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进监狱是什么状况,秋素一不清楚,可有一点儿却是确定的,绝不会如现在祈修然这样子舒坦,好茶好水好点心地伺候着不说,还有局长大人作陪,笑得那叫一个和善。
秋素一琢磨着,若是一手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想着压榨了祈修然手头最后力量,然后最后再倒打一耙的张元达若是看到了这一切,会有什么想法。
“祈先生,我手下的那些人不懂事,你可千万不要见怪。你看,这大半夜的,您也累了,要不,我安排人送您和这位小姐回去,您看,这样合适吗?”陪了一堆好话之后,那局长最后才笑着说了这么一句送客的话。心底却是将下面的那群兔崽子给问候了一圈儿。都不捯饬清楚对方的身份,竟然就敢随便逮人了。
难道这帮子兔崽子认为现在新闻媒体上到处有人敢随便宣传这个祈修然的惨状,就能够随便逮捕入狱吗?
祈修然看着从始至终便是自从进了局子之后,看到了警察局高层前后不一的反应的状况后,都一副沉定自若的样子的秋素一,心中升起了既骄傲又有些失望的情绪,最终冲着正在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的局长点了点头,笑着道:“不麻烦了,我跟阿九还有些事情要谈,不知道能不能借贵宝地一用。”
等这个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祈修然这才开口:“阿九似乎从来都没有太吃惊过?”
“张元达的确是有些能耐的,只是,张家起家也不过是近些年,真要论根基,自然是比不上祈先生的。我调查当年的事情,自然也对祈先生的家业有些了解。祈先生并非家中独生子女,祈先生还有一位姐姐,您的这位姐姐可嫁给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便是祈先生的一对侄子侄女如今也是初露峥嵘。这些年,祈先生的事业能够做得如此顺风顺水,自然离不了您的这位姐夫的提携。”
秋素一慢条斯理地说着这番话,就好像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之前短暂的胜利迷惑了心神:“而祈先生一开始放任那些媒体力量随便言语,以及今晚随着这群人的意思,故意进了这里,怕是就为了让我看看祈先生您手中的力量,让我明白,同您作对,是绝对讨不了什么好的。亦或是,祈先生是想要看看我手中的底牌到底有多少,让我一次性全都用出来,免得其后总是深受其乱?”
“阿九是个聪明人,我一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这话,却是间接地承认了秋素一的所言。
“倒是阿九能够找出这么多人联合着一起对付我,还真得是让我刮目相看。”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的,虽然这一次秋素一发动的攻击,并没有让自己伤筋动骨,却到底还是让他这些年经营的大好局面,出现了一些逆转。而他如今的这样的身子状况,自己的姐姐是不用操心的。一对侄子侄女又不走这条路,想来想去,这偌大的产业,便是自己去了之后,也不过是便宜了他人。既然如此,他何不留给秋素一这个让自己动了些心思的女人。
只是,在将一切留给秋素一之前,总要让他看看秋素一的能耐才行,而在这个过程中,若能够让秋素一心甘情愿地在他这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地安生地呆在自己的身边,自然是最好的。
“不敢,哪里比得上祈先生的从容自在。”秋素一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夜色,突然有些想念自家软乎白嫩的小包子了,最近同祈修然的一番你来我往,到现在看来,竟还是略输一筹,她的心中倒也有了些许的疲惫,“只是,我听说上面似乎有些大动静了,就不知道祈先生的姐夫会不会受到最近祈先生的大动作的牵连。”
伴随着秋素一指尖指了指上面的动作,秋素一又加了一句话:“虽然张元达为人看似不羁,而且常被人说是暴发户,可这世道,不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祈先生的姐夫在这位置上似乎也坐得太久,有些碍人眼了呢。”
“呵呵,阿九,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祈修然笑得一脸开怀,完全没有被威胁的姿态,反倒是一副看好戏,心情颇佳的姿态。
“怎么会呢?我现在可是见识了祈先生的厉害,不过是提些小小的建议罢了。”秋素一眉眼盈盈,仿佛方才一转而逝的疲倦只是一种假象,这么一会儿,又打起了精神,同祈修然你一茬子,我一茬子地开始了针锋相对。
