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沈承运回头看到寒峰跟寒河在给自己行礼,立马回应道:“两位小公子有礼了。”

    而寒川就站在寒若曦的身后,微微偏头默不作声。他的眸光黯淡,神色冷清,他像是冷若寒霜之人,这世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可算是见到了,沈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兴奋,明明只是看了他一眼。

    沈钰立马双手交叠,躬下身子,对着寒若曦行了个工整标准的礼,好似乖巧道:“晚辈沈钰,见过寒宗主。”

    寒若曦发现他脸上的伤似乎比刚才在楼上看到的还要严重,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应了一声:“嗯。”

    再次抬起头时他发现寒川依旧没有回过头来,于是他灰溜溜的躲回了沈承运的身后。

    沈承运问道:“若曦啊,你这身子骨可好些了?”

    “多亏了你的药”,寒若曦总喜欢板着脸,淡淡的回答道:“还死不了。”

    “哈哈哈”,沈承运开怀大笑,上前搭上他的肩膀,说道:“那待会我们定要好好喝上一杯。”

    寒若曦瞥了他一眼,拍掉了肩膀上的手说道:“不喝。”

    “先入座吧,别让孩子们站着”,沈承运半推着把寒若曦带走。

    瑜夫人问了沈钰一句:“那尘儿可要跟我们一起?”

    “不用不用”,沈钰摆摆手跟瑜夫人道别:“我跟寒河他们一块就行。”

    “那你注意着点”,瑜夫人嘱咐他:“小酒怡情,切莫贪杯。”

    目送着长辈们入座,沈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他鼓起勇气转过身去,可刚开口:“寒……”

    只见寒川的灰色长袍随着主人的转身扬起而又落下,随后紧跟在寒若曦的身后只留下一个高挑孤僻的身影,离自己远去。

    甚至连一眼都不曾分过给自己。

    “月尘?”寒河见他走神,便唤了他一声。

    沈钰睫毛簌簌,回过神来咧嘴一笑假装无事发生:“怎么了?”

    “时候不早了”,寒河看了周围一圈,对他说:“我们也入座吧。”

    寒峰大抵是觉得小辈们挺有意思的,这次便与他们坐到了一桌。很难得的是沈骏在开席后不久,也加入了他们。

    大家伙都在讨论着今日比武的赛况,各有各的想法。一会讨论谁人的破绽,一会讨论应该怎么打。尤其是吴齐与莫凡,酒过三巡之后竟愈说愈激动,手舞足蹈的堪比亲临现场。

    其架势比在场两位参加过比武的人都还要大,沈骏没吱声,他低头扶着额,非常后悔来到这一桌。

    寒峰则小酒慢慢喝,满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位小公子在表演。寒河很难得主动跟沈钰软言细语的说了不少话,沈钰都会耐心的一一回应。

    可他的心很闷。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给压住了。使他喘不上气,怎么都不舒畅。今天他喝的酒比说的话要多,等周庆元携着夫人进来时他已经有些迷糊了。

    周庆元像是真的会长生不老,明明已经三百多岁了,可光看外貌,说他只有七十也不为过。而夫人作为常悦宫宫主的亲妹妹自然也是美若天仙,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进入主殿,脸上洋溢着幸福恩爱的笑容。

    而龙凤胎则在后面由奶娘们抱着,所到之处都是成片成片的祝福之声。小公子们坐得远,也就起身意思一下看看今日的主角,随后就各玩各的去了。

    周庆元在主座上时还致词了一番,可沈钰无心听他说话,酒水一杯接一杯的喝。试图想用醉酒来麻痹自己的心。

    “月尘兄”,寒河也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趁着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前面,他便凑近沈钰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钰又饮了一杯,侧首看向寒河。他与寒川长得很像,可两人的气质确实截然不同。

    大抵是酒精上头,原本藏得好好的心情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了口,他抬手搭在了寒河的肩膀上打了个嗝,委屈巴巴地说:“我好像……呃,惹你哥生气了。”

