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黑化,而我摆烂修仙》 第一章 重生 一朝醒来,世界顿变。 席梦思床变成了木板床,软枕变成了石头枕,连头发也比以前长了不止三分…… 云青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围完全陌生的摆设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掀开盖着的薄被去看自己的胸——从白色的里衣外看,只稍微有一丁点起伏,但那点起伏也足以证明这身子是个女人。 紧张的情绪开始在心底发酵,云青用颤抖的左手按住不断发抖的右手,心里开始打鼓。 到底穿没穿?到底穿没穿……她到底是穿越了还是没穿越?! 那本从她外公地下室里翻出来的破书,刚打开的时候还十分神秘的冒了一层金光,内容无非是可以实现愿望。 而她生平创作无数,沉浸在穿越遇美男的美梦里无法自拔,毫无犹豫的按照书里的方法咬破手指,在泛着金光的书页上写了“我想穿越到古代”这几个大字…… 结果等了半晌也没有出现什么奇迹,手还在疼,血还在流,书页上的血迹也没有干,她撇了撇嘴,扔了书走出地下室回自己屋。 然后夜晚睡去,偶发一梦,梦中背景空白,只有一道选择题,上书:“魂穿、身穿”,旁边飘着一支笔。 她苦思冥想,刚拿起笔想要做选择,却突然发现“魂穿”和“身穿”下面没有可供选择的括号! 就在她想一笔画在那字上时,只听“滴”地一声,一道机械女音冷冰冰地说:“ 时间到,放弃选择”;随即又出了第二道题,上书:“有宿主记忆、无宿主记忆”。 既然提到了“宿主”,那估计就是魂穿了,云青这次不敢迟疑,一笔画向“有宿主记忆”这五个字——随即那道机械女音又响起:“落笔错误,放弃选择”。 在第三道选择题出现的时候,云青开始郁闷了,只见那上面写着:“遇到爱你的人、遇到你爱的人”。 “哼!我就不信我总选不上去!”一捋胳膊上并不存在的袖子,云青“唰、唰”两笔下去,在两个选择下面都打了个对号,本想这次能够过关,却又听那道女音冷冰冰地说:“太过贪心,放弃选择,问题结束”。 云青一怒之下恶向胆边生,甩手扔了毛笔,一脚用力踹向传出女声的虚无方向,骂道:“去你妈的,什么玩意儿!” 而在这时,只听先前那道女音再次响起:“恶意辱骂GM,发配未知国度!” 云青正在发愣,却见白色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无数黑圈圈白圈圈,然后那些黑圈圈白圈圈就开始缓慢地旋转…… 头脑发昏,耳朵轰鸣,云青看着那些黑白圈圈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变成了不停旋转的黑白圈圈,后来“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就不省人事了…… “来人,来人!” 想起先前的梦,云青觉得自己的头又痛了起来。不,不止是头,脖子也痛 !这该死的石头枕,为什么这么硬?管她穿没穿,先确定这里是哪儿再说。 “大人,您醒了?” 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娇俏清脆的女声随即响起。 云青努力瞪大酸涩的眼看向正前方的屏风,见一人穿着鹅黄色衣裙向她走近,眉目精巧细致,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清秀可人。 “嗯,醒了,”云青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放在薄被里的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感觉到一阵真实的疼痛。又忆起梦里那女人说过的话,摇了摇头,脑子里除了自己的一些往事便一片空白,才后知后觉的了解到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而是一道活生生血淋淋的未知人生选择题! ……不过她似乎、也许、可能、或许是真的穿越了? 云青又看了看站在床前的黄衣少女,确定那本破书真的十分诡异的实现了她的愿望;再看了看铺在肩头的长发,确定这的确是所谓的“魂穿”……但是,谁来告诉她这所谓的魂穿为什么和她自己的身体一样是个贫乳呢? “碧莲伺候大人更衣,”黄衣少女见她半晌不说话,以为她在等自己伺候,忙取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向她走去,等云青自行掀了被子坐起身,才小心翼翼地为她穿衣服。 云青初来乍到,连这里是哪一朝都没弄清楚,自然不会轻举妄动,默默看着碧莲给自己穿衣裳。 那衣裳样式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复 杂,和汉服有些相似,不过却是男装。好在云青在现代也是经常穿男装的人,并不是很吃惊,反而庆幸碧莲没拿一堆花花绿绿的裙子给她穿。 端过碧莲递过来的青盐水漱了口,又随她去门口的木架前撩了铜盆里的水洗脸。 “碧莲为大人束发,”云青洗好脸,碧莲又递给她一方软巾,等云青擦好了才领了她去左侧的梳妆台前坐下。 那梳妆台上很是简单,简单到除了一块铜镜就只有一支朴实的玉簪。 不会吧?这哪里像女儿家的闺房…… 云青的心里又开始打鼓,这宿体的身子没什么曲线,还穿着男装,看那簪子也是男人佩戴,而碧莲又喊她“大人”,该不会这身子的原主人是在女扮男装吧? 心里惦记着目前处境,眼神不经意间扫过梳妆台上的镜子。 那镜面擦得十分干净,除了颜色铜黄倒也清楚的很。而此时,镜中人端端正正地坐着,过分白皙的脸上没有表情,似乎是个不常笑的人。她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扬,斜飞之处竟带有淡淡桃花红,那一抹突兀的艳色将她整张清冷俊秀的容颜染上与之完全不相符的妩媚,让人一眼看去不知该说是冷漠好,还是冷艳好。 可尽管如此,镜中人的容貌却是极美的。那是种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中性美,美得特别而凌厉,却因为过于不苟言笑而显得不是太好相处。 “ 大人……大人?” 耳边响起碧莲小心又恭谨的声音,云青恍然回神,见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哎,真糗,她竟然看镜子中的脸看得有些呆住了。 “大人没事么?”碧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青的脸色,细声说道,“奴婢看大人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伤口? 云青一愣,赶紧用心感觉起这具她还用的不是很熟练的身体来。 这一静心,她果然觉得胸口处有些不同,但那并不是疼的感觉,而是很空、很空…… 奇怪的感觉让云青皱起了眉头,她正要伸手去摸,却碍于碧莲就在眼前,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哎,如果她去摸胸,会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但这小姑娘说她身上有伤,她摸摸也无妨吧? 云青想着想着,就纠结了。 “大人果然不舒服么?”碧莲看云青面色不对,忙说道,“这时候天机公子正好在药房,不如奴婢带您过去看看吧?” “不必了,我……”云青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在抬眸时看到碧莲瞬间变得迷茫和惧怕眼睛。 碧莲在害怕什么?难道是她这身体的主人以前受过什么致命伤不成? 是了,若非是能危及到原宿主性命的伤口,她又怎会穿越过来呢? 所以,有病还要是要趁早治疗啊! 想到这里,云青又迅速改了口,说道:“也好,带路吧。” 第二章 美貌三夫 出了房门,新鲜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周围绿意葱茏,是从未见过的美景。亭台楼阁,座座错落有致;春花灿漫,开得满园丽色。与现代社会人工所造的景色相比,这里更加让人觉得舒适自然。 云青一边儿惬意欣赏着周围美景,一边儿随碧莲入了一方长廊。长廊红漆染柱,斗拱廊檐绘了花鸟鱼虫,一眼望去不失风雅又富贵华丽。廊内寂静幽深,廊外花香遍地,风吹过,花瓣起,暗香浮动。 云青禁不住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下空气,只觉花香浸入四肢百骸,让她舒服的想要叹息。 “云儿?” 轻柔的男声,因为过于低柔而带了丝丝媚意,云青睁开眼睛,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只见迎面向她们走来的人穿着一件僧袍,而那僧袍又不同于一般的僧袍。开着襟口也便罢了,下摆还和旗袍一样一直开叉到大腿。这也不算啥,但是大哥——您好歹也穿条裤子啊! 云青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两条白晃晃的腿离她越来越近,脑子早已因为眼前的刺激性画面变为一团浆糊。 只不过须臾时间,那穿着僧袍的青年就走到了云青眼前,他身材颀长高挑,站在云青面前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云青醒来后也有注意过自己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七五左右,可这人竟然比她高出这么多,真是和他那张活色生香的瓜子小脸极不相称啊! 没错,那僧袍青年不但衣着夸张,长相更是夸张到了极点,云青敢说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那些现代的小明星算什么?和眼前这人比起来,再帅的明星都成了陪衬! 一双盈盈的桃花目,并不若大多数人的眼睛 看着那般黑白分明,但他的眼中云雾娆娆,似含着绵绵情意又像隔着千山万水,竟给人一种勾魂摄魄之感。 他鼻梁挺直,唇色殷红,加之肌肤如雪,艳丽的五官铺在雪色肌肤上,鲜艳到了极致也精致到了极致,美到极处,却不知道让人该怎么形容才好。 云青看着他,一时有些发愣,那青年却像不知道自己的脸杀伤力有多大似的,对上云青惊艳的眼神,竟似比她还吃惊一样地问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莫不是……莫不是又失忆了吧?” “又”失忆? 云青抓住了关键字,只不动声色地看着青年。她相信,就算她不说话,青年也会继续说下去的。 和她猜想的一样,僧袍青年只是皱了皱眉,又接着说,“看来是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你的记忆力就越发的不好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重新熟悉起来的。” 僧袍青年略微停顿了一下,手臂自然而然地揽上了云青的腰,摆手示意碧莲离开后,才揽着她往前走,“这时候天机应该在的,我带你过去让他看看,哦,对了……” 青年又顿了顿,回眸看向云青,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叫弘景,是你的夫君……之一。” 啥? 夫君就夫君,还“之一”,难不成还有“之二”、“之三”吗? 云青愣愣地跟着弘景的脚步,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先前的梦境。她记得其中有一个选择题是“遇到爱你的人”和“遇到你爱的人”,当时她想着的是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但没想到……这个选择面会这么大啊! 还有,弘景似乎对原宿主失忆的事丝毫不觉得奇怪,还十分肯定的 说是因为某一件事原宿主才会经常失忆,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原宿主有这么一个毛病呢? 另外,弘景似乎对她为他的容貌惊艳觉得很吃惊,这原宿主难道之前看到弘景那让人惊为天人的容貌,只会冷酷炫的忽视吗? 最重要的是,穿着僧袍的弘景应该是方外之人,就算他长得不太像和尚,想必也是不能成婚的吧? 糟了,似乎越想谜团越多的样子…… 云青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心事,连走到了什么地方都没有注意。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转到了另外一条走廊上,而这条走廊和之前那条厚重奢华的走廊不同,让人感觉十分沉闷压抑。 一个个圆形的铜镜整齐的排列在每一根廊柱上,将她和弘景的身影映照其上。 而随着镜子不断折射出来的角度,她看到了弘景那一双原先让他十分惊艳的桃花目。 此时,他的那双眼睛里没有自己之前看到的惊讶和惊喜,也没有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脉脉情意。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云青只觉得弘景的眼中似乎压抑着沉默的风暴,那风暴在走廊让人沉闷的氛围里,竟有种肃杀的戾气。 云青的心头“咯噔”一跳,只觉遍体生寒,手脚都在轻轻地发抖。 “云儿,怎么了?”似乎是感觉到云青的变化,弘景微微低下头来,柔顺的发丝顺着他白皙的面庞滑落,凉凉地贴在云青的颈边,让她原本就发寒的身子更多了一分凉意。 云青也微微侧头,抬目去看弘景的表情,却见这人眉目温存,仿佛刚才自己看到的肃杀戾气全是幻影。 “没什么,似乎是穿得单薄了,感觉有些冷。”云青收回目光 ,似真似假的抱了抱手臂,做出真的很冷的样子。 “炼药房马上就要到了,你且……忍一忍。”听她这么说,弘景顿时有些尴尬。 云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单薄的连大腿都包不住的僧袍,十分理解他尴尬的原因。 想必他脱了衣服给她遮寒,就只能裸奔了。 大概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云青和弘景终于走到了天机的炼药房前,这炼药房只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屋子,和府中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相比,看上去十分的寒酸。 弘景抽开揽在云青腰间的手,抬臂去敲门。 “叩、叩”两声过后,房门应声而开—— 一人身着青衣站在门内,逆光的身影修长匀称,就像踏着夜色而来。他轻抬眼睫,睫毛根根匀称,翘得恰到好处,简直无一处不完美。 相较于弘景略显阴柔的美貌,这男人一袭青色长袍,看上去素气很多,可偏偏在额心有一朵青莲。那青莲绽然欲开,带着一丝冰冷的清濯之气,绝世而独立的感觉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云青跟着弘景的步伐走进炼药房,等青衣男子关上门,日光被隔绝在外,她才又发现他是一头银发——想必这就是弘景说的“天机”了。 “又失忆了?”天机开门见山,关上门后直接走近云青,抓过她的右手自行把脉,冷冰冰地问弘景,“这是第几次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她的身体无碍,是因为……” 说到这里,天机脸色蓦然一变,他抬目飞快的看了弘景一眼,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接着,还不等云青反应过来,天机就“唰、唰”两下剥了她的外衣,那手法真是干脆利落快,让人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云 青愕然看着自己被剥的只剩下肚兜的上半身,后知后觉的想要遮挡,就见天机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略显青白的修长手掌朝自己袭来—— 心脉的位置被人抚上,冰冷的体温激得云青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云青的表情也由吃惊、窘迫,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天机手掌压下的位置是平和的、安静的,她根本感觉不到代表生机的擂动,她竟然——没有心跳! 察觉到这点以后,云青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此时,她也终于明白她先前胸口空荡荡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了。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心跳,难道她是在做梦吗?可她才醒来的时候明明试过的,这具身体可以感觉到疼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借尸还魂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心跳什么的都没复苏?可是她有感觉,也能呼吸到空气和花香…… “为、为什么?”饶是云青冷静过人,此刻也不禁有些结巴了。 “没什么,这很正常。”天机此时似乎也平复好了心情,只淡淡地瞥了云青一眼就收回了手。 “你说什么?我没有心跳,你竟然说正常?”云青瞪大眼,失声叫道。 这个国度是不是太猎奇了一点,没有心跳竟然有人说她很正常?! “你是天镜一族的后人,经历了三劫三伤以后原本就是没有心跳的。”弘景安抚地拍了拍云青的肩膀,柔声说。 “对,你的心原本就是一块石头,又何来的心跳呢?”天机冷冷地看着她,似乎觉得云青吃惊的还不够彻底,继弘景之后又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 天镜一族? 没有心? 云青已经完全懵掉了。 第三章 真情还是假意 据世人所传,天镜一族是最接近‘神’的一脉。纯天镜一族经历三劫三伤,可从心口孵化出‘神玉’。神玉通透,平滑如镜,可窥他人前世今生,预兆未来,算尽天机。同时神玉可使人不老不死,享有永久的生命。 房间里,云青捧着她特意让黄衣少女碧莲找来的书,默默地看着那些让她觉得吃惊的文字。 原来她穿越的不是单纯的古代啊?这叫什么?科幻?玄幻?还“石头心”,看天机,算未来,这真的不是闹着玩的吗? 而且,这么神奇的一族竟然没有被人猎杀,这个朝代的人到底是有多不识货?看字面上的意思,“神玉”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那些皇帝啊王爷啊还有什么武林高手的,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要抓住天镜族的人,把他们的心挖出来的想法吗? 云青越想越惊奇,却克制不住的捧着书继续看了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淡黄的书页上,在最下面还寥寥写着一行小字——“纯天镜族人其血淡金、落地成珠。一粒解百毒,三粒可续命。而天镜族地位最高的主公,则被世人称为‘玉闲王’。” 看到这里,云青“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满屋 子乱转着找刀。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这天镜族这么玄乎这么酷,真的不适合她这种只想享受穿越种田生活的人啊! 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云青火大的捶了一下桌子,看见桌子上摆放着的精致瓷器,毫不犹豫地拿起用力向地上扔去! “啪啦”一声,只看表面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白玉瓷器碎了一地,云青捡起一片最小最锋利的碎片,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向自己的食指狠狠一划—— 瞬间的疼痛过后,却是让人觉得手脚发冷的无助和恐慌。 手里的碎片掉在了地上,云青愣愣地看着自己不断流血的食指,看着那金色的液体仿佛鲛人的泪珠一样,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一粒粒金黄的珠子…… 怎么可以这样—— 云青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一具身体,这样一座看似平静的宅院,还有那群神秘的男人,让她怎么去相信他们冷淡的目光下,对原宿主有爱情?! “大人!您流血了!” 门外,听到动静的碧莲飞快地跑了进来,正要帮忙收拾,却在看到云青茫然无措的表情后愣住了。 “大人,您没事么?”碧莲呐呐开 口,一时踌躇不敢上前。 听到她的声音,云青才回过神来,她抬起手臂,看着食指上渐渐愈合的伤口,露出一朵十分古怪的笑来。 她回头,看着一脸惊恐的碧莲,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犀利,“碧莲,我有些问题要问你,这些问题,你一定要认真的回答我。” “奴婢不敢相瞒,大人请问。”碧莲微微低头,恭敬道。 “听宏景说,我经常失忆是不是?我有失忆的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云青问。 “回大人,是在您受伤以后。” “我是怎么受伤的?” “回大人,奴婢……奴婢不知。”碧莲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小的已经几近无声。 “抬起头来,”云青冷下表情,看着对面碧莲抬起来的,带着怯弱和闪躲的眼睛,说:“我说过的,不要瞒我。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想办法知道。但你今日隐瞒我的后果,你觉得你能承担吗?” “大人!”碧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却不再颤抖,而是满满的急切,“奴婢不敢相瞒!大人受伤的事实奴婢确实不知,只知道三个月前大人浑身是血的被人送了回来,醒来后就浑浑噩噩的,常常记不住事儿,只有今日… …只有今日的大人,是最清醒的。” 云青默默无言,从碧莲的反应里,她知道碧莲说的是真的。 那原宿主究竟是怎么受伤的呢? 云青苦思冥想,一时也没有了头绪。她相信,就算她去问宏景和天机,他们也不会告诉她实情的。 ……等等!她的伤口!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云青的脑海里盘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对碧莲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碧莲的睫毛抖了抖,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乖顺地退了下去。 云青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听到碧莲关门的声音才快手快脚地脱衣服。 先前在天机那里她只顾着吃惊,竟然忘记去看自己的伤口。如果她猜想的不错,她胸口的伤就是原宿主的致命伤! 而这个“致命伤”形成的原因,可就耐人寻味了…… 三下五除二地扒掉衣服,云青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胸口处有一道极深极长的伤痕。 那道伤痕好似还没长好,缝合起来的嫩肉还是鲜红色的,而那样深,那样宽,用得着大面积缝合的伤口,形成的原因只有一种了…… ——“神玉”。 “哈哈,真是可笑 啊!”云青倒在床上,捂着眼睛哈哈大笑。 自己一心期待的穿越之旅,竟然步步惊心,果然天上是不会白白掉陷阱的! 如果她猜得不错,原宿主就是被人挖“神玉”致死,而至于为什么她没死成又被救活了,只有两种原因。 第一,“神玉”没长好。挖她“神玉”的那个人不清楚原宿主是经历了几劫,所以不知道“神玉”还没彻底形成。 第二,有人出于一些未知的原因想让她活。 这么一个引人垂涎的天镜族,有着最诱惑的“窥破天机”和“长生”的功效,血液还能救人,仿佛人参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宝,她不信这世上有人能那么淡然丝毫不动心。 所以她坚信,这座大宅里长得千娇媚国色天香的宏景和天机,也不过是披着鲜亮外衣的妖魔鬼怪罢了。 哦,宏景好像说过她的夫君不止一个,估计除了宏景和天机,还有“夫君之三”、“夫君之四”等等……哈,看来想好好活着,她在未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只是现在选择退出可以吗? 云青放下遮着眼睛的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她只想过简单的种田生活,不想这么坐以待毙,傻傻的等着被人吃掉啊! 第四章 神秘的八王爷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云青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消极。 之后的几日,她又从碧莲和宏景那里了解到原宿主的名字也叫“云青”,所以不会存在自己听错名字的困扰。且令人吃惊的是,原宿主不过年方十六,就已经是天镜族最年轻的“玉闲王”。 “玉闲王”,乍一听是多么高大上的称号啊,可谁又知道这三个字背后的意义呢? 身为一个从出生起就注定被掠夺的种族,她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并且,天镜族一脉,似乎只剩下她自己了。所以就算是“玉闲王”,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哎……”云青叹息一声,懒洋洋地斜倚在长廊朱红色的廊柱上,看着不远处葱茏的绿色林海。 据碧莲所说,她总共有三位夫君,宏景和天机她都已经见过,还有一位,则是这朝凤国的最高掌权者——朝凤国君刘英。 知道这个消息后云青并没有多惊讶,甚至有种这才是正常世界的荒谬感觉。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欲望的人,更没有不愿长生的帝王。 只是听碧莲说起这位帝王有多爱原宿主的时候,云青有些忍不住想要发笑。若真的如此深爱,为何她醒来这几天不见皇帝的人来探望? 连和她同在一座宅院的宏景和天机,她也不过只见了一两面而已。这特殊的“夫妻”身份,在她看来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反而是明目张胆的监视。 所以她尽可能的去了解自己所能了解的东西,等了解完毕后,她就能开展自己的逃跑计划了。 毕竟身为一颗“活动的人参”,她还是挺有自觉的。如果不跑,她迟早要给人“吃掉”。 风情日暖,春日的午后并不闷热 ,云青倚在廊柱上,在清凉的风中昏昏欲睡,可没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一声接一声扰人清净的叫嚷来—— “姓云的,你给我出来!” “你们滚开,让那姓云的出来!” 她睁开眼,看向守在不远处的碧莲。 碧莲看见云青瞅她,忙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神情除了怯弱和恐慌,竟来带了一丝焦虑。 “怎么回事?”云青问。 “回、回大人的话,许是八王爷府上的人又来了。”碧莲喏喏地答。 “八王爷?先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这个人?”云青皱了皱眉,直起身来。 她在这座名叫“百草苑”的大宅里已经呆了四天,却一次也没有听说过这劳什子的“八王爷”,难不成原宿主在外面还有什么仇人不成? “这个……是几位公子不让奴婢说的。公子们说,八王爷害了您,这几日便是要被发配到芜州的,所以没必要再让大人您知道。”碧莲低垂着头颅,恭恭敬敬地回答。 “就因为他害了我,我才更应该知道。不然某一天我被人寻仇都不知道该去找谁,”云青嗤笑一声,拂衣起身,“走,带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可是……”碧莲有些犹豫,显然不想让云青去。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云青淡淡看她一眼,“带路。” “是。”碧莲抖了一抖,终究是拗不过云青,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越往大门的方向走,叫嚣的声音便越响亮。云青饶有兴趣的看向不远处富丽堂皇的宅院大门,见几名门侍用粗木桩子抵着门,正努力挡着来自门外的撞击。 “怎么回事?”云青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问其中穿着红色短打,似乎是头目模样的青年男子 。 这“百草苑”虽然让她呆得不太舒服,但据说是皇帝所赐。那“八王爷”已经快要被刺配,他府上的人还敢这么嚣张,也真是过于大胆了。 “回大人,是八王爷府上来人。”那头目恭敬地回答。 “开门吧。”云青点点头,只吩咐道。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来势汹汹,若此时开门恐怕会对大人您不利,”头目着急地说,“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宏景、天机两位公子,想必他们一会儿便到了。请大人先行回去,余下的事属下和两位公子来处理就好。” 云青想了想,自己初来乍到,又没有丝毫武功,这时候出面确实不好。正要点头,却听挡门的侍卫们一声大喝,竟似拦不住门外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接着,沉重的木桩随即落下,大门被疯狂的撞开,仿佛打仗一般涌入好些人进来—— 云青不可避免的被推搡了一下,差点站不住脚的向后退去,所幸那头目眼疾手快出手相扶,才免了她差点跌倒的噩运。 “大人请小心!”那头目似是避嫌,待云青站稳后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牢牢地守在她旁边,做出保护的姿态来。 “姓云的呢?让她出来!” 率先冲进来是一名年纪稍大的男人,他气势汹汹的冲进门,先是左右张望了一阵,待看到被侍卫护着的云青时,才仿若疯虎一般又大声叫嚣起来。 “姓云的!今日我刘寿便要你血溅当场!”那男人大吼一声,操着手里拿着的大刀就向云青冲去! 云青一动不动,只默默地观察着。 从这名叫刘寿的男人冲进门时她就开始注意他了,所以,让她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这男人看似凶狠,可眼 底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那种恐惧连他对那所谓八王爷的忠心都压不下去,与碧莲看她的眼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云青看着他,又想想碧莲,不知为何思想又跳跃到了她胸前的伤口上去,突然仿若和原宿主产生了共鸣一般。 她毫不意外的看到侍卫头目挡下了刘寿的刀,在刘寿再次怒极而上的时候稍微踏前了一步,视线牢牢地锁定住他—— 而刘寿看她不退反进倒是愣了一愣,接着便看到了云青盯视他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和自己记忆中没什么不同,深沉的、黝黑的、仿佛多耀眼的阳光也无法穿透那片黑暗。从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也感受不到眼前人丝毫的情绪,却莫名觉得手脚发冷,竟一时无法动弹。 而在他盯着云青的眼睛时,云青却开口了。 她淡淡的,仿佛在问今儿天气如何一样,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的心呢?” 刘寿瞬间愣住,看到云青那双仿佛压抑着深沉风暴的乌黑眼瞳似染上了地狱的火光,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骨山血海,胸口好似被掏空了一般刺痛起来! 他怎么忘了?这人之前是有多么的邪恶与狠毒! 这座华丽富贵的大宅,不过是朝凤国永远不会被人查访的埋骨地!夜晚的嘶叫,流出大门的血水,那噩梦般的一天天,难道他真的忘了吗? 刘寿手中的刀“当啷”一声落地,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到极致,呼吸渐渐加快,仿佛要窒息一般。 云青看着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原宿主就站在眼前,那张难描难画、冷漠冷艳到极致的美丽面容仿佛在寒冰中冷藏的尸体一 般僵硬着。眸子乌黑,眼角的薄红却仿佛裂开的伤口慢慢变成了赤红,接着,她便笑了。 云青想象不到,那么美丽的一张脸,为何笑起来却能那么的难看。 过于嗜血的笑容,让她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而她就站在火海一般的血海中笑着,笑得放肆而疯狂,却悲伤到绝望。 ——“你的心呢?” 碧莲对她的惧怕,刘寿对她的恐惧,不过只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她能想到原宿主在受了那等致命伤后心情,与众不同的自己,无法改变的自己,注定了要毁灭的自己,让她疯狂了—— 云青捂住心口,好似突然被想象中的原宿主附身了一般,嘴角抽搐不已,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起来。 真是倒霉啊,她怎么就穿进了这么一具身体里呢?难道真是恶意辱骂了GM,所以梦中那女人故意对她打击报复吗? “轰出去吧。”突然觉得心灰意懒,云青努力变换着呼吸,待平静了一些后才吩咐道,转身准备回去。 风轻过,谁的衣带传来暗香? 云青侧身,与赶来的宏景擦肩而过—— 她回眸,见宏景也正好回过头,他口齿微动,似乎是在说要她放心。 放心? 云青轻哼一声,收回眸光。 在这百草苑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的。 在她看来,宏景可比那只被她一句话就吓住的刘寿难对付多了。 只是……那个八王爷是怎么回事?听碧莲的意思,原宿主好似就是因为八王爷死的,可八王爷不日就会被刺配,她到底要怎么去了解事情始末才好呢? 才短短不过几日,一个谜团未解,另一个谜团又来,可真是让她的小日子过得刺激热闹的很啊! 第五章 另谋出路 经过这一波事儿,云青也没有了晒太阳看风景的兴致,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立刻想办法离开这里;可根深蒂固的强迫症又让她非要得知真相。 可不管她选择哪个,赶紧振作起来才是当务之急! 想离开,首先要熟悉这朝凤国吧?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有钱啊! 不然等她真的脱离了百草苑,难道要去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里喝西北风吗? 想到这里,云青回眸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碧莲,吩咐道,“碧莲,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从后门出去一趟。” “大、大人!不可啊!”碧莲闻言慌忙跪下,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八王爷府上的人或许还在门外,奴婢……奴婢……” “那你去叫宏景或者天机过来和我们一起去。”云青心意已决,丝毫不去看碧莲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小脸。 “公子们……公子们也不会同意让大人您出去的!”碧莲低声说,“您在百草苑两年,除了入宫,出门的次数寥寥无几,公子们、那个……” 哦…… 云青心下了然,简直哭笑不得。 看来原宿主自从被关在这百草苑,就仿佛听话的笼中鸟一样从来没有渴望过自由呢。难道是因为原宿主太有自知之明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明白她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故而听天由命么? 不管原宿主如何,她云青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穿越机会,虽然宿主的身份糟糕透顶,她还是想努力去改变一下 ,享受这难得的穿越之旅呢! “云儿在做什么呢?” 正在云青思索怎么才能出去的时候,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依然穿着一身骚包开叉僧袍,扭着小蛮腰走来的宏景。 “你来了,我正有事要拜托你。”云青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出去一趟,但我和碧莲都不会武功,所以想请你同路。” 至于宏景到底会不会武功的白痴问题,云青根本不屑去问。 虽然依目测来看,宏景那小蛮腰细的可能还没一尺八,但他走路时腹部微微鼓起的肌肉可不是假的。她才不信一个人只在床上翻滚翻滚就能练出来八块腹肌! “云儿怎么会突然想出门呢?你知道的,最近外面不太平。”宏景听到云青的要求并没有表现出有多诧异,反而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 “这里太闷,想出去走走。”云青也扔给他一个无可而无不可的回答,“我想,夫君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吧?” “当然……不会了。”宏景故意顿了一顿,才轻笑着说,“夫人稍等片刻,容为夫回房换件衣服。” 云青深以为然,挥挥手自让他去了。 虽说她很想出去,但身边跟着一位袒胸露乳的假和尚,她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所幸宏景十分有自知之明,免了她想理由让他去换衣服的烦恼! 云青以食指蹭了蹭下巴,终于在百草苑这群“妖怪”身上发现了优点。 宏景并没有让云青她们等太久,在她们溜达到后门的时候,他也正巧来了。 午后时分,正是 阳光盛烈的时候,可那身着绛紫衣袍的少年公子却仿佛比阳光还耀眼似的,浑身像笼罩了一层玉色的光圈。 他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了起来,在头上中规中矩的盘了个发髻,用一支简约的白玉簪子固定着。白皙的脸上眉目宛然,除去先前的妖媚气息,竟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尊贵之气。 他就那么施施然走来,态度平和,步伐稳健,虽已低调到极致,却似比骄阳还灿烂。 云青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宏景的长相是极好的。只是不知这位俊秀的美公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妻,留在这座百草苑里的呢?而他那秀丽的容颜之下,又是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如果挖出人心真能看出一二,她此时还真想学原宿主把宏景的心挖出来,好生的研究一番。 想到这里,她不禁呵呵一笑,转过头去不再看已近在咫尺那光辉灿烂的人儿。 “云儿笑什么?难道我这身打扮很奇怪吗?”宏景看到云青的笑容,加快脚步又走近了一些,与她并肩而行。 “没,挺好的。”云青自然不会和他讲自己发笑的原因,只示意碧莲带路。 碧莲低眉敛目,丝毫不敢回头看身后那一对神仙似的的人,走到后门处和守门的侍卫说了一声,便静静站在门边等云青和宏景过去。 云青和宏景先后出门,等出了百草苑,云青才发现百草苑所在的位置并不偏僻,反而离市集很近,门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古代的市集不像现代那般花样繁多,哪里都是五颜六色的招牌。宽 阔的青石板路上只密集的建着一些小商铺,小贩们一边儿招呼着上门的顾客一边儿吆喝着,布制的招牌迎风而动,偶有几段卖乐器的人奏出来的零散曲调,更显得闲韵悠长,古色古香。 云青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将来时的路记在心上,一边儿低下头和碧莲说着什么,让她为自己指引路线。 而宏景就静静地跟在她们身后,看着云青带着碧莲去买了笔墨纸砚,又往不远处的书局走去。 云青丝毫不跟宏景客气,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买东西的时候就等着他拿钱,买完就拉着碧莲去下一个目的地。 在现代,他们云家也是书香世家,她外公更是当代有名的大文豪,所以在从小的耳濡目染下,琴棋书画云青都懂得一些。后来她自己又开始创作,百无聊赖之下做些穿越时空的春秋大梦,在那段时间仿佛中邪了一样将自己会的不会的都练到熟练至精通,再后来,便以此为生。 来到古代,她一没有武功,肯定做不成什么武林高手;并且,在这个完全架空的年代,她所学的知识与他们的文化也存在的差异,所以只有从笔杆子下手了。 写不了名着,起码她可以写些小传本。再不济,也可以画春宫图啊! 她就不信春宫图什么的还能存在文化差异吧? 云青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又在碧莲的指引下来到一家书局。听碧莲说,这家墨香书局在朝凤国算是比较大的书局了,用现代话来说那就是连锁的,里面什么书都有,完全可以满足她的各类需要! 而在云青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有眼尖的伙计迎了进来 “公子,您想找些什么书?”面容清秀的伙计不似其他店里一般上来就聒噪的搭话,反而微微弯身,双手交握在腰腹处,摆出恭敬的姿态来。 云青对这家书局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她信步走在书架前,有意无意的避开碧莲和宏景的跟随,低声和伙计说:“拿些秘戏图来。” “……” 她这番作态让人看来有些神秘,又有些尴尬,说完这句话后,玉白的脸颊还浮上了一丝赧色。那伙计看到这富贵不凡的少年公子如此直白的要买秘戏图,也有些懵了。 “怎么了?没有吗?”云青看那小伙计在发愣,忍着几乎要将自己燃烧的羞臊问。 哎,难道她问错了?还是这家书局是正经书局,不卖这种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真是糗大了…… 可如果不亲自问,难道她要让碧莲和宏景他们帮忙买秘戏图吗?她还不想那么作死啊! “呃,如果你们家没有,那可否帮我介绍一下哪里有?我买来有、有用。”说到最后,在小伙计越来越惊奇的目光下,云青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结巴了。 “回公子,我们家有的,”小伙计似是察觉到了云青的不自在,忙收了惊讶匆匆低下头去,领着云青前往二楼,“请公子随我来。” 云青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正要跟上,不经意间看到宏景似乎是要过来,忙对他说,“你们俩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宏景反应,就跟着小伙计上楼去了。 第六章 皇帝的邀请 片刻后,云青拿着被小伙计用布帛包裹着的几本秘戏图和时下流行的小传本下来,示意宏景付了钱,忙出了墨香书局的大门。 一路上,宏景也没有多问,云青终于放下心来,又随意逛了逛才带着碧莲和宏景回百草苑。 “云儿,你到底买了些什么?为何如此神秘?”将云青送到了她的屋子前,宏景看着被云青紧紧抱在怀中的布帛,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地开口问。 云青回头看他,见宏景一双勾人的桃花目微微睁大,面上浮现和妩媚面容毫不相符的天真来。从他眼神中给出的讯息云青了解到,原宿主大概是个没什么趣味的人,一天到晚窝在这充满虎狼的百草苑,安安静静地当着一块供人食用的小鲜肉,怕是不会像她这般行事的。 看到这样的宏景,云青突然有种想作弄他的感觉。 “你真的想知道?”云青微微放轻语调,用一种刻意勾引的暧昧神色瞥向宏景,见他果然受不住的离她又近了一些,便轻手轻脚的解开布帛,拿出其中一本装订精致的小册子来。 宏景这时候已经离她很近了,他原本就高,这时候微微躬身,侧头时湿热的呼吸便吹拂在云青的脸颊上。 而看到那白皙如玉的侧脸,宏景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眼前人的面容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看着她说话的情态,注意到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狡黠,他突然有了想亲近她的感觉。 就像此时,明明他有很多种方法去了解云青买了什么,却在看她毫无犹豫准备抛下他回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在听到他问句时,他分明已察觉到云青故意的引诱,却仍管不住自己的上了当,直到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肌肤相贴,呼吸交缠—— “你可看仔细了。”云青瞧着宏景那难得一见的呆模样,一边儿忍笑一边儿打开书册—— 宏景被美色所迷,眼神亦不受控制的顺着云青的手指看向她手中拿着的书—— 只见淡黄的书页中,两男一女正以让人难以想象的姿势纠缠着。女子发丝如瀑,面若桃花,一脸的如痴如醉…… 那笔法,那姿势,那人物都是一流的,可却让宏景这个整天骚包穿着开叉僧袍,看似浪荡不羁的假和尚瞬间红了脸! “你……”宏景忙收回目光,待对上云青饶有兴致观察他的视线时,先是羞恼,再是杀气,接着那杀气却在对方肆意的大笑声中慢慢 消失,直到自己看着她那张明明熟悉的面容,再次入了迷—— 眼前的人就像一团光一样,炙热、激烈,灿烂到耀眼,仿佛再深沉的黑暗也无法将她淹没,只在自己的世界中肆意张狂着,毫不吝啬的挥霍着会吸引绝望之人的光与热。 这个人,哪里是之前那个听天由命整日阴阴沉沉的“云青”? 在她受伤欲死的那一刻,他也曾恶意的去猜想过醒来的她会变成什么模样,七情欲不全的天镜族是否真如传闻所说会在经历三劫三伤后变成极致到能毁灭他人的性格。 可看到她真的醒来,从他人处了解到她这几日的点点滴滴,他却发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了。 想毁灭,又舍不得,这样的光,这样的笑,这样的她…… “怎么样,我买的绝密春宫图,是不是天下无双?”而此时,云青还不知死活的又补了一句。 宏景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浮现出云青第一次见他时那种刻意勾引的妩媚笑容来。 “是不错,可比起为夫独一无二的寝技,这春宫秘戏图也不过是小儿看的图画罢了。”说罢,他轻轻靠近云青,用自己那段窄细的,却有力的腰身轻蹭云 青的腰腹—— 卧槽! 云青顿时脸红如血! 原本想调戏调戏看起来难得不同的宏景,却没有想到被他没脸没皮的耍了一回流氓! 云青慌忙后退,仿佛现世报似的,在宏景的哈哈大笑中落荒而逃—— 作死,作死,她还真是作死啊! 用力关上房门并牢牢闩上,云青捧着热得都快冒烟的脸颊直骂自己猪脑子! 没事那么高调做什么?招惹那群“妖魔鬼怪”做什么?她就这么低调的,学着原宿主做块无趣的小鲜肉就好了,干嘛要那么作死的去引起那群“妖魔鬼怪”的注意啊! 本来今天她出去买东西就已经够出格了,干嘛还想不开去招惹宏景啊! “哎……”平复了好久,云青才感觉情绪好了一些,她用力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道:“不想了不想了,正事要紧!” 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压惊,云青将自己买来的东西摊在桌上,先是好生研究了一番秘戏图的画法,这才铺开宣纸,捣鼓东西去调色。 不知不觉间,屋内便暗了下来,云青自行去点了灯,并没有喊碧莲进来。毕竟她还不想让百草苑里的人知道她的这点小爱好,更何况这将是她以后赖以为生的东 西。 将一切准备就绪,云青单手用发带将右手衣袖牢牢地系在上臂上,以免袖子落下来毁了她的心血,这才微微俯身,执笔开始作画。 因为时间紧急,她并没有去准备炭笔,只能用淡墨去勾勒草稿。 云青熟练的构图,将人物大概画好,这才开始细细描画。 “云儿……” 突然回荡在脑海中的一声低唤,带着难填的欲望和渴求,先前宏景与她耳鬓厮磨的场景蓦然出现,仿佛又让她亲身经历的一番一样真实。 云青受惊似得停了手,感觉身体微微发热,一时间,脑海中都是宏景媚人的脸庞和暧昧的呼唤—— 身上的热汗不消一会儿就变成了冷汗,不过须臾时间,云青就像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怔怔看着铺在桌面上的画卷,笔锋走向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可那沉浸在欲望之中的画中人,却分明是宏景无疑! “不过被调戏了一下,怎么还着魔了呢?”云青恍然搁下笔,捂住了额头。 “叩、叩。” 她不动不说话,房间里就变得分外安静。在云青平复情绪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就是碧莲细声细气的喏喏声,“大人,宫里的福公公来了。” 第七章 梦杀 “不见!”云青本就烦躁,顿时有些耐不住性子的低吼了一声。 今儿是冰山天机,明儿是风骚宏景,后儿再是那劳什子皇帝,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她只想好好的画一会儿画,仔细规划规划自己以后的生存之道,不想去伺候那群“妖魔鬼怪”! “云大人,奴婢给云大人请安了。” 可门外的人并好似没有感觉到云青的烦躁一样,略显尖细的声音随即响起。 “今日是‘好日子’,皇上特派奴婢来接您进宫。” “什么‘好日子’、‘坏日子’的?本大人今天身体不适,恕不见客!”云青没好气的吼回去。 什么“好日子”、“坏日子”她一概不知,她只想静静! “云大人,请您不要让奴婢为难,往常这时候您都是要进宫的,”门外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想着放弃,连声音都是如一的平静,丝毫不被云青的坏脾气所扰,“您也知道,因为皇上一直没有子嗣,最近宫内不太平,各位大臣都在上书要皇上选秀。可皇上心系云大人,丝毫不愿意碰触别的女人,故而每日到了云大人的‘好日子’,都要奴婢接云大人进宫伺候。” 云青听到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太监说的“好日子”就是原宿主的“排卵期”啊! 要不要这么搞笑?平 时一面不见,却在她的“好日子”让她去侍寝,这皇帝看来是非常的“爱”原宿主啊! 云青这会真是被气的没脾气了。 “云大人,皇上即位多年,只有您一个女人,而您当初不愿意被册封为妃,也不愿意留在宫里,皇上不忍拂了你的意愿便建立了百草苑。但皇上日理万机,必然没有百草苑的两位公子空闲,故而和您单独相处的时候并不多。请云大人体恤皇上,千万不要在‘好日子’里和皇上使脾气啊!” 那太监还在门外嘚啵嘚啵,但云青却烦的恨不得出去撕了他的嘴。 这太监的话还真是让她越听越生气,说得冠冕堂皇,好似多为她着想,可一个皇帝宠爱一个女人竟然只在她的排卵期召见,脑XX病的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记得以前看过这么一句话:一个男人爱你时,多忙都会空出时间。她就不信那朝凤国君能忙到连来百草苑的这小半时辰的路程都空不出来! “不去,”云青揉了揉额心,再次坚定地拒绝,“我也不想为难公公,如果皇上问起来,你就说我又失忆了,根本记不得他是谁好了!” “可是……”福公公有些犹豫,显然不想空手而归。 “不必多说了,你这么说,他不会为难你的。” “这……” “还废话什么 ?难道打算在我这里呆一夜不成!”云青被他的“可是”、“这”弄得烦躁透顶,忍不住又吼道。 “那奴婢告退了,请云大人好生歇息。” 听到云青真的恼了,那福公公终于不再说,没一会儿,门外就没有声音了。 云青独自站着发了一会呆,又看了看摆在桌上还没完成的草稿,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没有把它扔掉,而是卷起来锁在了柜子里。 如此又呆坐一阵,才放碧莲进来伺候她更衣睡觉。 之后的几天,云青不是出去晒太阳,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宏景和天机都没有来烦他,那皇帝也没有再派人来,这几日时光,竟然是难得清净的。 这一日,云青终于画完了一副成品。她满意的吹干了纸上的墨迹,将那画放在窗台上吸光,站远了一些欣赏。 她画的秘戏图不同于朝凤国普遍的小册子,只注重肉欲描画,而是将男女都画的十分精致,男的俊美,女的美艳,身体柔韧优美,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一般。 可这秘戏图并不似其他图画,毕竟没办法拿到大场面上。她画这些的原因正是想找些歪路子,低调的敛些小钱财。 现代有“宅男、宅女”,古代也一定有喜欢收藏这些的玩家,而那些玩家,往往比正经人给的大方。 又满意 的自我欣赏了一会儿,云青将画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再想个理由只带着碧莲出去推销推销她的画。 这一闲下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颈椎有些不舒服,她熟练了拿起自制的按摩棒敲了敲有些僵硬的骨头,待舒服了一些才走到贵妃椅处躺下闭目养神。 贵妃椅摆放的地方离窗户很近,窗外便是幽深的长廊和满园的鲜花,而她的房子就在这花园的正中央。 呼吸着沁人的花香,渐渐困意袭来,云青缓缓放松了一下自己,放纵因连日作画而休息不太好的自己沉入黑甜的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云青似乎又看到了那片白花花地“墙壁”? 她蓦然瞪大眼,想着那上面或许会像之前那样出现几个选择题,可等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动静。 抱着试试的态度喊了几声“美女,是你吗?”、“美女,你在哪儿?”可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音都没有,正在云青转身想走的时候,忽然见那墙壁上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 “喝?!”云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见那手在墙壁上摇摆了两下,紧接着就被另一只出现的手用力拽进了墙面! 嘶哑低沉的吼声从那片白墙后传来,痛苦的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穿破了咽 喉。云青忍不住伸手试图去碰触那片墙,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摸到一片虚无,却突兀的感觉到了墙背后某些莫名的情绪。 那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握住了心脏,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不安的、恐惧的、绝望的情绪向她袭来,云青蓦地蹙眉,一手按住胸口痛苦的蹲下身去——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就像生生被痛楚和绝望逼疯了的人歇斯底里的发泄,手脚不听使唤,连脑子都胀得快要炸开。 一股锥心刺骨的尖利痛感从胸口处开始蔓延,好像心脏被挖走了一样传来疼痛到空茫的感觉。云青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想要减轻自己的痛感,然而空气却似怎么也供给不够,呼吸快了,便又呛咳不止的咳嗽起来。这一下当真是难受到极致,只想彻底昏死过去,躲过这难熬之苦。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般疼? 云青攥紧手指,疼得脸色发白。一股气息在自己的体内冲撞着,灼热又冰冷,矛盾的几欲让人呕吐。心脏突突地跳,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它爆发出来。 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不好极了! “救……救命……”血液仿佛要被灼热的体温给烧干了,连嘴唇都干裂的流出了血,云青咬紧唇瓣,蜷缩成了一团,“好难过……” 第八章 与传言相反的他 谁来……谁来救救她…… 白色的墙壁,墙壁之后让人难以忍受的各种痛苦情绪,心头泛起无边无际的空茫感觉,绝望的仿佛清楚地知道不会有任何救赎,又寂寥的让人发疯。 她猛地睁开眼,想要从这梦境里挣脱出去,冷汗流了一身,眼里的世界由白变黑,才发现这是她自己的房间,而梦虽醒了,疼痛却并没有远去。 “来……来人……”张大嘴,努力想要将声音喊得大一点,再大一点,可从口中发出的只是近似于耳语的呜咽。 从她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半开的木窗,和木窗之外皎洁的圆月,古代的夜空干净而不含杂质,连星星都明亮的出奇,竟然已经天黑了。 然而这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可以清楚听到的安静房间,白日一直守在门外的碧莲却没有进来。 这时候云青才发现自己来到这里果然是孤立无援的,陌生的院子,陌生的身份和陌生的人,那些空有她夫君称号的男子,对她的感情是如此淡漠。 云青独自呆在房间里,忍受着即将灭顶的痛楚,疼昏了,又疼得醒过来,如此反复。然而除却疼痛,却是明知不会有人发现她的无奈和心冷,比身体上的折磨更能凌迟她的心。 不知是第几次的清醒后,云青咬牙发誓兼诅咒,瞪大眼清楚的感觉到神志再次慢慢被抽离。 哦……该死的…… 脑子都快要疼到炸掉了…… 那些个她名义上的夫君哪怕只有一个人来……只要有一个人来,她一定要把所受的痛苦全部发泄,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为原宿主讨回公道…… ……不,哪怕不讨回公道也好,只要有一个人…… 现在只要有一个人出现救她,她就再无奢望…… 无尽的黑暗将她包围,慢慢的,连谩骂也变得卑微。 眼角有液体滑了下来,温热的,无法给灼烧的肌肤带来丝毫的安慰—— “水……” 云青挣扎着坐起身,放在贵妃椅旁的脚凳被不小心踢翻。一时间,屋里只有“碰咚、喀嚓”物体翻倒碎裂的声音,在如此夜里,尖锐的有些恐怖。 已经快要走到桌边了……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盛满希望的水壶,已经——这样的接近—— 手向前伸出,明明只离它有一尺的距离,云青咬紧嘴唇,向前迈了一大步—— “碰咚”一声闷响,凳子翻倒后在屋里发出空茫的回音,云青猛地收回手,却没有拿到想要的水壶,当下膝盖一软,十分狼狈的栽到了地上! “好……痛。”身子早已痛得麻木,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苦,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或许是痛极了才会这般脆弱,明明她是如此的期待这场穿越之旅。 她期待能像所有穿越文中的女主角一样拥有美貌的 脸庞,对她情深似海的美男,她存着这样的期待,所以即使知道前路坎坷,还是淡定地接受了所有的安排…… 夜寂寂,有风擦过脸颊,带来冰冷的触感。 云青闭上眼,在又一次的疼痛抽去她的神志时,却被一个人突兀的揽进怀中。 心里情不自禁的开始冒出喜悦的情绪,终于有人发现她了…… “朕宣你进宫,你为何不去?” 然而,并没有等到期望中的温柔话语,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细心搀扶,只有一人冷而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云青睁开眼睛。 只见昏暗的视野中,揽住她的男人微微抿着薄而优美的嘴唇,神情很俾你,就像看着一件肮脏的垃圾。 “朕在问你话,回答朕,你为何不进宫?” 云青没有说话,她看着他,像在慢慢回忆在福公公的描述中所谓的朝凤国天子刘英和眼前人相比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福公公说:“皇上只有大人您一个女人……” 福公公说:“皇上心系云大人,丝毫不愿意碰触别的女人……” 福公公说过的话并不是很多,但仅寥寥数句,便能让人感觉到刘英对这身子的原主人有多么宠爱,虽然自己早已察觉事实并非如此,可当亲眼看到事实,她还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哑巴了?拒绝朕的时候,可不见得你有这么胆小, ”刘英冷冷地看着云青,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因为疼痛减小而停止痉挛,眼底蓦地划过一丝复杂,“听说你又失去记忆了?” “是啊。”云青眨了眨眼,微微地笑。 “是吗?”刘英闻言冷笑,“你确定你这‘失忆’是真的‘失忆’,而不是为了躲避朕?” “我为什么要躲你?”感觉到疼痛慢慢散去,云青的神智也慢慢回归,便有心思引导着刘英了解起她想了解的事情来。 看刘英的模样,似乎原宿主对他很是不喜,甚至已经到了要躲避的地步了呢。 “哼。”刘英冷哼一声,阴沉的目光在云青脸上来回扫过。 被仿佛毒蛇一样的视线盯视着,云青心里一时也不禁有些发憷起来。后来见他的目光最后定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更是心头直跳。 然而,刘英并没有如云青所想那样伸手卡断她的脖子,而是逼她仰起头——他垂眸看着云青,眼里有一些很复杂的情绪在翻滚搅动,接着,一个火热的吻,兀得袭上她的唇! 云青瞪大眼,被正在发生的一切惊得来不及反抗,只能任呼吸被他尽数夺去—— 这是……怎么了? 以刘英刚才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对她厌恶至极。对,厌恶,那种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至今仍让云青心里不爽。 那么,既然对着一个让自己这么讨厌的人,刘英为什么还要吻她 ? “你怕朕?”感觉到云青的僵硬和她微微的颤抖,刘英有些不悦的捏住她的下巴,“原先,你不是对朕的恩宠求之不得吗?” “我不记得了。”不清楚刘英和原宿主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云青只一口咬定现在,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她就不信刘英能有能耐到钻进她的脑子去判定她的想法。 “真的不记得?”刘英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从云青的反应里看出一些端倪。 “真的不记得。”云青斩钉截铁的回他。 “不记得?呵,之前你失忆,可是从来不曾忘记过朕呢。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装不记得。”刘英冷笑一声,说出这么一句让云青深思的话以后就贴近她的脸,用一种平静到恶毒的语气道:不过,不管你记不记得,朕要的只有一样。而如今,你除了配合朕,别无选择。” 云青还在思索刘英之前的话,听他的意思,好像原宿主之前“失忆”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却独独只记得他,那么在原宿主的心中,刘英应该是是一个对她十分特别的人才对。 可是对于这个特别的人,即使“失忆”也无不愿忘记的人,原宿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躲避着他的呢? 恐惧?还是…… 想到另外一个可能,云青觉得有点不太现实。浑噩之间,只随口问了一句,“配合你什么?” 第九章 羞辱 “为朕生下一儿半女。”刘英说。 “什么?”云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收回自己的思绪看向刘英,“你是皇帝,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何必非要我给你生孩子?” “因为朕只需要和你生的孩子!”刘英冷冷地说,蓦地一把揪住云青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拖着她往屋里走,将她扔上床,接着还不待云青说话,他的吻便再一次夺去了她的呼吸! 什、什么?! 云青瞪大眼,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再一次掠夺。 如果刘英说这句话时表情不要充满厌恶,动作不要这么粗暴,她会觉得刘英这句话说的还挺令人动心的。 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暧昧的红帐之内,只有轻薄的月色可依稀窥见他们纠缠的身影。刘英紧紧压着云青的身子,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肌肤上一寸一寸拂过…… 衣服被退了下来,雪白的胸脯暴露在空气之中,他一口咬上云青的锁骨,用力的让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痛呼—— “朕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你要知道,挣扎的女人最能激起男人的性欲,”察觉到云青开始挣扎,刘英禁锢住她的身子,一字一顿慢慢说道:“虽然,你整个人都让朕这么倒胃口。” “既然倒胃口,那你还压着 我做什么?”被人侮辱的不快,和刘英那些让人气愤的语言令云青沉下脸来,她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这男人的五官与非离他们相比毫不逊色,或许因为所处位置不同,比冷漠的天机更加让人觉得遥远。然而比起他,她更愿意去找天机,好过在这儿听他不堪入耳的讽刺。 “朕说了,朕需要和你生的孩子,”刘英的手缓慢下移,在云青惊愕的眼神中抚上她的大腿。 云青也不动,只是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尽管他的呼吸喷在耳侧,每一回震动她的肌肤,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活生生地折磨。 “和不爱的人生下孩子,你难道就不觉得恶心么?” “和你生孩子,与爱无关。” 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云青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更多的,是从身体内部蔓延而开的冰冷的茫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以为那感觉是这身体的原主人自己的感觉,“她”就在这具身体里面隐藏着,从来不曾消失过。 抬起因为疼痛而发软的手臂,明明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感觉,可云青的脸上却挂上了如花笑靥。 手指抚上他的面颊,入手的触感非常光滑,根本就不像一个男人的皮肤。云青 微微眯起眼,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暧昧柔顺。 刘英看着她,在云青身上游走的手指蓦然一僵。一股难以控制的厌恶情绪排山倒海一般涌来,让他不禁狠狠抿住了唇瓣。 “你……” 云青没有理他,她把刘英拉近自己,主动献上红唇。 顿时,只听“当啷!”一声,刘英一掌推开她,云青跌在床脚,小腿扯到床帐,床帐上乱七八糟的装饰因为她的动作掉了一地。 她垂着头,身上分明痛的要死,可嘴角却控制不住的染了一丝笑痕。 她猜得果然没错。 刘英厌恶她,已经厌恶到了骨子里去。她反抗,他可以强迫,因为挣扎可以挑起男人的征服欲,但只要她主动……刘英绝对受不了, “你……”刘英的眼里蓦然升腾出一股别样的情绪,他看着云青,见她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再次露出魅惑的笑颜,眉心狠狠拧起。接着仿佛再看她一眼都无法忍受,转身拂袖出门。 云青看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快意。 哼,她就不信刘英面对自己这么讨厌的人还能硬的起来! 直到再也看不到刘英的身影,云青才松了一口气瘫在床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看来这个百草苑是呆不下去了,只一 个刘英就这么难对付,那些按兵不动的家伙也不会是善茬。 她看向窗外,正想下床去关窗,却不料迎着月色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人一袭青衫站在漫天星光里,月色下一头银发似水,额心青莲绽然欲开,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云青看着他,突然从心里生出一种绝望地、恐惧的情绪,她看着天机,而天机却并不知道她在看他。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百草苑,似乎哪里都是秘密。 与传闻完全不一样的朝凤国皇帝,和明知自己的夫人与皇帝之间的纠葛,仍冷眼看着他们,丝毫不考虑施加援手的宏景和天机…… 这个新家,真是让云青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呆下去。 经过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第二天云青更加发愤图强了,她没有去问碧莲昨夜去了哪儿,她相信,在刘英的王八之气下,她一个小婢女没当场吓晕已经很给面子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她的大作给推销出去,赚钱、赚钱! 指望宏景和天机、刘英给银子?呵呵,天还没黑,她不会做那么早的梦的! 又完成了一副草稿,云青将墨迹晾干,准备出门晒晒太阳。可还不等她的手碰到房门,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没错, 推开! 天知道她可是栓着门的,可那看起来挺结实的木棍却仿佛纸片一般被人一推之下就变成了两截! 毫无准备的云青就在这种情况下和进得门来的人打了个照面,甚至她再往前一步,那门扉就撞着她的鼻子了! “云大人。”而进门来的人根本不给云青反应过来发火的机会,两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着云青行了一礼。 这是多么荒谬的场景啊…… 回过神来的云青后知后觉的看向来人,见他身着武官朝服、腰悬宝刀,面目刚毅张狂,毕恭毕敬的称呼和抱拳行礼的礼仪与他方才直接推门而入的失礼形成反比,眉心不禁一蹙。 “你是谁?” “末将秦聪,奉皇上之命请您进宫。”秦聪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姿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从皇宫里出来的人,竟然不知道进别人家需要敲门吗?”云青问。 “末将得皇上口谕,可随意出入百草苑,无需通报。”秦聪眼观鼻鼻观心,有问必答。 看来皇帝真是对她厌之入骨。 云青不由得以指蹭了蹭下巴。 在这里就算她不是天镜一族的后人,单单只是个女人,刘英也不该让个大男人随便进入她的闺房吧?嘶……怎么办?这么一想,还真是强烈的不爽了起来呢。 第十章 入宫 “我不去皇宫。”想到这里,云青好整以暇地回房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如果皇上真的那么‘想’我,那就让他像昨夜一样,自己亲自过来吧。” 笑话,用脚丫子想都知道刘英这时候让她进宫是为了什么。经过了一夜时间,那皇帝想必情绪也平复了,察觉到了她和原宿主之前的不同。 这不,她的“好日子”还没彻底过去,刘英可不就巴巴的继续派人来了,毕竟那位求子心切的皇帝,如果错过了这几日,就要再等一个月了呢! “云大人,真是对不住,”秦聪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依然用平板板的语调道:“皇上说了,如果云大人不想去,我们可以‘送’你去。” 云青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刚想说话,就听秦聪“啪、啪”拍了两下手,随即一群和他一样穿着深紫色衣服,但明显只是侍卫级别的人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云大人,请。” 这番看似“恭敬”实则是“威胁”的举动,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云青也不禁心头冒火。 该死的刘英,软的不行竟然来硬的!要不是她最近忙着画画赚钱,再加上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逃跑对策,怎么会落到这种 任人宰割的境地?本想经过昨夜刘英能消停一阵子,可这厮竟然如此没有耐心…… 他到底是对生孩子有多么的执着啊! 云青就不明白了,这人是不是受虐狂,非要强迫着自己和不爱的人生下孩子,难道以后看到那孩子不会觉得呕心吗?!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看眼前这阵仗她今天想躲过去是不可能了,还是边看情况边行动为好。 云青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顺从的站起身来跟在秦聪后面走出房门。 一路颠簸到皇宫,云青却不忘掀开车窗去看周围的景色,将来时路线铭记于心。 秦聪命人抬着轿子在皇宫里七拐八拐,直到繁华楼宇越来越远,周围也越来越偏僻,云青几乎就要以为他们是要将她抬到所谓的“冷宫”了,秦聪这才一挥手,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 云青下了马车,实在难以想象皇宫里居然能有这么“简朴”的地方,“简朴”到用“简陋”来形容都不为过! 看来皇帝真是对她“宠爱有加”,连选的地方都是为她“量身打造”,让云青都不禁感慨刘英的“良苦用心”了! 云青走进这个名为“潇湘阁”的小院,打量着不远处年久 失修到似乎随时会倒塌下来的二层小楼,心里不禁腹诽:“其实这就是冷宫吧?其实这真的就是冷宫吧?!” “云大人请便,末将和护卫们就守在潇湘阁外。”秦聪将云青送到小楼前,便行礼走向门口。 云青也没说什么,挥挥手就让他去了。 伸手推开那扇掉漆严重的房门,只听“吱呀呀”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屋内情景一目了然,“了然”到让云青可以用肉眼看到满屋子飘飞的尘埃! “我靠!”云青禁不住爆了句粗口。 环顾四周,是简单而古老的摆设,因为长年没有人打扫而覆上一层厚厚地灰尘。屏风过后,是简单到“空无一物”的梳妆台,墙面上镶着一块半米来高的铜镜,映的人脸色模糊,神情莫名。再加上这房子长年没有人住,日积月累下来的阴凉气非笔墨可以形容,这么亲身感受一下,还真他妈像个鬼屋! 云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掀起床上看起来时日已久的锦被用力抖了抖,只见尘土扑簌簌的往下掉,而被掀了锦被的床上,顿时爬过几条可疑的黑影……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云青拎着那条被子冲向门口,向面无表情的 秦聪劈头盖脸的就罩了过去!——与此同时,“咔嚓、咔嚓”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青瞪着慢条斯理把被子从自己头上揭下来的秦聪,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那狗皇帝把我宣进宫,就是为了把我关在这鬼屋里?” “皇上的心思,末将不知。”秦聪也不理会云青的出言不逊,抬手让那群戒备的侍卫收起武器。“皇上让末将怎么做,末将就怎么做;皇上让末将把云大人带到哪里,末将就把云大人带到哪里。” “那皇帝要来‘宠幸’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这里?”云青恶毒的开口,“然后让老鼠蟑螂爬一身,当做所谓的‘情趣’?” “末将不知。”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二是让刘英那个混蛋来这个鬼地方!”看到秦聪雷打不动的德行云青就有气,靠,在现代她虽然只是个小市民,但也不至于活得像现在一样窝囊! “末将只管将云大人带到此处,其他事不在末将的职责范围之内。”秦聪垂头一副恭顺状,态度却极为不恭和强硬。 “你!”云青无计可施,想必撒泼耍赖也不顶用,更何况她还做不出来! 正在云青气得跳脚却又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她蓦然看到了秦聪悬在腰侧的宝刀—— 眼前一亮,云青趁秦聪没有注意时蓦然上前“咔锵”一声抽出了他随身的宝刀! 秦聪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云青会来这么一招。而他身边的护卫也是一惊,各个如临大敌一般抽出随身武器。 用手握住的刀柄沉得让云青差点拿不住,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动声色的将握在手里的刀柄紧了紧,指向秦聪的咽喉:“带我回百草苑!” 秦聪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手,似笑非笑,并不作答。 云青察觉到他的不屑,顿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蠢。她连刀都拿不稳,发酸发抖的手自然逃不过练武者的眼睛。就在秦聪抬眸看了看傍晚的天色,决定结束这无聊的游戏身形暴起的时候,云青眼捷手快的后退了一步,用刀锋抵着自己的颈项,大喝道:“别过来!” 秦聪眯了眯眼睛,倒真的没有再动。 云青暗中松了一口气,对着秦聪说:“带我回百草苑。” 她这身子的原主人是纯天镜一族的最后一位后人,想得到她的人无非是觊觎她体内的“神玉”,她要是死了,想必刘英也会觉得头痛。 第十一章 又见刘英 “好。”秦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此时也不敢和云青硬碰硬。他向后一挥手,随即有人拉来云青先前乘坐的那辆马车:“云大人请。” “不必坐车,步行就好。”天生警戒心高的云青唯恐这些武艺高强的人在马车上动手脚,冷笑道:“你们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 要是让人走在她后面,估计她连怎么被人阴的都不知道。“当然,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傻到在这种情况下逃跑。” 在这种情况下逃跑,不管跑向哪一个方向自己都是“后门”大开,她可没有拿鸡蛋碰石头的爱好。 “好,都听云大人的。”秦聪冲身后的人吩咐,也不再理会云青,率先走在了前头。 先前坐的马车上也没有觉得远,但现在一步一个脚印的挪,倒觉得有些疲累了。云青慢吞吞地跟在大队伍后面,看着先前远去的亭台楼阁再次接近,颇有种即将逃脱升天的愉悦。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正在云青眼见宫门越来越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前方却蓦然传来一道冷而威严的声音。 她愣了愣,觉得这声音 熟悉到让她听在耳朵里胳膊上就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好的预感也随之袭来。 “回皇上,云大人以命相胁,让末将送她回百草苑。”秦聪上前一步跪倒,如实禀告。 刘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手让秦聪起身后便向大部队之后的云青看去。 这是云青第二次看到刘英。 此时天色渐晚,燃烧的红霞覆盖住大片天空,他一袭重绯色龙袍,上面用彩线绣出各种繁复的图案。这袭龙袍颜色艳丽张扬,在他穿来却没有丝毫突兀,反而削减了几分冷厉。 刘英头戴金冠,只取出一小部分头发束起,其余则随意披落。鸦羽黑发带着沉重垂感披散在身后,直达腰际,那晚因为烛火昏黄而看不真切的容颜亦在晚霞之中全部展现。 新月似的眉,狭长上挑的眼,和微微泛着玫瑰色泽的薄唇。这张脸让人猛一望去仿若好女,生得端是千娇媚,连云青都没想到刘英竟然是长成这个样子,若不是他眼中酝酿的风暴和紧抿的嘴唇旁代表威严的细小纹路,她还真不愿相信这是昨晚说话恶毒、畜生不如的刘英。 “秦将军。”无视云青不敢置信的露骨目光,刘英看着一脸恭顺敬畏等着他吩咐的秦聪。 “末将在。” “朕不是嘱咐过你么?关键时刻只求活抓,不求无伤。” “末将该死!”秦聪闻言再次跪倒,“末将没有完成皇上托付,请皇上责罚!” 云青刚才的惊讶到了现在就完全变成了惊吓!虽然从昨晚开始她就知道刘英心狠手辣不近人情,但没想到他竟然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到这种地步! “罢了。”刘英微一抬手,示意秦聪起来,“想来也是云儿对潇湘阁不够满意。” 云青瞪着他,只觉得“云儿”这两个字从刘英嘴里蹦出来让她恶心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况且除了朕,想必也没有人真的敢对云儿动手。” 分明是煽情温存的语调,可和先前声音巨大的反差还是让云青感觉不妙的更加抓紧了刀柄抵向自己的咽喉。虽然如此,但在明知刘英还需要她的前提下,沐浴在他看似柔情实则森冷的目光中,还是让云青觉得这所谓的利刃根本就无法威胁到眼前的人分毫—— 正这么想着,只见 不远处一道绯影袭来,云青握刀的右手就被人狠狠抓住,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疼……”随着对方逐渐加重的力道,就算是生性倔强的云青也不禁惨白了脸颊。那种力度毫不留情,似乎只要她的人是活着的,身体上的其他物件要不要都无所谓…… 强大的压力和恐惧让云青心头一阵发怵,一直紧握的刀也不禁脱了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云儿是不是对潇湘阁不够满意?”微微眯起的狭长眸子给人一种他在笑的错觉,刘英口吐亲昵爱称,声音却冷如寒冰,“秦将军。” “末将在!”秦聪单膝跪地,对刘英表现出绝对的服从。 “送云大人去天牢!” 这句话简直就是平地里的一道惊雷,轰得云青瞬间傻了! 她没有听错吧?真的真的没有听错吧?告诉她刘英这么大张旗鼓的“关照”她真的好吗? “朕觉得,云儿你不会傻到以为用死就可以威胁到朕。”刘英一边儿用手抚摸着云青的脸颊,一边儿慢条斯理地说,分明是温柔的语气,暧昧的碰触,却能让云青清楚感受到 来自那些表象之下的深深厌恶! “当然,想必云儿在没有凶器的情况下也不会选择咬舌自尽,毕竟那很疼,或许还死不了,只会让你再也无法说话而已。” 威胁,这绝对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威胁! 云青双眼冒火,听了他的话倒真想勇猛的咬舌自尽给他看!可惜她向来不是喜欢自虐杀的人,先前拿刀抵着脖子也只是威胁秦聪,并没有真的想死。俗话说“活着比死难”,她一直坚信自己比一般人更有勇气! “你不是想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吗?”知道刘英是说真的,云青逼不得已只好改用迂回政策,开始转移话题。 “云儿不着急,朕自然也不能太着急,我们下个月见。”刘英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我靠! 云青忍住向刘英竖中指的欲望,以免对面这个没有人性的狗皇帝一个不爽剁了她的手,心里将他诅咒一百遍啊一百遍! “刘英,算你狠!”云青咬牙切齿的低吼,手指攥得噼啪响。 不就是天牢吗?谁怕谁!好歹天牢里关的还有其他犯人,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呆在那个“鬼屋”里强! 第十二章 牢狱之灾 等云青的身影越来越远,刘英才收回眸光,被人前后簇拥着往寝宫而去。 繁华的皇宫,随处可见宏伟壮观的建筑。盘着飞龙的琉璃瓦,大小拱沿下雕梁画栋,一盏盏宫灯将夜晚的皇宫点亮,让这好似人间仙境的地方更加美仑美奂。然而却……却如此的寂寥。 刘英屏退众人,也不留人伺候便独自进了寝宫,夜风下那被细细勾勒的身形看起来竟然有些单薄。 他进了寝宫,仔细的将门从里面闩好,然后走到床边发了一会呆,才慢吞吞地挪动自己经常枕的白玉枕。掀开那处的褥子,身下的床板全是一掌长宽的小方格,他熟练的点了其中几个方格,刹时一颗颜色基本上和床板相近的按钮便露了出来,他伸手按了下,接着那床就“喀喇喇”的发出一阵沉闷响声,一个只可容一人下去的大洞便显露了出来。 刘英走到桌边提了一盏琉璃灯,那灯光莹白,不似暖黄的烛火,被他拎着竟然也不会晃动,看得久了,才发现那里面放的其实是一颗夜明珠。 刘英提着那灯下了暗道,楼梯很窄,很滑,还带着一丝丝潮湿的水汽。越 往下走,那水汽就越严重,到最后变成了锥心刺骨的冷,就算不提灯,深处也被一些物什映得盈盈发亮。 直到越来越往下走,寒冷也越来越刺骨,刘英拐了个弯儿,抬眸看着眼前巨大的冰室,和冰室里那具极不相称的棺木。 那棺木沉黑,被冰块包裹在中间,几乎可以让人看见那上面飘着的白色冷气。刘英缓步走近,将琉璃灯随手放在身侧的冰块上,看着沉黑棺木中那人沉睡的容颜。 平和的眉峰,因为没有任何特点,才显得温婉顺从;眼睛虽然紧闭着,却无法掩饰微微上挑的眼角,可以想象这样一双眼睛如果睁开了那是一种怎样的丽色;鼻梁小巧挺直,如白玉细心雕成,嘴唇很小,是很标准的樱桃小口,连形状都完美的令人惊叹。 她挽着十分繁复的发髻,上面插满珠翠流苏,即使这样,也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俗气,反而如锦上添花,让这人儿温婉柔和的气质里多了一丝妖娆。 一身艳色红装就像新娘的喜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子,而红装之上,那交合在一起的双手更是莹白如玉,散发着明珠似地光泽。 刘英看着棺中人,手指渴望的探出,在对方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气的脸颊上游走。 “婉白……” 失去了冰冷的威严,一身龙袍的帝王轻抚着棺中人的脸部肌肤,那声音竟然带了一丝颤抖、和不易察觉的哀伤。 “很快你就可以活过来了……”刘英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一片暗影,“然后我们两个就可以……”说到这里,他的话音蓦然一顿,似乎被未来美好的幻想和眼前残酷的真实紧紧困住,连抚摸那人的手指都开始控制不住的痉挛。“那个让人作呕的种族,拥有着脏脏的力量,甚至能让身子换好几次不同的灵魂。这样的种族在你醒来以后,朕就再也没有必要保护……” 棺中人眉目温婉,在长久的岁月中面对这位帝王,依然保持着永恒的沉默。 “朕从不信神,既然那个种族被诩为最接近‘神’的存在,那么朕就毁掉它!毁掉上天,并且要让它对你做出补偿!”刘英一甩袍袖,强大的内力带着铺天盖地的怒火轰向周围无辜的冰凌,只听“噼里哗啦”一阵爆响,完整的巨大碎冰竟被他毁去 了数十块! “婉白……”刘英垂下头,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粗暴温柔俯身,在棺中人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等我。” 巨大的冰库,嗜人的寒气吞噬着人的体温,而那位帝王却深情的凝视着自己心爱的人,目光不曾移动过分毫。 而天牢里的云青对刘英寝宫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虽说处境与刘英相反,但心情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同样悲愤悲呛甚至如果可以她也想像武林高手一样把这天牢摧毁的不成样子! 云青站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恨的直骂娘! 该死的刘英到底是怎么当皇帝的?天牢的环境竟然这么差,简直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这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倒霉到和所设想的美好穿越不同,来到这儿,或许更应该说是她的“劫难”!看看别人穿越文里的女主角,要么醒来就是一群“美夫君”伺候着…… 好吧,她也有三个美夫君,可这三个美夫君却如洪水猛兽,一个阴沉一个冷漠一个吊儿郎当。 好吧,按身份她也应该算得上大富大贵,可是他娘的,从入住那该死的百草苑她这名号响亮实权小的可 怜主人却连银子的边儿都没有摸到! ……好吧,就算不是以上两种,至少让她遇到命中的贵人啊!她不求贵人给她带来什么金银财宝,只要这贵人能将她带离这地狱似的的地方,她绝对愿意下世为奴为仆,当然是在给工钱的前提下!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穿越到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为什么她不是在什么魔界神界乱七八糟界,一抬手可以冒火球,一覆手可以淹大水,或者可以让她像无所不能的周星星一样,让她“纤细娇小”的身子可以从这牢门里穿出去!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云青双手负后,一脸悲戚的望着上方黑漆漆的牢顶。 就算她不那么贪心,她不要贵人,不要神力,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神啊,告诉她这个地方到底有多久没有清洗了?这明显的粪便堆积已久的绝妙臭味,这“可爱无比”的小动物小昆虫不幸暴尸腐烂的悠扬腐气…… 告诉她如果有人进了这天牢还要十大酷刑干什么?只要把正常活人扔在这里一天,保准是再坚强的大汉也会失声求饶! 这日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人 云青吸了吸鼻子,突然十分想念住着“妖魔鬼怪”的百草苑。果然比起这里,连百草苑都可以成为天堂! 与生俱来的洁癖,在时时刻刻的剜着她的心啊啊啊! “刘英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一辈子生不出孩子就算生出来了儿子没屁眼女的没咪咪我绝对要将你抽筋扒皮凌虐一万遍啊一万遍……”云青忍不住抓狂,对着天牢牢顶一阵子狂吼。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别嚎了。” 死气沉沉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云青当下“喝”了一声后退,看向牢门边长着绝版一字眉,五官喜感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活人气息的惨白脸庞。“大半夜的,真是饶人清梦。” “大哥,求你给我换个牢房!”云青也不顾他可怕至极的死人脸色,仿佛遇到浮木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你当这里是客栈?还能换个房间?”狱卒阴森森地瞥了她一眼,在云青被他盯得差不多心跳停摆的时候,他又幽幽蹦出一句话来,“你……好眼熟。” 云青:“……” “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吧?”狱卒继续平板无情地说,让云青一度怀疑他和秦聪是亲兄弟。“虽然天牢伙食不错,但进来的次数多了, 离阎王也就进了。” “多谢提醒。”云青在心里腹诽,这鬼地方她绝对不会再进第二次了! “那就早点睡吧。”难得遇到这么听话的主儿,狱卒貌似温和的抬手拍了拍云青的脑袋,然后又用那种仿佛幽灵一样的步法“飘”回不远处的座椅上。 “大哥,我真的很想换个房间……”云青瞪着狱卒,毫无血色的薄唇上下掀动,不知是在这天牢里呆久了,还是受了狱卒的影响,身上竟然也似带上了森森鬼气。 果然,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幽暗的牢房,连扇可以通风的窗户都没有,虽然知道是黑夜,却仰头也无法看到漫天星光。 云青自暴自弃的掀开墙侧的草铺,赶走几只不长眼的老鼠和蟑螂,正发着呆,这时却听到一阵细细弱弱的、带着惊疑的呼唤。 “姐……姐姐?” “谁?”云青心灰意懒地翻了个身,随口问了一句。 反正在这天牢里除了狱卒就是犯人,不可能出现第三样物种来。 “我是……子墨啊。” 没印象。 自制的“床”太硬,云青又忍不住翻了回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说,“没听过。” 闻得此言,那边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才又响起少年怯生生的声音。 “你知道我是谁吗?”云青懒懒躺着,想到人在天牢里关的久了,或许会神志不清,认错人更是常有的事。 这就和现代那些判十年二十年甚至终身监禁的犯人一样,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脑子也就木了,傻了,甚至他们出狱后也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适应在社会上面生存。 “当然知道了!”那边的声音顿时变得急促而尖锐了起来,“你是云青,百草苑的主人,我……我的……” 有猫腻。 云青敏感的察觉到某些事情有些不寻常。她跳下自制草床,顺着少年说话的方向走向最里侧的墙壁,正想说话,却见那墙壁上有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云青看着那小洞,似乎能从里面透出对面燃烧的灯烛光芒,嘶……难道这是在演《X品芝麻官》啊,还在牢房里面开洞! “你的什么?”云青随口附和,脸庞则靠近那小小的洞口,用右眼往里面窥视。 洞口太小,所以视野范围有限。这么看去只能看到被暖黄烛火照的微微变成橘色的牢房墙壁,和墙壁下面乱草铺成的床铺。 看不到对 面的人,云青顿时有些失望。正在她想退开的时候,却见自己一直偷窥的洞口对面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 那眼睛瞪得滚圆,还带着丝丝的不安和欣喜,吓了云青一跳。 “你怎么突然凑过来?”被吓到的云青恼羞成怒地吼。 哎,真糟糕,自从出了百草苑来到这破皇宫,她的脾气就暴躁了不止一倍。 “我听到你的声音近了,就知道你发现了这个洞口……”那只眼睛轻轻眨动了一下,乖巧地回答。 “你离远点,正面对着这个小洞口,让我看看你。”安抚好被吓得快跳出来的心脏,云青再度趴向那个小洞,决定遵从自己的好奇心。 “好。”少年乖乖地回答,然后真的向后退了几步。 云青瞪着眼,想将右眼所有的焦距都聚在那小小的洞口。 随着少年后退的动作,身着肮脏囚服的纤细身段便显了出来,那小腰,那长腿,啧啧……云青嘴里一边儿喊着“再往后面退一点”一边儿往上看。 突出的锁骨暴露在囚服之外,修长匀称,弧度优美,虽染了一丝污黑,却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沿着锁骨向上看,是略微尖细的下巴,然后是薄薄的,却让人 感觉微微嘟起的可爱嘴唇,鼻子不是很挺,有些尖尖小小的,像女孩子,眼睛……啊,终于可以看到眼睛了。 云青兴奋着,激动着,却在看到那双眼睛时瞬间定格。 那双眼睛干净的几乎不带一丝杂质,澄明的似乎可以包容天地。在那双眼中,连一丝丑陋的情绪都没有,就算在这样肮脏这样令人恶心到想吐的天牢,也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悸的纯净。 “啊……”云青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的呼声,正待继续欣赏,却见美少年左边的脸颊上有一块黑黑的印记。云青让他走上前一点,直到他的脸快贴上洞口,才捂着嘴后退了一大步! 只见那少年脸颊上的黑迹不是疤痕,也不是什么胎记,而是一个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字——“刺配芜州”! 这个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的美少年,竟然是那个让百草苑众人如临大敌的“八王爷”! 云青忍不住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或许她闭上眼再睁开就是另一个世界,她还在地下室翻外公的收藏,或者才穿越到百草苑,或者……总之就不要是现在! 因为她现在有一种被众人合起来欺骗的不爽感,并且是非常非常的不爽! 第十四章 何为爱情 据百草苑众人所说,八王爷刘子墨不但难缠,而且诡计多端。设计她更是设计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行云流水的后果就是让她的原宿主直接见了阎王,穿进来一个她。 这等功力……真是称之为“妖怪”也不为过啊! 可是看着刘子墨那张脸,她怎么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呢? 要说他是装的吧,在天牢里还有什么好装的?装给那半死不活的狱卒看?要说是装给她看,但刘子墨显然一开始也不确定他隔壁间的倒霉蛋就是她,难道是……刘子墨其实是被众人合伙陷害的? 迅速将这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看脸蛋就总结的结论给塞回肚子里去,难道刘英那张千娇媚的脸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云青捧住脸,开始唉声叹气。 “姐姐,那之后你没有怎么样吧?”刘子墨透过小小的洞口观察着云青的表情,言语之中满是担忧。 可云青怎么能懂他这狗屁不通的话?她又不是带着原宿主的记忆穿过来的,原宿主和刘子墨之间的事她可是一概不知。 “我失忆了。”虽然很不想再说这个烂借口,但云青不得不得承认,这四字宝典十分的好用。 “失忆了?”刘子墨的声音颤抖中带着一股十分怪异 的情绪,他使劲捶打着坚硬的牢房墙壁,一边儿冲云青大叫道:“姐姐,是真的吗?我们……我们的事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失望之中,似乎又带着难以预料的狂喜。 她记不住他就让刘子墨这么开心吗? 云青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 不过在天牢里遇到刘子墨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她记得碧莲说刘子墨被刺配到芜洲就是这几天的事,自己之前还好奇来着,何不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八王爷? “刘子墨。” “我在。”听到云青喊他,刘子墨顿时小狗一样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不是要被刘英刺配到芜洲了么?什么时候走?” “原本是要在几天前走的,”刘子墨闷闷地说:“可准备出发的时候皇兄又发了一道圣旨,将我提回天牢来了。” “哦,看来他还是有点手足情分的。”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云青和刘子墨隔着一道墙背对着背,漫无目的地聊着天,竟然也不觉得困。 只是,当他们最后知道刘英把刘子墨留下来的理由时,面对那个将所有人的命运全部改变的男子,除了愤恨,或许到最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虽然云青十分讨厌刘英,但 比起在这要人老命的天牢,她还是希望能尽快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毕竟只要出去了其他办法可以再想,在这里呆着,她纵然是想破脑袋,也整不出能让刘英放过她的办法来。 可刘英自从把她关进来以后就好像彻底忘了她,半个多月过去,连云青默默盘算着的“最佳受孕期”都快到了,刘英也没有派人来接她出去。 虽然闲来无聊可以逗逗一副死人脸的狱卒,也可以找赏心悦目的刘子墨说话聊天,但天牢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差到她虽然有每日消遣,依然活的悲剧万分。 “姐姐你看,有蝴蝶。” 又是一天过去,天牢封闭,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能从进来的那一日算出大概过了几天。云青坐在铺着杂草的“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左脚旁的蚂蚁洞,直到一阵仿若翠竹般清亮的声音响起,才慢慢抬起头来。 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会有蝴蝶这玩意儿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站起身挪到那小小的洞口,云青从略微透出的光线里看到对面牢房燃着的油灯,和油灯旁一脸向往看着空中飞着的一个小东西的刘子墨。 那在油灯旁来回扑扇的东西似乎是只蛾子,灰扑扑的, 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云青哑然失笑:“什么呀,那明明是蛾子。” “是蝴蝶!”刘子墨执拗的重复,脆生生的声音因为坚持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坚忍来。他转身望着那个洞口,仿佛能从那小小的土洞将云青上上下下完完全全看得透彻。 “你说是蝴蝶就是蝴蝶吧,”云青看着刘子墨明亮的、干净的、似乎不存在任何污垢的双眼,无奈又宠溺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是蝴蝶,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刘子墨慢慢挪过去,眼睛里有期待、有茫然、还有无以名状的彷徨。“不管在哪里,只要有光,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我就可以飞出去……从此再也不必被束缚。” 他的声音和话语都太过苍凉,让云青一时无法接受这些话都是从干净透彻的刘子墨嘴里说出来的。 “你想出去?”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多傻的问题。云青禁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在天牢里呆傻了,竟然问出这么一句废话。 正常人谁想在这莫名其妙的天牢里待下去?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 “当然了!”听到她的问话,刘子墨似乎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兴致,那张难以描画的精致小脸上顿时染 上了一层柔光,“我虽为王爷,却志不在朝堂。我的愿望很小很小,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春署秋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毫无怨言。” “果然是小孩子的想法,”云青扯了扯唇角,却没有笑。“在现在的世道,爱情已经不再是一件简单快乐的事。你说你要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春署秋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毫无怨言。可你怎么知道你的爱人也愿意和你过这样的生活?人都向往着美好,都希望自己能过得轻松简单一些,你怎么就能确定她愿意和你过苦日子,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呢?” 刘子墨闻言呆住,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他呆呆的看着那个洞口,看着可以依稀瞧见的云青没有情绪的眼睛。那眼睛如果有激怒,如果有不忿不屑,如果有其他的情绪……或许他还能反驳,还能有勇气。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她眼前就是一个孩子。 幼稚的、天真的、自私的,从来不会为他人着想。 “那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呢?”过了很久,刘子墨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颤抖着唇,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地问。“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去想?怎样去看待爱情?” 第十五章 美色惹的祸 云青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在现代她本就一个人生活惯了,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是外公把她拉扯大的,等她年满25岁,外公也承受不住岁月的流逝悄悄走了。她无依无靠,住着外公生前留下来的小院子,找了一份不轻不重的工作,没事写写画画。 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也并非不相信一见钟情。只是周围发生的事情太多,别人经历的太多,而她也写了太多。任何故事都可以在她的笔间呈现,在小说世界,她可以当所谓的神仙,操纵他人生死,更改他人命运,于是爱上那种感觉,于是沉迷悲剧。见得太多,写的太多,终有一日,即使写着爱情小说,也不再相信爱情。 可她怎么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刘子墨?他还那么小,又那么单纯,或许她说的话会影响他的一生,她没有资格这么不负责任,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强加在他身上,正如他亦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加诸于别人身上一样。 “爱情嘛……”云青抬头看着昏暗的牢顶,眼神空茫又温柔。“我想即使它再不堪,也依然是让人期待的东西吧。” “那我要怎么做呢? ”听了她的话,刘子墨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光华。他有些急切的提问,却又忐忑的害怕听到答案,“我要怎么做,才能算是真正对一个人好?我要怎么做,才算是真正的爱呢?” “我想,没有强迫,没有猜疑,甚至在对方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时仍然微笑着祝福,这便是极致的爱了吧?”云青刚刚说完,就被自己酸了一把。从来没有想过她这种写惯了生死离别痴情缠绵的人竟然能说出这么圣母的话来。 其实说句真的,她觉得爱情都是自私的,面对自己所爱的人,谁都想去完全的占有。能毫无芥蒂的祝福自己的爱人和别人双宿双飞的人,要么是不够爱,要么就是太圣母(圣父)了,脑XX病。 “哎,不说这个话题了,没意思。”怕说得多了教坏小孩,云青假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好,我们不说这个。”刘子墨乖巧的附和,声音里竟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宠溺?我的神。 在云青反应来的时候顿时一脑门的黑线。 她果然是在天牢里呆傻了,竟然在那半大的孩子身上感觉到他对她的“宠溺”?真是要人老命! 正想把脑中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却听到耳边一阵“嘶啦、哗啦”的声音,云青定睛看去,见对面的刘子墨正用一块瓷片奋力抠挖着眼前的小洞! 那瓷片带着熟悉的花纹,似乎是每日狱卒送饭留下来的小碗。 “你在做什么?”云青看着他忙活,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 “把这个洞再挖大一点啊。”刘子墨一脸的理所当然。 “挖大点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因为……”刘子墨停下动作,脸上有一丝羞涩和一丝窘迫,“因为我不想只是看着你,我还想触摸到你。” 果然猜对了…… 看着刘子墨认真的模样,云青也不禁慎重的考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学《X品芝麻官》里的男主角一样将手伸到洞里,去碰碰刘子墨的指尖。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实在是太傻了! 可看到刘子墨期盼的眼神她又有些不忍,哎,自从进了这天牢她就觉得自己走了天大的霉运,还遇上这么一个“克星”。 因为云青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人,你对她坏,她绝对会是十倍百倍的报复过来;你对她好,她就会百倍 千倍的还回去。尤其是她平生最见不得单纯的人,那种仿佛一张白纸一样的存在,傻呆呆的模样会让她觉得对方没有自己保护就会活不了…… 所以看到刘子墨的时候她就想保护他,虽然她一面在心里吐槽他这么单纯,总有一天会自己把自己笨死;一面又竭尽全力的,想把他的“干净单纯”保存下来,矛盾的都快让她呕血了。 甚至有时候她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当时墨王府的人跑去百草苑闹事,一定是因为和她一样,不忍让刘子墨受一丁点的委屈,才忍着对“云青”的恐惧为他讨回公道的! 呜……连她自己都快觉得她没救了! “对了,你就没想过要怎么出去吗?”敲了敲混乱的脑袋,云青随口问道。 “有想过,但我知道皇兄不会放过我的。”刘子墨顿了顿,拿起瓷片继续挖那面墙。 “你到底犯了什么罪,他才把你关在这里?”老实说,这个问题云青已经想问很久了。当初她在百草苑问碧莲,碧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已经让她十分好奇了。 