监牢越修越靠下,人走在里面,只感觉脚步沉沉,而且,呼吸也闷闷的。
苏桃夭走着走着,两侧有了墨色的砖块。
那砖散发着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不知什么划出的痕迹里,是红褐色的痕迹。
竟是一层腥臭的不明物体,把红砖染成的黑色。
而砖后,有人求饶的声音,还有人呻吟咳嗽的声音。
苏桃夭惊讶。
“两侧的这些砖,竟然是牢房么?”
她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门。
“就连门窗都没有,怎么给他们送饭呢?”
月灼华指了指头顶。
“就在这些牢房的上面,有一个巴掌大的窗子,是能送吃食进去的。”
这也是那些牢犯,唯一能看得见的光亮。
苏桃夭愣住。
“这么阴暗的环境,又矮又闷,人住进去,怕是不超三年就得被逼疯。”
月灼华牵着她的手朝前走着,越往前走,地势似乎高了一些,那些红砖牢房,也
逐渐有了门窗。
“只有死刑犯会暂时关在那里,等着要提出来斩首的,等不到把他们逼疯,人就被提出去了。”
“我来时,已经打听过了,小正被认为是飞贼,原本该住这些死囚的牢房的,可是,为他求情的人太多,大多数人都觉得事有隐情,就连府衙官也不例外,所以迟迟未曾将他斩首。”
“府衙官虽把他关在了里面,却不是关在了死囚的牢房里。”
月灼华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牢房。
“就是那个了。”
他仔细看了牢房上的牌号。
是他打听来的那个。
他拉着苏桃夭走过去。
“他就在这里面。”
苏桃夭左右看着,此时周围的牢房有半人高的铁栏杆,稳稳的筑在红砖里,能让人看见牢房内的场景。
这是一间约莫两米高,两米宽,四四方方的一间小屋。
屋里有一些发黑发臭的干草,乱糟糟的铺在
地上,薄薄的一层。
有些排泄的脏物堆在角落里,整个牢房里,都是一股子腥臭难闻的味道。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静静地坐在里面,低着头,双臂环绕,手搭在膝盖上。
他垂下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打了结,遮掩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屋外有了动静,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透过铁栅栏,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两个人,哪怕外面依旧昏暗。
只是,靠着一个小小的火折子那昏暗的火光,他看到了月灼华俊美的脸庞,还有苏桃夭柔美的容貌。
两人和这个牢房格格不入。
他难得的愣了一下。
转而,他又低下了头。
出现了什么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被抓到了这里,还在妄想些什么呢?
只是下一刻,听到了一句询问。
“你是小正?”
他抬起头,往外看去,那两个人竟停到了他的牢房门口。
他缓缓点头。
“我是。”
“你们是……”
他顿了一下,眼中依旧没有波澜。
“你们是,要把我带走杀了吗?”
苏桃夭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你不害怕?”
他依旧冷静。
“害怕。”
苏桃夭看着他,他嘴上说着害怕,可是身子连动都没动,甚至,就连脸色都没什么变化,好像说出口的不是害怕,而是困了这种话。
“你看着……”
苏桃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可不像是害怕啊。”
小正目光幽深地落在两人身上。
“怕有用吗?”
“事已至此……”
他垂下了眸子,脸上难得有些暗淡,他喃喃着。
“都这样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苏桃夭和月灼华对视了一眼。
这个人,不是一般的稳重啊。
像是,看淡了生死一样……
苏桃夭从身上摸出了一把钥匙形状的东西,插到了铁栅栏上的一把锁里,一
拧,咔哒一声,铁锁竟然打开了。
苏桃夭又一拉门锁,连带着,把那个半人高的铁栅栏门被拉开了。
没等说话,他已经站起来,脚上戴着镣铐,慢慢地走了过来,腿上的镣铐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他的声音,夹杂在一堆叮叮当当的声音里,还是很冷静。
“大人,走吧。”
他一副准备赴死的样子。
苏桃夭挑眉询问。
“就这样死了,不会不甘心么?”
他难得一顿,眼中也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不甘心。”
“可是……又不甘心能如何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陈公眼中,我是飞贼,哪怕没有我偷窃的证据,他也不会放过我。”
“得罪了他,我焉能有活路啊?”
苏桃夭看着他,等他走近了之后,朝他伸出了手。
她的手却不是想扶着小正,而是摸向了他的脖子。
她要看看,这个人的后脑,到底是不是挨了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