    就知道。

    寒川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泡澡,还许别人近他的身。怎么看都有问题。

    寒河拼尽一身教养才没将他推开,他眉头微蹙,安抚道:“没事,我哥其实没这么小心眼,过几日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他非常能理解沈钰这种感觉,因为自己小的时候也经常惹他生气,且不好哄。不过只要让他自己静静的待上几日不去打扰,时间一到自然就会消气了。不过这只对寒河,对沈钰不知道就有没有用了,毕竟他们打第一次见面就给双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真的吗?”沈钰的脸颊微红,他眸光闪烁,眼底流淌着受伤的微光,喃喃道:“寒河你真好,明明你们长相如此相似,怎么他就这么小肚鸡肠啊。”

    寒河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话若是被我哥听到他可真要生气了。”

    沈钰立马睁大了眼睛赶紧捂住嘴。

    寒河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周宗主!”

    “周天师!”

    不知谁人激动的喊了一声,整个大殿立马静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主座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周庆元像是误食了有毒的食物一般痛苦的捂着小腹,吐出来一大口鲜血。坐在他身边的大夫人见状双眸猝然睁大,大惊失色,“庆元!!!”

    周庆元吐完血后就像是脱力了一般整个人直直往后倒,直接跌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昏迷。

    “啊!!!”姑娘们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停。

    沈骏在嘈杂中隐约听见了江惜的声音,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

    “涧渂哥哥”,江惜眸光闪烁,眼眶泛红,藏在宽袖下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活脱脱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沈骏心疼坏了,碍于他们还没成婚。他抬手虚虚的搂着江惜,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钰迷糊间似乎看到周庆元的脸有一瞬间变老了很多。满头白发满脸褶皱,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脸又恢复了正常。

    “快”,夫人立马唤人:“快带宗主下去。”

    几个家仆从后殿快步走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把周庆元抬了到了屏风之后的后殿。

    “是我眼花了吗?”莫凡惊得瞳孔地震,语无伦次:“他,周…周宗主的脸。”

    几位公子被这架势吓得酒醒了一大半,莫凡回头看向他们问道:“你们看到了吗?刚才…周宗主的脸!”

    “他的脸怎么了?”,吴齐刚才根本就没起身,什么都没看到。他把莫凡拉坐下来问道:“你可是看见了什么?”

    “他,他的脸”,莫凡惊得双手捂脸,只露出一双睁的极大的双眸颤抖着说道:“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哦不,几百岁!”

    “莫兄莫不是眼花了?”寒河刚才的注意力都在沈钰身上,他看到的时候周庆元已经被大夫人的重工长裙给挡住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莫凡不死心,抬头又看向沈钰问道:“你看到了吗?”

    沈钰张了张口:“我……”

    “定是花了眼”,这些人中最冷静的估计只有寒峰。他嘴角漾着浅浅的笑,声调柔和,安抚道:“我与初泽什么都没看到,莫公子应是喝太多了。我差人要了份醒酒汤,待会用一点吧。”

    “月尘也喝点吧”,寒河担忧的看着他,说道:“你也喝了不少酒。”

    姗姗来迟的周淮立马来到最前方开始安抚大家的情绪,他抬高音量说道:“各位稍安勿躁。”

    底下的人关心道:“周公子,天师这是怎么了?”