但现在刘子墨本人就在这,不问白不问,哪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 心也好。 “你不会想知道的。”刘子墨闷闷地说,接着仿佛小鹿一样急切又小心的声音传来,“姐姐,别问,求你。” 看来一定是个很难启齿的原因了…… 云青虽然好奇,但刘子墨那句“求你”实在杀伤力太大,让她觉得如果自己再问下去就是一种罪恶。不过既然刘英本人都和碧莲以及福公公说的不同,那刘子墨必然也和百草苑众人说得不同了。 或许什么刘子墨害她之类的话只是百草苑众人的栽赃陷害……哎,一不小心又偏心了,都是刘子墨那张脸惹得祸! 云青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毕竟在这么一个水灵灵的美少年面前,自己说什么也要保持一点形象不是? 可那好奇心几经阻挠,让她更想知道发生过的一切,每当想起来,都是百爪挠心啊! 不过来日方长,她不急于一时,目前她就姑且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这个无害的刘子墨就是真正的八王爷好了,只余过往种种均不是她所经历,她又何必闲来无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通了这点,云青顿觉神清气爽,摔了地上吃饭用的瓷碗也陪刘子墨挖起墙来。 第十六章 彼此的梦想 刘子墨虽已入狱,当仍是王爷身份;云青没什么地位,可在百草苑还是“女主人”,狱卒虽然对他们挖墙的行为不齿厌烦,但也只是说说,他们不听,也就不了了之。 就这样晨昏颠倒,醒了吃、喝、挖墙,困了就睡,连云青都觉得自己快要成了猪。要是天牢里的伙食再好点,她就真以为自己呆在这里是被人“养膘待宰”的。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挖了几天后,那墙还真给他们挖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来。 这一天云青和刘子墨都很兴奋,不顾挖墙挖的脏兮兮的手,心有灵犀的一同伸到那个洞里,然后指尖相触,五指交缠——那一刻真有种“守得花开见月明”的满足感。 “姐姐,”刘子墨紧紧地握着云青的手,抬眼去看昏暗的牢顶,“我第一次觉得,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也无所谓……” “是嘛,”云青坐在地上,勉力勾了勾唇角,“可我却想着如果能换个环境就好了。” 在天牢呆了不算短的时间,鼻子已经能适应这里的气味,但适应是一回事,继续呆着又是一回事。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继续被囚禁,只要不是在这该死的天牢! “呵,姐姐你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在这里自然会呆不 习惯。” 锦衣玉食? 云青嘴角的笑弧扩大,却干涩的仿若苦笑。 八岁以前她的确是那样,可惜后来父亲心肌梗死,第二日母亲也服安眠药随他而去,那段过往固然惨痛,但让云青在之后面对那么多不堪的事实以后,却成了支持她相信所谓“爱情”的唯一信念。 接着亲戚反目,领养一个小小孩童,竟然索要天价的抚养费,外公不齿那些人的行为收留了她,如此便过了十七年。后来外公去世,自己心无所恋,日子实在过得无聊就开始没事找事,谁知歪打正着,遭遇这次穿越。 可惜,上帝在给你一样东西的时候就同时带走了一些东西。它在时刻提醒人们这就是所谓的“现实”,而并非梦境。 所以云青两世为人,均是先锦衣玉食,后孓然一人,一如之前,一如现在。 可这些她要怎么告诉刘子墨?在这里,人人都当她只是“失忆”,谁能知道,这具身体早已换了一个灵魂? “你不也是?”晃了晃头,摇掉逐渐漫上心头的悲凉与不甘,云青挪了挪位置,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先生为皇子,后贵为王爷,不也是从小锦衣玉食,过着众星捧月一般的生活?” “你果然是忘记了,”刘子 墨沉默片刻,过了很久才吁出一口气,“人人皆知我刘子墨乃宫女所出,后来母妃还没有等到被册封便被人害死。我因幼儿顽劣,擅毁父皇墨宝,被贬往冷宫,让冷宫妃嫔收留抚养,这一住,就是八年。直到皇兄登上帝位,这才将我从冷宫里调出。” “原来竟是这样。”刘子墨说的轻松,对于过往经历描述的也甚为简短,可云青却能体会他其中辛苦,一时间对这少年更是心疼万分。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似乎是察觉到云青的情绪波动,刘子墨松开她的手,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姐姐,我们来说一下彼此的梦想吧?” 他回过身,从那小小的洞口直视着云青平静的眼睛,“如果从这里出去……哦,不对,是你终有一天离开百草苑,你会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离开百草苑?”听到他的话,云青不禁有些诧异。她想离开百草苑虽是真的,但根本没人知道,就算其他人有所察觉,一时半刻也确定不了。 “难道你会呆在百草苑?”刘子墨反问,“若你真觉得百草苑很好,此刻又怎会被皇兄关入天牢?” “什么意思?” “你在百草苑虽然自由,但不管去哪里都有人监视。若不是你 起了旁的心思被皇兄发现,皇兄又怎么会把你关在这里?” 云青蓦然醒悟。 原先她以为刘英自上次的事以后平静了一些,这才抓她入宫,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她从穿越醒来,在百草苑所做种种均不是原宿主平常所为,就算“失忆”,一个人的变化也不会那么大。 所以,察觉到“云青”有所变化,百草苑的“妖魔鬼怪”自然会有行动。那日突然出现在她窗外的天机,和刘英前后的态度均可以说明,她就算装得再像,也不是原宿主。 更何况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装过! 想到这里,云青心绪难平,一时百感交集。 “姐姐?”刘子墨见她不再说话,有些担心的捏了捏她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云青收敛心神,冲他一笑,“不如你先说吧。如果你从这里出去,最想做什么?” “我啊……”刘子墨似乎并没有发觉云青的转移话题,一脸向往地开口,“如果能出去的话,我想摆脱王爷的身份,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浪迹天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偷瞄了一下云青,“这个,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 “嗯,”云青这次倒没再说什么,“那你有想过怎么生活吗?比如没了 王爷的身份,要做怎样的营生?” “我比较喜欢书法,如果真的没了王爷的身份,我平常可以给人临字帖、写家信兑换银两……哦,还可以去私塾教书,呵呵,这样一想,突然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呢!”谈及以后的理想,刘子墨的双颊不禁因为兴奋而染上两朵浅浅地红晕,“姐姐你呢?” “我的想法和你有些接近,不过我喜欢创造故事。”或许是因为刘子墨太过无害,又或许是自己确实需要一个聆听者,云青也不再含蓄,不再隐藏,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创造故事?” “嗯,你应该看过小说之类的吧?” “原来姐姐喜欢那个啊。”刘子墨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似乎并没有察觉现在的云青和以前那位有什么不同,神情专注而温柔。 “是啊,我最大的梦想是自己开一家书局,然后贩卖自己的和别人的书籍。我想,呆在自己亲手创造的梦想王国里,一定比锦衣玉食的生活更加令人开心。” “真是很好的梦想呢。”刘子墨握紧她的手,用力感受着对方鲜活的温度,似乎那种温暖能将他沉淀的热情再次复苏。 “嗯。”云青点点头,声音虚无缥缈,“如果真的能够实现就好了……” 第十七章 受不完的窝囊气 和刘子墨聊着聊着,云青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梦中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没有仇视、没有厌恶、亦没有冷漠疏离,而是满满的爱意。 心中似乎有所察觉,对于穿越过来第一个带给自己温暖的人,让她觉得轻松的人,虽然那样年幼,仍是充满感激和喜悦。 手中有温暖的触感,她忍不住收紧手指,仿佛那就是自己赖以为生的光源…… “云大人,云大人?……”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打开牢门走了进来,云青不想理,闭着眼睛不愿醒来。直到握住自己手掌的手逐渐收紧,紧到让她都觉得疼痛的地步,才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昏暗的牢房中,秦聪依然一身紫色衣袍,面容肃穆慎重。他半蹲着身子正在喊她,见她醒来有片刻的怔忪,接着便迅速收起所有情绪,站起身来看似恭顺平静地淡淡开口,“云大人醒了。” “你来干什么?”云青见了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被刘子墨握着的手。 而刘子墨似乎是在发呆,在她醒来以后就放松了力道,这一动,倒是十分轻松的就让云青把手抽了出来。 “子墨 ?”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云青回眸,从那个小洞看向刘子墨。 只见身处地牢之中的少年一身狼狈,脸上和身上都很脏。他看着自己,眼中有即将决堤的惊惧,极大极黑的瞳孔内无光无华,在阴暗的牢房里充满绝望的死气。 “子墨,你怎么了?”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云青忙将手伸到洞里握住他并未收回的手掌。刹时只觉触手的肌肤润滑冰凉,一丝温度都没有,不禁更加担心。 “云大人,”然而要论没有情调,秦聪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当第一。他加大音量,企图把云青的注意力从刘子墨身上放到他那里。“皇上下旨放你出去了。” “嘿,他现在愿意放我出去,我倒不愿出去了。”云青冷笑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刘子墨的手。 “皇上早就猜到了云大人会这么说,所以才派末将前来。”秦聪说罢“啪、啪”拍了两下手,一群紫衣侍卫随即走进云青所在的牢房。 我靠,又来这招? 云青恨得磨牙,十分有冲动把墙角各位老鼠兄弟的尸体扔到秦聪的脸上! “云大人,请。” 云青深呼吸了一口气,渐渐平息自己暴躁的情绪 。正想随秦聪出去,手上却紧了紧,刘子墨的紧张透过微微地颤抖传递到她身上。她抽了两下手,一时竟没有抽出来。 “姐姐……”刘子墨仿若呜咽一般的声音细细小小地传来,云青心头一软,蹲下身透过窄小的缝隙看向他。 “子墨,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出来。”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的话,可是看着刘子墨干净的不带一丝复杂情绪的眼睛,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太久的,相信我好吗?” “皇兄不会放我出去的。”刘子墨张开口,那仿佛压抑在喉咙里的微弱声音绝望的让人心疼。“他不会放了我的……” “我会让他答应,子墨,你不相信我吗?”云青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懦弱,我有能力,也有自信,现在我唯一需要的就是你的信任。相信我,我们都会好好的,然后一起完成彼此的梦想……子墨,想想你的梦想,想到它,是不是就有了勇气?” “嗯……”刘子墨茫然地点了点头,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对,就是这样。”云青温柔的看着他,面对眼前这个让 人心疼的孩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有耐心。“如果我无法让你出去,那么,我就回来陪你。” “真的吗?” “当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青依然微笑着,保持着最好的耐心。 ……然后清楚的感觉到手上的冰凉渐渐消逝,刘子墨收回手,隔着一面墙,从那小小的洞口注视着她。 那眼神专注深情,仿佛倾尽了自己一生的爱恋。 那个眼神一直让云青记住了很久很久,直到多年以后,沧海桑田,这少年在天牢里决然又坚定的温情眼神,依然让自己一旦忆起就感到心痛,从而成为一道再也无法痊愈的伤口。 “我会等你的。”刘子墨勾起唇角,明明在微笑,眼角却隐约有了泪光,“无论多久。”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怕再看一眼就会舍不得离开,云青背过身去,仿佛宣誓一样铿锵有力的说完,然后随一直等在门外的秦聪走出天牢。 她移动脚步,越往外走,空气就越清新,直到跨出那道审判的门槛,嗅到自己熟悉的味道…… 云青抬起头,终于看到了漫天星光。 跟在秦聪身后出了天牢,云青本以为他会带自 己去见刘英,谁知秦聪竟把她领到了一个名为“温泉宫”的地方。 温泉宫,顾名思义,肯定是洗澡的地方咯! 云青看着眼前只一个“澡堂”就宏伟壮丽的建筑,暗骂刘英奢侈。他虽为皇帝,但也不要这么铺张浪费啊!尤其是看到这个温泉宫,再想到自己之前去的那什么“潇湘阁”,云青就一肚子的憋屈。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云青转过身子,直视着面无表情的秦聪。 好嘛,自从来到这皇宫,这“面无表情的表情”就不再属于她了,秦聪这家伙有给她版权费吗? “请云大人沐浴,”秦聪无视她语中隐藏的愠怒,尽忠职守的转达着刘英的意思。 “见刘英还用先洗澡?他那么嫌我,干脆放我回百草苑好了。”对秦聪的话嗤之以鼻,云青调转脚跟就要往回走。“天牢是他让我呆的,弄这么脏也是他自找。如果现在刘英看着我还能发情,那我留在皇宫也无妨啊!” 话落,云青挑衅的看向秦聪,量她说多大逆不道的话秦聪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此时不占口头便宜为自己出一口恶气,难道还要等见了刘英受他的气? 第十八章 激将 “云大人,末将也是奉命办事,请你不要让末将太过为难了。” “你们逼迫我的时候,有想过我也会为难吗?” 秦聪闻言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他举起右手轻轻一摆,站在他身后的人随即踏上前来。 “既然云大人执意让末将为难,那末将就得罪了!”说罢,那群紫衣侍卫便涌上前来,前前后后将云青结实按住,往温泉宫里面送。 云青气得要死,又抗不过他们的蛮力。只能被动的被“请”进温泉宫。 刚一进大门,就有六名宫婢向她走来,手上拿着沐浴所用等物,将云青前后簇拥着领进温泉宫内的浴池。 那浴池极大,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小型游泳池,池水为奶白色,散发着袅袅雾气。 宫婢们将云青按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将她脏污的外衣一层一层脱去。秦聪屏退紫衣侍卫,自己却如门神一般立在通往浴池的小门前。 “秦将军,你莫不是要看我洗澡吧?”云青被宫婢折腾的厌烦,旁边又有一双眼睛盯着,忍不住出言相讥。 “若云大人保证不乱来,末将这就退出。但若云大人中途想不开,想来会有很多人乐意看云大人美丽 的胴体。”秦聪脸不红心不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觉得这温泉宫只有一个大门,我能逃出去么?况且就算出得了温泉宫,还有秦将军在门外守着。我也没有拿鸡蛋碰石头的嗜好。”云青挑起眉梢,反问。 “如此甚好,那末将便退下了。”秦聪也不迟疑,听到她的保证后便转身出去。 云青看着秦聪撩开布帘大步走出,这才放松的吁出一口气。 这个秦聪还真是阴魂不散,又软硬不吃,当刘英的狗当得倒是忠实。要是她脸皮再厚些,待会少不了要让他难堪。可惜自己虽然开放,却是心里色,面皮薄儿,只敢装装样子。真要让他守在这里,受损失的还是她,她可没蠢到不分场合就胡乱挑衅。 待宫婢将她的衣服全部除去,云青才抬脚跨入浴池。那水温热,不凉不烫,温度正好。云青蹲下身子,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入水中,感觉近几日疲累的肌肤得到舒缓,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在天牢的日子可真不是人待的,脏兮兮臭烘烘,虽有小可爱刘子墨相陪,但也降不下她压抑的火气。今儿洗干净了,心态放好了,一会儿才能有功夫和刘英谈 判。 首先第一点,是怎么离开皇宫;第二点,怎么放刘子墨出去。 身边美婢环绕,为她擦身的擦身,洗头的洗头,云青也不造作,有人伺候就享受着。此时呆在这温泉宫里,才蓦然发现现在的时光是自从穿越过来最轻松的时光。 正洗的兴起,却听到不远处数声刻意压低的“皇上吉祥”等轻语。云青一个哆嗦,差点掉到池子里去,忙回头看向那扇小门。 只见一人身着重绯色朝服,容颜端秀美丽,正是刘英。他侧眸看向云青,脸上没有表情。白雾袅袅之下,他身姿修长挺拔,散发着让人不敢妄近的王者气息。 “你来干什么?”云青吓了一跳,急忙往水里缩。 “朕的温泉宫,朕为什么不能来?”刘英沉声开口,问那些宫婢,“洗好了吗?” “回皇上,洗好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刘英按了按额心,脸上有厌烦也有疲惫,然而更多的却是忍耐。 云青看着他,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刘英这种表情怎么就像被赶鸭子上架让他强奸一头母猪似的? “你……” “你不要说话。”刘英两三步走近她,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一 件一件脱自己的衣服。 “你……”云青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然而除了惊诧,更多的则是恼怒。 靠,她这个快要被人上的人还没说什么,为什么这个准备上她的人却是一脸的无法忍受? “朕让你不要说话,你听不见吗?”刘英三下五除二的脱完衣服也跳下浴池,在袅袅白雾里看着云青的眼睛。 眼前的人乌发披散,因为湿了水丝丝缕缕地散在身后。那张脸虽是绝色,却丝毫没有女子的妩媚温顺,反而带着令人侧目的英气。如果换做平常,这种人他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找一个都比她恭顺百倍。 可是为了那个人,他却必须忍耐自己,甚至要和自己最讨厌的种族生下孩子。 不能怪他,千不该万不该,云青都不应该投成天镜一族的人!如果真要怨,那就去唾骂所谓的“命运”吧! 眼睛一窄,刘英一把拉过云青护住胸前的手腕,将那片春光彻底呈现在自己眼前—— “是不是很吃惊很扫兴?”云青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自己要上的人长得不合胃口也就罢了,连身材也这么不堪入目。” “朕不会再上你激将法 的当了。”刘英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那种笨方法,你只能用一次。” “笨方法你也会上当,看来你的意志力不是很好嘛。”知道刘英这次可能是铁了心要做到底,云青脑海一片空白,嘴巴上却不愿意被占一点便宜。 “废话少说。”刘英握紧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俯首堵上她的唇…… 泛着冷香的吻并不是十分激烈,与上次的粗暴完全不同。云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任他吻着。 “很快……你就会解脱,而朕的梦想也会实现……”刘英逐渐靠近她,仿佛梦呓一般轻声开口。舌尖探出,小心翼翼地探索着云青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唇瓣,接着将她用力按往浴池边的大理石地板上…… 或许是因为雾气,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刘英的手顺着云青的身体曲线一路往下,竟然没有往日的粗暴,反而十分温存。 可即使他这样温存,大理石冰冷的触感还是让云青反应了过来,她蓦然开始挣扎,可嘴里刚刚发出一个单字音节,便被有机可趁的刘英将灵舌探入她的口腔。 微醺的酒意合着刘英的热情一起袭来,云青蓦然瞪大眼。 第十九章 三劫三伤 ……他喝酒了? 怪不得,看刘英的模样似乎看她一眼都多余,此番说要和她上床肯定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如果还是受不了,便只能选择吃春药或者将自己灌醉。 虽然云青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还是让她自己强烈的不爽了起来。 毕竟一个男人要靠喝醉才愿意看她,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十分伤人的事。 原宿主深爱刘英?天哪,让她再死一次吧!告诉她,原宿主到底是被什么粑粑糊住了眼睛,才会看上刘英这么一个赔钱货啊?! 刘英似乎已经沉淀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额角有一层薄薄地汗水,他垂眸看着愣在自己身下的云青,唇角展开笑靥。 “婉白……” 突而轻柔下来的呼唤似乎 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云青瞪大眼,看着伏在自己身上五官艳丽的清冷男子,听他用自己从未听过的温柔嗓音,喊着别人的名字。 “你……”正欲开口说话,刘英的唇却又覆了上来,轻轻浅浅地吻着她,仿佛她是最珍贵的宝贝。 而云青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怎么会允许他继续为所欲为?况且刘英的温柔不是给她,刘英的爱恋不是给她,他所有的爱和感情,全部都奉献给了那个名叫“婉白”的人,以至于只是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就已经令人深深动容。 眼见刘英越来越沉醉,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云青感觉不妙的放下了抵着刘英胸膛的手,在他怔忪之时揽住他的腰身。 “婉白?” 就 当是一次小小地报复吧?云青眯着眼睛想。 毕竟她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在刘英这样又那样的对她以后,还能圣母的一笑而过。 “你似乎很了解我们这一族。”心里有逐渐蔓延的不安,和即将得知真相的恐惧。云青直觉的认为刘英接下来所说的话不会是自己喜欢听的,反而他的话,会让本就境况糟糕的自己更加万劫不复。 可明知是这样,她却仍想听下去。 “那是当然。如此……便让朕好好为‘云大人’解惑吧!”刘英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依然站在水里的云青,“天镜一族有个传说,每位血统纯净的天镜族人都会经历三次情劫,而情劫过后,天镜族人会经历一次换魂。换魂 后天镜族人的性格会发生极大的改变,并且会失去之前的全部记忆。” 这些云青都没有听过,毕竟书上写的有限,此时听刘英说起和自己了解的完全不同的东西,也就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其实并不是那样,”刘英顿了顿,见云青仔细听了,才接着说了下去,“天镜族人天生地养,身体原本就是一具空壳,出生的天镜族人七情不足,六欲不齐,需要不断的吸收世间漂浮的强大散魂才可以使他们变得完整。而有情,才能有欲望,故而只有遭遇情劫天镜族人才会受到巨大创伤。——当然,这情劫也包含友情和亲情。受到创伤后的天镜族人会自动吸取宿主的情绪,逐渐变得有血有肉,但此时宿主的 灵魂会进入‘虚弱期’,如果灵魂不够强大,只能被新的灵魂入侵直至消灭。而经历三劫三伤以后,只有最后留下来的强大魂魄才可以孕育‘神玉’。” 说到这里,刘英朝云青晲去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她惊奇的神色,“不过,孕育‘神玉’之后呢?想必你也知道了——珍贵的血液,令人垂涎的‘神玉’,就算你的灵魂变得再强大又如何?还不是只有一个下场!” 云青听到这里,脸色已经不是像听故事那样轻松,而是露出了深思的神色来。 她看向刘英,见他果然说道:“而你现在,已经过了两劫两伤了。‘云大人’、云青啊……你真的以为,你可以逃脱笃定的命运吗?” 云青没有说话。 第二十章 他的疯狂 “你所能做的,便是老实的呆在朕身边,待你为朕生下一儿半女,将你所能做的贡献全部用尽以后……朕会尽量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的!”刘英说道这里,话语已经是满满的恶毒了! “啊,对了,忘记告诉你,朕还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所以,朕相信,你的第三劫也会很快到来的。到时候,你那颗石头一样的心,就会变得像玉一样,能有隐隐的光华了呢!” 刘英说完这些,又艳丽至极的笑了,“云青,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朕一样痛恨你的种族。然而即使痛恨,即使不甘,你最后也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路可走!朕很期待,经历了第三劫的你醒来后仍会这么生龙活虎,让朕觉得有趣呢!” 云青本在沉默,闻言却看向刘英,似乎在是斟酌他的话里对自己、或者对她所在的天镜族有着多么深的成见和怨恨。 那怨恨足以毁天灭地,足以让他……对她这个分 明不是自愿入侵的灵魂,也不带有丝毫怜悯。 “不要妄想从这里逃走。”云青看他的时候,刘英并未躲避,而是牢牢地盯视着她的眼睛,再次开口,“你要知道,不仅是我,连整个百草苑的人都算在内,没有一个人对你心存善意。云青,你早已无路可逃。” 云青一动也不动的站在浴池中,感觉到无尽的冰冷将自己好不容易捂暖的身子再次封冻。明明是早已知道的事,可真的被刘英说了出来,她却有种自己很可怜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被关在天牢里的刘子墨,瞬间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迫切地问刘英,“那刘子墨呢?” 刘英蓦然眯了眼睛。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云青以为他没听到想再次重复的时候,才见刘英慢条斯理地张开口:“子墨是唯一的例外。” “那我要刘子墨。”没有丝毫惊喜,得知所有真相的云青此时却平静地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要你放他出天牢。” “云青,你以为你此时是在和谁说话?”刘英却忍不住嗤笑:“你没有任何筹码来让朕答应你的要求。” “我会按照你所说的一切去做,只要你放了刘子墨。” “即使朕不放他,你也必须按照朕的要求去做。” “那么你尽管试试看。”云青放松自己,冲他挑了挑眉梢,“你尽管试试,现在的云青,到底和之前那位有多大的不同,我甚至会在将来让你后悔自己留我在皇宫。” “云青啊云青,你果然天真。”刘英被她威胁,却不置可否。“你要真想和朕对着干,最起码不要在朕这里露出任何弱点。而现在……刘子墨已经成了你的弱点。只要他还在朕手里一天,你就不得不就范。” 说罢,刘英拍了一下手,沉声道:“秦将军。” “末将在。”秦聪如鬼魅一般出现,单膝跪在刘英身前。 “去将 八王爷的手指甲拔了给云大人做纪念。” 被他的一番话警醒,原本还想亡羊补牢胡搅蛮缠说自己根本不在意刘子墨的云青闻言怔住,接着便是无法歇止的怒气向自己袭来! 她放刘子墨,无非是因为心疼他,而刘英却生生拿她这一点迟疑,作为了要挟她的筹码! “刘英!” “朕猜到你接下来必定会狡辩,说你不在意子墨。但是云青,你太心软了。”刘英眯起眼睛,“如果在朕宣秦将军过来的时候你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朕或许会相信,你和朕一样无情。” “刘英,你简直畜生不如!”云青大怒,“他可是你亲弟弟!” “那又如何?” 云青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质问竟然只换来一句他的“那又如何”。这时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刘英疯了! 他没有血性,不顾兄弟情,将人命视为蝼蚁,却活得这般轻松! 先前他醉酒时的温情,和呼唤“婉白”时 的凄痛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然而或许也只有在失去“婉白”的情况下,他才能变得这样丧心病狂! 那一瞬间,云青突然明白了刘英的目的。 是他逼死了之前的“云青”。 是他最渴望她尽早经历完“三劫三伤”。 他让她知道一切,让她失望无望,却不至于让她绝望,因为早有准备,心已坚强。 所有的一切只说明了一点:刘英想让她活着,让她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活到经历完三劫三伤,然后等她养出“神玉”,让或许“已经死了”的“婉白”复生! 云青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是站在浴池中。 身动、心亦动,袅袅的雾气似乎成了扼杀她的罪恶的手,周围惨白一片,仿佛回到了那一次的梦境。 被狠狠拽入墙壁的手,失望无望绝望的情绪,和心脏处难以忍受的钝痛。 云青只觉眼前白雾茫茫,刹时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进在了浴池中…… 第二十一章 协议 当云青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是仿佛被重物碾过一般的酸痛。 睁开眼,已是天明。 日光薄冷,透过纸窗洒了进来,在屋内留下一片淡黄。她迟钝的坐着,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百草苑的醒来,宏景、天机、和强硬抓她来皇宫的刘英;天牢,与外界相传完全不同的刘子墨,以及刘英口中说的,她完全不了解的天镜族…… 唔,头好痛,这里是哪里?她是在皇宫,还是…… 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云青动了动身子,刚要起身下床,却惊愕的发现她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只见淡粉色的被褥里,一人拥被而眠,长长地睫毛微微卷曲着,在眼睑处留下清浅的影子。额间一朵青莲喧宾夺主,容颜纤洁秀丽,却是天机。 云青呆呆地看着他那张脸,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为什么天机会出现在她的床上?……不,天机怎么能在她的床上?! 她记得昨夜和刘英不愉快的对话,然后胸口升出一股闷痛,就失去了意识。难道失去意识以后刘英良心大发的把她送回了百草苑,顺便找来天机为她医治?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云青自顾自的以为自己捋顺了思路,勉强压下紊乱的呼吸,一脸淡定的再去看睡着的天机。 正安慰着自己一切都是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展,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或者超出她意外的事情,可因为她的动作而稍微掀起一部分的锦被下,天机赤 裸的肩膀又让云青再次定格。 ……不会吧? 心脏忍不住开始怦怦乱跳,就算找了一千条一万条的理由说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那白花花的一片还是让云青最终打消了自我催眠的念头。 到底是怎么治病,才会治到大夫浑身赤裸的啊?! 云青在心底疯狂的大叫,手指却颤抖的悄悄掀开那面锦被,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锦被被一点点掀开,被掩藏在下面的风景也逐渐显现—— 薄冷的日光下,只见暴露在空气中的天机的身体莹白如玉,瘦削却不单薄,肌肉起伏有致,刹时间,视线仿佛被胶住了一般再也移不开。 云青心里顿时浮上“完了”这两个大字,因为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昏迷了之后会出现在床上,而床上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天机!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云青在发现这件“惨剧”以后想要抽身离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时,躺在床上的男主人公却睁开了眼睛! 当他们对视的那一刻,云青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偷窥不是罪,把人看光光了也不是罪,有罪的是为什么她偷窥又把人看光光时要被人抓个正着! “你醒了。” 然而天机却没有丝毫窘迫和尴尬,也不觉得自己赤身露体的在云青的床上有什么不妥,径自拉了她的手腕把脉,在觉得没什么问题时才拿过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青衫穿上。 “你……”见天机 这么大方,云青心里顿时浮上一种荒谬的感觉。究竟是她这个现代人太古板,还是他这个古代人太开放? “你不要误会。”天机抬眸瞥了她一眼,只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出云青心中所想,“你身有痼疾,本来已经暂时压制,但因你近日情绪大起大落又突然复发,我生性体寒,只是帮你压制热毒。你莫要多想。” 呃,竟然只是这样?果然是她的思想太龌龊么? 云青看着面无表情的天机,连他大喜大悲的模样都想象不到,更别提是“兽性大发”了。 看来是刘英的存在扭曲了她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以为男人全没一个好东西。 “是你救了我?”。 死了算了。 云青在心底默默地哭泣。 这个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死了,或者有个地洞能让她钻进去!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有多傻,才问出这么一个没水准的问题! 人家天机刚才已经解释的好好的,所有的答案也都呼之欲出,为什么她还要多说话?为什么?难道疼痛可以让人疼坏脑子吗?! “这里是哪里?”未免再说错话,云青假装若无其事的换了一个话题。 “皇宫。”天机站在桌前摆弄着他的药箱,无可无不可的答。 “竟然还在这里么……”乍听这个答案,让云青一时有些自嘲。 她怎么忘了,百草苑的众人只是因为她是天镜一族的后人才留在她的身边,明明早该清楚的,却为什么在与刘英谈 崩以后见到天机,就天真的以为……他是来救她的呢? 事实是她还呆在皇宫,这个带给她无尽耻辱的地方。那个男人就是在这里张狂笑着,笑她终将灰飞烟灭,笑他终将堕入地狱。 一个为了命运而发疯,一个为了爱情而发狂。 他们同样可悲,不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依然是这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不会因为什么东西而高人一等。 “很快就可以离开了。”看着云青无悲无喜的面容,天机的心里突然升起久违的怜惜和钝痛,他放下药箱,直视着云青的眼睛。 “我来,便是带你离开的。” 云青闻言一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就算刘英是皇帝,也无法阻止我将你带走。”天机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因为我们之间曾有过协议。” “协议?”云青挑了挑眉梢,有些好奇地反问。 “是的。”天机垂下眼睫,淡声道:“一个谁也不能独占你的协议。” “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对于我会这么执着?而天镜一族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云青深呼吸了一口气,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据我所知,天镜一族要经历三劫三伤之后才能孵化出完整的‘神玉’,而我才经历了两劫两伤,如果最后我撑不下去,哦不,是像我之前一样被害了,那怎么办?你们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么?” 天机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们各个武功高强,也 相信你们能把我保护的很好,可之前的我还是受伤了,并且伤重的差点死了。这件事发生过一次,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我已经知道刘英的目的是让我平安度过三劫三伤,可你和宏景呢?”云青看着天机,看着他那双淡漠的、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眼睛,缓声问,“淡漠如你,究竟是想用我的血做药引,还是长生不老,或者是如你的名字一样,想要窥视‘天机’呢?” 天机依旧没有说话,他看着云青,又似乎透过她看着别人。那眼神第一次除却冰冷,而多出一些迷离的情绪。 是啊,为什么? 执着这么长的时间,那等待或许已经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执拗,可眼前这个已经忘记了一切的人却永远不会懂。 他很清楚,心里也十分的明白,这只不过是只有一分胜算的赌博。 赢了,皆大欢喜。 输了,一无所有。 可他还是要赌。 “可能对于我来说,期待的不过是一个能超乎于我意料的结局。”天机想了很久,才慢慢说。 “出乎意料的结局?”云青不解。 “是的,看他们为了你争斗,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天机慢慢说道,说的无心,也说的残忍,“我期望看到你的改变,当然,是经过了三劫三伤之后的你。如果你可以战胜命运,能够拒绝其他灵魂的入侵成为天镜族最强大的‘玉闲王’——那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二十二章 变数 时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天机不再耽搁,准备去找刘英说明要带云青回百草原的事。 见他有所动作,云青瞬间回神,强迫自己不去想天机那番话的意义。 “等等!” 天机闻言回眸,却只是停下了步伐,并未出声询问。 “我能拜托你,请求刘英把刘子墨从天牢里放出来吗?我……我想带他一起回百草原。”云青知道她这是在为难天机,毕竟刘英已经态度坚定的说明不会放过刘子墨,可不知为何她却仍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也许是天机刚才的那番话给了她启发? 她想,如果天机想看“热闹”的话,岂不是主角配角都到齐更好些? 这样的解释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以至于那想法衍生时连她都有些尴尬。 “刘子墨还在京都?”听到刘子墨还在京都的消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天机都微微蹙起了眉。 “是的,刘英把他关在了天牢。”云青说。 “为什么要放他出来?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差点死掉就是因为他吗?”天机转身面对着云青,问。 “可他并不像坏人,他……”云青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才好,连冷淡的天机都这么说刘 子墨,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信谁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凭,她在天牢与刘子墨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要说刘子墨对她所做所说全是假的,那刘子墨这个人也过于可怕了。 而且,拥有那样一双干净眼眸的人,真的会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吗? “不像坏人?”天机闻言挑眉,嘴角勾出讥诮的弧度。那笑容仿佛昙花一现,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吝啬收回,可却是天机难得一见的笑颜,“我不愿与你多说,因为过往发生的一切你全都不记得。有些事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但刘子墨这个人,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相信他。” 云青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神,才知道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有多勾人。那清冷的脸庞,映衬着额间同样是冷色的冰绿莲花,竟美丽不可方物。 听闻天机的话,她才缓缓回神,却对天机的劝告不置可否,“那你可以告诉我,把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我,我知道了真相,自然会选择该听信谁的。而现在,正如你所说的一般,你对我说再多也没有用,因为我忘记了,我不记得,我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心。” “我说 过,我只是个‘看客’。忠告我已经说了,至于你信不信……时间会告诉你答案。”天机并未躲避云青咄咄逼人的目光,反而语气缓慢地说道,“你的请求,我会帮你转达,但是——” “但是什么?”云青原本也没想过天机会坦白,但见他真的那么“刚直不阿”,还是免不了有些郁闷,连带着回答他的语调都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我不能保证刘英会答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答应了,刘子墨也不能去百草苑。” “为什么?”云青好奇地反问,“你不是个‘看客’吗?刘子墨在这场特殊的‘戏剧’里,应该站在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吧?” “不听话的棋子,只会坏了整盘棋。”天机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嫌再说一句都多余,推开门拂袖而去。 云青默默地看着天机远去,有些疑惑。 刘子墨当初到底对原宿主做了什么?才会使天机对他这么有成见呢? 虽然她早已知道百草苑的众位都不是泛泛之辈,但能让清冷如天机之人都说出这么表明立场的话,还真是蛮令人介意的。 可是…… 云青突然想起在天牢中,刘子墨那双哀伤的 ,凄楚的,却又充满复杂爱意的眼睛,不禁又动摇了。 那样的刘子墨,真的可能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吗? 不到一个时辰天机便回来了,与云青猜想的差不多,刘英说可以放她回去,但刘子墨要留下。 而且,还让她必须捎带上一个人。 说真的,看到秦聪那张脸时云青是相当郁闷的,他还真是刘英的狗,走到哪儿都阴魂不散! 可秦聪却不管她高不高兴,只尽忠职守的跟在她左右,与其说是把她“保护”的滴水不露,倒不如说是把她“监视”的滴水不露。 天机本来建议云青当天就回百草苑,可云青却心系刘子墨并没有答应。 出天牢的时候她曾对刘子墨说,如果无法救他出去,那她就陪他呆在天牢。 ……面对眼前得来不易的走出皇宫的机会,和天机的告诫以及她所不知道的原宿主的“往事”,她却仍荒唐的有了犹豫,无法忽视刘子墨那双包含了爱恋和依赖的眼睛。 夜渐渐来临,天机早已去偏殿休息,只有秦聪还兢兢业业的守在她的方寸处,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 “秦将军,已经亥时了,本大人要休息,你是不是可以退 下了?”云青坐在桌边自斟着茶水,斜睨向好似木头人一样的秦聪。 这姿势,这眼神,从秦聪来到她身边就没有变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能站着睡觉的特技呢! “末将还不困,请云大人不必顾虑,且自行休息。”秦聪眼观鼻、鼻观心,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回答。 看着他雷打不动的模样,云青发现自己的好脾气一再告罄。 “秦聪!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出本大人是在关心他困不困的?本大人的潜在意思是让你滚好吗?!” 云青捏紧手中的茶杯,用了十二分的力才控制住自己没一个激动把杯子扔在秦聪脸上! “请云大人恕罪,末将得到的指令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云大人。”秦聪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依然不冷不热的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我睡觉,你就站在旁边看我宽衣?”云青冷笑,“我劝你还是别太过分了!这是皇宫,有你这等大内高手的皇宫,你怕什么?难道怕我这个不懂丝毫武功的人会半夜落跑吗?” 秦聪并不作答。 “滚,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屋子里滚出去!”云青用力一指大门,不耐烦地低吼。 第二十三章 执念 秦聪看了看她,这次倒不再坚持,乖乖地退了出去。 云青看他慢条斯理的转身、出门,然后反身关门,忍不住深深呼吸。 受不了,秦聪这个死样子让她怎么认命的留他在百草苑?与他朝夕相处,绝对是要活生生气死她的节奏啊! 喝了一口冷茶压下满腔无法发泄的怒气,云青冷静下来,想着怎么能再去天牢见刘子墨一面。 既然刘英不肯放刘子墨,那就只能她自己想办法了。 不管如何,她要先把刘子墨救出来。只有出了那天牢,他才能有未来。 可关键的问题是,她怎么去? 偏殿有天机,门外有秦聪,她又是个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废柴……连出这宫殿都困难好吗! 云青撑着脑袋,想办法想得头昏脑涨,正发愁之际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喊。 她蓦然瞪大眼,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刚要起身,却又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哪里走水?”这隐隐是天机的声音。 “回公子,是天牢。”回答他的则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声音尖细,似乎是个太监。 天牢?天牢! 云青“唰”的站了起来,刚才想到的各种办法全都忘了个干净,身体比脑子行动的更快,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 了大门—— “云大人!”守在门外的秦聪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云青的手臂,止住了她冒失的冲撞。 “放手!”云青血红着眼睛蹬向他,大喝。 “已经有人前去救火,请云大人不必担忧,在房间内安心等候。”秦聪态度毫不软化,公事公办的回答。 “我让你放手你听不见?”云青眯起了眼睛。 被压制的不快,和近日来的憋屈,以及对刘子墨的担忧,各种情绪在她的心底发酵再发酵,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她也不管自己卑不卑鄙,下不下流,用自由的右手猛插秦聪的双眼! 秦聪见状立即侧头,空余的左手迅速去握云青的手腕,在控制住她之后,刚想一笑嘲弄她的自不量力,却感到自己的下身火辣辣一痛! 那痛不同于往日他受的刀剑伤,而是一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剧痛!那痛来得如此迅猛而激烈,让他一时间头脑轰鸣,窒闷欲呕,只恨不能大叫几声! 而云青察觉到秦聪控制住她的力道放松,当下不再迟疑的往天牢的方向跑去—— “你……” 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带着讶异和疑问的语调是清冷的。 云青却看也不看刚从偏殿出来与她擦肩而过的天机,一心只想救出刘子墨。 不管了! 不 管刘子墨是不是如他人所说一般的心有城府,她只想看到他平安。 因为……因为他是她穿越到这朝凤国之后,唯一令她感到温暖的存在。 所以,刘子墨,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凭着记忆力和宫内之人奔走的方向,云青很快就找到了天牢的所在。 此时,天牢漆黑的牢门前已经围满了人,穿着太监服、侍卫服,和各色朝服的人手里或拿着水桶、或拿着其他救火工具的人熙熙攘攘的挤在一处,有的在洒水救火,有的在商量。云青手软脚软的站在人群不远处,只觉得那从牢门处飘出来的浓烟仿佛妖魔鬼怪一般,正叫嚣着将人吞没—— “火势已经蔓延到……怎么办……那里都是重囚犯……” “救不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火势这么大……已经难灭了吧……” 各种各样的声音争先恐后的涌入耳廓,无一不说明着火势的严重性,以及众人的态度。 “不救的话,可是那个人……” “对啊,那个人还在里面……” “可是现在进去,也来不及了……” 那个人?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 云青向着人群就冲了过去,用力抓住一个人的衣领—— “你是什么人?可知我是 谁?快放手!”被她抓住的那个人大声叫道。 “你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云青的耐心已经宣布告罄,她手上用力,紧紧攥着那人的衣领,连对方被她勒的脸颊青紫都看不到,只心慌意乱地厉声问,“你们说的是不是刘子墨?他是不是还在天牢?!” “你和八王爷是什么关系?怎么可以直呼他名讳……” 那人就像秦聪一样整个人都不着调,云青问什么也不好好回答,只关注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屁事! 云青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被眼前乱七八糟的事刺激的竖了起来,她没有耐心的、执拗的询问,“他呢?” “还在里面……” 那人似是被她吓了一跳,刚下意识的说完,就觉得自己的领子一松,而那个失礼的人已经毫不犹豫的跑向了正冒处滚滚浓烟的天牢—— “喂、你——”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连周围人说的话全都听不见,眼睛里只有那冲入浓烟中的,决绝的、孤注一掷的背影—— 云青刚一冲入天牢,就觉得扑面而来的浓烟快要把她的眼睛熏瞎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令人窒闷的空气,和燃着火星不断掉落与倾斜下来的断壁残垣! 衣服很快就被燃烧,接着就是更加脆弱 的头发,灼热的火气将她的皮肤烤得干干的,不消一会,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可她顾不得这些,只想赶紧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子墨!刘子墨!” 在漆黑的过道里奔走,越过倒在地上燃着火光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云青凭着记忆和在黑暗中变得模糊的方向感向她以前呆过的牢房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跑到连她都快要窒息了,她才看到不远处燃烧的并不是很厉害的牢房—— 这火势似乎是从中间起的,所以在最后面的牢房还没有被完全波及到,而那少年就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还在尽职燃烧着的烛火,在满是浓烟与尖叫声的天牢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听到云青的声音,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却又控制不住心中的期望回过头来—— 接着两两相望,两人竟一同湿了眼眶。 “姐……姐姐?真的是你?!”刘子墨迅速站了起来,也不管束缚着他的铁链,张开双臂就向着云青扑去! 云青也加快脚步走上前,在刘子墨跑到牢门口时隔着冰冷的铁杆将他拥进怀里—— 心安下来的同时,眼泪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尽管知道他们下一刻会死,可还是荒谬的觉得很满足、很安定。 第二十四章 对峙 “姐姐,你怎么来了?你快出去!”两人抱了一会儿,刘子墨就从云青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焦急而担忧的推她,“趁现在火势还不大,你快出去!” “我走了你怎么办?”云青却不理会他,只微微笑道。 “我……我……”刘子墨看着她,看着她温柔的,和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眼神,竟也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褪去了天真的稚气,竟隐隐有种大气的决然来。 “我本就是该死的人,死在这天牢,也不过是天命所归。” “是嘛……”云青不置可否,“我原本也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死在这天牢,或许也是命运。” 刘子墨闻言看向她,却见云青眼中光芒点点,不见丝毫慌乱和惧怕,只有洒脱和淡然。 他的眼眸一瞬间变得及其幽深,仿佛欲望的漩涡一般带着引诱与毁灭的毒气。 “你怎么了?”被他突然变得艳丽至极的眼神盯视,云青不由的心头一跳,可待她仔细看去,却发现这少年目光澄澈,又如以前一般了。 心头突然涌起不安的感觉,天机警告的话也随即在脑海中响起,云青握着刘子墨手腕的手不由一颤,脚步也后退了些。 “姐姐?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刘子墨摇了摇云青的手,糯糯问道。 “啊,没事,我在想怎么才能打开牢门。”云青迅速低下头,看着眼前牢不可破的铁栅栏。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东想西?救刘子墨最要紧! 不,现在是救他们两个了! 看这火势不到五分钟就会烧到这里,而这牢房铁门上栓着锁,牢房里 又尽是易燃的稻草,破布棉被虽有,但墙边水罐里的水早就所剩无几,况且就算水很多,全部洒在了棉被上挡着也撑不了多长时候。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她今儿真的要和刘子墨死在这里了么? 虽然刚才说的洒脱,可就这么死了,总也有点不甘心啊…… 云青蓦地转身,好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找坚硬的物体。 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找到一个稍微坚硬点的东西,凭她和刘子墨两个人,总能把那把铁锁敲坏的! “姐姐,这里很危险,不要乱走!”牢房里,刘子墨担心的叫道。 云青不理他,只自顾自的找东西,可除了燃烧的稻草和断掉的破碎木质,她竟然连一块石头都没有找到。心里不由自主的升上绝望,可想到刘子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走回关着刘子墨的牢房处,郑重地问,“刘子墨,我们也许就要死了,那么在临死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错,她死可以,但她一定要解开谜团!不然她死都不会瞑目! “姐姐……”刘子墨一愣,眼睛顿时蒙了一层雾气,“我能不说吗?” “不能!”云青坚定地拒绝。 “我……”刘子墨似乎陷入了自我挣扎之中,他蓦然抱住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也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喂,你没事吧?”看到他这样,云青顿时有些慌了。 刘子墨到底和原宿主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天机和刘子墨,到底谁是真的?谁又是假的? 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厉害,终 于,连他们所在的地方也不能幸免。 云青忍不住呛咳一声,觉得自己的五脏都在火辣辣的痛着。 “姐姐……”刘子墨这时候却站了起来,他向着云青伸出手,昏黄烛火摇摆不定,将他的脸也映得模糊不清。 云青迷迷糊糊地向他伸出手,在刘子墨握住她的那一瞬,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可那种颤抖却不像是害怕的颤抖,倒像是压抑着什么极端的情绪,兴奋到无法控制的感觉—— 怎么……回事? 云青惊了一跳,下意识的抬起头,正要仔细看去,却听不远处传起一声大喝,接着她的身子就被刘子墨用力推了出去! 那包含了冷酷与坚定的声音说得是——“让开!”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云青在摔倒的那一刹那只来得及看到一道人影飞快的向关着刘子墨的牢房冲去,接着一脚飞起——那一脚带着绝对强劲的力度,竟将牢固的铁锁瞬间踹得粉碎! 云七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浓烟之中一人一袭青衫淡影,银发如水披散,在这样狼狈的环境之中姿态翩然,竟如临世仙人一般,风骨卓绝,令人一瞥惊艳。 “天机?!”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会是他,云青一时间惊竟然愣住了。 “走。”没有多余的语言,天机瞥了刘子墨一眼,拉着云青迅速向天牢的出口冲去—— 云青没有想到经此一劫后她还能活着,被天机完好无缺的送出天牢后她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天牢外的人比方才更多了,连刘英都被众人簇拥着站在不远处,可她却顾不得去看他,而是看 向天机。 天机整洁的青衫有好几处被火星烧破,只留下漆黑的洞口,此时他正拍打着起火的头发,好似没有注意到周围有很多人一样淡然。 云青看着这样的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刚才在天牢里,天机一直用身体护着她,所以她除了之前冲进天牢时被烧伤了几处,后来跟着天机出来时根本就没怎么被火碰着。 可天机那头漂亮的银发,却因为保护她被烧得几乎面目全非了。 “姐姐……” 身后,传来刘子墨糯糯的声音。云青蓦然回神,向刘子墨跑去,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弓箭手,已经将雪亮的箭尖指向了他们! 那冰冷雪亮的箭芒,将这被大火染红的皇宫映得萧杀一片—— “刘子墨再往前走一步,格杀勿论!” 远处,刘英的声音冷冷地说。 云青和刘子墨一齐望去,看着火光之下的帝王那张阴晴不定的容颜,久久无语。 “子墨,想出去吗?”云青低声问。 “想的。”刘子墨也用同样的音量小小声地回答。 “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云青悄悄用手扯了一下锁着刘子墨双手的铁链。 “姐姐……”刘子墨的声音抖了抖,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去实现你的梦想吧……”云青说到这里,不禁微微笑了。 她知道刘子墨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的疑点,也知道她不该再去相信他,可她想仍想再放纵一次。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相信,就算未来有再多的变数,她也有勇气去面对。 刘子墨在她身后沉默了很久,就在云青想要继续催促他的 时候,却感觉到刘子墨的手动了动,接着一道重力向自己的脖颈袭来,她的颈项就被冰冷铁链牢牢的锁住了! “刘子墨!”天机见状不禁上前了一步,皱着眉看向他。 “皇兄,我不想让你为难的,”刘子墨没有看天机,而是望向火光中的刘英,“只是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希望和梦想,不想再碌碌的呆在天牢里等死。放我走,我不会成为你的障碍。” 这番话从刘子墨的嘴里说出来有种荒谬的感觉,云青仿佛听天书一样迷惘了眼睛,和不远处的天机对视。 天机冷冷淡淡地看着她,无悲无喜,倒比秦聪更像一个木头人了。 “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障碍。”刘英无动于衷,只轻轻一挥手,“放箭!” “刘英!”天机闻言,立刻朝他看去,“云青还在他手里!” “那又如何?”刘英反问。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天知道云青有多讨厌刘英的那句“那又如何”! “带着我走,他不敢放箭的!”云青微微侧头,对刘子墨小声说。 “可是,皇兄他……”显然刘子墨更了解刘英一些,他迟疑的顿了顿,却没有动作。 “走啊!”云青大喊。 然而随着她这一句话,迎来的不是刘子墨的配合,而是雪亮的箭光! 云青除了在电视剧里看过所谓古代的打斗,并未看过真实的对战场面,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那迎着月光和火光飞来的利箭是美丽的,可却又那么的冰冷和森寒。 刘英这个人,总是让人看不透啊…… 看着那烟花一般绚烂的飞箭,她竟如是想道。 第二十五章 谁在说谎 “姐姐……”身后,刘子墨在颤抖,连带着他束缚着她脖颈的铁链都在颤抖。 云青却无动于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飞箭,只淡淡问道,“我帮你拦住刘英的话,你能逃掉吗?” “姐姐?”刘子墨疑惑,眼神却没有看云青,而是看着近在咫尺的飞箭,握住铁链的双手都因为用力冒出了青筋。 “记得一会一定要逃,逃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生死关头,云青却格外的淡定,她把该说的话说完以后,在刘子墨怔忪之时竟跨前一步,用身子迎向飞箭—— “云青!”天机见状目呲欲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此同时,他宽大的衣袖中顿时滑出两柄短刀来,那短刀刀刃薄蓝,看上去十分锋利,而天机就顺着飞箭的方向腾身而起——青色的衣袖鼓起劲风,两柄短刀在他的手中舞成银色的光圈,光圈过处,飞箭被从中间斩断,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继续放箭!”刘英冷眼看着他们,右手轻轻一挥。 射完一轮箭的弓箭手整齐而迅速的后退,接着就有新的弓箭手步伐一致的走上前弥补空缺。他们强而有力的手臂拉起弓弦,漆黑长弓被拉成致命的满月! 飞箭如倾城之雨再次袭来,而云青却不躲不避,捡起地上被天机劈成两半依旧 锋利如初的断箭。 她冲着刘英挑衅一笑,手执断箭将箭尖对准自己,用力朝自己的身上划去—— “你……”刘英吃了一惊,接着就是难以遏制的恼怒涌上心头! 天机和刘子墨注意到云青的动作也均是惊了一跳,不约而同的脱下衣服要去遮挡云青的伤口。 飞箭如密雨,然而天机和刘子墨都无暇再去注意。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护好云青,绝不能让她天镜族的身份暴露出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利箭破空之声,云青不理会天机和刘子墨的紧张,只看着不远处的刘英,果不其然见那冷酷的君王不再淡然,一震衣袖向她的方向迅速冲来—— 重绯色的衣袖鼓起,带着强劲的内力成了能阻挡刀剑的铜墙铁壁,箭雨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隔,还未接触到他的皇袍便尽数落地! 刘英挥了挥手让弓箭手退下,踩着沉重的步伐向云青一步一步走去。 坚硬的石板发出被虐待的哀鸣,在刘英脚步落下的时候裂开蜘蛛网似得裂纹,他却恍然未觉,只牢牢地盯视着云青。 “走。”云青垂下眼帘,对刘子墨说。 “姐姐……” “过你想要的生活,不要再回来了。” “姐姐!”刘子墨着急的叫道。 “走啊!”可云青却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了回 去。 这时刘英已经近在眼前,刘子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云青,终是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秦将军——” 刘英微一摆手,隐在人群后的秦聪便拔身要去追。云青见状抬起眼睫,用力推开了天机! 青色的外衫落了下来,露出她受伤的手臂,那伤口划得很深,还在潺潺流着金色的血…… 时间在云青决绝的动作中静默,一时间,只有血液滴落在地上时微小的声音。 天机反应极快的展开衣袖挡住云青,所以,没有人看到那金色血液落地成珠的奇迹。 “放他走。”云青说。 刘英没有说话,只是缓建捏紧了拳头。 “再过一会儿,就算有你和天机挡着,我是天镜族人的秘密也会被人发现。而那,真的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云青微笑。 刘英看着眼前那张笑得很刺眼的绝美容颜,终是咬紧了牙关拦下秦聪,在云青坚定的态度下选择了妥协。 “云儿,走吧。” 紧绷的气氛像被拉满的弓弦,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放出致命的利箭。周围安静异常,他们的君王不动,兵卒更不会动,满场百来号人在偌大场地上仿佛没有五感的木头人。 直到天机淡淡冷冷的声音响起,时间才似又重新流动起来。 他拿过云青手上的断箭,青色 的宽袖一挥,将地上金色的珠子全部卷入袖中,对云青抬起手臂。 云青看着伸在眼前的白皙手掌,又看了看天机被火舌卷过的衣服和头发,轻轻把手放入了他的掌中。 唯一的留恋已经离开,她也不想看刘英那幅丑恶的嘴脸,至于天机…… 今天在天牢中他出手相助,她感谢他,但对于一个一开始就告诉她他是要“看戏”的人,恕她还是无法和他交心。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不管身后的冷酷君王,也不看前方的刀山剑海。 云青走的很慢,天机也不去催促,两人仿佛散步一样走在回百草园的路上。天机不说话,是因为他向来寡言,而云青不说话,则是在考虑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百草苑她是一定要离开的,秘戏图的路子也差不多该试试了,如果不行,她就再想些别的办法……自己一个穿越来的人,难道还能在古代饿死吗? 出了皇宫,嘈杂之声顿时传入耳中,他们两人本就出彩,这一出现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云青百无聊赖的听着人家说什么“男才女貌”、“夫妻恩爱”,只是冷笑。 男才女貌她承认,夫妻恩爱是什么鬼? 看看人家的夫妻,不见得多貌美,但是起码幸福,可她呢?穿越,穿越,穿越到古代混的这么惨 的,恐怕只此一家了吧? “云儿,到了。” 看着门前冷落的百草苑,云青叹了口气,无论再多的想法,暂时还是需要回到这里。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发现天机没有跟上也不在意,径自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然而她刚刚推开门,就看见碧莲正跪在地上,清秀的小脸梨花带雨,哭得即隐忍又可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怎么了?”云青皱起眉,问看到她进门就变得有些瑟缩的碧莲。 “没、没事……”碧莲赶紧擦了擦眼泪,立刻就想要给云青行礼,可她刚刚动了一动,就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栽到了地上。 云青吃了一惊,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碧莲的双腿一片血色,像是受了伤。 “你的腿……” 碧莲不说话,只害怕的垂下了头,趴跪在云青的面前。 “云儿,你回来了?”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又响起了一道温柔的男声,云青闻声回头,看向她身后不打招呼就进门的宏景。 “诶?这是怎么了?嘶……云儿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是我干的!”宏景看到碧莲的凄惨模样也是一愣,接着又察觉到云青探究的视线,连忙出言解释,但他声音慌乱,听着不像解释,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样子。 云青皱了皱眉,仍然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第二十六章 不受欢迎的访客 “哎哎,真的不是我!”宏景叹了一声,看向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碧莲,问:“碧莲,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刚刚过来的,你好好说清楚,别让云儿误会了我。” “大人……”碧莲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眼云青的脸色,小小声地说:“我的伤……我、我刚才自己摔倒了,我……” “说实话。”云青淡淡扔下三个字,对碧莲明显的谎言不置可否。 “大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碧莲啜泣,刚刚才有所收敛的眼泪又有了决堤的趋势。 “怎么?让你说个实话这么难?”云青却一点也没有同情的意思,依旧硬邦邦的问。 呵,她去皇宫不过几日,就有人在她的地盘伤了她的人,她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她心情奇差的时候给她找不痛快! “回大人,是……是八王爷。”碧莲拗不过云青,吞吞吐吐的说出答案。 “放肆!”云青闻言,只觉一股邪火涌上心头,瞬间有想要把人心给挖出来的暴虐欲望,“你撒谎也要看看对象,八王爷一直被关在天牢之中,他怎么可能过来伤你?就算是他八王府的人,我看谁有那狗胆,敢冒着被挖心的危险 触我的霉头!” “真的……真的是八王爷……”碧莲哭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就是八王爷,他伤了我之后就走了,院子里还有阻拦他的人,也通通被他重伤。这些事均是一炷香前发生的,大人若不相信,可以去问问院子里的护卫。” “一炷香前?”云青沉吟,坚定的心因为这个敏感的时间有了动摇。 一炷香前她已经在回百草园的路上,更别说是比她更早离开的刘子墨。 但他来百草园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独独伤了碧莲?他伤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他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么单纯善良,怎么可能会突然狂性大发敲断一个弱女子的双腿?! “你的话我先保留意见,”云青想了片刻,对仍跪着的碧莲说:“找人给你看看伤口吧。” “她的双腿十有八。九是废了,若是世上敢说能医好她的人,除了我找不出几人。”一旁一直被无视的宏景突然插口。 “那就有劳宏景公子了。”云青也不和他客气,很干脆的让他去给碧莲治伤。 “大人……”碧莲听到云青让宏景给她治伤,连忙摆手道:“碧莲只是一名小小的婢女,不敢劳烦宏景公子,我这就找人去医馆帮 我抓药治伤,请大人不必忧心。” “也是,你的腿若是废了,我正好可以换个婢女,就按你说的办吧。”云青不置可否,态度依然干脆。 “奴婢——”碧莲闻言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恐,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对宏景伏下了身子,“请宏景公子为碧莲医治。” “好啊。”宏景施施然蹲下,掀开她的裙子查看伤势。 云青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摸着下巴沉思。 碧莲到底是谁的人?怎么这么害怕会被换掉?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她这个“挖心狂魔”身边,也真是够忠心为主啊! 而且,弘景是不是说漏了嘴?他竟然会医术? 嘶……这男倌似的假和尚,原来除了魅惑之术还有别的特长啊。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宏景就站起了身,桃花般的笑脸都快成了招牌。 “云儿,我可是治好了,有没有什么特殊奖励?”宏景说完,碧莲也站起身子。 她虽然站的还不是很稳,但比起之前的狼狈样子已经好了许多,云青摸了摸下巴,在心底暗自评估了一下宏景和天机的医术到底哪个人的更厉害。 不过……她身份这么特殊,估计他们保护她还来不及,应该不会让她受什么伤吧? 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她才穿越过来时胸口上可怕的刀伤,云青摇了摇头,将糟糕的记忆甩出去。 切,事到如今她还在想什么“保护”?这群人不害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我累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去休息了。”云青随意的挥了挥手,抬步走向内室。 “碧莲你先下去,我还有事与云儿说。”宏景见云青离开连忙跟上,顺便对碧莲吩咐道。 碧莲福了福身子,低声应“是”后转身离去。 “你有什么事?”云青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假和尚,皱起眉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宏景来她这里到底是干嘛的?经历了那么一些事,她可不认为宏景是因为“思念爱妻”才跑过来的探望她的。 “云儿……一个月了,人家都想死你了。”宏景凑过去,撒娇的搂住云青的腰肢。 “别多说废话,也别多此一举。”云青没好气的挥开他。 哼,这些人是不是演戏上瘾了啊?一个两个还真当她是傻子戏弄不成? “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云儿想没想我,啊!对了,这衣袍都短了些,你看!只等云儿帮宏景补补呢!”宏景说着,就摸上云青的小手,在云青 还没闪躲前又抓着她的手按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叩、叩。” “滚”字还没说出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宏景并未收回手,而是继续抱着云青求关注。 云青忍无可忍,推开他就要开门,而这时,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用内力毫不留情的拍开了—— 她和宏景一齐回头,见刘英依旧穿着朝服,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真热闹啊。”刘英冷冷开口,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这美丽的夜色,真是适合情热的两位。” “既然知道你还不出去,难道是准备看全程吗?”宏景嗤他。 “哦?宏景公子今日的身体看着格外硬朗呢,”刘英并不答他,只悠悠说道:“有那么个‘小玩意儿’在你的身体里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真是让朕对你刮目相看啊!” 宏景闻言脸色一变,连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出去。”刘英却不看他难看的脸色,言简意赅的扔下两个字。 “哼!”宏景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对云青说了一句“我一会儿再来”就拂袖而去—— 本就安静的房间如今只剩下了云青和刘英,气氛更是静默异常。 云青淡淡看着面无表情的刘英,等着对方表明来意。 第二十七章 相看两相厌 “云儿,是不是朕最近对你太温柔了,才会让你有威胁朕的勇气?” 刘英静静看着云青半晌,才缓缓走上前。 云青见他过来,连忙后退一步并不动神色的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玉簪握在手里,紧张的看着步步逼近的刘英。 “你想干什么?”云青冷声问。 “做什么?”刘英歪了歪头,双目微睁的样子竟然带上了点点天真。 云青看着他那副和他平常作风完全不同的死样子,真恨不得冲上前将他的脸皮扒下来! 可惜她只有贼心没有贼胆,面对丧心病狂的刘英,她觉得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些。 “当然是为了和你生孩子啊,云儿。”沉吟许久,刘英才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 云青忍不住抚了抚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被那句情意绵绵的“云儿”两字恶心的差点吐了。 “我的那个……期已经过了!”她抱着手臂,窘迫说道。 “无所谓,我只是想习惯一下。”刘英无可无不可的说:“困难总是需要克服,你让我不开心,我总也要让你不开心一下才是。” “你神经病啊!”云青无语的低吼:“你明明也讨厌我讨厌的要死,此时做这种事到底是想我不开心还是你自己不开心?! ” “那谁知道呢……”刘英轻叹,又走近一步。 而这时,他离云青只有一步之遥了。 云青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正绞尽脑汁的思索着逃脱之际,刘英已经不由分说的扣住她的双肩,压着她往床上倒去—— “放开我!”云青心神一晃,立刻开始挣扎,然而她的力量和刘英一比真的是相差太多了。 男人强健的身体覆盖上来,仿佛毒蛇一般湿冷的气息喷上耳廓,那种糟糕的感觉让她恨不能立刻昏过去。 “不要反抗多好,只要生下我的孩子你就能够解脱……”刘英在她的耳边低语,朦胧的语调不知道是在说服云青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为什么你那么执着的想要让我生下你的孩子?”云青一边推拒他一边问,“你又不爱我!” “我说了,我和你生孩子,与爱无关。”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云青的心里竟然是十分平静的。 她看着刘英,脑海里将穿越后与他相处的种种都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忆起这具身体还保留着的对刘英的反应和感情,与刘英喝醉时喃喃念出的那个名字,突然之间福至心灵―― 她停下了抗拒的动作,盯着刘英依旧冷酷的双眼,问:“那个叫婉白的……她死了 吗?” “你说什么?”刘英闻言停下动作,他看着云青,平静冷淡的眸子里仿佛正在酝酿着狂风暴雨。 “那个叫婉白的已经死了对不对。”云青又问,而这次用的却是肯定句。 她不知道她猜测的到底对不对,但如果她猜对了……那刘英这个人就真的太疯狂了! 刘英没有说话,但他越加冷酷的眼神却告诉了云青答案。 “婉白是你的爱人,她已经死了,伤了我的人是你。”云青淡然说道,短短三句话,却说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你想起来了?”刘英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与他们对话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说对了?”听到他的疑问,云青的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不,你不是‘她’,”刘英沉吟片刻,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话,“‘她’才不会像你这样,那家伙在朕这里乖巧的就像只小猫,哪里有你这么讨人厌!” 云青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和刘英的想法一样。 百草苑的豺狼虎豹总共有三头,但只有他这一头,让她即畏惧又厌恶。 那既然是相看两相厌,他们现在的姿势又怎么说? 云青叹了口气,决定和刘英讲道理,“我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你想我死,是因 为想让我尽快经历三劫三伤好成为‘玉闲王’,挖出我的心复活你的爱人婉白。而你想要我生下你的孩子,则是因为天镜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你需要另一个天镜族的人帮你长生不老,和你复活的爱人做一对长命鸳鸯。” 听她说到这里,刘英的眼神有所触动,但他仍然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云青继续说下去。 “看你这个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啦,但是刘英,我的孩子不一定要是你的对不对?”云青单刀直入的问,“只要我的孩子有天镜族的血脉,他就可以助你长生,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偏要勉强自己和我上床。” “你很聪明。”刘英撑起身子,淡淡说道:“但也很天真,你以为天机是什么人?宏景又是什么人?如果是他们的孩子……不管他们对你有没有爱,你觉得他们会让我杀了他们的孩子去长生?” “你说的好有道理……”云青点点头,被刘英这番话反驳的哑口无言。 “所以——” 刘英正欲再开口,却又被云青打断,“但你可以安排别的男人来啊,只要不是天机宏景不就可以了?” 刘英闻言闭嘴,他不动声色的盯着云青,直把她盯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怎 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云青小心翼翼的问。 “你虽然是棋子,但也是一颗干净的棋子,如果脏了……也许你根本活不到成神,朕可不打算拿这种事去试探那两个人的底线。”刘英终于开口。 啧,敢情这三个人对她一点爱没有,洁癖还挺严重啊? 没有感情却注重她的贞洁,古人的沙文猪主义真是够莫名其妙的! “现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刘英单手握住云青的手腕,再次俯下身子―― 兀长的黑发倾泻下来,成了遮挡外界的屏障,窄小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面容冷酷,一个嫌恶隐忍,而这样的他们,却要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在没穿越之前,云青曾看见过这么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若是不能反抗,那就默默的享受。 正在云青快要绝望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福公公尖锐的大叫:“陛下!陛下不好了!您的寝殿走水啦!” 然后云青就感觉到身上一轻,那个压在她身上给她巨大压迫力的男人已经飞一般冲了出去―― 得、得救了?! 云青愣了愣,呆呆坐了很久才高兴起来。 真是天助她也,那大火烧的好! 第二十八章 求生之道 云青唯恐刘英再过来,忍着睡意战战兢兢过了一夜,直到天方亮起鱼肚白才坚持不住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睡到了大约晌午时分,才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 她的房间窗户并没有关上,倾泻进来的阳光温温暖暖的照在她身上,暖和了她的身子,也赶走了她最后一分睡意。 “碧莲。”云青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放大声音喊了一下婢女的名字。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恭敬的叩门声,云青淡淡说了一声“进”,门才被人从外面打开。 “大人,碧莲伺候您更衣。”碧莲走进来,头也不敢抬的匆匆放下好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水盆和铜壶,又匆匆走到云青床边为她穿衣。 云青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已经能行走如常,不禁又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宏景的医术。 能让一个人断了的腿在一天的时间内就恢复如常,这宏景的医术也算是出神入化了! 云青被碧莲伺候着梳洗完毕,边用午膳边看向自己放了秘戏图的小柜子。 她已经明白了刘英的作为,为免被当做生子机器然后再挂掉,她还是走为上计吧…… 从百草苑拿钱不太现实,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外面碰碰运气,也许运气好了能有些小钱钱进账,当做她成功出逃后的盘缠呢 ! “碧莲,我们一会儿出去一下。”用完了午膳,云青披上外衫吩咐碧莲。 “大人要去哪里?碧莲这就去让人准备。”碧莲应下,就要找人去吩咐轿夫。 “不必大张旗鼓,我们两个人去就好。”云青制止了她的动作,淡声说。 “可是……可是碧莲不会武功,不能保护大人。”碧莲踌躇。 “我们不走远,就去墨香书局。”云青说:“整日在屋子里呆着也是无聊,我想买些书看看,他们若问起来你如实相告就是了,有想保护我们的就让他们跟远点,我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是。”云青这番话说的没有一点为难人的意思,碧莲只能点头答应。 而云青的目的本来就只是卖画换钱而不是逃跑,两人达成共识后很快就出了门。 云青怀里揣着自己辛苦画出来的秘戏图,走到墨香书局后让碧莲等在门外,径自进门和之前接待她的小哥交涉。 “小哥,我又来了。”云青走进店中,笑着说道。 “欢迎欢迎,公子想买些什么?”伙计开心的招待着,他认出了云青,当然也希望云青可以买下更多的书籍。 “我们去别处谈谈。”看了看书局中三三两两的客人,云青压低了声音说。 “请公子随我来。”伙计也是个有经验的人,以为云青还 要找他买秘戏图,很干脆的为云青指了路。 两人到了一处偏僻地方,云青才踌躇的将画卷拿出来对伙计说:“小哥,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买书,而是想和你们书局成个生意。” “哦?请问是什么生意?”伙计并没有因为云青不买书而露出失望之色,态度依旧温和的问。 “实不相瞒,我对丹青方面有些造诣,上次买秘戏图,也是为了能走点易路挣些偏钱。”云青说。 她的话不多,但伙计是个明白人,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我们书局也有一部分有特殊需要的客人,如果公子的手艺不错,我可以和老板说说,”伙计见云青这么干脆,也开门见山的说:“公子拿的可是你的作品?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好。”云青点点头,将画卷打开―― 走廊昏暗,将上好的宣纸也映的黯淡,但那画中人物却生动的好似活的一般,将不宜摆上台面的另类艺术渲染成爱欲乐园。 年轻的小伙计看红了脸颊,却又忍不住细细去看,一边儿看还一边儿赞叹道:“妙!真妙!公子的造诣已经可以比得上秘戏高手‘笔生花’了!请稍待,我这就去找老板。” 说罢,他对云青匆匆作了一个揖就转身离去。 而得到伙计的赞赏,云青不禁有点沾沾自喜,虽然 不知道小伙计说的“笔生花”是谁,但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看来她的第一副作品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啊,她已经在想自己数钱数的手软的日子了!只要能安全离开百草园,就是她逍遥日子的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小伙计终于回来,只是手上不见了那副画。 “小哥,如何了?”云青径自认为是老板欣赏她的作品,只等着小伙计说价钱了。 “回公子的话,我们老板对你的画十分赞赏,愿意出一百两买画,但是……”小伙计吞吞吐吐的说。 “但是什么?”云青追问。 一百两……诶,似乎很多钱的样子。以前看电视说二两银子就够普通人家过一年,一百两……岂不是能让她好好潇洒潇洒? “但是,当时老板的一个朋友也在,那位爷说如果公子愿意亲自为他作画,他愿意再多出三倍的价钱!”小伙计说。 “那是好事啊,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云青先是一喜,接着又叹道:“可是我今天在外面呆不了多久,你能不能问问那位爷让他和我再另约时间?”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或者他可以告诉我他想要什么内容什么风格,我回家给他画。” “这……”小伙计又犹豫了,踌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你怎么了?” 云青不解的问:“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说,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我们都可以再商量,你不必担忧。” “唉,实不相瞒。”小伙计犹豫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那位爷有些特殊的爱好,他、他性喜龙阳,想让公子你……你给他画、画龙阳秘戏!” “这也没什么啊,”云青不置可否,“你拿些龙阳秘戏给我研磨一下就是了。” “可是,那位爷还说……”小伙计鼓足勇气,将在嘴边滚了几滚的话全说了出来,“他仰慕公子画技,要让你给他画自己和他颠龙倒凤的图集!” 我勒个去!她这是做生意做到变态头上了啊! 云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咳,等我实在缺钱了再说吧!”过了许久,她才轻咳一声,尴尬的拒绝。 龙阳秘戏她不介意画,更不介意去看别人龙阳的活春宫,但如果主角换成她―― 咳咳,她还没有做好为艺术牺牲的准备啊! “嗯,也好,”小伙计大概也猜到了云青会拒绝,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那位爷出手十分大方,公子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这是你那副画的钱。” 说罢,他给了云青一个钱袋,“公子画技超群,希望我们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好。”云青欣然应允,接过钱袋后转身离开。 第二十九章 丹青大赛 怀里揣着一百两银子,云青顿时感觉有安全感多了。 这些银子虽然不能让她在脱离百草苑后过上十分富裕的生活,但也不至于让她太过穷困。 未免会引起人怀疑,云青在出门前又买了一些时下流行的小传本。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则是为了自己做研究。 作画方便是方便,但她为了不被人发现并没有去裱起来,只小心折叠后放在袖子里,这样下去时间久了纸张会变形不说,如果一个没注意碰到了,毁的可是她的心血! 反正她也有写作功底,虽然可能没办法立刻学会古代的行文写法,但多研究研究总是没错的。 云青暗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十项全能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心酸。 想别人穿越都是奴仆环绕,整天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运气好了还能泡上一打美男。而她呢?家里确实有美男不错,可那些美男都是些带毒的硬钉子,远观都有可能别人一个不爽挖了眼珠子,更何况是近距离亵玩。 “大人,我来帮您拿书吧。” 出了墨香书局的大门,碧莲果然还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看到云青出来她立刻小步上前,弯下腰半举起双手做出承接的姿势。 “你腿脚不便,还是我自己来吧。”云青扫了一眼碧莲看似站的笔直但还是克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双腿,越过她率先向前走去。 哎!她知道碧莲是他人安排在她身边的眼 线,可看着她那逞强的样子自己还是狠不下心。碧莲不过是听命于人而已,她又何必与她为难。 “大人……”她身后,碧莲诺诺跟上,还要再说话却被云青冷淡的目光盯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时间还早,你陪我在附近走走吧。”云青收回目光,抬手随意点了点前方,“整天呆在百草苑里也闷得慌,逛逛街放松一下心情。” “是。”碧莲低头应下,寸步不离的跟在云青身后。 她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晌午时分并不算是很热闹的大街上,云青一边儿浏览着周围的商铺,一边儿假装不在意的问着碧莲附近的道路名称和景点,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提议着说下次去景点游玩。 碧莲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聊了没一会儿额头上就见了汗。云青只装作没看到,心里还打着小算盘准备找个好借口买张地图。 她想逃跑也要有个路线不是? 百草苑里应该是没有地图的,就算有,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要。 从近日来和那些“妖魔鬼怪”的相处中她已经明白,自己和原宿主的性格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在对方的眼里是未知的。而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会生出一些防备之心。 又逛了一会儿,云青把周围的路线记得差不多了就准备买点画纸打道回府,今天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为了下 一次还能顺利外出,她还是不要太过贪心的好。 走进之前她买画纸的商铺,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她,忙扔下手中的活计热情的迎了上来,“公子,您今天是要买些什么?” “上次买的画纸用着还不错,你再给我拿一些。”云青说。 “好嘞!”老板点头应下,一边儿拿东西一边儿问:“公子,您买这些画纸是要自己用的吗?” “当然了。”云青奇怪的看了老板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公子莫怪,小老并没有唐突之意,”老板帮云青卷好画纸,捋了捋胡须说:“小店在这条街上已经开了几十年,不敢说认识这附近所有擅长丹青之术的人,那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公子看着面生的紧,应该是才接触这行不久,但公子眼光独到,术语专业,小老虽不清楚您在丹青之术上究竟达到了什么高度,可猜想您也该是个有天赋的人……” “老板,请你说重点。”云青没耐心听他唠叨,皱着眉打断他。 “公子,试问这天下间擅长丹青之人谁不想得到‘风月宝斋’斋主的认可?那斋主的一方红印,可是打响人知名度的一把钥匙,就算是最一般的画手,得到了那方红印后作品都能被炒至天价!”说到这里,老板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一年一次的‘丹青大赛’又要开始,公子何不去试试?就算进不了前十, 只要你能入得了‘风月宝斋’的大门,哪怕是你扔的一张废纸,都会有人排着队到你家去抢!” “哦?”云青低吟一声,有些心动。 这个朝代似乎对画画的人特别的大方啊,她区区一张秘戏图竟然卖了一百两,如果她能入选这次的丹青大会……啧啧,她已经能看到可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了! 可是她要怎么参加?如果参加了……她逃跑成功后以作画为生会不会暴露身份? 啊啊,太纠结了,这种看到机会却不能伸手抓住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糟糕极了! “公子?”老板见云青突然直勾勾的盯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不免有些心头发毛,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呃……”听到老板的声音,云青立刻回过了神,她尴尬的清咳一声,正了正嗓子又问:“请问那个丹青大赛要怎么报名?” “这个简单!公子只需要拿上自己的得意作品去报名就可以了,如果通过海选,自然会有人把你的作品送入风月宝斋!”老板说:“本月十六号就是评选的日子,到时候入了海选的作品都会在风月宝斋内做展览,由评选选出最佳作品和呼声最高的优秀作品,然后经过层层选拔——” “好了,我知道了。”云青打断了老板的滔滔不绝,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这评选就和他们现代时举办的活动是一样的嘛,海选——评选——优秀作品晋级 ,然后再选出前三甲来。 嗯……可以考虑考虑。 不过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找个理由出去百草苑参赛,但应该希望不大…… 那群人防她像防贼似的,如果知道她有其他的生存技能,谁知道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云青心不在焉的谢过老板,让碧莲付了银子后转身出门。 “大人,您今日又买了很多画纸呢。”碧莲接过云青手中的画纸,有些好奇的问:“原来大人喜欢画画啊。” “附庸风雅而已,”云青搪塞,“没事做的时候写写画画还蛮有趣,也可以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可是,奴婢打扫房间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过大人的作品啊。” 云青闻言垂眸。 她看向碧莲,见那少女果然顶不住她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不禁发出一声轻笑。 这碧莲也是有趣,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打听她的事了,不过到底还是嫩了些。 说到这里她就不得不感谢一下原宿主生前留下的威慑力,如果不是原宿主的残酷手段,碧莲也不会这么怕她。 如果碧莲不怕她,她这个在百草苑没有丝毫地位的女主人可能就没办法这么任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是要每天面对他人不停的打探和盘问。 云青正暗自庆幸着,却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些不对劲儿,然而还不等她回头,她就感觉后背剧烈一痛,然后挂在她腰间的钱袋就被人用力拽走了! 第三十章 暗卫 什么情况? 云青先是一愣,接着就下意识的拔腿追了上去—— 笑话!那钱袋里装的可都是她自己挣得银子,虽然银子已经被她分开装在了很多地方,但钱袋里还是有些碎银的,俗话说蚂蚁再小也是肉,更何况她现在十分的缺钱! “大人!” 碧莲见云青跑了顿时急了,忙扔下手中的东西也追了过去。 她身后,几条暗影极快的移动,阳光盛烈,可那些暗影却像丝毫被阳光照耀不到一般,不过须臾就超过了碧莲,如影子一样追在云青身后。 “站住!” 云青的身体本来就受过伤,再经过如此剧烈的奔跑顿时有些吃不消,她拍抚了一下急速震动的胸口,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将手中的画纸扔下,刚缓一口气准备继续跑,就看见几条暗影飞快的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咦?我大白天的难道见鬼了不成?”云青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又望向暗影掠过的地方,见那里早已没有任何踪影,反而是抢了她钱袋的小偷身后突然多了几条幽灵一样的东西。 那些“幽灵”是灰黑色的,不知道是离得远还是怎么,让人看着竟然有些飘渺,而且“它们”的脚……好 像并没有沾着地。 不会真的是鬼吧…… 但这鬼大白天就出来,是不是有点过于胆大了? 云青一脸的云山雾罩,也忘记了上前去拿回自己的钱袋。 “大……大人,您没事吧?” 这时,碧莲也跑了过来,她气喘吁吁的直起腰,担忧的问云青。 “没事,你的腿还好吗?”云青回头看了她一眼,见碧莲的腿瑟瑟发抖,整个人好像秋风中的落叶,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 “奴婢没事的,谢谢大人关心。”碧莲低声答,又说:“大人请不必担忧,暗卫会将您被抢走的东西拿回来的。” “那些是暗卫?”云青挑起眉头,又看向那些幽灵一样的人影,“怎么像鬼一样?” “这……”碧莲不知道怎么回答,为难的咬住了唇瓣。 云青原本就是随便形容一下,也没期待碧莲的回答,只伸长了脖子专注的看着前方。 只见那些幽灵一样的影子在静止下来以后像终于有了实体似的清晰起来,云青这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着一种颜色很奇怪的衣服。 那种颜色像黑的,但又不似黑色那般浓郁,又像灰色,可是又比灰色更深沉一些,古怪的色泽糅合在一起,变成一种不是很 显眼的颜色,加上暗卫们身手敏捷,行动起来速度奇快,跑动时就像一道道灰色的飓风。 如果她穿上那身衣服会不会也不显眼? 云清不禁突发奇想,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暗卫衣服轻松逃离百草苑的情景。 不过她很快就从美好的想象中清醒了过来,因为要实现逃跑成功的愿望,她首先要学会的是和暗卫一样高明的武功。 那边,暗卫已经将小偷制服,并取了云青的钱袋向她走来。 向她走来的只有一个人,其他几个人就像是有默契一般仿佛他们来时一样化作一道道暗影在大街上消失了。 “云大人,您的钱袋。”轻而平淡的声音响起,暗卫的声音就像他的身手一样是飘渺和空灵的。 云青下意识的接过,看着眼前的暗卫。 但不知道是她眼花了还是太累了产生错觉,就算暗卫此时站在她的面前,她还是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你……”云青动了动手指,顿时有去想摸摸暗卫的欲望,看看他的人是不是也像幽灵似的看得见摸不着。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这时,碧莲的声音又适时的响了起来。 云青蓦然回神,用左手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弯 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画纸。 “走吧。”云青捡起画纸,再抬头的时候那名暗卫已经不见了。 她摸了摸下巴,心里又嫉妒又稀罕。 嘶……果然是好身手啊,如果她能有对方一半的武艺,再穿上那件神奇的“隐身衣”,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从百草苑里脱身呢! 云青心情奇好的想着自己穿着“隐身衣”逃离百草苑的各种方法,暗搓搓的动着暗卫的歪脑筋,正想的入神,又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去看看。”不想那么早就回百草苑,云青随口说了一声,也不管碧莲什么反应就向着人多的地方走过。 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热闹事,男女老少好奇的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圆圈。云青的本意是拖延回百草苑的时间,并不太在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尽管她没兴趣,周围人的谈话声却还是分毫不差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人也真是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五百两……” “是啊,他要是实在有什么为难事,银钱要的少些或许还会有人给他帮忙……” “可是他根本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啊,只竖着一块牌子守在这儿,可我们普通人家哪里一口气拿 得出五百两……” “‘一件事,五百两’,啧啧,我是个普通人,真的想不出我办什么事儿会需要花五百两……” 听到那句“一件事,五百两”,云青顿时起了一些好奇之心。 她推了推前面的人,在发现有空隙之后飞快的钻了进去,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前排。 到了前排,她首先看到的果然是那块写了“一件事,五百两”的牌子,再往后看,是一身黑衣负手而立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看着年纪应该不大,可一头厚重的刘海却几乎把他的上半张脸全部遮住了,这要不是白天,云青还真以为自己见到贞子了呢! 把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开,云青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看男人被衣料包裹着的身材,见那人宽肩细腰身上衣料虽厚,却掩盖不住手臂上鼓起的肌肉,不禁想了一下对方能成功潜进百草苑的几率。 待将男人仔细观察了一遍,云青才缓步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察觉到有人走近,立刻看向了云青所在的位置,虽然他的眼睛被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但云青却知道对方正在看她。 “如果我给你五百两,你能为我做什么事呢?”云青开门见山的问。 第三十一章 饵 “任何事。”男人开口,声音竟然有种冷泉的质感。 “包括杀人放火?”云青又问。 听到她的话,周围围观的群众顿时发出了一阵唏嘘声,似是没有料到云青竟然会这么说,而那年轻男人则是沉默。 对方不回答,云青也不着急,只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那年轻男人抿了抿唇瓣,生硬的答了一声“是”,语气却较之前的冷漠又多了点不耐烦。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云青的嘴角几不可察的一勾,她对也挤进来的碧莲招了招手,问她要了五百两银子递给男人,微笑着说:“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这五百两银子你先收着,去办自己要做的事情吧。” “你……”男人不解,却仍是收下了银子,“你不让我为你办事?” “是啊公子,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就这么白白送了人?”周围的人也忍不住问道。 “我是怕他在这里竖着这么一块牌子,真的引来了心怀歹意的人,这才出手相帮。”云青假装大义,将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 “公子可真是个大善人啊,只是这五百两……” 周围的人还要相劝,云青却不再理会,施施然转过身去,做出要离开的模样。 “这位小公子。”然而云青刚刚迈了一小步,那年轻男人就叫住了她。他又抿住了唇,殷红唇瓣几乎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足以让人猜想到他内心的纠结和挣扎,“在下从不欠人,我收了你的钱财 ,自然要为你办事。” “哦?”云青挑眉,佯装讶异,“你想为我办事就要来我家,可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啊。” “小公子,你想让他到你家里为你做事,告诉他你家在哪儿不就好啦。”