推拒了祈修然要送她回去的意思,出了大门,秋素一坐进了助理白馥的车子,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秋素一的手机响了,本以为是武安康,却发现是一个陌生来电。
“秋素一吗?我是阿然的姐姐。”紧接着报了一串地址和时间,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单单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只是,这样子单刀直入地通报了自己的谁后,就丢下一串信息挂断电话的行为,可不见得就是个温柔的女子了。
第二天,秋素一还是准时赶去了对方所说的地点。一家私人琴室,环境颇为清幽,这对姐弟倒是喜好的地点都有些相似。
秋素一看到祈修然的姐姐祈修锦的时候,对方正在弹奏古琴,墨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穿了一身素淡雅致的杏色长裙,演奏着古曲的女子,看起来,单纯而美好。
这对姐弟的外表,都同样地具有欺骗性,起码,秋素一在对上了祈修锦的双眸后,就判断出了此人是个外柔内刚的。
祈修锦静静地打量了秋素一许久,方才吐出了一句话:“你跟你母亲长得真像。”
说完这么一句引人遐思的话后,祈修锦却又淡淡地说起了当年几人年少时的情景:“我们三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阿然性子执拗,常常有一出没一出的。小惠的性子是个温柔的,总是包容着阿然的任性。我们全家人都认为,这两人会在一起一辈子的。却不想,后来发生了这一切。你母亲的悲剧,我们家阿然自然有责任,可小惠也是该负责的。她心底明明就是有阿然的,却偏偏……哎,不说了,现在看到你都这么大了。我有时候就在想,若是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阿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孤孤单单的,身边没个人照顾。”
这个祈修锦是个极会说话的,瞧把这话说得,就好像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一出简单的儿女情长。
秋素一本就对当年的事情无感,毕竟,事不关己,只是,无论是祈修然或者是面前突然冒出来的祈修锦怕是都不这么想。
“洪夫人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祈修锦的丈夫姓洪,在中央的地位不低,听说祈修锦同丈夫感情极好。
“素一大概不知道,我的那个傻弟弟,已经立好了遗嘱。将娱乐圈泰半势力都交给了你。倒是给我和我的一双儿女留了些钱财傍身。”说着这话的时候,祈修锦眉眼间带着些许黯然,转瞬间,却又换了一副神色,“不过,我念着阿然定是对当年的事情,心存了愧疚。不说阿然,便是我也是心底有愧的。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当年的事情,会闹到那样的田地。只是,所有的罪责,这些年阿然一个人孤零零地饱受煎熬,也应该偿还干净了。阿然现在身子骨出了问题,医生说,却是很难撑过今年的年底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拜托你,放下仇怨,在阿然最后的时光里,帮我照顾阿然,可好?而且,阿然在圈中的势力也需要一点一点地慢慢转交到你手中。”
秋素一听着听着,却是生出了些许的荒谬来:“若不是我知道洪夫人护弟心切,我还要当洪夫人是个拉皮条的了。”
这话,却是有些毫不留情了。
“素一,你当真不能放下?”祈修锦声音带出了厉色,“可我看素一你对于你的一对亲生父母并无感情,又何必这样子冷漠?”
这对姐弟,竟都是惯会歪缠的!
难道,祈修然当真命不久矣?并且对她情深不悔?
一想到这个可能,秋素一心中却是生出了几许荒谬。
只是,突然就想到了那书中所谓的金手指,还有自己来到此间后,竟然精通了这世界的文字语言的事情,又想到了原着中,虽然开始那些围绕在所谓“女主”身边的男人都是各存心思,最后那些文字表露出来的却是那些人分明动了心思。
甚至,自始至终,在那书中,祈修然的出现,也不过是因为遗嘱,因为一场游戏。
不管如何,已经撒开的网,已经布开的局,还是应该做最后一把冲击了!
在祈修锦学着祈修然的做派,也拿了武安康和养父母出来说事后,秋素一面目冷凝,背脊挺直,最后,才抿了抿唇,淡淡地吐出了一句。
“如果,洪夫人,不怕鱼死网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