    周淮笑着解释道:“家父年事已高,身体已大不如前,今日不过是旧疾复发,各位不必惊慌。”

    “哦,原来如此”,他这么一说大家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毕竟已经三百多岁了,身体若还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反而就不正常了。

    周淮给自己斟了杯酒端起来面朝大家说道:“周某适才有事耽搁了一会所以来迟了,周某先自罚一杯。”

    说罢便将酒递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倒过来晃了晃示意自己已经喝完了。

    “好!”底下的人纷纷开始鼓掌。

    “今日是小公子……”周淮轻咳一声换了个称呼说道:“也就是我弟妹的百日宴,哈哈哈,大家千万不要拘束,吃好喝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大家被这个称呼逗乐,纷纷忍俊不禁。紧张的氛围一下就放松了大半。

    沈钰满脑子都是刚才周庆元霎时间变成满头白发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唔!”沈钰赶忙捂住嘴,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吐了,随后跌跌撞撞的逃离了大殿。

    “月……”寒河原本想陪着他,可却被寒峰拉住。

    “他似乎有心事”,寒峰往他碗里夹了块肉,说道:“让他自己待一会吧,你先吃饭。”

    沈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会,不觉间竟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一条人迹稀少的小道。这条道路一盏灯都没有,非常的昏暗。非常适合沈钰这种干坏事的人,他一头扎进草丛里弯下腰捂着小腹就开始吐。

    不记得吐了多久,只感觉小腹已经凹进去这才清醒些。他回到小道上正准备原路返回时却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啊!!!”

    撞上的是周家家仆,大抵是没想到这条路上会有人在。更别说从草丛里钻出来,所以她走的非常匆忙,她整个人跌坐在地,手里端着的盘子也当场被打翻。

    头撞上的是沈钰的胸膛,而她手里的盘子则实打实的撞上了他的小腹。

    “噗……”

    沈钰痛苦的捂着被撞的地方,他该庆幸自己刚才已经吐了个干净,不然可要给人姑娘喷一脸。

    姑娘认得眼前之人是谁,今日他在比武场上时家仆们还讨论过他脸上的伤。

    她双手撑地,满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喃喃道:“沈……沈公子,你怎么会在此处?”

    沈钰揉了揉胸口,弯下腰对她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适才宴会上喝得有点多了。”

    “原,原来如此,是奴婢冒犯了”,姑娘赶忙低下头,拍拍屁股自己站了起来。

    “谈不上冒犯”,沈钰记得她掉了东西,转身帮她把地上的盘子捡了起来,说道:“是我突然出现挡住了姑娘的去路,按理来说是我冒犯了姑娘。”

    接触到盘子的那一刻,沈钰便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姑娘双眸猝然睁大,立马将他手中的盘子拿了回来,有些慌张道:“多,多谢公子,奴婢自己收拾就行,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血腥味很独特,不似寻常牲口的血腥,是什么他说不上来,总觉得陌生又有点让人不安的感觉。

    “盘子上原先是有东西吧”,沈钰立马开始四处找寻,边找边说:“既然是我撞到了姑娘,那必然是要帮忙一起收拾的。”

    “这种下人干的活实在是不必劳驾公子!”姑娘当即大惊失色,她用身子挡住沈钰试图阻止他找到盘子原先装的东西。

    沈钰的目光锐利如鹰,他瞥见路边有一块黑黢黢的东西,一个转身绕开姑娘就要上去查看。

    岂料姑娘立马抛出一块红布将它盖住,两步冲了过来将它裹着抱进了怀里。

    一凑近它刺鼻的味道就瞬间填满了整个鼻腔,这味道比刚才自己在草丛里的还要令人感到不适。这便是血腥味的来源,沈钰不禁蹙起了眉头。

    沈钰问道:“敢问姑娘,这是什么?”

    “这,这……”姑娘肩膀有些抖擞,睫毛微颤,思考片刻后说道:“肉,这是肉。”

    “这是什么肉?”沈钰追问道:“在下见识短,从来没见过这种肉。”

    姑娘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红布里,她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是大公子在外野猎时所带回来的麒麟肉。”

    沈钰摸着下巴半信半疑的看着被红布包裹着的东西喃喃道:“麒麟肉……”

    “公子!请恕罪”,姑娘打断他,说道:“宗主旧疾复发,医师说要以麒麟肉入药,现下后厨正等着奴婢送过去救命呢。”

    说完对沈钰稍稍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