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贾政回来,王子萱就提起了贾蓉打死人的事儿来,“刚听兰儿说的,咱们家好些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儿了,我心里倒是有些不大安宁。”
贾政皱着眉想了半晌,“这事该好好谢谢蒋姑爷,要不是他,这件事还不一定就能这样盖过去呢。”自王子腾封了爵位后,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就越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了,别说帮着亲戚掩盖这些勾当,就连与他们这些世交来往都越发小心翼翼。
这一点,贾政夫妇都很能理解。
王子萱叹了口气,贾政这人,平时看着倒是方正的很,但遇到这种事情,他却是并不在意,能盖就盖过去。但她还是要提醒一句,“是呀,这孩子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儿就这样办了,没出什么事儿倒还罢了,若真连累了他,叫我们怎么面对亲家。”
贾政好像才想到这一点,女婿的仕途也一样重要不是?只得叹了口气,“蓉儿也太不像话了,得让他父亲好好管教管教。”
王子萱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珍哥儿自己都荒唐的那样,还能管教蓉儿,亏您也能想得出来。”
贾政也觉得自己这话荒唐,有些讪讪的,“他们东府的事儿,能帮的帮一把,别的老祖宗还没开口呢,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又嘱咐妻子:“老祖宗跟前,你可别多嘴。”
王子萱一面打发绣鸾进来铺床,一面道:“知道了。”
第二日,尤氏过来给贾母请安,却一句都没提贾蓉之事,在下面更是连句谢也没有,王子萱跟她说话,她还有些躲躲闪闪的,王子萱心中十分不快,怕贾母知道生气她能理解,但对二房,好歹得有句话罢,他们二房又不是欠了东府的,帮他们掩盖人命官司,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不但王子萱心中不快,贾母也正不高兴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能瞒得过她老人家,她只不过不吭声,想看看东府有何表示罢了,谁想这夫妻俩竟跟哑巴一样,一句话都没有。
正这时,又有金家来人,“我们太太说初一那日她有事,不能去听**了,叫太太带着姑娘先去 罢,以后有机会再约。”
贾母一听更加生气,显然金家已知道了贾蓉之事,不想结这门亲了,“无妨无妨,正好四丫头这几日身上不好,改日再去罢。”说着,又让人领着来人去喝茶。
因今年不是整寿,贾母心里又不舒坦,这个生日就办得很简单,男客就在荣府前院由贾赦贾政贾兰等款待,女客则还在荣庆堂招待。
贾母过生日,宝玉自是要回来的,八月二日,办理完公务就骑了快马往长安赶,傍晚方到。
贾母见了,不由一把搂紧怀中,“我的宝贝哟,想死我了。”又拉着上下打量,“瘦了瘦了。”
王子萱一旁看着,也觉宝玉黑瘦了一些,心疼的红了眼眶,只忍着泪道:“赶了一下午路,饿了吧,快去洗了手,今儿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宝玉便去换了家常衣服,洗了手,一家人聚在一起和和美美吃了顿晚饭。吃过饭,宝玉又被贾政贾兰拉着问这段时间的县太爷可做的顺利,宝玉当着贾政的面自然只说一切都好,在贾兰面前却愁眉苦脸道:“着实是烦得很,正经事倒没几件,净是些人情往来的事,我最不爱这些勾当了,真羡慕你,在翰林院只管做学问。”
贾兰道:“你道翰林院就那样好,文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才多呢。”
宝玉又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些日子衙门里的烦心事儿讲给贾兰听,贾兰出了些主意,两人直说到三更,宝玉才回了自己屋子。
贾母王子萱都惦记宝玉,去宝玉屋里叫他,却不见人,只得把檀香沉香两个叫来细细问了一番,听说宝玉衣食上没受什么委屈,都放下心来。
黛玉这边也正叫来小红询问宝玉的情况,小红道:“二爷一切都好,只奴婢看他到底惦记着家里人,特别是姑娘,时不时的拿着姑娘给他绣的香囊发愣呢。”
说得黛玉满脸绯红,“紫鹃,瞧她越发不正经了,还不替我撕她的嘴。”
紫鹃笑道:“哎哟哟,我哪敢,惹恼了李嫂子,李大哥还不心疼死。”
小红也红了脸,三人闹作一团。
至夜里,黛玉躺在床上,脑中反反复复都是宝玉的样子,仿佛黑瘦了些,眉宇间虽成熟许多,却有愁绪笼罩。想必他不喜应酬,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太开心,真想好好与他说几句话。
黛玉的愿望注定是不能成的了,第二日宝玉给贾母拜过寿就往外院招待客人去了。
黛玉也得打点起精神,招呼众位女眷,今日只有北静王妃并牛夫人带着迎春蒋太太带着元春和一哥儿,王子腾夫人薛姨妈等世交亲眷来了。
听戏时,黛玉便问薛姨妈,“宝姐姐怎么没来?”
