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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子承父孽

    陆秉文如待宰羔羊,毫无招架之力,被左右禁锢。

    “厉蓁蓁,你不得好死——”

    厉蓁蓁一把扯住陆秉文后脑头发。

    陆秉文的脑袋仰得恨不得横过来,但他却死死紧咬牙关,不肯张嘴。

    厉蓁蓁微微一笑,冲月莲使了个眼色。

    月莲腾出一只手,捏住陆秉文的鼻子。

    陆秉文没忍多久,还是张开了嘴。

    厉蓁蓁把纸包里的灰白色粉末直直倒了进去。

    陆秉文马上发出野兽般嚎叫。

    “水,用水送服。”郭大夫提醒。

    厉蓁蓁用眼神指了指床上的白瓷碗:“用这个。”

    又是同样捏鼻的方法,把陆秉文的血给他灌了下去。

    陆秉文死命挣扎,从床上到地上,来回翻滚,身子到处撞击,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

    月莲惊奇:“郭大夫,这到底是什么药啊?为何侯爷服下会如此痛苦。”

    “若是外人来问,那便是清咽利嗓的名贵草药;若是月莲丫头问嘛,这是——生石灰。”

    厉蓁蓁郑重告知二人:

    “侯爷的嗓子失声,乃是左虎所为。侯爷刚刚喊出让我杀了左虎的话,左虎便出掌,震坏了侯爷的喉咙。”

    “是。”郭大夫本以为这个用错药的责任得他来担,现下又松了一口气。

    厉蓁蓁走到陆秉文身前,居高临下俯视他:

    “陆秉文,你知道的太多了。况且这些日子听你说话着实让我感到恶心,从此往后,便是我来说,你来听吧。”

    “秉文,秉文——”

    殷佩瑜来了。

    厉蓁蓁来到门前,挡在门口,挥手打发走了郭大夫。

    殷佩瑜由茹婆婆搀扶着,踉踉跄跄。

    戚千志自己移动轮椅,速度倒是与殷佩瑜相当。

    老弱病残,又没了崔展,根本不足为惧。

    “老夫人,侯爷病重,却独独吩咐过,不见您。”

    厉蓁蓁气势压人,不容置疑。

    殷佩瑜推开茹婆婆,伸出双手去掐厉蓁蓁的脖子。

    崔展抓住殷佩瑜双臂:

    “老夫人,不可!”

    “崔展,你竟敢背叛我!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是谁收留你,是谁送你去学功夫?”

    厉蓁蓁见崔展笨嘴拙舌,不擅也不敢与殷佩瑜对峙,忍不住替他反驳:

    “老夫人也说了,是收留。即便老夫人不收留,崔展当年也不见得会饿死。

    “说不定也会有其他人收留,说不定际遇比如今要好。

    “他被没有孩子的夫妻收留,还会把他当做亲人,也好过被你当做工具培养利用。

    “另外你说良心?你让一个孩子把仇人当做恩人,这就算是有良心了吗?”

    殷佩瑜不解:

    “什么仇人?我怎么会是崔展的仇人?”

    厉蓁蓁简单讲述了原委。

    殷佩瑜瞠目结舌地听完。

    “你的长姐,名字竟然也在那石门之上?这真是因果报应啊。我竟然是在帮他还债啊!”

    “他?他是谁?”崔展迫切问道。

    殷佩瑜不敢直视崔展的眼睛,别过头哭着说道:

    “是陆萧辰!秉文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继承他的父亲!”

    崔展身体摇晃,不敢置信:

    “老侯爷?可我,我竟然视他为恩人之夫,还曾给他下跪磕头!”

    厉蓁蓁安慰道:

    “崔展,你当时被蒙在鼓里,不必自责。况且,老夫人也算是帮你报了仇。”

    “什么?”崔展没听懂。

    殷佩瑜也不敢置信地瞪着厉蓁蓁,双唇剧烈颤抖。

    厉蓁蓁步步向前,逼得殷佩瑜步步后退:

    “老夫人,你今日前来,莫不是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若不是有茹婆婆搀扶,殷佩瑜根本无法站立。

    “你是如何知道……”

    “看来我又猜对了。老侯爷多年前缠绵病榻,是老夫人一直在旁伺候。当时负责诊治的大夫就是戚千志。

    “数年之后,老侯爷病故,老夫人的身子也每况愈下,需要戚千志精心照料才行。

    “联系于此,老夫人一直在青灯斋吃斋礼佛,便更像是在赎罪了。

    “赎的什么罪?自然是毒害老侯爷的死罪!

    “陆秉文为何会如此对待生身母亲?怕不是简单的不孝,而是他知道父亲之死的真相。

    “他秘而不宣,为的不过是侯府的名声罢了;他没有为父亲报仇,不过是不想承担弑母罪行罢了。”

    殷佩瑜望向四周,生怕还有什么人听到厉蓁蓁这番话。

    她的反应再次证实了厉蓁蓁的猜测。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这些日子在侯府,我也特意找上了年纪的下人问过,也得到了确认。

    “老侯爷在世生病之前,一直对老夫人非打即骂。醉酒要打,一言不合也要打,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还是要拿老夫人出气。

    “陆秉文从小便是看着老侯爷虐待老夫人长大的。他非但不阻止父亲,同情母亲,反而认同父亲,责备母亲激怒父亲。

    “老夫人对老侯爷恨之入骨,对陆秉文失望至极。但夫君可以杀,自己唯一的骨肉却无论如何都要保。

    “如何杀呢?一介女流,不懂武功,没有家世背景,想要杀死位居一品侯的夫君,就只有用毒慢慢浸透夫君的身子。

    “自己在一旁借照顾伺候之名,行软禁折磨之实。

    “至于说如何下毒才能不引起老侯爷的警惕?看老夫人如今的身体便知道,她用的这招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个不小心,怕是要同归于尽。”

    崔展来回望着殷佩瑜和戚千志,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确认。

    “你,你没有证据!即便报官……”殷佩瑜仍旧嘴硬。

    厉蓁蓁抬手指着戚千志:

    “他就是人证。到了官府,酷刑之下,他一定会招。戚大夫的身子已经是如此,再经不起其他摧残了。

    “老夫人,戚千志已经因为陆秉文落到了今日这副田地,你真的忍心让他为陆秉文送了性命?”

    戚千志一个劲儿朝殷佩瑜摇头,虽不说话,乞求之意全在含着泪的眼中。

    “老夫人,你若执意与我鱼死网破,以你曾经犯下的相同的罪行,来妄图惩治我;

    “那么我便只有与你鱼死网破,把你曾经做的好事公之于众,并称我今日所做,皆来自你的提点。

    “到时候牢狱之中,你我两个同样被夫君残害的可怜女子,也能做个伴。”

    崔展迫切望着殷佩瑜:“老夫人,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