热心的群众又提议,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真的挺为云青着想,不想让她那五百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 而除却这些热心的人,还有一小部分人在窃窃私语,认为云青是个傻的,觉得她脑袋有问题。 云青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依旧做出一幅人傻钱多的天真样子,“多谢大家的关心,我只是心情好突然想做件好事,若能解了这位公子的燃眉之急,我也算是功德一件啊!”说罢,她招呼上碧莲就径直离开。 她身后,年轻的男人不再追问,也收了牌子转身离去。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地方少了两个主人公,顿时就冷清了许多,云青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围观群众的讨论声,无一不是“这公子看着一脸的聪明相,怎么会这么傻?竟然把五百两银子白白送人”、“哎,这有钱人呦,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点小钱”等等……她只是微笑,将那些言论过耳既忘。 她用五百两白银做饵,意在钓年轻男子那条大鱼。 若是成功了,她就可以施行自己的一个计划,失败了嘛……反正她花的是百草苑的钱,不心疼! 云青心情一好,整个人都看着和善了许多。 她们回到百草苑的时候正好到了用午饭时候,偌大的饭厅不若 之前那么冷清,竟然出乎她意料的坐着两个人。 一人轻衣缓带,银发如水,清清冷冷的脸上没有表情,正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卷在看;另一人则穿着色泽浓重的僧袍,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斜靠在椅背上,他容颜姝丽,绝色的容貌配上被他修剪的完全不像样的开叉僧袍,让其神圣的光芒褪去,反倒显出一种堕落的美感。 云青看见他们不禁眉头一挑,难得的好心情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云儿回来了。”宏景见她进来,一撩衣袍就迎了上去,像块粘性极强的牛皮糖一样恨不得整个人都扒在她的身上。 “放开我。”陌生的气息袭来,云青略感不适的抿了一下唇瓣,将宏景的身子推开。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宏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她轻轻一推,就像倾倒的玉山一样倒下了……他委屈的坐在地上,看着云青的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诶,昨日你还对我温柔如水,今日却又让我放开你,云儿你真是把女人的善变发挥的淋漓尽致呢。”他微微扬起头,那双蕴含着无限情意的桃花眼竟然还蒙上了一层泪光,“你还推我……嘶,这一下真的好痛啊!” 云青看他说话那娘里娘气的样子,浑身都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原本还有些饿的肚子瞬间不饿了。 如果宏景是想给百草苑省些粮食,那么他成功了……她现在真的觉得有点恶心! “你们还要不要吃饭?”这时,天机冷冰 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青扫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放下了书卷,正面无表情的瞅着他们。 天机那张脸虽不若宏景一般让人一眼惊艳,那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容貌,可他面容冷漠,语气刻板,让人难以生出亲近之心。 不过他此时出言也是免去了云青的尴尬,不然以宏景那性子一会儿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荒唐事来。 “碧莲,让人上菜吧。”云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吩咐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碧莲。 碧莲点头应下,随后便下去置办。 偌大的饭厅在碧莲走后再次安静了下来,天机继续看他的书,云青则托着腮帮子发呆,宏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甘寂寞的发出一两声求关注的低吟,然而那两个人就像完全看不到他一样连眼角余光都不曾施舍给他。 “啧,云儿自从失去记忆以后对我真是越发的冷淡了。”宏景小声咕哝了一声,自讨没趣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搬了椅子凑到云青身边坐下。 云青没有理他,只看着摆在长桌上的花瓶发呆。 “云儿,听说你今天出门遇到了歹人,可有受伤吗?”宏景见云青不理他,又绞尽脑汁的换了一个话题。 云青闻言回眸,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宏景看。 宏景的本意是求关注,可当云青真的开始关注他,用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又不由自主的转开了目光。 “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啊……”云青盯了他半晌,才慢悠悠地做出一个总结。 “呃,为夫这不是关心你嘛。”宏景干笑。 “哦,多谢你啦。”云青没什么诚意的说。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监视着的,但真的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自由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些不爽。 “谢什么,关心自己的夫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宏景不知道是真没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还是装着没听出来,桃花媚眼又绕到了云青身上,“对啦,云儿这两次出门都买了很多画纸回来,哎,自从你身子开始不好可是很久没有再拿过画笔了呢。” 云青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看向宏景。 而那人却一脸莹然笑意,好似只是和她闲话家常一般。 宏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宏景是在提点她她最近改变的太多了? 原宿主的屋子她早就翻过一遍,别说是画纸,连如厕用的草纸都没有几张,她不相信一个喜欢画画的人屋子里会连最基本的画具都没有。 那么答案只能有两个——一是宏景在帮她,二是宏景在警告她。 但若说宏景是在帮她,她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因为从第一天开始她就对这群人没什么好感。 而警告……呵,她只是被他们监视着的笼中鸟,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们如此聪明又武功高强,又何必费心来警告她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呢? 云青收回目光,看着桌上已经摆放完毕的琳琅满目的美食,悠闲的拿起筷子吃饭。 第三十二章 假面 吃完了午饭,云青就起身回房休息。 而见她站起来,宏景也立刻拿出绢帕擦干净了嘴巴,像条尾巴似的缀在了她身后。 云青原本以为宏景还有话要和她说,就耐着性子让他跟着,可那人却似被人用封条封住了嘴,像个闷嘴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一说。 虽然吃过饭后适当的运动有助于消化,可午后的日光毕竟毒辣,云青走了一会儿就没了耐心,转身面对宏景问:“喂,你跟着我干嘛?” “陪夫人散步。”宏景轻笑。 “不必了,我现在要回房休息了,你也回去吧。”云青随口打发他。 “那为夫陪夫人入睡。”宏景立刻打蛇棍上。 “……”云青无语,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夫人体质特殊,往日都要人陪着才能入睡,可自你这次醒来已经好久不曾让宏景相陪,为夫很是寂寞啊。”宏景眼神哀怨的盯着云青,似真似假的叹息。 原宿主的体质特殊的事情之前天机就已经说过,所以云青并不吃惊,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以前原宿主曾让宏景相陪。 不过宏景看似无害,心思却重的很,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诈她。 “碧莲,你先下去。” 厌恶这种大家心知肚明却都不说破的关系,云青挥手让碧莲下去,决定和宏景敞开天窗说亮话。 碧莲应了一声“是”,低头退离。 “云儿摒退碧莲 ,是有什么私房话要对我说么?”宏景微笑着说。 “我看是你有话要对我说才对吧。”云青嗤笑,“从刚才在饭厅你就一直在说些意有所指的话,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如直接把想说的全都说出来。” “为夫驽钝,并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你说的‘意有所指’到底是什么?”宏景一脸无辜的问。 “我只是被你们监视的笼中鸟,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又能怎样?就这点小事还劳你一次次费心警告,宏景公子,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云青说。 “云儿你到底在说什么?”宏景惊讶。 “我说,不必你一次次告诉我我和以前有多么不同,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我的这些小改变对你们并没有丝毫威胁。” “云儿你真的误会我了……”宏景失笑,正要说话又被云青打断。 “你们对我究竟怎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也不必再装,此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老老实实做我的‘云大人’,你安安稳稳做你的‘宏景公子’,请你不要再来烦我。”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云儿,你真的误会啦。”宏景眼疾手快的拉住云青的手臂,手上微微一用力,就把云青给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云青蹙起眉刚要发作,就见那绝色的美公子微微低下了头,用一种看呆子的同情眼光望着她说: “夫人 冤枉,为夫何曾一次次暗示你比以前不同?你们天镜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再也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他勾起唇角,扯出却不再是魅惑般的笑意,而是充满了调侃的嘲笑,“我只是想说,百草苑里处处都是监视你的眼睛,让你识相点收起你的小聪明,因为不管你怎么做在我们眼里都如小孩子一般,你又何必那么努力要逃?” 云青闻言愣住。 她看着眼前的宏景,明明还是一样的脸,可他的表情却是那么邪恶又恶毒。 这种表情让她想到了她才穿越过来的那一天,让人感到压抑的昏暗走廊里,铜黄的八卦镜里映出的男人的脸,美则美诶,却如诱人的罂粟一般带着致命的毒气。 “乖乖的呆着,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宏景拍了拍她的脸,语气竟然讽刺的带上了爱怜,“因为只有在这百草苑里,你才最安全。” 安全? 去他的安全?! 回到房间以后,云青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指,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又有些气愤。 不想方设法的逃跑,难道她要在这百草苑里被他们用尽手段完成那见鬼的“三劫三伤”,变成一个“活人参”被那群“妖魔鬼怪”给吞吃入腹吗?她才不会那么傻! 宏景和天机今天等在饭厅果然是有用意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不、不能慌张! 就算他们知道又能怎 样?她只是画了张画去卖了点钱,路上又好心救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他们能猜到什么?顶多就知道她喜欢画秘戏图而已! 不能被他们唬住,对,冷静! 云青握了握拳头,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缓和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身体没刚才那么僵硬了才站起来,从衣袖和胸口处拿出今天卖画得的一百两银子,将它们分散开包在先前剪好的小布块里藏好。 做完这一切以后,云青又想到了商铺老板说的“丹青大赛”,如果她那个“饵”下的成功的话,说不定她又能完成一个小目标…… 想到这里,云青铺开画纸,想着自己怎么才能在丹青大赛上夺魁。 如果画山水花鸟,她并没有什么自信能赢,这里毕竟是古代,在现代中流传的老一辈的作品至今拿出来都令人惊艳。而她走些偏门还可以,若真来实在的,她没有自信能画出丹青大家的那种风骨韵味。 难道……还要靠秘戏图? 别人都画些风雅之物,她却画秘戏图,先不说低俗不低俗,但绝对能被人一眼记住吧? 不过被人记住的后果是成功入选还是挨揍,那就不得而知了…… 云青纠结的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走寻常路,在秘戏图这一条路上走到黑了! 之前去墨香书局那小哥不还说有个秘戏高手叫“笔生花”吗?就算不能在丹青大赛上入选, 她若能坚持下去,也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云青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将要绘的图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缆起衣袖作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慢的就到了傍晚,云青今天被宏景闹的心情不太愉快,到了晚间也没有吃饭的食欲,也就没有再去饭厅用膳。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灯烛燃得久了偶尔发出来的劈啪声,因为要参赛,所以云青这次画的格外认真,等她将草图勾好,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她吹干净墨迹,拿起画纸自我欣赏了一番,正要再修饰修饰,却突然发现自己左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截衣袖—— 那衣袖是纯黑色的,在本就暗淡的房间里并不显眼,可当她从专注中醒来,感受到身边陌生的气息,那衣袖就变得格外明显。 ——是谁? 为什么他会一声不响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云青在看到那截衣袖的时候心里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也做了无数个猜想。她有想过是宏景,可他的衣服不会包的这么严实;也不会是刘英,刘英的朝服是暗绯色的,而且刘英那人在她这里向来没什么尊重,直接就推门进来了,哪会看她在作画而丝毫不打扰? 难道是天机? ……不会吧,那个天然冰雕没事才不会来找她。 可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 云青放下画笔,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第三十三章 夜袭 云青的个子不低,可那人也是身材颀长,她这一回头只差不多到对方的勃颈处。 他们一人低头,一人抬头,原本应该视线相交,可云青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 因为对方的脸都被厚厚的刘海遮着,从她这个角度去看,只能看到来人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嘴唇。 ——是他! 云青的心头难以自抑的涌上一股激动,她握紧拳头,先是到门口处听了听动静,又快步走到今天在大街上遇到的年轻男子面前。 “你果然来了!”因为兴奋,云青的声音都不禁有些发尖了。 而男子却不明白她在兴奋什么,只平铺直叙的说:“你今天说的那一句话,不就是让我来你家吗?” “对!”云青用力点头,又犹疑的问:“对了,你来的时候……有被人发现吗?” “没有。”男人回答:“不过这里确实奇怪,皇家的‘飞影队’竟然在看大门,你到底是什么人?” 飞影队? 这三个字放在字面上云青都明白,可组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猜想应该是今天出面保护她的暗卫,那群神出鬼没的人确实很像影子呢! “那些并不重要,我只想请你 帮一个忙。”云青说。 “我收了你的银子,自然要为你办事。”男人淡淡说道:“你是要我带你离开吗?” “可以吗?”云青直接问。 “如果是我自己,出入这里并不是问题,但你没有武功,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行。” 听了男人的话,云青却并没有多失望,因为她本来就没想过自己能这么简单就逃脱。 百草苑是什么地方? 这里面又住着一些什么人? 先不说那所谓的“飞影队”,天机和宏景还没有出手过,她根本想象不到对方的武功到底如何,万一她逃跑失败了,只会让对方更加防备她,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之下,她不会轻易去冒这个险。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云青叹了口气,复又在椅子上坐下,“我只是想让你代替我去参加一个比赛。” “什么比赛?”男人问。 “‘风月宝斋’举办的丹青大赛,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参加。” “好。”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男人就点头应下。 云青并没有对自己说的话多做解释,但男人既然能因为她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找来百草苑,想必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物。 她找到他 帮忙而不自己去参赛,他必然能猜到她是有难言之隐。 “我的参赛作品还没有完成,今天是二号,你到十号的晚上再来找我拿吧。”云青说。 “好,那么我先告辞了。”男人记下时间,对云青说了一声后就离开了。 云青看着男人的背影,见他身手灵敏,行动迅捷,如猫一般打开窗户就出去了,期间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那恐怖的身法甚至比“飞影队”的暗卫还要像幽灵,怪不得他能如入无人之境般潜入百草苑! 如果不是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刚才还和他说过话,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她竟然随随便便就在大街上捡了一个宝,上天果然待她不薄,给她无趣苦闷的穿越生活带来了一丝希望! 因为那个男人,云青顿时觉得有干劲儿多了,接下来的几日只闭关专心作画,很快就到了十号。 这一天,男人果然如约而至。他依旧穿着暗淡沉重的黑袍,整个人像被包裹在阴影中一样毫不起眼,见到云青也不多话,只接了装有画卷的包裹。 “那个……我的化名叫‘妙笔生花’,到时候参赛你报这个名字就好。”对方 如此寡言,让云青不免有些尴尬。她给男人倒了一杯茶,干咳了一声才说。 听到她报的化名,男人的表情微不可查的一变,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有话要说。 云青看到他的动作立刻向他看去,却见男人又闭上了嘴,对她点了点头当做是对她的回答。 话题就此沉默,男人见云青像是没什么事情要说了,转身就准备走人,而云青见他要走顿时有些发急。 这个人如果能为她所用,对她脱离百草苑一定事半功倍,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男人继续帮助她?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男人见云青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停下了脚步,淡淡问道。 “那个……请问你还缺钱吗?”云青闻言下意识的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他们两人素不相识,彼此合作也是先前约定,她如此贸然相问,对方会不会觉得她是在羞辱他? 而听到她的话,男人再次沉默了,他的沉默让云青更加紧张。 可与她想象中男人的暴怒不同,对方又转过了身,干脆利落的答了一声“缺”。 “呃……”惊喜来的如此之快,云青一时没有反 应过来,反复回味了许久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抬起头,难掩兴奋说:“我并不会让你做使你为难的事情,只想你平常帮我卖一卖画,然后将银子换成银票,替我保存下来。” “这并不难。”男人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那我怎么才能联系到你呢?”云青问。 “我们约定一个时间,每到那个时间,我就会如约前来。”男人说:“如果你有急事,又能出的了这园子,可以去如意街知味茶馆给我留信儿。我叫殷天,到时候你报我的名字,老板自然会知会于我。” “好。” “那我走了。”男人颔首,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脚步一顿,整个人如浮萍一般蓦地飘起,将身形隐在了房梁上。 云青见状一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门外传来的“叩、叩”的敲门声。 这大半夜的是谁来了? 她蹙起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天花板,并没有打算应答。 可屋外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回答不回答,云青只听“喀嚓”一声,她的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云青瞪大眼,见一人鬼鬼祟祟的钻进门,竟然笔直的向着她就寝的内室而去—— 第三十四章 神秘人 云青放轻呼吸,尽量隐藏起自己,原本想看看这夜半访客是谁,却在对方走近的时候突兀的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味。 那味道馥郁芬芳,香浓到极处竟然有点刺鼻,她立刻捂住口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顿时就觉得头脑昏昏,连身子都站不稳了。 “诶,你怎么在这里?”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一道好听的男声如是说。 云青咬紧唇瓣,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身体的疼痛却难以抵抗汹涌的睡意,她坚持不住的晃了晃,在身体倒下的同时也被那人轻轻松松的揽进了怀里—— 好温暖的怀抱……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只懵懵然浮现这么一句感慨来。 “真是个小可怜儿,何必强撑呢?疼痛只会加快药效的发作而已……”那人叹息一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 “……谁?你是谁?”云青软软的揪着那人的衣袖,不依不饶的问。 “睡吧。”那人并不回答,而是一下一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脊。 晕眩难过的感觉在对方温柔的抚摸中逐渐远去,取代而之的则是困顿的感觉。云青心里知道自己不能睡,可身体却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在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她看了一 眼天花板,然后勉强自己摇了摇头,便放任神智沉入黑甜梦乡当中—— 一片混沌里,云青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周围很亮,就像她身处在光圈中一般全身都散发着微微的白光,那些微弱的白光将附近的景象清楚的照出,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在她的卧房。 只是她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在空中飘着……难道她死了? 之前潜入她房间的人,难道是谁派来的杀手不成? 刚刚穿越过来没几天就被人杀死,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施行自己的计划,等脱离百草苑后享受难得的穿越时光……怎么能甘心啊?! 云青憋屈的咬住唇瓣,飘到床前打算看看对她痛下杀手的人是谁,却不想正好看见对方又拿出了一把匕首! 这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她都已经死了难道对方还要在她的身上捅上个几刀? 然而云青却是阻止不了那个人的,在她怔愣的空挡,那人已经拿起匕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削铁如泥的匕首顷刻间便划开了她的皮肉,她能看到受损的肌理和缓慢流出来的热血,但那血却不是和普通人一样的鲜红,而是灿烂的金黄。 丝丝热血滑落她的手腕,在脱离皮肤的那一刻 便变成了粒粒金珠,那人用早就准备好的瓷盘接住,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一颗,两颗,三颗……” 待将那瓷盘的盘底装满,那人才将瓷盘收好,拿出一方巾帕捂住云青的伤口。 云青是感觉不到痛的,可她却知道那人的动作是在为她止血。 果然,那人用巾帕压了她的伤口一会儿就撤了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来。他将盒子小心打开,用小指挖了一大坨碧绿色的药膏,轻柔的涂在了云青的伤口之上。 那伤口不算很深,但也绝不浅,然后不知道是那药膏太神奇还是云青这具身体的痊愈性太好,那道伤口不过须臾间就又长好了,如果不是她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红痕,没有人会相信她曾经受伤过。 “诶?”那人看到她的伤口愈合的这么快竟然还有些奇怪,他低吟一声,放下药膏解开她的衣襟,“难道她的愈合能力又回来了?呵,果然是好神奇的种族啊……” 他打开她的衣襟,如玉般的五指触上云青锁骨边的肌肤,然后缓缓向下而去—— 已经被松解的领口自然无法阻挡他的行为,白色的里衣随着那人的动作缓缓向两边打开,云青虽然灵魂已经出窍,可到底还 是感觉不怎么自在,好像那只手真实的触摸在她的身上一样晕红了双颊。 “这人到底想干嘛?人都死了他还不放过,色狼!”云青恨恨咬牙,只恨不能醒来暴打那人一顿。 “呵,怎么睡着了还皱着眉呢?”那人却轻笑一声,“放心吧,我现在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到他的话,云青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这人的意思难道是她只是睡着了,并没有死?那她怎么会灵魂出窍呢? 算了不想了,她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个世界很猎奇,再加上她这具宿体神奇的种族,发生什么诡异的事都不算稀奇。 那么,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云青安了心的同时又望了过去,见那人已经将她上半身的衣服全部拉开。 晕黄的烛光下,是她仿佛白玉一般光滑润泽的皮肤,但在那莹莹玉色之间,又有着一道殷红丑陋的伤疤。 “嗯……”那人低吟,语气竟然很是兴奋,“果然在愈合了呢!再休养一段时间这里又会恢复如初,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这具漂亮的身体……” 说完,他又把云青的衣服重新弄好,将瓷盘里的金珠一粒一粒捡到床前矮凳上的小瓶子里,拿着它细细欣赏, “啧啧,这天下人都求而不得的长生药,对那个人来说却是致命的剧毒,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他把瓶子小心收好,弯腰在云青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温柔爱怜的语气就像她是他最心爱的人,“宝贝儿,好生睡吧,你很快就要成为我的了,永远的,成为我的所有物。” “喂!你——”云青见那人要走,忙抚了抚手臂上竖起的汗毛追了过去。 她还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还没有来得及醒来问他一些问题,他怎么能走?!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接近对方。 和她昏睡前一样,一旦她走近那人,就会被对方身上浓郁的花香味逼得退回。 那明明是很好闻的味道,可她就是闻不得一丝半点,只能任由对方打开她的房门悠然而去—— 云青郁闷的转回,正思考着自己怎么才能回到那具身体里,就感觉到身上蓦然一痛,接着她整个人就像被吸铁石吸住了一样往床边而去! 灵魂回到本体,空茫的一切全都远去,云青再也没有那种虚无飘渺的不安感觉,她兴奋的睁开双眼—— 然而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到的不是温暖的烛光,而是锋利的剑芒! 她蓦然醒神,看向半跪在她床上的殷天—— 第三十五章 交易 “你……” “你——” 他们俩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沉默在他们之间流淌,后来倒是殷天先撇开了目光。 “你就是京城里盛传的那个‘挖心狂魔’吗?”殷天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云青反问,“我只好奇你为什么对我刀剑相向?” “我看到了那个人在取你的血,”殷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强力压着自己的情绪,“你……是天镜族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听到他的问话,云青有刹那间的心冷,她不着痕迹的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将手掌探到了枕头下方——那里放着她裁纸用的小刀,虽不能伤人性命,但也能阻止对方片刻,到时候她再喊来碧莲…… 可是,殷天却是她逃出百草苑的希望。 云青蹙紧眉峰,不到最后时刻,她真的不想和殷天为敌。 “我听说在京城中有一个‘挖心狂魔’,她以生食人心为乐,害了不少人命,但却有很多人保护着她,包括当今圣上。”殷天说:“只是你竟然是天镜族人……这样的种族竟然真的存在,而我也大约明白了你昔日所为。” “你想长生不老吗?”云青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问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还是预测天机?” “不,我只是想救人。”殷天抬起头,虽然云青还是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她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坚定和诚恳,“我不想伤你,你可自愿给我你的血?” “我可以给你我的血,但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云青坐直身体,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从今以后为我所用,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喊人。” 殷天没说话,但他嘴角的笑弧却说明了他并不害怕云青的威胁。 他是 高手中的高手,只要他想,在云青还没来得及喊人的时候他就能让她说不出话。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只说了一声“好”。 “我殷天向来不爱白拿人的东西,能交换也好,日后‘他’也不会怪我。”他微微一笑,笑容却不像刚才一样带了点轻蔑,而是温柔缱绻的。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云青心里不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仔仔细细看了殷天半晌,最后还是抹去了心头的怀疑,决定相信他。 毕竟她相信不相信影响不大,她相信,她可以换来殷天的帮助;她不相信,殷天也会动用武力取走她的血。 所以她还不如相信对方,免得惹恼了殷天不说,她又要绞尽脑汁的为脱离百草苑想办法。 商量好条件以后,云青就下床去梳妆台上拿了她放首饰的小盒子,然后用裁纸刀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待血液成珠她才停手,一边儿吮着手指一边儿把盒子交给殷天。 “给你,别忘了去参加丹青大赛,到时候如果我能出去也会去看。” “好。”殷天小心翼翼的收下盒子,与云青道别后离开。 虽然云青和殷天相识并不是很久,但她潜意识里却是相信他的。 所以自从把自己的作品交给殷天去参赛后她就没有再操心过这方面的事,而是思考起那天晚上潜入她房间里的人。 她有怀疑过是宏景,因为那人说话的语气和他有些相似,但又不是完全相似的。 可如果是天机和刘英……他们一个是大夫,想取她的血何必夜袭?而刘英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才不会顾虑她的感受大半夜过来取血呢! 那么只有宏景了? 可他要她的血干什么?他还说她的血对于普通人是灵药,对“那个 人”却是剧毒,“那个人”又是谁? 那天以后她也不是和宏景完全没有相遇过,可她左右试探,又出卖美色去闻他身上,却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香味,他的身上只有古朴的檀香,那悠远而好闻的香气只让人觉得心静。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那天晚上夜袭的究竟是不是宏景? “云儿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坐立难安的样子?” 这天,云青又和宏景在花园里偶遇,她不像往常一般躲避着他,而像养成习惯似的向他走近,又偷偷摸摸的去闻他身上。 但她这样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宏景难免会怀疑,他看了看云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衣袖也闻了闻身上,不解的问:“怎么了这是?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吗?” “没有。”云青清咳一声,假装很有兴趣的问:“你身上挂了什么香包?味道我很喜欢。” “哦?”宏景挑了挑眉,伸指勾起云青的下巴,向她轻轻吹了一口气,“为夫我自来不带什么香包的,你闻到的乃是为夫的体香。” “……”云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感觉到身上的鸡皮疙瘩又争相恐后的冒了出来。 “看你这表情似乎是不信?”宏景用空闲的左手握住云青的手,把她的手放入自己半裸的胸口,轻笑着说:“你若是不信就摸摸我,待我这身子动情了,看那香味会不会更加浓郁……” “呃!”云青像是被电到了一样迅速抽回手,撇开目光说:“我信了我信了!” 她真是败给宏景了,这个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调情! 可是他说的真的是真的吗? 他的身体如果动情了……难道真的会有香味? 啊啊,可恶!冷静如她难道被宏景给哄住了不成 ?就算他真有香味又如何?难道那天晚上夜袭的人是动情去找她的吗?那那个人该有多禽兽啊! 云青忍住满心的卧槽感,无视宏景算起了日子。 说起来今天已经是十三号了,丹青大赛的海选不知道评选完了没有。 殷天只说代她去参赛,可没说她一定能入选!虽然她对自己的画技有信心,可这到底是古代,谁知道参加这丹青大赛的都是些什么人。她再自信,也不敢和古代的书画大家相提并论啊! 这问题不想也就罢了,一想起来云青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这关乎她以后的生存大计,就算冒险,她也想在丹青大赛上拿个名次。 想到这里,云青转头问碧莲:“碧莲,你可知道风月宝斋举办的丹青大赛在哪里进行海选?” “回大人,丹青大赛的海选是在风月宝斋名下的天井楼。”碧莲如实回答。 “天井楼?”云青对这个名字有点欣赏不来,“这风雅之事怎么取的像牢房名字似的。” 碧莲闻言一笑,说:“大人,这天井楼的名字和它的设计有关,您去了就知道它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了。说起来这个,大人是想去观看丹青大赛的海选吗?” “对。”云青言简意赅。 “云儿,你要去那劳什子丹青大赛怎么不提前说呢?”这时,一旁的宏景不甘寂寞的插了口,“每年的丹青大赛是在十六号举行,海选在十四号就选完了。我们百草苑离天井楼不算近,今天去肯定是看不成了,而明天嘛……你估计也只能看个结果。” “我就是想去看结果的。”云青原本对兀长的海选也没什么兴趣,如果只是单纯的观赛也就罢了,看人家入选落选她也没什么太大感触。 但如今她也是参赛人 ,她胆子小,不爱挑战心脏,所以只关注结果。 “想不到云儿真的对画画有兴趣,”宏景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青,说:“说来这也是一件好事,以前的你心思浮躁,阴晴不定,如今用这文雅之事陶冶陶冶情操,也能改善改善心情。这样吧,明天你早些起来,我陪你一起去看海选好了。” “好。”云青很干脆的答应。 扯了这么久,她就等着宏景这句话呢! 只要能去看海选结果,她才不介意身旁陪着她的人是谁。 “不过……” 在云青放松的时候,宏景的声音又悠悠响起。 他眯眼看向云青,好看的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不过,我听碧莲说你近日来买了不少画纸,似乎是在闭关创作。如今夫人你又对丹青大赛的海选如此重视,莫不是也去参加了?” 云青闻言心头一跳,忙佯装镇定的转开目光,说:“夫君你是在说笑吗?我整日呆在百草苑中闭门不出,哪里可能跑去参加什么海选?只是我喜爱画画,想去一睹丹青大赛的盛况罢了。” “原来如此。”宏景也没为难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嘶~听说每年丹青大赛‘笔生花’都会做评选人,我对他好奇很久了,正巧可以去一睹其风采。” “‘笔生花’?”云青好奇,“他不就是个画秘戏图的吗?” “诶?云儿你知道?”宏景暧昧的瞥向她,像是对她知道“笔生花”感觉很稀奇,“哦对了,我记得之前云儿还买过这方面的书~云儿你真是太见外了,有需要了就告诉为夫嘛,又何必看画熄欲呢?” 云青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好想对他说一句“滚”。 这随时发情的死娘炮,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六章 天井楼 翌日,云青果然起了个大早。 她出门的时候宏景已经收拾好了,今天的他穿着一袭紫袍,那紫袍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图案,但料子却是极好的。样式保守又庄重,连脖子上都包了高高的围边,和他平常露.胸露大腿的样子大相径庭。 切,假正经! 云青在心里鄙视他、吐槽他。 平常在家穿的像个兔爷儿,出门就打扮的像个大家公子,他这模样也就能骗骗不认识他的人! 而且,只有基佬才穿紫色衣服,看宏景这娘炮模样,不是真龙阳就是男女通吃! “云儿,我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宏景见她看着他的衣服一脸嫌弃,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包的挺严实的。”云青嗤笑。 “那是自然,我身为人夫,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庄重点。”宏景毫不害臊的说。 “哦?”云青不置可否。 “在外人面前庄重,是为了让人明白我有妇之夫的身份,让那些心存不轨的人对我放尊重点。在夫人面前嘛……穿的少了自然是为了勾引夫人。”宏景冲云青眨了眨眼,语气很是遗憾:“奈何夫人坐怀不乱,让为夫很是头痛啊。” “夫君的热情也很让我头痛呢。”云青看着他状似深情的眼神,冷冰冰硬邦邦地说。 如果宏景没有在她的面前暴露那么早,也许她还会相信她的鬼话。 然而这人太过恶趣味,连敷衍都懒得做,将自己的真性情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像是知道她根本没办法拿他怎么样似的。 这种被人轻视的糟糕感觉,已经不止一次让云青想揍他了! “碧莲,带路。” 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云青转过身,吩咐碧莲跟上。 “啧啧,云儿果然是云儿,你定力这么好,为夫甚是欣慰。”她身后,没人理会的宏景却像感觉不到他在云青这里有多不受欢迎一样,自顾自的给自己圆了个场,又屁颠屁颠的跟上云青。 因为路途遥远,这次云青并没有选择步行,而是乘坐着轿子。 期间宏景硬是耍赖,摆着碧莲为他准备好的轿子不坐硬要和云青乘一顶。云青懒得和他讲话,他的话却是挺多,就这么说闹一路,竟然也算和谐。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摇摇晃晃的轿子终于停下了。 云青掀开帘子看了看前方,见别人的轿子、马车已经将前路堵死,要过去天井楼就只能步行了。 “这一年一次的丹青大赛果然热闹。”宏景率先下了轿子,将手递给云青意要扶她。 云青却不理他的好心自行下来,往天井楼而去。 “真是不可爱。”宏景嘟嘟囔囔的跟上,表情不怎么高兴,“以前的你虽然也爱摆冷脸,但对我还算是温柔,可这次醒来却对我如此冷淡,哼,这前 后变化可真是冰火两重天!” “既然知道我冷淡你还跟着我干嘛?”云青没好气的嗤他,“再说了,轿子又不是马车,我自己就能下来何须你来扶?真是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也难怪云青不高兴。 她原本想乘坐马车早些过来,但百草苑里竟然没有准备一辆马车,只有刘英接她进宫的时候才会由秦聪从宫内驾来马车。 那群小心眼的死男人,还怕她驾着马车逃跑不成? 虽然她曾经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但被人防范到这种程度还是让她十分不爽! 越过挡路的马车和人流,云青硬是挤在了最前面,这才发现想要进去天井楼还需要递上名帖。 “哼,傻脸了吧?”宏景见云青愣在大门前,好整以暇的走了过去,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名帖,傲娇的对着门童说:“放行。” “原来是‘百草苑’诸位,”门童接下名帖,好奇的看了云青他们好几眼才对门内吆喝一声:“百草苑看客三人!” “百草苑?” “是那个‘百草苑’吗?” 听到“百草苑”三个字,后面的人群顿时沸腾了。 “这两位难道是‘百草苑’的公子?啧啧,如此相貌却去当供人玩乐的小爷。” “切,先别说小爷不小爷,好好记住这两个人长相吧,这辈子你是难见到第二次啰!” “为什么?”有人不解的问:“大 家同在这京城当中,难道还再碰不到了么?” “笨蛋,他是说这俩人没准过几天就死了!”又一个人看不过去的说。 大家七嘴八舌,将子虚乌有的事说的比真的还真,云青都没想到这群自称文人雅士的人竟然会这么八卦,再看她身边的宏景……啧,脸都黑了! “你们带镜子了吗?”宏景承受着他人的指点和议论,微微勾起唇角问众人。 “镜子?”众人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从袖袋中掏出镜子欲递给宏景。 “哦?你有?”宏景并没有接,笑容却更深了一些,“那你就拿着这面镜子给你身边的人好生照一照,也许过了今天,他们就再也看不见镜子中的那张脸了呢!” 说罢,他就拉着云青走进了天井楼。 身后的人因为宏景狠辣的话而陷入怔愣,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直到后方不明白情况的人挤进来递上拜帖,门童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间才似重新流动起来。 而人们也像是终于回忆起了百草苑的恐怖,再无一人去提那住着“挖心狂魔”的华丽庭院。 进了天井楼,云青才终于明白碧莲说的那句“到了天井楼就知道为什么它要叫这个名字了”。 云青虽然穿越过来后不怎么出门,但在现代时也去看过不少名胜古迹,可她从来没见面过有人 能把房子盖得这么压抑。 和她以往看到的错落有致的房屋不同,这里的房子几乎都挤在了一起,九座楼房排列成一个“井”字,只在中间空出一片狭小的空地。从阴暗的走廊走到那处空地,就好像是走进了牢房一样,让云青原本对丹青大赛的热情在瞬间消失殆尽。 但好在这天井楼还有些特别的地方,这里的一楼盖的比平常的楼房要高,房檐上挂着不知是什么金属做成的细长链条,那链条似乎是连接着什么机关,缓慢且笨拙的慢慢转动着。而那链条上悬挂着一幅幅的画,似乎是来参加丹青大赛的人都作品,让人只站在楼群正中就能看到所有作品。 说来也是别具一格,可却让人怎么看怎么稀奇古怪。 这丹青大赛怎么会是这样? 云青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海里想象的什么名家聚会、风雅之地被眼前的景况打击的连渣渣都不剩。 “这就是海选之处?”云青满心的荒谬之感,扭头问碧莲。 “是的。”碧莲也是一脸无奈,“据说这天井楼是一个建造大师设计的,当初竣工时就引起了热议,但风月宝斋的斋主却无动于衷,反而还经常来此小坐,似乎对这天井楼极为钟爱。” 那风月宝斋的斋主该不会是有病吧?正常人哪会把房子盖成这样?整天住在“牢房”里都不怕疯了? 第三十七章 笔生花 云青简直不能理解,却没有将心里的话吐槽出来。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仰慕风月宝斋的人,万一她哪句话说的不对引起公愤就好了,但她的心里却对丹青大赛少了一些兴致,心情也变得郁郁寡欢。 如果不是有挣钱的梦想在支撑着她,她都想回去百草苑了。 这个所谓的天井楼真是让人呆着不舒服,她无法想象风月宝斋的斋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对方又是否能给她所畅想的未来。 来时的兴奋减半,云青观赛的心情也变得兴致缺缺,直到即将公布海选的结果时才又起了一点兴趣。 “墨竹公子,雪梅图入选——” 嘹亮的声音中规中矩的吟唱,然后就有美貌的侍女取下入了海选的画作送往评审台。 “松阳公子,山河丽景图入选——” “廖佳,百花争妍入选——” 一幅一幅的作品被送往评选台,由侍女展开供大家欣赏。 云青挤进人群,仔仔细细的看着入选的作品,越看心里就越忐忑。 来参加丹青大赛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这里随便一幅画都比她曾经看过的画要好,而且……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入选了五十多卷画作,但无一不是花鸟鱼虫,名人小相,就算是仕女图,人家那姑娘也是穿的 十分保守。 完了…… 看到这里,云青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两个大字。 她的取巧之计看来是行不通了,人家都画得正儿八经的东西,她却画的秘戏图……在这么严肃正经的情况下怎么能搬得上台面啊! 云青失落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为自己默哀。 原本她对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想着就算她的作品不出彩也能博人眼球,可如今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有把她的作品当成参赛作品看…… 早知道她就老老实实画山水花鸟了,万一她运气来了能晋级呢! “云儿,你怎么了?” 宏景见先前还兴致勃勃的云青像被斗败了的公鸡似的从人群中退出,凑上前好奇的问。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云青无精打采的说。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挺高兴的呢。”宏景奇怪的上下打量她,“你该不会真的报名参加比赛了吧?不然干嘛这么失望。” “胡说什么呢?”云青懒得理他,“监视我的人那么多,我真来参赛了你们能不知道?” “也是……”宏景摸着下巴点点头,觉得云青说的有点道理。 云青斜睨了他一眼,招呼上碧莲走人。 然而就在她失望的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先前那道嘹亮好听的声音又吟唱道 : “‘妙笔生花’公子,春色厌入选——” 妙笔生花? 春色厌? 这不正是她的化名和她的作品名称吗! 云青即将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她握紧双拳,不敢相信又想要相信。 她想回头,但她刚刚才表示过自己想回去百草苑的意愿,这时候若又兴冲冲的冲回去肯定会引起宏景和碧莲的怀疑。 她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着自己兴奋雀跃的心情,待她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才对宏景说:“春色厌?这名字还挺稀奇的。” “云儿有兴趣?”宏景从善如流道:“既然来了就把结果看完了再走吧,不然岂不是遗憾?” “也是。”云青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假装不在意的又转回了评选台,踮着脚尖眺望高台上拿着画卷的侍女。 果不其然的,她在倒数第一个侍女那里看到了自己的作品。 淫艳火辣的秘戏图,在一众花鸟山河图里尤为突兀,突兀到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尴尬的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还没来得及酝酿出得知自己入选的激动情,就听周围人蓦然炸开了锅,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起来—— “这人竟然叫‘妙笔生花’?真是恬不知耻,难道是要用那位的名号来做噱头吗? ” “是啊,‘笔生花’乃是当代丹青大家,作的了花鸟鱼虫,画的出山河丽景,更绘的成秘戏春宫,这人真是好不知耻,竟然自称‘妙笔生花’!” “对,简直厚颜无耻!看‘他’画的这是什么?俗、低俗、俗不可耐!‘笔生花’画的秘戏图唯美动人,‘他’却将那世间最美好最快乐之事画的如此淫荡——” 他们越说越激动,交谈之间毫不掩饰自己对“笔生花”的崇拜与对“妙笔生花”的唾弃,更有甚者提议去跟评委说让撤了“妙笔生花”的作品。 云青愣愣的听着,完全没想到她所认为的只会画秘戏图的笔生花竟然在丹青上涉猎如此之广,还拥有这么多忠实的粉丝。 她想,她这次借名人炒作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但最后是欣赏她作品的人居多还是骂她的人居多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她忐忑不安之际,周围人的情绪也涨到了最高点,崇拜笔生花的那些人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达成了共识,一齐往评选台涌去,乱七八糟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甚至还有人冲到侍女面前准备把她的画撕了! 看到他们的行为如此极端,云青又气又急,然而又无可奈何。 她气是因为那是她的作品,她的心血, 可她是让殷天代她参赛,人们并不知道他们唾骂的“妙笔生花”就是她。她也不能凭一时意气冲上去和人理论,因为宏景和碧莲在她的身边,她……是不自由的。 云青的心里气苦难言,正要转过身去不看自己的作品被人撕毁的糟糕场面。这时,她又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说: “诸位稍安勿躁,我却觉得这‘妙笔生花’是个有趣之人,大家且静下心仔细欣赏一下,他的画作果真没有丝毫可取之处吗?” 云青闻声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那说话之人是谁就被宏景激动的抓住了手指,他难掩兴奋的指了指前面,像个急于和亲友分享快乐的小男孩一般快语说道:“云儿你看,那人就是‘笔生花’!只参与评三甲的他竟然出现在海选的天井楼,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云青依言看去,见一人正拦在欲撕毁他画作的书生面前。 他戴着厚厚的帷帽,长长的白色纱幔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根本无法让人探得他容颜分毫,可他语气低缓柔和,温煦如春日暖风,让人闻声即醉,不禁对他帷帽之后的样貌充满了向往。 云青不是那种容易被打动的人,但这一刻竟也心头隐隐激动,对那人涌上了一股奇怪的喜爱之意。 第三十八章 最讨厌的人 但随即,她就被内心猛然拉响的警报声激的清醒了过来! 她晃了晃有些晕沉的脑袋,又望了望四周包括宏景在内如痴如醉的众人,看着“笔生花”的目光里多了一分警惕。 只凭声音便让喧闹的众人安静了下来,这个人难道有什么魔力不成?! “我投‘妙笔生花’一票。”见众人安静下来,笔生花清远悠扬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稍微侧了侧身,看向了人群中的某一点。 云青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殷天竟然站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不知是他太过低调,还是武功太高,已经能随时做到将自己隐藏起来,他站在人群中就像一缕空气,一粒尘埃。如果不是笔生花朝他看过去,云青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在这里! 而殷天依然是一身一成不变的黑衣,及其没有存在感的站在人群里,见笔生花关注他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笔生花见他这态度也不生气,只轻笑一声又让大赛继续进行下去。 而有了笔生花的出面维护,云青的作品也逃过了被撕毁的命运,好端端的被侍女举在手里,继续占着入选名单的一个名额。 这一场繁复兀杂的评选直到 掌灯时分才算结束,京城内入选的名单共有一百人,加上其他省、郡、县送来的入围名单,共计五百人整。 除去被通知到的五百人,其他参选人和参观的人都被有礼的请出了天井楼,并由小童发放名帖,让想要观赏晋级赛的人可以在本月十六号能够进入风月宝斋的大门。 成功入了海选,又拿到风月宝斋名帖的云青表示不虚此行,回程的路上都是笑眯眯的。 虽然今天她观赛的过程并不是十分愉快,但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不管风月宝斋的斋主有多奇怪,只要他将来能让她挣到钱,她就把他每天当财神似的供起来! 回去百草苑以后,心情极好的云青没有再排斥和天机、宏景一齐吃晚饭,平日小猫似的饭量今天也一反常态,吃了整整一碗白米饭,让向来不怎么关注她的天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对了,我这几天要出趟远门。” 吃完了饭,云青拿过碧莲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对已经用饭完毕还没有离开饭厅的宏景和天机说。 “要去风月宝斋?”宏景今天陪了她一天,自然知道她说的“出远门”是去哪里。 “对。”云青也不隐瞒,如实说道:“我 对画画真的挺有兴趣的,今天去看了丹青大赛的海选后对风月宝斋很是向往,所以想过去继续观赛。但我听碧莲说风月宝斋是在邻市的红叶山上,所以就先知会你们一声,你们若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 “我是没什么意见咯,但是……”宏景话说一半,目光就转向了天机,似乎是在告诉云青他说了不算。 “天机整日炼药,应该不会管这等小事吧?我出去多带几个护卫就是了。”云青不接他的暗示,连眼角余光都没瞥向天机一点。 说真的,自从上次从皇宫回来她只和天机见过一面,就是前几天在饭厅吃饭时。 平日就是他炼药,她画画,两人都是闭门不出,吃饭都见不上几次面,更别说什么闲逛偶遇。 虽然她对百草苑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但天机毕竟没有怎么得罪她,还救过她的命,所以她对他的态度并不像对宏景和刘英一样恶劣。 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了解到天机性子冷淡,不怎么爱管闲事,应该不会像宏景一样无聊的关心她去了哪儿又做了些什么事儿。 “我并不赞成你离开百草苑太远。” 可出乎云青意料的是,天机竟然开了口。他淡 淡瞥了一眼云青,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的说:“你身份特殊,如果暴露了会引起大.麻烦。平日你就在这京都,有事情我们可以及时赶到,但如果是在邻市,我不能保证你遇到危险了可以及时搭救。” “我只是去看个比赛,又不做什么危险的事,怎么会被人发现身份呢?”云青不置可否,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若不放心就让宏景跟着我,然后再给我安排点暗卫,这明的暗的这么多保镖,还有人谁敢不长眼的动我吗?” “云儿你太天真了。”天机还没说话,宏景就先他一步插口道。 他看着云青,眼神很怜悯,就像云青是个天真无知的傻蛋。 “你往日做下的那些事早就树下了不少仇敌,想要杀你的人简直如过江之卿,处理前来刺杀你的杀手就是我们百草苑护卫的日常任务。若不是你这次醒来性格大变,让人一时分辨不清楚,再加上有暗卫的小心保护,你以为你能安全的走出百草苑的大门?” 云青闻言愣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严重。 “在京都,你想出去散个心去哪里玩玩我们都能由着,但若去了其他地方,我可不能保证我能保护得了你。 ” “可是……” 可是她的作品已经入了海选。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打开了一个礼物盒,第一层的礼物让她既高兴又惊喜,就想去看第二层装了些什么。 所以如果不能去观赛,她会很遗憾,很不甘心。 “云儿你真的对丹青大赛这么有兴趣?”宏景又问。 “当然了。”云青没精打采的回答。 如果没兴趣她会说那么多废话吗?要知道平常她才懒得理会他们那么多呢! “嘶……这就难办了。”宏景把玩着手指,和天机对视一眼,“曾经的云儿喜欢挖人心,我们就负责给她找活人让她挖心玩。现在她又喜欢上了画画……这兴趣的转变只在朝夕间,变得太快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啊。” “曾经残暴的人变得文雅,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天机却不接他的话茬,沉思了片刻对云青说:“你若真的想去也并非没有办法,只需要你再带上一个人。” “带上什么人?” 听出天机话语里的松动,云青立刻又来了精神,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天机形状优美的薄唇,等着他的答案。 “秦聪。”天机言简意赅,说出云青继刘英后最讨厌的第二号人物,也成功让她变了脸色。 第三十九章 窥视的眼睛 秦聪,刘英麾下的一条好狗。 他得罪她的次数不亚于刘英,给她带来的困扰也并非三两句可以说清。 云青皱着眉头,想到自己向往的丹青大赛要有秦聪的陪伴,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浑身上下都是难受的。 可不带上他,她就去不得风月宝斋……难道她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吗? 云青反复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理智压下了厌恶。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才问天机: “秦聪现在在哪里?” 她记得她从皇宫里回来后秦聪就不见了,原本刘英说让秦聪跟着她回百草苑,后来也因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不了了之。 “他一直住在东厢的客房里。”天机说。 “什么?他一直在百草苑?!”云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从皇宫回来也有段时日了,可在百草苑里却一次也没见过秦聪的面,难道他知道她讨厌他所以才不在她面前出现? 她怎么感觉她认识的秦聪并没有这么体贴啊…… “是啊。”宏景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前段日子在街上,他不是还帮你找回了钱袋嘛……” “……” 云青面无表情的回视他,想起了她初见暗卫的那一天。 飘渺的身法,空灵的声音,那些让她羡慕嫉妒恨不得归为己有的暗卫——里面竟然有秦聪? 呵呵,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谁来告诉她,秦聪堂堂威武大将军为什么会暗搓搓的装扮成暗卫?别告诉她他是害怕被她厌烦,她才没那么自作多情! “你现在跟以前大不相同,他若还用之前的方法管制你,不定你为了反抗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宏景像是察觉到了云青的疑惑,便悠悠为她解答,“而且,秦聪对刘英极其的忠心,与其惹怒你让你给刘英找麻烦,他更宁愿自己辛苦一些。” “呵呵,那我还真是对不住他了呢,让他一个大将军受这种委屈。”云青干笑,心里却有点打鼓。 她一旦想到秦聪那家伙最近在她出门的时候就暗中窥伺着,身上就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这百草苑里,天机性子冷淡,她只要不做什么过火的事情他才懒得管她整天都在做什么。 而宏景虽然缠人,却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想问什么自己就问了,只要她做事不出格大部分时候也 都会由着她。 但秦聪可不一样,若是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他这条忠诚的哈巴狗一定会跑去给刘英汇报! 云青立刻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在脑海里捋顺了一遍。 发现除了她去墨香书局卖画和遇到殷天也没什么事情值得秦聪去和刘英说。 卖画的时候她已经留了一个心眼,所以她给墨香书局的作品和她去参赛的作品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就算刘英发现了也没什么,难道他还能因为她画几张秘戏图找她的麻烦不成? 刘英身为皇帝日理万机,应该没这么无聊。她现在只怕殷天会被秦聪发现! 可话说回来,秦聪若真的发现了殷天,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什么都不说。 云青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她真的暴露了她再想办法好了!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关,决定为了自己的发财之梦豁出去了! “那就让他跟着吧。”云青像干了一件大事似的沉痛的说完,看见宏景忍笑却又满意的面容,顿时又不爽的小声嘀咕道:“反正不管我让不让秦聪跟着他都会跟着,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天机和宏景都是习武之人,她的嘟囔自然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宏景闻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云青摸了摸她的发顶,意味深长的说:“秦聪是颗坏棋也是颗好棋,云儿如此聪明,一定知道我们的用意。” 得,不就是让她有点心理压力别动什么歪脑筋吗? 云青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拨开。 但是很可惜,这次她真的什么歪脑筋也没动,就是想单纯的去看看比赛! 如今的她有了殷天这张“王牌”,不到真正需要使用这张王牌的时候,她才不会自不量力的去拿鸡蛋去碰石头呢!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真的再看到秦聪那张脸的时候云青还是有点膈应。 要说秦聪长得也算不错,剑眉星目,鼻梁挺直,橘色的唇瓣微微丰厚,五官与宏景、天机他们偏中性的俊秀容貌相比充满了男人气概,可谓是他们这群娘炮之间的一股清流。只不过他个性死板,不知变通,让云青对着他那张脸也欣赏不来。 因为红叶山所在的麟州离京城有点远,所以他们这次出门是坐马车。云青原本想让秦聪去车厢外面当车夫,可他硬邦邦的扔 下一句“皇上让末将贴身保护大人”就恬不知耻的上了马车,把云青气的肝疼。 现在她终于明白宏景和天机的险恶用心了! 秦聪扮作暗卫,她看不见他就没那么大压力,但若秦聪贴身守在她身边……她怎么也得有点顾虑不是?这人一想的多,做事就不会冲动,不冲动,就不会惹麻烦! 想通了这些,云青气着气着竟然习惯了,她认命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去看和她同乘的两大“门神”。 可她不看归不看,马车里的氛围却丝毫没有好转。 宏景本来就爱缠着云青,一上马车就自动自发的挨近了她,只差没整个人贴在她身上了。 云青被他缠习惯了也懒得管他,可是……旁边却有一个秦聪一直在制造冷气压啊!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愤怒,就像亲眼看见自己媳妇儿在他面前找姘夫似的,就差没冲冠一怒把宏景从她身上扯下来了! 云青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一头黑线,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 不是吧…… 要说宏景是她的夫君之一,和她亲近也无可厚非,可秦聪是什么人?莫不是他太过忠心自己把自己代入进了刘英的角色了? 第四十章 榆木 云青自是行的正不怕影子歪,但一直被秦聪用高温眼神烘烤着还是感觉到了不自在。 她尴尬的掐了宏景缠在她腰上的手臂一把,小声说:“你离我远点,很热。” “云儿热吗?”宏景是个人精,自然把云青的不自在看在了眼里,他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秦聪,不退反进的更加缠紧了她,“可这马车行驶的如此之快,透进来的风却让为夫觉得有点冷呢。” 云青一脸见鬼的瞪向他,简直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 “不过为夫这冷冰冰的身子正好能缓解云儿身上的热毒,来吧,不要浪费了,尽管贴近为夫的身体来降温吧!”说罢,他就得寸进尺的握住了云青的小手。 “你还要不要脸?”云青无语至极,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问出一直纠结着她的问题。 “和自己的娘子亲近怎么能算是不要脸呢?”宏景反问她,“还是有秦将军在你不好意思?” 话问出口,他不等云青回答就又接着说:“但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就算在这马车上行那快活之事,也是秦将军需要避嫌,他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又何必顾忌他在场呢? ” 云青听的目瞪口呆,却无法反驳。 要说宏景说的也有些道理,秦聪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只是刘英派给她的一名有着将军称号的护卫而已,他凭什么不屑她,又凭什么不高兴? 但这番解释从宏景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儿,让她不知道是该谢他为她解围好,还是骂他无耻好。 瞧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还“就算是在这马车上行那快活之事”,别说他们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就算真的有,她也不会像他一样变态在外人面前苟且!这丫的解围就解围,还偏要找些让人不自在的借口,真是做了好事也不会被人感激! 云青没好气的撇开脸,但因为秦聪的存在而隐隐发闷的心情却好了一些。 马车辘辘而行,继续往麟州的方向前进。 云青一路悠闲的看着风景,顺便将沿途的明显建筑物记在了脑子里。不管她以后离开京城会去哪里,但多记点路总是没错的。 就这么看看行行,他们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麟州城。 此时天色还亮,观日斜约莫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比他们预计的傍晚要早到一些。 不过到是到了,进城门却没那 么容易。 或许是因为丹青大赛的原因,城门外等着进城的人特别的多,大家或坐马车,或乘轿子,有骑马和步行的人背上也都背着画卷和长条形的包袱,云青他们跟在大队伍后面排了大半个时辰才得以进城。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进去红叶山呢。”宏景掀开车帘看了看车外拥挤的人流,不抱什么希望的说。 “红叶山离得很远吗?”云青疑惑的问:“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麟州,天黑之前不至于连山脚处都走不到吧?” “看眼前这阵仗,难。”宏景摇了摇头,“云儿你有所不知,红叶山虽然是‘山’,却在麟州群山的正中间,要想快速通过群山去往风月宝斋,只能乘坐云车或者坐船。但云车夜晚并不开放,乘船的话我们今夜估计只能在船上度过了。水路不比陆路,若有危险我们可能没办法及时脱身,我建议我们今夜先找间客栈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行,反正去了也没地方住,就明天再出发吧。”云青倒觉得没什么问题,丹青大赛后天才举行,他们只要在大赛开始之前到风月宝斋就好了。 见云青同意了, 秦聪也没多话,径自下车找客栈去了。 因为今晚滞留在麟州城的人很多,所以客栈并不好找,又耽误了好长一段时间秦聪才找到一个地点偏僻的小客栈。 看到那客栈小门小户小床小桌的,秦聪原想带着云青他们去麟州府衙,怎么说云青也是刘英的“宠妃”,在知府府上住一晚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云青怕麻烦,一想到报出刘英的名号后会引发的一系列连锁效应她就懒得动弹,决定还是在小客栈里将就一夜。 反正就一夜而已,她连天牢都住过,还怕这一个小小的客栈吗? 而且这里小虽小,却也有小的好处,起码宏景那个缠人的家伙不会要求和她一起睡了。那横看一米三,竖看一米八的木板床,怎么也不能睡下他们两个大活人。 云青心情极好的把秦聪和难得识趣的宏景赶走,又吩咐小二给她抬来洗澡水,准备泡泡澡就早点睡了。 那小二也是个麻利的,很快就把洗澡水弄好了,云青关好房门,把衣服脱掉以后就踏进了热水里。 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虽然是坐着马车那也是浑身酸痛不已,疲累的肌肉经过热水的 浸泡终于变得舒适,云青亦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正昏昏欲睡之际,她突然感觉到一人盯视的视线—— 那视线犹如实质,却不是火辣而充满冒犯的,而是冷冰冰的,就像对方看着的不是美女洗澡,而是骷髅泡水。 有那么一瞬间云青以为那人是秦聪,因为秦聪在皇宫的时候就威胁过她她不从命就看她裸奔,但她今天表现的这么乖,秦聪应该不会变态到害怕她逃跑而专程过来监视她洗澡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不被人尊重的感觉还是让云青不爽的。 她捏了捏拳头,正要抬头怒斥那无礼之人,却看到一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浴桶前——熟悉的黑衣,熟悉的遮面刘海,竟是殷天。 “你……”面对自己所认定的“队友”,在这种情况下云青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要表现的是尴尬好,还是愤怒好。 谁来告诉她,殷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到她洗澡还不知道回避,反而大咧咧的看着,他是有多不把她当女人啊?! 云青瞪着对方那张淡定的脸,内心完全是崩溃的。 第四十一章 难题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了许久,云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把自己往水里缩了一点,才艰难的开口问。 “我一直跟着你们。”听到她说话,像木雕一样静止着的殷天才似活了过来。他张开口,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你入选我原本想去百草苑通知你,但看见你就在天井楼,也就没有再去冒险。” “哦……”云青点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有点奇怪。 她记得那天她发现殷天是因为笔生花看向了他,但当时的殷天并没有回头,怎么会知道她就在天井楼呢? “我是习武之人,感觉较一般人敏锐,所以在你看向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似是察觉到云青心中所想,殷天隧解释道,“我今天来是有要紧事情要告诉你,在你隔壁住的两人都是高手,我并不方便在此久留。” “好的。但……说事情之前能不能等我先穿上衣服?”云青有些尴尬的说。 毕竟洗澡的时候被一个大男人看着,她脸皮再厚也是会不自在的。 而且这么一阵时间水已经有点凉了好吗?就算不凉泡的时间久了皮肤也会皱啊!总之她就是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人讲话! “你怎么如此分不清轻重缓急。”但殷天居然义正言辞的教育 她,提醒她她的关注点不对。 云青闻言一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若不是殷天看着她的眼神太过自然,语气太过冷淡,她几乎就要以为殷天是在趁机占她便宜了。 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她还是在全果的状态之中……按照古人的保守程度来看,难道不该是殷天先避嫌再谈事情吗? 云青心里憋闷的难受,已经快要在殷天不赞同又凉飕飕的眼神中羽化成灰。 她咽了咽口水,又艰难说道:“我知道你不宜在此久留,但能不能麻烦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没错,从刚才开始,殷天的眼神虽然没有带有丝毫的欲望,但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就算他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 “哦……”殷天似恍然回神,他看向云青,生硬刻板的话像在研究一件物品,“抱歉,我本无意冒犯你,只是看到了你胸口的伤有些好奇。” 胸口?伤? 云青又是一愣,知道自己被殷天看光光的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 殷天一开始似乎并不知道她是女人,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还称呼她为“小公子”。 所以,他是不是把她当男人了才觉得她要求避嫌的要求很奇怪? 毕竟虽然她是女人,但胸可是很平的。 这榆木疙瘩似的傻小子,若是没见识过女人的话,估计都分不清她是男还是女。 想到这里,云青的心情才舒坦了一些。她觉得他们既然是队友,那么就该坦诚相见……呃,不过她现在的情况倒是真的很“坦诚”。 “殷天,我是女人。”云青想了想,还是主动坦白道。 如果不说的话,她怕以后殷天再无意间闯进来,让她白白被看光光不说,还要接受他殷天大爷的教训。 “我知道。” 但殷天却给了云青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知道?”云青吃惊的睁大眼,欲言又止,“你……你是男人。” “我知道。”殷天皱眉。 看着对方像看白痴似的眼神,云青再次感觉到了窒息的感觉。 她说他是男人是提醒他他们性别不同应该避嫌,而不是在陈述他们的生理构造好吗?! 云青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再开口,殷天却抢先一步回答:“我擅长易容之术,早就看出了你的女子之身,我不明白你在苦恼些什么,但现在明显不是闲聊的时候。” 云青的话再次被他堵回了肚子里,只能认命的说:“好吧,先说正事。” “今年的丹青大赛规则有变,晋级的人必须当着风月宝斋斋主的面亲自作画,我画技 不佳,可能没办法帮你撑到最后一关。”殷天说。 “怎么会这样?”云青心头一跳,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往年不都是一幅画比到底的吗?” “我也不清楚,这是斋主的临时决定。”殷天皱眉,“原本我想着把你的画作撤回,但中途弃赛是十分严重的,不管你有何缘由最后都会被打上欺骗的标签,找人代笔参赛是要进风月宝斋黑名单的。如果放弃比赛,那你以后都不用再作画了。” “那……那如果不晋级呢?”云青还抱着一丝侥幸,“入了海选我就很满意了,之前海选共选出了五百人,也许我根本晋不了级呢?” “晋级比赛按类别来比,而秘戏图这一类别总共入选才有二十五人,比其他类别的机会大了许多。当日海选笔生花帮你说话,已经有很多人对‘妙笔生花’有兴趣,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我才来找你提前商讨。” “天啊……”云青头痛的扶住脑袋,第一次强烈的期待自己能够落选,“我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人十分难缠,我根本就没办法脱身啊!这可怎么办——而且你已经代我出面参赛,就算我能躲得了一时,又怎么能在斋主面前作画呢?” 参赛和作画的人完全是两个人,那不还是欺 诈吗? “这点你可以放心。”殷天说:“代你参赛之时我已经将自己易容成了你的容貌,只是身量不同,到时候你只要不太过引人注目就不会被人发现。只是你这边……我可以易容成你的样子,但并不能保证能瞒住他们多久,我给你最多一个时辰可够?” “够!”云青一听事情有所转机,立刻说道。 平常她一个时辰不够,但关键时刻,不够也得够了! “那好。”殷天点点头,“如果你的作品入选,我就帮你躲过百草苑的人,易容成你和他们周旋。你就安心去比赛,但尽量少说话,少站着,不要引人注意。只要过了这一关成功出的了风月宝斋,你回去百草苑休养,时日久了谁又会把你记得那么清楚?等你脱离百草苑出来,你在风月宝斋的形象人们大概也忘得差不多了。” “好。”云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嗯,那我走了。”殷天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对了,你朋友的病好些了吗?”云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来殷天和她的合作条件,忙关心的问。 殷天闻言沉默,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已有起色”。 然后不等云青再问,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四十二章 忐忑 因为殷天的一番话,云青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当然,她的失眠和客栈又小又硬的木板床也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一早,在宏景来找她的时候她就顶着一对黑眼圈出门,让一向面无表情的秦聪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云儿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宏景伸指在云青的眼下蹭了蹭,目光中流转着的却不是担忧,而是满满的好奇和有趣。 云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把他的手指挥开,“我们出发吧。” “不吃早饭了?”宏景问。 “不吃了。”云青没精打采的说。 纠结了一夜,火急火燎的心情都快把她的胃填饱了,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吃饭? “哦……那好吧。”宏景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那一会儿坐云车时为夫就不陪着你了。” 云青闻言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往常,宏景这厮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挂在她裤腰上,今天却主动说不陪她,真是稀奇。 但云青也没想那么多,就想早点去风月宝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比赛的事,然而却不是为了想赢,而是在琢磨着怎么输。 当初店铺的老板也说了,只要 过了海选她的作品就不愁卖,那她干嘛还要去冒险?虽然她很想相信殷天,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落选的好。 云青自顾自的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去往红叶山的临山前。 这座山相比红叶山矮了一些,但道路宽敞,比较方便马车行驶,所以他们是一路坐马车上来的,倒免去了爬山之累。 “云儿你瞧,那就是云车了。”宏景率先跳下马车,将云青接了下来,遥遥指着前方说:“这云车乃是风月宝斋的能工巧匠督造,用了两千人力,耗时一年零八个月才完工,乃是我朝凤国奇景之一。” 云青一直听宏景说什么云车、云车的,早就对他口中的“云车”充满了好奇,便抬头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谁知这一看,才发现他口中的云车就是简易版的现代缆车! 几条粗长的铁链悬挂在两山巨大的沟壑间,上面吊着一辆重木所制的缆车,那缆车像个小型屋子,看大小应该空间不大,顶多只能坐两三个人。 但这小小的缆车却用料奢华,做工精美,看上去十足的别致。不像是载人用的工具,倒像是一件华美的艺术品。 “云儿,这云车一次只能乘 坐两人,你且先行一步,我和秦将军随后就来。”宏景和负责送人的伙计交代了一声才对云青说:“这里的小伙计会陪同你一起过去,你尽管放心。” 云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宏景果然没有和她一起乘车的意思就自行上了云车。 “公子,一会儿我们下去了会有些颠簸,您且拉好扶手。”陪同的小伙计交代道。 云青点了点头,很听话的抓紧了扶手。 毕竟这可是在山崖上,这山再矮那也有数十丈深,要是真摔下去了她估计会碎的连骨头都拼不全。 小伙计见云青准备好了,就对崖上负责放车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随着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云青所乘坐的云车极快的向着对岸滑去―― 车身疾速,穿过两山之间的片片云雾,快的根本让人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色。 云青一开始还挺淡定,但随着时间的拉长,她还是被周围极速闪过的景色炫的头眼昏花,再加上她早上没吃饭,眩晕的感觉比往常来得更为厉害,在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宏景为什么说不陪她一起坐云车了…… 呵呵,这叫什么“云车”?她看叫“晕车”还差不多! @ @@@ 总之最后她是怎么上岸的云青都记不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躺在了马车上。 身下是柔软的坐垫,而她的脑袋则枕着宏景的大腿。 “你可好些了?”见她睁开眼,宏景忙关切的看向她,“云儿你可吓坏我了,那小伙计说还你没到地方就晕了,差点掉下山崖,看你平时身体挺好,怎么还恐高了呢?” 话还没说完,他就“噗嗤”一声笑了。 过于愉悦的笑容冲破了他脸上虚伪的关怀,最后则变成赤裸裸的嘲笑。 云青面无表情的撇开脸,不想再和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多说一句话! 不过到了红叶山后,他们的速度果然是快多了,没一会儿就到了风月宝斋所在的红叶镇。 虽然是在山中,但这红叶镇看着却比京城还要奢华富裕。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无暇的白石,是不是玉石她不清楚,但应该也是极为难得的石料。 附近的房子也多是纯色为主,让人远远望去就像一座雪城。不过这里太白了,不是那种干净的白,而是了无生气的白。 若不是为了观看丹青大赛,云青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久住的,这传说中的风月宝斋和京城被传为神话的 天井楼一样,让人倍感压抑。 “云儿,这场比赛最少也要三五天,我们还是先找地方住下吧。”宏景提议。 云青点点头,表示没异议。 说真的她一开始都准备来了打地铺了,毕竟来参赛的人多,就算风月宝斋准备的有客房也轮不上她住。 却没想到这红叶山上还有个红叶镇,镇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客栈酒馆茶楼样样不缺,还有各种风雅之地,一点也不比京城差。 在宏景找客栈的时候,云青也趁机在街上逛了逛,发现这附近除了以贩卖古玩和字画的店铺居多以外,人流量最多的还有赌场。 不过这赌场不堵骰子牌九,就堵大赛谁入三甲。 进赌场的人人手一本小册,里面写的是大赛类别和入选人的画作名称,然后大家选择最有希望的押注,目前注数最高的已经达到了两千两白银! 云青随手也接过一本小册,原本只是好奇谁会是第一,却在前十的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妙笔生花……第五名? 云青捧着那本小册,觉得自己作品得到认可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黑暗的前景。 是她太自信了吗? 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入选的几率还挺大的? 第四十三章 风月宝斋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是,就是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赢,却偏要盼着自己输。 一夜过后,又失眠的云青顶着日益加重的黑眼圈和宏景他们一起前往风月宝斋,用平静的面容掩盖着内心的咆哮。 啊啊啊啊!她现在竟然有点埋怨笔生花,想着他那天不帮她说话就好了,如果他不帮她,她的画就会被撕掉,那么她也就没有今日的烦恼了! 还有那个见鬼的风月宝斋斋主,没事乱改什么规则!让她的一腔期待变成惊恐,只想自己从来没有参加过这劳什子丹青大赛! 风月宝斋的红印她不要了,她也不想出名了,她现在只想让丹青大赛尽快结束好让她安心回到百草苑! 云青抱着上坟的心情来到风月宝斋,第一次对这个承载了她梦想的地方失去了兴趣。 “云儿怎么无精打采的呢?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这次的丹青大赛吗?”走在云青身边的宏景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糟糕的心情,疑惑的开口问。 “没什么。”云青没心情跟他讲话,只草草敷衍。 而这时,他们也到了风月宝斋。 云青的心境此时已经变得和来时不同,所以来到风月宝斋并不是十分激动,但第一眼,她还是被这座诡异的大宅给震惊住了。 白,一望无际的白。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宅院,连通往阁楼的回廊都刷的白色颜料,虽然斗拱还在,飞檐也在,但那斗拱之上的花鸟鱼虫是用银线描绘,飞檐上的瓦片也是用的米白色琉璃瓦,干枯苍白的颜色就像没有烧制成功似的,颜色惨淡仿佛是人的骨头。 这是什么鬼院子?! 云青简直目瞪口呆。 这座宅子说好听点就叫“没上色”,说难听点——那就是毛坯房! 若不是除了颜色惨淡点其他细节都足够精致,她都要以为自己进了骨灰盒里了! 这风月宝斋的斋主没病吧?人还没死呢就给自己整了这么大一口棺材? 云青一脸无语的走进风月宝斋,见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常,鲜活而充足的人气让这座大宅看着并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只是和她脸上的疑惑震惊相比,其他人的脸上倒是带着兴奋和崇敬,像是走入了圣地似的,只差没有三跪九叩了。 云青难以理解这些人的审美,摇摇头走进一会儿要进行评选的大厅。见里面已经按照类别挂满了画,很多人正站在那些画前各抒己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就像自己是评委,说到激动处还分成两三派,在一旁直接押起注来。 与风月 宝斋诡异的外观相比,里面的比赛倒是挺接地气的。 云青一路闲逛,不知不觉的逛到了秘戏区,见这里的作品很少,但张张都是精品。每副画作下面还放着一个水晶盆,里面扔着的似乎是投票用的薄竹签。 她朝自己的作品看过去,见矮凳上摆着的水晶盆已经积累了满满一盆的薄竹签。 看来她的画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受欢迎啊…… 不过除去她画作本身的优点,估计是别人看热闹的情况居多。 毕竟她取名叫“妙笔生花”,怎么看都有向笔生花挑衅的意思呢…… 云青轻笑一声,又转回了大厅中央。 大厅之中,除去前来观赛的人,又多了许多身穿白衣的美貌侍女。她们有礼的疏散着人群,看样子应该是丹青大赛要开始了。 因为每年来观赛的人都很多,所以观赛的席位大多都在庭院里,庭院地面广阔,并设有凉棚桌椅,让前来观赛的人也席可入,有茶可吃。 云青他们一行三人也被人十分有礼的请了出来,侍女给他们安排的位置还蛮靠前,虽不若在楼内看的清楚,但也算是视野颇佳的好位置。 “那些观赛席坐的都是些什么人?”云青原本以为以他们百草苑的名头应该能在楼里混个 位置的,却没想到被人三言两语请了出来,她好奇了看了看至今还没有人坐的“最佳VIP观赛席”,语气有些羡慕嫉妒恨。 这难得的盛会,她这爱画之人当然想近距离观赏,虽说坐在这里也挺好,可总是没有楼内看的清楚。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宏景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斜倚在椅子上说:“只是来观赛要提前一个月报名,你告诉我的时候好位置已经被抢光了。风月宝斋斋主脾气古怪,不爱金银,不喜名利,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送再多金银人家也不理你,所以嘛……只能委屈夫人和我一起坐院子啦。” “原来如此。”云青倒没觉得坐在院子里是受委屈,只是不能进楼观赛让她有点遗憾。 又过了一会儿,云青见二楼处兀然闪过一溜的亮光,她抬头看去,见几名貌美女侍打开了窗户,在众人争相眺望二楼景色时又熟练的在窗棱上卡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透明板,晶莹剔透的面板映射着太阳的光,炫人眼目的同时也稍微遮挡了一下楼内风景——那竟然是玻璃! 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云青还是第一次见到玻璃!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名美貌少女分工有序的开窗户,卡玻璃 ,把一楼二楼一个个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改造成了充满了现代风情的落地窗! “天啊,那是什么?为什么这么晶莹剔透?” 她身边,有人惊讶的呼喊道。 “看着像水晶,但水晶怎么可能这么大块又这么薄?” “是啊,就算被它遮挡我还是可以看到楼内,好神奇啊!” “没见识。”宏景闻言忍不住冷嘲道:“小国之物有什么可稀罕的?” “小国之物?”云青好奇。 “以前某国曾将此物进贡至我朝,刘英还让人烧制了一个四方盒子给你,”宏景说:“但你嫌这东西透明无趣,没七彩琉璃漂亮,玩了两天就给狗儿当食盒了。” “……”云青扶额,心里暗骂没见识的是他们才对。 玻璃这东西在现代是蛮常见的,但在古代就很稀罕了好吗?而且,它对画画的人很有用! “怎么?你现在又喜欢这透明板子了?”宏景问。 “是啊。”云青实话实说。 “这物皇宫就有。”宏景挑眉一笑,附耳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哄刘英高兴高兴,他自然会再送你。” 想到宏景说的那个“哄”字的含义,云青不由的黑了脸。她和宏景聊天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丫的嘴巴当之无愧是煞风景的神器! 第四十四章 观赛 等坐席都分配好了以后,丹青大赛也正式开始了。 和现代时比赛开场的情形差不多,这丹青大赛拉开帷幕前也是由风月宝斋的人来进行兀长的开场白,云青抬目眺望,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到风月宝斋传说中的斋主,却见那身处在楼内正中的却是一名身着青衣的青年。 那人身材颀长,五官隽秀,虽也贵气难言,却并没有风月宝斋斋主的气魄。 好吧……其实是云青觉得那人身上没有变态的气质。 从天井楼和这风月宝斋来猜想,她心目中的斋主应该是个很神经质的人,就是那种十分纤细敏感有个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的人——但这种人真的适合当斋主吗? 云青一边儿深思,一边儿打量着台上正在讲话的青年。 而云青在看台上的人,宏景却在看云青。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青心中的疑惑,宏景扫了一眼台上人,一边儿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地说:“那人并不是风月宝斋的斋主,而是管事翟青。” “啊?”听到他说的话,云青立刻扭头去看宏景,“你说什么?” “我说那人不是风月宝斋的斋主,而是管事翟青。”宏景又重复了一遍,“风月宝斋 斋主向来神秘,出道这么些年却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很多人都怀疑这翟青就是风月宝斋的斋主,因为每次在丹青大赛上出面的都是他,再有度量的斋主,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如此抢自己的风头吧?” “你说的有点道理。”云青点点头,示意宏景继续说。 “还有人说真正的风月宝斋斋主已经死了,翟青就是杀害斋主的凶手!”宏景在云青的耳边呼了一口气,极尽渲染之力的说:“这风月宝斋虽然以丹青为主,但谁也不敢小觑那张张画作,画手因为风月宝斋而出名,风月宝斋又帮他们周转拍卖,这其中获得的利银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再年年大赛办下去,说风月宝斋的斋主是天下首富也不为过!试问如此庞大的财富谁又不眼红呢?就连刘英……都曾打过风月宝斋的主意呐!” “那结果呢?”云青也小小声的八卦:“刘英到底动了风月宝斋没有?” “哼,怎么动?”宏景嗤笑,离开云青耳边又懒洋洋的歪在了椅子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刘英有兵,他们有钱,钱这个东西能办成的事真是太多太多了,多到连刘英都不得不忌讳他们三 分。” 他顿了顿,又说:“当然啦,风月宝斋很聪明,所以它在刘英有心却无力下手之时就先去讨了个巧儿,主动说自己甘愿为皇家所用,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得到朝凤国最大的金库,这等好事刘英自然不会拒绝。但此番看来虽然是刘英占了便宜,可他在得到风月宝斋的时候也成为了风月宝斋最强的后盾。呵呵,表面看去他们双方是互利互惠,然而最后的结果是如何谁又知道呢?” “也是。”云青对宏景的话十分赞同,“人们都说最难猜的是帝王之心,可我却觉得最厉害的是人的野心。一个有钱又有野心的人有朝一日若成了对手,嘶……连我都不禁有点为刘英担心了。” “你会为他担心?”宏景明显不信,“他若倒台,第一个放鞭炮庆祝的准是你!” “呃……”谎言被宏景毫不留情的拆穿,云青却丝毫不脸红,还狡辩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他是朝凤国的皇帝,我是朝凤国的子民,刘英尚且无子,他倒台了这朝凤国怎么办?难道要给风月宝斋的斋主当啊?” “那又有何不可呢?”宏景问:“风月宝斋的斋主有钱又有闲,头脑也不笨, 说不定真的比刘英更适合当皇帝呢。” “可是你知道吗……”云青神秘兮兮的又凑近宏景,小小声的说:“风月宝斋的斋主他、他……” “他怎么了?”宏景好奇。 “他是个变态啊。”云青退了一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 “……” 宏景默默地盯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固了。 过了许久,他才“哈”了一声打破沉默的气氛,用手扶住额头笑着说:“云儿你真是太大胆了,在风月宝斋的地盘上骂他们的斋主,你就不怕被人轰出去吗?” “反正听到的只有你,不是吗?”云青冲他狡黠一笑,心情极好的扭头去看比赛了。 这时比赛已经开始,先前通过海选的作品被按照分类挂在了玻璃窗上,让坐在庭院中的观众们也能够欣赏。 一开始展示的作品都是比较平庸的,评委点评之后,就是观众们的投签,从中选出有可能继续往上面晋级的,就这样经过层层选拔,今天预计留下来的作品只有二百幅。 云青专注的看着别人的作品,一边儿欣赏一边儿研究着他人作品中的优秀之处,想着以后能不能在她自己作画的时候排上用场。 “云 儿,看了这么久你可有喜欢的画作吗?”宏景显然对书画之类的没有太大的兴趣,整个人都歪在椅子上,显得有点意兴阑珊。而秦聪则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他旁边,两眼无神面无表情,似乎也对画作之类的没什么兴趣。 “没有。”云青随意敷衍道。 “‘笔生花’的也不喜欢?”宏景问:“他可是当代丹青大家,一幅画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哦。” “不喜欢。”云青依旧硬邦邦的回答。 “那‘妙笔生花’的呢?”宏景又问,遥遥指了指前方,“你看,轮到他了。” 云青闻言望去,见离他们较远的一个位置正在展出秘戏图。 因为画秘戏图的比较少,所以他们一排只摆了五幅作品,而她的画作正好在前五。 最隐秘的图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欣赏,饶是云青反复告诉自己“那只是艺术”都还觉得尴尬,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云儿害羞了?”宏景感觉好笑的问她,“我记得你之前可是买了不少秘戏图呢,怎么在屋子里看着就没事,在外面看就羞涩了呢?” “你在百草苑能脱,怎么在外面就不能脱了呢?”云青没好气的反问。 第四十五章 另辟蹊径 宏景被她怼的一梗,好半天没有接上话。 他自讨没趣的转了个方向,继续看比赛,说:“呃……我们还是继续看比赛吧。” 云青原本也不想和他进行没有营养的对话,就将注意力再次放入了比赛当中。 而这时秘戏图类别的入选作品已经差不多能看出结果了。 云青看着在数签子的美貌侍女,在心里祈祷着她的作品千万千万不要入选,她真的只要通过海选就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事与愿违,当她看到自己画作下面的水晶盆里满满一盆的竹签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绝望。 虽然她的作品被人欣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在如今严峻的情况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看来这次那个‘妙笔生花’很有可能在秘戏图这一分类里面夺魁啊。”宏景摸了摸下巴,也专心的关注起台上的赛事。 “那人作画的风格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画中的人物仿佛是真的一般,这种画法我也是第一次见。”一直默不作声的秦聪这时候也开了口。 听到他讲话,云青和宏景立刻转头看向了他—— 天呐不会吧?秦聪这木头桩子从跟着他们起就少言寡语,平常也都是默默的守在云青身边, 一个七尺大汉,硬生生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了零,如果不是这次他突然开口,云青几乎就要忘记他这个人的存在了! “怎么了?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没看过几本秘戏图?”秦聪面对云青和宏景八卦的视线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淡定反问, “没,就是觉得秦将军你如此坦白挺让人不适应的。”宏景瞪着秦聪理所当然的脸,干巴巴的说:“而且……云儿可是百分百的女人,你的‘大家’二字未免用的太过统笼了。” “哦?”秦聪闻言看向云青,在她奇怪的眸光下目光定格了片刻,然后飞快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尤其是在胸部上,他的视线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 最后,他则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云大人装男人实在是太成功,竟让末将一时忘记了她的性别,真是失礼。” 毫无诚意的说完,他就自顾自的转过了头,继续看比赛去了。 “……”云青看着秦聪刀削般的侧脸,恨不得拿刀将他的脸给削成平面! 秦聪还是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好了,他大爷一开口,真是有把活人气死的本事! 云青深呼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欲望,专心关注起台上的 赛事来。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比赛现场的氛围已经被炒至了最高点,大家吵吵嚷嚷,在秘戏图区的两幅作品上摇摆不定。 云青定睛一看,见那两幅比较难选的作品里正好有她的! 因为秘戏图类别参赛的人少,从海选过来这边只有区区二十五人,而晋级一个分类里只选出前三,所以今天一天就能把秘戏图入选的人数给全部确定了。 现在人们为难的是,这二十五幅图几乎是幅幅是精品,其中有两幅作品呼声最高,直接入选,而另外两幅则各有各的优点,这第三名让评委和观赛的人都有点难选。 云青张望过去,见和她齐名的作品是一幅二龙戏凤图,那幅画的用色十分鲜亮大胆,笔触却温柔细腻,将人沉浸在爱欲中的表情、动作诠释的淋漓尽致。 云青自认自己画的不错,但和另一位画手相比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原本她是真心不想入选,此时知道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输,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但对方确实比她画的好,她这输又输的心服口服。 在云青惆怅的时候,大家对这两幅作品的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有人说“妙笔生花”笔触特殊,让人眼前一 亮,有人说“竹林小生”用色大胆,敢于创新,总之就是各有各的好。 然后争吵的不可开交之际大家又开始互相爆对方的黑料,每个人都说的特别逼真,好像自己就是当事人一样。比如“竹林小生”抄袭别人创意,“妙笔生花”夜郎自大妄图挑衅笔生花等等,那盛况真是难得一见,把云青都看呆了。 “我看这‘妙笔生花’虽然确实有长处,但他上面顶着一个笔生花,若想以‘妙笔生花’的名字超越那位前辈有些难。”宏景看着眼前的热闹情况,也忍不住评论道:“他以这名字出道,大家一定会拿他和笔生花相比,若他一直以画男女秘戏为主,我看他这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了。” “这位小哥,你说的有点道理。”宏景旁边的人立刻附和,“我也觉得这‘妙笔生花’笔法特殊,但画技与竹林小生相比实在平平,若不能另辟蹊径,就算侥幸入选也难再有什么太大的成就。” “可那‘竹林小生’原创之作少之又少,这篇作品还有借鉴笔生花作品之嫌,这么一个人若让他入了选,岂不是在抹黑丹青大赛?”另一个人说。 “也是,人品和画技之间,当然还是人品更重要 一些。” 说到“人品”这个问题,似乎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开始力挺竹林小生的人也开始转变风向,打算支持妙笔生花了。 云青眼睁睁的看着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呼声大的让评委都不得不再重新估定,也小小声的加入了讨论:“诸位,你们不是说妙笔生花在秘戏图方面已经难有进步了吗?为什么还要支持她呢?” 哎,亲口让别人改为去支持别人,云青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呀! 可是想到自己有会暴露的危险,又觉得她再晚几年出道也没关系。 反正风月宝斋目前倒不了,等她逃出了百草苑明年再参赛不就好了! “我们说他难有进步,是说他在春宫秘戏这一方面。”一个较为年长的老者说:“画技可以磨练,难的是他的选择。所以我们才建议他另辟蹊径,不要只想着当第二个笔生花。” “请问怎么才算另辟蹊径呢?”云青立刻虚心求教。 “笨!”另一个人看不过去的大吼:“人家会画男女春宫,他不能画龙阳秘戏啊?一直当‘万年老二’和与人‘并列第一’,换做你你会选哪个?” 云青一想,是这个道理! 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呢?! 第四十六章 转机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在“画技”和“人品”之间,还是人品赢了。 所以云青的作品超越了竹林小生的票数,成功进入了秘戏图的前三名。 知道结果的时候云青心里是又高兴又忐忑。 高兴是因为她的作品被人认可,忐忑是因为入选后下一步就是考现场作画了! 想到这个她就头痛,她要怎么才能从宏景和秦聪的监视下偷走一个时辰的时间呢? 云青想的焦头烂额,想了无数个办法又把那些办法一一推翻,回去客栈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感觉只过了区区一夜她的头发就要全白了。 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有些后悔来参加丹青大赛,她现在身在百草苑,许多事都不能由着性子来,如果她不是这么心急,也许今天就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这么后悔着,郁闷着,纠结着,她又是一夜难眠。 