“她婆婆这几日身上不好,她抽不出身来。”薛姨妈笑道。
黛玉微微蹙眉道:“我也不好常叫人往张家去,不知宝姐姐最近可好?”
薛姨妈慈爱笑道:“我的儿,难为你想着,她一切都好,你若有空去她那儿坐坐也是好的,亲家太太也是和善人。”
黛玉听说略略放心,微笑道:“有空定和四妹妹一道去。”
薛姨妈点头,又问:“怎么不见你四妹妹?”
这边王子腾夫人也正问贾母:“四姑娘怎么不见?”
贾母笑答道:“她这几日身上不好,在屋里躺着呢。”
牛夫人就道:“贵府四姑娘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罢,可有了人家?”这话是问一旁侍立的尤氏的。
尤氏笑道:“还没呢,相看了几家,她兄长都不满意。”
蒋太太听了,嘴角不由掠过一丝冷笑,“是该好好挑挑,如今拿人命不当回事的纨绔多得很,可要当心。”
此言一出,贾家众人都面露尴尬,元春更是两边为难,紧紧抿着唇不语。
迎春不知情,看了眼婆婆,牛夫人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笑落在贾府众女眷眼里,就变成了□裸的讥讽。
王子腾夫人忙圆场道:“老祖宗这几个孙女儿都是好的,”又笑对黛玉道:“听你凤姐姐说,你越发能干了,倒让她省心不少。”
凤姐儿忙道:“可不是,她读过书的,有些地方比我周到多了。”
这才把话题转开了,几出戏过后,北静王妃便先告辞了,元春迎春等到后面看望惜春一番,也都没说别的,只嘱咐些保重身子等语,坐了片刻,便跟着婆婆各自回家去了。
宝玉喝的微醉,从外院回来,嚷着头晕。
王子萱一面打发人给他弄醒酒汤,一面嗔怪道:“你明知今晚要回去,就不该喝酒,如今这样,我可不放心你回去了?”
宝玉道:“无妨,略一会儿就好了,”看了看自鸣钟,“横竖才未时初。”
贾母摸了摸宝玉的脑袋,道:“去里面躺躺,申时叫你。”
宝玉应了,便往贾母里间暖阁歇着去了。
贾母又打发黛玉凤姐,“忙了一天,你们也快回去歇着罢。”
两人应着,各自回屋,留下邢王二人并尤氏,贾母目光扫了一圈屋中众人,问道:“珍哥儿呢?”
尤氏见贾母面色,知老人家是因为刚才自己的话生气,这事儿让贾珍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数落自己,便只小心翼翼道:“他醉了,已回那边去了。”
贾母哼了一声,“罢了,横竖他来也只会给我添堵。”
邢夫人忙劝道:“大喜的日子,老祖宗别生气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贾母冷笑道:“慢慢说,我倒想慢慢说呢,只再不说,恐怕就要把四丫头这辈子给耽搁了。”
尤氏忙跪下了。
贾母瞥她一眼,面沉似水,“当初我们不过想着你们家事繁忙,没空照顾四丫头,才抱来我身边养着,你们倒好,竟就像从此没她这个人了一样,多关心一句的都没有,这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出嫁的年纪,我也不指望你们给她相看什么好人家了,只求你们不要拖了她的后退。你们倒好,如今连累得她一桩好姻缘没了,连日后说亲也都难了,不怪四丫头不爱搭理你们,只怪你们做哥嫂的实在荒唐!”
尤氏低着头道:“我们也不是没有替她相看的,只都没有合适的。”
“你们如今这样的名声,谁家还会愿意?躲还来不及呢。”贾母气得揉着胸口,晴雯忙上来给贾母抚着后背。
尤氏这下没话可说了,只低头落泪。
贾母见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更气不打一处来,“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倒像我给你委屈受了似的。以后四丫头的事儿你们一句话也别问,好了歹了都由我说了算,到时候可别再说我委屈了你们的人。”
尤氏忙道:“老太太肯管四丫头的亲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太太的眼光自是没得说,不管怎样我们都满意的。”
贾母闻言便摆手道:“得了,快下去罢。”
尤氏忙起身退了下去。
邢夫人不明所以,贾母一向很给东府面子,今儿是怎么了,她也不敢再多话,只看了眼王子萱。
王子萱看着尤氏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又看了眼火气未消的贾母,心思一转,眸光却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了几天不好意思,今天本来是要出去嗨皮的,但外面下大雨了,出不去,只得订了个蛋糕送家里来,于是我终于有时间码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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