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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青蒲沉默了一会,又或者是许久,她微微欠身,“是。”

    看她离开,萧延觐揉了揉眉心,热水渐温,他端起来喝了几口,冲下口中余留的药味。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像是一团线打了结,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他扬声一唤,“张桓!”

    张桓闻声走进来,“殿下。”

    萧延觐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杯盏上迟迟不动,张桓问道,“殿下,你的伤?”

    萧延觐沉默了一会儿,“说来话长了。”

    “傅廉之一路平安送出长阳了?”

    “是,按照殿下说的路,一路上无人阻拦。”

    萧延觐点点头,“我在京城中没什么耳目,身边消息容易让人打听了去,你多留意一下府上的人,别让什么鱼龙混杂的人混在其中。”

    “是。”

    “我受伤的事估计是瞒不住了,萧延珩应该已经知道,明日上朝肯定得找我麻烦,指不定就把我派哪去了。”

    “殿下与启王的人交过手了?”

    萧延觐轻嗯一声,张桓担忧道,“那殿下明日还得万分小心才是。”

    “嗯。”他了了回答一声,眼眸微垂。

    张桓见他还没发话让他退下,便问,“殿下还有什么事?”

    萧延觐思量一会儿,他看向张桓,“两年前我出战北境之前发生过什么?”

    张桓微愣,他想了想,“两年前殿下攻退丹辽大获全胜,殿下您知道此事蹊跷,便西境赶回来查明真相,最后查到徐升和八殿下暗中勾结丹辽。过了几个月,北境晋城失守,陛下便派殿下前去收复。殿下,这些您不都知道了吗?”

    萧延觐没说话,他又问,“我从西境归来时受伤了吗?”

    “殿下曾败于云嗤王,受过伤。”

    “这我记得……”

    他实在想不通,黎青蒲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就算他忘了,他身边人总该记得吧,可不止是他,张桓也不曾记得她口中所说的事情。

    “你听说过林聿这个人吗?”

    张桓思索一会,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可知我在京城时可与黎府打过交道?”

    “没有吧,黎府黎大人是启王殿下手下的人,殿下怎么会与黎府打交道。”

    萧延觐不再说话,张桓试探问道,“殿下,用不用属下去查查?”

    萧延觐摇了摇头,“不必了。”

    他想,大概那林聿与他有几分相似吧,这才让她认错了人。

    想来烦闷,萧延觐摆了摆手示意张桓退下。明明深夜,却了无睡意,看来今晚是睡不好了。

    黎青蒲慢悠悠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从看到他伤疤的那一刻起,眼泪就没停过。

    抬头张望,屋顶上仿佛看到了是当初他俩坐在上面饮酒的时候,他们谈笑风生,开怀畅饮。

    多么好的回忆,竟成了她一个人的回忆。

    林聿……林聿,还是该叫你萧延觐,不论你叫什么,当初的誓言便那般轻率吗?若你做不到,何必许诺呢?

    脚下踉跄一下,颇有些狼狈的摔倒在地,本就难过,心中委屈,试着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干脆坐在地上就哭。

    路过的下人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她,连拖带拽的把她送回去。

    宛冬一见,惊吓得不得了,什么事也顾不上了,在她耳旁问左问右,可她现在哪顾得和她说,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宛冬急得不行,说着就得去给请大夫瞧瞧。黎青蒲拦住她,继续趴在床上啜泣。

    她这一晚上没睡好,宛冬也是在门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进去的时候,她还是和昨晚一样,没换衣裳没梳洗,就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凑近了一看,脸上还带着眼泪,估计也没做到什么好梦。

    上朝时,果不其然,蓼州延昌县一带遇流寇作乱,惹得四周民不聊生,萧延珩几句话,就将这差事合情合理的安在了萧延觐身上,且让他毫无拒绝的理由。

    萧延觐送走了他要找的人,此事又不是什么光彩事,萧延珩也没法挑明,只能咽下这口气,然后再从别的地方报复。

    昨日听手下回来传的话,说那女子叫男子殿下,而且男子还受了伤,他便猜出那是萧延觐。

    再回想那日宫中设宴,萧延觐和萧延承沆瀣一气,不想让太医诊治,就是为了藏伤。

    既然他萧延觐能忍痛,就让他带伤出去,延昌的流寇可不是好对付的。

    今日的事萧延觐也大概料到了,这种苦差事总是避不开。

    父皇令他即日出发,不得耽搁,草草的回府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启程去了。

    离府前,张桓问用不用知会黎妃一声,萧延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算了。

    想来他何去何从,黎青蒲也不会在意,她心中惦念的始终是她那情郎罢了。

    长鞭一甩,策马扬长而去,暂别了京城。

    这偌大的长阳城,终不是能让他欢喜的地方。

    “萧延觐走了?”

    安茹被她的惊呼声吓得一颤,她皱眉看向她,颇有些嫌弃,“你自家夫君出门了,你这个为人妻的竟然不知?”

    黎青蒲垂眸,“他没告诉我……”

    安茹低下头端详起她,黎青蒲压根没发觉,满脑子都是昨日的事,她想,萧延觐不会再理她了,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个朝三暮四的女子。

    至于他,就算一个人再记性不好,也不会忘得一干二净吧,如果说是装的,也装的太像了些,还是此事另有蹊跷?

    黎青蒲摇摇头,轻轻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当初不是早就想好了,把他当做一个新人相处,怎么又转回来了呢?

    是她昨日太失控了,那个伤疤好像是她扰乱情绪的开关,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安茹一把拉起她来,“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黎青蒲一愣,她摇摇头。

    安茹看她没精打采的,更是疑惑,“不可能,你看你这副样子,肯定是被欺负了。”

    “没有……”

    见她失落,安茹想了想安慰道,“你别多想,王兄他一直都这样,不受他人管束,他有时远去,连父皇都不报备呢。”

    这不一样。

    他大概不会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