等天方见白,依然了无睡意的她只能认命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洗洗涮涮一番,也差不多到了出门的时间。 云青对着铜镜照了照脸上越加深重的黑眼圈,叹了一口气才转身出门。 而她刚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举着手臂正欲敲门的宏景。 他今天穿着一袭蓝衫 ,样式虽不若平日里那般繁美复杂,细节之处也是极为讲究的。浓郁的颜色衬出他肌肤的雪白,在这只燃着灯烛的走廊里都亮的发光。 云青揉了揉眼睛,有意无意的往暗影里缩了缩,不想让宏景看到自己的狼狈。 但她的那点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宏景的眼睛,就在她出门的那一刹那,宏景就将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个仔细。 “云儿,你这是怎么了?眼底的乌青似乎比昨天更严重了,是睡不好吗?”说着说着,他的嘴角就勾了起来,云青淡淡扫了他一眼,见对方又挂上了风流不正经的笑容,抬起手就要往她的下巴上摸来,“为夫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在夜里安枕无忧呢……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云青面无表情的回绝,绕过他向门外走去。 “诶——”宏景讨了个没趣,连忙追了过去,“云儿,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看你精神欠佳,不如就在客栈里休息一天。风月宝斋今儿比赛的内容是现场作画,那场面耗时久又无聊,你大病初愈,不适合长时间在外久坐——诶,你等等我啊!” 云青自然是不会等他的。 别说她的身体没事,就算有事,她今天也必须去风 月宝斋! 想到那该死的现场作画,她的头又痛了起来。再加上宏景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好像苍蝇一样嗡嗡乱叫个不停,她没有耐心的走到后院他们停放马车的地方,见车夫已经在车上等候,就径自上了马车。 她掀开车帘正要钻进去,就看见了端端正正坐在车内的秦聪。 秦聪似乎早就知道来的人是她,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他没有说话,可目光却一直在她的脸上流连。 云青出门时是照过镜子的,当然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多糟糕,但她是以男装示人,自然没有准备什么胭脂水粉,只能任那两只黑眼圈挂在她的脸上。 “没睡好?”过了许久,秦聪才淡淡开口,“云大人玉体金贵,承载我主传嗣之愿,还望云大人为我主珍重身体。” 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云青就更烦了。 她没有回答秦聪,自己坐稳了后就吩咐车夫启程。 “诶,等等我!” 而这时,宏景也赶过来了,他利落的跳上马车,边自己找位置坐边抱怨:“我说云儿你也太无情了,我关心你的身体你对我置之不理也就罢了,出发还不等我,难道是要我跑着去风月宝斋吗?” “相公你身体强 健,武功高超,这短短路程用轻功跑两步也就到了,我是相信你的能力啊。”云青没什么诚意的说。 “你……” 宏景无奈,又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云青的不是。 云青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从没见过像宏景这样小性子的男人。 就这么说说闹闹行了一阵,他们便到了风月宝斋。 今天来观赛的人似乎更多了,那场面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看到有这么多人,云青的心里更加的忐忑。 她真的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作画吗? 而这些人中还包括宏景和秦聪。 其他人和她并不熟悉,她相信自己可以掩藏的很好,不会让人发现她和殷天之间的区别,可是宏景和秦聪呢?她真的能够瞒得过和她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吗? 云青担惊受怕,因为风月宝斋斋主突然改变的比赛方式坐立难安。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辰时的时候,负责主持丹青大赛的翟青照例出来说明了一下比赛的规则,以及有所更改的地方,就是当初的一画晋级变成了现场作画。 不过内容又有了一些小变动。 这些小变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很让他们失望的,但对云青来讲却是一道曙光。 翟青说的是: “各位,十分抱歉,因为斋主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够在室外观赛,只能让现场作画在屋内进行。斋主需要安静,所以能在屋内观赛的人只有作为评选入席的各位老师,还请诸位在院内等待,等出了结果,自然会有侍女为大家传话,并拿出入选的作品供大家观赏。” 听了翟青的话,人们必然是十分失望的。 因为这次现场作画,他们不但能看到自己所支持的画手,还能近距离和风月宝斋的斋主相处。 比起观赛,他们更想见的是那位神秘的斋主。 但翟青的话却打破了他们的愿望。 很多人都表示不满,可却没有人和翟青提意见。 不是不遗憾,而是没人敢和风月宝斋对着干! 风月宝斋的斋主有钱又有权,富可敌国不说还有朝凤国的国主当后盾,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风月宝斋里闹事?又不是不想在朝凤国呆了。 所以抱怨的有,遗憾的有,但大家都还老老实实在位置上坐着。 不过对翟青的提议不抱怨不遗憾还感到高兴的估计只有云青了。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因为这个好消息在发抖! 果然是天不亡她,只要不在宏景和秦聪面前,她还是对自己很有把握的! 第四十七章 是敌是友 翟青宣布完新规则以后,就通知入选的画手随他入内。 云青紧张的看着,见殷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观赛席流连了好一会儿。 别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云青心里是明白的。 殷天是在告诉她,让她赶紧想办法离开宏景和秦聪身边,好和他互换身份! “我去下茅房。” 云青思来想去,一时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决定冒冒险。 她轻吸了一口气,态度尽量自然的说。 “大人,碧莲陪您一起去。”碧莲闻言连忙起身。 “不必了,茅房又不远,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云青拒绝。 “可是,大人您的身份……”碧莲小声喏喏道:“您现在的身份是男子……” 云青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觉得诸事不顺! 该死的,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忘了,她真是越着急智商越掉线! “既然云儿现在是这等身份,就让我陪着一起去吧。”宏景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云青,体贴的说。 “不必了,就让碧莲为我守门吧。”云青再次拒绝。 叫上不会武功的碧莲,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宏景跟着……呵呵,她可能真的只能如个厕就回来了。 想到这里,云青不再去听宏景的废话 ,叫上碧莲一起离开。 他们所在的观赛席离茅房并不是很远,云青一路忐忑,不知道殷天跟上她了没有,到了茅房门前吩咐碧莲守门后就自己硬着头皮进去了。 风月宝斋的茅房是一个一个分开的小隔间,所以她并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身份,云青找了一个没人的小隔间,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就开始发着呆等殷天。 可等来等去,她却连一丝响动声都没听见。 殷天武功高强,身手诡谲,她并不是不相信他。 可这里是风月宝斋,高手云集的风月宝斋,他会不会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比如被人拦下,让他必须立刻进去比赛什么的? 不然的话,她想不明白厉害如殷天为什么会失约。 “喂,你……” 正在云青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从她的上方响起。 她连忙抬脸望去,见一个人穿着和“飞影队”暗卫相似的灰黑色衣服,正蹲在茅房的墙头看着她。 “放肆!”云青在茅房徘徊这么久,以为是监视她的暗卫对她产生了疑心前来打探,顿时气怒难言。可她又担心这人是殷天派来的人,又不敢大声呼喝,只用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蹲在那里做什么?你— —” 一想到这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刚才可能看到她方便的样子,她就觉得羞窘难当,脸也红了起来。 “你放心,我并不是你的敌人。”那人看到她的样子似是觉得有趣,轻笑着说道:“而且我是刚来,公子请放心。” 听那人称呼她为“公子”,云青才稍稍安了心,她看向那人,有些期待的问:“那你是来帮我的人吗?” 说罢她又四处张望,语气开始变得焦急,“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蹲在墙头有没有被人发现?你还穿着‘飞影队’的衣服……等等,你到底是谁?!” 心静下来以后,她的脑子便又开始运作,她看向陌生男人,眼中含满了警惕。 “‘飞影队’?你是说刚才在这附近偷偷摸摸藏着的人吗?我已经解决了!”男人语调轻快的说:“他身上的衣服我看着挺有趣,就扒了下来自己穿着玩,怎么?他是你的人?” “你……”听到男人的回答,云青又有些迷惑了。 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的?说是敌人吧,不太像,可友人他又算不上,她甚至连他是不是殷天派过来的人都不知道。因为殷天如果真的有什么安排一定会提前通知她,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里的气味不太好,你确定要一直呆在 这里?”见云青久久不说话,男人捏了捏鼻子,瓮声瓮气的问她,“我看你刚才好像很紧张,难道被我扒掉衣服的倒霉蛋不是你的友人,而是你的敌人?” 云青没有回答,眼神依然警惕。 “我可以带你离开,你可愿意跟我走?”男人又问。 无可否认,云青在听到他那句“我可以带你离开”时是有些心动的,可她与这人素不相识,连对方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她不敢去冒那个险。 而且,殷天也许正在来找她的路上。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自私给殷天造成困扰?更何况殷天是她好不容易拉拢的盟友。 再说了……风月宝斋里还包含着她的梦想,就这么离开,她不甘。 “谢谢,不必了。”云青想了片刻,还是拒绝了。 “怎么还是这么死脑筋……” 恍惚间,云青突然听到男人如此说道。 她立刻抬头,却看到男人蓦然变得深浓的眼眸。 暗卫的衣服原本就是隐藏性极好的布料做成的,那次她和暗卫面对面都没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可是这一次,她却将对方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那人带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狭长好看的眼眸。 他的眼眸是很纯正的黑色,黑的浓郁又深邃,甚至带了点魔魅。 随着他 那一句话说出,他的眼眸中顿时起了变化,那双浓郁到魔魅的黑眸亮起点点波光,竟有种冶艳的风华。 那双眼睛莫名让云青有些熟悉。 但更熟悉的却是即将袭来的危险感觉。 她立刻就要后退,然而男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但就在男人的手即将抓住她的那一刹那,一个更快的人影将她揽进了怀里—— “怎么回事?” 耳边响起的是殷天冷冷的声音,云青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到对面的人语气阴冷的问:“他是谁?” 这丫的一副捉奸的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青完全懵了。 难道这个人认识她?或者认识原宿主? “他是谁?”殷天也问,但他的语气却是平淡冷漠的。 云青用脚丫子想知道,殷天只是担心这个人的突然出现会给他们引来麻烦。 “我不知道……”云青有气无力的回答。 “不管他是谁我都必须解决了他,那边已经快拖不住了。”殷天说。 “好。”云青点点头,很自觉的退开。 “等等,我并不是来找麻烦的。”那人见殷天要动手,连忙说:“我只是看这位小公子似乎遇到了麻烦,想要帮他一帮。” “不必了,多谢阁下的好意。”殷天毫不领情,依然摆出攻击的姿势。 第四十八章 奇怪的斋主 “好吧,既然你们不需要帮忙,那我就先走了。”那人见殷天如此油盐不进,也不多做纠缠,说了一声“告辞”就走了。 云青和殷天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干脆,看着那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半晌没有回过身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简直莫名其妙……”云青喃喃,感觉最近发生的事真是猎奇。 “不要再管他了,你的事要紧。”殷天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周围却是没有那人的气息了才快手快脚的脱衣服,“赶紧换衣服,再拖一会儿不禁是风月宝斋的那群人等不及,连守在门口的你的小丫鬟也要等不及了。” 云青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不扭捏的开始脱衣服,和殷天互换了外衣。 然后她就见殷天撩起了刘海,手脚麻利的开始挽头发,等他将头发弄好又闭目运功,云青只听到一阵可怕的“喀嚓”声响起,接着就发现殷天的身材缩水了! 他又掏出铜镜对着面部修饰了一番,再看向云青的时候赫然就已经是她的脸! 云青看的简直叹为观止,还来不及赞叹又见殷天快速走近她,将她的衣服整理一番后又把她的头发打乱,用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我先出去,你等会儿再出来。”做 完这一切殷天也不废话,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就快步出去了。 云青懵懵的站在原地,再次感慨自己用五百两捡了个宝儿。 这种最佳神队友,再花五百两也值啊! 待殷天走了有一会后,云青才鬼鬼祟祟的从茅房里出来。 她抬目眺望了一下,见碧莲果然没有怀疑的跟着殷天走了,这才放心的前往风月宝斋的内阁。 等进了内阁的大门,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紧张。原来她的全部心神都已经放在了殷天那里,现在在她心里作画则是小事,殷天的演技过关不过关才是大事! 毕竟宏景可不比碧莲,那只在她这里早已暴露过本性的笑面虎可像碧莲那种单纯的小女孩一样好糊弄! “‘妙笔’公子来了,请随我去沐浴更衣。” 守在内阁的小童见云青来了立刻上前相迎,将手中的素袍递给她。 “什么?沐浴更衣?”云青以为自己听错了,感觉不可思议的又问了一遍。 “是的。”小童低眉敛目,恭敬回答:“斋主身子弱,受不住尘世里的污浊之气,请公子净身后再入席。” 纳尼? 什么叫受不住尘世里的污浊之气?这风月宝斋的斋主这么娇气,怎么不去找座山头修仙啊? 诶,不对,风 月宝斋已经是在山上了…… 云青抿了抿唇瓣,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吐槽。 “可比赛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再去洗澡,怕是时间不够用吧?”云青问。 好吧,其实换做平常她也不介意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可现在一是时间紧迫,二是她是个女人好吗?万一风月宝斋再热情的派来几名侍女来伺候她,发现她的身份可怎么办? “公子请放心,你沐浴之时自会有人伺候,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那小童显然是油盐不进,依旧低着头做出“请”的手势。 云青在心里估摸着可能没办法和他讨价还价了,只能硬着头皮又说:“那我可不可以自己洗?我不太习惯别人的伺候。” “可以。”小童见云青这边有所松动,就点了点头,引领着她往内阁走去。 云青跟在小童身后,一边儿郁闷一边儿观察着这传说中的风月宝斋。 内阁的色调依然是以纯色为主,一眼望不到的白,仿佛将人置身在云端。 走廊幽长,光滑的墙壁上还燃烧着灯烛,不过那灯烛的颜色也是白色,并且灯芯不见一丝的跳跃。 云青觉得奇怪,就眯着眼睛细细看去,这才发现那些白色的灯烛是一颗颗的夜明珠。 竟然用价值连城的夜 明珠照明,风月宝斋真是好大的手笔…… 云青看的是又羡慕又嫉妒,顺便畅想了一下自己夺魁后的美好将来。 她不求能像风月宝斋一样财大气粗,一半一半总行吧?比如房子有这里的一半大,也用夜明珠当照明……嘶,这么一想还真是让人激动! 云青抱着美好的幻想,随着小童来到她要沐浴的地方。 见这里白雾袅袅,偌大的房间里开凿了几个温泉池,虽然池子和池子之间有屏风遮挡,但也算是“男女混合浴”了。 这让她怎么洗?万一中途再有人进来怎么办?! “公子,请。”小童将她领到了地方就算任务完成了,将沐浴的东西准备好后便打算离开。 “诶,等等!”云青连忙喊住他,“小哥,请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我的身上有伤疤,那伤疤很恐怖很恐怖,我不想被人看到——” “公子请放心,你是最后一个入席的人,已经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了。”小童说。 “没有参赛的人,也没有侍女吗?”云青又问。 “公子先前有交代,我自然不会再派人来伺候你。”小童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完了云青的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云青松了一口气,等小 童出去后才找了一处温泉开始洗澡。 她时间紧迫,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慢悠悠的洗澡,就随便搓洗了一下自己就准备穿衣,但她刚刚踏出水面,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 然后她的动作就完全僵住了! 什么情况,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云青战战兢兢,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被人看去,只愣了一会儿就胡乱往身上套衣服,可正穿着,她又听到“砰”、“咕噜噜”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接着就是微弱的呻吟声,好像是有人溺水了! 天啊,溺水! 要知道这温泉的水只到人的腰部啊……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才? 云青一头黑线,本想无视那人,却又听到那人断断续续的似乎在喊“来人”,那声音十分的微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那个人会不会是在温泉里泡太久泡晕了? 云青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她想喊门外的小童,可她现在衣衫不整,实在不方便被人看见。再说了,如果那人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她犹豫这一会儿可是在耽误一条人命! 最后到底还是心里的不忍占了上风,云青火速披上衣服,见不仔细看就没什么不妥之处后才火急火燎的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第四十九章 谪仙 那人所在的池子就在她的隔壁,云青绕过屏风,正好看到一抹人影正在温泉里面载沉载浮。 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荡在水里,连呼声都是微弱的。 云青见状也不去管对方到底是怎么在这么浅的池子里面溺水的,连忙下水救人。 她伸长手臂,首先捞到的一把长发,那长发乌黑润泽,经过温泉水的浸染变得更加柔顺。 然后就是那人的手臂,一截非常纤细,却骨肉匀称的手臂。 他的皮肤很白,白的几近透明,让人都可以看清楚那上面青色的血管。 云青被这样一截手臂迷了迷眼,正在幻想那人的容貌,对方就因为呼吸不畅微微扬起了头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一对远山一样的眉,不若常人那般乌黑,而是带了点点青黛,他的眉尾很长,长的几乎入鬓。 眉下是一双似闭非闭的眼睛,或许是水入了眼眶,他的眼周微微有些发红,淡淡的红色衬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竟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他的鼻梁很高,很挺,鼻翼又很小巧,看上去十分的精致。而那精致的鼻峰下面是两片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 他的嘴唇丰润,美丽,颜色却又干枯,带着一点惹人 心怜的病气。 云青先前还在嘲笑这个马虎的人,此时却已经完全忘记了语言。 百草苑里几位公子都是绝色,可与这人一比,那颜色就难免变得黯淡。 而或许是这人太过美好了,所以老天剥夺了他的健康,让他如此孱弱。 “喂,你还好吗?”过了许久,云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揽抱住那人的身子,用尽最大的力气把他拖到池边,紧张的问。 “呃……” 听到云青的声音,那人不适的皱了皱眉,嘴巴也稍微张开了,但他刚刚张开嘴,就从嘴里吐出了一大口清水。 他难过的哼了哼,过了好半天才似缓过劲来,睁眼望向云青,问: “你是谁?” 他的声音因为呛了水变得有些沙哑,语速也因为嗓子的不适有些缓慢,可那却是极为动听的声音。 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云青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这个人简直完美的不像人! “我是入选的画手,来此沐浴的……”云青下意识的回答。 “比赛是在辰时开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时辰,你怎么现在才来?”那人闻言皱起眉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 “肚子痛,所以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云青 是个脑子不笨的,听这人的语气就明白他应该不是参赛的人,而是风月宝斋的“内部人员”,就找了个借口说。 “遵守时间是对比赛最起码的尊重,希望你下次记得。”那人点了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妙笔生花。”云青回答。 而在她话落得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人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为了扶住他,她几乎撑着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所以他微小的动作也能立刻被她察觉。 “哦……你的作品我看了,很不错。” 过了许久,那人才缓缓开口。 “那个……请问你是——”听那人说了这么几句话,其实云青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她还是想听对方亲口承认。 “我是风月宝斋的斋主。”那人回答。 果然—— 云青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这两个字。 这人的风骨与气度,早就已经告诉了她他真实的身份。 只是她没想到风月宝斋的斋主真的有宿疾在身,以后她再也不会暗中嘲笑他让他去修仙了…… “我已经没事了,你收拾一下快点去比赛吧。”那人轻咳一声,催促云青,“比赛的时间是有限的,而时间从不等人。” “那 你……”云青还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我没事,你到门外叫小童过来就好。”他说。 “好吧。”云青点点头,将自己的仪容又收拾了一番才出门喊人。 当她说明斋主在温泉差点溺水的时候,小童的脸色瞬间白了,当下也顾不得云青,立刻招呼人进去帮忙。 云青回眸看去,见那人被簇拥着抬上了一张软床,他整个人病恹恹的窝在软床上,黑的发,白的衣,美丽又瘦弱,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 “公子,走吧。” 耳边,小童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青恍然会神,收回目光跟上对方的脚步,往比赛的地方而去。 @@@@ 比赛的屋子离她沐浴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只穿过一条走廊就到了。 云青走进屋子,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下周围,见除了其他两名入选的画手,只有评选席的几位丹青大家。 他们最年轻的大约有三十来岁,最大的估计都到了古稀之年,他们捧茶入座,正时不时的交谈着,偶尔看向入选人员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欣赏。 云青铺好画纸,又放眼扫视了一下更远的地方,却只看到了忙碌的书童和侍女,并没有看到那位据说只投了她一票就带动了全场的“笔生花”。 算了,不想了,她还是赶紧画完回去和殷天换回来最要紧! 云青安定下心神,拿起画笔去构图。 时间不多,她并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先用细笔去构图,而是大刀阔斧的开始描画。 在知道也许会有这么一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将要展示的图画在脑海中绘制了千百遍。 今天她就要打破传统的春宫秘戏,听取宏景的建议画龙阳! 不求一画成名,只求别人能一眼记住! 云青越画越顺手,渐渐沉浸在了画画的快乐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停下了动作,开始用更精细的画笔去修饰。 她喜欢先画整体,最后再慢慢描绘五官,看着完美的容貌在自己的手下呈现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云青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将纠缠中的人儿沉浸在爱欲中的表情细细描绘。 一双清纯剔透的琉璃眸,两片如鲜花般娇嫩的嘴唇,他微微蹙着眉峰,好似承受不住身上男人强而有力的撞击,纤细的腰肢被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连脚趾都因为累积的快感微微蜷起……云青越画越激动,几乎都可以听到画中的男人在低泣着喊“不要”。 只是被她画着的小受怎么越看越眼熟,竟然有点像刘子墨? 第五十章 成功过关 云青冷汗涔涔的停了笔,看着画纸上的绝色小受愣住了。 啊啊……她实在想不起来怎么画古代的美男子,电视剧中的古装角色虽然有些演绎的不错,但总没有她想要的那种韵味,所以她的脑子就自动做了主,让她的手不听使唤的画了这么一张龙阳秘戏。 刘子墨已经出宫了,万一有一天他看到了这张画…… 云青拍抚了一下胸口,觉得那画面太美她都不敢想。 可现在再重画已经来不及了! 云青抬头扫了一眼计时的沙漏,见剩下的时间根本连她再构个草图的时间都不够,就咬紧了牙破罐破摔的继续画了下去! 管他呢!刘子墨又不知道她会画画! 如果他实在生气要去找“妙笔生花”,哈哈,估计他要一把一把的掀起人家的刘海看,而且,就算掀起刘海他也认不得“妙笔生花”的脸! 云青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又动着歪脑筋去画小攻。 刘英和刘子墨这么不合,她就做做好事让他们俩亲密一下吧,不管这情是“男男之情”还是“兄弟之情”,那总带了一个“情”字不是? 在沙漏还有一点点快要流完的时候,云青的画也画 好了,她把墨迹吹干,将作品放到了评委席前的桌子上。 而她这次过去,竟然发现“笔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依然蜷坐在座位上,让帷帽上的长纱将自己整个人罩住,看到云青的画作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先伸手拿了过去。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虽然很漂亮,却瘦的都快要看见骨头了的手。 薄薄的皮肤包裹在他的手骨上,因为没有多少肉,那上面鼓起的血管让人看着都有点恐怖。 这个笔生花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正常人怎么可能会瘦成这样? “诶,这人竟然画的是龙阳。”“笔生花”旁边,下巴留了一把美须的评选人微微笑道:“看来这小子是打算另辟蹊径,成为另一个‘笔生花’了。” “他这做法也算是聪明,只是这画的也未免太露骨了一些。”另一个人说:“但他笔法特殊,竟将人物画的如此真实……嘶,这也算自成一派啦!” “是啊,不管如何,这画技却是极好的。”又一个人附和道,夸赞了几句又去问笔生花,“小花啊,你觉得他画的如何呢?” 云青没想到笔生花的小名竟然 会这么的可爱,她看了一眼坐在席上病怏怏的人,无法把“小花”这么可爱的称呼和他本人对上号。 “果然是个可造之材。”笔生花悠然说道,手指欣赏的在画纸上流连,“如果有名师指导,假以时日他的名字必然能与我比肩。” “哈哈哈,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花,你老啦!”先前那留着美须的老者大笑。 “嗯哼,”笔生花哼笑,“老的是你,我可一点也不老。” “不老?那你把帷帽摘了我看看?”那人瞪起眼睛,不服的怂恿。 “你我只相差十岁,我实在不想露出脸来让你伤心。”笔生花说。 云青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觉得这几天自己受到的惊吓比自己之前活过的二十几年都多。 看这老者今年也差不多有七十了吧?笔生花难道是六十?听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像,看他的手也不似是六十岁的人,他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好了别贫嘴了,人家还都等着呢。”笔生花不再与老者拌嘴,又拿过另外两人的作品来看。 “果然都是画技超群的绝佳画手。”他点了点头,和其他几人交流了一番,喊来翟青去请风月 宝斋的斋主。 听到笔生花让翟青去请斋主,云青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她是个画画的,对于美的事物有一种难解的喜爱,之前只匆匆见了那位斋主一面,她就已经上了心,此时想到那人会当面点评她的作品,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挺令人愉悦的。 而她期待,和她一起参赛的人更期待。 不过他们的期待中又带了一点紧张,从他们绷紧的身体就能看出来。 没一会儿,翟青就回来了。 只是他身边并没有斋主的身影,倒是有一个小童恭恭敬敬的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银盘子。 云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能冒昧去问,只能看着翟青走近揭开那红布,拿出银盘上的四方大印。 然后他就拿着那块印章,在云青三人的画纸上印上了风月宝斋的名字。 说好了请斋主,怎么最后只拿来了一块印章? 云青抱着一肚子的疑问看向翟青,却见他盖完印后将印章小心收起,对他们说道:“斋主身体不适,恕他不能亲自来向各位贺喜。但三位的作品斋主已经看过了,根据几位大师的意见,斋主以综合评选出第一名——也就是‘春日好 ’的画手‘墨公子’。” 听到翟青的话,化名叫“墨公子”的人激动的差点流眼泪,他强忍着兴奋,等着翟青把话说完。 “第二名是‘春色厌’的画手‘妙笔生花’及第三名‘共争春’的画手‘琴九’。”翟青说:“虽然你们二位并没有夺魁,但依旧名扬天下!” “谢翟管事!”等翟青把话说完了,那两人才对着他深深拜了下去。 云青不好表现的太特别,也学着他们微微弯下腰,对翟青行了一个大礼。 “三位辛苦了。”翟青将他们一一扶起,温和的说:“风月宝斋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休息的客房,请各位好生休息。明日起来只需吩咐小童一声,自会有人准备好车马送你们回去家乡。” “多谢翟管事。”那两人又深深拜下,云青只得又跟着相拜。 “那我就先告辞了。”翟青和参与评选的几位大师打了声招呼,便要带着小童下去。 “翟管事!”眼见翟青要走,墨公子连忙喊住他,面带期待的问:“往常丹青大赛都能见到斋主一面,在下可否在临行之前对斋主拜别?” 云青闻言也看了过去,等待着翟青的回答。 第五十一章 挑衅 说真的,虽然只有一面,但她对那位传说中的神秘斋主充满了好奇,这次他没有亲自出面评画已经让她倍感遗憾。但她知道他身子弱,也能理解他不能出席的原因。 但临行前还是蛮想见见他的,他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心,也不知道现下好些了没。 “抱歉,斋主此时并不方便见客。”翟青拒绝,“几位有我风月宝斋红印,什么时候来此都是我们的座上宾,以后你们自有机会和斋主见面。” 说罢,他就带着小童走了。 翟青的回答在云青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并没有多失望。 她看了看天色,见外面阳光高照,大约已经到了午时,心里已经被殷天有没有被拆穿这点给塞满了,再也没有心思去想风月宝斋的斋主。 她转过身,焦急的对评选的几位前辈拜别:“在下的家就在附近,就不在此处留宿了,多谢诸位近日来的指点。” “你这就要走了?”留须老者讶然,“小花很是欣赏你,你不来和他说两句?要知道这行有人带着走的路才顺,你可不要错过机会。” “谢谢老前辈,但我家中还有重病的母亲,实在不能久留,期待下次与你们再会。”云青说。 “那好吧。”老者点点头,挥挥手自让她去了。 云青 片刻也不敢停留,立刻转身去和殷天会合。临出门的那一刹那她却听到那留须老者不可置信的惊呼,“他竟然叫我老前辈?啊?老前辈?我们这一行谁不知道我江北佘老怪的大名,他竟然叫我老前辈?难道他不知道我是谁?!” 接着就是笔生花的调笑声: “足不出户佘老怪,一朝闭关数十载,今夕何夕均不知,再出门时孙已来——哈哈,你这江北有名的佘老怪,最出名的不是你的画作,而是你已经练至化境的闭关功夫啊!整日闭门不出的人,别人又怎么会认得你是谁?” “你这死小花,又嘲笑我那件事!”佘老怪气愤的大叫:“那年我儿媳妇已经怀有身孕,不过是我出关的时候错过了她的生产期而已,你竟然还因此编出一首打油诗来!” “哦?你儿媳妇怀胎十月,养护了三年,你孙儿在三岁时才见着了你这爷爷的面儿,你还说什么错过了你儿媳妇的生产期?哈哈,你当你儿媳妇是哪吒他娘不成,还能一胎怀数年?”笔生花继续嘲笑他。 “你这死小花,可不要被我抓到了把柄!不然我绝对要你好看,给你编出上百首打油诗来!” “哦?你这白字能作诗,我可不信……” 他们两人笑闹声由近而 远,云青好笑的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点羡慕。 人到老年还能如此快乐,真是令人感慨。 只是她快乐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想到那让她闹心的百草苑,云青加快了脚步,不想,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回到那个让她讨厌的环境里去。 @@@@ 回到庭院中的时候,已经得知比赛结果的人们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唯独还有几桌眼巴巴的等着最后的画作展示,那几桌里自然包括宏景四人。 云青小心翼翼的望过去,见宏景依然没有坐相的歪在椅子里,正贴着易容成她模样的殷天进行日常调戏。 看着宏景放在殷天下巴上的手指,云青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殷天的忍耐力到底好不好?他会不会突然暴起劈了宏景? 然而出乎云青意料的是,殷天只冷冰冰的把宏景的爪子挪开,把云青平常对宏景嫌恶又冷淡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云青对殷天简直是大写的佩服,这人简直绝了! 做的了杀手,易的了容,缩的了骨头,还演着一手好戏!她到底哪里来的狗屎运捡着这么个宝儿? 怪不得她最近运气奇差,做什么什么都不顺,敢情是捡到殷天把她的好运气都用完了啊! 云青喜滋 滋的想着,一边儿想一边儿还在宏景他们那桌前晃来晃去。 果然,眼尖的殷天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他和宏景说了一声要去方便,便带着碧莲离开。 云青见殷天走了,也立刻向着茅厕的方向而去。 她先一步过去,免得被碧莲看见有人进了男厕担心她家大人会暴露,忍着茅房的臭味等着殷天的到来。 没一会儿,殷天果然来了。 他用和先前一样的速度和云青快速换好衣服,然后又把云青的头发恢复成原样,接着就又疏通自己的筋骨,让自己的身量恢复成他原本的模样。 “事情已经完成,我先走了。”殷天将自己弄好以后对云青说:“近几日我可能很少去百草苑,你有事就去知味茶楼找我。” “好。”云青颔首应下。 “对了,那个宏景你要小心一些。”殷天想了想,又说:“那家伙是个玩蛊的高手,你可小心些不要中招。” “蛊?”云青疑惑。 “对,虽然他隐藏的极好,但还是瞒不过我的眼睛,总之你以后小心一些。你的体质解毒可以,可蛊就不能保证了。”殷天蹙起眉,像是想不明白,“你们百草苑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要不是他们所学我都擅长一点,可能还真帮不上你的忙。我 走了。” 说罢,他就翻墙离开了。 云青见殷天成功离开,这才又整了整衣冠走出茅房。 @@@@ “云儿,你这状态不太对啊,怎么像是你参加比赛似的紧张兮兮?” 宏景见云青回来,像是观察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绕着她转了两圈,摸着下巴喃喃道:“人家去比赛,你怎么倒紧张的跑起茅房来了?” 云青闻言心里打了一个突突,随即就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喝水喝多了不行啊?人有三急,你不好好看比赛老关注着我做什么?” “比起画作,当然还是夫人重要些,我不看着你又要看着谁?”宏景呵呵一笑,顺手摸了摸云青一头光滑柔顺的长发,“但看你认真看比赛的样子似乎真的挺喜欢画画呢,哎,可惜你今年说的晚了,下一次为夫一定早早就为你报名。” 下一次? 云青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下一次的丹青大赛就是一年后,而一年后他在哪里,她又在哪里呢? 不想再和宏景进行没有营养的对话,云青垂下眼睫,喊了碧莲一起离开。 因为比赛的结束,人群也陆陆续续的散了,所以他们出去并不像来时那般拥挤,很快就走到了他们停放马车的位置。 但谁来告诉她他们的马车怎么被人拆了? 第五十二章 暗鬼 没错,马车还是原来的那辆马车,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拆成了一堆堆的碎木块,这时正是赛事散场的时候,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可唯有他们放置马车的这一处却安静的好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里似的,连看守的轿夫都不见了踪影。 云青走了过去,原本想着是不是百草苑的名声太烂,人家趁着他们都在看比赛故意来寻仇,可走近了却发现那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马车形状的木头堆上颤悠悠的插着一枚竹箭。 竹子硬且韧,可再硬的竹子也不是刀剑,但那支竹箭却被人硬生生的插在木头里半寸,就连弓弩,可能也没办法在疾速下将竹箭射入的那么深。 云青细细观察着那支竹箭,见竹箭和木头链接的地方还插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绢布几乎成透明色,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些像是文字一样的东西。 她伸手拽下,展在指间逐一辨认。 她穿越来这个朝代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对朝凤国的文字也多少认识一些,那些在绢布上的字并不难认,反而清隽秀丽,十分好看,但内容嘛…… 云青蓦然收紧手指,挡住了身后宏景与秦聪探究的视线。 “云儿,怎么回事?那上面写了些什么 ?”宏景见她攥紧手掌不让他看,皱眉问道。 云青没回答,反而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宏景看到她的眼神不禁更疑惑了。 “你说……我天镜一族的身份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云青不答反问。 “独百草苑几人而已。”宏景不疑有他,坦白回答:“天镜一族如此特殊,如若现世,说是能引起动乱都不为过,也会打破现在七国鼎立的状态,所以你的身份一直都是朝凤国的秘密。” “哦……那犯罪嫌疑人的目标就小多了。”云青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一个个戴着面具也是有趣,是嫌生活太无聊所以爱上了你猜我猜的游戏了吗?” “到底怎么了?”宏景没了耐心,面容逐渐变得冷硬。 “自己看吧。”云青嗤笑,将拿在手里绢布递给宏景。 宏景接过后立刻展开,妖娆桃花目在几乎透明的绢布上缓缓流连。 然后他抿起唇角,也如云青一般攥紧了手指。 “你的心中有人选了吗?”云青问。 “我说了你会信吗?”宏景也问。 “如果有足够的证据,我会信。”像是知道宏景心中所想,云青轻笑着回答。 “哼。”宏景哼笑,将绢布紧紧攥在手心,“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云儿,为夫劝你还是别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哦?”云青但笑不语,只看着宏景握着绢布的右手。 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她摸了摸下巴,又想起那绢布上写的一句话来——“滚出那具身体,冒牌货!” 呵呵,这么显而易见的挑拨之语,留下字句的人想让她怀疑她身边的谁? @@@@ “宏景,暗卫不见了。” 见宏景和云青对峙着都说不出确切的答案,秦聪背对着他们不知道捣鼓了一些什么,没一会儿又转回了身,面容沉重的对宏景说。 “怎么回事?”宏景蹙眉,语气有些烦躁。 “不知道。”秦聪答,“我用了皇上给我的召唤暗卫的笛子,可是暗卫们并没有反应。而且……” “而且什么?”宏景没有耐心的催促。 “而且平常若有事,暗卫一定会及时汇报,但是今天我们的马车被毁,车夫失踪,暗卫并没有前来示警,我担心暗卫们已经出了意外。” 云青闻言心里一突,突然想到了她今天在和殷天换装之前遇到的那名奇怪少年。 他说他把附近偷偷藏着的人解决了…… 他穿着飞影队的衣服…… 难道真的是他? 原本她以为那少年只杀了一名暗卫,但秦聪 却说今天跟着他们的暗卫全部失踪了——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哼,刘英养出来的人果然都是废物!”宏景嗤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的扫了一眼云青,又吩咐碧莲,“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马车,我们估计被人盯上了,必须尽快回去百草苑!” “是。”碧莲领命退开,按宏景的吩咐去找马车。 碧莲走了以后,这块空地上就剩下了宏景、秦聪和云青三个人,云青抬头看了看宏景一副风雨欲来的脸,忍不住问:“我们怎么办?站在这里傻等吗?”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宏景斜睨她。 “如果我们真的被人盯上了,站在这里不是等死吗?”云青佯装担忧。 “你夫君我可比刘英派给你的暗卫厉害多了,身上没点实在功夫的让他们来动我看看?”宏景轻嗤。 “那有实在功夫的呢?”云青挑眉。 别怪她问题太多,主要是她现在心里有点激动呀! 她本能的觉得那个奇怪少年并没有恶意,如果真的是他杀了飞影队的人又来找麻烦的话,她一定会十分配合! 这憋屈的百草苑,跟着一群阴阳怪气的人住在一起她真的受够了! 她现在有神队友殷天,又经过了风月宝斋的考验,如果 能成功从百草苑逃脱的话绝对不用愁没钱,到时候再有殷天为她保驾护航,还用担心没她好日子过? 云青在心里快乐的打着小算盘,感觉自她穿越过来后从没这么高兴过! “你好像很开心啊,云儿。”宏景默不作声的看了她半晌,才幽幽开口,“你这副兴奋又期待的样子让为夫不禁在想,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你暗中安排的呢?” “夫君,你在说什么呢?”云青回他一个单纯无辜的微笑,“我整日呆在百草苑,出来也是一大堆人在监视着,又要从哪里去找外援?” “最好如此。”宏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话不投机,他们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云青百无聊赖的抬头看了看头顶明亮的天色,暗中期待着“意外”来临。 这时是午后,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啊!怎么就没点杀手出来应应景呢?到时候她就可以明着帮宏景,暗中想办法逃跑,运气好了或许真的能逃出生天也说不定! “三位小友,你们可是有什么难处?” 在云青正展望美好未来的时候,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醉人的声线如醇香美酒,让人闻之即醉,如此陌生又莫名熟悉。 第五十三章 与偶像同行 云青回过头,见她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辆超级豪华的马车。 她在朝凤国经常见到的马车一般都是两轮车,由一匹马或两匹马拉着,但这辆马车车身宽大,竟由四匹马做为拉力,而那马儿还通通是白马,白马毛发柔顺,身披玉石璎珞编制而成的马鞍,条条红丝垂于马身两侧,给人一种飘逸又华美的感觉。 而那马车也是纯白色的,车厢四面由昂贵精美的月光锦所包裹,月光锦乃海国所出,颜色白而纯粹,又带着贝类的神秘珠光,展开时便如月光般皎洁美丽,故而被人命名为“月光锦”。 月光锦工艺繁杂,制作起来十分不易,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不到的东西,可这马车的主人却用昂贵的月光锦来裹马车…… 云青原本以为这马车的主人用月光锦来做装饰已经够奢侈了,可她往上一看,那马车的车顶竟然是玉的……玉的……玉的! 幽幽的牙白色,纤薄的好似透明一般,不知对方是从哪里请来的能工巧匠,将那薄润的玉石给雕刻成了尖尖塔顶,塔顶分做两层,层层边角处还模仿房屋的样式做了翘角飞檐,而那精美的翘角处,还挂了一串串小巧可爱的玉铃铛, 随着马蹄踢 踏,那玉铃铛也叮铃作响。 云青盯着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马车,被对方的财大气粗折服了。 “小友?” 在云青发呆的时候,先前那道如醇酒般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云青闻声望去,却只看到了对方掀开车帘的手。 那只手很瘦,瘦的几乎皮包裹,可是又很白,白的几乎透明。 那是笔生花的手。 虽然并没有看到对方的容貌,但云青却凭着他的那双手就认出了他。 “我看你们久久站在此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事?”笔生花见云青他们不回答也不生气,依然温柔的问道:“如果不介意,就让在下载你们一程吧。” 说真的,云青是很想跟着笔生花一起坐车的。 先不说她对笔生花极为的崇拜,就他这辆马车……她觉得自己不坐一下简直就是遗憾! 这才是真正的土豪啊,这场面,这派头,比刘英个当皇帝的都奢侈! “我们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先上车吧。”云青怂恿宏景和秦聪。 等了这么半天,估计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她还不如早点回客栈歇息。至于碧莲……来风月宝斋只有这一条路,一会儿回程路上碰到她再一起走就行了。 “也好。”宏景和秦聪对视一眼,用 眼神交流了片刻才对笔生花作了一个揖,朗声说道:“如此就麻烦先生了。” “客气。”笔生花轻笑,挥手让小童为他们打开车门。 云青上了马车,又被笔生花的土豪惊了一把。 这哪里是马车啊,明明就是一间小型房间!卧榻,矮几,文房四宝,还有墙壁上各种各样的装饰,甚至那马车一角还放着两盆小盆栽…… 画个春宫图竟然这么挣钱! 云青崇拜的看向笔生花,见那人依旧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病怏怏的歪在卧榻上。 笔生花英俊不英俊她不知道,反正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再英俊估计也入不了她的审美了,但多金是一定的!不知道笔生花缺不缺干闺女干儿子啥的,再不济干外孙儿也行! 能攀上这尊大神,她以后还用愁吃穿吗? “三位小友住在哪里?我好知会小童一声。”笔生花说。 “我们现下住在红叶镇万福客栈,先生把我们送到如意街路口处就好。”宏景答。 “好。”笔生花对小童交代里几句后,车厢里就安静了下来。 云青百无聊赖,就去打量笔生花。 之前在天井楼海选的时候笔生花离得远,她并没能仔细看他。后来她去参加现场作画,可她心系殷天的情况也没怎 么关注他,如今他们三人挤在一个车厢里,倒让她有机会好好看一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了。 他依旧戴着帷帽,可离得近了也能透过朦胧的白纱大约看清他的面部轮廓,他的脸很小,也很瘦,有没有皱纹她看不清,但却知道他是没有胡子的。 他像一个重病的人,又像一个年迈的老人一样佝偻着身子歪在卧榻上,一手搭在腿上,一手则轻轻搭着卧榻的边沿。因为他斜躺的动作,他的头发也倾泻了下来。 那是一头白发,纯白色的,发尾虽然有些干枯,但发质总体还算滑顺,那种滑顺让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老人。 天机的头发是银色的,仿佛水银一样光亮,而他的头发是纯白色,不是那种干燥的白,而是像珍珠一样,光润又滑腻的柔白色。 云青狐疑的盯着他那一头白发,十分怀疑他究竟有没有五六十岁。 “这位小友,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呢?”似乎是被云青过于大胆的眼神看得窘迫,笔生花调整了一下姿势,问。 “只是看着你有些眼熟……”云青明知故问,“请问你是笔生花大师吗?” “我是,但并不是什么大师。”笔生花回答:“你是来观赛的人吧?丹青大赛已经接近尾声了,你可有什么喜 欢的作品?” “要说喜欢的作品那就太多了,我觉得每一个人都画得很好。”云青如实回答。 “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让你有冲动收藏的作品呢?”笔生花又问,他似乎很喜欢聊天。 “有,墨公子的画就很优秀。”云青说。 “墨公子?那不是秘戏图的第一名么?”笔生花奇异的看了云青一眼,像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关注的是秘戏分类。 后来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眼神太过失礼,又补了一句:“他画的确实很好。” “嗯,还有第二名画得也不错。”云青假装是在认真评论,眼神却有意无意的又瞟向了笔生花,想听听他私下会怎么评论她的作品。 “嗯,但‘他’的作品和墨公子比起来还欠些火候,如果有名师指导,假以时日也会成为一代丹青大家。”笔生花说:“先前我和‘他’聊了聊,原本有意收‘他’为徒,但‘他’似乎另有高师,并没有接我的话。” 纳尼?笔生花竟然想收她为徒?! 云青后悔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她并不是另有高师,而是当时正心焦殷天的情况根本没有仔细听人说话啊,哪里想到笔生花还有弦外之音?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先拜了师再走! 第五十四章 刺客 “哦……那真是可惜了……” 因为心里的失落,云青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都是恹恹的,“如果是我,一定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说什么也要让先生收了我。” “小友也喜欢画画吗?这次可参加比赛了?”笔生花好奇的问。 “我喜欢画画,但并没有参赛。”云青说。 “为什么不参赛呢?丹青大赛是每个画手的梦想,你会画画却不来参赛,真是太可惜了。”笔生花遗憾的叹息。 “我也很想参加来着,但因为家里临时有些事情,让我错过了海选,所以才没能参加这次的比赛。” “原来如此。”笔生花点点头,“你还年轻,明年参加也是一样的,希望我明年可以在丹青大赛上看到你的作品。” “嗯,谢谢先生。” 云青一开始对笔生花是有些抵触的,因为这个人好像有魔力一样,让她的心中充满了警惕。可这次聊天,她却觉得对方是个极其和蔼的人。 笔生花是丹青界的名家,自然积攒了一定的名气。 再加上他在丹青之术上造诣极高,涉猎又广,在普通人那里也是耳熟能详的大人物。 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架子,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聊天是一件 很轻松,很快乐的事。 有的人温和,温和中带着疏离。 可他的温和却是平静的,亲切的,充满了感染力的。 如果宏景和秦聪没在这里,云青真想厚着脸皮拜笔生花为师,但宏景和秦聪都在,她只能辛苦的忍着。 好在笔生花十分健谈,就这么说说笑笑,他们聊得也很是投机。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这条路的路口,云青想着以碧莲的速度差不多应该走到这附近了,就和笔生花说了一声掀开窗帘向外看,打算让碧莲也坐坐笔生花的顺风车。 但她看了半天,却连条人影都没瞧见,不禁觉得奇怪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这大中午的怎么路上连个人都没有,难道大家都回家吃饭了吗?还有碧莲,她腿脚还没好全,竟然走路这么快,也不知道这会儿到哪里找车去了。 洛雅放下帘子,正要让秦聪下车去找找碧莲,眼角余光却看到窗帘处猛然一亮,接着一柄利剑就穿透了窗帘向她刺来—— “小心!” 宏景和秦聪在她对面,一时竟然抢救不及。 而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笔生花眼疾手快的拉了云青一把,帮她躲过了那柄要命的利剑! 他的身体本就 孱弱,经过这一拉一扯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的歪到在了卧榻上,而云青被他拉着,也难以避免的和他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首先,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笔生花很瘦,瘦的骨头都硌疼了她。 再来,就是他身上有一种味道,很奇怪的,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云青以为是药味,但后来想想根本不是,那味道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倒有点像血。 “你……”云青的第二反应就是笔生花受伤了! “你还好吗?有受伤吗?”她慌忙从对方身上爬起来,上上下下观察着他的情况。 因为拉了她一把,笔生花现在整个人几乎都是仰躺着的,他的衣衫乱了,帷帽也歪歪斜斜的掉在卧榻上,可朦胧的白纱仍然尽职尽责的包裹着他的身子,因为与肌肤相贴,竟依稀可以让人窥到他的真颜。 他的皮肤很好,似乎并没有什么皱纹。 眉毛淡淡的,嘴唇颜色也淡淡的,好像气色很不好,因为他这种糟糕的气色,让他的面容也显得寡淡,除了大概的五官轮廓,也让人看不出他具体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无碍。”笔生花似乎是注意到了云青探究的眼神,他拿起掉落的帷帽重新戴上,对 云青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 “真的没事吗?”云青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失礼,忙收敛了一下又问。 他的身体这样孱弱,如果因为她有什么事,她绝对没办法原谅自己。 “没事。”笔生花笑了一声,说:“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贼,估计看我这马车太过招摇,专程来找晦气的,对不起,连累你啦。” 听到他的道歉,云青的心里顿时有些难过。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些刺客并不是冲着笔生花来的,而是因为她。 先前她早已有预感他们被人盯上了,被人破坏的马车,马车残骸上刻意留下的字条,都说明了他们回程的这一路不会太太平,可她仍是上了笔生花的马车。 如果她当时拒绝笔生花的好意,也许笔生花根本不必经历这场灾难。 “小友?”察觉到云青的沉默,笔生花坐直身子向她靠去,安抚的拍了拍她,“你不必太过忧心,这种情况我已经遇到过多次,早已有应对的方法,此时我的侍卫已经去处理了,你不要害怕。” “遇到过多次这种事情……为什么?”云青不解的问。 笔生花只是个画画的,看着人又温温和和的,不像有什么仇家 的样子啊? 而且,笔生花的马车上不是只有他和赶车的小童吗?又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呢?难道笔生花也有暗卫不成? 云青抱着一肚子的疑问,看了看笔生花又看了看周围,见宏景和秦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应该是和来行刺他们的人交上了手。 “还不是因为我太招摇?”笔生花自嘲一笑,“我身子弱,又惯于享受,每次出门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这钱多晃眼,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呃……”云青尴尬的坐在他对面,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笔生花真相呢? 不告诉吧,她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说来龙去脉吧,她又不怎么愿意讲。 毕竟内幕复杂,笔生花是外人,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的好。 算了,还是让这个并不美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至于笔生花的损失,一会儿她会让宏景和秦聪双倍赔给他的! 在欺骗和坦白之间,云青还是自私的选择了欺骗,她摸着隐隐作痛的良心,对笔生花干干一笑,“那个……我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罢,不等笔生花回答就扭过了头,关注起外面的战况来。 第五十五章 险境 外面依然没有多少路人,倒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几名身穿黑衣的高手。 那衣服一看就没办法和皇宫出来的暗卫比,金灿灿的太阳底下穿着一身黑衣,说有多扎眼就有多扎眼! 云青不忍直视的用手指遮了遮眼睛,又去看那些黑衣人。 此时那些黑衣人正与宏景、秦聪,以及一些云青并不认识的人战在一处。 云青是个外行,自然看不出他们的武功招式谁比较厉害,只觉得宏景他们的动作飘逸灵敏,穿梭在黑衣人之间似乎一点也不费力似的。 云青心里现在一点也没有之前想要趁乱逃跑的想法了。 刚才那一剑已经彻底打碎了她的美梦。 到底是什么猪队友才会连人都不看就随便乱刺啊?!对方这么大胆,肯定是说明他们之间没有让对方顾虑的人,可以随便乱杀啊! 她就说嘛,原宿主如果在外面真的有什么帮手的话,怎么会凄凄惨惨的死在百草苑里?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都看不明白,还可笑的对所谓杀手充满了幻想,也真是蠢到家了! 云青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认真观察着战况。 那边,宏景他们的动作虽然看着还算游刃有余,但明显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灵活了。 黑衣 杀手比他们的人多,一波不敌一波又上,十分无耻的玩着车轮战。 宏景这边人少,就算加上笔生花的护卫人数也只有黑衣杀手的一半。 他们武功高强是没错,但也挡不住对方卑鄙的时间消磨,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一刻不得闲的行动在加重他们身体的负担,没一会儿,宏景的额头上就冒出来了一层薄汗。 云青眼见宏景他们的行动慢了下来,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感同身受一般觉得有点紧张。 虽然她不喜欢百草苑的那群人,但此刻宏景、秦聪的安危和她息息相关,他们俩要是扑街了,下一个惨的绝对是她! “那些人不像普通的小毛贼,看他们的打扮和武功路数,倒像是什么组织的杀手。”笔生花也凑到了窗边,边看边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竟惹上了这种人?” 云青:“……” 她的良心真的好痛啊! 云青紧紧的抿着嘴巴,控制住自己想要说出真相的冲动,强迫自己无视笔生花继续关注外面的战况。 而此时,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黑衣人也打烦了,其中一人不耐的对其他人吩咐道: “别管他们了,先清理马车里的人!” 清理…… 谁来告诉她她刚才听错了吗?被她得 罪的人到底和她有多大的仇,非要对她赶尽杀绝啊! 云青简直恨死自己现在的身份了,重生在一个身份特殊的挖心狂魔身上,真是让她片刻也不得清闲。 出个门要畏畏缩缩的躲藏着也就算了,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一个疏忽小命就没了! “啧!” 宏景听到黑衣人的话,忙收势往马车的方向退。 可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默契的黑衣人们。 黑衣的杀手就好像是没有五感的杀人机器,行动全靠命令。几乎就在那首领模样的人下了“清理”指令的那一瞬间,他们就速度一致的退出了宏景他们的包围圈,动作迅速的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锋利的剑芒从四面八方而来,云青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被人戳成一只刺猬! “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宏景的大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云青抬眸看去,见宏景和秦聪仿佛两道疾驰的飞箭一般冲入黑衣人群当中,在他们的包围圈里拼杀出一条道路! 笔生花的马车虽然坚固,但到底还是木头做的,能挡得住杀手的一轮攻击就不错了,要想保命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且车内空间狭小,谁知道到时候又会从哪里刺 来一把剑? 所以,反正已经是最糟糕的境地了,他们还不如拼一拼! “走!” 想到此处,云青用力握住笔生花的手腕冲出了马车—— “主子!” 笔生花的护卫见笔生花也出来了,连忙又冲过来帮宏景他们抵御黑衣人,一边抵挡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对他们有利的地方。 可这里是风月宝斋附近,除了一段兀长的道路,就是零零散散矗着的一些民房。 正午时分,路上行人本来就少,他们这边又打.打杀杀的,让附近居住的百姓也忙着避风头。家家闭门,户户合窗,让云青他们所在的位置变得分外空荡。 他们一是没有房屋遮挡,二是没有树林隐蔽,几个人像灯泡一样杵在黑衣人中间,别说对敌了,时间长了连掩护都吃力! 云青看着眼前越来越糟糕的形势,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她回去百草苑一定好好学习武功! 先不说能不能逃跑成功,起码在这样的时刻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命! “……星,阿星――” 突然,被云青握住手腕的笔生花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攥紧手掌,整个人像虾子一样蜷缩着。 “喂!你怎么了?”云青见状急忙扶住他。 他们现在已 经身处险境,如果此生笔生花再出什么问题…… “药――”笔生花虚虚的握着云青的手臂,手心里冒出来的冷汗把云青的衣袖都浸湿了,“我的药……在马车里……” “药?”云青感觉头都大了。 他们才刚刚从马车里面出来,如果这时候再贸然进去取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主子!”笔生花的护卫一看他的模样顿时更着急了。 云青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笔生花一看就是个身体不好的,只是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况绝对不会是什么小风寒小感冒啥的,倒有点像现代时她看的心病发作的模样。 那病情发作起来可就严重了! 他们这次本来就拖累了笔生花,如果再害他病情复发,她的良心一辈子都要背着债啊! “小公子!我们帮你掩护,麻烦你上车去取药!”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汉子紧蹙着眉峰,好不容易挤到了云青身前,说:“药就在壁柜的第二层小隔断里,是个白色瓶子!” “不可――很危险!”笔生花对那人摇了摇头,拒绝。 “可是――”汉子犹豫。 笔生花是他的主子,现在主子有难,他又脱不开身,除了拜托云青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第五十六章 真傻还是假傻 “我去!” 云青知道笔生花是不想让她以身涉险。 但他是因为他们才会陷入险境的啊,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笔生花病死,她做不到! 她果决的站了起来,不等笔生花再有所回应就配合着护卫的掩护重新回到了马车前。 但是―― 那些黑衣人竟然全部放弃了和宏景他们对峙,全部来找她了啊啊啊啊! 云青在心里无声的哀嚎,已经在马车边缘的她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到了马车上她还不忘去找那壁柜,找到了就拉开抽屉拿药。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果不是环境问题,她真想给自己鼓鼓掌! 这流畅优美的动作,说她是武林高手也不为过了! 拿到药以后,云青小心翼翼的又看向车外,见宏景他们依然全力对付着黑衣人,而不远处,笔生花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只有一名护卫在身边陪伴他。 云青突然有点紧张,看到眼前的情况,笔生花再迟钝也该明白这次刺杀和他没关系了吧…… 他好心帮人却引来无妄之灾,说实话还蛮倒霉的。 不过她也冒着生命危险帮他拿药了,勉强也算功过相抵吧,希望笔生花没有那么小气…… 云 青在心里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才鼓足勇气从马车上跳下来,抱着头往笔生花那边跑。 说来也是可笑,那些黑衣人竟然又放弃了和宏景他们的打斗,仿佛追着太阳跑的向日葵般动作一致的又往云青那边追了过去―― 云青:“……” 这次她有幸逃脱一定要好好练武功! 云青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笔生花身前,麻利的拔开瓶塞倒出几颗药丸,用眼神示意笔生花。 笔生花没动,他身边的护卫倒是熟练的取了两颗药丸放入了笔生花的口中。 那药丸神不神奇云青不知道,但笔生花服下之后身体的痉挛很快就停止了,他侧头看着云青,语气微弱的说了一声“谢谢”。 云青干巴巴的回了一句“不客气”。 这时候,敌我双方的打斗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宏景、秦聪他们极力对抗着黑衣杀手,之前的淡定从容慢慢不见了。 再是高手,对着别人故意为之的车轮战也难免会筋疲力竭。 云青心想,她以后再想出远门估计会很难了…… “大人!” 碧莲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云青抽空看了看,见碧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惊险的在黑子杀手之间 穿梭,想要往她这边挤。 云青知道碧莲是监视她的人,对于她算不上朋友更谈不上心腹,但看碧莲这个样子也难免会为对方担忧。 这是怎样的忠心啊,能忠心到让她连命都不要! “大人,您没事吗?” 好不容易的,碧莲终于挤到了云青身前,她将云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请放心,我已经通知咱们的人,他们很快就可以赶到。” “嗯。”云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友,有人来帮你就太好了,不然在下真觉得对你不住。”笔生花这会也缓过来了,他看向云青,诚心诚意的对云青道歉。 “啊?”云青一脸懵懵然,见鬼一样回视笔生花。 她没有听错吧? 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笔生花还在认为是他连累了她?! “这匹杀手竟然连我的身体状况都摸的很清楚,还故意阻止你去帮我拿药,唉,我什么时候竟然得罪了这种人?”笔生花说。 云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更正确的说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谁来告诉她,笔生花到底是太傻白甜还是太自恋? 还黑衣杀手故意阻拦她去拿药……天啊, 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如果杀手真是冲着他来的必然趁机出手将他击毙,哪里会管什么药不药的! 她倒是觉得笔生花的脑子该吃药了…… 现在她终于相信,笔生花的年纪真的很大很大了,不然她无法解释为何对方会如此痴呆! “咦?这里好热闹啊。” 这时,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云青侧目看去,见一人正自不远处缓缓走来。 他依然穿着飞影队的衣服,阳光之下的身形虚虚实实,只能让人隐约看到修长飒爽的身姿。 他的声音带笑,可不知是因为戴了面罩还是如何,沙哑又沉闷的嗓音让人听着有些雌雄莫辨。 “让我数数,一、二、……十八,啊,十八打六。啧啧,真是太欺负人了。” “你是谁?”宏景本来就被黑衣杀手缠的烦躁,这时候又出现一个让他分不清是敌是友的人,脸色阴沉的都可以媲美锅底了! “来帮你们的人啊。”来人调笑,“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专精武术的人,枯燥的对招早就让你感到不耐烦了吧?” 宏景眉头一皱。 “明明有更轻松的对敌方法,你却非要玩这种一板一眼的武功对打……”那人缓步走向云青,慢 悠悠的从腰侧抽出一柄长剑来。 “住手!” “大人!” 以上是宏景和碧莲的大叫声。 但来人充耳不闻,仿佛对待爱人一般怜惜的摸了摸锐利的剑锋,好像它即将面对的是极为凶险的事。 下一刻,他就挥剑斩来! “大人!”碧莲连忙扑到云青身上护住她。 可来人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针对云青,看到碧莲的动作,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然后剑势不减,往碧莲的双腿划去―― 云青惊骇的睁大双眼―― 几乎是在一刹那间,碧莲的双腿就被那人斩断了! 飞溅的鲜血染了云青和笔生花一身,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随着碧莲双腿的皮肉被斩开,无数指肚大小的虫子争先恐后的从她的血肉里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又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太阳底下一抹难以化去的阴云。 碧莲的伤腿里面竟然都是虫子! 云青蓦然想到那天宏景帮碧莲治腿的场景还有殷天的话―― “你的身边有一位玩蛊的高手……” ――玩蛊的高手,他说的就是宏景吗? 整天粘在她身边的宏景竟然随身带着虫子…… 云青瞪着那些不明生物,感觉自己被恶心的都快吐了! 第五十七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呀,这些小东西,被养的还挺肥的。” 那人划断了碧莲的双腿,还好整以暇的摸了摸下巴,惊奇的低头去看那些虫子。 云青浑身紧绷,牙齿咬的紧紧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实在没办法做到像那人一样淡定。 而这时,那些小虫子仿佛在找目标一样四散分开―― 云青连忙看过去,见那些小虫子专往有血的地方跑,很快就有一些爬在了黑衣杀手的身上! 她看不清那些虫子是怎么动作的,只看到被太阳照射的有些微反光的它们很快消失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云青吓了一跳,立刻低头去看压在自己身上半死不活的碧莲。 她的身上都是碧莲的血,现在身体里会不会也有那些虫子了?! “你们可不要乱动哦,那虫子只要进入你们的身体,就会像老鼠一样极快的繁衍,很快你们的身体里就都是虫子了。”那人抱着双臂,还有心情和黑衣杀手们解释。 天啊…… 云青僵硬的坐着,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她开始觉得身上在发痒了,并且有种被蚊子咬到的感觉。 那会不会就是虫子也进入到她的身体里了?! “你是谁?” 此时黑衣杀手们也没空理会宏景他们了,满地的虫子已经让他们感到恐慌。 宏景顺势收势 ,负手看着来人,问。 “我?一个好心的过路人而已。”那人微笑。 “知道我的底细,还清楚那个小丫鬟腿部有伤,你这个‘好心人’对我们还真是了解呢!”宏景冷笑。 “公子说笑了。”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慢条斯理的回答:“这天下如此之大,有比你高明的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且,那小女子双腿木然,走路僵硬,不是受伤就是另有隐情,我再结合你的身份试她一试,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吧?” “因为自己心里不确定的猜测毁去别人一双腿,你还真是任性呢。”宏景说。 “哪里哪里,比起公子喜欢在别人身体里养虫子的特殊爱好,我觉得我仁慈善良多了。”那人笑道。 云青看着他俩,脑海里只有四个字――话不投机!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虫子――” 黑衣杀手的首领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闲扯,忍住恐惧开口问。 “咦?你接到任务时没人告诉你,我是你们绝对不能惹的人吗?”宏景闻言挑眉,“在京都也没人敢在我出现的时候明目张胆的对云儿下杀手,你们倒是好大狗胆,连我都敢动。” 说着说着,宏景都有点佩服他们了。 “这是哪来的愣头青,竟然还有杀手组织敢接得罪百 草苑的活儿。” 黑衣杀手闻言目光一闪,他对其他人比了个手势,那些人也不去管什么任务和虫子了,动作整齐划一的集合了一下就迅速离开了―― 动作竟然和他们来时一样快,这些活宝儿到底是谁请来的? 云青叹为观止的看着,见危机解除连忙去看笔生花。 她可没忘记笔生花离她很近,也不知道他身上钻了那些小虫子没有! 但是……笔生花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云青看着笔生花的护卫一脸惊恐抱着他的样子,心里滋味难言。 笔生花也真是可怜,无端端被他们连累也就算了,现在还弄了一身虫子,也不知道他那副病弱的身体能承受的住不能。 “好戏已经落幕,我也该走了。” 见黑衣杀手们都走了,那人仿佛即将功成身退般感慨了一句,施施然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位公子,相识即是有缘,你不留下来和我们聊聊天吗?”宏景却并不打算放过对方。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公子你正好是下半联,就不要勉强做朋友了。”那人笑道。 “可我却觉得和公子极为投缘呢。”宏景说:“这位公子身手不俗,气宇不凡,尤其是身上这身衣服,啧,看着真让人觉得稀罕,你在哪买的?” 听到宏景的话,云青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人身上的衣服。 保护他们的暗卫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这人又穿着暗卫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不令人怀疑? “你也觉得不错?”那人不为所动,依然笑说:“这衣服这么好,自然不容易买到,这是我抢来的。” “哦?”宏景挑眉,“那真是不巧了,这衣服正巧是我家护卫的统一服装,请问公子抢过衣服后把我家的护卫怎么样了?” “当然是死了。”那人哈哈一笑,语气颇为狂妄,“在下为人正派,兼有侠义心肠,平生最爱做的是就是锄强扶弱,没有污点的我怎么能因为喜欢一件衣服而杀了人,从此落人诟病呢?” 云青叹为观止的看着,真想对这人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真·不要脸”! 而如她所想的是,宏景果然在下一秒变了脸色! 他抿了抿唇瓣,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如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放公子走了。”他一字一顿的说:“在下还有很多疑问,需要公子为在下解惑呢!” 说罢,他和秦聪心有灵犀一样一齐朝那人攻了过去! “二打一可不是正人君子会做的事哦。”那人轻飘飘的闪开,躲过宏景和秦聪的夹击,游刃有余的与他们对着招 ,“还有,我这人素来懒散,不爱做什么解释,恐怕要教你们失望了。” 宏景没说话,一招一式极其狠辣的往对方身上招呼。 宏景和秦聪都是高手,那人就算武功再高,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打的时间久了对他也绝对没什么好处。 所以,他立刻换攻为守,收了锋芒毕露的招式,让防守变得圆滑而坚固。 “啧!”宏景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个如此难缠的角色,有些烦躁的嗤了一声,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一动。 “这位公子,我知道你的底细,你对我却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试探我并非明智之举。”那人几乎在宏景有所动作的那一刹那就察觉到了,他顺势收剑,轻飘飘的向后退去,这看似简单的一飘却被他退出两三丈远,立刻和宏景他们隔开了距离。 “我好事已经做完,此时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不等宏景和秦聪追上来,利用暗卫隐蔽性极好的衣服很快就消失在了大街上! 这街头已经空旷,可那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暗卫的衣服太好,还是他的武功太高。 云青看了好一出大戏,赞叹的瞅了瞅那人消失的地方,又回头去看宏景和秦聪―― 啧!他俩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第五十八章 高手云集 云青心里乐的很,看这两个人吃瘪比她吃了一顿满汉全席还爽快! 但她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她打不过他们不是? 于是在宏景和秦聪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刻意收敛了一下表情,假惺惺的安慰: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夫君和秦将军不必太过介怀。” 宏景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把碧莲从她的身上拎开。 碧莲的伤口因为他这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扯再次裂开,让她在昏迷中也忍不住痛呼出来。 更倒霉的是云青,她被碧莲护着,碧莲一动那鲜血就朝她兜头洒落,连带着还未跑光的虫子染了她一身,让她才有所好转的心情顿时乌云密布! 她僵硬的坐着,感觉自己的身上哪里都痒痒的,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这、这虫――”她干干的咽了咽口水,瞪着宏景面无表情的脸。 “你怕?”宏景吐冰珠子一样扔给她两个字。 云青想硬气的摇头,表示自己不怕,可想了想觉得这时候逞能绝非明智之举,就很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哼,这软骨头的样子倒让我信了你‘里面’真的换了一个人。”宏景哼笑,拎小鸡一样揪着云青的领子把她拎了起来,“你放心,有我在,怎会让你有事。 ” 云青一听,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总算回归原位了。 至于宏景说的风凉话则被她选择性无视了。 她现在如此弱小,一没武功二没后台,孤零零一个人和这群妖魔鬼怪硬碰硬绝对没好处。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被人讽刺两句算什么?她又不会少块肉! 云青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她看了看碧莲的惨样,又去问宏景。 “碧莲她……还有救吗?” 虽然碧莲是监视她的人,但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天来对她也是极为照顾,就算她残废了,她也不介意养着她,可她的身体里几乎都是虫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真的还能活吗? “救什么?”宏景反问:“当初她为了自己的主子接受了我的帮助,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后果。这小虫可以让人的身体在极快的时间里恢复正常,但前提是要提供自己的血肉供它们食用。所以在我帮她治腿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那她现在……”云青有些不忍。 “苟延残喘而已。”宏景冷酷的回答。 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些,但听到宏景的答案云青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抖。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即使在昏迷里也微微抽搐的碧莲,站起来 走向笔生花。 笔生花此时也没有醒,整个人单薄的像个纸片人一样躺在他的护卫怀里。 他的护卫揽抱着他,刚毅粗狂的脸上布满了焦急。 看到他们那个样子,云青的心都几乎被愧疚的情绪给淹没了。 “那个……宏景啊,你去帮笔生花看看吧。”她侧过头,厚着脸皮对宏景说:“毕竟是我们连累了他,你去瞧瞧他的身体如何了。” “你确定?”宏景挑起眉梢,饶有兴致的说:“我医术不佳,唯蛊术不错,你是让我在他的身体里也放点小虫子吗?” “我是让你看看他的身体里有没有虫子!”云青没好气的嗤他,她可没忘记之前笔生花离她很近,碧莲身上的血也沾到了他。 “我去帮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呢?”宏景似乎一点也不担忧笔生花的情况,还好整以暇的问云青。 “他可是帮助我们的人,那虫子又是你弄出来的,我们乘了他的车,你来帮他驱虫,本来就是应该的嘛,又谈何报答不报答呢?”云青抵赖。 “要上车的是你,他也是被你连累,你让我帮他,不就是要你给我报酬咯?”宏景说。 “那个……”云青干笑,“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宏景没说话,只回 她一个“我就是要计较的”奸诈笑脸。 “……你要我怎么报答你?”云青无奈,只好妥协了。 笔生花还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她实在没心情和宏景斗嘴。 “等回百草苑了再说吧,我可要好好想想。”宏景摸了摸下巴,绕过云青向笔生花走去。 云青看着他悠然闲适的背影,突然有种自己在未来埋了定时炸弹的错觉。 希望宏景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不然她可不能保证他在医治好笔生花后再和她谈条件她会不反悔! 而宏景刚刚得了云青的承诺心情正好,料他聪明一世也没想到云青会是个赖皮,反而为得到许诺沾沾自喜。 他走到笔生花身前蹲下,刚要去为他把脉,却被那粗狂的汉子挡住了手。 宏景不解其意的抬起头,眉心微微蹙起,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多谢公子好意,简先生一会儿就到,就不劳烦公子了。”青衣护卫说。 “恕我直言,蛊虫入体可不是寻常小病小伤,耽误了时辰你可承担不起后果。”宏景轻哼一声收回手,说。 “这个我自然知道。”青衣护卫点点头,接着就不动了。 云青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固执。 宏景虽然可能算不上是什么医术高手, 但帮忙查看下笔生花的情况还是没问题的,青衣护卫为什么会拒绝呢? 难道是青衣护卫察觉到了那些黑衣人是冲着他们来的,笔生花只是被连累了,所以心里不痛快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 这也没道理啊,关键时刻,难道一时的气愤还能比他们主子的命还重要不成? 云青百思不得其解,正要上前劝劝那护卫,却突然感觉到身旁一冷――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见一阵青色的风从她的身边刮过,然后停在了笔生花的身前! 那是一个穿着灰青色衣服的人,衣服的布料有些旧,像是已经穿了很久了。 他也像笔生花一样戴着长长的帷帽,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不过从袖口出露出来的细嫩皮肤却可以让人看出来他应该很年轻。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轻,所以从云青身边过去时就像一阵冷风。 不,也许他更像一个幽灵。 一个即使在太阳底下也散发着幽幽冷气的幽灵。 云青愣愣的看着那人,觉得高手真是无处不在, 她不禁开始畅想,等有朝一日她发财了也能雇到这样的高手! 没有武功算什么?有人保护就好啊! 她又羡慕又嫉妒的看着那人,觉得自己逃跑挣钱的计划必须尽快排上日程了…… 第五十九章 投怀送抱 “主子无碍。” 那人诊断了片刻,对一旁的青衣护卫说: “乾五,你速速去风月宝斋通知斋主,让他为主子腾出一间空房来。” “好!”名叫乾五的护卫立刻起身去办,像是对青衣人的话深信不疑。 “无碍?” 一旁的宏景看了半晌,见乾五走了才哼笑一声说:“这位先生真是一身的好医术啊,我想请教一下,你如何能将我的小虫子从他的身体里逼出来。” “你是毒医圣手的后人?”青衣人不答反问,“区区替身虫,一把熏香也就解决了。” 宏景闻言脸色一变。 “你师父近来可好?”杀了宏景的锐气,青衣人似毫无所觉,依旧语气没有起伏的问。 “你是谁?”宏景心里郁闷的很,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他走背运,遇上的都是难缠人物,让他这等狂傲之人连连吃瘪。 天知道他表面虽然淡定,可心里都快怄出血来了! “若按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师叔’。”青衣人说。 “你是简星河?!”宏景惊讶。 先前乾五说“简先生”要来,他并没有多想,只当那是个平常姓氏。 可他万万没想到,乾五口中的“简 先生”竟然是简星河! 简星河比之他师父毒医圣手的名气并不是很大,当然,这并不是说明他不厉害,而是因为这个人太低调了。 低调的除了一部分人根本没人认识他,可宏景却对他再了解不过。 而他了解简星河,则是因为他师父和简星河之间不得不说的恩怨。 简星河和毒医圣手是师兄弟,原本学的东西都差不多,可简星河看不惯毒医圣手的为人做派,两人自相识就开始对着干。 毒医圣手以研究怎么害人为乐,简星河就研究怎么救人。 他还不是普通的救人,而是只热衷去救被毒医圣手害了的人。 毒医圣手用一百种方法害人,他就用一百零一种方法救人,还每次都很大方的留下药方,方便毒医圣手去改良自己的“作品”。 毒医圣手害人不成,还处处被他克制,久而久之这梁子就结大了,一怒之下判出师门,自己另成一派,还对自家弟子下了死命令,那就是碰到简星河就“杀无赦”! 不过他下命令归下命令,这么些年却没有一个弟子能为他雪耻,在他准备再出山之际,简星河消失了! 消失的让他找不到,消 失的让他不得不告诉自己,简星河已经死了! 没有了简星河和他斗智斗勇,毒医圣手就像失去了人生目标一样越发觉得日子索然无味,后来干脆闭关,这一闭关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八年了。 所以,一个他原本以为已经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宏景怎么会不惊讶呢? “没礼貌,你要叫我‘师叔’。”简星河纠正他。 “呵,我师父在毒宗,你在药宗,怎么可能和你是师兄弟?”宏景冷笑。 “医毒向来不分家,他一日是我师兄,一辈子都是我师兄。”简星河像是对他和毒医圣手之间的恩怨全无所觉,语气竟然充满了感慨和想念。 云青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只看见宏景的脸和锅底一样,似乎比之前更黑了。 “今日我就不和师侄叙旧了,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简星河说完,就将笔生花拦腰抱起,准备把他放回马车里。 “等等!”宏景拦住他。 “怎么?你要对我‘杀无赦’?”简星河显然对毒医圣手下的命令很了解,他站定脚步,淡淡说道:“恕我直言,虽然你确实有些本事,但要留下我并不容易。” 宏 景攥紧拳头,虽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说简星河说的是实话。 “简先生,你确定笔生花他没事吗?”云青对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不了解,但直觉告诉她简星河应该比较靠谱。 她追上简星河的脚步,边走边问。 “你是?”简星河把笔生花放在马车里的卧榻上,扭头看向云青。 “我是搭笔生花大师顺风车的人!”云青言简意赅的解释,也不去管对方会是个什么表情,“刚才的情形实在太惊险了,我比较担心笔生花的身体,他真的没事吗?” “没事,小公子请放心。”简星河并没有在意云青的身份,反而柔声安抚她,“那些虫子只要及时驱除就没事的,他昏迷则是因为他原本身体就不好,加之受了点刺激,这才晕了过去,待我为他施针后就会醒来。” “那就好……”云青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呆在旁边看简星河施针。 简星河从身上的褡裢里拿出银针,慢条斯理的在烛火上烤了,然后分别刺在笔生花的身上。 那些银针又细又长,在烛火下微微发光,云青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感同身受的觉得身上有些疼。 而不知是不 是笔生花也觉得疼了,他呻吟一声,僵硬的身体微微动了动。 “唔……”他低吟,纤瘦的手指扶住额头,像是觉得帷帽上的面纱不舒服,想要把它取下来。 云青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因为即将看到笔生花的真面目无端觉得有些紧张。 但她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下一秒,简星河的手就按住了笔生花的手,制止了他想要取下帷帽的动作。 “星河?”被他一碰,笔生花似是清醒了一些,他扶着头坐起来,微微转动的帷帽说明他正在看身边的人,“你……” 他看向了云青,语气微微停顿了。 “大师,你还好吗?”虽然看不到笔生花的脸,但他的眼神实在太灼热了,灼热到即使隔着面纱云青也能感受到。 笔生花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盯着她?难道是要和她秋后算账? 云青的脑筋飞快的转着,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解释。 可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被笔生花大力的搂在了怀里! ――什么情况?! 云青完全懵了! “终于见到你了……”笔生花低柔的声音带着怀念,他紧紧的拥抱着云青,像是守护着今生最重要的宝贝。 第六十章 他失忆了? 云青僵硬的窝在笔生花怀里,一时忘记了反应。 “小花!” “你做什么?!” “放手!” 接连三声大喝。 第一声自然是简星河的。 而第二第三也是宏景和秦聪的。 云青艰难的转了转眼珠,无声的询问简星河。 他不是说笔生花没事吗?既然他没事,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而带给别人惊讶和惊吓的人却完全没有自觉。 笔生花稍微松开了云青一点,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有些梦幻。 “你好像有些瘦了,在那里过的不好吗?” 云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花,她不是小离。”简星河显然对笔生花十分了解,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想要把云青从笔生花的怀里挖出来。 “不!她就是!”笔生花执拗的抱紧云青,“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小离,星河你不要骗我!” “简先生……”云青对简星河求助。 “他把你当小离了。”简星河干咳一声,“小离是……他的,那个。” “老婆?”云青下意识的问,完全把自己现在在扮男装的事给忘了。 “什么老婆?”笔生花疑惑的问,但随即他又舒展开眉头,欢喜的说:“没错,人们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小离也总是说要嫁给我,那就让你做我老婆吧!不过再 长大些可不能这么说了,别人听到了会笑话的。” “啊?”云青一脸问号。 那个“小离”是笔生花的女儿? “呃……是这样的。”简星河不自然的又咳了一声,解释,“小花非常疼爱小离,可是小离却……” 云青了然的点点头,脑子已经自觉的脑补出了一部故事。 “那现在怎么办?”她又看向宏景和秦聪,尴尬的笑了笑。 “什么怎么办?小离你又要离开我?”笔生花问,原本就低柔动听的声音带上颤音,让人听着可怜兮兮的。 云青莫名觉得压力山大。 怎么只一会功夫,她就多了一个树袋熊一样的爹?! “小花乖,你生病了,乖乖躺好让我给你医治,你也不想小离担心吧?”简星河看不下去的拍了拍笔生花的肩膀,诱哄道。 “我生病了?”笔生花疑惑,“但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咳,这病比较特别,你自我感觉没什么,其实病气已经侵入了你的五脏,如不尽快医治可是会有大.麻烦的。”简星河边说边对云青使眼色,朝一旁的矮柜努了努嘴。 云青瞬间福至心灵,立刻想到简星河说的熏香大法,快手快脚的打开矮柜,果然看见里面有各种的熏香。 “点燃。”简星河言简意赅。 云青就像听话的学生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做着,没有丝毫的抱怨。 当然啦,她这么听话一是因为对笔生花有 愧,二是因为笔生花现在的状况有点吓人。 她是想和笔生花攀关系没错,但绝不是现在的时刻和她现在的身份。 她的计划是等她逃跑成功了以妙笔生花的身份接近他,到时候再套个近乎啥的,可谓锦上添花。 现在就认他做爹,岂不是断了她的后路? 笔生花可是她以后的“大腿”!万一她到时候和他攀上了关系,心血来潮的去他那里小住,被百草苑的人逮到怎么办! 云青战战兢兢,祈祷着笔生花赶紧恢复正常,同时想着逃跑大计。 而那边,简星河的医治也告一段落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笔生花放在卧榻上,提笔去一旁开方。 “小离,你过来。”笔生花病怏怏的躺着,视线似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云青,见简星河离开就立刻对她招手,像是一刻也离不得她。 云青硬着头皮走过去。 “我有些困,你陪我睡一会儿好吗?”笔生花说。 “啊?”云青错愕的张大嘴巴,看向简星河。 “我很怕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笔生花却轻柔的扭过云青的脑袋,让她面对着自己,“所以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吗?就像以前一样。” “抱歉,不可以。”一旁的宏景终于忍无可忍,他把云青从笔生花身边硬扯回来,生硬地拒绝,“我们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此时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拉着云青就要走。 “小离!”笔 生花惊恐的大叫,不顾病体沉重立刻起身牢牢地抓住云青的衣摆,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不会认错你的,你就是小离!小离你不要走,不要走!” “大人,就让末将来为你解决烦恼吧。”秦聪站出来,面无表情的拔出腰侧长刀。 “你要做什么?”在写方子的简星河闻言抬起头。 他一开始只当是闹剧,所以并没有出声,只在秦聪拔刀时才开口。 他望着秦聪的方向,冰冷目光有如实质一般钉在秦聪身上。 “不到必要时刻,在下也不想动手。”秦聪不为所动,“但他的行为对我的主子产生了困扰,并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先生如果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就别怪在下失礼了。” “他的这种状况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好,所以并不能给你确切答案,但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动他一根汗毛。”简星河说。 秦聪皱起眉头,和宏景对视一眼。 “小离,你要去哪里?”笔生花似是对眼前一触即发的危险境况全无所觉,反而去问云青,“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 云青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她是不想让宏景和秦聪对笔生花动手的,毕竟他帮了他们,还是她以后的“大腿”。 可如果没有一方妥协,继续僵持下去绝非什么好事。 她想了想,决定先依着笔生花,等他 睡着了再跑路。 “我不去哪里,只是来时我们住在客栈,那里比较宽敞,更方便你休息。” “原来是这样。”笔生花微笑,“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小花,我们在风月宝斋附近,乾玉已经去通知翟青了,他会给你准备更舒适更宽敞的房间。”简星河说。 “对哦。”笔生花点点头,讨好的问云青:“小离,客栈太脏了,而且没人服侍你,我们还是去风月宝斋吧?” 云青不想去风月宝斋。 她总觉得风月宝斋没那么简单。 而且到了笔生花的地盘,到时候人家看他那个样子,拉着她不让她走怎么办? 麻烦,麻烦! 云青苦恼的皱着眉,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 “可是是你说要和我一起体验普通人的生活的,你怎么连这点苦都受不得?” “是这样吗?”失忆了笔生花一脸茫然,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柔声安抚云青,“那好吧,我和你去客栈。” 云青狐疑的看着他,没想到笔生花竟然会这么宠那个“小离”。 然后她又看了看简星河,见他依旧运笔如飞,自顾自的写着药方,似乎对她欺瞒笔生花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快。 “那我们走吧?”云青左右看看,见宏景和秦聪都是一副不高兴但没什么意见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提议。 “走!” 笔生花十分配合,兴奋的语调和宏景他们冷冰冰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六十一章 甩不掉的牛皮糖 随后乾五回来,简星河简单扼要的和他说明了一下情况。 乾五看了看自家主子目前的状态,也就跟着妥协了。 于是,一行人乘着一辆超级豪华的马车一齐前往红叶镇云青他们下榻的客栈。 风月宝斋的丹青大赛虽然已经结束,但退房的并没有几个,云青他们等了大半天才又等出两间空房。 云青是自己一间的,宏景和秦聪也是一人一间,笔生花那边人比较多,除了笔生花和简星河,还有包括乾五在内的六名护卫,房间的分配倒成了难题。 云青怕麻烦,自作主张的让秦聪和宏景匀出一间房子来,打着哈欠就准备回房休息。 “小离,我和你一起!”笔生花像是围着云青转似的,她一动,他也立刻行动起来。 “这不好吧?”云青一脸无语。 关系再好的父女也不可能在一张床上睡觉吧? “以前我们都一起睡的!”笔生花坚持。 “没错,小离走时才六七岁,他们是在一起睡的。”简星河也帮忙说话。 云青看着他俩,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小离她娘去的早,小花一直很重视宠爱她,呃……所以,他们是比普通父女更亲密 些。”简星河看到云青的表情,像是也觉得对不住她,尴尬的补充,“反正你们都是男人,睡一起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她不是男人啊! 听到简星河的话,云青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现在在扮男装。 既然是扮男装,她当初怎么会脑袋一热说那什么“小离”是笔生花的老婆啊! 虽然真正的答案有些出乎她意料,可她应该在笔生花说她是她女儿时就告诉对方她是“男人”的! 如果当时她说了,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了! 云青后悔的的肠子都要青了,她攥紧手指,决定再挣扎一下。 “那个……笔生花,你看清楚些,我是男孩子。”她怕自己直接说自己不是小离会引起笔生花的反弹,就换了一种含蓄点的说法。 “小离又在调皮了,你自小就不爱穿裙子,难道是穿袍子穿多了连自己是女孩儿都忘记了吗?”笔生花笑说。 “……”云青彻底认命了! 她无精打采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决定不挣扎了。 睡吧,睡吧! 笔生花年纪那么大了,还把她当女儿,想必她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与其在这里废话,她还不如赶紧把笔 生花哄睡着了走人呢! 笔生花欢喜的跟在她后面,把黑着脸的宏景和秦聪给关在了门外。 进了房间,云青看了看客栈并不大的小床,对笔生花说:“你病还没好,先睡吧。” “……小离,这床好小哦。”笔生花呆呆地现在床前,小声喏喏道。 “普通人家的床就是这样的嘛。”云青看他的模样,忍不住怂恿,“这么小的床一定睡不下我们两个,不如我再去开一间房好啦!” “不要!”笔生花坚定的拒绝,“我要和小离一起!” 云青无语。 她怎么觉得笔生花的态度这么奇怪,他对小离的样子与其说是对女儿,倒不如说是对情人。 恕她多想,笔生花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 她忍不住搓了搓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有点打退堂鼓。 “小离,我把床铺好了,我们睡吧!” 那方,笔生花已经老老实实的铺好了床,他走过来拉住云青的手,献宝似的让云青去看他的“成果。” “你看,我已经学会了照顾自己,会自己铺床了呢!” 那骄傲的小语气,竟然还蛮得意。 云青一头的黑线,觉得笔生花一点都不像个当 爹的。 他这智商,估计和小孩儿玩人家都嫌他幼稚! 算了,就当自己是提前体会养孩子的感觉吧! 云青认命的爬上床,和已经乖乖躺好的笔生花并排躺在一起。 两人肩贴肩,腿碰腿,笔生花还坚持给她盖上了被子。淡蓝色的锦被并不是很厚,可云青却被闷出来一身的热汗,敏感的耳侧似乎都能感觉到笔生花热烫的呼吸。 这感觉真是该死的不好极了! 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张床,还是一个心智为零的老头子,她怎么觉得自己那么悲哀呢? 云青欲哭无泪的躺着,正在自我催眠她身边睡着的是一根木头,突然听到笔生花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小离”,就侧过身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云青差点跳起来,正要说话又听到笔生花说: “这床太窄了,有我抱着你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似乎是在梦呓,说完这句话笔生花的呼吸就渐渐平稳了。 云青僵硬的转过头,见帷帽上的白纱依然遮着他的脸,不由起了几分好奇。 她一直都在好奇笔生花的样子,此时他又离她这样近,岂不是个很好的机会? 云青心痒难耐,抬起手就准 备去揪他的面纱。 但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万一她揭开了对方的面纱,对方是一个满脸橘子皮的老头子该怎么办? 虽然之前她大概看出了笔生花的大概轮廓,可到底只是“大概”。 他也许没多少皱纹,可五六十了不可能皮肤还和年轻人一样光滑。 他会不会脸皮松弛,眼睑耷拉,法令纹深重,还有一嘴快要掉光的牙呢? 想着想着,云青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还是算了,朦胧才是美,她还是把笔生花想象成一个帅老头吧,那样她的心里还能好受些。 想着想着,云青也渐渐有了困意。 