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仰头看向天花板,神色复杂。慕浮生已经离开了,那张胭脂下郁结的脸,却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这个世界究竟要残酷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温柔以待呢?
不单是她,不单是慕浮生,不单是灵眸花语,不单是朔月。
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人在受苦呢?
决心装疯卖傻的慕浮生,与决心平淡度日的云青,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靠在床边上,云青双手环胸浅浅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其漫长,许是因为中途没有人打搅的缘故吧,一直到黄昏落尽,宏景才幽幽转醒。
他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的腿上压着个云青,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这可不行啊,就不能好好睡吗?”不由地讪笑道,宏景缓缓将两条腿收起,抱着云青上了床。
等着两条腿缓过劲来了之后,他才下床更衣,然后出了门。
可以算是整整一天没有进食的他们,此时也不好多吃些什么。宏景下了楼,微微思考了一会,便唤来小二叫了些清淡的东西。
此时的云青还没有醒来,他也不好强行叫
起她,只是坐在椅子上边撑着脑袋,边看着她阔静地睡颜。
今日已经要结束了,他们自然不可能现在赶路。而方前稍微检查了伤口之后,发现已经好的大半,欣喜之余,却还添了些担忧。
自己弄出来的药效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今那添了些兰花香的药膏,比他想的药效更大。而药效和副作用,通常都是成比例的。
并非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宏景只是怕若在不能放松的时候迎来了副作用导致自己拖了后腿,宏景怕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只是宏景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所担心的问题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嗯?已经晚上了么。”云青揉着眼睛坐起来,睡眼朦胧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才边打着哈欠下床道,“看来今夜又要留宿了。”
好不介意的走到桌前坐下。云青半眯着眼睛望着宏景道:“你这就休息够了?”
“云儿还想让为夫休息多久?等此行完事了,不就可以一次性休息个够了?”
“那得等到入了棺材之后。”云青揉着眼睛白了他一眼,边伸手抓
起馒头吃起来。
“那既然你休息够了,明日开城门时我们就走吧。如何?”
“自然是没问题。”宏景伸手拿下被云青一并塞进嘴里的头发,边笑着应允了。
而后的两人也正如云青所安排的那样,城门一开便出了城。路上也格外的顺利,没在遇到些什么麻烦。
三日后,两人的脚步停在了京城。
“……”宏景微睁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何止是用满目疮夷可以形容的?眼前所见寸草不生,落地破损的灯笼,飞扬的尘土,脱落的窗户。
整条街道不见一人游荡,仿佛他们进的,不是京城,而是死城。
“虽然有想到些,但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宏景咽了口唾沫,笑容带着些勉强。从京城出去的他们而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京城,却仿佛走错了路一般。
何止是不再繁华。
云青紧皱起眉头。她虽然也想到了而今的京城会不同于他们曾经的那样繁华,却不想,会破败成这副模样。
拍卖行呢?其他的那些大人物呢?京城变成这副模样,他们难
道连管都管不了吗?云青深思起来。
“看来,不管怎么想我们都还是小瞧了那个女人。”她语气沉重的出声。
偌大一个京城,能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变得甚至连个小小的村落都比不上。“京城妖女”?只是单单这样一个称号,会不会有些小瞧她了呢。
风过处,尘土飞扬,卷起千堆灰烬。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消散的血腥味,带着一丝无法紧握的无力感。
阳光之下的京城,失去了原本的热闹,倒多了些讽刺的意味。宏景双眼一眯,心里只剩下嘲讽。
朝凤国变成而今这般模样,不知是有多少人捧着瓜子喝着茶看戏助威而造成的结果。
“真是可笑啊……”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里带着些暗哑。本以为自己对这地方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而今看到这幅场景,心中却还是堵得慌。“这样闹下去,邻国怕是不会放过这块到手的肥羊了吧。”
“如你所说的那样,若不是我一直出手镇压。他们那些老男人啊,怕早就把这当成了一块香饽饽,各自平分了吧。”远处传来的
脚步声清脆,一步一步地像走到他们心里去了一样,让宏景微微皱眉。
那人的声音,和云青的声音极其类似。若不是脚步声,和近处云青越发警惕的脸色,他险些就要以为说这话的人是云青了。
“阁下便是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的京城妖女了吧?”云青皱紧了眉头,便淡然出声道。
却不想那人一副委屈的声音又飘了出来,带着沁人心脾的魅惑。
她轻声道:“妖女?别说笑了。真正的妖女不是你吗?云青。”
准确无误的叫出了云青的名字,这更让两人确认了此人的身份。将他们当猴子似的耍的团团转的人,就是她了。
随着不断地走近,他们也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阎罗纱制的红裙简单的穿在身上,衣着极其暴露。一双修长无暇的长腿仿佛白瓷器一般的引人注目。脚上一双木屐,没有丝毫隐藏的暴露着她的行踪。
女人站在云青面前,双手环胸。那张云青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傲然而鄙夷的神色。
她笑,语气里带着玩味道:“你们终于来了。真是让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