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祁玉跟李斯忠说话的时候,张妈进来跟季初夏说:“夫人,外面有个青年人,说是少爷的弟弟,要见您。”
“哦,请进来吧。”季初夏正在剥瓜子,拿过来帕子擦了擦手,说:“直接带来这屋吧。”
张妈应了一声出门去。
门外,祁远整理了腰间大带和玉佩,负手而立一幅儒雅端方的君子模样。
别说在一个小小的陶城,就是在蓉城那种商贾云集,达官贵人扎堆的地方,自己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要知道蓉城可有小京城的雅号呢。
见婆子去而复返,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公子,夫人请您入内,老奴给带路。”张妈说。
祁远立刻给了一角银子做赏钱。
张妈被他如此阔绰的出手惊得连连谢恩,祁远迈步入内。
正屋厅里无人,祁远挑眉,看婆子带着她往内室去,心里一阵鄙夷,就说出身卑贱,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很愿意进门来的,蠢是蠢了点儿,可到底模样儿好看。
进门,祁远微微蹙眉,竟不是内室,这北方的屋子里还有个小暖阁。
“夫人,客人到了。”张妈在门外说。
季初夏嗯了一声,
说道:“请进来吧。”
祁远进门来,看季初夏坐在小暖炕上,桌子上放着一个笸箩和几册话本子,看样子正看得入迷。
“嫂夫人,祁远有礼了。”祁远恭敬的行礼。
季初夏这才放下话本子:“你们大户人家规矩可真多,别客气,一家人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你坐,张妈送一壶茶过来。”
祁远犹豫的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季初夏竟让自己坐在暖炕上,那岂不是要脱靴?
再看季初夏正怪异的看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也就入乡随俗的脱靴坐在暖炕上了。
“这是我们老家的瓜子,尝一尝味道如何。”季初夏把瓜子推过来,问了句:“小叔要看话本子吗?”
祁远被这样的相处方式彻底打乱了节奏,反倒拘禁起来:“嫂夫人爱读书啊?”
“不爱,不过爱看话本子,小时候爹爹读书的时候,总是会教一些给我,久而久之也能凑合着看话本子了。”季初夏抬头看着祁远:“你今儿是来见我,而不是见祁玉,是有什么事情吗?”
祁远淡淡的叹了口气:“是为了父亲的事,嫂夫人,这件事一点儿眉目也没有,家里那些老古董都要闹翻天了,兄长
没跟你说吗?”
“没说啊。”季初夏抓了一把瓜子,就如街头的妇道人家那般磕起来:“他什么都没说过,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落魄的书生呢,大婚后才知道原来嫁给了一个富贵窝里的可怜人呢。”
祁远愣了一下。
季初夏看着祁远:“你们年纪相仿,肯定也是这么觉得吧?用我们乡下人的话说,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我们那边的人还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都没见过公爹,倒是舅父和舅母人极好,帮我们操持婚事呢。”
“这么说,那家主印信也是兄长自己说的了啊?”祁远心里狂喜。
季初夏笑了:“不是啊,是聘礼里就有的,当时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祁玉看到后说是家主印信,说起来这东西还真是好用,祁玉给那个什么楼送去了好多银子,听说是江湖门派,可以帮着找人呢。”
欢喜劲儿退去的时候,祁远忍不住发狠,祁玉算个什么东西?母亲身份不高,死的还早,自己的母亲就不一样了,身份显赫的很,可他竟用家主印信给祁玉下聘,更可狠的是聘的还是乡下丫头!
季初夏把祁远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随口说了句:
“舅父和舅母说过,这些本来就是祁玉该得的,若是什么也得不到,外祖家会替祁玉和我出头,回去要当年母亲的嫁妆,到时候撕破了脸皮,也就没什么血脉亲情可顾了,反正祁玉也不愿意跟祁家有关系,但没办法啊,公爹舍不得祁玉,所以一股脑的给了好多东西,还有荣安街一整条街呢,唉,我都发愁,那条街可做什么用?卖掉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笑话,刚过门就开始折腾家底子了,可你看看我们这院子,可小的很呢。”
祁远哪里跟人家这么聊过天啊,有些无语,又觉得接不上话,坐在这里真是没来由的烦躁,本来初次见面还惊艳的很,如今是一点儿心思也提不起来了。
季初夏见祁远不说话,话锋一转说道:“我看的话本子有意思,小叔子对嫂子心怀不轨,结果嫂子是个厉害的,把小叔子叫到屋子里来,自己披头散发的跑出去哭嚎一顿,衙门直接把小叔子都抓过去了,啧啧啧,那小叔子也活该,本来好好的亲事,都黄了呢。”
祁远瞬间觉得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季初夏兴致正好:“祁远,你是不是想要家主印信啊?也一定知道衙门
把祁玉叫去了吧?”
“啊?”祁远抬头看季初夏,就见季初夏小脸阴沉沉的看着自己,问道:“嫂夫人,你这是何意?”
季初夏把瓜子扔到笸箩里,拍了拍手:“自然是觉得我家夫君是个可怜人,若是我能护着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再说了,我一乡下女子也没有别的本事,跟话本子上学一学,还是会的。”
季初夏话音未落,祁远跳下暖炕提着靴子就往外跑去,天杀的,这女人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害死自己吗?真要是闹出来这样的丑事,蓉城哪里还有自己立足之地?
“小叔子,你不把鞋子穿好了,别人也能误会啊。”季初夏扬声说了句。
祁远已经跑到了外屋,听到这话低头看了一眼,结果被门槛子绊住了脚,身体往前摔倒下去,鼻子都撞出血了也顾不上,蹬上了靴子,用帕子捂着脸一溜烟的走了。
张妈可吓坏了,跑进来看到夫人正笑得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松了口气:“夫人,这人是闹得哪一出?”
“以为自己了不得,到我跟前来装蒜了呗。”季初夏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行了,记住这个人,以后再敢登门,就用泔水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