笔生花的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淡淡的香气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变成一种让人沉迷的暗香。 她皱了皱眉,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笔生花的身上很香,又很凉。 香的让她沉醉,凉的让她舒服。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热毒,只是那热毒好久没有发作,久远的她都快要忘了。 可在笔生花的怀中,那暗藏的热毒似乎得到了抚慰,让她的身心都是放松的,舒坦的。 云青闭上眼,在那种放松和舒服的感受中慢慢睡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噩梦 昏昏沉沉中,云青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宏景和秦聪,他们好像是在对峙,张扬的杀机一触即发。 “你是什么意思?” 昏暗的房间里,只幽幽燃着一支灯烛,宏景除去外衣,只余单薄的中衣坐在矮凳上。他一手闲适的放在桌上,一手则轻轻搭于膝盖,桃花美目斜睨着秦聪,面上似笑非笑的。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秦聪面无表情的回答。 “秦将军,我们平日的关系虽算不上熟络,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吧?”宏景说。 “我是不曾与你有过节,但我和宏景公子你不同,我还有主上。秦聪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子。”秦聪淡淡开口。 他们似乎是在闲聊,但云青却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并不是那样。 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宏景放于膝盖上的紧紧攥起的右手,和秦聪手臂上因为紧张微微鼓起的肌肉。 他们都在压抑着自己,等着机会可以给对方致命一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一路来和平相处的他们会突然之间反目? “即是如此,那你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啦……” 宏景轻轻一笑,他就 着烛光翻看了一下自己修长白皙的五指,似乎是在欣赏,“说真的,这一路来我还蛮开心的,也不想与秦将军为敌。但没办法,谁让你如此冥顽不灵呢?” 说罢,他蓦然起身,那只白皙如玉的手就朝着秦聪的心口抓去! 秦聪立刻后退,他不紧不慢的单手格开刀鞘,迎向宏景毫不客气的一击―― 云青仿佛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灼热的掌风和冰冷的剑气同时侵袭向她的身体,给她的皮肤带来难耐的麻痒。 她忍不住伸手挡了挡,而下一刻,宏景和秦聪也分出来胜负了。 她看到秦聪的长刀被宏景夺过,锋利的刀锋在他的身上划出刺目的血痕,秦聪咬牙闪躲,却躲不开宏景密集的剑网。 终于,他不动了。 不,更正确的说是他动不了了。 云青僵硬的看着,见秦聪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血线。 那条血线越裂越大,最后他的脖颈都几乎断掉了。 她只来得及看见从秦聪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和他表情定格的脸庞―― 他死了? 云青浑身发冷,秦聪临死前不可置信的面容仿佛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只 想到就忍不住心里一抖。 “哼,自不量力!” 杀了秦聪的宏景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爱惜的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温柔,像是对自己的手指极为爱惜。 云青刚刚才看到他杀了一个人,此时看见宏景就仿佛看到妖魔鬼怪一样。 他和她平日里熟悉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邪恶,冷酷,杀人不眨眼,仿佛披着画皮的恶鬼,就算面容依旧清隽秀丽,也藏不住他内心腐烂的灵魂。 云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只下意识的一步一步小心的往后退,尽可能的想离宏景远一些。 一步,两步,三步―― 她马上就要走到门边了,只要离开了这里就好,不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在下一秒会不会因为恐惧而爆掉! 云青战战兢兢的退着,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被她身上冒出来的冷汗给湿透了,而在她即将摸到门栓,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那视线冰冷,粘腻,仿佛毒蛇一般。 她不敢抬头。 “云儿。” 她的名字被人一字一顿的念出来,像是放在齿间细细咀嚼,念的 极为缱绻温柔。 云青不想抬头,可她内心的抗拒到底没有拗过身体的本能。 她的脖颈不由自主的扬起,双眼也不受控制的看向前方―― 然后,她就看到了宏景那双离她很近的,仿佛黑洞一般没有一丝光华的眼眸。 那种几乎让人看不到眼白的诡异眼睛,根本就不像是人的眼睛! “啊!” 云青惊叫一声,顷刻间便从噩梦中醒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身上湿湿冷冷的,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是梦?” 她左右看了看,见她所在的地方还是她自己的房间。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窗户外面只有黯淡的星光……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她扶住额头,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正要起身下床,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条手臂。 那条手臂白皙,纤瘦,光润润滑溜溜,连根汗毛都看不到。 她迟钝的转了转眼珠,低头看向抱着她的人―― 呃…… 一张被白纱牢牢遮住的脸,是笔生花。 啊!她真是蠢,怎么就睡着了呢?! 她暗暗骂自己,小心翼翼的把笔生花的手臂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轻手轻脚的拉好衣服就 准备找宏景他们汇合,打算趁夜离开。 不过,宏景…… 想到梦中宏景那双黑洞一样可怕的眼睛,云青心里有点犹豫。 她捂住胸口,那里还在剧烈的跳动着,说明她在梦里时是多么的恐惧。 可不去找他…… 对了,她可以自己走嘛! 难道现在不是极好的机会吗? 她不必担心笔生花,看到宏景面对简星河时的态度她就已经知道,宏景对简星河十分忌讳,想必要赢他也不容易。 而现在宏景和秦聪都不在,这月黑风高的,岂不正是她跑路的好时机? 云青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就要走人,后来想了想,她又回到床前从笔生花的腰间解下来一块玉佩。 离开容易,生活很难。 虽然她的画作得到了风月宝斋的认可,以后靠此营生也不愁吃穿,但她要先有钱买材料啊! 所以……她只好再对不住笔生花一回了…… 云青解下他的玉佩,摸着手中温润温暖的美玉,双手合十对沉睡着的笔生花拜了拜。 “对不起啦笔大师,江湖救急,借你玉佩一用,他日有机会我一定还你一块更好的!” 说罢,她蹑手蹑脚的离开床前,往门边而去―― 第六十三章 杀机 可走到门边云青又犹豫了。 她是不是还没睡醒所以智商没起床啊…… 就算她出得了房门,可出得了客栈的门吗?到时候若小二弄出什么动静来,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有,就算她出得了这客栈,可出得了红叶镇吗?要下山只能去乘坐云车,到时候宏景他们一问就能知道她离开的方向。 他们手中有权,想追踪她还不容易? 殷天不在她身边,她实在没信心能躲过宏景他们的追捕。 想到此处,云青颓丧的停下脚步,觉得自己还是别作幺了。 她走回床前把玉佩重新给笔生花戴上,还是决定去找宏景他们了。 但在走到窗边时,她突然听到一阵“扑棱棱”的声音,然后就是“叮”的一声闷响。 如果她没听错,那扑棱棱的声音应该是鸟儿,是谁在大半夜打鸟玩? 云青这时候还是比较排斥去找宏景的,毕竟那个噩梦给她造成的影响太大,她一时还没有做好见宏景的心理准备。 所以当下脚步一转,又走到了窗边。 她所住的房间是二楼,正巧还是临街的客房,所以一开窗,她就可以看到楼下的全貌。 她原意也是因为好奇和好玩,再有就是拖延时间,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大半夜 看到什么稀奇事儿,但楼下两抹熟悉的身形却让她愣住了。 宏景穿着和她梦中一样单薄的中衣,懒洋洋的站在冷风里,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片树叶。 他看着秦聪,漫不经心的问: “秦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难道宏景公子不明白吗?”秦聪看也不看落在他脚边已经死掉的白鸽,面无表情的说:“无害的宏景公子突然成了毒医圣手的弟子,这个消息实在令人吃惊。我必须汇报给我的主上,让他重新评估你的危险程度。” “啧!”宏景扔掉手中的树叶,说:“秦将军,我们平日的关系虽算不上熟络,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吧?” “我是不曾与你有过节,但我和宏景公子你不同,我还有主上。秦聪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子。”秦聪淡淡开口。 他们与她梦中相似的对话让云青睁大了眼睛,她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脸皮,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她用的力气很大,所以很快就感觉到了真实的疼痛,她放下手,觉得事情变得有点玄幻。 难道她能未卜先知不成? 虽然天镜族确实有预知未来的神力,但那是要在她经历过三劫三 伤以后! 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开了金手指,提前觉醒了? “即是如此,那你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啦……” 宏景轻轻一笑,“说真的,这一路来我还蛮开心的,也不想与秦将军为敌。但没办法,谁让你如此冥顽不灵呢?” 听到他的话,云青立刻回忆起梦中的情节,如果她没有记错,下一刻宏景和秦聪就会动手。而秦聪……最后是会死的! 她并不喜欢秦聪,可她却没办法习惯古代江湖气息浓重的杀戮。 果然,宏景和秦聪很快就动起了手。 云青犹如在梦中一般,即使相隔这么远,似乎也能感受到他们你来我往间冰冷的剑气和灼热的掌风。 梦中秦聪死前恐怖的脸在云青的脑海中放大,她捂住脑袋,蹲下来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们的打斗―― 可那些声音就像被装了扩音器一般清晰的回响在她的耳边。 她在一瞬间里面想了很多。 比如自她穿越过来刘英第二次来百草苑,他对宏景说: “宏景公子今日的身体看着似乎格外硬朗呢,有那么个小玩意儿在你的身体里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真是让朕对你刮目相看啊!” 她当时就已经想到,刘英估计是在宏景的身上动了些 手脚。 而现在,宏景即是毒医圣手的弟子,他擅医又擅毒,还是玩蛊的高手,刘英在他身上做的那些小动作,真的可以牵制住宏景吗? 所以,秦聪才会第一时间要向刘英汇报。 而他汇报的结果无非是两种――一是秦聪死,二是宏景死。 她并不笨,所以很清楚最终的结果。 只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的人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该去制止吗? 制止有用吗? 制止后她会造成什么影响,又要承担什么后果? 云青抱住头,心脏在楼下激烈的打斗声中拧做了一团。 不过,一切终是要结束的。 在她犹豫迟疑的时候,楼下的比斗已经有了结果。 云青静静听着楼下渐渐变小的声音,觉得冷的用双臂将自己紧紧环住。 她根本不用去看……不用去看也知道秦聪已经死了。 裂在他喉间的血线,就像打破她幻想的恶魔之手―― “末将秦聪,奉皇上之命请您进宫。” “云大人,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请您不要让末将太过为难了。” “那人作画的风格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画中的人物竟然和真的一般,这种画法我也是第一次见。” “大家都是男人, 谁还没有看过几本秘戏图?” 秦聪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一一略过。 云青又将自己抱紧了一些,把脑袋枕在膝盖上。 好冷啊…… 天机曾说过她的身体里有散不去的热毒,那么,她应该不会觉得冷才对啊? 为什么她现在却如坠入冰窟,有种自己快要被冻僵了的感觉呢? “小离……” 突然,一道温柔爱怜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云青抬起头,看到依然带着帷帽的笔生花。 “你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呢?” 他也蹲下来,心疼的握住云青冰冷的手指,“你的身上好冷啊,是做了噩梦吗?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说罢,他就将云青轻轻的抱在了怀中。 他的怀抱算不上宽厚,那点单薄的温度比之她身上的寒冷也不过九牛一毛,可云青却突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好暖呢…… 她闭上眼,颤抖冰冷的手指缓缓抬起,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紧紧揪住笔生花背后的衣服。 她用的力气很大,尖锐的指甲都几乎陷入了笔生花的皮肉。 可他却似全无所觉,只一下一下缓缓拍抚着云青的后背,耐心又温柔的呢喃着: “不要怕,我一直在这里呢……” 第六十四章 回程 因为秦聪的事,云青打算趁笔生花睡着偷偷离开的计划自然没能实现,第二天一行人又聚在了客栈里。 云青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见宏景自顾自的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因为秦聪的死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他们这一路走来,暗卫死了,碧莲死了,秦聪也死了,他都不会有感触的吗? 除去被那神秘少年解决的暗卫,碧莲和秦聪都是因他而死,他到底是有着一副多么冷硬的心肠,才能让他面对两条生命的流逝而无动于衷? 虽然她明白,宏景做的很多事站在他的立场上去看都是不能不为,但她能理解,却绝不能接受。 云青放下筷子,感觉自己一点食欲也没有。 熬的稠稠的红豆粥,就像变色的鲜血一样让她只看到就觉得反胃。 “小离你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笔生花看到云青的动作,忙关心的询问。 “不是,只是有些头痛。”云青扶住额头,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想要躲过笔生花的追问。 “头痛?可是昨天夜里受了风寒?”笔生花立刻抬手去摸她的额头,“你也真是的,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很暖,你衣衫单薄的现在窗边那么久怎么会不冷呢?” 云青闻言动作一僵。 她抬起眼睫,正巧看到宏 景向她这边望来。 他一手拿着粥碗,一手正拿着筷子夹菜,听到笔生花的话不禁停下了动作,抬目向云青那边看去。 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甚至还在悠闲的咀嚼食物,可那双眼睛却是带着笑的。 一种了然的,揶揄的笑。 看到他的笑眼,云青立刻明白宏景一定早就发现了昨夜她就在窗边,可他没有收手,反而让她看完了那么残酷的一场“戏”。 云青心里蓦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 她盯着宏景的眼睛,毫不客气的问:“宏景,这么晚了秦聪还没起床吗?我们一会儿可就要出发了。” “秦将军怎么可能会睡懒觉呢?”宏景夹了一筷子青菜,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已经先我们一步回去了,等到了家里面,云儿自然会再看到秦将军。” 说谎! 云青气的肝疼。 秦聪早已被他杀死,就算她回去百草苑也再见不到他! “好啦,快些吃饭,我们出来好几天了,再不回去天机可要着急了。”宏景为云青夹了些菜,催促道。 想到离开红叶镇必须要乘坐的云车,云青勉强自己喝了一些粥,不等宏景他们吃完就到外面去了。 今日的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灿灿的照着,让一片素白的红叶镇也 染上一层金光。 原本是让人觉得身心舒畅的美景,可不远处地上干涸的鲜血和没人处理的死鸽子,却让云青生不起丝毫欣赏的念头。 离开百草苑的计划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她不想再一步一步慢慢的筹划了,呆的时间越久她的麻烦就越多,等回去以后她就要立刻联系殷天,尽早从百草苑中脱身! 云青攥紧拳头,自己对自己说。 没一会儿,笔生花他们也吃完饭了,他第一时间出来找云青,柔声问: “小离,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云青混乱的思绪被他打断,她回过头,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对了,她怎么把笔生花给忘了? 他现在把她当女儿,还是特别粘女儿的那种爹!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笔生花不跟着她呢? “那个……”豪情万丈的情绪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云青尴尬的揪了揪手指,求助的望向简星河。 简星河不是很厉害吗?他到底能不能治好笔生花啊?! “咳!”简星河干咳一声,走近云青小小声的说:“你们要去哪里?路上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出,还请这位小公子帮帮忙。” 意思就是他们跟定她咯? 云青一脸黑线。 “你没有办法治好他?”云青也小小声的问。 “这脑子上的毛病哪能那么好治。”简星河摇头。 “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实在不方便带着你们,不如你把他打晕好了!”云青怂恿。 “不行,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再给他外来的刺激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别的状况。”简星河拒绝。 “那你医术如此高明,弄个睡眠散什么的让他睡一觉总行吧?”云青垂死挣扎。 “小花常年服药,早已对大部分的药物免疫,这也是让我觉得头痛的事情之一。”简星河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迷药麻药统统对他没用,你要知道,我给他医治时不论多痛,他都是硬抗的。” “……”云青彻底绝望了! “所以只能先让我们跟着你,路上再想办法。”简星河奸诈一笑,“谁教昨夜你明明有机会脱身,却偏偏睡过头呢?” 她根本不是睡过头好不好?! 明明是她看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大戏,让她惊的把跑路的事给忘了! 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毕竟时间不能后退,发生的事情也不能重来。 云青认命的垂下头,对简星河说了一下他们的目的地。 “我知道,你们是去百草苑嘛,乾五已经和我说了。”简星河摸了摸下巴,八卦的问:“我听说百草苑 的女主人是个淫荡好色的挖心狂魔,是不是真的?” 云青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诶,你们住在百草苑里,又长的这么俊美,你偷偷告诉我,你和宏景是不是她的……” “简先生,你很失礼啊。”云青的没好气的打断他,“好奇心这么重可不好。” 虽然云青没挖过别人的心,但“挖心狂魔”却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别称”,被人八卦她总是有点不开心的。 “咦?大家把那百草苑说的那么邪乎,我是正常人,自然不能免俗,有点好奇心也不过分嘛!”简星河说。 “你不怕那个挖心狂魔吗?”云青问。 “我怕什么?”简星河奇怪的反问:“那挖心狂魔真那么厉害,宏景那小子绝对不会太好过。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就证明那挖心狂魔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宏景都不怕她,我身为宏景的师叔又怎么会怕她呢?” 他说的好有道理,竟让她无言以对! “走吧,我们快出发,路上你再细细讲给我听。”简星河说完,就招呼乾五去驾他们的马车,“正巧小花在京城还有别院,我去了也有地方住。” 讲什么?她又不是说书的! 云青在心里腹诽,不情不愿的爬上笔生花那辆超级豪华的马车。 第六十五章 猪队友 虽然是在邻市,但乘马车回京城也要好几天。 云青无精打采的掀开车帘看风景,想着该怎么才能摆脱笔生花这只超级粘人的“跟屁虫”。 简星河不是说他身体不好吗?为什么这一路来他都挺精神的啊?那挺得笔直的小背影,精神的似乎随时都能下车跑两圈! “小离,你喝点水吧,这是翟青送给我的花间晨露,喝着十分清甜呢。” 笔生花见云青有气无力的样子,拿过水壶讨好的凑向她,柔声说。 “花间晨露?”云青狐疑的看向那只精致的水壶,懒散无聊的心情因为听到“风月宝斋”这四个字起了一点兴致,她坐直身体,问笔生花,“那是什么?露水吗?” “没错,这正是每日清晨翟青派人采集的露珠。”笔生花点点头,“子车身体不好,对吃喝住行十分讲究,这花间晨露便是他平日里的饮用水。” 天啊,真的是露水…… 云青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风月宝斋的人要采集多久,才能灌满这整整一壶的露水啊! 云青接过水壶,拧开塞子又羡慕又嫉妒的小心尝了一口。 咦?真的凉凉甜甜的,比普通的水好喝许多。 她回味的舔了舔唇瓣,决定等笔生花睡着了向简星河讨几壶花间晨露当做报酬! “好喝吗?”笔生花侧着头,似 乎一直在看她,语气温温柔柔的。 “好喝。”喝了珍贵的花间晨露,云青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她看笔生花没有丝毫睡意的样子,闲着无聊就拉着他聊天。 “对啦小花,你说的子车是风月宝斋的斋主吗?” 听到笔生花说“子车身体不好”时她就隐隐猜到,他口中的“子车”应该就是那天她偶然遇见的仿佛谪仙一样的人物。 不过,子车应该是姓吧? 真是好偏的姓氏。 “胡闹,你要叫子车叔叔。”笔生花轻斥。 子车叔叔?她还轱辘伯伯呢! 云青撇了撇嘴。 她看那子车年轻貌美,顶多有二十岁,她这具身体今年都十八了,笔生花好意思让她叫子车叔叔?别搞笑了好吗! 再说了,笔生花都五六十岁了,他弟弟才二十,他家老爹难道隔了三十年才又生了子车不成? “小花和子车是忘年交。”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简星河及时补充,“并且已经结拜为兄弟了,所以你叫子车一句‘叔叔’是没错的。” 云青:“……” 好吧,她先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爹,现在还买一送一的赠给她一个叔叔?她能不能选择不要? “对了小离,我听说那‘百草苑’又名‘百宝苑’,里面什么稀奇物品都有,最近我在研究治疗小花的方子,正巧缺了一味 鬼手草,你那里可有?”简星河这时不知道是听云青和笔生花聊天来了兴致还是如何,停下了执笔写字的手,也加入到了她和笔生花的聊天当中。 云青闻言忍不住对简星河挤了挤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这个简星河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已经提前约好等笔生花睡着了就分道扬镳,怎么他却一直在提百草苑? 这不就是告诉笔生花他找不到她了可以去百草苑吗?! “怎么了?你眼睛不舒服?”简星河不解的问。 云青气的差点吐血! 宏景说这个简星河医术高超,怎么他就不能好好治疗一下自己的脑子呢?! 云青不想和他说话,又拉开车帘去看他们现在走到哪里。 自坐了云车下山,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红叶山山脚,山路崎岖难走,红叶山虽不算太高,他们也差不多行了半日路程。 云青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艳阳高照,已经到了午时了,就决定找个客栈酒楼什么的稍作休息,顺便找机会和那个杀千刀的简星河“谈谈心”! 不然她可不能保证自己面对他的“迟钝”能忍住自己的暴脾气! “该吃午饭了,我们找个酒楼休息一下吧。”想到这里,云青立刻提议。 “我们才行了半日诶,按这么个走法,到京城估计要半个月后了 。”简星河说。 “可是我饿了!”云青理直气壮的说。 “车里有备好的干粮――” “星河,干粮没有营养,小离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还是找家酒楼吧,吃顿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笔生花打断了简星河的话。 “……好吧。”笔生花都发话了,简星河只能妥协。 于是,他们一行人刚启程没多久就又停下了。 好在红叶山脚下就是一个小镇,酒楼和客栈都很多,云青特地选了一个看着比较舒适的客栈,想着吃完饭后她正巧可以让笔生花午休一下,如果计划成功,她就可以顺利甩开这块牛皮糖了! 而笔生花对云青的话唯命是从,她说选哪就选哪儿,也不管环境如何,饭菜可不可口。 中途云青故意点了一盘带鱼的菜,硬扯着简星河去后院选鱼,打算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以后简星河再拖她的后腿! “唉,随便选条鱼就好啦,吃饭又不是选美,都蒸熟了哪里还看得出来高矮胖瘦?”简星河不明所以的被云青一路扯着衣袖走到后院,小声咕哝。 “简先生,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和我对着干?”待云青觉得宏景和笔生花他们听不到她讲话了,她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简星河。 “小公子何出此言呢?”简星河不明白。 “我们早已 约好,等笔生花睡着了就各走各的路,可你路上一直在提百草苑。笔生花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如果我走了他醒来找不到我,去百草苑的话会造成我的困扰。”云青说。 “我明白你的身份,但那个挖心狂魔难道严苛到不准许你交友?”简星河不解。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云青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萍水相逢,实在没必要过于深交。我们此时是因为笔生花的病情聚在一起,将来肯定是要分开,所以我不希望以后再有什么别的状况发生。”云青直白的说。 “小公子这么说话未免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吧……小花把你认做小离自然有他的原因,如果他的情况一直没办法好转,我还希望你可以帮忙安抚他的情绪。不然他的身体这个样子,醒来若发现你不见了,我无法想象后果。” “对不起,我不是雷锋!”云青冷硬的拒绝。 如果她只是普通人,她并不介意帮忙,毕竟笔生花是她崇拜的前辈,还能给她带来一些好处。 但她自己已经是自身难保。 被她视作龙潭虎穴的百草苑,并不像简星河以为的那样简单,她不想某一天笔生花也会不明不白的死了。 所以,不是她不想帮他,而是她现在的身份不能帮他! 第六十六章 温柔是毒 “雷锋是谁?” 简星河回她一脸茫然。 “这不是重点!”云青被他噎的一哽,没好气的说:“总之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义务帮助你们,我的话说完了,希望以后简先生不要再在笔生花面前提太多我的事。” 说罢,她转身就走回了客栈。 回去客栈以后,正巧饭菜已经上了大半了。她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白米饭,笔生花正揽着衣袖为她布菜。 冤孽啊…… 云青捂住额头,觉得头痛极了。 这是不是她拖累笔生花后的报应,所以笔生花才失忆了来折磨她? 她没精打采的走过去,见宏景正似笑非笑的睇着她,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小离,你来尝尝这道菜,做的还不错呢!”笔生花见云青过来了连忙帮她拉开椅子,说:“这里的饭菜虽比不上我们家里厨子做的,但也尚可入口。” 云青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笔生花说的那道菜,食不知味的嚼了嚼。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接下来除了笔生花依旧殷勤的给云青夹菜,大家很少再交谈,只专心吃饭,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云青用完了饭菜,坐在座位 上揉了揉饱胀的肚子,继续提议:“吃饱了有些困了,正巧这家店里也有客房,不如我们睡个午觉吧。” “刚吃过饭就睡觉不好吧?”简星河明白云青的意思,但笔生花的情况在那里摆着,他并不想这么快和云青他们分开。 要知道笔生花平日里看着温温和和的,但在小离的事情上却分外执拗,他并不能保证云青离开了他能哄住笔生花。 “我正在长身体,需要充足的休息。”云青厚着脸皮说。 正如简星河知道她的意思,她自然也明白简星河的想法,不过带着笔生花回百草苑却是万万不能的。 先不说笔生花在百草苑里危险不危险,还有一点是因为她迟早要离开百草苑的。 而一旦离开,她必然会换一个身份,也就是画家“妙笔生花”。 相处的时间越久,对方就会对她越熟悉,她不希望等她好不容易逃离了百草苑,又栽在了所谓“熟人”的手里。 “也是呢,小离说休息我们就休息吧,之前山路崎岖,我也被颠的浑身酸疼,想要休息一会了。”笔生花附和道。 简星河看看笔生花,心里有苦却说不出,只能再次妥协。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 望啊! 在笔生花的心里“小离”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除了吃吃睡睡还能干嘛?! 尽管云青身高六尺,一看就是位俊美少年郎,但他能怎么说?告诉眼睛已经被幻象蒙蔽的笔生花云青根本不是他的“小离”吗? 憋着一肚子的委屈,简星河和乾五去掌柜那开了几间房,认命的伺候着自家主子去休息。 开好了房间,云青很自觉的跟在笔生花屁股后面,决定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位大爷伺候舒坦了,让他美美的睡着。 相处的时间越短越好,越短,就代表他们以后的机会越大,而她也不会放纵自己,去贪恋那份并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没错,尽管笔生花的温柔体贴爱怜宠溺全部都是针对那个“小离”的,但听着他温和的声音,感受到他爱护的情绪,她还是难免会动摇。 从她来到这个朝代,她都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人可以信任,也没有可靠的肩膀和胸怀让她依靠,她很辛苦,也很孤单。 而这时候笔生花出现了,他还失忆了。 他把她当做自己最重要的人,处处小心陪护,时时细心温存,她心动而又不能沉溺,因为如果一旦沉溺了,她无法确定再回 到百草苑里她会不会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怨怼的情绪。 她需要足够的清醒,任何负面的情绪都有可能会影响她的判断,而她要做的事情,是绝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的。 “小离,你怎么了?感觉你不是很开心。” 笔生花铺好了床,看着站在床边发呆的云青,关心的问。 “没有啊。”云青闻言立刻回神,她干笑一声,脱掉鞋子爬进了床里面。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里很不安。”笔生花回眸看着已经乖乖躺好的云青,也轻轻躺了下来,“有一种你即将离开我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强烈了,就像那一天一样……” 他蜷缩起身子,纤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胸口,像是感觉很痛苦。 “喂,你没事吗?”云青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查看他的情况。 “没事呢,老毛病了。”笔生花柔声说,颤抖着松开揪住自己胸口衣襟的手。 “不舒服你要告诉我啊,我去叫简星河来。”云青不放心的说。 “嗯,睡吧。”笔生花拍了拍她的手,像之前一样把她牢牢揽在了怀中。 尽管不是第一次,但云青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微微挣动了一下,但看笔生花完 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也就认命了。 算了,就当这个怀抱是自己对他的歉意吧。 抱歉连累了他,抱歉让他认错了人。 她不知道那个“小离”现在怎么了,但以笔生花对“小离”溺爱的程度,一定不会放心让她孤身一人。 小离不在他身边,也许只有几个原因。 而那些原因,都是让人不忍启齿的。 时间缓缓过去,渐渐的,云青感觉到笔生花的呼吸变得平稳了。 她抬眸看去,见被白纱遮住的他的脸朦朦胧胧的,但看轮廓,他的双眼已经闭上了。 ……竟然睡的这么快? 云青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腰间提起,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把他的手臂轻轻放在了床上刻意被她空出来的位置上。 这么快就入眠,说明笔生花的身体的很差,他的精神需要更多的睡眠去修补。 虽然一开始她让笔生花睡觉是为了逃离他,但此刻心里却想着,他能多休息一会儿真的太好了。 云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最后又看了笔生花一眼,那个自她来到这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但尽管留恋尽管不忍,他们也终将分离。 云青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六十七章 不可能出现的人 她刚刚打开门,就见宏景抱臂站在门外,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怎么?舍不得?” 宏景上下打量了云青一眼,见她眼眶有点红红的,不禁调笑道:“不属于你的温柔也能让你如此感动,云儿还真是容易满足呢。” “你走不走?”云青扔给他一个青葱白眼,推开他挡路的身体下楼。 “不和简星河他们打招呼了?”宏景随即跟上。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迟早要分别,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云青说。 “啧啧,真是冷酷。” 宏景挑了挑眉,和她一起出了客栈。 出了大门口,云青见外面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比较朴素,但两个人乘坐也绰绰有余。一名上了点年纪的车夫坐在车上,看到宏景出来连忙下来帮他拎手上拿着的东西,态度竟然蛮殷勤。 云青狐疑的瞥了宏景一眼,见他十分自然的上了马车,还施舍的朝她伸出一只手,要扶她。 “你早就准备好了?”云青也不扭捏,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问。 “哼,云儿心底如此善良,自然见不得那笔生花去百草苑,毕竟你可是把我们视作豺狼虎豹,试问你又怎么会把自己崇 拜的人引到虎穴里去呢?”宏景悠然说道。 云青被他揭穿心思,脸也没有红一下,反而觉得宏景如此有自知之明还让她挺欣慰的。 他们坐好后,车夫也驱马赶路。 他们仅剩两人,路上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出现阻击他们的杀手,所以路途中除了购买干粮和解决个人问题就没有再停过,一路疾驰前往京城,硬生生把需要七八天的路程给缩短到了五天。 当云青看到百草苑的大门的时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了,她觉得不真实绝对不是因为怀念这里,而是自由这十来天她竟然又回到了这该死的鬼地方,她不想接受现实啊! 云青认命的跳下马车,看宏景打发了车夫去敲门。 也许是他事先通知过,宏景刚叩响了门环就有人来给他们开门了。 云青百无聊赖的等着,见门开了正要抬步进去,却在看到开门的人时诧异的停下了脚步—— 一张刚毅粗狂的脸,一双看似恭敬却带着一点轻蔑的眼睛。 他穿着深紫色的武官朝服,腰悬宝刀,背脊挺直的侯在门旁,虽做着伺候人的事儿,却骄傲胜过千万人。 他竟然是秦聪? 云青忍不住捏了 捏自己的脸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真实的疼痛从脸颊上传来,她眨巴眨巴眼,回眸去看宏景。 秦聪死的那天她明明在场,她的耳朵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与宏景刀剑相交的声音,也可以听到他临死前不甘的哀鸣。 她的眼睛还清楚看见他们打斗时的每一个细节,甚至看到了在秦聪脖颈间爆开的血线—— 既然如此,那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又是谁? “云儿为何如此惊讶呢?”宏景见她回头,用比她更惊讶的表情问:“我早就说过秦将军事先回来准备,怎么你竟忘记了吗?” 他惊讶的表情太过逼真,让云青一时疑惑了。 难道她真的是在做梦?秦聪其实并没有死? 不,如果秦聪不死,宏景的身份必然暴露,他不会去冒那个险!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了,现在的秦聪是假的! 云青攥紧手指,很想去揭穿他,但想到揭穿宏景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并会让她再竖立一个敌人,就又打消了念头。 算了,那是宏景和刘英之间的恩怨,她早该想到,能呆在百草苑里的人都不会那么简单! 天机曾经和她说过,百草苑的三人之间曾 有过一个协议,一个谁也不能独占她的协议。 所以刘英虽然贵为天子,也只是她的夫君之一。 所以尽管宏景背景惊人,也只能屈居做小。 他们不怕被人耻笑,挂着她美貌三夫的头衔,为什么? 是她太有魅力,还是他们别有目的? 她的心中早有答案。 只是因为各种目的围绕在她身边的三人,看似互相牵制,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呢,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云青垂下眼睫,走进百草苑。 他们这趟回来,十几个暗卫全死了,碧莲也不见了,百草苑里竟然没有人感到惊奇,好像这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 养着那些护卫的人都没什么感触,云青也强迫自己去习惯自己所在环境,来到百草苑后第一天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睡觉,原本想着以后她就自由了,可以过没有人监视的轻松日子,却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又给她派来了伺候她的人。 这次还是买一赠一,派来了一对双胞兄妹。 云青坐在椅子上打量着眼前新鲜出炉的负责盯住她的“眼线”,摸着下巴欣赏着对方水灵灵的美貌。 这对双胞兄妹年纪不大,看着顶多有十六七岁, 白皙圆润的小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他们两人都是丹凤眼,只是哥哥的眼型细长些,妹妹的眼睛圆润些。同样的小巧鼻子,同样的樱桃小嘴,还有梳的一模一样的发型,若不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有所区别,云青一时还真分辨不出来他们。 “你们叫什么名字?”云青问。 “奴才阿星。”男孩说。 “奴婢阿月。”女孩答。 回答的声音还蛮一致,和二重唱似的。 云青叹为观止的看着,觉得双胞胎真是神奇。 “云大人对他们两人还满意吗?”“秦聪”问。 云青瞥了他一眼,没回话。 她能说不满意然后把他们俩都退回吗?虽然她很喜欢双胞胎,但不喜欢监视她的双胞胎!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她说不满意,宫里的那位绝对会再给她派其他人来。 算了,这两个小家伙只摆着看还蛮赏心悦目的,她就别来回折腾了。 想到这里,云青点了点头,干巴巴的扔下了两个字——满意。 “那末将就放心了。”秦聪微笑,接着又说:“皇上得知云大人已经回来,早就在宫内等候了,现在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请云大人随末将进宫吧。” 第六十八章 她的族人 “啊?”云青不怎么愿意。 想到要进宫面对刘英那张死人脸,她就觉得生无可恋。 那家伙的脑子里装的只有和她生孩子、生孩子还是生孩子!上次她能逃脱是因为宫中失火,那这次呢?难道她要自己放火? 其实如果生下孩子就能解脱她也不介意,就当自己没花钱嫖了个皇帝,但刘英是要用她的孩子去长生不老,那种事情太残酷了,她绝不能让它发生! “云大人,请不要让末将为难。”秦聪催促。 云青闻言看了看他,不知道宏景是从哪找来的替身来假扮秦聪,先不说这易容术足够高妙,连秦聪的性格也学的惟妙惟肖,真的蛮了不起的。 “我能不去吗?”云青感慨完,不抱什么希望的问。 “不能。”秦聪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吧。”云青也知道自己逃不掉,就认命的对秦聪和阿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门外等候,好让阿月为她更衣。 “大人,今天穿这件蓝色的衣袍可好?”阿月关了门走回云青身前,指了指屏风上已经备好的几件新衣裳,歪头征询云青的意见。 “随便。”云青没什么兴致的回答。 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在讨厌她的人眼里,就算她打扮成天仙,在对方眼里也 不过是坨狗屎! 云青无精打采的任阿月打扮着自己,看着镜中人美貌冷艳的脸庞。 要说起来她重生到这样一具漂亮的身体里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想到原宿主复杂的身份,她又觉得自己丑点也没什么。 就算不能坐拥江山美男,那让她踏实的用双手挣钱也行啊,现在弄的她像棵活动的人参似的,出个门都担心人家把她给吃了! 没一会儿,阿月就把她收拾好了,云青随意的站起来,也不看自己被打扮成了什么样子,两手空空的打开大门。 她和刘英关系并不是多亲密,就不用拿什么伴手礼了吧? 想来刘英也不会期待她的礼物,因为如果可以,她真想送他一刀子! 她暗暗想着自己把刘英大卸八块的样子,面上却风淡云轻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跟在秦聪身后和他一起进宫去了。 出乎云青意料的是,这次秦聪并没有把她带到什么温泉宫啊妃子宫啊什么的,反而把她带到了刘英日常办公的玖籣殿。 云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刘英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次她误会刘英了?刘英是要和她谈事情的? 但她来到这里这么久,空有“大人”的头衔却并没有大人的实务,到了现在她都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大人”。 万一刘英真的抓着她谈什么国家大事怎么办?她连百草苑附近的路线图都还没摸明白,让她讲解朝凤国的大小事,她绝对会回刘英一脸的茫然! 云青抱着一肚子的疑问走到玖籣殿,见秦聪没有陪她进去的意思就自己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刘英办公的地方并不算多么宽敞华丽,反而格局紧凑,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云青不舒服的皱了皱眉,见刘英坐在宝座上,正一丝不苟的在办公。而他身边站着的不是伺候的宫人,而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 那老者穿着雪白的衣裳,衣服是白的,头发是白的,胡子也是白的,清濯濯的往那里一站,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你来了。” 听到开门声,刘英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瞥了云青一眼,说:“这是你族里的长老,他说有事找你商谈。旁边就是偏室,你和他去那边谈话吧。” 说罢,也不和她说过多的废话,又自顾自的忙去了。 云青没见过刘英处理国事的样子,只记得他疯狂偏执的模样,和冷酷善变的性格,猛然见他这样还挺不习惯的。 但她原本和他也没什么好说,就先行到偏室去了。 她到了偏室以后, 那老者果然也跟了过来。 云青没有见过天镜族的人,也不清楚来人的目的,自然不会先开口,就等着对方打开话题。 “圣主,好久不见了。” 老者见云青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缓缓开了口,对她说话的语气竟然还蛮恭敬。 云青听到他对她的称呼虽然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沉默着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来这里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据我所知,上一任‘玉闲王’并没有死,并且,他最近正在寻找我们族人的踪迹。”老者说。 云青并不清楚这些事情,也不明白上一任“玉闲王”还活着对她有什么影响,依旧沉默着聆听。 “我们的族人很危险,所以我此次进宫来,是为了寻求朝凤国主的庇护。” “为什么族人很危险?”云青打断了他,觉得与其这么不明不白的听下去,还不如直接表明自己失忆了。 反正天镜族的人应该对他们族人特殊的情况很了解,想必也不会感到太惊讶的。 “您已经经历过换魂了?”老者闻言惊讶。 “没错。”云青点点头。 “原来如此。”老者感慨,神情颇为欣慰,“每经历一次换魂,您的灵魂就会越发的强大,那我就放心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族人会危险。上一任玉闲王也是天镜族人,难道他还会害自己的族人不成?”云青问。 听到云青的问话,老者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他踌躇了半晌,还是解释道:“我们族中只能有一个‘王’,两王齐出,一王必死,而您则是我们选出来的下一任‘玉闲王’。” 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如果您活着,他就必须死。” “这是为什么呢?”云青皱眉。“为什么两王不能同在?” “圣主,我们族中并不是人人都像您一样拥有纯粹的天镜之血,很多人都只是普通人。我们的血依然可以当做灵药,生命依然可以延长,但我们无法经历三劫三伤,自然也没办法孵化出神玉。”老者说:“您天生就拥有纯净之血,所以才被我们选为圣主,圣主仅次于王,只要他不死,您就永远只是圣主。” “那很好啊!”云青才不想当那劳什子的倒霉王呢,立刻表态,“我没什么野心,就喜欢当圣主,你就让那个人继续做王不就好啦!” “如果是以前,您的不争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好事。”老者叹息,“可他已经失去了神玉,我们天镜族,又怎么会认可一位没有心的王呢?” 第六十九章 不愉快的谈话 “什么?!” 云青惊讶的不得了。 “没有心——他没有心,怎么却没有死?!” “我们天境一族自来只有沉眠,并没有死亡。”老者说:“而他失心还没沉眠,应该是和人换血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有些唏嘘:“换血是我们族内绝不允许使用的禁术。使用了那个禁术,他就可以依靠吸食别人的鲜血存活,但他的身体会变得非常虚弱,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那……那他的心呢?” 云青想到自己才穿越过来时看到的自己胸前狭长可怕的伤口,紧紧攥住了手指。 老者说的那个人已经成了“王”,就证明他早已渡过了三劫三伤,他已经是半神了——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没有心呢? 除非…… 除非是他的心被人挖走了! “他……”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将话题又转了回去,“总之,那个人现在非常可怕,他想要继续活着,只能找回自己的心,或者……用别人的心。在我们族内,只有您才有能和他与之匹配的血液,也只有您的心,可以为他所用。 但两年前我们就把您送入了宫中,他并不知道您 在哪里,就一直寻找我们的族人,并且找到一个,就残忍的杀害一个。” “这不对啊,他要换心的话只需要找到我就可以了啊,干嘛去伤害无辜的族人呢?”云青疑惑。 但随即,她就闭上了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斜睨着老者。 老者面对着她的目光缓缓低下了头,并没有与她对视。 看到老者的表现,云青的心里也差不多有了答案。 她抿紧唇瓣,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难道……是你们取走了他的心吗?”她低声问。 如果不是这样,她想不明白上一任玉闲王为什么会如此憎恨自己的种族! “圣主!您误会了!”老者闻言抬头,着急的解释:“我们并没有取走他的心,取走他心的人是……是……” “是谁?”云青冷声问。 “是我的妃子。” 刘英在这时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云青僵硬的面容,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情况? 云青积攒起来的怒气因为刘英的一番话也散了个七七八八,她皱起眉,无声的向刘英寻求答案。 但刘英显然是不会解释的,他走到椅子边上坐下,随意捧起矮桌上的冷茶。 “那些陈年旧事已 经没有再提的必要,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你要不要我帮助你的族人。” “你有条件?” 听了他上半句话,云青就能猜到他下半句。 她也找了个凳子坐下,单刀直入的问。 “那是当然,我这人向来为利所驱,没有让我心动的理由,我又怎么可能费时费力的去帮助那么麻烦的种族呢?”刘英说。 “你要知道,那‘麻烦的种族’是你的亲家。”云青轻哼。 虽然她知道刘英根本不会在意他的那些“亲家”,但看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就是忍不住想刺刺他。 “云大人,你失忆了,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想和你一一细说。”刘英放下茶杯,淡淡看着云青,“总之,选择在你,你让我帮,我就会帮。当然了,帮助你的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云青问。 “住在皇宫,直到怀上我的子嗣为止。”刘英也不和她废话,直接说明自己的要求。 而云青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说真的,刘英的要求她早就猜到了! “抱歉,我要想一想,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答案吧。”云青看也不看站在不远处的老者, 十分干脆的给刘英回了话。 她不是不愿意帮助天镜族,只是老者说的话闪闪躲躲,刘英回的话也古古怪怪,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刘英的妃子怎么会取走玉闲王的神玉?而刘英伤害了天镜族的王,天镜族竟然还向他寻求庇护,并且把原宿主送进皇宫,这些事怎么想怎么奇怪好吗? 虽然天镜族死掉的族人很值得人同情,但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她并不能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还是先回百草苑找宏景他们探探口风再说吧! “圣主!”老者听到云青的话不禁急了,“我们的族人正面临着危险,您身为未来的玉闲王,不能置自己的族人于不顾啊!” “我并没有说不管你们,只是需要想一想。” 毕竟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族人,所以云青对老者说话的时候还算温和。 “因为……答应他很容易,但后果对于我来说有些严重,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她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会为别人的不幸遭遇生出恻隐之心。 但这种恻隐之心还没有达到可以让她牺牲自己的地步。 说她冷漠也好,不近人情也罢,但刘英让她生 下孩子只是为了复活他的爱人,和他的爱人一起长生不老,她承认,她目前还没有那种勇气,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如此可笑的牺牲。 所以她要好好想一想,把让她疑惑的事情弄清楚,如果答案非她所想的那样残酷,她就会代替原宿主承担她的命运,为她的族人想一个万全之策。 可不管究竟是哪种结果,她都没有想过要牺牲自己的,毕竟活着再辛苦也比死了好啊! “可您是王……”老者仍打算劝说。 “我还不是你们的王,你见我时还在称呼我为‘圣主’。”听到他的话,云青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她看着焦急的老者,突发奇想的想试他一试,“你知道刘英让我生下他孩子的目的吗?” 老者闻言愣住。 而云青却在一瞬间里觉得心冷。 如果换做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说:“是皇上宠爱圣主”。 哪怕那句话只是可笑的谎言,也比他现在的沉默要好上千百倍。 “你知道。” 云青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肯定的说。 而老者没有回答。 他也不需要回答,云青心明如镜,自然明白他的答案。 ——他知道,却还是让她牺牲! 第七十章 路见不平 云青出宫的时候还在生气。 她怎么也想不到,被人称之为神之一脉的天镜族人竟然会是这样的! 他们哪里是在选“王”?分明是在选倒霉蛋! 云青气冲冲的往宫外走,连马车也没乘,好在刘英这次没再寻她晦气,见她和老者不欢而散后也就随她去了,只让秦聪跟着。 不然她可不能保证刘英再犯贱,她会不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捡块尖利的石头戳死他! 还有那该死的天镜族,为什么非要寻求刘英的庇护?他们就不能搬离自己的老巢好好伪装一下自己藏到安全的地方吗? 这天下如此之大,她就不信前任玉闲王还能轻易从朝凤国几千万人口中找出天境族人来! 而他们不愿意走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有把柄落在了刘英手上,二是刘英给他们许下了什么好处让他们舍不得走! 这些事,包括刘英、天镜族和前任玉闲王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总有一天会全部弄明白的! “云大人,皇宫离百草苑并不算近,可要末将去找辆马车来?” 假秦聪一直默默跟在云青身后,见她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不禁开口问。 “不用!”云青立刻拒绝。 她现在 一肚子的火气,回到百草苑也没办法好好和宏景沟通,还不如散散心,等她心里憋着的这口气顺了再回去找他打探天镜族的事。 秦聪闻言不再说话。 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云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随意看了看,见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大街上。 这时候大约是在下午两三点,吃了饭也睡饱了午觉的人们就在街上闲逛,比其他时候行人要多一些。 她来回看了看,想着要不要再去墨香书局找几本书研究研究,正走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云青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她现在心情不好,满脑子想的都是天镜族和前任玉闲王的恩怨情仇,想着八卦一下能分散一些注意力,就顺着人群涌动的方向向前走去。 这时候在街上的人本来就多,大家聚在一起就更是可观,云青挤了又挤,竟然没有挤进看热闹的层层包围圈。 她郁闷的后退了一步,准备再接再厉。 “云大人!”秦聪看不下去的走近她,将她身边的围观群众尽量隔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里人太多,有突发情况末将可能无法及时保证您的安全,请您退 开一些!” 听到他的话,云青立刻想到他们从风月宝斋回程时遇到的那群杀手,心里不免有些忌讳。 而且,人们关注的地方是一座酒楼,听身旁人杂言杂语的,应该是谁偷了东西被打出来了。 啧,一个偷儿竟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这些人还真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云青见没什么稀罕事,顿时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正要听秦聪的话离开,突然又听到一道熟悉的有些尖利的大叫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那因为气愤而有些变调的清越少年嗓音,分明就是刘子墨! 云青转身的动作一顿,不顾秦聪的阻止又钻进了人群中—— 拨开挡路的人群,云青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巍峨的酒楼。没错,仅有两层的酒楼,设计的繁复程度几乎可以用精美来形容。 “迎宾楼”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的刻在漆黑的牌匾上,给人一种厚重华美的感觉。 这个酒楼不简单! 云青第一个想到就是,这应该是某个后台很大的人开的酒楼,不然谁有胆子在皇城根儿上占这么大的面积盖酒楼,还设计这么招摇。 不但如此,店里的伙计也比寻常店里的看着高人一等些, 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好像他们开的不是迎来送往的酒楼,而是寻常人根本进不得的高端场所。 云青只扫了那酒楼一眼就转开目光,看向地上被伙计们踢打的脏兮兮的人儿。 “你这贼小子,偷吃的偷喝的也就算了,还敢摸爷们的钱袋,哟嗬!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倒还不小,今儿不给你点教训爷们就不姓马!” 一名穿着稠杉的年轻男人气的狠狠踢了地上那人一脚,踢完了还不解恨,又扯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劈手就打算给他个大嘴巴子—— 而他这一扯一拽,也让云青看到了那少年的全貌。 他的脸上又是血又是泥的,脏的几乎已经让人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了,可他左脸上巴掌大小的烙印,却让云青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果然是刘子墨。 尽管他现在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让人看着十分狼狈。尽管那烙印被他毁去,只剩下红红的一大块疤痕,她还是认出了他。 那个曾经在冰冷肮脏的牢狱中给过她温暖的人。 “住手!” 在她的身体还因为心痛没办法及时行动的时候,她的嘴巴已经先一步开口。 云青用力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三步并作两步 冲到扯着刘子墨的人前,用力握住了他即将挥下的手臂! “你是谁?也敢命令我马大爷!”那人被云青拦住,顿时恼羞成怒的骂道,手臂一甩就要将云青甩出去。 云青虽然个子不低,但到底还是女孩,这男人五大三粗的,粗壮的胳膊一轮真的差点把她甩出去,好在秦聪及时赶到扶住了她,否则她绝对会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丢大脸! “这人拿了你多少钱,我双倍还你。”云青站直身体,冷声对那人说。 “啧!我处理个小贼还遇上一同情心泛滥的愣头青,”那人笑道:“可惜大爷我不缺钱,我今天就要砍下这小贼的一双手,还让他长长记性!” “你敢!”云青气怒,“就算他偷了东西,也该由官府评判罪名,哪里轮到你对他动用私行?!” “官府?”那人大笑,“马爷我站在这儿,就等于是他去官府里走过一遭啦!” 这人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云青惊讶的看着那人,不明白他是什么身份,天子脚下也敢如此张狂。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哪个大官家的子弟,他也真不怕说大话被风闪了舌头,惹出一个比他官大的教训他! 第七十一章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来人啊!把这小子也给我按住揍一顿,看他一会儿敢不敢去官府告我马爷!” 那年轻男子鼻孔朝天,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不可一世的说道。 而他身后的打手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立刻朝云青包围了过去,看那架势,像是真的要把她按在地上揍一顿! 云青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一退,后背亦碰触到秦聪的胸口。 秦聪再次伸手扶住她,只淡漠按着朝他们涌过来的小喽啰。 “姐姐?!” 在这时,地上的刘子墨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云青。 他的声音因为受伤变得很小,但云青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当下也不管前面准备找茬的小喽啰,立刻蹲下来查看他的状况。 “是我,你有没有事?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她将刘子墨来回打量了一遍,看他惨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一时也不敢随便碰触他。 刘子墨看到真的是云青,眼圈立刻红了。 他抿了抿唇瓣,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抖了抖,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心头的渴望用力抱住了云青的腰肢—— 他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终于找到了疼爱自己的家长,尽情放纵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流出来的泪水把云青的衣襟都沾湿了。 听着他压抑的抽泣声,云青的心都揪 成了一团,她没有想到那日在皇宫一别,她再见到刘子墨时他竟然会变成这幅样子。 “啧啧,看来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年轻男人看云青和刘子墨亲密的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正巧,马爷今天就判你们个连坐之罪!” 呦呵!她不理他这小子还来劲儿了? 云青这时候也来了火气。 正所谓“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她百草苑里那么多厉害的人物还压不住他这区区地头蛇? 她安抚的拍了拍刘子墨,正欲抬头报明自己的身份,就见秦聪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块令牌,慢条斯理的举在了那男子眼前。 他身形不动,面无表情的开口,说:“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什——”那男子被他吓了一跳,恼羞成怒正要继续跳脚,却突然看清竖在自己眼前的令牌的全貌—— 暗金打底的令牌,只低调的镶嵌着一条小小金龙,那竟然是皇家禁卫令! “你……”男子立刻后退一步,哆嗦着嘴唇看着秦聪,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完整的话来。 “给你盏茶时间,给我立刻消失。”秦聪说。 “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那男子听到秦聪没有治他们罪的意思,忙作着揖后退,哪里还有刚才跋扈嚣张的样子? “这位大人今日多有得罪啦,真是对不住,那……我们走了!” 说罢,一行人竟一溜烟跑了! 云青叹为观止的看着,觉得他们几人去参加长短跑,怎么着也得拿个前三名! 而这时,那些地头蛇跑了,百姓们还没散去,他们没有看清秦聪手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令牌,只知道他片刻间就吓走了那横行跋扈的马公子。 一时讨论的讨论,感慨的感慨,场面竟然比先前还要热闹几分。 云青不想被人当猴子围观,就示意秦聪把刘子墨带上换个地方说话。 秦聪听话的把刘子墨扛在肩头,人群看他们要走,竟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于是三个人也不和人们客气,穿过人群扬长而去—— 云青没办法带着刘子墨回百草苑,就在回程的路上找了一家客栈,顺便让秦聪打发人去请大夫。 其实在到客栈的时候秦聪就先查看了刘子墨的情况,见他身上伤虽多,但并不是十分严重,上点药就好了,但奈何不住云青的担忧,只能派了暗卫出去,自己则守在房门外,给他们俩谈话的空间。 虽然秦聪守在门外并没有走远,他们说话的内容可能随时会被对方听见,云青却并没有什么不快。 现在的秦聪对她虽然还是寸步不离,但比之以前要有人情味了许多。 “姐姐……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刘子墨躺在床上,揪着被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云青,眼里是满满的倾慕。 云青撇开目光,刻意忽视他像某种小动物一样 惹人怜爱的眼神,干咳了一声问:“你为什么还在京城?我当初不是让你走远些吗?”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刘子墨闻言更加小心了,颤抖的目光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云青无奈。 当初刘英是一定要他死的,她好不容易才帮他捡回了一条小命,为什么他又要回到这个对于他并不安全的京城中? 她不想怀疑刘子墨的,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却让她无法对任何人真正感到安心。 “我并没有感到困扰,只是为你担心。”云青叹了一口气,说:“万一你还在京城的消息被刘英发现怎么办?你明知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刘子墨小声嗫嗫,“可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云青挑眉。 “是的!”刘子墨抬起头,紧紧地抓住了云青的手,“姐姐,百草苑里很危险,你必须尽快从那里离开!”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即使你回来,也并不能帮助我什么。”云青抽回手,“你自己已经自身难保,就算回来又能怎样呢?” 云青说这些话时并没有留情。 她知道,自己的话对于关心自己的人来说未免有些残酷了,但她还是要说。 刘子墨已经不是王爷,甚至——他还是一个逃犯。 他连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都做不到。 而且,他还没有武 功,他今天还是被人从酒楼里面打出来的。 没有钱,没有权,连自保的武力也没有,他凭什么帮她?用什么帮她? 刘子墨显然也明白了云青的意思,他颤抖的张了张口,脸色一片惨白。 “离开这里吧。”云青撇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冷硬的说。 “如果我可以带你离开呢?”刘子墨攥紧手掌,“如果我有能力带你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如果?”云青哼笑,“等你真的有能力再说吧。” 她不喜欢回答假设的问题,刘子墨如果真的有能力,根本就不会被刘英困在皇宫,也不会被人打倒在地无法还手。 恕她直言,别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了,他连现在的假秦聪都打不过!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等伤好了就尽快离开吧。”云青站起身,淡淡对他说:“我为你续了五天的房钱,五天,足够你把伤养的差不多了。” “姐姐……”刘子墨闻言惊恐的看着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你要走了?你还会来看我吗?”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云青丢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就转身出去了。 她已经在制定计划,也许很快就可以脱离百草苑,所以她不能够留下刘子墨。 只有她一个人,也许殷天还能有办法带她离开,而若加上刘子墨,她可不确定她的计划里会不会出现什么未知的变数! 第七十二章 自荐 回到百草苑,云青打算先找一下宏景问清楚前任玉闲王的事,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心里有了谱儿,逃脱百草苑后万一遇到前任玉闲王才能有所应对。 而且,那天镜族的老者还在皇宫等她的消息,她必须把事情弄明白了,才好和对方谈判。 总之她觉得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刘英结合天镜族害了前任玉闲王,她根本没必要去帮助天镜族。 想到这里,云青立刻抬步去往宏景的房间。 但她一去,发现屋内空空,宏景竟然不在家? 这时候阿星阿月也得知她回来的消息了,连忙赶来侍候。 云青看到他俩,单刀直入的问: “阿星阿月,你们知道宏景去哪了吗?” “回大人,宏景公子在后院。”阿星阿月异口同声的说。 云青闻言点了点头,调转脚步去后院。 百草苑的后院说是后院,却和壶儿山相连。而壶儿山之所以叫壶儿山,则是因为它的山峰形状像个茶壶,并且壶嘴处正好是座瀑布。 云青没事了就喜欢去后院看花看水,不管百草苑让她感到多么压抑,但好的风景也能多少舒缓一下她的情绪 。 她拨开挡路的花枝,来回巡视着周围有没有宏景的踪迹,正找的烦躁时,突然听到一阵悦耳的男声悠然念道――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那人念词的声音很慢,因为太慢,他的句尾处都拖着绮丽暧昧的尾音。 那带着甘甜诱惑的尾音在云青的耳边恣意缠绕,听得久了,竟让她有种沉醉的感觉。 云青脸蛋一红,连忙清咳一声,挥手扇了扇周围莫名变得有些灼热的气流,拨开花枝大声喊道: “宏景,我――” “我有事问你”这几个字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僵硬的哽在喉间,云青的脸颊蓦然烧红,连忙转过了身去! 天啊她都看到了什么?宏景那个没节操的竟然大白天的光着身子在瀑布下面洗澡! 她捧住脸颊,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 宏景对于男人来说过于白皙的皮肤闪亮亮的回荡在她的脑海里,还有他的胸肌腹肌二头肌……我勒个去,她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宏景看着干巴巴的小身板竟然会这么有料?! 她是个画画的好吗?她对完美的肉体有无法描述的热忱好吗?如果他脱 光了勾引她,她一定会上钩的啊! “诶?云儿,是你啊……”宏景懒洋洋的开口。 “对不起,打扰了!”云青心慌意乱,被理智和美色折磨的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未免自己失态,她匆忙说了一声,抬脚就准备走人。 但她的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宏景抓住了手臂! “你……”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宏景,结果却看到他胸前鼓鼓的肌肉! 妈蛋,这个暴露狂! 云青捂住脸,窘的都快哭了! “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麝馥,肤润玉肌丰……”宏景却似感觉不到云青有多窘迫,他抬起手,在云青的脸颊上缓缓抚过,柔声说:“夫人可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呢……” “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云青红着脸打断他。 “何必害羞呢?你又不是没见过。”宏景笑道。 她不知道原宿主见过没有,但她确实没有见过好吗?! 云青在心里腹诽。 “好啦,先别说这些,你快跟我来看看。”宏景握住云青的手,就把她往瀑布那边扯。 “唉唉,你等等!”云青闭着眼睛被他拉来扯去,中途还差点拌了一跤,未免呆 的时间长了她心中的“艺术之魂”把持不住,连忙对宏景说明来意,“我来是有事情要问你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一会自然会回答你,你先来看看我的作品。”宏景说。 作品? 云青闻言睁开眼,努力把眼神集中在宏景的脸上,尽量不去乱瞟。 “是啊,为了能和夫人有更多的话题,我特意买了书学画画呢!”宏景指了指不远处简单支起的木架。 那木架有两米长宽,上面铺了一张宣纸,架角深埋在水中,只露出一部分,倾斜的角度正巧可让人在上面描画。 到底是职业病占了上风,云青被那画架吸引了视线,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看了看。 只见白色的宣纸上,一人赤裸着身子端坐在浅滩上,眼神柔软而温和,她侧目遥望着远方。一头黑发散在净水里,由水面的反光折射出惑人的光影。 作画的人运笔并不成熟,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生硬,但只寥寥数笔,就勾画出了吸引人的意境。 只是那画中人眼角飞红,看着竟有几分熟悉…… “你猜的不错,我画的正是夫人你,你觉得像不像?”宏景像是知道云青在想什么 ,得意的问道。 “像、像。”云青干笑。 她才不会傻到去问宏景为什么会画她,那笔法,那内容……一个男人没事画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鬼都知道他想干嘛! “云儿……”宏景的双臂搭在云青的肩膀上,微微弯腰凑近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吐息,“这么久了,你的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不如今晚我们……”、 “我拒绝!”云青毫不客气的推开他。 她和百草苑的这几只妖魔鬼怪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他们的关系究竟有多糟糕大家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和他们发生任何会造成她困扰的关系。 “何必这么急于拒绝呢?我的技术可是很好的。”宏景恬不知耻的建议。 “你有没有搞错?”云青扔给他一个青葱白眼,“你明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唉,真是冷酷啊。”宏景似真似假的捂住胸口,“为夫可是极其稀罕你的呢。” “你喜欢我?”云青问。 “不喜欢也不妨碍我对你有欲望啊。”宏景说。 “……” 云青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半晌,轻轻掀开唇瓣,十分干脆的送给他一个字――“滚”! 第七十三章 诱局 当然,宏景不会真的滚。 失忆后的云青性格是什么样子,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他也差不多适应了。 他觉得没趣的从一旁的花枝上取下自己的衣袍穿上,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坐下,没什么兴致的问: “对了,你说你要问我什么?” 听了他的话,云青立刻想到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忙收敛好情绪开口。 “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前任玉闲王的事。”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的事?”宏景皱眉。 “今天刘英宣我进宫让我见了我的族人,那人说前任玉闲王还活着,并在找天境族的麻烦,想要刘英派人保护他们。但他们说的话有很多疑点,我听的有些迷糊,就想问问你看你了解不了解他们的事。”云青毫不隐瞒,“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难免会影响我的判断,所以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云青知道,其实就算她不说,假秦聪是宏景的人,他也一定会把她进宫后发生的事告诉宏景。 但假秦聪告诉他只是为了汇报工作,而她则是为了保命! “让刘英保护他们?”宏景闻言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道:“那刘英有没有趁机对你提什么条件?” “当然有,他让我长住宫中,直到怀 上他的子嗣为之。”云青说:“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和你拐弯抹角的说话,刘英要和我生孩子只是为了自己私欲能得到实现,我并不想顺他的心,也不想为一个我并不了解的种族送命。” “呵呵,‘你不想’这个条件想要形成,前提是你有足够的能力和刘英相抗衡,云儿,以现在的你和他谈条件未免有点太天真了。” “所以我才想要自救啊!”云青说。 “自救?”宏景嗤笑,“你的自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不过这拖延时间的后果,可能是让你的族人送命。” “那你告诉我,你会甘愿为想要利用你的族人牺牲吗?”云青毫不客气的问。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就确定你的族人是在利用你呢?”宏景反问。 “所以我才来问你啊。”云青说。 她当然不会告诉宏景让她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是因为她女人的第六感! 不管情况到底如何,她总不能一直被人蒙在鼓里,有朝一日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宏景淡淡看了她半晌,突然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滑靠在那块大石头上,没精打采的说: “你拒绝了我,我现在没心情回答你的问题了。” “你――”云青气急,想不到他们之前还聊的好好的 他会突然给她来这么一招! “想知道答案你就自己去找好了。”宏景冲她眨眨眼,奸诈一笑。 “十天,你只需要在皇宫里待上十天,自然会有人亲自找上门告诉你答案!” @@@@ 宏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也许明明知道答案却不告诉她?反而怂恿她去那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宫? 回房的路上,云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想着。 不明白宏景到底是在整她,还是单纯的想要为她指点迷津。 想到她去皇宫几次不愉快的经历,云青是打心眼里排斥那里的。 可宏景不告诉她她想了解的事情怎么办? 难道她要再去问天机? 先不说天机知道不知道那些事,单看天机那副冷淡的样子,都不像是会陪着她聊天的那种人! “好烦啊……”云青敲了敲隐隐作痛的脑袋,在去不去皇宫中挣扎。 “大人,您是有什么烦恼吗?”陪伴在她身侧的阿月问。 阿星闻言也看向云青,像是对她极为关心。 云青扫了一眼双胞兄妹,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她的烦恼,毕竟他们两个可是刘英的眼线! 她在刘英的眼线那儿说他的坏话,她又不是闲着没事做了! 云青心情不好,连带着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原本想分散 自己的注意力去画画,谁知道画出来全是宏景鲜嫩的肉体! 她本来就因为宏景心情不痛快,看到自己的手这么不争气自然就更加生气,连毁了好几张纸才觉得好受一些。 晚饭时间到时,云青原本想干脆自己在房间里吃算了,但在去皇宫和面对天机的冷脸间她是挣扎了一下,决定去天机那里碰碰运气! 天机只是冷淡,刘英却是禽兽不如!找谁更好点她还用考虑吗?拼了! 想到这里,她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饭厅。 她到饭厅的时候天机已经在了,但宏景却没有出现。 云青不仅在心里阴暗的想着宏景是不是猜到了她会来找天机,所以故意留出来空间让她在天机这边吃瘪。 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几次想开口,但看到随侍着的三人又闭上了嘴,直到吃完饭才打发他们三人走远些。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天空亦变成一种低调的蓝灰色。云青踌躇的看着前方天机的背影,想着自己要怎么开口。 “你有事情找我吗?” 天机显然是早就察觉到了云青在跟着他,但见她一直没开口他也没说话,直到他快要走到自己的房间了,才忍不住问。 “呃……”云青尴尬的停下脚步,看着转过身来的天机冷淡的 脸。 说真的,她和天机讲话的时候并不多,所以看到他的时候难免会心生怯意,但想到皇宫那个让她倍感压抑的华丽牢笼,她还是鼓起勇气,一鼓作气的问: “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关于前任玉闲王的事……” 天机闻言神色一动,问了一句和宏景一模一样的话。 “你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云青就把先前告诉宏景的事又和他讲了一遍。 “宏景怎么说?”天机又问。 云青没说话,只狐疑的看向他。 天机的语气不太对啊?好像他早就知道她先去找了宏景又来找他似的。 但云青还是实话实说了。 “他让我去皇宫,但我并不想去那里。” “宏景说的没错,你是该去皇宫。” 天机却说道:“你对我们均不是完全信任,所以无论说什么,你都会认为我们有所保留,所以,还不如你自己去寻求答案。” 别啊大哥!她绝不会认为他们有所保留的好吗?! 但天机显然不打算和她多谈,径自开门回屋去了。 得!看来宏景猜的没错,她来找天机纯粹就是为了吃瘪的! 云青郁闷的捏了捏拳头,在接二连三的碰壁中突然萌生出一股拼一拼的狠劲儿! 算了,去皇宫就去皇宫,她就不信那个皇宫能吃了她! 第七十四章 神奇爱情 做了决定以后,云青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启程。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和她作对,明明她的心情和去上坟似的,但今天的天气却该死的阳光明媚,尤其是她打开房门看到那个穿着开叉僧袍笑得一脸荡漾的假和尚时,本就十分糟糕的心情更是糟糕透顶。 她撇开目光,招呼了阿星阿月出门,决定把宏景无视到底。 “诶,云儿!”宏景见状连忙追上她,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来,“我们即将十天不见,难道你临走前没有什么话想和为夫说吗?” “有。”云青被他拦住,冷冰冰的施舍给他一个正眼,说:“请你去死!” 说罢,绕开他继续向前走。 “哎哎!”宏景再接再厉的继续追上,陪着笑脸说:“怎么大清早的火气就这么大呢?你没有好话对我说,我却有些忠告要说给你听呢!” “什么忠告?”云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拦住,知道她不等宏景把话说完他是不会放她走的,就干脆的停下了脚步,问。 “阿星阿月,你们先走远些。”宏景先把阿星阿月打发开,才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青说:“你就穿成这样去皇宫?” 他嫌弃的看了看云青身上一成不变的朴素男装,恨铁不成钢的叹气。 “你好歹 也是刘英的妃子,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快回去让阿月好好帮你捯饬捯饬。” “你一大早拦住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废话的?”云青斜睨他。 “当然不是啦,为夫这是帮你出主意呢。”宏景摇头晃脑,做出一副神秘样子,“呐,你只去皇宫也没有用啊,还要打扮的漂亮点,性格温顺点,凡事让着刘英点,这样鱼儿才会上钩嘛!” 云青闻言一愣,立刻想到先前白衣老者和刘英的对话。 刘英似乎说过……当初挖了前任玉闲王神玉的人是他的妃子? 天啊!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怪不得宏景说让她去皇宫,她要找的“真相”就在宫中,与其听别人口中的若干版本,她还不如直接让当事人对她说清楚! 想到这里,云青也不排斥进宫了,急匆匆找了阿星阿月回来就要出发。 “诶,云儿,你可千万记住我的话!” 宏景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自然明白云青已经理解他的意思了,便又交代道。 “知道了!”云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上了秦聪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 进了宫中,云青直接被秦聪送到了刘英办公的玖阑殿。 当时刘英正在处理政事,就命人把她领到了偏室呆着,而 云青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就在她的肚子咕咕直叫,想着自己要不要偷偷溜出去吃饭的时候,刘英也忙完了。 他走到偏室,看着窝在他小憩用的卧榻上的云青眉头一皱,在她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问: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了?” 云青闻言看向刘英,装傻。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谈及刘英之前所说的条件,但刘英显然没有耐心看她耍赖皮,冷冷的将话题给拉回正轨。 “我没有耐心和你打哑谜,如果你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来皇宫?” 他的声音很冷,面容也很冷,眉目间甚至还带着一股烦躁的煞气。 “你要知道,我想实现我的目的完全可以对你用强,而我现在愿意和你谈条件,则是为了我还未出世的孩子。尽管他注定了要牺牲,但到底是我的血脉。” 好吧,她还以为刘英和她谈条件是突然变得文明了呢,要知道从她穿越过来以后刘英在她的心里就是“禽兽”的代名词! “其实我来……也有和你一样的原因。” 云青转了转眼珠,信口胡诌。 “什么原因?”刘英没什么耐心的问。 “为了孩子。” 谎话一旦编成,就会越来越顺口。 云青看着刘英风雨欲来的脸,厚着 脸皮说:“族人我要救,而我也要活。” 刘英不置可否。 “我可以答应你暂时留在皇宫,但并不是为了和你谈成条件,则是为了……呃,和你培养感情。”云青忍着反胃,强迫自己把话说完,“你说,如果你喜欢上了我,是不是就不会忍心杀我了呢?那时候我们的孩子就是爱的结晶,你自然也不会想要让他牺牲了。” 刘英没说话,而是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盯着云青。 云青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做的不够真诚。 “我没有想到……” 过了片刻,刘英才缓缓开口。 “现在的你,仍然还存在着如此愚蠢的想法。” 什么? 云青闻言睁大双眼。 不会吧?她不会歪打正着正巧和原宿主有一模一样的想法吧? 天知道她说这些只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随便说说的好吗? 而原宿主长了一张御姐的脸,竟然有着一副软妹子的心,还天真的准备感化刘英? 这真是她穿越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但是,她当然不能笑。 现在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不管原宿主到底蠢不蠢,刘英已经因为她的一番蠢话产生了动摇,她还不如再接再厉一下子蠢到底,让 他放松警惕呢! 想到这里,云青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抬头看向刘英。 “愚蠢?你现在对我无情,自然觉得我愚蠢,但如果对我有情了呢?我很期待你变得有人情味的那一天。” “人情味……”刘英在齿间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一向冷酷淡定的眼神竟然变得有些飘渺。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也或许是想到了那个放在他心间的人,连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而云青看着突然改变的他,有些微微诧异。 都说爱情会让人改变,一开始她还不信,但看到刘英她才明白了何为爱情的魅力。 刘英的长相原本就十分俊美,只是他不苟言笑,严厉冷酷,只让人看到他身上帝王的威仪。 在云青的眼中更是如妖魔鬼怪一般,他偏执,冷酷,歇斯底里,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眼也不眨的下命令杀害,云青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魔鬼。 可他现在呢? 那双经常呈现微蹙状态的眉峰舒展开了,那对冷淡漠然的眼睛也浮上暖暖微光,他甚至在勾着唇角微笑,温柔平和的模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云青忽然有点好奇被刘英爱着的那个人。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能让这样一个残酷的恶魔也变成天使! 第七十五章 引蛇出洞 在云青正感慨刘英惊人的变化时,他的柔情却如昙花一现般很快消失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吩咐随身的宫人给云青安排去处,就打发她出了玖阑殿。 云青自然没去介意刘英的态度,说真的,她被冷着冷着也都习惯了。 反而是刚刚刘英的温柔让她觉得恐怖,一个不怎么笑的人突然笑得那么柔情似水,她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好吗? 她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跟在宫人身后在刘英的后宫里闲逛,见这次她竟然没被领到偏僻的冷宫,不免又有些惊奇。 天啦噜!天要下红雨啦? 她到底说了哪句话触动了刘英身上敏感的神经,让那冷血的恶魔也有了人情味啊! 云青觉得她今天受惊的次数比她这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云大人,这就是您居住的蒹葭殿了。” 不知不觉间,带路的宫人已经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子,恭敬的对云青说: “伺候您的宫人一会儿就会过来,请您先在内小坐片刻,缺什么穿的用的尽管对宫人吩咐,他们自会为您操办。” “好。”云青点点头,挥挥手让那人去了,接着便抬头欣赏着眼 前的二层小楼。 这座小楼和秦聪第一次带她去的“鬼屋”比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那建筑,那设计,连不起眼的一块小小牌匾,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刘英这次竟然给她住这么好的房子? 怎么办?她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耶! 云青感慨的走进蒹葭殿,见里面的摆设十分的讲究和精美,地面也蛮干净的,猜想应该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大人,这会儿已经是午时了,可要奴才吩咐他们传膳吗?”一旁的阿星问。 听到他说传膳,云青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肚子有点饿,就点点头让他去准备。 而阿星显然对皇宫十分熟悉,他快速走了几步,很快就消失在了云青眼前。 等饭来的过程很无聊,云青闲着没事做,就在屋内来回转了转。 尤其是衣柜,她特意打开看了看。 毕竟她可没有忘记宏景交代的事情,想要让鱼儿上钩,她自然要表现的卖力一些。 不过她好久没有穿裙子了,不知道猛然换成长裙她会不会习惯。 她打开衣柜,见里面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丽衣服,衣服多以蓝色和紫色为主,低调又奢华的颜色还挺 符合她的审美。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去看首饰盒。 绾发的珠钗,点缀的步摇,耳环戒指,项链手镯一样不少,准备的还蛮全面。 她随意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打算一会儿吃完饭让阿月帮她打扮打扮,先自我适应一下。 @@@@ 用完了午饭,云青就催促阿月帮她打扮。 她毕竟还是比较排斥皇宫的,只想把计划赶紧提上日程。 而阿月显然理解错了。 她和阿星都是刘英的人,见云青终于想开要和自家主子修好自然十分高兴,兴冲冲的就着手帮云青打扮。 她将云青一直绾着的男子发型解开,让那一头乌黑丰厚的长发披散下来,灵巧的手指在她的黑发之间穿梭,为她梳着适合她的女子发髻。 云青看着面前铜黄的镜面,由着阿月为她收拾。 时间缓慢过去,乌黑长发在阿月灵巧的手指下也渐渐有了形状。 云青这具身体的面容本就艳丽,只是她平时懒于打扮,又鲜少会露出笑容,那美艳就变作了冷艳。 而这次阿月放手去做,结合她的容貌气质特意为她用了结鬟式的梳编法,先把她的头发拢结于顶,然后分股用 丝绳系结,弯曲成鬟后托以支柱,使其高耸于头顶,虽然看着挺美,但头上突然顶了那么一大坨,还是让云青有些不适应。 但这还没完,梳好了发髻,阿月又为她在发髻上装饰金钗珠宝,那珠钗,那步摇,和不要钱似的都往她头上堆,云青叹为观止的看着,觉得只头发上的东西都要有两斤重! 不过,这么梳妆打扮一下,确实将原宿主身上的优点全部显露了出来。 她的长相本就艳丽华美,梳了结鬟髻更是将她衬出几分端方华贵。淡淡胭脂扫去她脸上苍白的颜色,让她过于冰冷淡漠的面容也有了丝丝生气,不动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个气质妙绝的大美人。 阿月还为她选出一件紫色的衣裙,浓郁到奢华的紫色,只低调的绣着只朵暗色花纹。 紫色其实很挑人,如果穿不好,不是显得人黑就是显得人土,不过原宿主皮肤白皙,如珍珠般光润柔腻,穿上这袭紫衣更衬得她全身的肌肤如在发光一般。 云青到这时不得不承认,原宿主长的真心挺好看的,她穿成这么一副样子真是太走运了! 只是不知道这副样貌和刘英心中的人比 起来哪个更美一些。 但看刘英那副死样子,估计也不会是轻易被女色所迷的人,后宫佳丽三千,总有那么一两个倾城美女,刘英想必看她们也看的差不多对美色免疫了! 她揽镜自照,如果不是阿月在旁边,她真想自恋的把镜中的大美人画下来! “大人,奴婢为您梳妆好了,您看看可有哪里不满意吗?”阿月问。 “没有,挺好的。”云青闻言依依不舍的放下镜子,决定不要浪费这次的打扮,先出去刷刷存在感。 虽然她才第一天来,应该先观察观察情况。 但老实的坐着等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宏景让她打扮的漂亮点,表现的温顺点一定不是没原因的,也没讲过让她只打扮给刘英看。 刘英到底对她什么样百草苑的人都知道,她相信宏景不会这么无聊,打算让她利用美色使刘英对她坦白。 哼,如果美色真的有用,她当初就不用进宫了! 管它呢!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宏景的办法到底有用没用,她没有更好的主意,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想到这里,云青站了起来,对阿月说道: “走,和我出去散散心。” 第七十六章 好戏 身在后宫的女人,每天闲着没事干,不是讨好帝王就是勾心斗角,要么就是四处闲逛,意图和皇帝来个美丽的偶遇。 云青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出去刷一波存在感总是没错的,就让阿星阿月和她一起去后花园。 其实打扮了这么长时间,现在都差不多是下午四五点了,要放在现代肯定是她出门溜达的时间,但古代的女人就不一定了。 但不管今天有没有成果,她出来赏赏花总行吧? 毕竟难得打扮的这么好看,让她只呆在屋子里她会觉得很可惜的! 云青漫无目的的在后花园中闲逛,刻意寻找着人多的地方,但这后花园却像没有人烟似的,她走了半天连宫人都没看到几个。 难道刘英身为皇帝后宫的妃子却不多?不应该啊? 就算他再喜欢自己的爱人,在爱人不在的情况下也难免会有正常的需求吧? 没女人的话……他平常怎么解决? 云青摸着下巴,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本正经的刘英自渎的模样…… “……”她捂住脑袋,觉得那画面有点美。 刘英好歹是皇帝,怎么也不可能混的那么惨吧? 胡思乱想中,云青不知不觉 竟走到了花园最深处。 这里林木深深,花香遍地,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走了这么一大段路她也有些累了,就打算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却没想到自己绕开花丛,竟然看到了刘英! 咦?他办完公了? 云青下意识的就想走,一是因为她现在穿的这副样子不想被刘英看见。 虽然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刘英很讨厌她,不会对她心动的!但谁知道深闺寂寞的老男人会不会突然之间觉得有点空虚有点冷,想让她安抚安抚他啊! 要知道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弄明白她自己想知道的事,并不是打算讨好那位阴晴不定的君王! “皇上,您好久没有去臣妾那里了。” 突然,一道轻柔软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云青要走的脚步顿了顿,不免又起了一丝好奇。 难道真的有人故意来和刘英偶遇? 刘英那家伙虽然长的不错,但看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真的很难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后宫的女人莫不是都有自虐的倾向不成?为了一时的盛宠刻意去讨好那么冷硬的一个人? “三年了,从那一日过后臣妾再也没有见过您。臣妾想不明白,为什么 臣妾帮你实现了愿望,您却丝毫没感到开心?”女人幽幽道。 “是谁让她来这里的?”刘英没有回答,反而问随侍的宫人。 “这……”伺候刘英的宫人闻言对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一抖,正要下跪,女人就又开口道。 “皇上,您只说让臣妾呆在芳兰殿,却从没说过不准臣妾出芳兰殿。这御花园人人可来,难道臣妾来这里赏赏花也不行吗?” “芳兰殿是朕特意找人设计的,其中更有各国送来的奇异花草,难道那么多名贵的花儿还比不过御花园中寻常的花草吗?”刘英冷声问。 “再美的宫殿若没有您,和一座华丽的牢笼有什么区别?更何况,那本来就是您给我搭建的牢狱。”女人苦笑一声,蓦然扑过去抱住刘英,心碎的控诉,“臣妾为您实现了愿望,得到了您想要的人,为什么您却比从前更冷漠?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放手!” 猛然被她抱住,刘英先是一惊,接着就是前所未有的震怒! 他将女人用力推开,钢铁般的五指也握住了女人的颈项! 云青是见过他那双手的厉害的,当初也是在这皇宫中,她因为 激怒他被他握住脖颈,明明是纤瘦修长的手指,却带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惊人力量,如果不是他对她仍有要求和期望,她在那一天或许已经死了。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刘英因为天镜族不喜欢她,又是为了什么不喜欢那个女人? 虽然只看到了一个侧脸,她也知道那个女人是很美的。 刘英难道真的长了一副铁石心肠不成?面对那样的美女也能丝毫不动心?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尽管已经这样狼狈,女人还是牢牢地盯视着刘英,执拗的问。 不过,也许是刘英的冷酷让她心冷了,她再说话时已经去掉了敬语。 “是因为我脏了?还是……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当然是――”刘英勾起唇角,缓缓笑了,“当然是两者都有啊!梨妃!” 毫不客气的冷酷话语,吓到了梨妃也惊到了云青。 她忍不住抬头眺望,见刘英那张端方秀丽的脸除去冷漠,反而挂上了如花笑靥。 可他的笑却不是让人觉得亲切和温暖的,而是带了令人心惊的恶意! “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芳兰殿不就好了?只要你听话不闹事,你可以在芳兰殿里安 安稳稳的活完一辈子。” 刘英微笑着说道: “我给你好吃的食物,美丽的衣服,还有数之不尽的珍宝,甚至还给你送了男人,让你不至于在宫中太过寂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这些还不足以回报你当初立下的‘大功’吗?” 女人的脸色蓦然刷白。 “你今天这么莽撞失礼,我原本可以杀了你的。”刘英松开握着对方颈项的手,改为去抚摸她的脸颊,“但你对我还有用,我要留着你的命。所以乖乖的,别再惹我生气!” 说罢,他不管滑落在地的女人,转身大步离开。 那个凉亭是在后花园的最后方,再往里面走就是幽深的灌木丛,所以刘英离开必然要经过云青这里。 云青怕被刘英发现她在听他墙角,连忙小心躲开并背对着他,做出一副并没有发现他和那女人的样子。 这样即使刘英发现她也没办法说她什么,就算他强行逼供,皇宫里又没摄像头,她拒不承认刘英能拿她怎样? 云青紧张的安慰着自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被刘英发现的场景。 但刘英这时显然没有心情关注后花园里还有谁,只带着宫人迅速离去。 第七十七章 梨妃 “大人,我们是要过去吗?” 这时,在她身边的阿星突然开口。 云青闻言回眸,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两只跟屁虫! 而且这两只跟屁虫还是刘英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那么,既然阿星阿月一直跟在她身边,也就是说她刚才其实可以不用躲的? 因为躲也没用嘛,就算她现在躲过了刘英,阿星阿月也迟早会对刘英汇报今天的事! 所以……她刚才到底在干吗? 云青一手扶额,感觉自己真像个白痴! 她有气无力的对阿星摆了摆手,说:“不去了,我们走吧。” 主仆三人正准备离开,却有人先他们一步。 阿星阿月立刻将云青挡在他们身后,但再快的速度也挡不住对方已经看过来的眼神。 可云青被他们俩一挡,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素白的衣裙。 是的,素白。 在这皇宫之中,哪个女人不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吸引皇帝的注意,但这个女人却相反的一身素净,雪白的衣裙,连多余的装饰都没有,看那朴素的程度,说是修行者的衣衫也不为过了。 云青心里有些好奇,但又不能贸然探头去看失了仪态,就稍微后退了一步,从阿星阿月之间的缝隙去观察来人 。 首先,她看到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乌木一样厚重的颜色,却带着健康的光泽,什么叫风鬟雾鬓,她今日总算明白。 然后,就是对方白皙的仿佛会发光一样的皮肤,她看上去应该是双十的年纪,五官非常明艳大气,所以看上去便有几许老成,云青猜不出对方年纪到底是如何,只知道她肌肤丰润,头发乌密,仿佛是花中仙娥一般,硬生生将这后花园中百花的颜色比了下去。 自她来到这异世,其实并没有见过多少女人,掰着指头数数也不过是碧莲和阿月两人,她们一个清秀可人,一个活泼可爱,随便一个拉到现代世界都是中上之姿,她原本以为自家丫鬟长得已经很不错了,但在这女子面前都被生生衬成了小家长相。 云青恍然明白,为什么碧莲和阿月只能是奴婢,而那女人能是主子。 而在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就算不笑也带着醉人媚意的桃花眼仿佛探照灯一样将云青从上扫到下,云青估摸着,对方可能连她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鞋子都看清楚了…… “我见过你。” 梨妃打量了云青半晌,才缓缓做出总结。 云青歪头想了想,考虑要不要回对方一 句“那真不幸,我竟没有见过你”。 “你也进宫来了。” 梨妃微微眯起眼,眼神有些怀念。 “你似乎有些变了,和我初见你时似乎有些不同。” 云青接不上话,只能保持沉默。 “你为什么进宫来?”梨妃问。 云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梨妃似乎和原宿主有些交集,但她不清楚对方知道不知道她天境一族的身份,如果不知道,她解释了对方也不会懂,而冒然说失忆,对方会不会以为她在寻她开心? 毕竟失忆这种事在古代还是不常见的…… 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期待云青的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 “呵,那人莫不是还没死心?真是可怜。” 说完,她像是觉得好笑,径自掩唇轻笑。 云青听得云里雾里,正要说些什么话诱对方为她解惑,却见梨妃越笑越开心,轻笑也变成了大笑。 那种笑完全不给人留情面,云青觉得如果对方没有用衣袖半掩着面容,她一定能看到对方笑的涕泪横流的脸! 她进宫这点让梨妃觉得这么好笑吗? 有这么好笑吗? 她到底在笑什么?! 云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声的询问回过头来担忧看她的阿星。 但阿星显然没有 接受到自家主子要他为她解惑的眼波,只关心的问云青: “云大人,我们要回去吗?” 说真的,云青不太想回去。 因为梨妃的一系列表现让她有种感觉,这个梨妃有可能知道她想了解的那些事! 不过,对方这会儿显然情绪有点不太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刘英那丫的关久了脑子出了毛病。 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吗? “回吧。” 想了又想,云青还是决定放弃了。 也许这个梨妃真的知道一些事,但这时候追根究底显然不是聪明的做法。 若事情真的干干脆脆的解决也就算了,但如果有其他猫腻,她岂不是在打草惊蛇? 宏景说了让她等十天,她就耐心的等十天吧! 想到这里,云青便带着阿星阿月转身离开了。 @@@@ “阿星阿月,你们知道那个梨妃是什么人吗?” 回程的路上,云青假装不经意的问:“她似乎认识我呢。” 阿星阿月对视一眼,眼神有些犹豫。 云青一直在观察这两个小不点,自然看到了他们眼中的那点迟疑,但她没有说破,也没有催促,只不动声色的转开了目光。 诶!有猫腻啊! 其实刘英把阿星阿月派来只 有一点好处,这俩小家伙藏不住事! 以前的碧莲有什么情绪也爱写在脸上,但她暴露出来的情绪只有对她这个挖心狂魔的畏惧,不过阿星和阿月却有点…… 呃……她不知道合格的眼线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如果她派人监视别人,自己的探子总把心事表现在脸上,她一定会送对方一大盘子炒鱿鱼! 不过,也许这是障眼法呢? 或许刘英就是让这两个小家伙用天真烂漫的表现迷惑她呢! “回云大人,梨妃和您一样,是皇上的妃子。”阿星想了想,小声说。 “废话!” 见他们憋了半晌只给她这么一个明显糊弄她的回答,云青的脸色一黑,忍不住开口斥道。 “那……云大人是想知道什么呢?”阿月不明白的问:“您问我们梨妃是什么人,我们也如实回答了,至于您说她可能认识您,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 她反驳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阿月说的没错,她问梨妃是什么人,梨妃确实是刘英的妃子。 她难道脑袋被梨妃笑抽了吗?竟然期望阿星和阿月能将皇宫中的八卦对她一一细说? 云青捂住脑袋,觉得今天她是打探不到什么了,还不如回去吃饭睡觉来的实在! 第七十八章 宏景的馊主意 云青自来到这异世便习惯了浅眠,尤其是在有着刘英的皇宫,她就更加的睡不好,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她打开窗户,看着还是灰蓝色的天空,正想着她是不是皇宫中除了宫人起床最早的人,就听阿月叩响了门扉,给她递进来了一封信。 这大清早的谁会给她写信呢? 云青看着那泛着淡淡香味的信封,好奇的动手打开。 首先,她看到的是一行行清隽秀逸的小篆,她来到朝凤国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为了能够尽快在这里适应下来,她也花费了些功夫学习朝凤国的文化,久而久之,自然也能看懂这里的字体了。 淡黄色的纸张上,还奢侈的点了金箔,飘逸的字体印于金箔信纸上,将本就出彩的小篆更衬得赏心悦目了几分,不过……那内容可就不怎么赏心悦目了。 云青满头黑线的看着信纸上的字,十分想把那封信给撕了!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封信是宏景写的! 其实在看到最后的署名时,她想着宏景会闲着没事做给她写些让人肉麻骨颤的情话,毕竟那人最爱拿她寻开心……可完全不是好吗?! 那一二三四五列出来的一条条 信息,全是刘英的偏好! 比如刘英喜欢蓝色和紫色啊,喜欢吃鱼不喜欢吃虾,口味有些重,平常用餐习惯多放盐,办完公十次有八次会去后花园小坐等等…… 虽然他列的很详细,但她完全不想看! 她又不是为了得到刘英的宠幸才进宫的,她进宫是为了打探消息好吗?! 云青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因为被迫了解刘英的恶心感,把信放在桌上舒缓情绪。 “云大人,您怎么了?” 阿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看到云青的模样顿时有些好奇。 不知是年纪小,还是阿月的装傻大法太成功,总之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惧怕云青。 她的双胞哥哥阿星还要看云青的脸色说话,可阿月却是有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有时候云青也不耐烦,但看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她只能憋屈的把吐槽给咽回肚子里。 “没什么。”她觉得没劲儿的摆了摆手,打发阿月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等到屋子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云青才又去看那封被她冷落的信。 宏景虽然有些恶趣味,但不至于闲着无聊专门讲些刘英的爱好来恶心她吧? 难道…… 刘英曾说过挖了前任玉闲王神玉的人是他的妃子,昨天她又碰到了那位被刘英明着宠爱暗着软禁的梨妃……她不知道她的猜想对不对,难道挖了前任玉闲王神玉的人会是梨妃吗? 她做了无数个设想,也分析过无数个可能,却没想过她会在入宫的第一天就会遇到为她解惑的关键人物。 据她打探过来的消息,原宿主是两年前入住的百草苑,而梨妃被刘英软禁已经三年,从时间上来看其实并不能证明什么,但她就是有一种古怪的直觉。 因为那个梨妃看到她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她好像知道很多事,云青也隐隐有种感觉,对方一定知道她天镜族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立刻就想出发去芳兰殿,但刚刚站起来她又犹豫了。 就算她去了,梨妃会把她想知道的问题都如实相告吗? 梨妃的表现那么奇怪,她会不会和刘英一样其实恨着天镜族? 而且,假设梨妃真的是伤了前任玉闲王的人,她身为天镜族的圣主,难道梨妃脑袋抽了吗?会告诉她是她挖了前任玉闲王的心? 是个正常人……首先想的应该是对方的族人会不会找她寻仇吧? 云青感 觉头大的又重新坐下,目光再次看向了宏景的信。 宏景让她讨好刘英。 为什么? 她想宏景也一定不会认为她讨好刘英,就能从那冷酷的君王口中得到答案。 难道是……梨妃? 云青想了又想,除了这一点实在找不到理由再说服自己。 算了,宏景那人看着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寻她的开心。 云青想着,又打来了宏景的信。 宏景总共写了三页纸,第一页和第二页是刘英的偏好和日常的一些小习惯,第三页则是刘英爱吃的东西,甚至,他还贴心的附上了菜单…… 啊,这下她真的牺牲大了……竟然要为讨厌的人洗手作羹汤! 云青扶住额头,有气无力的在阿月进来时将菜单拿给了她。 “云大人,这是……”阿月疑惑的接过那页纸,不明白的看向云青。 “你让阿星按着那纸上的内容去准备食材。”云青言简意赅。 阿月闻言才敢去看那页纸,见纸上只有一些做菜用的材料和做法,顿时开心对云青说:“云大人,这都是皇上爱吃的菜诶!” “是啊。”云青懒懒回答。 “奴婢就知道云大人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皇上的柔情和宠爱总有一天会打动您的心!” “啊?”听着阿月兴奋的话,云青感觉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 阿月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和碧莲一个套路,专程说这些话来迷惑她同时也给自己洗脑的? 他们是刘英的眼线,刘英对她什么样难道他们不知道? 还她铁石心肠,刘英柔情似水……噢,这个设定实在太新颖了,恕她有点接受不了! 但阿月显然不知道她郁闷的心情,反而和进来的阿星愉快的交流起来,然后那个向来少年老成习惯板着一张脸的正太也高兴的咧开了嘴巴,十分欢快的出去采办食材了…… 云青无语的看了看他俩,慎重的思考着接下来的话她还要不要说。 毕竟……宏景交代的不止让她为刘英洗手作羹汤,还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取悦对方,如果必要,还要对刘英露出笑脸,让那人开心…… 如果阿星阿月一直这样,她以后的几天岂不是都要在他们的尖叫声中度过了?! 云青捂住脑袋,觉得还没有到那一步,她的耳朵就已经开始痛了! 天啊……为什么宏景不干脆点直接告诉她答案,反而让她在皇宫里面受折磨啊! 第七十九章 爱你当然是谎言 云青并不想在皇宫里久住,所以事情一有眉目就开始着手准备。 看着桌子上阿星阿月准备好并洗干净的食材,她将袖子挽上一些,开始依着宏景的馊主意给刘英做饭。 只是她没想到刘英身为皇帝,喜欢的竟然都是比较寻常的饭菜,并没有她以为的熊掌鱼翅什么的,反而以简单的素食为主,唯一有的肉菜,就是一盘青椒炒肉。 云青在现代时也大多是自己做饭,所以厨艺虽比不上专业的大厨,但也是拿的出手的。 她将食材分类分量整理好,等油热了就下锅去炒,放调料的时候她想起来宏景说刘英口味重,喜欢吃咸的,就舀了一汤匙咸盐放了下去。 “大人!您放的盐太多了!” 阿月在她身边打下手,看到云青的动作不禁惊恐的制止道:“一盘菜放这么多盐,那可怎么吃啊!” “你不知道皇上爱吃咸的?”云青不动如山,悠游自在的翻炒着青菜。 “可是、可是这也太多了……”阿月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 “不多,不多。”云青依旧无动于衷。 其实她知道,口味再重的人也受不了这么多的咸盐,可是为刘英洗手作羹汤实在让她不甘心,所以她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 啦! 现代人都知道,盐这个东西虽然可以使饭菜的味道变得更加鲜美,是做饭时不可缺少的一味重要佐料,但摄入量不宜过多。 如果摄入量过多,轻则是高血压,重则会引起心脏疾病和肾脏问题。 当然啦,她可不是故意要害刘英,就算她不做这顿饭,刘英平常也是爱吃盐的,所以她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 他又不是她的谁,对她又不好,她干嘛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提醒他这些问题呢? 反正皇宫里面御医多,真出问题就让刘英吃几副苦药好了! 云青心情愉悦的做着饭菜,很快就把午饭做好了,她看了看时间,见这会儿正好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就让阿月将饭菜装进食盒,洗个澡就准备去找刘英。 听阿月说,刘英是个工作狂,平常不是在办公,就是在办公的路上,娱乐没有,后宫也不去,过的和苦行僧似的,所以她一会儿打算直接出发去玖澜殿。 “大人,您今天还要穿这件紫色裙子吗?”阿月一边帮云青打扮一边问。 “嗯。”云青洗完澡,懒懒的任阿月装扮自己,百无聊赖的想着无聊的闲事。 她原本想换件衣服,但除了之前那件,其他衣裙都看着格外复杂 ,现在已经快要到夏天了,天气已经闷热的不行,她担心穿上那些衣服还没走到玖澜殿,自己就中暑晕倒了! 真不明白后宫那些妃子们是怎么每天穿着繁复的衣服,顶着沉重的首饰,还精神倍儿好的等着刘英宠幸的。 现在她真想念现代的背心短裤,但她相信,如果她敢在古代这么穿,一定会被人当做淫乱棍打死! “大人,好了,您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吗?”捯饬了半天,阿月终于停了手,她看了看镜中的云青,问。 “挺好的,就这样吧。” 云青对自己被打扮成什么样并没有多大兴趣,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如果她即将面对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自然会忍不住打扮再打扮,努力让自己更完美。 但她要见的是刘英。 说句真心话,她住的蒹葭殿离刘英办公的玖澜殿并不算太远,可这短短路程,却让她憋屈的和去上坟似的。 还是那种被逼去祭拜自己讨厌的人的那种上坟! 云青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一些,才招呼了阿星阿月向玖澜殿出发。 @@@@ “皇上,云大人来了。” 玖澜殿里,刘英还在办公,时间好似在他身上停止了似的,除了他落笔时的沙 沙声,整个玖澜殿安静的就像坟墓一样,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听到随侍宫人的话,刘英微微抬起了头,他眉头微蹙,面容因为烦躁而带上一丝阴鸷。 “她来做什么?”不耐烦的声音,可以使人听出来他对云青的拜访并没有丝毫高兴。 “回皇上,云大人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说是给您做了可口的饭菜,想要和您共进午餐。”宫人勉强把话说完,小心翼翼的去观察刘英的脸色。 而如他所想一般,刘英的脸色果然更阴沉了一些。 “愚蠢!”刘英放下笔,过于沉重的力道让毛笔和桌面接触时都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那……需要奴才打发云大人回去吗?”宫人问。 “哼,无事献殷勤,我倒要看她是在耍什么把戏。放她进来!”刘英冷嗤。 宫人随即去门外迎接云青。 不过,刘英不想见云青,云青也不怎么想见他。 她来这里,完全是为了打探消息在赶鸭子上架。 所以在进门后看到刘英那张风雨欲来的脸时,云青很想摔门离开。 但是她不能啊! 她不想被人道德绑架,最后成为天镜族的牺牲品! 所以……只能忍! 云青硬着头皮走进去,顶 着刘英的高压目光,僵硬的扯出一个笑脸,语气麻木的说:“那个……你吃了吗?” 刘英:“……” 刘英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震惊?感动? 云青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刘英的面部表情,虽然那人向来板着一百零一号的棺材脸,但眼神也能有波动不是? 但谁来告诉她……刘英这满眼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菜,呃……小炒油菜,青椒炒肉……”云青忍着疑惑与不满,在刘英的不善眼神下坚持把话说完。 “谁告诉你的?”刘英问。 “啊?”云青不明所以。 “这些菜,是谁要你做的?”刘英不耐烦的补充。 “当然是我自己琢磨的,喜欢一个人,就要了解他。”云青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哦?”刘英不怒反笑,“是哪个大胆的下人如此嘴碎,告诉你这些让你忙碌,阿月?” 跟在云青身后的阿月忍不住一抖。 “你这人好奇怪!”云青见不惯刘英那副模样,挪了挪脚步挡住刘英的视线,说,“我喜欢你,想了解你,自然会去关注你的喜好,你威胁个小姑娘做什么?” “你喜欢我?”刘英闻言起身,双目凌厉如利刃,毫不客气的盯视着云青。 第八十章 再接再厉 “当、当然啦!” 面对着刘英阴沉难看的脸,云青很没骨气的身子抖了一抖,但她还是梗着脖子,坚持把谎话说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要勇于面对牺牲! 她豁出去了! 难道刘英还能掰开她的脑袋检测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吗? “庞喜。”刘英垂下眼睫,唤他的随侍宫人。 “奴才在。”庞喜随即上前,恭敬的等候刘英吩咐。 “验毒。”刘英眼皮也不抬,言简意赅的扔下两个字。 庞喜闻言立刻拿出银针,将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一盘一盘仔细的验。 云青站在桌前,看着他们主仆俩一系列的动作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神经病! 如果她真要下毒,怎么会愚蠢到自己做了饭又呆呆的送过来?若是被发现了她岂不是会被人当场斩杀? 她再讨厌刘英,也没有不理智到那种地步! 而那方,庞喜也验完了。 他将银针擦拭好又收纳进怀中,恭敬的对刘英说: “回皇上,饭菜很安全。” 刘英闻言又看向那两盘菜。 那两盘菜本来就不是特别复杂的菜式,所以外观并没什么出彩之处,不过饭菜香味浓郁,配菜搭配上心,打眼一看倒也算色香味俱全。 但是…… 刘英不 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云青,见她面容虽然饱含着期待,可眼神却是带了一点嫌恶和不耐的。 他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椒放入口中。 ——咸。 很咸! 饶是他这种爱吃盐的人,这一口下去难免也有些受不住。 刘英皱起眉头,放下筷子看向云青。 “怎么了?是饭菜不好吃吗?” 云青见状连忙装出一副担忧紧张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刘英。 “有点咸了。”刘英淡淡说道。 “是这样吗?可我听说你很爱吃咸的,所以……”云青佯装惊恐,其实心里都要乐开了花! 在刘英吃那块青椒的时候她心里是在暗爽的! 做完饭时,她也好奇的尝了一口所谓咸盐放多的饭菜,那口感,那味道……比之芥末的冲口刺鼻也不为过了,量神仙也吃不下去她加了重料的食物! “撤了。”刘英没有理会她,又吩咐庞喜。 庞喜立刻上前,唤了其他宫人进来将云青做的饭菜撤离。 “呃……” 云青看刘英如此决绝,知道自己这次做过火了。 她现在还没打探到消息,就把刘英给得罪了,之后的事情还能顺利进行吗? 反复思量之后,她顿时有些后悔,就亡羊补牢的补充:“那……我晚上再来, 再做饭时我会少放盐的。” “不必了。”刘英直接拒绝,“宫里御厨不少,用不着爱妃你亲自下厨,做饭油烟大,你可要仔细保护自己那张细嫩的小脸。” “我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云青硬着头皮说,铁了心要把假的演成真的。 “那为了我,你就更因为好好护着那张脸了。”刘英似笑非笑的开口,“如果你的脸毁了,就算用春药,估计我也对你下不去口。” 云青:“……” 妈蛋! 原来刘英打的是这主意! 她还以为这人今儿闲着没事干,和她在自己的宫人面前表演伉俪情深呢! “退下吧,我还有事要忙。”刘英挥了挥手,不等云青再说话就把她打发了出去。 @@@@ 怎么办?怎么办! 都怪她心里私怨太重,把好好的事给搞砸了! 弄了今天这一出,她一是没有抓住刘英的胃,二是美人计也没用上! 吃了那样的饭菜,刘英哪里还有心情关注她今天穿了什么! 云青郁闷的往回走,决定晚上再接再厉。 只要刘英没有说她从此不准去玖籣殿,她就敢继续硬着头皮上! “云大人,您不要沮丧。” 但她的贴身侍女阿月显然把云青的苦恼给看成了没有讨好刘英 的失落,还贴心的安抚她。 “云大人已经做得很好啦!说句真心话,奴婢在宫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但还没见皇上吃过哪位妃子做的饭菜,皇上向来口刁,御厨也只认着一个人,平常可不怎么吃外食呢!” “你说的是真的?”阿月的话又让云青重新燃起了信心。 她才不去管刘英为什么会吃她做的饭,只知道他吃了! 只要他愿意上钩,她就能坚持下去! “当然是真的啦,不信你问阿星!”阿月对阿星努了努嘴。 阿星心神领会,也对云青保证: “阿月说的没错。” “那就好!”云青点点头,又兴致勃勃的想着晚上做什么,“既然这样,我晚上就换个花样,做清蒸鲈鱼和炒青瓜好了!嗯……鱼比较麻烦,阿月,你们这里有黑鱼吗?” “什么是黑鱼?”阿月疑惑,“我们这里的鱼大多都是白色和青色的,原来还有黑色的鱼吗?” “呃……”云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告诉阿月说黑鱼比较好吃,刺也少,她能懂吗?就算懂,她能找来吗?谁知道在古代黑鱼到底有什么其他的叫法! “总之,就是刺很少的那种鱼啦,你去问问御厨。”想了半天,云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打发阿 月去干活。 “好的。”阿月听话的点点头,向云青施礼后离开。 “云大人,我们是要直接回蒹葭殿吗?”阿星问。 “先在附近走走吧。”云青说:“自来了皇宫我还没有好好逛过呢!” “好。”阿星颔首,他比阿月要寡言很多。 不过寡言也有寡言的好处,阿月虽然可爱,但一直吵闹也嚷嚷的她头疼。趁阿月不在,她也可以安静的理理思路。 云青缓步在刘英的后宫里走着,双眼却不动声色的扫着附近的一栋栋小阁楼。 她对那位梨妃还是比较在意。 如果可以,她想和其他妃子打好关系,那样也方便她从侧面打听梨妃的消息。 “诶,你们瞧那是谁?看着眼生的很。” 在云青漫无目的的闲逛的时候,也有人注意到了她。 后宫很大,但除了妃子的住所还有一些供她们休闲娱乐的地方,云青的正前方就是一座凉亭。 花团锦簇间,玉白色的亭子就像一位羞涩的少女,安静娴美的立在花丛里。凉亭中,坐着三位打扮靓丽的美丽少女,她们似乎是在下棋,穿着红、紫衣服的两人在对弈,另外一名黄衣少女则在观棋。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她们不约而同的侧过了头,向着云青的方向望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争风吃醋 “她们是?” 云青原本就有意和刘英的妃子们打好关系,就小声问阿星,打听对方的身份。 “回云大人,她们都是皇上的嫔妃,红衣服的是丽妃,紫衣服的是笑妃,黄衣服的是鄂妃。”阿星说。 “哦。”云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在云青打探对方的时候,对面三人也走过来了。 她们三人似乎是以丽妃为首,丽妃在前,鄂妃与笑妃则跟在其后。 “你是谁?新来的吗?” 紫衣服的笑妃长着一张十分喜人的可爱脸蛋,眉毛纤细秀美,眼睛清澈如水,只观面相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机。 丽妃还没开口,她倒先将云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带着孩童软糯的甜美声音里毫不掩饰她对云青身份的好奇。 云青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就用眼神示意阿星去说。 阿星接收到云青的眼波,十分明慧的微微上前一步,对三妃行了一礼后恭敬的回答。 “回笑妃娘娘,这是云大人。” “云大人?”笑妃疑惑的看向丽妃。 身为女人还被称为“大人”的,在朝凤国只有一个人,难道…… 听到阿星的话,丽妃和鄂妃显然也十分惊讶 ,丽妃眼睛微眯,原本眼中的轻鄙顿时变作了妒忌。 “百草苑的云大人?云青?”她问。 “没错,奴才的主子正是百草苑的主人。”阿星答。 “那个挖心狂魔?”丽妃嗤笑,“呵,你不好好在百草苑里呆着进皇宫做什么?难道是你百草苑中的人都死光了,你没有心可以挖了吗?” “放肆!”阿星闻言怒道:“丽妃娘娘!皇上对云大人极为重视,请您再开口前三思而后行!” “三思?为什么?”丽妃挑眉,“她不也是皇上的妃子吗?这后宫之中如今我的权力最大,她见我不行礼,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 阿星蹙眉。 “而且,她虽被称为‘大人’,可她可有官职?若有,又掌握着哪方面?哼,明明是女人,却被人‘大人、大人’的称呼,没有丝毫业绩,倒还被娇惯出威风来了,连身边的小侍卫都能对我大呼小叫!” “丽妃娘娘——”阿星到底年纪小,面对丽妃的语言刁难一时也没了主意。 而云青看到眼前的阵仗,觉得自己想要和刘英后宫中的女人打好关系是不太可能的了。 她打听来的消息说原宿主并没有进过几次皇 宫,反倒是刘英时常去百草苑,不见面,也没交集,这些妃子为什么会对她如此仇视呢? 哦哦!对了! 碧莲曾经说过刘英对她极为宠爱…… 不管事实到底如何,但肯定有人散播过这样的谣言,如此一来,她想在后宫里不出名也难! 后宫的女人本来就多,一个个等宠幸至少也要个三五日,本来就憋着一肚子邪火,这时候再知道有她这么个“特例”…… 皇宫外独立的宅院,还有包括皇帝在内的三位美夫君。 她自己知道刘英、宏景、天机三人是因为各种原因才聚集到百草苑的,但别人可不知道啊! 人家只会以为,这三个男人爱惨了她,宁愿和人分享她也不愿意离开她! 天呐,这是多么美丽的误会,不知道她解释解释别人会信吗? 云青扶住额头,还是决定不多此一举了。 万一人家再以为她是故意炫耀的呢?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好意思丽妃娘娘,我不常进宫,所以对宫里的规矩并不是十分熟悉,若是冒犯了你,我道歉。” 云青不想得罪女人,就决定由她后退一步,把这事揭过去算了。至于打听梨妃的消息……她还是 以后再想办法吧! “呦,你这可是在炫耀你比较特别,不必每日守在宫中也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啊?”但梨妃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云青,依旧不依不饶的说:“我告诉你,就算你再特殊,你也是皇上的妃子,是这后宫中的一分子,别在外面待野了待疯了,带些民间的坏习惯回来,给我们皇室丢脸!” “是是是,丽妃娘娘教训的是。”云青没想到自己如此低声下气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更加决定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只低头听训,一个劲儿的在丽妃面前装孙子。 “哼!软骨头!”丽妃见云青这么听话却并没有多高兴,她冷嗤一声,讥讽道:“除了模样长得好些,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难道皇上现在改了口味,喜欢你这种三棒子还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孬种?” “你!丽妃娘娘,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云青还没说话,阿星倒先义愤填膺的开了口。 他虽然是云青的护卫,但到底是刘英派去的人,不管云青到底得不得刘英欢喜,她都是他的主子。 是他的主子,就没道理在其他妃子那里受气! “呦,怎么?不服气啊?”丽 妃挑起眉梢,不屑的看向阿星,“你一个小侍卫,难道还能对我动手不成?行,你要有那胆子啊,就只管来动动我,看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是我这个妃子倒霉,还是你这个小侍卫倒霉!” “抱歉啊丽妃娘娘,虽然实话很不好听,但你举例的那个结果,显然是你会比较倒霉一些。” 这时候,云青也有些忍不下去了。 她有意不和对方冲突,但对方却并不打算饶过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和丽妃之间孰轻孰重,拉到刘英那里他自然会有所分晓。 就算丽妃很得刘英的“宠爱”,但她相信,和刘英真正的爱人相比,这满后宫的美女不过是一堆红颜枯骨罢了! 争宠如何?不争宠又如何? 面对那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阻挡他实现梦想的绊脚石他只会送对方一刀子! 所以,云青昂起了头,看着依然骄傲的丽妃,毫不客气的说: “就算我是软骨头,也是刘英喜欢的一根软骨头!这世上什么风最可怕你知道吗?” 丽妃没有回答。 “是床头风啊,丽妃娘娘!” 说完,云青拉着依旧梗着脖子一脸怒意的阿星,和他一起离开了。 第八十二章 锲而不舍 女人可怕啊,尤其是嫉妒的女人,太可怕了! 回去的路上,云青还在不停的叨叨着。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她就知道,后宫中没有几个好对付的女人,那些女人整天没事做,不是在想着怎么得到宠幸就是在想着怎么争宠,再简单的事情都能想成一部阴谋论! 所以啊,她想要靠后宫的女人们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答案,可谓是困难重重咯! 回到蒹葭殿的时候,阿月也已经回来了。 她看了看阿星的满脸怒意,又看了看云青一脸的云淡风轻,以为是自家哥哥沉闷的性格不讨主子欢喜,被主子训了,就也没有多问,径自端着盛着鱼儿的木盆向云青献宝。 “大人,我问了御厨啦,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黑鱼,但是这鲥鱼刺少肉肥,味道也极其鲜美,皇上平日里爱吃的鱼就是这种的,您看看行吗?” 云青闻言看向阿月手中的木盆,见那鱼儿是长椭圆形,长约大概有四五十厘米,竟是难得一见的大鱼。 她记得她外公的书里面就有关于鲥鱼的记载,说这种鱼对水温要求极高,低于7摄氏度或者高于30摄氏度就不摄食并出现死亡,因此鲥鱼难得,在现代还曾濒临灭绝,被列入了濒危动物的红皮书。 就连在古代,鲥鱼也是皇宫里面才有,寻常百姓很少能吃到。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第一次在古代做鱼就要面对这么珍稀的物种,想想就心痛,这要是带回现代可是值不少钱呐! 云青摸着下巴惋惜着,脑子里却想着自己平日里看过的菜谱,想着怎么做才能把鲥鱼做的好吃一点。 虽然她很讨厌刘英,但面对这么珍贵的鱼,她实在不忍心去糟践它。 云青坐在板凳上寻思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鱼给清蒸了!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她考虑到刘英喜欢吃清蒸的鱼,而是她想来想去,只记得清蒸鲥鱼的做法啊! 于是,她又去厨房开始捣鼓晚饭。 其实清蒸鱼还是蛮好做的,至少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 她让阿星把鲥鱼给杀好洗干净了,然后将鱼放在白酒里面去腥气,等腌制的差不多才开始着手准备蒸鱼。 这次她没有再故意多放盐,而是按照正常的盐量,那鱼做好后的味儿啊……真是把她自己都馋住了! 哎,想她这个人实在多才多艺,会画画还会写小传本,以后做的累了想歇歇脑子,还能去卖个饭啥的。 虽然她不能保证自己开店一定能生意红火,但也总归不会太惨不是? 看来有几样 拿手的事果然好混,就算把她穿越到原始时代,说不定她也能做出一番成就来呢! 云青洋洋自得的想着,自己把自己的佩服的不得了。 “阿星,云大人看着很高兴啊,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阿月看着云青兴奋的模样,扭头小小声的问自己的双胞哥哥。 “还好事呢?我都快气死了!”阿星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也许是今天的事实在让他气愤,使他这老成沉稳的性子也绷不住了,偏过头也忍不住和妹妹吐苦水。 “怎么啦?”阿月难得一见自家哥哥这么生气,又想起之前他那副郁闷的样子,又问。 阿星就把今天遇到丽妃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真是过分!”阿月一听果然也很生气,“我们云大人是不爱和她们攀比,不理她们她们倒还涨气势了?哼,我一会儿见了庞公公一定要和他说道说道这事儿!”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可别那么多嘴啊。”云青虽然在做饭,但也是关注着自己丫鬟侍卫的动静的,闻言忍不住出言警告,“多大点事儿,还闹给刘英知道。” “可是——”阿月有些不情愿。 “别可是不可是的,我们犯不着和她们计较。”云青说。 不过,她说这些话并不代表她不 生气。 今天丽妃说那些话真的有些过分了,她都没想过经过层层选拔选出来的妃子骂起人来竟然会那么粗俗。 她是文明人,懒得和人起什么口舌之争。 但她在皇宫里呆着的这几天,怎么着也不会让对方太舒坦。 不管刘英对她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可宫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刘英是对她极为“宠爱”的。 她在表面上原本就占了上风,然后最近再常去玖籣殿走走……呵呵,就让那些个守在皇宫里见不着皇上面儿的无聊妃子们在自己的假想中嫉妒死吧! “走吧,我们去给刘英送饭去。”云青没好气的捏了捏阿月因为生气微微嘟起的小脸,招呼着她和阿星跟上她。 @@@@ 到了玖籣殿附近的时候,周围的护卫们就看到了云青,他们随即便派人敲门进去通报。所以在云青上台阶的时候,庞喜就在外面候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云青总觉得庞喜的脸色有点黑,脸皮也在微微的抖动。 怎么?庞喜看到她竟然这么头痛吗? 云青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显山不漏水的,朗声问庞喜。 “庞公公,刘英在里面吗?” “回云大人,皇上正在办公。”听到云青直呼刘英的名讳,庞喜 的眉头不禁皱了皱。 但自家主子都没对云青失礼的行为多加约束,自己先说未免有点越俎代庖,就将不满的情绪收敛起来,认真回答云青的问题。 “哦,那就好,我看天色不早了,给刘英做了晚饭,是他最喜欢的清蒸鱼。”云青说。 “回云大人,皇上说他晚上不用膳食。” “不吃饭?那怎么行呢?他处理国事本就辛苦,再不好好吃饭,身子累垮了可不好。” 云青不知道刘英到底是真的晚上不吃饭,还是中午她做的那顿饭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但她既然来了,这鱼就要送出去。 她还指望着用自己的殷勤吸引后宫女人的注意,让她的目标人物尽快出来找她呢! “可是……”庞喜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庞公公,我是为了刘英好,你也希望自家主子能健健康康的吧!” 云青懒得听他废话,也不想等庞喜再进去通报,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就算庞喜进去了,给她回复的消息也是打发她回去,她还不如主动出击呢! 反正她在刘英这里向来我行我素,想必刘英也习惯了。 呃……他或许、应该、也许已经习惯了吧! 云青在心底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绕过庞喜就走进了玖籣殿。 第八十三章 何为残酷? 玖籣殿里,刘英显然也想到了庞喜会拦不住云青,所以见她进去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这会并没有在办公,而是在看书。已经翻的卷了边的书页,似乎是他的心爱之物。 “你又来干什么?”看到云青,刘英不耐烦的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皱眉问云青。 “当然是给你送饭啦,今天晚上我做的是清蒸鲥鱼,听说你很喜欢这道菜呢!”云青拎着食盒走过去,不管刘英臭臭的脸色将盖子打开,让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玖籣殿里。 “哼,这次你又放了多少盐?”刘英冷笑。 “诶,我上午是第一次给你做饭,自然拿捏不了你的口味,听你说咸了我就立刻进行了改进,不信你尝尝,今晚的饭菜绝对没问题!”云青拍着胸脯打包票。 刘英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又让庞喜来验毒。 庞喜麻利将饭菜验了一遍,待觉得没问题了才为刘英小心夹了一块鱼肉。 刘英张开嘴巴,将那块鲜嫩爽滑的鱼肉吞进腹中。 ……竟然感觉味道还不错。 但他并没有继续品尝,而是摆手拒绝了庞喜的喂食,打发他去门外候着。 “怎么了?饭菜还是 不合你的口味?” 看到刘英的动作,云青不禁问道。 虽然她没想着刘英会夸奖她吧,但这道菜好歹是她费了功夫做的,她自己也尝了尝,味道绝对不错! 难道宫里御厨的手艺那么好,已经把刘英的嘴巴养刁到其他食物都没办法入口的地步了吗? “我们先不说饭菜的问题。”刘英将食盒推远了一些,支颌看着云青,问:“你做的这些,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什么决定好了?”云青被他突然飞来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 “你的族人,还有我的条件。”刘英好心提点。 云青闻言一愣,但她立刻又将话题引到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我也很想答应你,但你总该让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找歪点子了,与其在梨妃身上浪费时间,她还不如直接问男主人公,也许刘英今天吃了她的鱼心情一好,就大发慈悲的给她解惑了呢! “就算没有天镜族人来到宫中,你也要是达到自己的目的,既然我的疑问也对你造不成什么影响,你就看在我最近这么殷勤的份上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云青说。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刘英沉吟,“我是该让你知道,你的种族有多么的卑鄙与残酷。” 卑鄙?残酷? 刘英用的这两个词有点严重啊! 云青心里好奇的要死,面上却无波无澜,只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过,她还没等到刘英再开口,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放开我!我要见皇上!——皇上,您告诉我,‘他’在哪里?您把‘他’藏在哪了——” 因为愤怒和绝望变得尖利的女声,竟然有些熟悉。 云青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就去看刘英,见他眉头微蹙,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然后,又听“砰”的一声巨响,玖籣殿紧闭的殿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了—— “放肆!”刘英蓦然拍案而起! “皇上息怒!” 听到刘英的怒吼声,殿外的奴婢宫人顿时跪了一地,云青没有向人行礼的习惯,自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跪下,只看着冲进玖籣殿的人。 那人不知道是来的太过匆忙,还是方才在门外和侍卫们起了冲突,整个人看着狼狈异常。 她绾的好好的头发乱了,头上的发簪也变得歪斜,玉白的脸上有汗水也有 泪水,让她的肌肤覆了一层湿哒哒的水光,连妆容都花了。 她衣衫华丽,面容绝美,竟然是昨天她在花园中偶然得见的梨妃。 “皇上!”梨妃冲进来以后,丝毫不管刘英的震怒,只“扑通”一声在他的脚边跪下,语气凄绝的请求:“皇上,臣妾自知已经不能再侍候皇上,请皇上告知臣妾‘他’的去处,让臣妾去找他——” “‘他’?”刘英冷笑,“‘他’已被你挖心而死,你还怎么找‘他’?” 云青闻言一愣,开始专心的听他们讲话。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想了千百个馊主意,牺牲到这种地步,倒不如赶的巧了。 这不,就算刘英不说,也有人巴巴送上门来告诉她答案了! 她确定以及肯定,刘英和梨妃说的人是前任玉闲王! “皇上,臣妾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天镜族的人是不会死的,他们天生地养,寿泽绵长,如他那种半神如果没有被……他是可以活很久很久的,即使他遭遇意外,只要身体不灭,他也只会陷入沉睡。”梨妃说:“臣妾自知对不起他,就算等到臣妾老死他依然不会醒,臣妾也想陪着 他。” “陪?怎么陪?”面对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女,刘英依然冷酷,“没有了神玉,他就是没有价值的人,我自然不会再留下他。天镜族人血肉堪比灵药,尤其是身为玉闲王的半神,他的血肉更是珍贵异常,你若要找他,就去太医院吧。” “太医院?”梨妃不解的抬起头,窥得龙颜后又觉得失礼的立刻俯下身去。 “没错,太医院药房之中,有着一只铜鼎。”刘英低头看着梨妃乌黑的发顶,一字一顿的说:“在那里,你就能见到他了。” 梨妃的脸色蓦然刷白! 她再次抬起头,颤抖着嘴唇看着刘英,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梨妃震惊,云青也震惊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她早就听说了前任玉闲王还活着,她一定也和梨妃一样信了刘英的鬼话! 她不清楚梨妃和前任玉闲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她今天的表现,就算她之前所做是为了刘英,但对前任玉闲王也是有些感情的。 被刘英冷落绝望的她,想要赎罪的她,突然得知被自己害的人不但死了,还被人制作成了丹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受不住这种打击吧? 第八十四章 无心 “怎么会……怎么会?!” 梨妃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情绪彻底崩溃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已经挖走了他的神玉,已经害的他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刘英自然不会回答。 他冷酷的看着梨妃,冰冷瞳仁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哈哈!我早该明白的,早就该明白的——你根本就是一个魔鬼啊!”梨妃愤怒的用手指指着刘英,神情似哭又似笑,“我竟然还愚蠢的对你抱有幻想,真是可笑!” “庞喜,让人把她拉下去。”刘英负手,淡淡吩咐庞喜。 “是!”庞喜立即喊来侍卫,让侍卫把梨妃拖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太医院——”梨妃被五大三粗的侍卫们毫不怜香惜玉的扯着,连衣衫都松开了。 半边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颜色如美玉般温暖温润,甚至还带了微微珠光,可它们动摇不了上位冷酷的君王,也动摇不了听令行事的宫中侍卫。 如鹰爪般强劲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用力的甚至在那片细嫩肌肤上留下了刺目的红痕,仿佛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国色天香的美女,而是一块可以随意拿捏的猪肉! “太医院?”刘英看 着狼狈的梨妃,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冷笑,“没有机会了,爱妃。如果你不曾如此失礼,我还能念在你过往的功绩上让你在皇宫中养老,但谁让你如此不识抬举呢?冷宫是个好去处,你就在那里好好的反省吧!” “你……”梨妃的脸色像雪一样白,她不敢相信的望着刘英,没想到他竟然连她最后的请求都不答应。 “对了,庞喜。”刘英并不看梨妃,而是继续吩咐庞喜,“找几个机灵点的宫人好生伺候梨妃,别让她死了,她对我还有用。” “是。”庞喜点头应下,随即让侍卫将梨妃送往冷宫。 “刘英!刘英——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听到刘英的话,梨妃彻底绝望了。 她怨恨的盯视着刘英,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要诅咒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所爱!对了,你已经失去了——哈哈哈哈!” 她又哭又笑,形容疯癫,“你的爱人,你所爱的云婉白已经死了!她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你就抱着她的尸体直到老死吧!” 说完,她又看向云青,眼神似乎恢复了一点清明,带上了一丝怜悯。 她的嘴唇缓缓开合,无声的对云青吐出三个字—— 云青抿紧唇瓣,虽然很不情愿,但 还是清楚的从梨妃的唇形中读出了那三个字。 ——“可怜虫”。 她垂下眼睫,无声笑了。 抱歉了梨妃,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两天所做的事情起了效果,还是梨妃从她天镜族的身份中自以为是的解读出了她所认为的“故事”。 但她并不可怜。 刘英的爱她并不稀罕,所以也不会因为对方不爱她而感到难过。 她想做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逃离百草苑! 不管那百草苑代表了什么,又有着人们怎样理解的殊荣,她都一概不想要。 皇帝的盛宠又怎样?三夫四侍又如何?她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有自由! @@@@ 梨妃被拉下去以后,玖籣殿中又恢复了寂静。 云青偷瞄了刘英一眼,琢磨着自己之前的问题还要不要问。 “庞喜。” 刘英没有理会云青,揉了揉眉心后招手吩咐庞喜,“回寝宫。” “是。”庞喜随即上前扶住刘英。 眼见他们主仆俩就要走了,云青连忙追了上去—— “喂,我之前问你的事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你还想知道什么呢?”刘英回眸,问:“刚才听了那么多,你还没有明白吗?我用梨妃引诱玉闲王,利用他对梨妃的爱挖去了他的神玉,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 云青心如电转,在刘英的只字片语间回忆起她初遇梨妃时的种种。 第一次在后花园中,梨妃问刘英是不是嫌弃她了。 她就有想过是不是梨妃做了什么对不起刘英的事,所以刘英才把她软禁起来。 当初她还想着刘英真是好脾气,自己的妃子给他戴了绿帽子他竟然没有杀了对方,这出乎她意料的仁慈君王和她认识的冷血残酷的禽兽似乎不太一样。 ——原来事情竟然是如此。 玉闲王爱着梨妃,而梨妃爱着刘英,刘英利用玉闲王对梨妃的爱挖去了他的神玉…… 猛然一想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她也早就说过,没有不想长生的帝王,可是,刘英为什么会憎恨天镜族呢? 天镜族之于他,应该是猎物一样的存在,身为猎人,他理应只有狩猎的快感,为什么却要去憎恨自己的猎物呢? 云青蹙起眉头,看着刘英的背影问: “那么……天镜族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没错,天镜族在这整个事件中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呢? 刘英杀了他们的王,他们不但没有怨恨刘英,反而来祈求他的保护。 并且,他们还深深惧怕着前任玉闲王。 事情绝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刘英 没有对她说清楚! 而且,今天梨妃做的事情对刘英已经称得上是冒犯了,可刘英并没有下令杀了她,只是命人把她送到冷宫,并不许她寻死。 刘英……到底在策划着什么呢? 难道还要用梨妃继续对付前任玉闲王吗? “对啊,他们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刘英低吟,声音轻微的仿佛自语,“我也不明白呢,明明他们最得上天的眷顾,可为什么上天给了他们一切,却唯独没有给他们‘心’呢?” 说完,他就径直离去。 云青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起了错觉,竟觉得刘英的背影有些孤冷。 在每夜的睡梦中,她曾无数次梦到原宿主。 梦到了她,凄绝又执拗着问着别人“你的心呢”? 也梦到了别人,愤怒又绝望的问她“你的心呢”? 同样的问话,却有着不一样的意境。 她曾在那些问话中感受到各种情绪,愤怒的、绝望的、偏执的、疯狂的,可唯独没有像今天一样,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悲伤的情绪。 那是一种注定得不到回应的空茫,就像对着一尊木偶一样,就算你倾尽所有宠爱,给那人世人所没有的一切,对方也不会有丝毫反应。 ——就像一个死物。 第八十五章 试探 云青抱着满怀的心事回了她暂住的蒹葭殿。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燃烧的红霞仿佛浓墨,将天空洗去明蓝。 她抬眼看了看,见天空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已经黯淡的蓝紫,一半则是浓郁的深红,两种极为极端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让人感觉压抑的灰蓝。 这偌大的皇宫本就空旷,人少地广,再加上一入夜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凉气…… 云青突然想到她在现代时曾去故宫游玩,故宫有个奇怪的规矩,就是下午四点之后就不准有人进去了,她曾因好奇问过,人家只神秘兮兮的说是因为故宫一入夜就会闹鬼。 她没有见过鬼神,当时也是半信半疑,但看了此时朝凤国的皇宫,她竟然有点信了。 古往今来,为了皇位死过多少人,她几乎可以说,每一位登上帝位的皇帝都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 她不知道厉鬼会不会索魂,但一个地方死的人多了,总会留有一些怨气,反正不怎么吉利就是了,真想不明白这种地方有什么可值得人向往的。 云青慢悠悠的走着,悠闲的欣赏着蒹葭殿中的风景。 夜色已近,蒹葭殿里也早早点燃了宫灯,做工精致 的灯笼,随便取一个都能当艺术品。 只一个灯笼就如此,更别说宫中的奇珍异宝了。 名贵的宝物,倾城的美人,还有……让人欲罢不能的权势。 上位者只需轻松翻覆双手,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多么令人着迷的权利…… “大人,晚膳已经送来啦,都是您爱吃的!” 阿月似乎走了一会儿又来了,絮絮叨叨的在云青耳边说着话,“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又多加了美容食谱,比如木瓜银耳顿排骨啦,猪皮枸杞红枣汤啦,诶诶,这些菜奴婢听都没提过呢,您不知道,奴婢拿着食谱去御膳房时那些人都傻啦!战战兢兢的担心做不好这些,不过他们也都是御膳房的老师傅了,奴婢想着,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把菜做的很难吃吧……” 云青原本在想心事,结果被阿月叨叨的想起了上句忘了下句,索性也不想了。 她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婢女,见她容颜净秀,眼神天真,一副少年无邪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把想让阿月闭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这压抑的皇宫里,有人陪着她说话其实也挺好的。 不过,她更想要的是朋友,一个能分担她心事的朋友。 可她来 到这里这么久了,却从不敢对人打开心扉。 打开又如何呢? 她的身份注定让她这一生都无法安宁。 还是太过奢求了啊…… 她现在只期望能离开百草苑那个牢笼,不管以后的道路如何,她总归还能拼一拼。 “我晚上不吃饭了,你和阿星吃吧。”云青懒懒的对阿月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经过这么一番乱七八糟的事儿,她的思绪还没理顺哪有心情吃饭。 “可是……那些饭菜看着很好吃耶!”似乎是在回忆饭菜的味道,阿月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所以你们要都吃完,不要浪费了。”云青说:“我有点累,想休息了,没事的话你和阿星别来打扰我,也早些睡吧。” “啊……”阿月看了看天色,心里暗想云青竟然睡这么早,可她是奴婢,主子说要休息,她总不能硬扯着不让主子睡吧。 于是她就答应了下来,进房给云青收拾了一下床铺伺候完她的洗漱就退下了。 @@@@ 但云青怀揣着那么多烦心事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躺也躺不好坐也坐不好,只能无奈的在屋子里面来回渡步。 一个念头仿佛 装了大喇叭似的在她的脑海里循环播放,要不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一个人走出蒹葭殿,早就冲到冷宫里去了! 没错!她现在总想去冷宫瞧瞧梨妃,如果能再和梨妃说上几句话就更好了! 刘英和天镜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镜族为什么会惧怕前任玉闲王?刘英又打算留着梨妃做什么? 还有,梨妃最后说的几句话让她有点在意,那个云婉白…… 她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事情明明了解的差不多了,可她就是捋顺不到一起去,所以她想找梨妃聊聊。 如果对方愿意的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她就更好了! 这样的话,如果她没能及时逃离百草苑,不幸的遇到前任玉闲王,提前备好课说不定还能让事情有所转机。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其实梨妃也挺惨的,被刘英利用,伤害了一个爱她的人,最后连想赎罪都做不到,按理说她不应该再去给对方的伤口上面撒盐,但她现在自身难保,除了保命,她实在没有别的精力去为别人担心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才能去冷宫? 就她这小小蒹葭殿,明面儿上还站着十几个护卫,更别说暗处还有多少人 ,估计她这边一出门,那边就有人把动静给报出去了! 云青烦躁的走来走去,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窗,盘算着要不要破罐破摔,干脆跳窗算了! 反正白天有阿星阿月看着她,晚上又有护卫,她怎么也跑不了,还不如先惊动一下对方试试看,琢磨下有没有让她钻空子的可能。 至于别人问她为什么会跳窗……她说自己梦游行不行? 云青乱七八糟的想着,走到窗边先是小心翼翼的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见外面夜已浓厚,月朗星稀,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人的样子,就又大着胆子把窗户开大了点。 “云大人,有事吗?” 但她刚刚把窗户打开,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 那声音似远又似近,像男又像女,随着话落,她的正前方还出现了一条模糊的影子。 若不是云青在对方开口的那一刹那就因为熟悉的说话方式想起了暗卫,这会说不定就被吓得惊叫出声了! 见鬼! 暗卫这衣服虽然隐蔽性很强,但总这么出现还蛮吓人的! 云青在心里腹诽,嘴上却不咸不淡的说道: “没事,感觉有些闷,开窗透透气。” 说罢,装着没事儿人似的又走回屋里去了。 第八十六章 冷宫 这特么的皇宫,真的跟监狱一样! 回到屋里,云青自然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要不明天干脆回百草苑好了,至于她所谓的“族人”……既然他们都在原地等死了,她还牺牲自己干嘛? 对于只求别人庇护而打算做出丝毫努力的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同情对方的必要。 想着想着,她也渐渐有了睡意。 她踢掉鞋子缩进床里面,将被子胡乱往身上一裹,正要早早入眠用以养精蓄锐,却突然感觉到他人盯视的视线。 她知道视线并非有形,但若被人一直盯着,再迟钝的人也会多少有些感觉。 云青心如电转,在一瞬间里面想了很多。 她想着是不是她刚才的行为引起了暗卫的疑心,所以暗卫偷偷进了她的房间,方便监视她。 要么,她真想不出来有谁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轻易潜伏进皇帝妃子的寝宫。 想到这里,云青立刻就要掀开被子抓那人一个现行,毕竟她再怎么在刘英心里没地位,表面上也是他的妃子,就算不是妃子,那也是女人。 暗卫大半夜潜伏进她的房间想干嘛?不管对方有没有什么越礼的举动,她先发制人总是没错,毕竟 她正找不到理由去找刘英说让他放她回百草苑的事呢! 但她刚刚掀开锦被,就被人按了回去,已经张开的薄被劈头盖脸的重新糊在她身上,似乎是怕云青出声,那人还将锦被用力的裹了裹。 云青猝不及防,被锦被给重新包上,身体无法动弹,连嘴巴都被人捂住,只能像蚕蛹一样在被子里动来动去。 “唔唔唔!”她瞪大眼,看着压在她身上黑压压的一团,想愤怒的质问对方,然而嘴巴被捂住,她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单字音节。 “嘘……不要出声。” 悦耳的男声低低响起,但尽管那人把声音压的很低,云青还是听出了他是谁。 她睁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瞳仁聚焦再聚焦,紧紧盯着伏在自己身体上方的人影。 “我来找你一趟不容易,你且安静些,让那些暗卫好生睡一睡。” 那人又说,温热的呼吸喷拂在云青的脸颊上,让她的身体不由得僵了一僵。 ——太近了。 她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 那种香气很轻,轻的几乎没有,但又轻的恰到好处,就像一根羽毛,若有似无的撩着她的心扉。 她太熟悉这种香气了。 在对方拿她玩笑的无数 个日夜里,她就曾被这种暗香所包围。 云青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平复下呼吸,让自己集中精力,和对方一起去聆听周边的动静。 安静的夜晚,连风也无声。 云青没有武功,自然听不出来什么,直到过了大约有十多分钟,对方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指,她才确定已经没问题了。 “你怎么来了?”嘴巴刚刚得到自由,云青就立刻问道。 “呵,看你如没头苍蝇似的在皇宫里面乱撞,却得不出什么用的上的消息,我心疼啊。”对方轻轻笑道:“所以就冒险进了宫想要帮帮你。怎么?你感不感动?” “感动,感动!”云青没好气的说。 此时的夜依旧寂静,但月亮却仿佛羞涩的淑女,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了头。 皎洁的月光从大开的窗户处流泻进来,让偌大的房间看着也不是那么昏暗了。 云青抬起头,在朦胧的月光中看向对方的脸—— 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带着她熟悉的魅意和慵懒,他轻轻抿着嘴唇,嘴角似乎是个笑的弧度,俊美到极致的容貌因为过于精致,反而超越了性别的界限。 都说灯下看美人会越看越美,云青如今信了。 对方那张被神明 眷顾的容颜隐在泠泠月色之中,倒真有几分像不食人间烟火气的谪仙。 那人自然是宏景。 “那么,你打算怎么帮我呢?”云青从被子里爬出来,好奇又期待的看着宏景。 “自然是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了。”宏景说。 “我想去的地方……”云青转了转眼珠,狐疑的看向他。 她想去的地方是冷宫,想见的人是梨妃。 或许以宏景的本事可以帮她走出这蒹葭殿,但他能带她去往冷宫吗?毕竟她蒹葭殿的护卫不是很多,但皇宫里可就不一样了。 “我既然能说这些话,自然就能够做到。”宏景笑答。 “真的?”云青还是有些不相信,“你要怎么做?还有……你确定我这蒹葭殿没问题了吗?会不会我们才一出门就被暗卫抓住?” “哈,我想让人一个人倒下,那人就必须倒下,就算是自小便泡在药桶里面长大的暗卫,也难逃我这天下第一的迷香。”宏景自傲的说:“再说了,就算失误又怎样?我因思念夜入皇宫,见我最心爱的夫人,难不成刘英还能因为‘相思’二字定我的罪?”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变得不正经起来,“快别磨蹭了,我 们速去速回。” 说罢,拉着云青就要去跳窗。 “诶诶,我衣服还没穿好呢!”云青慌忙拉了拉自己松松散散的衣裳。 “如此甚好,月色正浓,情意正深,说不定夫人你今儿看我如此英勇,心情一好就和我干柴烈火一下呢?真到那时候,这衣服你说不定还嫌多余啦!”宏景哈哈一笑,将云青抱起来跳下窗台。 但云青今儿却没有在意对方的戏言,只抱紧了他的脖颈,任他如若无人般在皇宫里穿行。 不知到底是夜真的太寂静,人们都难敌睡意,还是宏景使了什么手段,这一路走去竟然没有人发现他们,直到她站在了冷宫的门前。 阴阴森森的宫殿,宽阔却空旷,地上草地荒芜,连花枝也没有几株,让人看着不免有些凄惨。 云青跳下地来,看了看宫殿上方已经被风雨侵蚀的看不出字迹的黑匾,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只听“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发出难听又嘶哑的哀鸣,再配合着突然呜呜响起的风声,竟有种鬼哭狼嚎的感觉。 啧!这里真比她当初住的潇湘阁还像个鬼屋! 云青心里一抖,暗暗捏了捏拳,给自己打了好一阵子气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第八十七章 助攻 现在已经是深夜,冷宫里面也都灭了灯烛,只有去往内殿的走廊两旁低调的亮着两盏红灯。 幽幽的红色,仿佛两只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不动声色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饶是云青大胆,在此时这种境况下也未免有些胆寒。 她早在现代时就在电视上看过所谓的各个朝代的冷宫,但从没有哪一个让她觉得如此恐怖。 她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稍微停了停脚步,等着宏景跟上来。 “怎么啦?害怕?”宏景人高腿长,追上云青自然不难。他低头看了看云青有些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打趣道:“啧啧,在天牢里也面不改色的夫人,竟然怕这小小的冷宫,有趣,有趣!” “快别说风凉话了,你知道梨妃在哪吗?”宏景跟上来以后,云青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催促道:“话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这皇宫里竟然没有人发现我们。不过冷宫这么偏远,不知道你的法子好用不好用,梨妃她……还清醒吗?” 讲真的,云青现在还蛮矛盾的。 她一是希望小兵小卒们都不要来打扰他 们,二是希望关键人物还能保持清醒。 但宏景的本事到底如何她又不能确定,宏景再神,也不可能只迷倒无关紧要的人吧?那他的迷药也就太神奇了! “当然不清醒了,不过我一会儿自有法子让她醒来。”宏景说。 听到他的话,云青再次放下了心。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没了危机感以后也有兴致和宏景闲聊了。 “对了宏景,你是怎么做到让皇宫里的人都发现不了我们的?把他们迷昏了吗?” “自然不能迷昏,护卫们看着清醒,但其实神智已经迷了,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宏景勾起唇角,自得一笑,“不然万一真有个小贼刺客什么的,来了皇宫夜游发现宫里面的人都睡着了,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你怕皇宫出问题吗?”云青倒是挺稀罕宏景这么爱国,“我看你和刘英关系并不是很好。” “和他关系再不好,我也不能因为个人私事至国家于危难当中,刘英不算个好人,但起码是个好皇帝。他在位这么些年,让原本如肥肉般被他国随意割据的朝凤国位列三国之首,也是做了很大贡献的。”宏景说:“而我 虽然自诩有些本事,但却不能确定自己若处在他的位置,能做的比他更好。” 云青闻言沉默。 宏景说的没错,刘英或许对不住他们,但他却对住了很大一部分人。 那部分人的身份虽然没有他们这般尊贵,却也是至关重要。 “走吧,我的药效只能起一个时辰的作用,耽搁的时间久了我怕出问题。”宏景催促。 “好。”云青依言跟上,两人一起去了梨妃所在的内宫。 @@@@ 打开内宫的大门,情景果然如外面一般寒酸。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摆了简单的桌椅,那桌椅似乎用的是很普通的木头,上面的红漆都有些脱落了,脱落的部分,甚至还露出了快要糟断的碎木。 这就是冷宫啊…… 云青感慨的看着周围,心里想着这冷宫和其他宫殿的差别也太大了。 就算妃子入了冷宫,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刘英至于把地方弄的这么寒酸吗? 而在她打量周围的时候,宏景已经走到梨妃的床边掀开了床帐。 颜色惨白的帐帘被他打开,露出里面沉睡的美人。 她的状态似乎很不好,连睡梦中都是蹙着眉的,容颜也有些干涩,像 是缺了水分的花儿,整个人以着极快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平日里戴的珠宝首饰全部去掉,华美的衣裙也换做了最简单的白袍,没了保养的物品,她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安静躺在床上的样子就像没有生机的布偶。 才短短几个时辰而已,梨妃竟然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云青站在床边看着,眼神有些不忍。 但宏景却似对这些全无所觉,似乎床上躺着的不是苍白的美人,而是丑陋的树根。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单手将盖子拨开,将瓷瓶口在梨妃的鼻下轻轻一扫—— 云青站在床边,自然没办法想梨妃一样将瓷瓶内的气味一下子全部吸入进去,但她即使站在床边,也多少闻到了瓷瓶中的味道。 那味道……说不出的臭! 她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同情的看向梨妃,见她的眉头皱了皱,眼睫也微微颤动起来,接着,她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失去了光华的,了无生机的眼睛。 似乎是以为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梨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糊,她揉了揉眼睛,翻个身想继续睡,却突然感觉到床边站着的两条黑影。 顿时,她又 立刻睁开眼,黑色的瞳仁褪去朦胧的睡意,眼神锋利的望向宏景和云青! 但房间内并没有点灯,她一时并没有看清他们。 她稳住心神,淡淡开口,问:“你们是谁?为何夜探冷宫?”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自嘲一笑,“我懂了,你们是他派过来的对不对?怎么?之前在人前夸了海口,难不成他现在后悔了,要来取我性命了不成?” “梨妃娘娘,你误会了。”宏景笑着开口,“我们并不是杀手。” “男人?”梨妃蹙眉,“不是杀我,难道是要羞辱我?呵……当年他将我送上云时雨的床,此时难道又要将我送上别人的床?刘英啊刘英,你真是嫌自己绿帽子戴不够!” 云时雨?那就是前任玉闲王的名字? 云青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怕梨妃再乱猜下去,就将话题给引回了正题上。 “梨妃娘娘,你又误会啦,我们不是刘英派来的人。你且仔细看看我是谁。” 梨妃闻言望向云青。 幽幽亮起的橘色烛光里,是一张冷淡又冷艳的美丽脸庞,那张曾让自己嫉妒,又同情的脸庞。 她睁大眼,不敢相信的问:“怎么是你?!” 第八十八章 回忆 “怎么不能是我呢?” 云青笑了笑,说:“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情?关于刘英?”梨妃呵笑,“你最近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虽然嘲笑过你是可怜虫,但却没办法否认,你是这么些年来唯一可以接近他的人。” 听到梨妃的话,云青有些吃惊,但并没有什么感触。 能近刘英的身又怎样?他那人向来目标明确,为利所趋,看似跟她走的近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罢了,根本不存在梨妃所以为的风花雪月。 她轻嗤一声,对梨妃的话不置可否,将话题又引了回去。 “抱歉,梨妃娘娘,我并不是打算问你刘英的事。” “也是,对于他的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梨妃回答,话语里多少有些嫉妒。 云青闻言看向对方,看到了梨妃眼中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恍然大悟。 梨妃还是爱着刘英的。 尽管今天在玖澜殿中,梨妃伤心绝望之下诅咒过刘英,也说过无法挽回的话,但她的心里还是在乎着刘英,为他留着一个特殊的位置。 那么,依然爱着刘英的梨妃,会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吗? 云青有些犹豫,但还是张开了口,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梨妃娘娘,我只是想知道前任玉闲王的事。” 宏景说他的药效只能坚持一个时辰,她可不想磨蹭来磨蹭去,好不容易把事情问清楚了,路上再被清醒后的大内侍卫们给当成刺客抓起来。 “前任……玉闲王?”似乎是被“前任”这两个字迷惑了一下,梨妃皱起眉头,不怎么确定的问:“你说的是云时雨?” “如果你说的是被挖心而死的那位,那就是他了。”云青说。 “怎么会?”梨妃喃喃开口,“旧的玉闲王不死,就不会选新的玉闲王……他真的死了?” 说完“他真的死了”这句话,梨妃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歪倒在床上,看着昏暗的床顶发呆,“我以为他是骗我的,以为……呵,可刘英那个人什么时候又开过玩笑呢?是我自欺欺人了。” 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眼神从绝望变成了死灰般的无望。 云青心里暗叫不好,立刻就想去碰触梨妃。 但梨妃的动作太快了,她几乎阻挡不及。 然而,就在梨妃的牙齿要狠狠咬断自己舌头的时候,宏景出手了! 云青看不到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听见一道让她牙酸的“喀嚓”声,然后,她就发现梨妃的嘴巴以一种奇怪的样子 张开了! 我勒个去!宏景他该不会是卸了梨妃的下巴吧?面对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他还真下得去手! 云青见鬼一样瞪着宏景,看他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对梨妃悠悠说道:“梨妃娘娘,在下得罪啦。主要是我家夫人还有事情想要问你,所以不能让你轻易死了,至于你如实回答后,在下自会送你一程。” “喂!”云青揪了揪宏景的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云时雨还没死,你这样不太好吧?” “就算云时雨没死,你觉得他会原谅挖去他心的女人吗?”宏景也学云青在她耳边悄悄说:“我不知道云时雨没了心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总归不会太好过,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他现在还是不是个正常人我们都不能确定,所以,我是在救梨妃呀夫人!” “你见鬼的救!总之不许杀她。”云青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 “好吧,反正我不动手她估计也活不下去了。”宏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问梨妃,“梨妃娘娘,你可愿意回答我们的问题。” 梨妃静静看了他们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宏景就又动了动手指,好心把梨妃的下巴给接了回去。 云青看着他熟练的手法,感觉不舒服的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暗自庆幸她对宏景还有用,不然宏景也给她来这么一下子她可受不了! 先不说痛不痛的问题,那下巴被卸掉后控制不住口水的狼狈样实在是丢人呀! 士可杀不可辱,她宁愿死也不想丢脸! “你们具体想问些什么?”下巴接好以后,梨妃以袖掩口挡住自己的狼狈,冷冰冰的问。 “就是他被挖心的事……还有天镜族,我感觉天镜族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这位玉闲王。”云青小心翼翼的说,唯恐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又刺激到梨妃。 这大半夜的,她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 “事情很简单,也很可笑,你有听过刘英提起过云婉白这个人吗?”梨妃问。 “听过,但我并不清楚她的事。”云青如实回答。 “你们是同族,你怎么会不清楚她的事呢?”梨妃疑惑的看向云青,然后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你经历了几劫?” “应该是两劫吧?”云青侧头看了看宏景,见他点头了才肯定的回答,“是两劫。” “你竟然可以应劫,那么你就是纯血的天镜族了?”梨妃了然一笑,“也就是说,你是新的玉闲王。” 云青没回答,她总觉得自己被梨妃给套话 了! 身为天镜族人,她竟然还没梨妃一个外人了解自己的种族,憋不憋屈?丢不丢人! 云青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闹不明白梨妃对云时雨到底是什么感情,万一她脑袋一抽抽觉得自己夺了他男人的王位恨上她怎么办?她可是无辜的啊! 天知道她多不想当那劳什子的玉闲王! 但好在梨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看着床顶白色的纱幔,若有所思的说:“现在我更可怜你了,原来你连替身都不如。” 云青明白,梨妃已经从她的只字片语里得知了部分真相。 “看在你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我就姑且为你解惑吧。”梨妃收回目光,同情的看着云青,“天镜族因为身份太过特殊,所以一再被他人逼迫,在三年前时,族人已经不足百人了。虽然普通的天镜族人并没有办法窥视天机,但身体则是灵药,他们被当做牲口一样抓捕,猎杀,甚至有人在抓到他们时以天价售卖,这使他们十分痛苦。所以在某一日,他们选择投奔第一强国,也就是我们朝凤国。” 梨妃慢慢说道,眼神因为想起回忆变得有些朦胧。 “也是那一日,刘英遇到了云婉白,那个对于他来说能称作是‘劫难’的少女……” 第八十九章 缘起 从梨妃的讲述中,云青明白了刘英为什么会恨天镜族的原因。 在三年前,退无可退的天镜族被迫投靠当初的强国朝凤国,但一开始,刘英并没有打算保全这个种族。 对于天镜族是否会灭族他并不在乎,一是因为天镜族本无国家,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人,又是怎么出现的。 他甚至连天镜族人是不是有那么神奇都不确定,直到玉闲王割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为将死之人续命,他才命人将天镜族留下。 但这并没有动摇他不打算帮助天镜族的决心,因为天镜族太麻烦了,如果被人发现,有灾难的将会是他朝凤国。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放弃天镜族,而是把他们藏在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刘英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暂时养着天镜族,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毕竟,再强大的国家也避免不了战争,天镜族神奇的身体对他的帮助很大。 柔弱的天镜族人将刘英当做庇荫他们的大树,殊不知刘英只是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时取用的灵药。 后来是玉闲王察觉到了刘英的心思,他立刻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族人,想要劝说自己的族人离开,可已经过上安逸日子的族人并不愿意听他的话, 继续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便拒绝了玉闲王的提议。 玉闲王无奈,只能和自己的心腹暗中商议,将一部分听进他提议的族人先送出去,再慢慢说动其他人。 不过他的计划并没有顺利施行,他被人背叛了。 那人甚至告诉了刘英玉闲王的半神身份。 云青也早已说过,这世上并没有不想长生的帝王,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己不但能长生还能预测天机的时候。 那是怎样的诱惑啊,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永远的做强国之王,甚至可以统一三国,做唯一的王。 所以刘英便打起了玉闲王的主意,想要挖去他的神玉,可是玉闲王十分警惕,并没有给刘英机会。 刘英唯恐自己的行为太过激进会引起反效果,便不再打草惊蛇,让背叛玉闲王的人继续隐藏,自己则打着慰问的旗号经常去天镜族,并带上美丽的女子和珍贵的宝物,想要迷惑天镜族。 他在给天镜族画一张大饼,那张“饼”可以让他们吃饱穿暖,后顾无忧,等他们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就是他掐断他们翅膀的时候。 只是,刘英向来雷厉风行,唯一一次选择迂回战术,虽然达到了一小部分的目的,却也将自己卷入了避无可避的命运洪流当 中。 他遇到了云婉白。 明明云婉白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她的容貌不是十分美艳,甚至他宫中的美妃都能将其轻易比下去,可爱情就是这么神奇,它没有道理,不讲原因,总之,刘英爱上了云婉白。 而当初的云婉白,不过是个魂魄不全的驱壳。 天镜族人天生地养,驱壳的养育不过是靠时间,然后成型的驱壳则会自发吸取周围的散魂,用来养育自己的魂魄。 当然了,也有靠灵肉合一来达到繁衍目的的族人,因为没有吸取过天地灵气,经过人体出生的天镜族人并没有办法经历三劫三伤,所以,他们只是拥有灵药体质的普通人。 不过他们在外观上面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由天地孕育的天镜族人是“云”姓,其他族人则无姓。 在天镜族中,只有三个人是由天地孕育的,一是玉闲王,二是云婉白,第三个是谁梨妃也不知道。 当初的云婉白身体虽然已经成年,但她的灵魂并不完全,因为没有七情欲,所以冷心冷情。可也因为没有经历过什么,心思便格外单纯。 她自小跟在玉闲王身边,所以十分爱粘着玉闲王,对周边的人一律视而不见,这让屡次想亲近她的刘英十分妒忌 。 他用尽浑身解数,珍宝、金银,不管是多么稀罕的东西都为云婉白弄来,可那并没有用,什么东西也无法动摇一个没有心的人。 在刘英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得知了一个消息,玉闲王爱上了梨妃。 这原本是件好事,刘英甚至想过为了云婉白冒一下险,尽力保全天镜族,所以默许了梨妃和玉闲王的交往,并把梨妃送上了玉闲王的床。 可是他完全想错了! 梨妃和玉闲王的交好并没有阻止云婉白对玉闲王的爱慕,她没有心,所以感觉不到什么羡慕和嫉妒,她只会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在这种得不到、舍不下、杀不了的情绪折磨下,刘英的心态渐渐扭曲,他想要杀了玉闲王,毕竟,一开始他就是打算要杀了对方的。 只要玉闲王不存在了,他就可以得到云婉白,并且能够长生,和云婉白一起活很久很久,哪怕云婉白现在的灵魂并不完全,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待。 策划好一切以后,刘英立刻把计划提上日程,让梨妃在玉闲王没有防备的时候把玉闲王困住,并命她挖去了玉闲王的心脏。 在他拿到神玉的时候无疑是激动的,可他没有料到,没有心的云婉白会接受不了玉闲王的 死,她用最残酷的方法惩罚了刘英。 她夺去了玉闲王的神玉,自己挖去了她还未成形的石心,将她的石心和玉闲王的神玉一同扔入了大海,陷入了永远的沉睡。 最终,刘英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恨自己,更恨天镜族,如果天镜族的人只是普通人,他根本就不必经历这些痛苦,在他入了魔障要将天镜族的人全部杀死的时候,为了保全性命的天镜族人再次告诉了刘英一个秘密。 神玉可以让普通人复活,自然也能让天镜族人复活,而在他们的族中,还有一位纯血的族人。 纯血的天镜族人,她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普通,她的孩子也将会是纯血,刘英完全可以等那人孵化出神玉后和她生下孩子,复活云婉白,并和云婉白长生。 于是,刘英再次留下了天镜族,并把那人带入皇宫。 只是梨妃没有想到,那人就是云青。 “原来是这样……”云青喃喃自语,努力消化着梨妃告诉她的事。 “不过,天镜族的人仍是骗了刘英。”梨妃勾起唇角,露出一朵讽刺的笑容,“纯血和纯血才能生出纯血的孩子,而刘英,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他复活了云婉白,也要面对自己的衰老!” 第九十章 并不是恨他 “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梨妃如梦呓般自语,神情渐渐变得有些疯狂。 “我得不到,他也别想得到,我要让他看着,就算他复活了自己心爱的人,等到了她的蜕变,他也没办法和她一起长生不老!在他的爱人永远维持着十六岁面貌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步伐蹒跚的老叟!”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但那又不是完全的恨。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恨。 她恨的是自己的无能,恨的是刘英的无情。 而玉闲王…… 云青垂下眼睫,讽刺一笑。 那位可怜的玉闲王,只是梨妃和刘英爱情修罗场上的牺牲品罢了。 就算梨妃自杀,也仅仅是因为她不想活了而已。 而为玉闲王而死,不过是她为自己找的借口! “不过,你虽然可怜,倒比云婉白有能耐多了。”梨妃似是平复了一下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云青,眼神多少有些古怪,“我刚才听这男人说,他是你的夫君?” 云青瞥了一眼宏景,答了一声“是”。 “你是如何做到的?就算刘英接你进宫,你也只是他利用的工具,你……为什么是他的妃子,还有其他 夫君?”梨妃问。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啊。”云青耸耸肩,无奈一笑,“我应了劫,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不然干嘛冒着风险来问你呢。” “说的也是。”梨妃点点头,又倚在床头不说话了。 其实原本云青想支开宏景探探梨妃的口风,看她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三个夫君的原因,如果她知道,兴许自己还能从梨妃的只字片语里琢磨出什么,以后面对宏景他们时也能有所应对。 但她显然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自前任玉闲王“死”后梨妃就被刘英软禁,除了在天镜族发生的事,梨妃也对这两年中发生的事也并不了解。 她还是别存什么侥幸的心思了,老老实实的先想办法回百草苑,再联系殷天和他商量离开的办法吧! 想到这里,云青也没有在冷宫里呆着的心思了,她还记得宏景说过他下的迷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刚才梨妃和他们说了好长一段话,时间也应该消磨的差不多了,她还是早些回蒹葭殿比较好。 “梨妃娘娘,我们该走了。” 她站起身,对梨妃抱歉的笑笑,“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事,但我却没办法带你一起离开。” “没关 系,在这里我觉得很好。”梨妃笑答,“虽然这里环境很差,膳食也没往常丰盛,但……挺好。” 她闭上眼,神情带了一丝怀念。 “他在这里,他也在这里……我不会寂寞的。” 云青知道她说的是刘英和云时雨。 她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梨妃云时雨还活着的消息。 女人的心太善变。 也许她这一刻恨着刘英,下一秒刘英对她一温柔她又改了主意。 尽管,她已经隐隐猜到了刘英留着梨妃的目的,但还是一厢情愿的想让梨妃痛一些,愧疚一些。 就当她是为云时雨感到不平吧…… 那个男人,真的太可怜了。 云青叹了一口气,和梨妃告别后就和宏景一起离开了。 @@@@ 他们回去的路上,果然还是畅通无阻。 这一路上宏景都没说话,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表情有些凝重。 眼见就要到蒹葭殿了,他还一无所觉的跟着她走,云青忍不住开口: “你不回百草苑吗?” “嗯?”听到她的声音,宏景似从沉思中醒来,他眨了眨眼,低头看向云青,说:“见过卸磨杀驴的,倒没见过你翻脸这么 快的,我帮了你一个大忙,难道你不请我去屋里坐坐么?” “你说你的迷香只能撑一个时辰,万一一会儿侍卫们醒来了……”云青并不想留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管会不会发生什么,她总觉得不自在。 而且,她还想独自想点事情,宏景在会让她分心。 “也是,那我就回去吧。”出乎云青意料的是,宏景并没有多做纠缠,他点了点头,有些惋惜的说:“原本我还想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看看,但既然夫人不信任为夫的本事,我也就不勉强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喂!”云青闻言立刻伸手揪住宏景的衣袖,拦住了他离开的脚步,好奇的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拒绝了我。”宏景原本也没打算真走,所以云青一拉住他,他就配合的停下了脚步。 不过,该立的范儿他还是要立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云青也是个识时务的。 她知道今天宏景冒险进宫找她,绝对不会闲着无聊带她去无关紧要的地方,就适当放软了声音,讨好的摇了摇宏景的手臂。 “啧,你这模样倒是新鲜。”宏景嘴里说着不 中听的话,心里却对云青的讨好十分受用,他转过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摸了摸云青的脑袋,轻轻一笑,“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就再帮帮你吧。” 云青不怎么喜欢被人摸脑袋,对于她来说那种行为是十分亲近的人才能做的。 不过看在宏景对她还有用的份上……她这次就忍了! “你要怎么帮我?”云青追问:“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好地方咯!”宏景笑答:“刘英的寝宫,你敢不敢去?” “你带我去他的寝宫干嘛?”听到刘英的名字,云青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她警惕的盯着宏景,唯恐他和刘英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不利于她的协议。 她甚至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宏景耍她的,不然她还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整个皇宫的侍卫都像死了一样。 再厉害的迷香,也不可能一下子迷倒这么多的高手吧? 如果宏景真的这么厉害,又为什么屈居在百草苑中?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她离开,完全没必要装作被刘英控制的样子! 他到底是谁?留在百草苑中又有什么目的? 云青冷汗泠泠的想着,看着宏景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第九十一章 腐坏 “瞧你那小样儿。” 宏景从云青的眼神中解读出她的猜忌,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想知道的事,我将来自然会告诉你。当然了,我今天帮你确实是出于私心,但和你想的我和刘英一起陷害你完全没关系,我要真想对你不利,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说的好有道理! 宏景那么厉害,抓她就跟玩儿似的,不至于大半夜巴巴的跑到皇宫,还贡献出独门迷香,专程来逗她玩吧? “你去不去啊?不去我可要回家睡觉了。” 宏景拨开云青的手,又做出要走的样子。 “去去去!但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刘英的寝宫干嘛,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云青连忙又拉住他。 “带你去看好戏。”宏景冲云青眨眨眼,神秘说道:“见见云婉白,如何?” “走!”云青斩钉截铁的说。 她对云婉白早就好奇了,在她脱离百草苑之前,她真想见见那个传奇女人,看看被刘英爱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们立刻又转了方向,往刘英寝宫的方向而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去刘英寝宫的路上竟然有很多侍卫,而且看他们身姿挺拔,眼神清明的样子,完全不像被迷香控制住的样子啊! 云青好奇的很,心里跟猫抓似的,总想去那些侍卫面片挥挥手,看他们会不会发 现她。 不过她的想法在还没变成行动时就被宏景给制止了。 宏景握住她蠢蠢欲动的手,用看白痴的眼神小声问云青:“你是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是不是?怎么一路上总是伸手?就不能安静会儿吗?” “我这不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神智么……”云青也小小声的回她。 “你是不是傻?被迷住的只有去往冷宫那一路上的人,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把整个皇宫的侍卫都迷昏了!”宏景没好气的说:“你安静点,一会儿若被人发现了我可不管你!” 云青闻言闭上了嘴巴,很识趣的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唉,她还以为宏景真的那么神,把整个皇宫的人都搞定了呢…… 看来她觉得皇宫里的人都和死了一样,是因为她没往其他地方去啊! 云青垂下头,深深为自己刚才怀疑宏景的行为感到羞耻! @@@@ 他们两人左闪右躲,小心翼翼躲藏许久才到了刘英的寝宫。 云青看了看寝宫前面一溜的侍卫,又瞅了瞅宏景脸上轻松自若的笑容,等着看他怎么搞定那些侍卫。 不过事实证明,宏景这人不走寻常路! 他果断的绕开了寝宫大门,然后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那里有着一口枯井。 他拂去枯井上的杂草,二话不说抱着云青就跳了下去! 说实话,刚跳下来的时候云青是 很害怕的,后来她一想,宏景也不像爱她爱的会和她殉情的主儿,也就努力平复下心情,放任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口枯井,里面应该是没有水的,可越往下去,她越感到寒冷,并用肉眼可见周边丝丝飘起的水汽! 现在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井水冰凉,若真的被井水淹没也是很冷的! 云青下意识的抱紧了宏景,等待着被冰冷井水包围,不过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而感觉到脚底踏上了实地。 干干的,硬硬的实地,并没有她以为的冰冷的井水和粘腻的青苔。 她不确定的又踩了踩,在发现实地没有消失后才放下心来。 “夫人若想和我温存,可以回到你的蒹葭殿再说,现在的地点不太好,就算为夫想做什么……也会因为没有情趣而无能为力呢。” 幽暗的井底,宏景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似乎是在笑,连说话都带着上扬的尾音。 云青闻言立刻松开了他,窘迫的离宏景远了一些。 “啧啧,真是不经逗。”宏景摇头失笑,在黑暗中摸向干涩的墙壁。 云青的没有武功,自然没办法做到像宏景那样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但她可以感觉到宏景的动作。 狭窄的井底,就算她刻意和对方保持距离,也难以避免的会和对方身体相贴。 体温的热度透过薄薄 的布料染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暗中的关系,她竟然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那种连呼吸都能被对方感受到的距离,太暧昧了…… 不过她并没有不自在很久,因为没一会儿,一扇狭窄的,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门就在她的眼前出现了。 也不知道那门里面有什么,蓝津津白亮亮的,把他们所在的位置也照的亮了一些。 宏景拉着云青的手一前一后的走进小门,看他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 而云青确定以及肯定,刘英肯定是不知道这扇门的存在的! 云青不清楚刘英和宏景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也不明白宏景为什么要在刘英的寝宫下面开个洞,她只需要记住,宏景所做的一切现在是对她有帮助的就够了! 她才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呢,只要有人敢给她好处,她就敢不要脸的接! 想着想着,宏景已经拉着她走到了更深的地方,而云青也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冷又这么亮了。 原来这里是一个地下冰室。 “你瞧,那就是云婉白了。” 在云青好奇打量那些大冰块的时候,宏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云青闻声看去,见宏景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冰棺前,低头看着里面的人。 云青三两步走过去,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看向那口冰棺―― 和她所想的脸色苍白的死人不同,那少女的脸部肌肤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红润。 一双不浓不淡的柳叶眉,一对紧闭着的,眼角有些微微上挑的眼,她的皮肤很白,所以就衬得头发特别乌黑,嘴唇特别红润。 她的容貌算不上很美,却有一种极为特别的气质。 她形容不上来,心里却恍然明白,刘英为什么会如此的深爱这个人。 她就是云婉白? 那个不惜为了云时雨挖心而死的人?那个……让刘英痴狂的人? 在云青的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先一步打开了云婉白的衣襟,繁复的宫衣被她一层一层打开,直到她看到对方胸口的肌肤,以及她胸口处,到现在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梨妃没有骗她。 云婉白真的是挖心而死的,只是…… 云青眼也不眨的盯着云婉白的伤口,稍微有些奇怪。 在那个伤口边缘,其他没有被波及的皮肤竟然变得很薄,甚至有些地方开始腐烂。 天镜族的血是金色的,可那腐烂的部位血却是浓黄色,让人一眼看去竟有些恶心。 可是,天镜族人不会死亡,只会陷入沉睡,按理说云婉白只会沉睡,但她的身体为什么却像普通人一样开始腐坏了呢? 刘英知道这件事吗? 云青想的入神,所以并没回头,也自然看不到宏景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第九十二章 不愿接近 “好啦,人你也看过了,我们该走了。” 宏景催促道:“刘英每晚都会过来,再耽搁下去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云青闻言又将云婉白的衣服给整理好,看到对方雪白的皮肤再次被柔滑的布料若包裹,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刚才干了什么事。 天呐! 她竟然下意识的把云婉白的衣服给扒了,这算不算侮辱尸体?还有宏景,他看了有多久了? 云青僵硬的转过头,见宏景面色如常,仿佛他并没有看到人家清白姑娘的身体似的。 当然了,云青绝不会傻到追着宏景去问他到底有没有看到的蠢问题,只自欺欺人的相信了宏景表现出来的假象,尴尬的往他们来时的小门处走去。 天灵灵地灵灵,云婉白已经五感尽失,陷入了沉睡,一定不会知道她刚才都做了什么,所以也绝对绝对不会怪她的! 云青自我安慰着自己,跟着宏景往 他们来时的小门走去。 眼见小门在即,她也渐渐放了心,觉得今晚收获不错,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但她刚刚绕过最后一块巨冰,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喀嚓声。 那声音单一,微小,又沉闷,像是有人启动了什么机关。 接着,幽蓝的地底就亮起了和烛光不同的,皎洁的白光。 有人来了! 云青飞快的和宏景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用眼神和他交流情报就被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接着,她整个人又被对方牢牢地按进了怀中! 噗通、噗通――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响起,清晰的仿佛近在耳边。 云青紧张的揪紧宏景的衣服,大气也不敢出。 是刘英来了吗? 现在是几点? 他会在这里呆多久?他们还能离开吗? 如果被抓到了,刘英会怎么处置他们? 云青在一瞬间里想了很多,想的心脏发紧,冷汗直流。 在这一刻 她才愿意承认,她是有些怕刘英的。 那人冷心冷情,手段残酷,如果他知道她冒犯了他最在乎的人……以刘英的疯狂程度,绝对会给她一次生不如死的体验! 云青越想越紧张,最后不知道是她太过紧绷了,还是离冰块太近,感觉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而这时,她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云青的脑袋空白了一秒,一刹那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只是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扒着冰块往刘英那边看了,而宏景并没有阻止她! 冰块很大,但也很透,让她依稀可以看到刘英的身影。 不过她很小心,尽量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更多的冰块之后,只露出脑袋偷窥着刘英的一举一动。 不过,冰块到底不比玻璃,就算再透,映出来的人影也有些模糊,她只能看到刘英穿着深色的衣服,似乎正打算进入冰棺之中 。 他想干嘛? 云婉白是半个死人,自然不在意冷不冷。 可刘英是个大活人啊,他能受的住冰棺里的寒气吗? 云青乱七八糟的想着,模模糊糊里似乎听到刘英在说话,然后就是奇怪的喘息声。 她依稀记得,宏景说过要带她“看好戏”。 难道就是这个? 她不敢相信的回过头,正想无声的吐槽宏景的古怪癖好,却看见了他一直盯视着她的眼眸。 形状美好的桃花眼不再是平常微微眯起的笑模样,而是全部睁开。当他不再刻意摆出诱惑的表情,云青才发现宏景这张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漂亮的脸也是可以变得很冷酷的。 他无声盯着她的样子,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可是,那如深渊般乌黑深沉的眼眸深处,却又亮着一簇奇怪的光。 那光芒在跳跃,在扩大,最后,几乎像是要燃烧! 云青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立刻离 宏景远了一些。 但宏景就像狩猎猎物的猛兽,在云青动作的那一刹那就将她再次按进怀中―― 下巴被他有力的手指用力抬起,她的头无可避免的在对方强硬的态度中仰高,云青瞪大双眼,全力抵挡着对方的靠近,可那两片薄唇却仿佛吸铁石一样离她越来越近! 宏景在发什么疯? 难道是刘英的行为刺激到他了? 男人怎么这么不经撩?! 云青心里奔腾过去一万匹草XX ,可却没办法阻止男人的靠近。 被冰室熏染的凉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先是试探的厮磨,然后就是粗暴的碾压! 云青没见过猪跑也见过猪走,自然知道接吻不是这样的,可她躲不开,逃不掉,只能认对方毫不温柔的对待她。 来到异世这么久,她处处小心,极力和百草苑的人保持着距离,却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糟糕的夜晚被刘英之外的人再次强吻!。 第九十三章 调戏 云青用力推开了宏景!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她很轻易的就把对方推开了。 变态! 云青又扭过头,感觉难受的在心底腹诽。 刘英果然不是正常人,被他喜欢上的云婉白真可怜! “婉白,我很想再陪陪你,可是这里实在太冷了……” 那方,刘英撤出自己,体贴的为云婉白清理干净,又把她身上被他弄乱的衣服整理好,柔声说: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云青的错觉,她依稀看到刘英的脸色有些白。 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 后来她想了想,云婉白一直在这地下冰室里,身上凝聚着冰室中的寒气,刘英和她那般亲密,身体受损也是避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佩服刘英。 面对着一个冷冰冰的半死人他也能硬的起来,真不愧是变态! 云青又等 了半晌,直到夜明珠幽幽的白光随着刘英的离开渐渐消失,地下的冰室中又只剩下了冰块相互辉映间淡蓝色的光,她才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说实话,她很想去看看云婉白,但心理又有点障碍,便打了退堂鼓,转身就要离开。 原本她以为宏景会跟上,可她仔细听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她的身后有脚步声,就回头看了看。 结果就看到宏景那个混账看着存放云婉白的冰棺正在发呆! 那家伙该不会是被刘英一番所为弄得虚火上升,也想过去试一试吧? 云青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十分想扔下宏景独自离开,可以她的能耐,就算她能侥幸走出这里,也回不到她暂时居住的蒹葭殿。 宏景说他的迷香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他们先去了冷宫,又来了刘英的寝殿,这来来回回恐怕时间早就过了。 她自己走回去,这 不是巴巴的等着被人抓吗? 云青权衡了一下利弊,就按耐着心头的别扭和郁闷催促宏景。 “宏景,走啦!” 宏景听到云青的声音似乎回过了神儿,他扭头看了云青一眼,才跟在她身后挤进他们来时的小门。 @@@@ 一路无话。 宏景是莫名的沉默,云青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看到的一切她还是蛮震撼的,再加上宏景突然对她做了那种事……她也不怎么想理他。 直到蒹葭殿在即。 云青小心看了看,见蒹葭殿里还是静悄悄的,就稍微放下了心,她扭头看向宏景,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谢谢你今晚为我做的,你早些回百草苑吧,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又要过河拆桥?”宏景挑了挑眉,问。 “不然你想怎样?跟我回去么?”云青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我可不想惹麻烦,你若真想进来喝杯茶,麻烦等到大家都 起了,正儿八经的从大门进来。” 她可还记得宏景刚才对她做的事呢! 现在大家还没有醒,她这时候让宏景进他的卧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好吧。” 宏景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又说:“这皇宫中人这么多,我想做什么也不方便,还是等夫人回百草苑了再说吧。” 他还真想做点什么? 云青警惕的看着对方,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宏景,我不知道你刚才对我所做的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云青。她以前和你们是怎么生活的我不管,但在我这里,你们以前那套统统不可行,我也不会履行自己身为妻子的义务,你若实在憋不住,就去找花娘吧!” 说罢,昂首挺胸就要回房。 “难道你就不想么?” “抱歉,我不需要!” 她大声拒绝。 又不是想不开,她非要怀揣着侥幸的心思去 接近这群妖魔鬼怪! 虽然他们都长的很帅,可与自己的小命相比那华美的皮囊不过是画了五官的气球,她不想哪一天不小心戳破了他们,还崩自己个满脸开花! “真的不需要?” 宏景将红唇凑近她,又问。 “不需要!”云青梗着脖子,坚定的拒绝。 “那好吧。”宏景略觉可惜的叹了口气,松开了云青,“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经了解了,就别呆在皇宫了,早点回百草苑。” “这种事我知道,不用你刻意告诉我。”云青说。 “呵……那我等着你。” 说罢,宏景揉了揉云青的头发,干脆的离开了。 云青看着宏景的背影,摸着她被宏景碰触过的地方,回味了一下他说的话。 他说……等着她? 等着她干嘛? 完蛋! 她现在是皇宫不想呆,百草苑也不想回! 等她出了皇宫,一定要尽快和殷天联系,把逃跑的事情提上日程! 第九十四章 可笑的责任 云青坐立难安的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让阿月匆匆把她打扮一下准备向刘英辞行。 她步伐极快的赶路,就差没一路小跑了。 等到了玖澜殿,她不等庞喜通报就冲了进去,原本想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赶紧把事情解决,结果发现天镜族的那个长老也在。 云青尴尬的停下脚步,僵硬的立在门前。 “没规矩。”刘英淡淡瞥了云青一眼,又对那老者说:“你继续说。” “是。”老者的面容有些凝重,似乎要和刘英说的是十分重要的事。 云青夹在他们之间,不敢看这个也不敢看那个。 她不敢看刘英,是因为昨晚的事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看到刘英她的脑袋里就在自动播放小电影,和她曾身临其境似的。 当然了,她也算是身临其境,不过冰块太大又太厚,她看不到具体的,只听了点声音。 而不敢看天镜族的长老,则是因为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不打算帮他们了,这要是和刘英私底下说道说道,搞定了她就拍拍屁股走人多好。 可现在正主在这……这人年纪这么大了,她真怕一会她说的话会让对方哭出来。 “你是说……云时雨已经到了京城?” 那方,在云青发呆的时候刘 英和天镜长老似乎聊了有一会儿了,她只来得及听到这句话,还是十分关键的一句话! 她蓦然抬起头,望向天镜长老。 “是的。”天镜长老回答:“族内已经有人被他抓去了,小老恳请皇上可以派兵保护我们,我们的人……不能再牺牲了!” 刘英没有说话,只漫不经心的斜睨着云青。 “圣主……”天镜长老察觉到刘英的视线,也看向了云青。 他眸光颤动,黑色的瞳仁里写满了祈求。 “圣主,请您答应我的恳求。”天镜长老左手扶在胸前,对着云青单膝跪下,“我们的族人只剩下了二十五人……圣主!您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天镜一族灭绝吗?” 看着他哀伤的眼睛,听着他悲戚的语气,云青有些动摇。 可她立刻又想到了梨妃的话。 当初云时雨察觉到了刘英的不怀好意,想要疏散自己的族人离开,可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听从。 并且为了能够继续享受安逸的生活,还有人背叛了云时雨。 背叛了云时雨的人是谁? 是谁造成了云时雨的沉睡? 又是谁……害她被困在这皇宫之中? 没错,如果没有那人的懦弱与贪婪,云时雨不会陷入沉睡,她也不会来到皇宫, 更不必经历这一切。 也许天镜族的身份依然会给她带来很多灾难,但至少不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云青闭上眼睛,沙哑的开口: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感觉很轻松,就像放下了一个大包袱。 但天镜长老可就不同了。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似乎没想到云青真的会拒绝。 “圣主……您……您……” 他张着嘴巴,嘴唇蠕动了半晌,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过了很久,他似乎才平复好心情,他从地上猛然站起,不管不顾的抓住了云青的肩膀―― “您是圣主,是未来的玉闲王,您的身上担负着责任!族人就是您的责任!您……怎么可以置自己的族人于不顾?!” “当初的云时雨把你们当成了责任,可你们却对他做了什么?”面对对方的歇斯底里,云青无动于衷,只语气冷淡的反问。 “您……”天镜长老闻言有些犹疑的盯着云青,“您记起来了?不,不会的,应劫之后就是全新的灵魂,您不会想起来的――”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混乱了。 云青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丁点同情。 梨妃说 ,当初有一部分听了云时雨的话,及时离开了,可并没有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另一部分人则继续安居在刘英为他们安排的桃花源里。 他们知道玉闲王的牺牲,也明白事情的所有经过,可他们仍然留着,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刘英对他们短暂的庇护。 这样的人值得她去救吗? 不,并不值得! 云青挥开天镜长老的手,面对着一直作壁上观的刘英说: “我要回百草苑,请你允许我出宫。” 刘英蹙起眉头,依然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云青也不催促,只静静的等待着。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想来找刘英,如果不必经过他的允许她就能离开皇宫,她绝对半步也不会踏进这玖澜殿! 可是不能,她必须来。 “你决定了?”许久之后,刘英才问。 “对。”云青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听见了?”刘英瞥开目光,看向老者,“不是朕不帮你们,是你们的王要让你们死。” “你……”老者看着云青,眼中涌现出绝望,“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拒绝!果然纯血一族都是怪物,你们根本没有心!” “没有心的是你们。”云青嗤笑,“你们在舍弃云时雨的时候又有没 有想过,有一天你们也会被人舍弃呢?可惜,再也没有傻子,来承担你们口中愚蠢的‘责任’了!” 说完,她又看向刘英,给了那老者致命一击。 “刘英,你曾经说过你恨天镜族,如今把它毁了,你可开心?” 刘英看着云青,目光中带着审视。 在云青应劫的时候他就在想,重新醒来后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和以前一样弱小吗?会像以前一样愚蠢吗? 答案是――“是”。 她依然弱小,因为他早已让人配出针对天镜族的药,毁坏了她的身体,让她此生都没办法练武。 她也依然愚蠢,愚蠢的反抗他,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些可笑的手脚。 煲汤?做饭? 他不清楚她的目的,却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爱。 她依旧愚蠢的在想着办法从他身边逃走。 可是…… 这样弱小又愚蠢的她,做事却是果决的,不容人置喙的。 她放弃了她的种族。 残忍,冷酷,却又在情理之中。 刘英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朵浅浅的笑容。 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杀掉她了。 她那颗坚定的心,一定不会容许自己在他面前求饶。所以,也绝不会在他杀她时,眼中露出可笑的脆弱使他动摇。 第九十五章 冤家还是缘家? 云青是不知道刘英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在此时表现的这么酷炫! 所以她跟刘英报备了一下就走了,把老者愤怒的嚎叫当做了耳旁风。 叫上阿星阿月,离开了让人压抑的皇宫,她就像才出狱的犯人一样恨不得绕着城墙跑两圈! “走!我们今天在外面吃午饭!” 她大手一挥,吩咐阿星去找地方,“阿星,京城里哪家酒楼最大,饭最好吃,我们出发!” “大人,您不回百草苑吗?”阿星看着兴奋的云青,问。 “回是肯定回,不过饭我要在外面吃。”云青答。 她现在并不想回百草苑,因为回到百草苑就会看到宏景,她现在高兴的很,可不想见到宏景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而且,她要想办法找到殷天。 她下一次能从百草苑出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趁热打铁,今天把事儿全办了! 想到这里,她又对阿星说:“不过我这会儿还不是很饿,不如我们找个茶楼什么的先坐坐,好久没听过小曲儿了。” “大人想听曲儿?”阿月凑过来,兴奋说着自己知道的好地方,“奴婢知道一个地方!那里不光曲子唱的好,环境也很不错,是十分有名的 戏曲茶楼呢!” “哦?”云青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阿月说下去。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一会儿阿月说的是哪儿,她都要把话题给顺回去,不知不觉的把目标给引到知味茶楼上。 “那家戏曲茶楼名叫‘知味’,哦对了,里面的饭菜也很好吃,一点都不比大酒楼的差呢!”阿月说。 竟然这么巧? 阿月说的是她要找的那个“知味茶楼”吗? 云青努力按耐着激动情绪,觉得她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那我们就去你说的地方吧。”她轻咳一声,装做不在乎的样子示意阿月带路,“正巧能喝茶听曲,还能顺便把午饭解决了。” “嗯!”阿月用力点头,对她家大哥得意一笑后就兴冲冲的带着云青往知味茶楼的方向走。 云青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将他们去时的路线牢牢记在脑中。 听阿月的描述,知味茶楼似乎离他们还挺远的,地址是在京城的中心地带。 皇宫离市井很远,他们又没有乘坐马车,等差不多到地方了几乎都要过了午饭时间。 幸好知味茶楼里有饭菜,不然让她硬挺着以茶裹腹还真的蛮受罪。 走进知味茶楼里,立刻有跑堂的小二迎上前来 ,小二看着年纪不大,但胜在机灵,看云青他们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忙招呼着往雅间那边引。 “这位公子,我们知味茶楼的雅间那可都是一等一的,不论的视角还是设计都没话说,每个雅间还专程配了服侍的人,要男要女均可挑选,服务不好还能换人,总之,一切都以客官您为重!” 小二巴拉巴拉的解说着,“只要您满意,您想怎样就怎样!我们还有……” “好了,你下去吧。”阿星听那小二越说越离谱,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了对方,“我们主子不需要其他人服侍,你且去上壶好茶,再端些爽口的吃食来。” “好嘞!”小二的眼神在阿星阿月身上转了转,明白他们是云青的手下,又见云青一脸百无聊赖,似乎对他说的事并没什么兴趣,就知趣的行了一礼,下楼准备去了。 等小二走了,云青才站起身走到二楼的栏杆前。 这里说是雅间,其实就是隔开的几间小屋子,小屋以左右两面隔断,前后一面是房门,另外一面则是栏杆,可以让人坐在雅间里也能看到下方的表演。 她摸了摸下巴,想着怎么才能摆脱阿星阿月,和知味茶楼的掌柜说上话。 她 去结账,阿月肯定不会让她去。 说如厕吧,这人多的地方阿月肯定也会跟着她。 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呢…… 她看着楼下涌动的人流,独自想着心事,正无头绪间,又听到门外一阵喧哗。 这里的隔间本来就搭的十分简易,两面通风隔音的效果也不会太好,所以他人说话的声音很轻易便能被她听见。 她蹙了蹙眉,因为思绪被人打乱心情难免烦躁,正准备吩咐阿星去看看情况,眼角余光却瞥见楼下闪过一道自己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人依然穿着一身黑衣,不过那身黑衣却比他以往穿的要华丽,微微带着光泽的布料,在他的走动间浮动出惑人的光。 他梳着十分简单的高马尾,整张脸不再像以前一样被挡在密密的刘海后,而是完全暴露了出来。 一双对于男子来说并不是十分英挺的眉毛,从眉头到眉尾都是平和的,没有杀伤力的,可他的眼神却又是微微上挑的凤眼。 因为眼型的关系,他的眼睛并不像眉毛一样给人亲切的感觉,反而带了点傲气,那种傲气使他有点让人难以接近。 而狭长冷漠的凤眼下,是云青所熟悉的高挑鼻梁和淡粉色的嘴唇。 尽管云青并 没有看过殷天的全貌,可也仅凭这些就认出了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殷天竟然正好在知味茶楼! 她想,以殷天的警觉,她只需要稍微给对方一点暗示,他就可以察觉到她的所在。到时候就看殷天怎么处理阿星和阿月了! 云青兴奋的想着,正考虑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给殷天暗示,却忘记了殷天那人有多敏感。 在她的高温视线的注视下,他想不发现都难。 所以殷天立刻抬头望向了二楼,分毫不差的和云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云青一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殷天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像是没发现她似的又低头和身边的人讲话。 云青摸不清殷天到底有没有发现她,可她十分确定以及肯定,刚才殷天绝对和她的目光对上了。 难道他在想办法? 她狐疑的望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又注意到了和殷天说话的对象。 纤瘦的身形,长长的帷帽,那个在殷天旁边坐着的家伙怎么那么像笔生花啊? 他真的来了京城? 难道简星河那个庸医还没有治好他的失忆症? 云青迅速收回目光,唯恐对方也和殷天似的发现她的所在。 第九十六章 最强盟友 “大人?怎么了?” 阿月察觉到云青异常,忙关心的问。 “没事。”云青摆摆手,又在座位上坐下,说:“有点饿了,你去催催小二,让他上茶的时候顺便把菜单拿来。” “是。”阿月依言退下。 本就不大的房间立时只剩下了云青和阿星两个人,他们一人沉默,一人独自想着心事,周边的嘈杂仿佛根本无法影响到这里似的。 云青眼神放远,看着不远处摆放着的青瓷瓶发呆。 殷天怎么会在这里呢?还打扮成那样? 他是在这里做工吗? 当初听殷天说出知味茶楼,她还以为这里只是他暂时的落脚地,战战兢兢的想着怎么才能和掌柜的对上暗号,没想到殷天竟然就在这里。 还穿的那么……呃,像个小倌似的。 没错,尽管殷天面容冷漠,看着不易接近,可却无法否认,他的身上带着一种风月场合特有的媚意。 恍然间,云青想到她才来到这里时小二的介绍,说什么会有专人服侍,只要客人满意怎么都可以……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殷天他该不会缺钱缺到来卖身了吧? 他曾说过自己很需要钱,可以他那身本事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做这行 的地步吧? 云青冷汗津津的想着,考虑到殷天是她的盟友,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找个借口拨他来伺候,顺便给他点银子。 想到这里,她又记起殷天缺钱的原因。 听说他是为了给自己的朋友治病。 可是,当初她给了他五百两,拿着那么多的钱,买再珍贵的药材也足够了。 而且她还给了他她的血。 究竟是什么病……服下了她天镜之血凝聚的药丸也无法治愈呢? 云青乱七八糟的想着,越想越没有头绪,可又无奈不能去找正主问个清楚。正心烦意乱间,她又听到了敲门声,应该是阿月回来了。 她不经意的往门前瞥了瞥,已经做好了准备听阿月聒噪,却在大开的门外看到了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黑衣黑发的少年,面容俊秀又冷漠,安静看人的样子仿佛一把收去锋芒的利剑,又仿佛天边云雾凝结起来的一捧浮冰。 殷天…… 云青狠狠攥起手指,才没有让自己因为激动站起来。 她垂下眼睫,挡住自己有可能会暴露出情绪的眼睛,冷淡的问:“你是谁?” “回公子,小的是来送菜单的。” 殷天开口,声音依旧泠泠如冷泉。 明明他说着的是 卑微的话语,可他往那里一站,不像个跑堂的,倒像是来要债的。 云青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抬手让他进来。 “本公子今天是第一次来,不清楚你们家有什么招牌菜,你先介绍介绍。”她说。 “是。”殷天像模像样的展开菜单,开始给云青报菜名。 云青听完,随口说了几样菜就让他下去了。 看着殷天离开的背影,天知道她多想把对方拽住,可在阿星的面前,她只能辛苦的忍着。 毕竟她可以不在意阿星,但不能不在意他背后的主子啊! 不过,殷天来了她也放下了心。 她没有武功,做不到像绝世高手那样和殷天千里传音,殷天自然也知道这点。 他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和忐忑,所以专程跑了这么一趟,隐晦的告诉她他知道她来了。 而既然他知道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去百草苑。 真是贴心的盟友呢…… 云青淡淡笑了笑,终于有心情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了。 @@@@ 回到百草苑以后,云青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不想出门的原因有二,一是她要好好合计合计自己的逃跑计划,好在殷天来时可以用最简短又全面的话告诉他,以此节省时 间。 二是她不想看见宏景。 不管那天在皇宫中宏景对她的所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不想去深思。 在她即将离开百草苑的时刻,她不想再有多余的事情令她烦心。 云青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考虑着各种事件的发生及应对方法。 云婉白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腐烂,她必须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离开。但如果是在百草苑中……以殷天的实力或许可以对付一部分的护卫,但若加上宏景和天机就不好说了。 所以,她必须在百草苑外施行自己的计划,并且要找到一个对于他们比较有利的方位。 朝凤国的地图她已经看了数十遍,自己所在的京城各种路线她也研究了好多次,说是烂熟于心也不为过,可是,殷天只有一个人,百草苑的护卫却有数十人,还有实力不明的宏景和天机,她真的可以如愿离开吗? 明明想要离开的心情已经如此迫切,她却没能理出丝毫头绪。 好烦啊……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云青点亮灯烛,将乱七八糟书写过的宣纸拿到烛火之下燃烧。 她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了,还弱小到必须依附他人才可以达成目的。 为什么这样一具身体,却丝毫不具备练武的才能呢? 她打开手掌,看着掌心中细腻的纹路。 从风月宝斋回来她就隐晦的提过自己想要习武防身,可宏景却说她的身体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连内力都无法凝聚起来,只凭蛮力哪里能是别人的对手? 她也说过不管是不是蛮力,她只想有些防身的手段。 但对方只笑笑的将话题引了过去。 他根本不想让她习武。 云青垂下眼睫,勾出一朵讽笑。 一旦掌握了防身的技能,就会给他们的看守带来不可预估的变数,尽管他们已经足够强了,可还是希望她只是一只听话的宠物。 如果不是云婉白的情况太过糟糕,她是打算在逃跑计划还没能列的完美时像殷天学习武艺的,可是……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思维很慢,时间却很快。 不知不觉间,暗蓝的天色已经变成浓重的深紫。 一弯弦月挂在厚重天幕之上,仿佛一只精美的铜钩。 因为天气热了,云青也有了理由不关窗,她将窗户打开半扇,佯装困顿的走向床铺。 子时已到,监视她的眼睛大多已经归于暗处,但不管他们隐藏的如何之好,她也相信自己的盟友。 第九十七章 离开前夕 夜半时分,殷天果然再次如约前来。 百草苑就像当初宏景带她夜探皇宫时一样安静,除了细微的虫鸣,连风声都听不到。 云青坐起身,看向正在关窗的殷天。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殷天关好窗走近床边,单刀直入的问:“我建议你长话短说,你们百草苑的防护似乎比以前强了许多,如果时间久了,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出问题。” “防护强了……”云青皱起眉,想到了一个原因。 刘英说过云时雨已经到了京城,而云时雨正在寻找天镜族人,她身为下一任玉闲王,还拥有可以帮助云时雨的纯净之血,自然也在云时雨的狩猎名单之中。 她不愿意留在皇宫,坚持回到百草苑,刘英必然是在百草苑中下了重兵。 毕竟她对他还有用处,在他还没有达成自己目的的时候,他绝不会罔顾她的安危。 想到这里,云青立刻从抽屉里拿出地图,招呼了殷天走到桌边。 “是这样的,我想要尽快离开百草苑,可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希望能听听你的建议。” “离开百草苑?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殷天有些犹豫,“现在他们防卫如此紧密,我在百草苑中不 好下手,而你若出门,身边必然跟着暗卫,解决起来也很麻烦。” “可是再不走我就走不了了。”云青叹气,“很多事情我不能一一和你细说,只能告诉你我必须尽快离开。” 殷天闻言蹙起眉峰,似乎很是为难。 “对了!你进百草苑如入无人之地,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晚上就离开如何?”云青异想天开的提议。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自己出入这里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带上你就不一定了。”殷天摇摇头,残忍的打破了云青的美梦,“这百草苑中高手云集,我进来已经十分不容易。如果你非要拼一拼,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暗卫,可是那个宏景……我并不清楚他的真正实力,所以没办法保证一定可以带你出去。” “那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云青捂住脑袋,苦恼的喃喃。 云婉白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就算刘英现在没有发现,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如今她的心上就像栓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判上死刑! “这样吧,你再坚持两天。”殷天沉思了一会儿,提议,“大后天就是祭天的时候,皇帝出游,护卫们自 然以皇帝的安危为重,我们大胆假设一下,百草苑这边的护卫不会增加,到时候我可以拜托我的朋友们一起行动,拼力保你出来。” “怎么行动?”云青的心里又升腾起希翼,她期待的望着殷天,等待着他的回答。 “制造混乱。”殷天说:“护卫再多,在人流的冲散之下行动也难免受到阻碍,我们会尽量牵制住他们。到时候你只要一和他们分散,立刻就往知味茶楼去,那里有一条暗道,我不去找你,你就躲着不要出来。而如果我两天之后还没有出现,你就顺着暗道一直走,那里连接着临镇边界处的乱葬岗。” 殷天顿了顿,又说:“那里空旷荒芜,鲜少会有人经过,皇城的护卫一时也不会想到搜寻那里,等风声过了,你再离开吧。” “你会有危险吗?”听到殷天不怎么自信的话,云青担忧的问。 “或许吧……”殷天淡淡说道:“只是我的朋友,以后就没有人照顾他了。” “你这么强,一定不会有事的!”云青飞快的接口,掩住心头的那抹惊慌,“就算成功逃脱我不会走,我就在暗道里面等着你!” 殷天闻言看向云青。 他此时还是保持 着白天的装扮,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所以云青可以很轻易看到他的表情。 以往,她一直以为殷天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不,就算不冷漠,那也是不苟言笑的类型。 可是,如今在他的眼中却有了一丝波动。 纯黑的眼眸仿佛两颗名贵的宝石,在发光,在闪耀。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可眼神中却出现了片刻的触动。 他似乎在望着云青,又似乎陷入了回忆。僵硬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有了浅笑的弧度。 “傻瓜。” 他轻轻开口,语气难得的温柔。 “我如果一直不去,你岂不是要饿死了?” 云青没有回答,目光却执拗的盯着他,坚持等着他的保证。 “我们不过是钱利相交,你给了我钱,我自然要为你拼命。有你这样心软的雇主……我会很为难啊。”他缓缓说道。 “那么,你就活着回来,尽你最大的努力活着回来。”云青说。 “回来继续和你交易么?”殷天低笑,“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麻烦的雇主。你瞧,我收了你五百两白银,取了你几滴血,到头来我的事情没有办成,却还把自己卖给了你。” 云青沉默。 殷天说的是实话,他的朋友 并没有痊愈,她却一直让他做着危险的事。 “所以,如果我没有去找你,你就自行离开吧,我们的交易也在此次行动中一笔勾销。”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殷天!”见他要走,云青连忙开口。 因为过于着急,她一时没有控制住音量,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殷天闻言回眸,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再回到云青身边。 “我在这次丹青大赛上获得了第三名,以后也是朝凤国有名的丹青大家了,我的一幅画就价值千金!”云青乱七八糟的说着,“如果这次我能成功逃脱,你也能平安回来,你就帮我卖画,我来给你发工钱,有了钱,你朋友的病总能治好的!” “呵……”殷天笑了。 如冷月般的眼睛微微弯起,带上融融的暖意。 云青不知道殷天遇到她以前爱不爱笑,却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正快乐的笑容。 “这是个好主意,但我已经习惯杀人了。”他轻声说:“我是一个杀手,以人命挣钱,这已经成为了我的生存技能,你那种过于平静的生活不太适合我呢。” 他跳上窗台,又回头看了云青一眼。 “后天见了,心软的雇主。” 第九十八章 危机 然而,云青到底没有等到她和殷天约定好的那一天。 就在祭天的前一晚,变故出现了! 这一天,云青正在收拾细软。 她把自己能够随身带走的小物件全部都用针线封在了自己贴身穿的衣服上,碎银子则大.大方方的放在荷包里挂在腰间,刚收拾好一切准备上床休息,好养精蓄锐迎接明天自由的新生活,没曾想她才脱掉鞋子爬上床,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急促的敲响了—— “云大人,云大人!宫里的福公公来了!” 阿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声音竟一反往常的欢快,反而带了一丝急切和惊慌。 云青皱了皱眉,听到“福公公”三个字立刻想到了之前满嘴说着“皇帝宠爱她”等胡话的尖脸白面的老太监,正要开口嘱咐阿月说自己已经睡了,然而,她酝酿出来的拒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自家卧室的大门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撞开了! 没错,撞开。 这是自秦聪之后,第二次有人这么粗鲁的对待她! 就算身在皇宫,刘英的贴身太监庞公公知道刘英留她在身边的真相,对她也是极为客气的,可这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品级的“福公公”,竟然敢在大半夜让 人闯入她的卧房! 云青蓦然回首,张开口正要发作,却见大开的门外黄亮亮一片,数十名着装统一的侍卫手持火把站在门外,看那架势,像是不把她带走就不罢休似的! 什么情况? 看到对方比她的态度还蛮横,云青的脑袋空白了一下。 但随即,她又想到了对方会这么强硬的原因。 她怎么忘了…… 如果是平常,阿月再莽撞,也不会失了礼数不顾力道的大小敲她的房门。 如果是平常…… 不,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的心里十分明白,刘英突然态度强硬召她进宫的原因。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明明只差一天……不,一晚,她就可以离开百草苑了,就可以获得自由了,为什么偏偏这么不巧,让刘英在这个时候发现云婉白出事! 云青的脸色一片霜白,她攥紧手指,和已经踏进她房门的福公公无声的对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福公公张开猩红的嘴唇,对身后的侍卫吩咐,“还不请云大人进宫!” “是!”听到福公公的命令,静止着的侍卫仿佛一瞬间被注入了灵魂,一下子全部行动了起来。 “云大人!得罪了! ” 随着几声高低不一的厉喝,云青的手臂也被人毫不留情的捉住—— “放开我!”云青立刻挣扎起来。 管它呢!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今天一定不能去皇宫! 撒泼耍赖她也认了,大不了她就和这群兵蛋子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今晚去也是她倒霉,不去还是她倒霉,她干嘛不拼一拼,说不定还能出现奇迹呢! 想到这里,云青不禁挣扎的更厉害了。 “云大人,你如此不配合,就别怪奴才失礼啦。”福公公看着丝毫不打算听话的云青,对身后的人摆了一个手势,“皇上已经说了,哪怕云大人最后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把她带进皇宫!” 我勒个去! 云青听到福公公的命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来云婉白的情况很严重啊,不然刘英根本就不会下达这样的死命令! 他的意思完全就是只要她还在喘气,受不受伤,身上少不少零件都无所谓! 该死! 他们这么多人,她根本就逃不掉! “出什么事了?” 就在云青几乎绝望的时候,宏景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 现在已经是夜晚,古代人晚上嫌少有什么娱乐,所以都是早早入睡。宏 景和天机他们来时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似乎是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慌忙的连仪容都来不及收拾。 宏景拨开侍卫,三两步走到福公公面前,问:“福公公,你深夜造访百草苑,可是有什么事吗?” “回宏景公子,皇上宣云大人进宫。奴才也只是按令行事,请宏景公子不要让奴才为难。”福公公对宏景行了一个礼,说。 “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云儿大半夜过去?” 宏景是七窍玲珑心,在来时就已经将刘英宣云青进宫的理由猜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护住云青,对福公公说:“麻烦公公回去通报一声,就说云儿今晚和我在一起,不方便进宫。” “宏景公子,您是一定要让奴才为难了?”福公公抬起头,稀疏的眉毛几乎蹙在了一起,“抱歉,皇上有令,如果宏景公子和天机公子执意阻拦,奴才是可以用忤逆罪把你们二人抓起来的。” “哦?”宏景挑眉,“那看来福公公是不愿意给本公子面子了?” 福公公没有说话,只回他一脸的不屈。 “那好吧。”宏景无奈的摊了摊手,从云青的身前让开。 什么?宏景竟然说“那好吧”? 在一旁听他 们谈话的云青一脸懵懵然。 她还以为宏景是来帮她的呢?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以他的武艺和用蛊的手段,福公公这行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吧?! “抱歉了云儿,我和刘英毕竟有约定。”宏景回过身,对云青耸了耸肩膀,“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去他的见鬼的约定! 云青看着对方一脸的无辜,恨不得喷他一身唾沫星子! 宏景这家伙扮猪吃老虎,假装受制于刘英,还杀了刘英的心腹,现在倒告诉她什么鬼约定?! 她敢保证,宏景这丫的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而他的目的,绝对有一部分和刘英相同! 她就说了,百草苑的这群混账全都不靠谱,是她太天真,竟然还对他们抱有希望! 云青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忍住往宏景身上砸东西的欲望,对福公公说: “走吧!” 哼,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依靠不了他人,她就自由发挥吧! 死……不过是最差的结果。 只是可惜了殷天,明明她已经决定,如果可以逃出去,就让他脱离刀口舔血的生活的。 她明明可以——活的更好的。 但没办法啊…… 谁让她穿越进了这么一具倒霉的身体呢? 第九十九章 自作孽 然后,云青就被人押进了皇宫。 没错,真的是用押的。 两旁的侍卫是一点也没有给她留面子,那仿佛钢铁铸成的手指,和长在了她肩膀上似的深深入了她的皮肉,而灼热的火把则像要把她燃烧似的跳跃在她的脸颊边。 风很轻,但她依然有头发被火苗烧着的感觉。 这种糟糕的感觉让她十分焦躁。 当然了,她的焦躁不是因为惧怕刘英,毕竟她还没有那么不理智,在刀口上沾惹一个疯子,但上天似乎总是与她开玩笑,将所有问题一股脑的推倒她的面前,让她来选择与承受。 福公公走在最前方一言不发,十分沉默,直到进了皇宫,由刘英的贴身太监庞公公替代他,福公公这才看向云青,无言的摇了摇头。 庞公公扫了一眼云青,尖细的嗓音陡然拔高,“云大人,皇上有请!” 最后一个“请”字,庞公公将音调拔的极高,就像唱戏的在吊嗓子一般,云青心中冷笑,不以为意的抿了抿唇角,“庞公公,我耳朵很好。”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云青就没在怕的! 云青毫不客气的话语激的庞公公一张老脸当即涨的通红,翘着兰花指冲着云青的鼻尖就指着讽刺道:“云青!当真以为我们称呼你一声‘云大人’,就抬高了你的身份?沦为囚犯的天镜族主公,连一个奴才都不如!” 这庞公公也是被气急了,说出的话语也没个考虑,但云青知道,庞公公此时的态度,就代表了刘英的态度,想到此,云青的心中更是一寒,但眸中的坚定之意也越发的凝实。 “庞公公,奴才与奴才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有的人,天生就是奴才,只会狗仗人势。 庞公 公自然听懂了云青话中的意思,张了张嘴想要继续大骂,可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大殿,骤然便沉默了下来,只是狠狠的剜了云青一眼,冷哼一声便迅速朝着前方走去。 云青看着老太监憋屈的背影,冷笑着勾出一抹鄙夷之味,抬脚便跟了上去。 大殿殿门紧闭,庞公公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斜睨着云青朝她使了个眼色,便对着里面弯腰道:“皇上,云大人带到。” 说罢,便转身退了下去。 云青上前一步,纤细的双手微微抬起,叩在殿门之上,有些犹豫。 她很想逃,可身后这层层宫墙与带刀侍卫却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想到即将面对暴怒的刘英,云青就只感觉头皮发麻! 但她终究没办法逃避,心下一狠,手掌微微用力,紧闭的殿门应声而开,忽觉一道劲风闪过,呼吸便瞬 间被阻断开来! 昏暗的灯光下,刘英披散着头发犹如一只濒临崩溃的雄狮,狠狠的扼住云青的喉咙,沉声嘶吼着说道:“云青!婉白为什么会出问题!你到底做了什么,最好如实告诉我!” “刘英,知道变态与正常人的区别吗?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一目了然。云婉白出了问题,你不去找解决的办法你找我来做什么?想让我尽快历劫?呵!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青此刻也没在怕的,毕竟现在恐慌的是他刘英。 心爱的人出了事儿,就算他再狠再无情,也得掂量着做事儿。 “云青……”刘英突然间变得冷静了下来,阴森森的声音自云青头顶响起,带着莫名的阴诡之意,听得云青骤然一僵。 还没来得及反应,带着劲风的巴掌迅疾而至。 “啪”的一声! 狠狠的打在了 云青的面容之上,丝丝腥甜之意顿时充满了云青的口腔,铁锈的味道刺激着云青的味蕾让她的面容狠狠的皱了起来。 疼!真的很疼! 若此刻的云青手里有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入刘英的心脏。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打过巴掌,这一巴掌就像在提醒她,是时候反击了! 死死的撑在地面之上的纤细手指顺着光滑的石板狠握成拳,云青长吸了一口气,刚想站起身,便听见刘英这个变态调笑着说道:“我倒是忘了,你们天镜一族除了你这个纯种,其他人也还是有点作用的!想必他们的血液也能暂时抵挡一阵!” 云青听言,身形微不可见的顿了顿,原本紧攥着的拳头突然又松了开来。 由于低着头,一袭青丝滑落,掩盖住了她的真实表情。 殊不知,此刻的云青心中已暗暗叫好。 第一百章 妒忌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瞌睡了就有人前来送枕头。 她还想着怎么让刘英痛不欲生,他自己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来跳。 天镜族人的血液确实珍贵,一粒解百毒,三粒可续命! 但这等神奇效果也只是对寻常人起作用,若是用于同族人之身,那就是穿肠毒药! 云青暗暗的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开来,而后身形骤然暴起,甩手朝着刘英的面容就是一巴掌! 虽然她不能修炼,但她可不是废物! 刘英也没有想到云青会突然反击,整个人神情怔愣,但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云青的手腕,不怒反笑。 “看来是我猜对了,云青,这天下以后再无天镜一族,记住了!”刘英邪肆一笑,对着云青的情绪也变得松软了下来,不再似方才那般暴虐。 不但没有松开云青的胳膊,反而一把将人拉近怀里,冲着她的耳垂吹了一口热气,“今晚,我倒不介意由你留下来侍寝!” 当即一个没忍住,张口就干呕开来。 看的刘英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我就这么让你不耻?看来真的好好调教调教你!省的你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云青说罢,大手一伸,朝 着云青的衣服就要扯,惊得云青一个激灵,左手成拳冲着刘英的脑门就狠狠的给了一下,同时膝盖微屈,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顶。 刘英再想兽性大发,也只得生生止住。 整个人猛地推开云青,腰身弯下,阴沉的盯着云青,“好!好!好!长本事了!来人!将你们的云大人送回去好生看管!”最后这几句话刘英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今日他没心情在与云青计较,婉白身体为重,收拾云青他以后有的是时间。 早已走远的庞公公不知何时带着十名侍卫走了进来,压着云青再度出了皇宫。 而刘英则去了那个地下冰室,去履行了每日的职责,与尸体来一场活春宫,云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刘英这个变态去做了什么。 折返的路上,云青是亲自被庞公公押回百草苑的,宏景和天机似乎自她走后都没有睡,看到云青完好无损的回来后,宏景唇角微勾,玩味一笑,眨眼间便换上了一副关心的姿态迎了上来。 至于天机,只是紧紧的盯着云青,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这才走向云青。 庞公公看着二人过来,并未理会,只是冲着身后的十名侍卫吩咐道: “皇上有令,自即日起你们就给我寸步不离的守着这百草苑,直到皇上的下一步指令!” “是!属下遵命!”十名带刀侍卫气势如虹,底气十足的应道。 庞公公斜睨了云青一眼,转身便走。 看的云青真想上去给这个老太监一个大耳刮子,顺便给他一副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嘴脸到底有多恶心。 庞公公走了,那十名侍卫真的如同一根根木头一般,就守在云青的闺房外围,盯得那叫一个谨慎。 宏景拉过云青的左手,轻轻的摩挲了一阵,这才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能从刘英的手中完好归来,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不如今晚我来陪你?顺便交流交流心得?” 云青斜睨着将宏景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而后极为不给面子的一甩手。 宏景虽然已经习惯了云青的冷淡,但平时她还多少还会有点回应,不管那回应是嫌恶还是不耐烦,都好过她现在面无表情。 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此时的云青可没心情顾忌他的感受,她与宏景拉开两步的距离,冷冷说道:“宏景公子就不要和我玩些没意思的爱情游戏了,你虽然长得不出错,但不是我的菜 ,你想侍寝我还看不上你。至于心得交流,我看你与刘英倒是极为般配,若是宏景公子去找他谈谈,倒是能得出不少心得!今夜有天机陪我就够了!” 云青说完,也不管宏景是个什么表情,一把拉过天机的胳膊,将人连拉带拽的就拖进了自己的闺房,啪的一声将门关上,彻底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宏景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睛微眯,抬手摸了摸那方被云青打过的地方,眼底一片暴风氤氲。 想着云青方才的话语与淡漠的表情,宏景只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越来越脱离他的把控了。 不知不觉中,垂至身侧的手陡然成拳,骨节泛白处,一片森然。 而拉着天机进入房间的云青回过味儿来,这才知道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大晚上拉了一个美男进来,不做些什么又对不起自己,可做些什么更对不起自己!更何况刚刚经历了刘英那个变态和宏景,她也没什么心思扑倒天机。 再说了……这么一个大冰山她也不敢扑啊! “那个……”云青有些尴尬,拉着天机的手本想放开,可谁知竟被天机给反握住。 云青吃了一惊,她抬起头,见天机还是一 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可他的眼神却是温柔的。 没错,从那双如深潭般沉静的眼眸里,她竟然看出了温柔的情绪。 天机他……没吃错药吧? 云青窘迫的很,正想着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没想到天机突然将她抱起—— “你……”云青还没来得及尖叫,又见天机不知道做了什么,屋里的烛光竟然全部熄灭了! 然后,她就被冰山美男给放在了床上。 不是吧……冰山天机也会有欲望? 她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啊?不然谁来解释下为何今晚的三个男主角都对她兽性大发? 但云青以为的强迫戏码并没有上演。 天机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在云青身边躺下,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连他此时的情绪都让人听不出。 “睡吧,有我在,宏景不会来烦你。” 他…… 尽管天机的声音很冷漠,云青却从他平淡无波的语调里听出了他的关心。 她不自觉的微笑了一下,掀开被子把自己裹紧,在天机身上淡淡的冷香里闭上眼睛。 而窗外,宏景则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骤然转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气愤什么,但心却在这一刻明显感觉到了烦躁和妒忌。 第一百零一章 见死不救 翌日,天空刚刚升起鱼肚白,云青就睁开了双眼,而在她身边睡着的天机也同时清醒。 当然了,她平常是不会醒这么早的,醒这么早,是因为外面很吵。 她揉揉脑袋坐起来,心情在听到庞喜的声音时再次变得烦躁。 这扰人清梦的讨厌虫子,就不能等她吃完了早饭再来吗? “皇上有旨,着云大人进宫!” 但显然,庞公公不具备为人着想的美德。 尖细的嗓音透过门窗直入云青耳中,她蓦然腾地坐起,扯开被子套上外衫直接就冲了出去,随手抄起放置在一旁的铜盆,哗啦啦就朝着庞公公的声音来源处就泼了过去。 “哗……”一盆冷水过去,庞公公尖锐的声音骤然停止,场面当即寂静无比。 而出了心头恶气的云青则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揉了揉双眼,看都没看院中的庞公公,对随后出来的天机说:“这大清早的竟然有狗儿在叫嚷,我估摸着它是思春了,天机你一会儿找人去牵只小母狗来给他配配对,等生出个小狗崽儿来,估计它就消停了。” 说完,她随手将铜盆一放,整个人没骨头似的依在了天机身上,似乎打算将天机当肉垫靠着再睡会。 反观此刻的院中,庞公公单手指着她,整个人犹如落水的鸡,被云 青方才的话语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说他是狗?还配个母狗?他能生养吗? 简直欺人太甚! 宏景站在后方的长廊中并未在意庞公公的态度,一双目光只是死死的钉在云青扒在天机胸膛上的双臂上,冷漠的厉害。 云青毫不在意的闲散模样丝毫没有给人泼了一盆水的自觉,紧靠着天机的胸膛慵懒的垂着眼角,余光却扫了庞公公一眼。 庞公公气急,却没有向昨日那般冲着云青怒骂,只是紧咬着牙齿再度说道:“云大人,皇上有请,还请不要误了时辰,皇上的怒火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庞公公意外的“好脾气”让云青不由得挑了挑眉,一只喜欢狂吠的狗再次变得彬彬有礼,除了有利可图,那就是他憋了后招,只不过这个后招的执行者不是他自己,而是来自于他的主子。 云青知道刘英想做什么,她也知道天镜族即将面临怎样的灾难,可那又关她何事? 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她没那么圣母! 刘英想做什么那就做好了,她这个御赐旁观者趁着受到“惊吓”前,提前让别人受受惊吓也未尝不可! 云青睨了庞公公一眼,陡然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宏景,眸光骤然一冷,紧扒着天机的双手也骤然用力,这样的异常 让天机眉头微皱,清冷如远山的眼与宏景遥遥相对,激起阵阵凛冽寒意。 “云青,该去了。”天机突然开口,将她从那种愤恨而又难缠的情绪之中唤醒,她低下头十分沉默。 只因为刚才那一眼,她便失去了理智,看来宏景对她的影响,太深了…… 几乎下意识的,云青将脸埋在了天机的胸膛中,深吸了一口气,敛下所有神色,这才走下了台阶,随着庞公公进了皇宫。 仅仅只隔了一夜,云青再次进入皇宫,身边的庞公公则越发的沉默了。 云青也懒得再去搭理他,一路无言,再次来到大殿之时,云青的脚步当即就顿在了那里。 因为此刻的大殿门是开着的,剩下的天镜族人被绑在一座座石柱之上丝毫也动弹不得,唯有手腕的位置裸露在外,而在他们的手腕下方则各自放置着一座瓷白瓶子。 天镜族人们此刻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低垂着脑袋,一个个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尤其是会遭受到刘英这样的对待,毕竟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盟友。 直到云青出现,这些天镜族人就像看到了希望一般,一双双炙热的眼神如同探照灯一般齐齐钉在了云青的脸上。 “主上!您救救我们啊!” “对啊,主上, 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天镜族不能就此灭亡啊!” …… 为首的老者睁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云青,那渴望生存的模样就像沙滩上即将干死的鱼,翻出泛白的鱼目,看的云青极为不自在。 刘英坐在高座之上噙着深不可测的笑意也看向云青,丝毫没有插嘴的打算。 一群人叫嚷的求救声听得云青无比心烦,使劲的摇了摇头,当即便呵斥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极具威慑的话语吓得天镜族人当即便哑口无声。 不是他们害怕云青的威严,而是他们害怕云青不会救他们。 “主上?你们在转嫁给我这个称呼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凭什么要救你们?为了你们的自私自利?我有毛病吗?”云青说出这些话时的表情是极其嘲讽的,那种不屑的目光,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砸进了天镜族人的心口之上。 他们开始变得惶恐。 若说当云青进来之时,他们以为自己求饶会让云青心软,毕竟他们同属一族,可此时,他们明白,云青完全没有救他们的意思。 而云青接下来的话语,更是直接让所有天镜族人愤怒,继而破口大骂。 “刘英,你不会今日让我来,就是来参观他们的死相?告诉你,要杀就赶紧杀,要放血就 赶紧放!别耽误我时间!”云青干脆一撩一摆,在金殿之上席地而坐,态度那叫一个神态自若。 而云青的这一举动,着实出乎刘英预料。 一双好看的眉眼不禁夸张的挑了起来。 “哦?你就当真不在乎他们?朕可是记得,昨夜你的态度与今日那可是完全不同!莫非……”刘英正说着,可还未说完,云青便举起手掌,打断了他的话语。 “停!我善变行不行?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让我旁观那我就旁观,反正取得又不是我的血,我为何要心疼?”云青极为大度的摆了摆手,同时还极为嫌恶的扫了那群天镜族人一眼,让刘英竟有些看不透她。 “呵!你善变?既然你毫不在乎,那朕也不必犹豫,看好了!”看着你的族人是如何一个一个的在你面前死去,看你如何装作不在乎! “动手!” 一句动手,瞬间便让那些天镜族给炸了,他们没有愤怒的去骂刘英,因为他们的命就在人家手上。 他们只是将怨毒的目光死死的钉在了被他们称为主上的云青身上。 身为天镜族纯种血脉留存下来的唯一一人,不但没有尽到保护族人的职责,反而唆使者刘英来杀死族人,这样的人,不配做他们的主上!更不配做天镜族的首领! 第一百零二章 无喜亦无悲 他们愤怒的望向云青,开始用极尽恶毒的言语攻击,企图让云青羞愧,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 “云青!天镜族今日亡族之祸全部都是因为你的见死不救!日后你还有何脸面去见我们的上一任玉闲王?” “云青!我诅咒你!诅咒你被刘英剜心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 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响彻大殿,云青端坐在金殿之上,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因为此刻的这些天镜族人与那些市井无赖毫无区别。 明明是他们当初贪图好处背叛了上一任的玉闲王,害的云时雨被剜心,此刻却在这大义凛然的指责她?这样的不知羞耻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们到底有没有搞错? 云青心中气急,面上却丝毫不显。 毕竟,贪婪自私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想的就只有自己。 云青不会再为他们做出任何牺牲,更不会 让自己心软,因为一旦心软,受伤的就会是她! 故而在刘英的眼里,面对无数族人怒骂的云青竟嘴角噙着笑意,颇为懒散的看着那些侍卫抽出利刃,狠狠的在每一个天镜族人手腕上割开一道血口。 金色的血液在落入瓷白瓶中的瞬间便化作一粒粒浑圆饱满的金珠,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显得悦耳至极,犹如乐师在弹奏一曲美妙的乐章一般。 而云青,就像听得入迷的看客,无喜无悲,无忧亦无虑。 这一幕落在刘英眼里,就似一幅被薄雾侵染的画面,朦胧、神秘,不可探知。 那些天镜族人则脸色越来越白,渐渐的也没了怒骂的力气,偌大的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了金珠交织而成的乐曲,凄美又诡异。 刘英本来是打算让云青受受刺激,对于应劫说不定还能有所帮助,可面前的场景似乎与他的想法大相径 庭,云青毫不受影响! 这一认知,让刘英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直到乐曲将尽,天镜族人气息渐绝,云青才像回过味儿一般,斜睨着看向刘英,“我可以走了吗?早膳可是还没吃呢!” 刘英冷笑一声,“既然来了,那就多陪朕一会儿,早膳朕可以与你一同享用!” 若说方才刘英的举动云青还猜得出什么意思,可这共进早膳的意思,云青就真的不明白了。 刘英憋着什么坏,她不是不知道。 但值得注意的是,他做坏事的办法,那种整死人还气死人的办法,云青可不想领教,故而连忙起身说道:“还是算了吧,云婉白可是等着你救命呢!至于用早膳这件小事儿,就由我百草苑的二位来服侍,不劳你费心了。” 早已撕破脸皮的两人已经没了身份地位的界限,云青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因为她知道刘英 “舍不得”杀她,至少在她应劫之前。 刘英单手托着下巴从高座之上俯视着云青,蓦地笑了。 “也好,随你。”刘英说罢,一摆手,数名侍卫将装满了天镜族血液的瓷白瓶子捧上便离开了大殿,留下云青一人与天镜族众多尸体共处。 没了人气的大殿一时无比寂静,云青眼尾微微上挑,从天镜族的第一个人一直看到最后一个,而后低着头悄然扯出一抹笑意。 算起来,她已经成为了刘英杀人的帮凶。 可心中那份畅快的感觉确实怎么都无法忽略的。 她本不嗜血,只是被这些人逼成了这样。 不反击,自己就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云青缓缓抬头,看着面前已无声息的天镜族人无声的笑了:“或许你们并不该死,但我不是‘云青’,更不会轻信你们口中可笑的使命和责任,玉闲王的下场我已经见识过 一次,自然不能重蹈覆辙,抱歉了各位,牺牲了你们!” 她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便出了大殿。 她必须尽快赶回百草苑。 与殷天的约定已经被打乱,她必须再次联系上他,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天镜族那么多人的血液能否解决云婉白身上出现的问题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逃离! 任何一次的迟疑,都将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云青深知刘英的本质,更清楚百草苑那几位对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友好,他们到底存着什么企图,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如若继续跻身其中,恐怕就不只是简单的死亡那么简单了。 @@@@ 云青加快了出宫的步伐,而另外一边的刘英则再次来到了地下冰室。 为了确定效果,刘英并未一次性将所有天镜族血液形成的金珠炼化。 第一百零三章 报应不爽 不得不说,刘英这一谨慎的态度,也算是救了云婉白一命,虽然她现在只是个活死人。 刘英缓缓催动内力注入冰棺之中,以内力将血液形成的金珠震碎,均匀的覆盖在云婉白整个酮体之上。 血液粉末迅速被云婉白肌肤上的细小毛孔吸附,但却徘徊者不肯入体,似乎天生就对同族的血脉有着本能的畏惧与保护。 这抵抗的一幕让刘英嘴角的笑意骤然收起,他微眯着狭长的眸子,薄唇紧抿,手上陡然发力,强压着那些血液粉末便朝着云婉白的皮肤内渗透。 同族血液入体,迫使云婉白体内的机制迅速遭到破坏,雪白的肌肤在一瞬间变成了淡粉色,可这一幕落在刘英的眼里就成了恢复的前兆,更是带着致命的吸引让刘英方才舒缓的欲念再度升起。 可还没等刘英高兴一会儿,云婉白淡粉色的皮肤突然之间开始迅速变黑变青,犹如中毒了一般,就连她的嘴唇也在一瞬间变成了青紫色。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刘英迅速住了手,连忙制止其余的血液粉末被吸收,明明是在冰室,但此刻的刘英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额间的汗水迅速滴落,掉落在冰棺内发出“啪嗒、啪嗒”的 响声。。 他连忙将冰棺内剩余的金珠粉末清出,将放置在一旁的冰块以内力融化。 冰块化成的冷水一点一点将云婉白淹没,在她整个人都浸入水中后刘英迅速在里面投入冰块,加速冷水的凝固。 这个地下冰室极为寒冷,可以让冷水立时成冰,不一会儿,冰块就已经再次形成,只不过,这次它却把云婉白给封在了冰层之内。 苍白的女体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安静睡在冰层之中,尽管她只是个活死人,可也是个美到极致的活死人。 这样以后,刘英可能在没有找到挽救云婉白的方法时再也没办法碰她,可他除了这样做,已经别无办法。 若不及时阻止毒素蔓延的迅速,降低云婉白腐烂的速度,只怕眨眼间云婉白的尸体就会变成一滩难闻的臭水,想要再度复活,那就彻底成了妄想。 刘英粗喘着,狭长的细眸死死的盯着那些瓷白的瓶子,陡然长啸一声,怒吼着喊道:“云青!你骗我!你竟敢骗我!” 刘英嘶吼着将所有白色瓷瓶震碎,疯了般的冲出地下冰室,冲着守卫在外的侍卫沉声道:“去宫门处,将云青给我绑回来!” 这一次,刘英用的是绑,不是带回来, 也不是请回来。 侍卫们当即便明白了过来,一个个迅速而又有秩序的朝着宫门处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吹向胸前的利哨,四长四短,那是关闭宫门阻止一切人外出的警兆! 而此时的云青正走到宫门处,尖厉的哨声通过层层传递传入云青的耳中时,她的心里当即就咯噔一声,暗道了一声不好,拔腿就想往宫门外冲去。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在听到哨声的第一时间,没有丝毫怠慢的就执行了命令。 云青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宫门在她的面前关闭,气的不由得咒骂道:“该死!刘英那家伙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真是倒霉!” 早知道如此,她就算是跑也得跑出这座皇宫,怎么也等不到被刘英那家伙给发现! 正当云青想趁乱躲到一边,让他们认为她已经离开后再做打算时,那些最早被刘英下达命令的侍卫却迅速赶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大喊着。 “快!快将云青拦下!” “皇上有令,胆敢反抗,绑着见驾!” 云青一听,当场就气得发抖! 绑着见驾? 这个死变态! 可今日终归是逃不出去了。 虽然云青知道同族血液对纯血种来说是 剧毒,可云青并不知道具体会造成怎样的实质性影响。 但看今天这阵仗,只怕云婉白受的伤害不小。 云青自知即将面临刘英的狂风暴雨,也没打算再抵抗,自己走着去总比被人羞辱的绑着去要好。 “喂!要不要喊那么大声,我这不是还在这呢吗!刘英这个变态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么衷心的下属!真是不服!” 云青不满的转身往回走,侍卫们面面相觑见她没有抵抗便不再言语,只是那为首的对于云青之前的话语极为不满,不由得出言纠正道:“云大人,我且称呼你一声云大人,皇上的名讳是不能乱叫的,更何况是侮辱的言语,还请云大人注意,否则到了皇上面前被怪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青闻言呵呵一笑,嘴上虽没有接话,但心中却不由得暗想,“这刘英倒是挺会笼络人心的,呵!” 云青三进大殿,也算得上奇迹了。 自她来到这里,还从未像这两日这么悲催过,就像棋盘上被人操控的棋子一样,完全无自由可言,其实她本来也没什么自由,只是这经历的事太过荒谬,让她不觉得难过,竟有种可笑的感觉。 侍卫们识趣的退下,留下云青一人看着 大殿的大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云青犹豫之时,大殿里面突然传来了刘英低沉而又阴森的声音,“进来。” 声音很平稳,几乎没有起伏。 云青一时摸不准刘英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犹豫着最终还是推开了门,只一眼,便抱腹狂呕不止! 只见那些原本被绑在大殿之上抽干了血液的天镜族人,此刻变成了无数尸块,肠子,五脏,被拉扯着摆了一地。 天镜族人是不会死。 但书上说的是“正常情况”下不会死! 这样被人肢解,哪怕是神人也没办法复活,更何况,天镜族只是被上天眷顾的,血液拥有一点神力的普通人! 刘英单手执剑站在碎尸中央,玄色衣袍无风自动,当云青推门而入时,那道阴鸷的目光便死死的钉在了云青的身上。 “过来。”刘英随着云青说道,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只觉得恶心与恐惧的云青又岂会听从他的指令,她摇了摇头,转身就朝着殿外跑去,然而…… “砰!” 云青还没跑出几步,便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大力撕扯的感觉,接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耳边风声呼啸,只眨眼间便落在了被分尸的天镜族人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 疯子 鼻息间的腐肉直冲的云青发恶心,然而不等她爬起,刘英的右脚便迅猛而至,狠狠的踩中云青的腹部,手中的利剑朝着她的肩膀便扎了下去! 力道之狠,直接贯穿了她的整个肩胛骨! “呜——”云青呜咽一声,顿时疼的浑身发抖,她紧紧的咬住唇瓣,想要张口大骂刘英,好讽刺一下眼前这个亲手将自己所爱之人送进黄泉之人,可她张开的口中因为过度的疼痛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节字。 豆大的汗水因为胸腔之上的那只脚和肩胛处被刀剑贯穿的伤不断的滴落,渗入她身边的腐肉之上。 “你也知道疼?”刘英残忍的勾起唇间,骤然拔出嵌在云青肩胛骨处的利剑,而后再度插入! “你XX妈让我刺你两下看你疼不疼?”云青也是疼的失了理智,不管不顾的直接开骂!“不过……我想此时在你心上的伤口,一定比我更痛!” 好好的品味吧,最爱之人离你而去的痛苦! 她有可能再也没办法复活的痛苦,也是时候让你这个疯子尝尝了! 谁知刘英并不在意她的怒骂,只是紧握着手中的利剑手柄,开始慢慢的搅动,云青登时便觉得整个人如同被人活活生剥一般直想着尽快死去,来解脱这无尽的折磨。 但刘英又岂会让她去死? 她死了,云婉白那就真的没救了! 给云青的这两剑,完全不在要害之处,他只是想折磨她罢了。 他所承受的痛苦与绝望,她云青必须感同身受! “知道痛了?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此刻?云青,或许是我 太惯着你了,让你忘了我养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今天,我就让你彻底的明白明白,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刘英迅速抽出利剑抵在了云青的脸颊处,阴鸷的双眸中满是狠意。 疼痛的感觉让云青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刘英带给她的心里压抑。 她倔强的看向刘英,嗤笑着说道:“你……养我?真可笑!是你自己蠢而已……再说了,用天镜一族的血液来救云婉白那可是你自己提出的,要论责任的话,倒不如你亲自在她的跟前自尽谢罪好了……” 云青诛的就是他刘英的心! 亲手将心爱之人推向灭亡的感觉,她不介意让他重温一次。 毕竟她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不是吗? 主意是他自己想的,要做的也是他,凭什么现在来怪罪她? 这一记诛心,当即刺痛了刘英心中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他倒退一步,失了魂般的丢掉手中的利剑,喃喃道:“我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在误导我!我没有错!” 云青见状,迅速乘胜追击。 “咳咳……你没有错?我何曾说过要用天镜族的血液来救她?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云青正说着,刘英突然间迅速上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就将她给提了起来。 “还说你没有错!我何时向你说过是婉白出事!”刘英这下真的确定了心中所想,一双狭长的眸子几欲喷火。 云青心下一惊,她怎么一着急就给说漏嘴了,糟糕! “呵?你照面镜子好好的看看自己吧,威严冷酷的朝凤国君王何曾有过如今这么狼狈的模 样?除了云婉白……谁还能动摇你那颗无情的心呢?”云青连忙补救道。 刘英沉吟,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云青的话。 时间就此静默,仿佛停止了流动一样给云青一种恐怖的感觉。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刘英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刘英并没有如她所想一般的盛怒,而是冷冷看了云青一眼,说:“自今日起,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宫里等待应劫,做出你该有的贡献,否则这样的折磨并不会少!”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 深受重伤的云青失去他手臂的支撑,顿时“砰”的一声再度摔在了地上,肩头的血液当即涌出,化作颗颗金珠,滚落一地。 “来人!将她抬下去医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 ——刘英这是要彻底将她给囚禁! 云青想要反抗,可肩头的伤口稍一用力便血如泉涌,只得任由侍卫们将她抬起关进皇宫角落的一处阁楼之内。 @@@@ 那阁楼有三层,云青被人直接抬上了第三层。 因为她受的伤实在太重了,如果不是天镜族特殊的体质正在一点一点修复她的身体,换做普通人早就在刘英那两剑之下死亡。 宫人将她抬到床上后就都退下了,并不是很宽敞的阁楼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但云青知道,这里的安静只是假象。 也许在门边,也许在窗外,一定有很多监视着她的眼睛,让她无法从这个吃人的皇宫中逃离。 她闭上眼,刚想强迫自己休息,好用睡眠忽视身体的疼痛,耳边却突 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蓦然睁开眼,看向来人的方向—— 是谁又来打扰她?她可不能保证,这时候她会给刘英的人好脸色! 但是……她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逆光而来的修长人影。 一身夸张的僧袍,依然是两侧开叉,随着他步伐的移动,从那开叉的地方隐约露出修长白皙的美腿。 只这身衣服,她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云青收了紧张的心思,淡淡问道。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给你医治。”宏景走到床边,在矮凳上坐下,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云青。 她向来带着狡黠的眼眸此时是一片木然的深黑,好不容易养的红润的脸颊也变回了苍白,看着她的模样,他竟然恍惚有种以前的云青回来了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的心头升起一阵奇怪的恐慌。 云青没有接话,只是闭上眼,继续假寐。 宏景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再言语,只是拿出药箱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男人冰凉的手指时不时的触碰着云青的皮肤,惹得她不禁瑟缩,伤口的血迹因为时间过久而有些结痂,处理起来让她的痛苦加倍,眉头更是紧锁的厉害,额头上也因为疼痛而渗出细密的一层薄汗。 “忍着点,快好了。”宏景再度安抚道。 云青紧咬着牙齿不敢说话,她害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呻吟出声。 对于宏景,她现在并不打算给他好脸。 “刘英为什么会对你下手?你对云婉白做了什么?”宏景知道云青不会睁眼更不会回答他,却依旧问着: “我刚刚见过他,像 一个疯子,如果只是云婉白身体腐烂一事还不至于让他变成那样,而且,整个天镜族也不见了踪影,大殿之中腐尸的味道极为浓烈,还有……” “你能不说话吗?”云青咬牙说道。 宏景心思细腻,观察力更是极强,对于事情的始末也猜了个大致。 但就是这份聪明,让云青极为不喜。 她最不喜欢别人探究她,质问她。 宏景唇角微抿,却是不再追问,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伤口清理干净后,宏景为她盖好锦被,起身便去净手,可就在云青以为他走了之时,眼前顿时压下一片阴影,宏景竟直接挨着云青的榻侧躺了下来。 男人清冽的气息瞬间扑入云青的鼻息,这让她有短暂的晕眩,但理智还是让她做出了反应,也不顾及肩上的伤口就要将宏景给推下去。 但她刚一有所动作,宏景一个翻身,手臂瞬间将她紧紧箍住,“别动!小心伤口!” “我可以不动,你下去,我不想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云青的声音很冷,任谁都听得出她的不快,可宏景就像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轻轻拍了拍云青的手臂。 “你就这么讨厌我?”宏景叹气:“你受的伤实在太重了,我睡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观察你的情况。你……并不想被我碰的是不是?我知道。” 说着,他的语气竟然带了一点委屈。 云青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如果不是她的身体没有力气,一定把宏景这个妖孽踹下去。 去他的见鬼的委屈! 该委屈的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她好不好?! 第一百零五章 宏景的态度 “宏景公子说什么呢?我可不敢讨厌你……” 云青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冷嘲热讽道: “你是谁啊?医术高明,蛊术超群,我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敢把讨厌的情绪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惹你烦心?只是我身受重伤,实在没心力为你暖床,还请宏景公子大发慈悲,让我睡个安稳觉。” 宏景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并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云青话里的讽刺? 她的意思分明就是如果他没有那身让她害怕的蛊术,她还才不会理他这个人! 这种发现让他的心里十分不爽。 他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明明他对之前的云青根本没有丝毫兴趣,可就是醒来后的这个她——身无长处,牙尖嘴利,时刻摆着一种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可爱和讨人喜欢的品质,却让他放心不下,为她魂牵梦萦。 真是可恶—— 自己心疼她,怜惜她,大半夜跑到皇宫为她治伤,她非但不感动,还把话说的那么不中听。 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女人! 宏 景看着云青一张一合的粉嫩小嘴,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而云青还仿若未觉,打算再接在励,把宏景从她的房间中赶出去。 可就在她再张口的时候,宏景突然俯下身,迅速用嘴唇堵住了她的! 云青被他吻的一懵,一时竟然没有推开他。 烛光之中,两道剪影紧紧相偎,但心思如何,唯有这朦胧夜色知道。 而此刻的刘英则将自己埋首于无数天镜族典籍之中,寻找让云青尽快应劫的有效方法,可一夜无眠的疯狂寻找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直到翌日清晨,有暗卫来报,刘子墨回来了! 一夜无眠的刘英眼底布满了血丝,本来阴沉的周身气压因为这一句刘子墨回来了瞬间变成了艳阳天,“我的弟弟,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也是时机让云青经受她的劫难了……” 隐在暗处的眸子因为兴奋变得有些扭曲,带着摄人的寒冷。 @@@@ 清晨的霞光洒进阁楼,刺的人睡得极不安稳。 云青皱了皱眉,想抬起手遮遮刺目的阳光,可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睁眼一看,这才想起 来,宏景昨夜根本就没有走! “喂!起来!你压着我了!赶紧给我起来!”睡了一夜的云青此刻精神头十足,完全没了昨日的虚弱和狼狈。 宏景睡得很好,尤其是当云青睡在他身边时,他睡得非常好。 俊美的侧脸埋在锦被之中轻轻的哼了一声却没有起身,将云青圈住的胳膊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气得云青直想将他给踹下去。 “别给我得寸进尺!起来!” 宏景睁开眼,眼底波光流转,阳光落在其中闪耀夺目,竟看的云青怔在了那里。 美男,果然还是有诱惑力的。 宏景勾唇一笑,两只浅浅的梨涡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温柔,让云青不禁有些沉默,想到昨夜宏景对她的态度,那夜因为他的放手所生的气,竟然慢慢的消解开来。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可你身上还有伤,刘英接下来一定会对你采取某些手段,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你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他来动手!”宏景纤长的手指轻抚上云青的面容,缓缓的摩挲着,带着温柔与迷恋, 与之前态度完全不一样。 云青抿了抿嘴巴。 “随你。” 一句随你,便是答应了下来。 宏景蓦地笑了,他迅速起身洗漱,也帮云青洁面换药,二人刚刚清理完,庞公公便推门而入,没有敲门,也没有提前告知,就那么随意的走了进来,宏景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对着庞公公冷声道:“滚出去!” 庞公公闻言脸色一僵,但刘英旨意在身,他就不能怕什么,不过是个男侍而已,难道还能大的过皇权? 故而面对宏景的斥责,庞公公只是扫了他一眼,随即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的对着云青说道:“皇上有旨,宣云青觐见!” 庞公公说完极为得意的朝着宏景扫了一眼,阉人的那股风骚劲看的让人直泛恶心,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叮嘱着说道:“皇上今日脾气不是很好,所以云大人,你最好不要让皇上久等!” 说罢,翘着兰花指像只骄傲的孔雀便出了阁楼。 云青闻言不但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看着宏景阴沉的脸色,不由笑的更为大声,“老 太监嘛,蹦跶不了几日了。看来刘英是想出对付我的办法了,正好,我就去会会他!” 宏景闻言,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青见状轻声一笑,“放心,他可不会像昨日那般折磨我,毕竟,我的劫难和我的情绪可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也因为,我不是真正的云青,不会感同身受! 这句话,她自然不会说出口。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世上很多不可控制的因素都是在潜移默化的同时形成,例如,刘子墨,那个让她唯一生出在乎的少年。 宏景望着云青远去的身影,眉目下敛,全然不复方才的神色,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般,俯瞰着整座皇宫,犹如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王者,沉声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昨夜他的出现并不是刘英吩咐的,而是他主动前来。 对云青说的那些话,也是半真半假。 至于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就看云青如何判别的了。 他很期待,那只倔强的小兽究竟会成长成什么模样。 第一百零六章 伪装 云青很奇怪,这次刘英召见她竟然没在玖阑殿也没在他的寝宫,而是把她叫去了后花园。可她到了花园中,侍卫又说刘英不在,只让她在花园中的风月亭中等候。 云青没办法,只能听从侍卫的安排,一路前往风月亭。 而她到的时候,风月亭中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初春的露水有些重,那人的衣襟被一层薄薄的露水打湿,充满了风霜之气。 那双干净的不带一丝浑浊之气的澄明双眼让云青直接愣在了那里,心里总觉得再靠近一步就会将那个人的那双眼睛染上世俗之味。 变得大胆,变得无法猜测他的心思了。 云青不是没听过更热辣更肉麻的情话,可此刻面对刘子墨单纯的告白,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敢承诺些什么,更不愿伤害他,矛盾的情绪犹如正反两面不断的在她的心中激烈交战。 而在刘子墨的眼底,云青的表现就是为难,就是变相的拒绝。 若是放在往日,他 必定极尽所能装无辜装纯良来博得云青的心软,但此刻的刘子墨觉得,对付面前的这个云青,还真不能用寻常的手段。 只见他睁着那双澄澈的双眼眨了几眨,在云青没注意的时候悄然生出了颓败与失落之感,原本紧握着云青的双手也缓缓松开,似是不舍般,手指在离去的时候还微微勾了勾。 但就是这个小动作,就彻底让云青心软。 再当她抬眼直视刘子墨时,便彻底被那双失去神采溢满了悲伤与颓败的失落感所感染,整个人当即就慌了。 “子墨!我不是不答应!你别难过,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不要难过,因为我也会难过的……”云青说道最后已经彻底无措,因为刘子墨并未听进去,不但没有回答她反而转身就往外走,下台阶的时候,身形还和适宜的踉跄了一下,看的云青心中又是一紧。 殊不知,那双充满了悲伤与颓败之意的双目在转身的那一 刹那,已变成了冷澈的阴狠寒冷,与疯狂的刘英别无二致! 好的猎手,向来是擅长伪装的。 但这世上还有一句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刘子墨以自己的纯良诱骗云青心软之时,站在远处观看这一出好戏的宏景早已将一切洞悉,他笑看着那个虚伪的男人,笑的邪肆莫测! “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子墨就像个天生的演员,若说刘英是个纯粹的变态狠辣之徒,那么刘子墨便是一个十足的隐者,一个将刘英所有阴暗面隐藏起来的隐者。 他故意走的很慢,脑袋微垂着任由沾了露水的花朵浸湿他的衣袍,那副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无比,更何况是对刘子墨很是在意的云青。 在这一刹那,她决定放下一切顾虑去拉住那个即将远离的少年的手,告诉他,我也想陪着你。 这是当初她在天牢中遇到刘子墨时就想要承诺的事。 想到便去做。 云青犹如一 阵清风掠过,一把抓住刘子墨的胳膊,用力一带便将他扯到了自己面前,与此同时,刘子墨那双阴狠得逞的笑意迅速转化成受伤的纯良之意,本想继续在装几下,谁知云青极为大胆的扳过他的后颈,朝着刘子墨便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似的吻,却让刘子墨伪装的很好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在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那股玩弄别人的感觉瞬间被粉碎,只剩下面前女子的音容相貌,就那么呆呆的感受着女子柔嫩的唇瓣在他的唇间掠过。 “子墨,谢谢你来陪我。” 云青的主动让站在暗处的宏景眸光倏然变冷,这丫头对他可没这么热情啊…… 看来是时候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相了,呵…… 完全被刘子墨将情绪掌握的云青丝毫没有意识到,明明是刘英召她前来,为什么出现的会是刘子墨?刘英又怎么可能单纯的让她与刘子墨在这谈情说爱? 不得不承认,刘子墨这个 天生的戏子,演的不错! 刘英的算盘打得也不错,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时间之事又怎会完全由计划所控制,变数总是无处不在的。 例如,宏景。 看着云青与刘子墨在百花园谈情说爱,宏景再也待不下去,转身便离开现场去做自己的准备,至于这刘子墨如何勾人,他没办法阻止,但他却有办法让云青对他彻底失望! 白花园中的温情还在上演,另一边的大殿之内,刘英正看着一本典籍沉思,有暗卫悄然出现,在刘英的耳旁低语,刘英听了之后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云青!没想到你也有今日!我且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 而此时的皇宫门口,天机想要进宫却被侍卫阻拦。 “公子,陛下有令,这几日谁也不能进宫,更不得去见云青!还望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天机闻言,面色虽然不显,但额间的青莲却因为主人的情绪焦躁颜色变得越来越深。 第一百零七章 阴谋始 天机知道,宏景已经想办法进了宫,但不知为何,刘英没有拦他却阻止自己入宫,这让天机顿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他是男人,自然知道宏景对云青存了什么心思,但那心思纯不纯,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他完全不敢保证! 如今这样,他若不能做些什么,只怕云青真的会被刘英强迫着关到应劫那日的到来! 天机没在理会侍卫的劝告,毫无表情的转身便走,那侍卫见他离开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城楼之上一道暗影闪过,目送着天机离开,便迅速朝着大殿掠去。 当夜,刘子墨直接留宿在三层阁楼之中,而宏景则不见了踪影。 直到后半夜之时,刘子墨离开,宏景才悄然出现。 对于刘子墨留宿一事,宏景表现的极为不爽,整个人如同打翻了醋坛子,逮着云青就开始怒怼。 “老相好回来了?是不是这就打算抛弃我们这些后补的?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花心!”宏景坐在床榻边看着躺在里侧昏昏欲睡的云青毫不留情的出言讥讽道,那股子醋味也不知道是刻意装的,还是他心里真这么想! 云青很累,刘子墨虽然在这留到了后半夜,但是两 人还真没做些什么。 一是他舍不得下手,二是她真没那个心思,像子墨那样单纯的人,她绝不会轻易染指。 故而面对宏景冷嘲热讽,连搭理都没打算搭理。 直接翻了个身,闭上眼就要睡去。 但宏景岂能让他如愿? 长臂一捞,一把将人抱进怀中,“别睡了,让你去看一场好戏。” 云青此刻困得不行,哪顾得上看什么好戏,摆了摆手直接拒绝,“我不去,我要睡觉,什么好戏也不能打扰我!” 宏景闻言轻声一笑,“刘英与刘子墨的好戏,你就不好奇?” 一提到刘英和刘子墨,云青当即便来了精神。 一双媚眼微微上挑,亮的让人心惊。 “他们的好戏?”因为宏景是将两个人摆在一起的,刘英是与刘子墨性格乃至人品完全不同的,这一点云青十分清楚。 这两个人被摆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戏? 云青其实是有些怀疑宏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隐约就有一种感觉,自己若是不去,可能真的会错过些什么。 故而在宏景调笑的目光下,她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任由他抱着自己在夜色的皇宫中穿梭,最后来到了刘英所在的 大殿之中。 宏景是神医,即使大殿四周守卫森严,他也能悄无声息的瞒过这些人的耳目,悄然靠近。 两个人就站在大殿后方的屏风之后,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殿。 若是放在往日,此时的大殿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灯火万丈,除非刘英正在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宏景自来到大殿之后便噙着一股莫测的笑意,看的云青莫名的心慌。 “你笑什么?”云青问道。 但宏景只是神秘一笑回了句,“你猜?” 听得云青真想给他一拳。 正当二人打闹时,坐在主位之上的刘英郝然开了口,“如何?” 似乎是在与人对话。 云青闻言将耳朵凑得更近了。 刘英此时召人谈话,肯定有着什么秘密! 然而,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彻底将她给震在了原地,带着不可置信的难过与慌乱,因为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她还是那么的好骗,我说哥哥,你的能力似乎不行啊!当初就没能让她应劫,如今却还要我出手!” 那人是这么说的,那人她也很熟悉。 因为他是刘子墨,刚刚还对着她笑的一脸澄澈无害的刘子墨。 只眨眼间,面前的这个人就变得让 人有些不认识了。 刘英哈哈一笑,“子墨,论演戏我确实比不过你,这一点皇兄承认,只不过你还得继续加快速度,只要她应劫,神玉形成,婉白获救,当初的云青就会重生,你方才所见的那位就会彻底消失,我们兄弟二人各取所需,自然要齐心协力才是!” 刘英的话语再次向一枚重磅炸弹投入了云青的心湖之中。 她带带的看着大殿之中的那个人,内心一片惊涛骇浪。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什么纯良,什么无害! 完全就是她的错觉,因为她好骗! 那个拨动她心弦的刘子墨竟然只是为了让她现有的灵魂消失,从而救活当初的云青! 这样的事实犹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扎进了云青的心脏,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就连眼眶被浓雾所覆盖,都没有丝毫察觉。 宏景原本噙着笑意的唇间也在那些雾气凝聚成泪滴,滴答滴答的低落时,彻底沉默。 但大殿之中的谈话并没有结束,当初的原主为何而死也被彻底揭露。 “皇兄,即便如此,你当初也不该骗我!”刘子墨突然变了一个语调,那种阴狠的模样与刘英别无二致,甚至比之更狠, 更是激的云青抖了一个激灵。 原来那个被她当做小白兔的人,其实是一条剧毒的食人蛇! 刘英闻言哈哈一笑,“骗你?我不骗你你怎么能得到云青的身体?你爱慕她我便给你与她欢好的机会,这有什么错?子墨,你可是要感谢我的!” “感谢?”刘子墨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皇兄,你不会不知道那时的她心里只有你吧?我虽然得到了她的身体,却并未得到她的心,还为此让她的灵魂消失,由这个蠢女人所代替,我怎么能甘心!” 刘子墨口中的蠢女人自然指的是现在的云青。 她站在大殿之外整个人觉得极为寒冷,那种被背叛了个彻底的感觉就像有人拿着铁锤生生的敲碎你的骨血,还让你亲眼看着一样痛不欲生。 此刻的她也终于知道刘英让他尽快应劫的那把利剑到底是谁了。 这两个兄弟,从一开始就将她耍的团团转! 呵!听到这时,云青已经彻底失望之极,她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的必要,宏景也极为识趣的带着她迅速远离大殿。 好戏已经落幕,虽然这本来就是他的初衷,可看到她难过的表情,他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坦然。 第一百零八章 心痛的滋味 回到阁楼后的二人都很沉默,云青再也没了睡意,她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将自己与刘子墨从认识后的每一次见面都细细的想了一遍。 以前是她不知道刘子墨的真正本性,所以看他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的澄澈美好。 可一旦知道了一个人的真实秉性,那他过往的所有缺点都会被放大,刘子墨当初所说的每一次甜言蜜语都成了一次一次编织圈套的绳索。 宏景单手托腮,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撒入室内,宏景这才开了口。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该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刘英想要你孵化神玉去救云婉白,那刘子墨又图什么呢?刘英又怎么会为难自己的弟弟?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兄弟二人设的局,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刘子墨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但你不信。”宏景说了几句,见云青没什么反应,不禁摇了摇头再度说道。 “但是你现在不该为这些背叛被伤身,因为他们要的就是你陷入这个情绪中一去不返,伤到深处,一劫已过,他们的目的便会达成,你该做的,是让他们失望,难道 不是吗?” 宏景说道最后一句时,云青终于坐了起来。 她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宏景有些淡漠的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意思?亲手撕开他们的面具让我痛苦,你图什么?” 宏景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至少在最开始遇见云青时,他的目的是极为明确的。 可随着与她的相处,那个最初被他定下来的目标却渐渐变得模糊,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了,有时候是为了报复,有时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又有些时候,他连自己为什么那么做都不知道。 宏景的沉默让云青的表情变得十分不屑起来。 她陡然站了起来,走到宏景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接近我目的不纯,你身为神医,或许对神玉也抱有幻想,但你方才的那番话让我知道,你根本意不在神玉,那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这个神医想要得到的?” 云青句句犀利,直指要害,让宏景竟然有些佩服她。 “没错,我对神玉确实不怎么感兴趣,但我的目的从不会害你,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宏景噙着笑意一把将云青拉至怀中,见云青没有反抗,便轻抚着她的耳垂再度说道:“此刻,你不该与我计较这些事情,而是该想着如何应对你即将虚弱的灵魂,防止刘英得逞!” 云青虽然并未表现的多么撕心裂肺,但刘子墨曾经是她心中的一片净土,对他的那份爱慕也是不容置疑的,如今情殇难掩,这情劫的效用就会慢慢地在她这个天镜族主公的身上显现,到时候灵魂虚弱,待神玉孵出,她便会被刘子墨信心切切挂念的那个魂魄所代替。 这一切,绝对不是宏景所愿意的。 云青闻言轻声一笑,“罢了,都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信与不信的了。” 反正都被骗的一干二净了。 宏景闻言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去睡一会儿,要不然刘英该起疑心了。” 就云青现在的状态,只要刘英与刘子墨一见她,必定会抓住时机,再来一次诛心,到时候只怕时间不等人,云青灵魂虚弱,再被强行留在宫里,恐怕就只有死的份了。 看来他必须在刘英兄弟发现之前与天机通气,将云青带离皇宫,回到东 海之地,这样她强大的灵魂才不至于被趁虚而入,他的目的也会距离成功更近一步。 云青看了看天色,再过上半个时辰,庞公公就会来这里,她是得好好休息休息。 宏景识趣的将她放开,自己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房门被刘子墨敲响。 云青听到刘子墨的声音时本能是逃避的,她将被子一蒙,干脆装睡,将一切甩给宏景对付。 “姐姐,你起身了吗?我是来唤你去吃早膳的,我特意吩咐膳房做了你爱吃的鲱鱼,可以给我开门吗?”刘子墨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青却听得直想去吐,这人撒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明明那么不喜欢自己,却还能装的那么温柔,简直恶心到家了。 宏景见她缩着不愿起来,只得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扯乱,露出精壮的胸膛,再将玉冠取下,看上去就像昨夜刚与人缠绵之后一样。 宏景故意磨蹭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向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沉着个脸极为不耐烦的喊道:“谁在说话,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吗!” 抱怨完,霍地拉开阁楼的房 门,就看见刘子墨一脸无害的站在那里,笑的那叫一个纯良无害,宏景见状极为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你?” 刘子墨自然是认得宏景的,但此刻的他目光全然落在了宏景这一身打扮上,明显昨夜与人欢好过,可除了云青,还能有谁? 没想到,昨日她装的那么自然,待他走后就与另一个男人上床,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宏景瞥了刘子墨一眼,见他直盯着自己的衣冠看,心中便知这人已经成功上钩,想到此,眉头更是一皱,不等刘子墨再度说话,直接转身就往房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你回去吧,云儿很累,还睡着呢,她也没时间和你共享早膳,我自会照顾!”说罢,啪的一声,再度将门给关了,直接刘子墨挡在了门外。 这样的不给面子,刘子墨没有丝毫的意外。 宏景对外人的脾气一向不好,站在门外的他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暗暗道:“看来他等好好准备准备杀手锏了,能在与他分开之后再和别的男人欢好,这云青对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死心塌地,还真是,有些棘手啊!” 第一百零九章 极尽殷勤后的嘴脸 刘子墨想罢便站在外面再度说道:“那姐姐你好好休息,午时我再过来。” 之后便没了声音。 云青蒙在被子里,真的很想当面撕破刘子墨的嘴脸,痛快的发泄一场,可她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刘英兄弟二人觉得时机到了,亲自撕破伪装。 “好了,继续睡一会儿吧,他走了。”宏景抬脚坐到云青身侧便躺了下来,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云青对此并未抵触,只是依旧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宏景干脆和衣而睡,将她紧抱在怀中。 而一边离开的刘子墨则想着如何再让云青更爱他,挖空了心思想要讨她欢心,殊不知,斯人已知他的圈套。 可宏景刚刚睡下,阁楼外便传来一阵细小的骨哨声,云青恍恍惚惚早已再度睡着,宏景唰的睁开双眼,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那声音一直在引诱着宏景前往后宫清冷之地,待到了之后,宏景才开口道:“好了,这里不会有人,你来的还真及时。” 那声音停止后,一道清冷的声影缓缓出现,青色的长袍有些微皱,显然昨夜经历了一场奔波,眉间的青莲颜色越发的深,那 双不将人世间一切入眼的瞳孔此刻紧盯着宏景的衣着显然十分不高兴。 宏景看他眉间的青莲便知道天机显然也误会了昨夜他与云青做了什么,可那又如何,他们本就是百草苑侍奉云青的人,上床这种事情还不是常态。 宏景不但不解释,反而越描越黑的紧了紧衣服,冲着天机说道:“快说吧,我很困的。” 天机闻言,瞳孔再度一缩。 宏景心中暗爽,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那副模样还有些不耐。 天机将他看了良久,这才开口问道,“云青还好吗?” “死不了!” “刘英对她做了什么?刘子墨为什么又会回来?”天机再问。 这下轮到宏景愣了一下,没想到天机察觉的速度这么快,看来刘子墨的伪装还真的只骗住了云青一人。 想到此,宏景觉得自己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必要,干脆直接坦言道:“刘家兄弟的算盘快要得逞了,云青因为刘子墨很快便会应劫,你尽快找时机将她弄出皇宫送去东海,相信以你的身份肯定不会让她的灵魂被别人再度替代!” 宏景的话语让天机眉间的青莲颜色越发的浓艳,他深深的看 了宏景一眼,对于他知晓自己身份的事情有些惊诧,那他并未多问,至少此刻的宏景并不是敌人。 “好,我会尽快将她带离这里,你在那里做好准备。”天机说罢身形一闪,陡然消失不见。 宏景看着清冷的后宫,再看看天机离去的地方,轻声一笑。 他真的是变了很多。 变得更为一个人考虑了。 …… 临近午时的时候,刘子墨再次敲响了云青的房门。 这一次宏景不在,云青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起身开了门。 本想直接撕破脸皮,可一看到刘子墨澄澈的笑容时,那股子愤怒的火焰竟悄然间消失了大半,这一诡异现象让云青有些诧异,但她并未多想。 “云青啊,随我走一走吧。”刘子墨说道。 云青想说不去,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嗯,我陪你。” 这样的异样让云青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她想要去深思,但好像有一种力量在阻止她去思考。 刘子墨顺势牵起她的手,看着云青面颊之上浮起的红晕,笑的越发的灿烂,这情蛊还真是有效! 两个人顺着皇宫的后花园逛了一圈,刘子墨便改牵手变 成了搂腰,并时不时的轻吻几次,看的一旁的宫人好生羡慕。 宏景出宫办了一些事情,回到阁楼时,云青早已消失不见。 问了侍卫,说是和刘子墨出去了,宏景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在他的眼里,云青就是在胡闹。 既然已经知道了刘子墨的嘴脸,那就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免得接触多了露出马脚,到时候离开都会很麻烦。 云青的做法让宏景只想将人给带回来好好斥责一番。 当即根据侍卫的描述就追了上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刚一找到两人,就看见刘子墨搂着腰忘情的亲吻着云青,反观云青竟无限娇羞,欲拒还迎。 那副模样当即没让宏景一口老血给吐出来。 合着昨夜他说了那么多是白说了? 这人要不要这么傻? 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还赶着往上扑,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宏景一度还想着这会不是云青的诱敌之策,先把刘子墨给吊着稳住,再伺机离开,可当他看到云青在刘子墨的爱抚下那充满了痴迷与眷恋的眼神时,宏景的心里当即就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因为他意识到了云青的不对,也意识到了刘 子墨可能用了什么办法让云青对他死心塌地,在一夜之间再度倾心痴恋于他。 宏景当即想也不想,身形一闪迅速走至云青身后,一把便将她从刘子墨的怀中给扯了出来,“云青,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宏景也是被气急了,说出的话也有些重了,虽然他知道刘子墨可能用了什么手段,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谁知云青看见宏景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极为厌恶的瞥了宏景一眼,胳膊一甩,冲着宏景便皱着眉头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这与昨夜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宏景也摸到了云青的脉象。 她的脉象混乱不堪,还隐有躁动之意,带着诡异的波动。 且观看云青的面色,白中透着一股青意,很明显是中了蛊毒的症状,而且还不轻! 这样的结论让宏景的面色彻底染上了一层寒霜。 因为昨晚他与云青睡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没有任何事情,只隔了短短两个时辰这蛊毒便已入血这么深,看来这刘子墨种在云青体内的蛊毒并不寻常。 他推测过可能是情蛊,但朝凤国有这么厉害的蛊毒吗? 第一百一十章 情蛊 仅仅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彻底吞噬了宿主的心智,这要是继续下去,云青不得对刘子墨彻底死心塌地,到时候还谈什么逃跑,就算是人家要杀了她,她也会乖乖将魂玉奉上! 想到这里,宏景当即放开了云青的手,指着她的鼻子便开始怒斥。 “好!不用我管是吧?从今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恩断义绝!”宏景装作极为气愤的说道,指着云青的手指狠狠的颤抖着,好似真被气得不行。 而刘子墨则站在一旁噙着笑意看着两人。 云青受蛊虫控制,在宏景恩断义绝的话语下,态度变得极为冷漠,挑了挑眉毛,抱住刘子墨的胳膊对着宏景便说道:“走吧,我可不稀罕你。” 饶是知道云青是被蛊虫给控制了,宏景也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那生气的模样还真不是装的,这更降低了刘子墨的戒心,只见他捧着云青的脸低头落下一吻,随着挑衅的看着宏景说道。 “宏景公子,听见了吗?云青说她不稀罕你,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寻求羞辱了。”刘子墨有了蛊虫在云青体内,也不再掩饰自己真实的本质,看着宏景的目光再无半点澄澈,全然 一副阴狠之像。 宏景故作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指着刘子墨你了半天,最终难过的转身离开,留下那两人卿卿我我。 宏景知道,只要刘子墨在云青身边他就没有机会探查云青体内的蛊毒,他是朝凤国有名的神医,刘子墨定然会防着他,估计那蛊毒也并不简单。 看来他只有先行离开皇宫,再夜里偷偷回来探查了。 宏景故作愤慨,没有回阁楼直接就出了宫。 而同一时间,与云青缠绵的刘子墨也得到了宏景离开皇宫的消息。 最碍事儿的人走了,刘子墨便变得肆无忌惮。 他倾尽全力说着甜言蜜语,做着让任何女子心动的事情。 只用了短短三日便让云青彻底离不开他,时时刻刻都想与他黏在一起。 这样的状况,让每夜悄悄潜回查探蛊毒的宏景郁闷无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按照这样的顺序来发展,看着云青的模样,他就恨不得将她给摇醒,可那蛊毒着实诡异的很,直到现在他也只是探查出了那子蛊是什么,而想要解蛊,那就要找到母蛊,将母蛊杀死。 而那母蛊到底在哪? 他跟踪刘子墨三日,半分线索都没找到。 他甚至怀疑这刘子墨会疯到不惜直接将母蛊吞噬到自己的体内,来让云青爱上她,再抛弃她,来让另一个灵魂复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刘子墨比那刘英还要狠,还真是不能小瞧了这兄弟两。 …… 刘子墨每晚都会在后半夜离开云青的房间,宏景探查到子蛊之后便开始尽全力寻找母蛊,这一夜,他没有来看云青。 但小阁楼之内却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那人一声黑衣,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隐在阴影之中让人完全看不清楚面容,他看着熟睡的云青,悄无声息的走到跟前,将人缓缓抱起,一眨眼的工夫便离开了阁楼。 他答应过云青要带她离开,他就一定会做到。 那日他道百草苑来接云青时,便看见她被刘英的人押着进了皇宫,之后便一直未能找到时机,直到这几日一直探查,才寻了机会将她带出。 希望这丫头不会怪自己动作太慢了。 殷天一边想着,脚下的速度却不断加快着,隐在刘海之下的笑意,因为夜色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切本来是极好的,如果云青还是之前的云青的话。 殷天此刻已经到了宫门处,只 要掠过那道高耸的城墙,便能实现对云青的诺言,用一夜的时间帮助他逃脱朝凤国。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怀中的女子突然醒了。 云青迷迷糊糊的看着殷天的侧脸,陡然尖叫一声,瞬间便将负责巡逻的侍卫给发现了,刹那间整座宫门处灯火通明,无数侍卫手持弓弩刀剑便将二人给围了起来。 殷天当即脸色就黑了。 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云青一眼,沉声说道:“你不想逃走了吗!给我闭嘴!” 然而云青听言不但没有乖乖闭嘴,反而一脸惊愕的看着殷天说道:“逃?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逃?我为什么要逃?子墨还等着我呢!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说罢竟直接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殷天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但是既然已经逃到了这里,就没有将人送回去的必要。这些侍卫还没资格做他的对手,殷天当即架势一摆,就要迎战。 可他忽略了云青的战斗力,摆脱不了殷天的怀抱,云青干脆直接上嘴咬。 利齿嵌入血肉的痛感让殷天黝黑的双眸骤然深如渊底,他死死的盯着云青,幽幽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可云 青不但不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反而冲着殷天极为鄙夷的撇去一眼,“你快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你放开我!” 也就在两人僵持的瞬间,宫门之上,上千弓弩齐发,朝着殷天便射了过去。 他连忙抵挡,可由于云请的挣扎,让他一不小心被射中了后背,身形一个踉跄便有更多的利箭射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就在这时,一道冷澈的声音陡然炸响在殷天耳中。 “不必救她了,她已经被人控制了。” 那声音一闪而逝,唯有殷天有所察觉,其他人完全没有任何察觉。 殷天看了看戒备的看着他的云青,再看看四周飞射而来的利箭,眉头狠狠的皱了几下,心下一狠,将云青松开,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宫墙之外,那些森森的箭矢也失去了目标。 因为这次事件,刘英加强了城防,每日但是巡逻的士兵就不下千人。 为了云青这颗即将成熟的果子,他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可不能一个不注意,便将人给丢了。 此刻的刘子墨极为庆幸他给云青下了情蛊,让她在关键时刻没有选择和那个人走,还做了激烈的反抗,否则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第一百一十章 刘子墨的计谋 自那日离开后,殷天再也没有出现过。 云青依旧被刘子墨看的很紧,但她对刘子墨的迷恋已经到了近乎癫狂的状态,许是云青的状态已经达到了刘子墨与刘英预定的阶段,他便开始着计划下一步。 朝中大臣未出阁的少女很多,想嫁给刘子墨的更是多得是。 刘英专门派人暗地里找了一位世家女子,名唤羽禾,是位性格温柔,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对刘子墨更是仰慕有加。 这几日,刘子墨来看云青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由一开始的一天三次直到现在的三天才见一面,这让受蛊虫侵扰从而对刘子墨极为痴迷的云青如何能受得了? 她开始吵闹着要见刘子墨,起初人家还会来看上她几眼,可时间一长,刘子墨干脆来都不来。 云青见不到人,彻底得了失心疯,冲出阁楼,看见了在万花园与羽禾姑娘卿卿我我的画面,当即上前就给了羽禾姑娘一巴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抱着子墨,快给我滚!”云青一把将两人扯开,反手一巴掌后便指着羽禾姑娘的鼻尖开始斥责,那模样与一般的妒妇毫无二致! 刘子墨眉头狠皱,直接甩开云青的胳膊并将她狠狠的往地上一推,走到因为惊吓而 泪眼婆娑的羽禾姑娘跟前,小声的轻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咱们不理她!” 那副温柔的模样,看的云青心中陡然一痛,眼泪就那么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深爱着这男人,爱到没办法忍受他丝毫的疏离和怠慢,更别谈和其他女人共享了。 可现在,对方连共享的意思都没有,他是不要她了…… 心脏蓦然被一种难言的剧痛攥紧,云青盯着刘子墨,一字一顿的问:“你……不爱我了吗?” 刘子墨闻言身形有一瞬间的僵滞,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半个眼角都不给云青一眼,揽着那羽禾姑娘,冷声道:“我从未爱过你,我爱的只有羽禾,你还是不要纠缠的好,否则别怪我心狠,将你逐出这皇宫!” 此刻的云青因为被情蛊控制,早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皇宫之里,又要做些什么。 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刘子墨一人,可如今这个唯一占满她心脏的男人却弃她如草履,这让云青如何能受得了? 只见她呆呆的望着刘子墨与羽禾姑娘的背影,眼神呆愣,犹如被抽了魂魄一般,刚一站起身,便突然倒地,再也没有醒来! 刘子墨知道自 己的目的快要达成,故而他并未亲自上前将云青送回,只是吩咐了侍卫将她送回阁楼。 而一直寻找母蛊的宏景也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悄悄潜入了阁楼。 神玉将要形成的前期,便是宿主魂魄虚弱,心神最为涣散之际。 宏景探了云青的脉搏,知道她的血脉已经开始觉醒。 这种情况在之前的云青人格消失时他就已经摸索明白了,故而尽管他不是天镜族人,也能感受到云青身体的变化。 云青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离开! 如果再待在皇宫,她一定会被迫应劫并被刘英挖去神玉!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追查母蛊的消息,直到最近才发现这母蛊竟被刘子墨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刘子墨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将云青掌控,甚至不惜以身试毒,还真是个狠角色,真不知道他是太执着好还是太变态好。 而他想要带云青离开,就必须解开她身上的蛊毒。 他不是不记得那日那个黑衣男子要带云青走的画面,一个随时都会生变的变数,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睡梦中的云青似乎还是不愿意相信刘子墨会那样对她,整个人眉头紧锁的厉害,眼角还时不时的渗出点点星光,这样的云青看 的宏景心脏处微微的抽疼。 在他的面前,这个女子一向都是刺猬般的存在,防备心很强,也很要强。 谁要是负了她,她必然会狠狠的扎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知道难过哭泣。 宏景轻抚着云青的面容,低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不为别的,就为曾经那个十分骄傲的你。 解除情蛊的办法比较麻烦,宏景准备了五日的时间才将详细的计划制定出来。 刘子墨的戒备之心比刘英还要强,他知道云青的身边陪着一名神医,也迟早会查出来她种的是蛊毒并找出解决的办法。 而且他之所以将蛊虫种到自己身上,防的就是宏景! 他自信宏景根本就无法接近他,而且他也不会让宏景接近。 每日无论去哪,身边都会带着两个刘英送给他的暗卫保护。 宏景自然对这一现状十分了解,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打算亲自接触刘子墨。 只要是人在的地方就不会是完美无懈可击的。 刘子墨再怎么防备也不会放到刘英身边的人,特别是刘英的亲信,贴身总管庞公公,这个曾经于云青发生过数次矛盾的人。 而且这个庞公公对刘子墨还有近十年的陪侍之恩,刘子墨对他倒是还有那么 几分客气,让庞公公来做这个解蛊之人,最好不过。 不得不说,宏景选人的眼光,确实毒辣。 不过怎样才能让庞公公在毫无察觉的状况下将刘子墨体内的蛊毒解除呢? 这自然还得靠刘英! 刘子墨的好兄长。 刘英自然不会去帮宏景,想要从他下手,还得以巧计来施! 在这段时间中,刘子墨对云青的伤害还将继续,宏景只能与时间追逐。 这情蛊无比霸道,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便能让人彻底沦为母蛊控制着的傀儡,若是时间再延长,云青的灵魂势必会消散。 第二日,刘子墨终于来到了阁楼。 但这一次,带给云青的却是致命的打击。 与云青一同来的还有羽禾姑娘,为了彻底打击云青,让她尽快应劫,刘子墨不惜以侧妃之位迎娶羽禾姑娘来打击云青。 经历了一夜的休息,此刻的云青精神状况倒是很稳定,这情蛊毕竟只有在母蛊出现时才会彻底的影响中蛊者的行为和情绪,只要刘子墨不出现云青的面前,那么一切都还可以控制。 故而此刻的云青到没有昨日那般疯狂。 有侍女送来洁面的东西伺候她吃下早膳便退了下去,云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有些憔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锥心之痛 她觉得自己似乎想不起来了什么事情。 混乱的记忆糅合在一起,让她感觉有些头疼。 她记得昨天晚上有位黑衣男子挟持了她,要把她带离皇宫,并说那是他答应她的? 她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她爱刘子墨,愿意留在他的身边,这皇宫之于很多人来讲很可能是座黄金打造的牢笼,但因为她的幸福就在这里,所以即使被囚困,她也是快乐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以前的自己? 她是怎么爱上刘子墨的?那个黑衣男人又为什么一副对她很熟悉的样子? 如果她和他有过交集,她一定不会忘记对方的…… 这些疑问越是深想,头就越痛。 云青紧紧的抱住自己,试图不看镜子中的自己,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叩叩。” 突然,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云青只觉得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再度来袭。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她还是缓缓起身,走至门口直接开了门。 当看到门外那一对男女的面容时,云青心里的悲伤仿佛已经化完了,用尽了,她失神的盯着刘子墨和羽和,漆黑的眼眸里死水一般的平静。 可刘子墨却知道,尽管云青表现的很淡然,但其实她的心里痛的不得了。 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暴露了她,她的心智依然被情蛊所左右着。 他把将羽禾搂紧怀里,当着云青的面儿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惹得小姑娘无限娇羞,红着脸钻进他的怀中,那一幕彻底刺痛了云青的双眼。 “云青,五日后便是我与羽禾的大婚,到时希望你能出席。”刘子墨对着云青再度展开一抹澄澈无比的笑容,故意勾动云青内心深处对他的爱意。 果不其然,云青本来木然冷淡的面容再看到那抹澄澈的笑容之后,眼神中蓦地闪过一道短促的光,她甚至有种荒谬的错觉,觉得刘子墨之所以还冲她笑,还邀请她,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着她。 突如其来的痴念让她不顾一切的抓住了刘子墨的胳膊,如同魔怔了一般说到:“子墨!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只要你说你还喜欢我,我就会一直等下去的,子墨,你告诉我!” 而刘子墨满意的看着云青的表现,唇间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突然伸手掐住云青的脖颈,用窒息的痛迫使她松开抱住他的手臂,冷笑着说: “抱歉!我可不喜欢你。之所以邀请你参与我与羽禾的大婚只是礼貌性的礼节而已,一会儿我还要去告知其他人,你最好不要在让我难堪,我爱的人只有羽禾一个,你最好清醒一点!” 所为毒蛇,指的就是刘子墨这样的人。 他手腕狠狠用力,在云 青的脖颈间留下一道深深的指印,在她呼吸即将停止之时骤然松开,而后便带着羽禾姑娘头也不回的离去。 直到这时,云青还泪眼婆娑的望着刘子墨,似乎方才说出那番狠决之语的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爱人。 一直躲在暗处的宏景在看到这样的情景之后,眉间的狠厉之色显得越发冷冽! 所有人都将为自己做出的错事付出该有的代价。 而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 刘子墨揽着羽禾姑娘在刚走出阁楼之后便恰巧碰上了庞公公。 庞公公的手中拿着一块通体雪白的美玉。 那美玉呈龙形,只一眼便将刘子墨的眼球给吸引了过去。 庞公公看见刘子墨当即弯了弯腰道:“奴才见过八王爷。” 刘子墨微微一笑,“庞公公,原来是你啊,这块美玉是从哪里来的?” 朝凤国八王爷素爱玉器字画,这块美玉通体雪白,周身泛着浓郁的灵气,任谁看了都会无比欢喜,想要占为已有。 可…… 庞公公微微一笑,“回八王爷,这是陛下派出的侍卫近几日搜罗到的奇宝,听说可通神明,奴才便想着拿过去给陛下瞧瞧。” 庞公公实话实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刘子墨只觉得这块玉他怎么看怎么喜欢,就好像这块玉的主人只能是他一样。 这样 强烈的想法直接驱使他想要不计手段的得到! “庞公公这话可就说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这块玉顶多就算是个有灵性的美玉,神明一说确不可信,正好,我真要去面见皇兄,我们一同过去吧!” 庞公公自然也知道刘子墨的喜好,当下也不揭穿,点了点头,便跟着刘子墨与羽禾直奔大殿。 刘英近几日对于云青的变化越来越满意,只要再过几日,云青便会彻底进入应劫阶段,到时候只要神玉孵出,他的婉白就有救了! 故而这几日的刘英嘴角一直噙着笑意,也有了时间做一些闲事来打发时间。 这不,刘子墨带着雨荷姑娘和庞公公一踏入大殿就看见刘英正在逗弄一只巴掌大的小兽,看样子心情颇好,那副温柔的模样差点没让羽禾姑娘看直了眼。 虽然刘子墨长相不差,但刘子墨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澄澈的乖乖男。 可刘英不同,虽然是兄弟。 但刘英的长相却称得上是俊美非凡,那是专属于成熟男人带来的吸引。 对于羽禾姑娘这样的未出阁少女,刘英所带来的吸引绝对不比刘子墨少。 羽禾的目光场间谁都感受得到,但谁都没有在意,更没有出言提醒。 一个棋子而已,何必费心! 刘子墨看着刘英手中的那只小兽,眉眼间满是惊 讶的问道:“皇兄,难道这就是织梦兽?” 刘英闻言抬起头,看了看庞公公手中的那块白玉,而后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 随即朝着庞公公招了招手,那块通体雪白的美玉便被呈上玉案。 “陛下,这美玉确实不凡!”庞公公小心翼翼的交到刘英手中,赞叹之意毫不掩饰。 刘英将美玉拿在手中看了半天,却并未发一言,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刘子墨却是忍不住了。 “皇兄,这美玉美虽美,却并不想庞公公说的那般可以通神,若是玉佩都能通神,那这世间岂不神仙到处都是?” 刘子墨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还带着一丝调笑之意,可他那眼神可不是那般的轻松。 虽然他是个很好的演员,面对云青时可以装的淋漓尽致,可面对自己内心极度喜欢的事物时,特别是近在咫尺而得不到的事物时,那种渴望就会被无限放大,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刘英自然知道自家弟弟是什么意思。 这美玉确实好看,灵力也极为浓郁。 通神一事也确不可信,但他今日心情很好,便想好好的逗弄逗弄自己的这个弟弟。 只见刘英眉头一皱,看着手中的龙形玉佩漫不经心的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样天然的龙形玉佩,除了朕这个真龙天子还有谁能佩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除蛊毒 刘英这话一出口,刘子墨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无比尴尬。 他倒是忘记了这玉佩的形状所代表的意义了,就算刘英不喜欢这块玉佩,也不会将其转手送与他人,一旦送了,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知道自己得到的希望渺茫,刘子墨的神情当即便有些失落,他迅速的转移了话题,“皇兄,五日后我与羽禾大婚,云青那边最好放点水,让她有机会闹上一闹,最好彻底一点!” 怎么彻底,自然是伤的彻底一点。 刘英闻言唇角的笑意变得越发的大,他看着刘子墨举着手中的玉佩道:“既然皇弟大婚,我这做兄长的也没什么可送的,我看这玉块不错,就送与弟妹当做见面礼了!” 这龙形玉佩,刘英是不会直接给刘子墨的,但送与女子意义却不一样。 天下间,哪有女子能够取代他的? 显然没有。 将这枚玉佩间接的赠送给自己的弟弟,这也是刘英的手段,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回报,作为神玉即将孵出的小小馈赠。 羽禾姑娘一直知道自己在这场阴谋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所以她一直什么都不问,只是尽力的配合着刘子墨,因为 她爱慕的人是他,这点怎么都无法改变。 直到刘英说要将那个龙形玉佩赐给她时,羽禾姑娘的心脏有了一瞬间的漏拍。 因为她发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爱上了这个年轻的皇帝,比之对刘子墨的爱慕还要让她心动。 当然这一切只有她自己清楚。 故而在听到这句话时,她整个人都呆了。 她傻傻的望着刘英俊美的面容,一时间竟忘记了谢恩。 反倒是清楚刘英意图的刘子墨轻笑着拉了拉羽禾姑娘的胳膊,对着她说道:“还不快谢谢皇兄!” 羽禾这才回过神来,绯红的脸颊犹如晚霞般灿烂,对着刘英便跪了下去,小声的回道:“羽禾谢陛下赏赐!” 对于这个充当棋子的小姑娘谁也没有当回事儿,可他们却不知,日后的这个小白兔会变成一匹凶恶的狼! 庞公公将玉佩接过,亲自递到了羽禾姑娘的手上,小姑娘因为是刘英所赐,整个人宝贝的不得了,拿在手上便舍不得放开,看的一旁的刘子墨眸中当即闪过一抹轻蔑。 刘英扫了一眼羽禾便不再关注,转而继续逗弄着手中巴掌大的织梦兽,“你们大婚之日,云青一 定会出现,你不必操心!” 刘子墨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羽禾姑娘便退了出去。 二人一走,刘英这才对着庞公公说道:“看来子墨这小子手段确实不错,这几日你时刻注意着云青那边的状况,要是再出现那晚的情况,整个宫防也该换人了!” 刘英指的自然是那晚云青差点被殷天带走的事情,这件事情一直在刘英的心中形成了一个疙瘩,因为那个人跑了,谁也不敢保证他还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将云青给带走。 到时候他们就算是哭都来不及! 庞公公跟了刘英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担心自然清楚,“陛下放心,奴才已经加派了人手,在这段时间内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只要他还敢来,奴才势必让他有去无回!” 庞公公也是个狠角色,能跟着刘英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白干的。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的云青真的会被救出去。 而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就是由他交给刘英在转赐给羽禾姑娘的龙形玉佩。 几日前,由刘英派出去专门搜集宝物的暗卫偶然间得到了一块龙形玉佩,只因当地人传言这玉佩乃上古神物, 且灵力确实浓郁,形状也是寓意不错,故而这玉佩便送到了刘英的手中。 只是谁也不知道的是。 这玉佩乃是宏景专门制作的解毒药引,只要刘子墨敢将这玉佩把玩,他体内的蛊虫势必会受到玉佩内“浓郁灵力”的侵扰而躁动不安,拼命的想要逃出。 到时候刘子墨想控制云青也没办法了。 因为那玉佩中的浓郁灵力并不是真正的灵力,而是驱除蛊毒的天阙子,一旦与母蛊持有人相遇,定能将母蛊杀死! 再说刘子墨带着羽禾姑娘刚一出大殿,整个人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看着面色绯红,陷入自己世界的羽禾,轻蔑的说道:“听着,我皇兄的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他的东西更不是你能得到的,拿过来!” 刘子墨要的自然是那块玉佩,但他说话毫不留情,完全没有给羽禾姑娘留下一丁点的面子,当即羞的人家小姑娘眼泪就流了下来。 羽禾姑娘依依不舍的将玉佩双手呈上,刘子墨眼角都没给人一个,抓起玉佩转身便走,徒留下小姑娘一人低着头站在原地黯然神伤。 人作恶,总会有报应。 刘子墨今日所做,便 造成了后日的他将要承受的劫难。 心仪的玉佩到手,刘子墨显得极为高兴,他轻轻的抚摸着玉佩之上的花纹,细细的感知着那浓郁的灵气所带给他的满足。 像他和刘英这样的变态人格,定然会有着某种奇怪的癖好,对某一件事物无比痴迷。 但他输就输在,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欲望,否则也不会被宏景算计。 当他细细感知那玉佩之内的灵力时,那被他种进体内的母蛊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安,开始悄无声息的移动着,逃离着,不顾一切! 刘子墨当初为了确保自己下蛊不被发现,特地找的情蛊具有种在体内发作而不被察觉的效用,故而当母蛊在他体内游移着逃离时,他并未感受到任何异常。 甚至于晚上沐浴之时,都将玉佩放在了一侧。 热水的浸泡让人的毛孔打开,也给了母蛊逃离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那细小的虫子在刘子墨的血液之中流窜,最后在到达他搭在外侧的手臂上时,朝着刘子墨便狠狠的咬了一口,也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刘子墨。 可当他再看去时,胳膊上根本没有任何伤口,方才的疼痛就像是错觉一般。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逃离皇宫 刘子墨轻轻摸了摸胳膊,见毫无异样,便放下心来,顺手将放在一旁的美玉拿起,对着烛火细细观赏,可这一看,却突然发现,这玉佩也没那么吸引人,心中那股强烈的喜爱之意也骤然消失。 许是看的久了,刘子墨也并未在意,觉得不喜欢了,便不想要了。 既然是皇兄赐予羽禾的,那就归她吧。 看吧。 想得到,便不惜一切手段。 不想要,弃之如草芥。 就算给一个棋子也无所谓。 殊不知,他所倚仗的利器早已悄无声息的被人弄死。 那只母蛊在脱离刘子墨的身体之后迅速的便爬出了他的寝殿之中,早已等候在外的宏景手持银针,一道寒光闪过,那母蛊抽搐了几下便迅速缩水,犹如干瘪的风化壳。 风一吹,便回归于虚无,化为尘埃。 与此同时,将自己关在阁楼伤心欲绝的云青突然间脸色惨白无比,心脏处撕裂的痛苦就像有人狠狠的再她的心脏处插了一刀,那种骤然间的剧变直冲肺腑,噗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黑血! 且那黑血之中还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可也只是动了几下,便突然干瘪下去,将周围的黑血给吸收了个彻 底。 云青紧皱着眉头并未发现血中的异样,只是随着那口黑血吐出,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那些往日不堪回首的过往就像画影一样自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 刘子墨的嘴脸,她的不正常,这些都让云青的脸色越来越冷。 上挑的眼尾在橘色烛火的映衬下冷如寒潭。 她云青的自尊被人这样践踏,被他们联起手来这样欺骗,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云青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住被褥,骨节泛白,她扫了一眼地下的黑血,双手缓缓的抚上胸口。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的出现虚化。 看来这场被欺骗的感情,还是扎进了她的心底。 刘子墨这个人,罪不可恕! “看来你清醒了。”宏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阁楼,此刻单手托着下巴调笑着问道。 云青唇角一勾,“你帮我的?看来很尽力!” 语中的意思二人自然明白。 宏景微微一笑,颊边的两个浅浅梨涡随着那一笑竟让云青生出几分温暖的感觉,他说,“对于你,我自然尽力。” 这一路来,云青对宏景的感觉很复杂,但也正是这份复杂让云青看明白了宏景对她的 态度,这一次她能死里逃生,宏景当受她一拜! 云青下了床,单膝跪地,对着宏景便是一拜。 “宏景,这一次,我感激不尽。这一拜,是你应得的!”云青冲着他拜了两拜,一拜,感谢他一路相随,二拜,感谢他救命之恩。 宏景看着云青郑重的表情,有些怔愣,更因为那两拜,他知道云青从不服任何人,更不会对任何人跪拜,就连身为帝王之尊的刘英她都不曾给过半分好脸色,这两拜,宏景深知其意。 “你既如此,我便受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纠结谢与不谢,当务之急,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自这皇宫之中离开,前往东海,云青方得一线生机,“你且等着,刘子墨大婚之日便是你我离开之时,届时天机回来接应,你做好准备。” 听到天机的名字时,云青一瞬间有些恍惚,自己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倒是忘了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我会好好等待。” “不,光等待还是不够的,你要继续装下去,甚至要对刘子墨表现的更痴迷,让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等到了结果,这样我们的离开,才会更加的顺利。” …… 五日后,整座 皇宫都换上了一层红妆。 刘子墨作为朝凤国九王爷,他的侧妃大典虽不比得皇帝,但也值得整座皇城为之庆贺,再加上刘英亲自下旨大操大办,这一场婚礼,也值得上盛大一词。 羽禾姑娘一早就被宫中的侍女起身服侍,那一身镶嵌着金线的大红嫁衣穿在身上繁琐而厚重,压的她有些喘不过去,当初要嫁给刘子墨的喜悦早就因为刘英而被冲淡,如今再加上这压迫无比的大婚,让羽禾姑娘的对这场大婚变得十分抵触,整个人的脸色无比难看。 刘子墨一早便被刘英召去商量着神玉孵化之后如何救治云婉白的细节,并派庞公公前去通知云青,让她的情殇遁入不可挽回之境。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一心想要算计的人早已恢复了神志,接下来,谁胜谁负,就看谁演的好了! 云青这几日睡得好吃得好,除了因为神玉即将孵出,魂魄有些虚散,其他均无大碍。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异样,云青闭门不出,每日不定时的发疯,倒是烦死了那些负责守卫的侍卫,故而并未让别人怀疑什么。 今日是刘子墨大婚的日子,云青一直睡到正午大典即将 开始的时候,方才起身。 庞公公敲门的时候,尖锐的嗓音刺的人耳膜生疼,“云青,九王爷大婚特意让我带你去参加宴会,赶快出来吧!” 带着命令的语气让人着实不爽。 云青心想既然刘英和刘子墨要的就是她大闹,那她提前大闹一场也未必不可。 她坐在桌前喝了一口凉茶,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的眨巴眨巴眼睛,眼底顿时升起一团雾气,只见她霍地站起身,抄起一只玉镇,哗的将门打开,举着玉镇冲着毫无防备的庞公公便砸了下去! 玉石与人的脑袋相碰,会发生什么状况? 自然是鲜血奔流,惨叫连连。 “啊……疼死我了!”庞公公捂住流血的脑袋嗷嗷大叫,冲着身后随行的侍卫便怒声吩咐道:“给我抓起来!” 庞公公这一声令下,数十名带刀侍卫呼啦啦一拥而上,便将云青给围了起来。 云青一见,手执玉镇直指那数十名侍卫,眸中的疯狂之意吓得庞公公登时倒退几步,尖叫着大喊,“快!快给我上!” 侍卫们抽出刀与云青对峙,本意只是想要吓唬她,可谁知云青不但不怕,反而手持玉镇,冲着那些刀尖便扑了上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李代桃僵 这一扑当即吓得庞公公脸色惨白,呸的低啐了一口,心中暗道:“这小妮子还真不怕死!可别真给让她死了,否则皇上那边可就没法交代了!” “好了。”庞公公突然抬手制止,“云青,我不想伤你。九王爷今日大婚你是必须要在场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云青一听,敛下的眉眼闪过一丝讥诮,再抬眸时已是无限悲伤。 她突然瘫坐在地,开始嚎啕大哭,“刘子墨!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娶背的女人为妃!为什么!”撕心裂肺的痛苦声带来的只是庞公公的轻蔑之意,就连那些侍卫都好笑的看着云青,一副看戏的样子。 然,哭闹过后的云青突然站起,赤红着双眸紧盯着大殿即将举行的方向阴森着说道:“既然他如此负我,那我也不让他好过!” 云青说罢,紧攥着玉镇便冲了出去,直奔刘子墨大婚的地方。 庞公公装模作样的喊了人拦截,却压根连脚都没挪上一步,看着云青远去的背影,庞公公冷笑一声,笑的那叫一个得意,“看吧!这一场盛宴可是为你准备的,你可看好了!” 云青知道庞公公 只打雷不下雨,也没管他们跟不跟得上,反正这出戏是他们等着让她演的,那她也不能驳了他们的雅兴不是? 既然要演,那就要好好演! 云青将玉镇上的鲜血擦干净,藏入袖中,直到看见有着宫人守着的王妃所在地,云青陡然换上一副疯狂之意,悄无声息的走近那宫人身后,举起玉镇,冲着两人的后脑勺便砸了下去。 那两人软绵绵的倒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可这声惊呼落在吵闹的婚典之中便毫无影响。 云青就那么径直进了中堂,穿过走廊,直奔羽禾姑娘梳妆的房间。 那里此刻只剩下了负责梳妆与负责教授礼仪的嬷嬷,云青踹开门进来的时候,吓得那两人一个手抖,一个擦掉了羽禾姑娘的半边眉毛,一个扯掉了嫁衣之上的金线。 那场面,越看越滑稽。 云青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阴狠的盯着那两个嬷嬷和吓的一脸惊恐的羽禾,将手中的玉镇就那么一指,“听好了!刘子墨只能是我的!谁要是敢嫁给他,我就杀了她!今日,要么你脱了这身嫁衣,要么就死!” 云青这一番威胁狠辣又疯狂。 羽禾姑娘本就 有异心,比起就这么嫁给刘子墨,她更想做刘英的枕边人。 此刻面对云青的这番威胁,她心中早有计较,却装的极为惊惧的回道:“云姑娘,你不要这样!九王爷……是九王爷要娶我的,只要你不杀我,这侧妃的位子我可以让给你!” 侧妃? 云青心中冷哼,就算给她正妃的位子她都不要!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就脱掉这身嫁衣吧!”玉镇再指,那两名嬷嬷连忙在羽禾姑娘的自愿之下七手八脚的帮她将嫁衣给扒了下来。 云青唇角微勾,将房门落了锁,找了一根麻绳利落的将三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听好了,今日你们是受我胁迫才会落得如此,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你们只管实话实说!”云青不想牵连无辜之人,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这些人为了保命,她不说她们都会将所有事情推倒她身上,这样也好,她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是是是!云姑娘的话我们记住了!”三个人被绑在一起丝毫不敢反抗。 一是不想反抗,二是不敢反抗。 谁知道这云姑娘会不会突然发起疯伤害她们? 云青看着那声嫁衣勾起 一抹冷笑,她顺着那嬷嬷扯掉的那截金线刺啦一抽,便将那件重达五斤的嫁衣变成了层薄薄的寻常嫁衣。 云青轻抚着嫁衣,素手一扬,那道红色嫁衣便披在了她的身上,映衬着女子娇艳的面容灿若桃花,只可惜,却是无人欣赏。 云青很悠闲,她看着面前的胭脂水粉,对着铜镜,便开始妆点。 直到大殿之上响起三声号角,云青才缓缓起身,一身红妆,出了门。 庞公公站在远处看着出来之后的云青,唇间勾出一抹冷笑。 因为此刻的云青只是穿了嫁衣,上了妆,头上无一发饰,连头纱都未曾戴,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只身一人上了前来接应的轿子。 负责接应的宫人对这次的王妃是谁很清楚,可他们却没有见过王妃的真面目,云青就那么肆无忌惮的上了花轿,在一众喜乐之音中步入了婚殿之中。 大殿之上,刘英坐于主位,刘子墨站在下方,身着暗红色喜袍,面色淡然。 按照礼仪,侧妃需身着喜袍登上大殿那一百零八道阶梯方可与九王爷形拜堂之礼! 云青看着那不算很长的阶梯,眸中闪过一丝冷笑,她径直出了轿,一 步一步的踏上那一百零八道阶梯,缓缓出现在刘英与刘子墨等众人的视线之中。 她一边走,一边沉声道。 “我云青,痴心于你,却遭你狠心背弃!那我便夺了这身嫁衣,让天地看看,到底是你不仁还是我疯狂!今日你要是不敢杀我,那就必须娶我!” 云青的声音不大,但很清亮,她每走近一步,便说上一句,直到彻底踏入大殿,站在刘子墨的面前,手中的玉镇也露出半截,云青才停了下来。 刘英和刘子墨对于云青的出现并不意外,早在她进入羽禾姑娘梳妆的地方时,庞公公便派人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二人,但他们对于云青这样的做法倒是颇为意外。 在他们的预想之中,云青该大哭大闹着冲进婚殿,受尽一番羞辱与刺激之后再黯然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疯狂、深不可测! 难道极致的悲伤之后真的会让人变了吗? 情蛊的作用,会是这样吗? 虽然两个人对云青有所怀疑,但他们不得不打消疑虑,因为云青这样做的一切始因还是因为刘子墨对她的抛弃! 这样想来,云青此刻的态度倒没什么可疑虑的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恨 刘子墨看着面前一身红嫁衣,咄咄相问的云青,眉间正色凛然,那副认真诚挚的面容再度出现,他指着云青道:“云青!你把羽禾怎么了?我告诉过你,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我爱的人只有羽禾一个,你莫要如此相逼!” “我逼你?”云青眉毛一挑,唇间冷笑更甚,她执起玉镇,直对着刘子墨的便狠狠的砸了过去,“我什么时候逼迫过你?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逼你一次!” 刘子墨也没想到云青会突然出手,一个不察,砰的一声,整个人的脑袋登时就被云青砸出一个血口子,鲜血唰的顺着额角便流满了整张脸,他那份装出来的诚挚与纯然再也不复存在。 他阴沉着双眸,死死的盯着云青,反手上去就要教训云青。 可谁知云青竟收回云镇直接从腰间摸出一把剪刀,迅速的便将尖锐的那一头对准了人类最为脆弱的脖颈处,“刘子墨!你敢不敢娶我?你要是敢,我就放下剪刀!你要是不敢,那我今日就死在这大殿之上!” 若是之前刘英与刘子墨可能还会怀疑云青的行为,可她这一番话一出,当时就打消了他们所有的怀疑,只觉得这云青是被刺激的真疯了! 以死相逼这种事,她真做的出来! 刘子墨垫着一块儿锦帕在额头上,有御医赶紧上前为他止血,那双澄澈的 双眼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换上了一丝阴狠,刘英坐在高位之上则有些紧张。 云青不能死。 他朝着一旁的庞公公使了个眼色,那群早就埋伏好了的侍卫便开始悄无声息的朝着云青身后挪动。 云青虽然不会武功,但又不是傻子,身后那点动静,她自然知道。 刘子墨不说话,云青逼着他抉择。 原本热闹的大殿此刻变得安静无比,鼓乐号角之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 云青见刘子墨不说话,决定再下一剂药。 她绝望的噙着泪水,开始连连后退,一边后退一边不可置信的摇头说道:“原来,你就这么的厌恶我。就算我死,你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那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 云青缓缓的闭上双眼,挤出两行泪水,手中的剪刀扬起,冲着自己的心口便刺了下去! 其实不管刘子墨的态度如何,云青都会向自己刺出这一刀,但她可不会傻得真将自己给杀了。 吓人的噱头是要足的,但并一定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云青一边往后退,朝的就是刘英派出的那些侍卫的方向退去。 故而在她刺向自己心口的那一瞬间,那些侍卫也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便将她手中的剪刀给夺了下来。 因为紧张而站起身的刘英也在这一刻坐了下来,那颗悬起来的心也终于归位。 刘子墨冷着一张脸,狠狠的剜了云青一眼,但因为兴奋而压抑不住扬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云青扫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装的无比神伤,就像失去了一切支撑一般,任由那些侍卫将她架了出去。 刘子墨与刘英的计划已经彻底完成,在他们的眼里,云青的情劫已达到顶点,神魂开始虚弱,不稳定,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今日这般事情,故而在侍卫将她架出去之后只是将她关在了阁楼之内,并未换地方。 至于刘子墨,这场戏已经演完,羽禾姑娘娶与不娶都是一个样。 便借着受到云青行刺,身体不适,外加新婚之日出现流血之象不吉利为由将婚殿暂缓。 这婚殿一旦暂缓,那羽禾肯定就没了再嫁给刘子墨的希望,毕竟是一个棋子,利用完了,就没必要留在身边了。 当庞公公将婚殿暂缓的消息告诉羽禾姑娘时,这位姑娘的内心其实是极为高兴的,不用嫁给刘子墨,那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成为刘英的妃子。 但这位羽禾姑娘也是个演戏好手,在得知婚殿暂缓,庞公公暗示刘子墨不可能在娶她之后当即就昏了过去。 庞公公的办事效率也不含糊,当即便差人将羽禾姑娘以远离伤心之地为由送回了府中,至于被架着回到阁楼严加看管的云青则自进门的那 一刻起,便开始养精蓄锐,等待夜晚的到来。 云青想离开,那自然不能在逃离之后让别人知道她是真的逃了。 所以,宏景替她想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待到夜幕降临之时,云青突然开始发疯,哭喊着要见刘子墨,可这个时候的刘子墨哪里又会肯见他,吩咐侍卫任她嚎任她喊,就是理都不理。 而云青觉得闹够了便开始烧东西,一边烧,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呓语。 待侍卫再度报告给刘子墨时,他还是不理会。 一个疯女人,让她折腾!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云青的这一行为,会让他与刘英把肠子都悔青了! 接近午夜时,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云青还在里面低声呜咽着烧着东西。 负责守卫的侍卫听的心烦,干脆下了三楼躲到一楼,落个耳根清净。 反正在这皇宫里,还能跑一个大活人不成! 也就在侍卫们离开三楼的时候,云青闺房一侧的窗户突然被人推来,一道人影悄然落在了那里。 宏景看着一脸冷漠却装哭腔的面容,当即噗嗤一声便给笑了出来,“呵呵……看你今日的表现还真是精彩,刘家兄弟也被你给唬住了。” 云青斜睨了他一眼,扯出一抹冷笑。 “那是他们活该!你呢,准备的如何?现在就走?” 宏景失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时间 也差不多了。” 只见他说罢,突然自窗户外提进来一具女尸,那尸体周身被白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这是我找来的女尸,身上的特征也按照你的做了手脚,一会儿你换上我带来的衣服,从这儿出去找天机,他自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云青盯着那具女尸,并没有因为宏景的提议而有丝毫放松。 她微微蹙着眉,抬眸对宏景说: “如果这只是普通的尸体,她并不能帮我。” 天镜族到底有多特别,宏景他们应该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她应劫的刘英,如果知道她死了,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恐慌,而是确认尸体。 烧焦的尸体虽然不会流血,可是心呢? 天镜族人的心,只是一颗石头啊! “你放心,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我有完全的把握。”宏景轻笑,“我提供计策,天机提供尸体,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具女尸,不过我可以保证,刘英他们绝对不会对尸体的身份产生怀疑。” 云青闻言才放下了心。 她相信宏景和天机,他们既然决定了帮她,就不可能没有考虑到后续的结果。 不管这具尸体的来源是在哪里,只要能离开,她以后有很多时间去问他们。 “那你呢?”云青点点头,接过宏景递给她的包袱,“你不和我一起离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火 现在的云青对宏景有着从心底而发的信任,因为她深知经历了这么多,就算宏景对她有所企图,那她也认了,至少比让刘英和刘子墨将她的心给剜了要强,故而现在下意识的,她会将宏景考虑进她的生命中。 显然宏景也是一愣,因为这是云青第一次真实的露出担忧之色来问她。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好,也很温暖。 有人记挂着,确实是一种幸福。 那颗冷硬无比的心在此刻悄无声息的继续软化着,他浅浅一笑,卸下所有的冰冷棱角,“自然是来善后啊,必须让他们将这具女尸认成你,这场逃离也算得上真正的完美,你方才那般鬼哭狼嚎将人家侍卫烦的都躲了下去,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也没人愿意上来,赶紧走吧!这皇宫之中还没人拦得了我!” 云青知道宏景是想让她快点离开,当下也不磨蹭,嘱咐了几句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宏景则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为那句女尸穿上云青的衣服,而后将床幔与许多容易燃烧的物品散乱在地。 点着火折子,确定四处的火焰都燃烧了起来以后,将阁楼顺风向的窗户大开,借着风势,阁楼之中的火焰腾地便升起几丈高,宏景这 才离开。 其实这烧焦的味道本来是很容易就能闻到的,但今夜狂风呼啸,三层着火之后,风势催动着火舌迅速窜起,火焰着起来完全不费任何力气,更没有因为烧不起来而形成的浓烟,这样的天时地利,确实适合逃跑! 待到火势被发现时,整个阁楼三层已经彻底被火焰包围,里面的东西也被烧的只剩下了骨架。 侍卫们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来人!快来人!失火了!快点救火!云青还在里面呢!皇上吩咐过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你们几个,快随我冲上去!” 云青的特殊性,他们谁都明白。 能让皇帝陛下亲自出言要她活着的人,他们把人看守着给看死了,这之后的下场他们都可以想象得到,绝对连死了都是奢求。 故而在侍卫长喊出后,一众侍卫们也顾不得火势有多大,一个个端起水盆朝着自己的身上哗啦啦的浇下一盆水便冲进了火场,其余人则继续救火。 这边的动静,也随着大风,很快的传到了刘英与刘子墨的耳朵里。 “云青自焚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重磅炸弹炸响在刘英与刘子墨的心口。 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出了各自的寝宫,直奔阁楼而来。 他们二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云青千万不能死。 受了伤还有的救,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而他们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也就真的成了笑话! @@@@ 这方,侍卫们冲入火场的时候都被眼前那一幕彻底的凉了心。 一句烧焦的女尸躺在被烧的只剩下空架子的床上再无半点声息,空气中血肉烧焦的味道刺激的他们只想呕吐,可他们不敢。 因为他们无法想象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惩罚。 是痛苦的死去,还是更痛苦的活下去,谁也无法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这一生,已经完了! 而刘英与刘子墨赶到的时候,“云青”被烧焦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 侍卫们低着头,不敢看向二人,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句黑乎乎的焦尸,心里愤恨的想着,“你为什么要死!你不死,我们还能活着!你死了,要有多少人为你陪葬!” 刘英几乎疯了一般赤红着双眼扑到“云青”跟前,双手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本来计划好了一切,只要在等上几日神玉便可孵出,可谁能想到,这云青竟然自焚了! 只要一想到云婉白无法得到救治,会就此消失死去,刘英就觉得一股怒气直往脑 门儿上冲,霍地站起,拔出一名侍卫的剑尖朝着“云青”的胸口便刺了下去。 他想要剖开“云青”的胸膛看看,看看里面会不会已经有神玉的玉种形成,只要有玉种,一切就还有希望! 可…… 他将“云青”的胸腔剜了个透彻也没有看见一丝孵化成型的玉种,那里有的,只有一颗灰青色的,椭圆形的石块。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刘英恶狠狠地瞪着那块石头心,冷笑不已。 现在,他连劝说自己云青是被人替身了都做不到,剩余的天镜族人早已被他杀死,再也没有人能像天镜族人一样拥有一颗石头一样的心了! 他蓦然仰天怒啸一声,扬起手中的利剑朝着“云青”的胸口处便狠狠的扎了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仿若不知疲倦般,直到那具焦尸彻底沉了一摊碎碳,他才缓缓停了下来。 那些近距离观看着这一切的侍卫们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恶心之感差点吐出来,本来因为害怕而浑身僵直的腿此刻却抖如筛糠! 豆大的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不断落下,砸在地上迅速被大风吹干,不留一丝痕迹。 刘英再也不看“云青”一眼,转而将目光投向那队侍卫,森冷的目光犹如 一把寒剑直插每个人的心底。 吓得他们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今夜云青姑娘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燃烧物品,谁知道她会自焚,而且今晚的风势又极大,那火势一旦烧了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补救,皇上!我等甘愿谢罪!还望皇上赐我们一死!” “求皇上赐我等一死!” 侍卫们一心求死,希望能得个痛快! 可此时的刘英,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死?我怎么能让你们死?我该让你们生不如死!”刘英手中剑起,身形迅速闪过,那数十名侍卫的双膝便齐齐被割断,刹那间,血流涌柱,一声声惨叫自他们的口中溢出。 然,痛苦才刚刚开始。 双膝刚断,刘英的剑便逼至他们的脚筋手筋,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仿若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在叫嚣着。 一场施虐般的杀戮在夜色的遮掩之下悄无声息的结束。 刘英抹了一把脸颊之上的腥血,残忍的扯出一抹嗜血笑意。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面上丝毫不为所动,阴狠如狼的目光陡然射向一直站在原地的刘子墨,沙哑着声音说道: “你呢?我又该如何惩处你?我让你好好看着她你去做什么了?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窝里斗 刘子墨此刻已是彻底寒心,云青的人死了,身也毁了,那这灵魂自然也不会再度替换了,他苦心熬了这么多年,还是落了空。 而刘英的疯狂更是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若是放在往日,他是不会害怕自己这个皇兄的。 但只要是触及到云婉白的事情,这时的刘英就变得极为可怕。 面对刘英的质问,刘子墨心里不禁有些发憷。 但他还是扬起了头,对刘英说:“皇兄,当初我做这些事情你可是允许的,此时出了事情,我也很不好受,你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要惩处我,那我只能向皇兄你说声抱歉了!” 既然他注定得不到云青,那他便放弃这份执念。 只是刘英,能放下对云婉白的执念吗? “抱歉?一句抱歉就完了?来人!将八王爷押入大牢,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见!”刘英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侍卫下达命令。 看着包围住他的侍卫们,刘子墨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早该想到的,即使他与刘英是兄弟,并且合作过,但只要危及到刘英自身的利益,他便会毫无保留的砍出那一刀! “皇兄,或许还会有其他办法——”刘子墨攥了攥手指,决定先把刘英安抚下来,日后再想脱离的办法。 但刘英显然没有心情和他谈条件,他冷冷的盯视着刘子墨,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风雨欲来的暗影 。 “其他办法?你是能复活云青,还是能再找到一个纯种的天镜族人?” 刘英呵呵一笑,然而笑意还没爬上眼底,他蓦然又沉下了表情,对僵立不动的侍卫们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送八王爷去天牢!” “是!” 一直战战兢兢看着他们兄弟对峙的侍卫们听到刘英毫不留情的话,立刻朝刘子墨蜂拥而至。 刘子墨虽然武艺超群,不把这些侍卫看在眼里,但还有刘英站在那。 或许不等他处理完这些侍卫,刘英便已经把他擒住了。 他抿了抿唇,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才放松下防备的姿势,任由侍卫们将他团团围住。 而黑暗中,一双美妙的桃花目淡淡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确定刘子墨没办法逃脱后才冷笑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 哼,原本他还准备在刘英制服不了刘子墨的时候帮他一把呢,看他是他多虑了! @@@@ 此时,已经在宫外的云青看着漆黑的天际,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解脱的快乐,那种快乐来的太过迅速,甚至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没有想到,自己真的离开了。 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百草苑…… 她自由了。 “走吧。” 天机自然明白云青的感觉,他揽住云青的肩膀,低声说: “我们去东海,回去我们的故乡。” 去往东海,去往天镜族最初的地方。 那 里有无数天镜族的亡魂徘徊,等待着被救赎的那一天。 虽然他知道,此时的云青已经十分累了,可云青作为他们的君主,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而他们也必须承担起守护主君的责任。 故乡…… 她在这个世界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吗? 云青闻言涩然一笑,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天机便又开口道: “那里有你真正的族人,他们和善、友好,心思单纯,你一定会喜欢的。” 云青看向天机。 见那冷淡的男人目带关怀,神色赧然,知道他是不善言辞的人,说这么多话,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罢了。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她握住天机的手,低声答了一声“好。” 他们在和宏景约定好的地方等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宏景才姗姗来迟。 看到并肩站在一起的云青和天机,宏景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他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对天机说: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立刻出发吧。” “你确定?”天机问:“我可不希望等到了东海,又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数。” “我做事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去做,那刘英此时正在宫中,我想他急需你我出现,去帮他解惑呢!”宏景哼笑。 天机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宏景见对方沉默,也就不再理会她,扭头对云青说: “你如今 神魂已虚,必须尽快回归东海,这一路上我会护送你们,但我也只能到那里,你们族中禁地我进不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在岸边等你回来。” “宏景,谢谢你。”云青诚心诚意的对他道谢。 不管宏景之间对她怎么样,现在他对她却是极好的。 如果没有他,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从刘英和刘子墨那边脱身。 宏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云青再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天机会是天镜族的长老,难怪!难怪他总是关心着我,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原来是这样……” 在这之前,她总是像刺猬一样扎伤所有人,并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之前的那些都是她自以为是而已。 她还想说些什么,心口却突然一疼,那处完好无损的地方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就像一道完整的河谷之上被人生生撕出一道裂口般,一枚乳白色的玉种虚影,郝然成型! 天机与宏景迅速靠近,一人抓住云青的脉搏,一人试探着神玉孵化的状态。 而云青则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因为神玉孵化成型的那一刻消耗了云青太多的神魂之力,在日后神玉凝聚成实体的时日里,她的神魂只会不断被消耗从而越来越虚,直至魂玉孵出,灵魂消散,再度陷入沉睡,等待着下一个灵魂的到来 ! “还好,还有时间!我们马上出发!”宏景一把将人抱起,放入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与天机便开始奔赴东海。 前往东海的路很远,很漫长,宏景与天机只觉得每一分都那么的焦躁不安。 云青胸口的金光越盛,那白玉的体积就越大,实体也就越发的凝实,两个人的心也就揪紧一分。 他们只希望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要能够进入东海天镜族的领地,一旦触及到那些沉睡多年的灵魂,云青虚散的灵魂便会自动被修补好,到时候她不但可以学武修炼,还能不再被应劫所束缚,到时候,谁也不能再算计她。 她只会不断的强大起来,成为天镜族越来越强的君主。 但天机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那就是他一旦进入成为死境的天镜族,就会立刻被那些沉睡的亡魂反噬,变得越来越虚弱,至于如何恢复,他也不知道。 到达东海的那一天,天机将宏景劝了回去,让他尽快从百草苑脱离出来。 云青的灵魂修复谁也不知道会有多长时间,而他再出来之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天机什么都不敢保证,只能与宏景约定再见之地,让他继续留在云青身边,来报这份搭救之恩。 宏景答应了下来,他在东海等了十日,始终未曾见二人出来,便掉头回了朝凤国的皇城,斩断自己与百草苑的一切联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尸身城堡 东海海域辽阔,当年的天镜族为了保护族人及神秘性,在深达数万里的深海海底建造了属于自己的族群。 那里常年不见阳光,黑暗无比,他们就用数不清的夜明珠来妆点。 若是有人能够从东海上空向下看,便会发现,每当天空阴云密布,不见月光之时,那东海的深海处便会生出一轮明月,璀璨至极! 天机带着云青跳入东海之时,一直昏迷着的云青便醒了过来。 似乎有着什么在冥冥之中召唤她一样,又或者是血脉之力让她在这一刻醒了过来。 海底数万里的深度,他们下潜了将近九日的时间,期间云青胸口处的金光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爆发,她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清醒。 天镜族的血脉之力也让二人在如水后的那一刻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们的眼睛变成了淡淡的金色,周身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薄膜,那薄膜让他们在水底便可呼吸,也不会觉得疲累。 直到第十日,二人终于停了下来。 云青看着面前巍峨而雄伟的大殿,第一次对这个种族生出了敬畏的感叹,“天机,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的执着了,这样的族人,确实值得骄傲!” 但天机并未回应她,只是指着那看似巍峨的城堡面露悲伤的说道:“这些,都 是天镜族人的尸身堆叠而成,当年那一场背叛与浩劫让他们不得不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全这个种族最后的尊严!” 云青听得出来,天机很难过,难过的压抑了千年的情绪却无法发泄而出,这样的悲伤,伤的是心,伤的是神。 她伸出手搂住天机,学着天机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要难过,有些人终将为他们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那巍峨的城堡是被尸体堆叠起来的,那得需要多少族人的尸体? 云青无法估量其数目,但她知道,这是一个令人心惊的数字。 天机将鼻息埋在云青的肩膀之上闭上了眼睛,这片刻的安宁来自于这个他一直守护着的姑娘身上,她是他的君主,更是撩动他心弦的女子,这份安慰,来的比什么都值得! 然而就在这时,云青胸口处那道光芒被压制住的神玉突然之间爆发出更加耀眼的金光,直射向整座天镜族上方,并将其笼罩其中。 那块乳白色的神玉也在顷刻间彻底凝实,但这一次,云青并未昏死过去。 因为密密麻麻的无数天镜族灵魂正代替着云青去承受神玉孵化时所要消耗的魂力,那些灵魂有老有小,但目标一致。 那就是直奔云青的胸口处,代替她的神魂钻入神玉。 但当那些天镜 族人的魂魄穿过天机的身体时,他的面色陡然间便化成了惨白,毫无血色可言。 亡魂的入侵只会让天机越来越虚弱,但他依旧没有放开云青,而是在一旁指点着让她盘坐在地,开始顿悟! 神玉一旦孵化,云青的魂魄便会暂时消散。 若是按照以往,这副身体定会被其他的魂魄所占领,这也是刘子墨接近云青的原因。 但早在刘英与刘子墨向那些叛逃的天镜族人询问应劫阵法之时,天机便回过一次东海,亲手将应劫阵法改变,一旦云青孵化神玉开始,灵魂消散,重新回来的灵魂也不会被别的灵魂替代,还是那个有血有肉的云青。 而这大阵,便由这数不胜数的天镜族亡魂所组成。 “云青,记住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天机的面色已经极度苍白,但云青此刻无感被封,已经彻底进入了活死人之境,只能按照天机的指引来一步步的活下去! 她微微转了转眼球,天机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这应劫阵法已被我改成了锁魂阵,也就是说无论接下来结果如何,哪怕你即将会死去,但你的灵魂也不会离开这个阵法,待到重生之时,唯一能回到这个身体的灵魂还是你!” “但是神玉一旦孵出,你的灵魂消散,想要再度聚集回到身体 内,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你必须拥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无论过程会有多痛苦,你也不能放弃!否则,我便陪你一起死!” 这是天机的威胁,也是天机的承诺。 云青很明白,她既然向往生的自由,那就绝对不会堕入死亡的黑暗。 她会想尽办法回到这里,回到天机身边,回到一切希望她活着的人身边。 “接下来,神玉最先孵出,我会好好保管它,只要你回来,我便将她送与你服下,日后你便能够习武修炼,成为我们天镜族唯一的君主!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不再受制于人!” 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不再受制于人。 这是云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渴望的东西,如今她只要坚持下来,日后便可以做到,这样的诱惑无疑比长生不死还要有吸引力。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意念,那块乳白色的神玉竟忽地飞起,直奔天镜族的最上空的中央,迅速的吸纳着前赴后继涌入的灵魂。 神玉所带来的光芒比之当初天镜族所镶嵌城堡之中的夜明珠还要亮,那亮光穿透深海,在无边的夜色之中带着云青与所有天镜族亡魂的执念,直冲云霄! “你只需坚守本心,记住这一点,便可无所畏惧!”天机说完最后一句,身形一个不稳便被亡魂齐 聚所形成的魂力冲击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一道金色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却并未像之前那些被刘英斩杀的天镜族人一般化作颗颗金珠,而是随着那些亡魂被吸收进了神玉之中! 云青虽然五感被封,但她却唯独听得到天机的一举一动。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那道身影被冲击砸到地上的声音如同敲在她的心上一般,疼的厉害。 云青想睁开眼睛,看看天机,却被他的惊呼声迅速阻止! “不准睁眼!不准看我!坚守你的本心!不要被任何外物所影响!我没事!”一旦她睁开双眼,身心神魂势必会受到影响,天机不想她出现任何的问题! 天机的担忧云青明白,听见他声音洪亮,似乎并未受伤,云青便放下心来,为了不再受到干扰,她干脆放弃了自己的最后一感,任由它被神玉所吞噬。 神玉的形成过程,便是云青的灵魂一点一点被吞噬的过程。 若是没有天镜族亡魂的献祭,云青的灵魂早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孵化出来的神玉威力也不会很大,天机要做的,就是以数万天镜族亡魂之力助得云青孵化出数万年来最为强悍的一枚神玉,让她在重生之后能够完全继承历代天镜族君主的神力! 第一百二十章 神玉成,神魂散 这是天机一开始的打算,也是他的目的,否则他也不会冒险改变这个应劫阵法,想要得到更大的回报就得付出的更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他不会让云青来付出,那么就只能他自己和天镜族的族人来付出。 为他们未来的君主来付出。 从夜深到白昼,东海海底深处的那抹灿烂的星辰就一直没有落下过,直到日上三更,那道莹白的灿烂光芒才渐渐消失。 而此刻的云青神魂早已离体消失,那枚足足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神玉正被天机紧握在手中,而锁魂阵法的开启让整个天镜族落入了完全被封死的状态。 云青的身体还在那里,但只是一副皮囊。 天机将神玉放入她的口中,让她咬住。 如今这个时刻十分关键,云青的神魂正游离于锁魂阵之中,想要重新回到本体,就必须体悟到魂力的关键,方可重新回到本体。 她找不到回来的路,他就坐在这里等着她,等着她回来。 此刻的云青虽然变成了游魂,但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死,向什么而生。 可这天地间就像有一股强横的力量在压制着她。 她看得见天机就坐在那里,她想靠 近他,却始终不得其法。 “云青。”天机突然开了口,眉间的青莲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延伸着向云青散去,“跟着我,回来。” 云青开不了口,但她很清楚,这是天机为她铺就的道路,她必须跟上去。 可就算有天机为她引路,这场靠近的旅途还是困难重重。 回归本体的路程艰难而又漫长,可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不到一丝希望。云青本来还意志坚定,可她追寻着天机的那道青色光芒,却怎么也无法前进半步。 时间一久,便有些气垒。 而灵魂则因为时间长找不到宿主变得越来越虚弱。 “云青,不要放弃。”天机看不到整座大阵之中云青的魂魄在哪,但他知道,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云青的灵魂需要他来引导。 “云青,你要记得,你经历了这么多,被他们利用了这么久,你不能放弃!” “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云青,更没有义务为天镜族做些什么,但我只是想让你活着,更好的活着,让谁都没有办法再欺负你。”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你一步步的变强。云青,一定不要让我的等候成 为奢望啊……” 天机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几近放弃的云青一点一点的重拾希望。 对啊,她这一路走来,他们付出了多少,自己却还没来得及回报,还没来得及让那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怎么能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呢! 不,她一定要重生,做该做的一切! 执念,有时候就像一种信念。 它可以让轻言放弃的人,为了一个目标付出一生,也可以让心中自有丘壑的人,在面对不可抗力时,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云青就是第二种人。 她从来都不缺乏勇气,更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否则也不会在承受了那么多的欺骗与羞辱之后依旧坚强的活着,坚韧的向上爬着。 而天机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触动了云青心底最薄弱的防线。 她不会给人以奢望,因为她就是希望,日后的云青便是整个天镜族的希望。 心态发生的巨大改变,让整个锁魂阵中的天镜族族人魂魄开始于云青发生共鸣,那些近乎透明的魂魄在一点一点的回应着云青的想法,从完整的魂魄渐渐消散成无数赤金色的光点,就像天镜族人的血液一样, 为云青开出一条康庄大道,护送着她与天机眉间青莲所释放出的青色烟雾相连,再发生感应,而后彻底回归本体。 但此刻的云青依旧不会醒来。 她的身体和灵魂还没有彻底的融合在一起,那块神玉自云青的魂魄回归之后便陡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银色光芒,将她的整个身体笼罩在里面。 天机紧紧的盯着那处,时刻关注着里面的气息变化。 因为此刻,关于云青的考验才真正的开始。 只要她能够彻底将神玉中的能量吸收,便能获得天镜族的上古神力,此后,再无一人可以害她! 就像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一般,天机一向冷淡的眉眼此刻充满了心疼和担忧,而在他的眼眸深处,甚至还夹杂了一丝连他都不曾发觉的深情。 人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人。 天机或许知道自己对云青到底有着怎样的情感,否则也不会说出那一句让他的等待成为奢望的话语,只是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承认罢了。 因为他害怕,他的身份,会成为这份隐忍爱意的挡箭牌。 而云青,在神魂归位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她感受不 到身边天机的存在,更听不到任何海底的声音,就连那些天镜族的游魂都在她的面前消失不见。 云青只知道,她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深海,身后是浓烈不见五指的雾气。 她似乎进入了神玉的世界。 正如云青所猜测的一样,吸收了无数天镜族人魂魄的神玉就是一个世界。 她现在身处的,就是神玉的世界,这里和她的魂魄相通。 而她想要彻底的醒过来,继承神力,就必须通过神玉将要给予她的考验。 “小姑娘,恭喜你,能够继续活着享受自己成就的功勋。”一道极为稚嫩的声音陡然自云青的耳边炸响,惊得她迅速回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 可四周依旧茫茫一片,除了他自己,完全没有一个人影。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被云青的反应给逗笑了,咯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便笑了起来,明明是个稚嫩的孩童之音,可说出的话却与老者别无二致。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魂玉之中?”云青此刻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但她并不是傻子。 天机能将魂玉衔于她的口中,那就证明着神玉并不像刘英之前说的那般,仅仅只有长生不老的效果!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玉世界 这神玉之中一定还有着什么秘密! 那声音听言不禁笑的声音更大了,“小姑娘,难道你就没有想到过?我在这里等待了数千年,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将我唤醒,但是可惜的是,他们往往没有那个命来享受自己结成的果。但你的运气不错,有人不惜耗损自身修为为你布下锁魂阵,让你无法魂飞魄散,更是牵引着你的神魂重新回到本体,所以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幸运!” 那声音口中的人是谁,云青很清楚。 她感谢天机,所以她必须获得神力来活过来。 “我不管你是这神玉世界里的谁,但今日我一定会夺了神力,掌控这个空间,让她成为我的所有物!” 云青很清醒,也很倔强。 但是这些豪言壮语落在那声音的耳朵里就是大言不惭。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云青的魂魄被困在这里,甚至一辈子都出不去,从而变成神玉的傀儡。 “呵呵……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那今日我就和你打个赌,你要是真能将整个神玉世界控制,那么我便承诺做你一百年的伙伴,护你一百年。可你若是掌控不了,那就只能 留在这里,陪着我,做我的傀儡。” 做一个傀儡,就像当初她在百草苑一样,不! 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做傀儡! “好!那我们就打这个赌,但我一定不会输!”云青很清楚摆脱命运的束缚就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一定不能输。 “小丫头,那就试试吧,我拭目以待……”那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 云青面前的那片深海以及身后的薄雾也渐渐变了模样。 前世今生,身后是前世,面前是今生。 前世模糊不清,后世近在咫尺。 那些曾经让她堕入黑暗中的画面如蛆附骨般的缠绕着她,让她心中的恐惧被无限度的放大。 刘英的狠辣,刘子墨的假装痴情和利用,还有那些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恐惧,让她颤抖着步入神玉空间为她布下的一道又一道陷阱。 第一道,织梦。 梦境中云青被刘子墨剜了心,换了魂。 可她的神魂并没有消散,而是看着那个原本的懦弱痴情的云青与刘子墨卿卿我我,而刘英复活了云婉白,却被云婉白抛弃,终日沉溺于酒色之中,暴戾无比。 而朝凤国最后被周边的国家吞并。 在这个梦境里,刘 子墨让云青伤心,刘英的下场则满足了云青心底最邪恶的愿望,那就是刘英不得好死,下场不爽! 这样的梦境,就像一场爱恨交织的报复,它让云青沉醉,不愿从梦中清醒,只想看着她的仇人一步一步的走入死亡。 …… 天机等了很久,云青还是没醒,他眉间的那道青莲颜色也越发的深,“云青,希望你还记得回来的路。” 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或者,是在对云青说。 梦魇的特点就在于她能让人沉溺其中而不自知,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醒来,而有的人,能在这梦魇之中找到织梦者刻意营造的痕迹,儿云青便是这后者。 不是因为她不恨刘英和刘子墨,而是她知道,她要的是新的人生,而不是活在以前的事情之中。 所以,在那些前世今生走马观花一般在她面前闪现时,云青就真的像一个旁观者一般,无喜无悲的观看了织梦者所创造的一生。 直到最后一幕落下,云青淡淡的声音这才响起,“你的故事编的确实不错,只可惜,与我无关!” 云青的淡然让已经隐退的声音变得无比诧异,他震惊的大声吼道:“你 怎么会没事儿?你竟然会没事儿?我织造的梦境可是鲜少有人会破除的!” 声音的气急败坏云青听得出来,毕竟他要是输了,可要是给自己做下手一百年的,“我说,你不会是想耍赖吧?你管我怎么破的,我只要不受影响,还好好的站在这里,那就是我赢了!废话不多说,天机还等着我呢!你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 那声音被云青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很久后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而云青面前的景象也再度变了又变。 在这次的场景之中,有两个人。 一个是天机,一个是宏景,还有一个,竟然是殷天! 此刻这三人各自相对,纷纷拿着剑尖指着对方的心口,一不小心,便会彻底动起手来! 宏景邪笑着看着其余两人道:“天机,我知道你也喜欢云青,但你应该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天镜族的长老,她是天镜族的主公,你们如何能在一起?” 一旁的天机闻言眉头紧皱的更加厉害,那朵青莲绽放的也更加的耀眼。 宏景见他不说话,便将目标转向了殷天。 “至于你,更不应该对云青生出遐想!云时雨 是你的主子,云青抢了他的位置,你却处处帮着云青,这样是让云时雨知道了,你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主子?” 面前的宏景依旧毒舌,还是云青熟悉的样子。 但云青知道,这个宏景说错了很多事情。 天机不是喜欢她。 殷天之所以帮着她,并不是偷偷瞒着云时雨,而是经过云时雨同意之 后所做的。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或许事实并不代表一切,但误会却能解决很多事情,比如,接下里的事情。 因为云青面前的三人突然动了。 他们没有任何预兆的便向对方发起了攻击。 这几人之中,殷天的武力值最强,天机次之,宏景最末。 但天机生性寡淡,并不会对另外两人的攻击倾尽全力去抵挡,可宏景不同。 在这场对话一开始的时候,便是他最先挑起一切。 而他又是朝凤国有名的神医,善医也善毒。 在这场对战之中,只要他使用了毒术,无论殷天与天机的武力值再高,也无法逃脱被杀死的风险。 云青下意识的大喊了一声住手,意料之外的,那三人竟然真的住了手,三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她,眼底满是欣喜!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清醒 宏景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迅速上前,抓住云青的左手便说道:“云青,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朝凤国,离开这里的一切,去过无忧无虑的逍遥生活,谁也管不了我们!跟我走好吗?” 一旁的殷天也不示弱,冷冷的扫了宏景一眼,执起云青的右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眼神无比温柔的说道:“云青,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就是我此生的劫,为了你,就算与主人为敌又如何?” 而一直沉默着一言未发的天机却并未上前,他只是深深的看着云青,那些被他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情感波涛汹涌着叫嚣着想要爆发出来,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挪动半步。 这些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声音与话语,真实的眼神和真实的体温。 每一件都足以让云青被迷惑,有这么多的人爱着她,她应该感到幸福和幸运。 但现实中,云青的感受并非如此,她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惹人怜爱。 她相信这三个人绝对不会害她,但她也知道,他们并不爱她,至少没有像他们口中所说的这般爱。 所以,她只管拒绝就好。 “不, 我不会跟任何人走。我的生活我的命运,我自己老把握,他们从来都不会央求我做些什么,因为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骄傲。神玉,这样的考验可以结束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这个外世之魂无论你如何织梦,我也只能做个旁观者,也只能是个旁观者!两局你都输了,还要继续下去吗?如果你不服输的话!” 云青不想再浪费时间。 天机还在等着她,这些刻意织就的场景虽然直击内心却毫不真实,她不想再陪他继续玩下去了。 神玉这一次沉默了很久,他没有再对云青做出任何的质疑之音。 只是随着一声长叹落下,云青的神魂骤然消失在了神玉之中,与此同时那从她身体之中孵化出来的神玉再次消融于她的骨血之中,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而一直守护在一旁的天机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回来了。” …… 吸收了神玉的云青此时并未彻底激发神力,那些力量随着神玉的融入渗透在了她的每一寸骨血之中,若是想要彻底为己所用,便要修炼这天镜族纯种血脉必须修炼的功法,天镜诀。 为了等这一日,天机将天镜诀早已 背的滚瓜烂熟,只等云青醒来传授于她,再借助着天镜族的特殊阵法,彻底改变云青的体质,让她可以练武,可以修炼,再也不用惧怕任何人! 云青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便抱住了天机,一是感谢,二是想印证一些事情。 突如其来的女子香气侵入鼻息,让天机有些措手不及,一向清冷的面容竟罕见的出现了短暂的惊慌,就连胸口处那颗常年冷寂的心脏也开始不规律的胡乱跳动起来。 咚咚咚的声音,落在紧贴在一起的二人眼中,就像是在明目张胆的告白。 而云青也彻底的明白了神玉世界里那些梦境出现的意义。 或许,那些刻意织就的梦境并不是毫无根据,例如现在,她就已经印证了一些事情,但她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他们不是为了利用她而接近她。 “天机。”云青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在他的耳侧低语道:“认识你,真的很高兴。还有,谢谢你。” 天机一怔,随即浅浅一笑,眉间那抹青莲悄无声息的绽放开来,“我从来都不需要你谢我。” “是啊。”该谢的,一直都是她自己啊。 云青收起所有情绪,与天机相对着 盘膝而坐,“天镜诀,该怎么修炼?” 在二人下潜东海的时候,天机便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云青,天镜诀乃是天镜族一族纯种血脉才能修炼的法诀,而这法诀本不该天机知道,可是当初天镜族遭叛,大难临头,身为长老的天机不得不违背族规将族中所有关于天镜诀的古籍刻入脑海,再将那些古籍销毁,以防止刘英那样的窥伺之徒利用。 如今云青终于获得了神玉的认可,继承了天镜族的神力,并身处得以迅速功法大成的有力阵法之中,若不趁此机会极快修炼,岂不辜负这天时地利? 天机闻言闭上眼睛,一道淡青色的云雾逐渐自他的额间透出,悬在锁魂阵之中,逐渐形成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字体,那些字体按照顺序排列之后便是完整的天镜诀! 云青一眨不眨的看着每一个字,细细的记入自己的脑海之中,丝毫也不敢分身。 因为天镜族乃是纯种血脉修炼的功法,其他人一旦妄图修炼或者强行记忆,便会遭到反噬。 当年天机已经遭受过一次反噬,差点就丢了半条命。 这些年为了稳固天镜诀在脑海之中的稳定程度可是耗费了不少 的心力,这也是他眉间那朵青莲的由来,而他每动用一次,身体的反噬便会更加的强烈。 云青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在很认真的记着。 数万个密密麻麻的字句,云青记了足足三个时辰,天机的面容也变得越发的惨白。 直到他再也撑不住,被反噬的吐出一口鲜血,那上万道字句也缓缓消失,但值得庆幸的是,云青已经记完了。 纯种血脉对天镜诀本身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她没记下一句,体内的神玉便会发生一丝变化,直到所有字句被记下,她体内的神玉也彻底被转化成了神力。 她云青的新生,也随之到来。 可云青还没来得及庆幸,一直死撑着的天机砰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脸色惨白如雪,就连神魂都变得极为虚弱。 云青当下就慌了,一把将天机抱在怀里,想试图叫醒他,可她无论怎么喊,天机就像失去了听觉一般,怎么也不肯回答她! 而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稚嫩声音却再度响起,“他为了布下这锁魂阵已是伤了根本,方才又为你强行调取天镜诀又支撑了那么长时间自然会昏厥,但最糟糕的并不是这些!”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魔族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些? 云青的心里当即咯噔一声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她抱着天机的胳膊隐隐发抖,声音干哑着说道:“那最糟糕的,是什么……” “最糟糕的,是这里的亡魂。”稚嫩的声音说出的话语让云青有些不明白,“这里的亡魂怎么了?” “天机虽为天镜族人,但这里是他们的坟场,对于活着的天机就只有消耗的作用,他每在这里待上一刻,体内的魂力便会虚弱一分,你必须尽快体悟所有天镜诀,然后带他离开这里,否则,他迟早会死在这里!” 死这个词,对云青来说,有着极大的恐惧。 她不想死,她更不想身边的人死。 神玉的话让云青彻底惊醒,她万万没有想到天机会为了让她重新活过,拥有力量,从而不顾自身生死,这样的情义早已超过了普通的范围。 眼眶一酸,云青紧咬着牙齿便掉下了眼泪,她紧抱着天机低声说道:“你等着,我一定会尽快将天镜诀练成带你离开这里,你的期望,我一定不会辜负!” 昏迷中的天机并不会再说出什么鼓励的话语,她只能将天机安顿好,开始在神玉的指导下一步 一步的修炼天镜诀。 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进入冥想之后的云青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变化,她极尽一切可能修炼,想要缩短一切可以缩短的时间。 直到半月之后,云青彻底出关,天镜诀,也被她彻底掌握。 云青出关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天机带出了东海,可本以为只要出了东海,天机的神魂便会恢复,但意料之外的,天机的神魂消散的速度只是变慢了不少,但依旧没有任何停止的趋势。 这样的结果让云青当时就懵了。 若是天机一直这样下去,她拿什么来原谅自己? 为了让天机的身体恢复,云青在一处小镇买了一辆马车,便顺着东海边城开始一路的寻医问药。 天机是神魂问题,想要治疗一般的大夫根本就没有手段。 在神玉的记忆里,除了天镜族,还有一个种族在千年之前便因为其强大的聚魂术而强盛,只不过这千年以后这个种族是否还如当年那般就不得而知了。 云青救天机心切,在神玉透露出这个种族的消息之后,当即便决定亲自前往。 但神玉却不想她去冒险,“天魔族虽然可以凝聚魂力,但他 们会要求你以同等的条件来换取,当然,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在意付出什么条件,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天魔族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呢?试想你有听过天魔族吗?就算他们还存留着,可他们在哪里你知道吗?” 神玉一连串的质问让云青的心里也有些忐忑,可一想到天机会就此慢慢消逝,她心里的愧疚就会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在一片窒息之中。 “不,我不会让他死的。就算付出一切我也要救他!在这期间,我会以我的魂力滋养他的魂力,你必须帮我!” 云青斩钉截铁,神玉无可奈何。 “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会再劝些什么,或许终其一生你也找不到天魔族,又或许,你可以找到他们,而后付出未知的代价。但我既然承诺为你做事一百年,我就会守诺,你且放心。” 神玉对天魔族了解的很多,云青自然希望它能够帮自己寻找,所以,她很感激神玉。 天魔族,数千年前曾与天镜族齐名的神秘种族。 他们善用傀儡之术,可以聚亡魂,活死人,为自己所用。 当年因为这一术法,还遭受过不少种族的歧视,认为他们是 邪恶的种族,纷纷厌恶避让,但这世上不愿死去,和不愿让身边之人死去的人,也数不胜数。 那些为了活着而来找天魔族聚魂的人,在天魔族君王的要求下,纷纷献祭出了一魄,作为代价。 失去了一魄的他们,不再拥有人世间的爱恨嗔痴,他们无喜无悲,无忧亦无虑,犹如没有心一般,守护者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直到世界尽头。 可尽管如此,前往天魔族求救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但好景不长,天魔族因为其特殊的手段变得越来越强,那些曾经歧视过他们的种族为了遏制住他们的发展,纷纷出兵围剿,在三千年前,便发动了那一场浩劫。 天镜族当时因为内部不稳,整个种族完全封闭,故而并未插手当年那场大战,只是在后来听说天魔族被杀的只剩下了几百人,最后被逼的隐遁世间,至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更不会知道他们躲到了哪里去。 如今千年已过,天魔族是否还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因为当年他们所知道只是传言,亦或许,天魔族在那场大战之中已经彻底被灭族,而那些隐遁的消息只不过是那些参与屠杀的种 族给自己的血腥手段寻下的借口罢了! 云青知道希望或许渺茫,但她还是想要寻找一个机会,如果她不去找,又怎么会知道没有机会呢? 神玉知道天魔族三千年前还未消失时的聚居地,那里原本叫做天魔山,如今被称为无妄海。 之前是山,现在是海。 这样的差距从何而来?又是怎样造成的? 神玉也并不知情,云青驾着马车一路向西,直奔朝凤国最西巅的无妄海,那里与东海遥遥相望,一东一西,遥遥千里。 这一去,便彻底断了与宏景之前的约定。 早在天机送云青进入东海之前便与宏景约定着在东海边见面,可现在意料先至,云青因为昏迷又不知二人之间的约定,带着天机便去了无妄海,这一别,再重逢,又将是一番周折! …… 马车一路向西,路过最近的锦城之时,天机突然清醒了过来,但是只是意识清醒,神魂依旧不稳,整个人只能看不能说话,但就是这样的转机就让云青高兴不已,至少,她以自身魂力滋养天机魂魄的办法起了作用。 锦城十分繁华,二人到达这里的时候,这里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丹青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圣锦拍卖行 说白了就是画师之间的比试,但是这丹青赛上的画师并不是寻常画师,他们参与丹青赛的所有作品都必须是以自身灵力引取万物之力所成。 按照云青的话来说,这丹青赛就只是一个噱头而已,因为获得这丹青赛头名的人不但可以得到一件宝物,还能得到锦城最大的拍卖行,圣锦拍卖行的座上宾的名头,享受终生荣耀! 往年里,这丹青赛还真就只是画师之间的画工比拼,可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圣锦拍卖行竟然横插一脚,并提出这么一个条件,着实难煞了那一群寻常画师。 但是索性这告示贴的比较早,一些修炼之人便闻风而来,所以云青带着天机到达锦城的时候,整座锦城的客栈便已经被占了个满满当当,云青为了让天机好好歇息几日,在锦城之中找了半日,最后不得不厚着脸皮向一对老夫妻借宿。 这对老夫妻的儿子此次本来也打算参与丹青赛,圣锦拍卖行提出来的要求却远是她这个寻常画师所得不到的。 但是此次丹青赛魁首的奖品却是任何一个人都想要得到的。 那奖品名叫炼魂珠,听说是圣锦拍卖行前段 时间从月河森林之中找到的,可那件炼魂珠寻常人根本无法使用和操控,除非有天生的炼魂师,才能够驱使。 但这朝凤国哪里出现过什么炼魂师,这宝物虽然珍贵,可不能用那便成了鸡肋,故而圣锦拍卖行的几位长老坐在一起商量了一夜,终于相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炼魂师难寻,但这天下间能够驱使魂力为自己所有的修炼者倒是不少,不如,就以能够驱使魂力的修炼者为媒介,那也能使用炼魂珠。 圣锦拍卖行一旦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便可以将其纳入圣锦拍卖行的名下,到时候宝物和人都是他们的,他们又怎么会不愿意? 而考验一个人的魂力掌控力又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否则一旦被人猜测到他们的用意,拿了奖品便走,他们圣锦拍卖行还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那几位长老想了五日,最终决定借着锦城本就传统的丹青赛来选人。 参赛者必须以魂力作画,但就这一条件便限制了参赛者的资格水平,更何况参赛者所要作的画作是由圣锦拍卖行所提供的,就相当于所有参赛者同时画一张画作,考验的完全不是画工,考 验的就是你的魂力强弱! 这样一来,圣锦拍卖行想要找到心仪的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青本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她只想带着天机尽快找到天魔族,找到救治天机的办法,可这对老夫妻的儿子偏生又是个爱抱怨的主,见云青是外地来的,便吧啦吧啦一通抱怨,云青这下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云青本来还没想着如何,可这魁首可以得到的奖品却让云青动了心。 天机魂力消散,若是她能得到这炼魂珠,便能在到达天魔山之前制止住天机的魂力消散,云青当即便起了心思! 当然,这炼魂珠的对天机的作用还是神玉给提醒的! 老夫妻家中的客房仅仅只有一间,家中也不富裕,一张床,云青也不含糊,将天机放在床内,自己靠着外侧便睡了一夜,第二日一起身便去了丹青赛的报名处。 因为此次丹青赛是圣锦拍卖行承办的缘故,这报名地点自然也就变成了圣锦拍卖行的拍卖大厅。 云青问了路人,一路好找,终于找到了地方,想也没想的便朝着报名处走去,可她刚想向管事儿的报名便被一只胳膊给拦了下来。 “ 喂!我说女娃娃,这丹青赛可不是女人来的地方。你看看这圣锦拍卖行中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在此?听哥哥一句劝,还是赶紧回去吧,别瞎耽误时间!” 那人一脸的斯文样儿,可说出来的话却极不让人讨喜。 云青挑了挑眉,瞥了那人一眼,纤细的胳膊砰的向上抬,天镜诀所改造之后的身体如何是这寻常修炼之人所能应对的。 那只拦住云青的胳膊当即就发出一声脆响,咔嚓一声,骨裂了! 紧接着,男人凄惨的哀嚎便在圣锦拍卖行的大厅之中响起。 “啊!疼死老子了!你这个小妮子!说动手就动手,信不信老子对你不客气!” 雷声大雨点小。 这人也只是嘴上厉害了那么一点,云青方才所展示出来的力量足以让他畏惧的不敢上前,但那双嘴,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赶紧给我道歉!你伤了人,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这么走了!圣锦拍卖行怎么能容许你这种人参赛!” 那人不依不饶,身边还跟着几个朋友,当即便开始帮腔。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也太阴狠了吧?我朋友只是好心劝你一句,你便出手伤了他的胳 膊,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就是啊!赶紧的!” ……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云青那叫一个十恶不赦。 然,云青只是淡淡的扫了那几人一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莫名的威严,看着那几人突然便住了嘴,噎在喉咙里的话就像被人生生的给掐断一样,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素闻圣锦拍卖行秩序森严,像今日这般无理取闹一事竟置若罔闻,看来也不过如此。女子参赛,这告示之上可有明文规定禁止?各位还是看清楚了再说话!” 云青不慌不忙,也不与那几人纠缠,而是直接质问圣锦拍卖行,再也告示内容质问众人,试问?你们哪只眼睛看见女子不得参赛? 这般犀利的回答顿时让众人看向云青的目光就变了。 那一直拨弄着手中算盘的管事终于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面前的云青。 整个圣锦拍卖行当即便安静了下来,原来,自云青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便出现在了她的身上,毕竟这蛋青赛可从未有过女子参赛,更何况是今年的蛋青赛,条件如此苛刻,就连许多男子都无法满足条件,她一个女子凭什么来比赛?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参赛 强烈的好奇心和质问心迫使他们将目光聚焦在了云青的身上,而当那位管事抬起头的那一刻,众人的心这才全部被提了起来。 “告示之中确实没有说过女子不得参赛,你叫什么名字?想要参赛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管事看样子很好说话,但其他人的心里可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圣锦拍卖行管事儿的身份,更知道这位平日里的做派,所以内心的震惊不可谓不大! 管事儿的反应在云青的意料之中,她迅速的报了自己的名字,拿了圣锦拍卖行专门为参赛者提供的令牌,转身便走,那几个刚开始挑事儿的想追出来跟踪云青,却直接被云青甩了个彻底! 也就在云青离开之后,那位管事放开手中的算盘,静默的便闪进了圣锦拍卖行的后院之中。 圣锦拍卖行的后院一直都极为神秘,平日里前来参与拍卖的人只能在前厅区域活动,一旦有人想要往后院里溜,圣锦拍卖行那些养了十几年的修炼者便会尽数动手,不留下一条命,谁也别想离开。 这也就导致了盛威之人,无人再敢犯事儿的局面! 而这个管事儿的便是圣锦拍卖 行的大长老,虽然众人不明白这大长老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在前厅做个管事儿的,但却没人胆敢对他不尊。 今日云青所说的话语若放在平时,肯定会第一个被这位大长老命人给扔出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大长老竟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让云青报了名,这其中的原因谁也不清楚,就连云青本人都不清楚,但这位管事儿却极为清楚! 大长老脚下的速度很快,其余几位长老正在院中的梨花树下喝着茶商量着比赛当日该出怎样的难题来选择更适合的人,一瞥眼就看见大长老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不由得出声问道。 “大哥,你不是刚才去前厅么?这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怪不得人家长老这么问,因为大长老此刻的面色极为严肃,平日里他可是连生气都不会表露情绪的,今日这般反常,其他几人的心里当即就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又有人不知死活的跑来闹事儿? 大长老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种可能告诉兄弟们,“刚刚有个小姑娘跑来这里要参加丹青赛。”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齐声问道:“然后呢?” “有几 个人挑事儿,被这小姑娘给教训了一下。”大长老的目光这下更严肃了。 可其余几人更不明白了,就这种事儿有什么好说的,若按照平日里你不就早就将人给扔出去了吗? “再然后呢?” “那小姑娘不一般!”大长老说了半天,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其他几人当即扯了扯嘴角,“大哥,您能不能一次性说完?那小姑娘不一般,那她不一般到在哪?您倒是给说说啊!” 这不问还好,一问,大长老的目光彻底从严肃变成了郑重。 只见他搓了搓手,扯出一抹激动的笑容说道:“我刚刚感受到了她的魂力波动,十分的强悍,比之大厅中的那些男人,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大长老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人当即就给愣住了。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真有那么强?” “对啊,大哥!你可别老眼昏花的看错了!” 大长老一听自家兄弟不信自己,当即就从怀中掏出一枚纯黑的珠子,只见那珠子之上此刻泛着无数淡淡的金色斑点,惊得其他人登时就瞪圆了双眼。 “我去!我不是在做梦吧?那小姑娘的魂力这么强悍!” “大哥 ,你没有看错?真是那个小姑娘!” “就是啊大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件事情很严肃哟!” 大长老极为嫌弃的瞥了其他几人一眼,迅速的将手中的珠子收回,极为傲慢的说道:“信与不信你们尽管看着,比赛那天,她自会出现!” 毕竟这场比赛,就只有她一名女子。 其他极为闻言当即便沉默了下来。 因为只有他们知道大长老手中拿的那颗珠子就是此次魁首的奖品,炼魂珠。 炼魂珠还有一个他们没有对外宣布的特点,那就是它在遇到魂力极为强悍之人的时候,漆黑的珠体便会从内至外生出无数淡金色的斑点,那些斑点越密,那就证明这个人的魂力越强。 而刚才云青一靠近,一出手,大长老放在袖中的炼魂珠便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反应,这才迫使大长老抬了头。 因为那炼魂珠之上的淡金色斑点近乎将整个漆黑的球体覆盖,这就足以证明,云青的魂力之强悍。 这一瞬间,圣锦拍卖行的几位长老几乎同时认为,他们找到了宝,他们甚至开始想象着有了云青的加入后圣锦拍卖行名声越来越大的场面。 …… 而反观云青, 甩掉了那几个想要跟踪的尾巴之后,买了一些礼物和饭食便回了老夫妇的家里,将礼物分给他们之后便进了屋与天机交代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这一路以来,天机神魂虚弱,说过的话语加起来甚至连五句都不到,一路上一直都是云青在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直到现在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只要她一出去,便会将自己做了哪些事情向天机说上一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每次只要她说一说这些琐碎的事情,天机那清冷的眼底便会出现些许笑意,这让云青感到十分的高兴。 这一次,云青也不例外。 她将一些滋补的丹药化成水替天机喂下,一边细说着发生的事情,一边将饭食吃完,直到暮色降临,躺在床榻之上时,云青才说了自己要去参赛的事情。 天机不能动,但他却可以说话。 云青说完之后,天机便开了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不要勉强自己,结果如何,你尽力即可!” 一句话就像用尽了他积攒了许久的力气,话音一落,天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云青看着他的后背,轻轻的笑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比试开始 二人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后云青并未去参加丹青赛的首轮比试。 因为大长老给她的的那张令牌是可以直接晋级进入决赛的令牌,云青并不知道自己手中令牌的意义,她只是单纯的钻了个空子。 圣锦拍卖行给出的告示之中严明了此次参加丹青赛的比试者,只要你觉得你实力非凡,那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只要你能将对手打败,只要你有这个自信。 云青也不是嚣张,以魂力作画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确是小菜一碟。 这一路上,她为了天机的魂力不散,每日都会以魂力滋养天机的魂魄,对天镜诀的领悟更是更上一层楼,这种每日将魂力运转半数时日以上与这些从未或鲜少动用魂力的人相比较,自然是云青的胜算更大一些。 当然,也不能排除在这期间出现比云青更为惊人的天赋者。 但是无论如何,云青都不会输。 她既然选择参加,那就一定要夺魁! 云青去了一间药店,寻了几味稀有的药材,丝毫不管那些前去观看丹青赛的人流有多汹涌,她只是自顾自的背对着人流提着药包,买了一些流食,便回了住的地方。 而 此时的圣锦拍卖行中,无数从各地赶来的自诩魂力强悍的青年才俊齐聚这里,由其余几位长老引领着开始进行比赛。 大长老坐在隐蔽处一直都未现身,因为她一直在等着云青的出现,可自清晨前来参加的人流出现直到现在,那道身影就一直都没有出现。 这让大长老不禁感觉有些郁闷。 在他的想法里。像云青这样的人,就该在一开始就出现,然后大杀四方,展示自己的实力,可意料之中的震撼场景并没有出现,这让大长老不禁有些沮丧。 人才嘛,他等得起。 但其他的长老可不这么想。 待寻得空隙,三人便凑到了大长老的跟前开始泼冷水。 “我说大哥!你是不是被那小姑娘给耍了,这一天都快结束了,人还没有来!” “就是啊,大哥,别不是那小姑娘因为你昨天表现的不够热情,给放弃了?” “嘿嘿,要不要我出去找找这丫头?” 三位小弟对自己的不信任让大长老有些气恼,但也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好像……给那丫头的是直接进入决赛的令牌!” 大长老这话一出,其他三个长老当时就傻了眼。 “我去,大哥你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还好像!你当时是不是被人家的天赋给震傻了?” “就是啊,你怎么能给那小丫头直接晋级的令牌呢?像她这样的,就得从一开场就好好打,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天赋!” “哎,大哥你真是成事不足……” 最后一位还没说出口,就被大长老一个瞪眼给止住了嘴。 “都给我闭嘴吧,反正令牌我是给出去了,来与不来都是我们不能决定的。都等着吧,别瞎叨叨,烦着呢!” 大长老扔下这句话便去了后院,留下一众三兄弟面面相觑。 算了,人才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得的,他们还是耐心等着吧! …… 难耐的煎熬最后终于在第二日结束。 云青在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圣锦拍卖行。 当她拿着那块令牌出现时,大长老几乎是跳着从座椅上蹦起来的,那份欣喜若狂惊得其他三名长老差点以为自家大哥看到了一座金矿! 其实在他们的眼中,云青的作用确实和金矿差不多,只不过不是一座而是无数座尚未被开发的金矿,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宝贝,谁也不知道,只有亲自去挖掘才会知道 。 经过了昨日的初次比试,能够进入第二轮的就只有五个人。 他们本以为只是他们五人之间的对决,可谁也没有想到,待到第二日,直接来了一名女子,拿着令牌就进入了最后一轮,与他们同等竞争,这让这五人如何能受得了? 五个人当即心照不宣的便将云青当做了公敌! 打算在比试一开始便将云青给挤下去,让她彻底出局! 但也有人没忍住,直接便开口质问道:“我记得这位姑娘昨天好像没有来吧?莫不是觉得自己可以以一敌五,赢了我们?” 云青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莫名的艳丽风情和一丝冷然,“既然我来这里,那自然是要夺魁的,你们这么想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这个词落在大长老的耳朵里那就是绝对实力的自信,可落在那五人眼中,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和宣战! “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看看今天到底是谁赢!”那人冷哼一声,明显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余四人亦是如此,不用开口,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下,云青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大长老站在最高 处看着这一幕并未说些什么,因为他清楚云青的实力,所以他并不担心,反倒是其他几人看着这一幕开始怼大长老。 “我说大哥,这小姑娘确实挺横的啊,一会儿这几人要是使什么阴招,你可不许出手,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应对!”四长老说道。 “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不过这想法确实对着,咱们作为监察考官自然不得出手,你说是吧大哥?”三长老接话道。 二长老看了看自家大哥淡定的模样,不禁扬了扬眉,一摊手,“我拭目以待!” 三人哈哈一笑,比试正式开始! 昨日云青虽然没有参加比试,但对考的什么还是比较清楚的。 老夫妇家的那个儿子,昨日可是将那场比赛从头看到尾,回去后逮谁就给谁讲,云青能不知道吗? 只见锣声三起,圣锦拍卖行身着统一服饰的侍从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便走了上来,六人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彼此的间距很远,但也很近,因为那桌子很大,桌子与桌子之间几乎是相连着的,唯有六人站着的距离看着比较远。 那桌子之上没有纸没有墨,只有一副缩小的画卷被展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完全碾压 侍从们将手中的托盘展开,托盘内只放了一杆青石打造的石笔。 六个人要做的,就是用这石笔在这长桌之上,以魂力凌空将那副化作创造出来,云青拿起石笔掂了掂,再看了看那副缩小的石版画,唇角勾起一抹暗笑。 “这场比试,看来挺有趣的。” 以长桌为基石,凌空作画,不仅要考虑美观性,还要考验魂力的强弱,魂力越强,绘制出来的画作就越立体越好看,魂力越弱,画作就越散,实力高低自然见分晓。 那五个人看见云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以为是她怕了,当即面露讥讽出言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 云青眼角都没给他们一个,右手执起石笔,细细的看着那副缩小的石刻,眸中一片清明严谨。 既然是比赛,她自然不会敷衍,炼魂珠她也一定要得到,这没什么可说的。 那五人嫉妒也好,讽刺也罢,关可那她何事? 云青只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副缩小版的石刻直上,越仔细看,云青越能感受到这石刻的不同,也不知这上面被人布了什么阵法,你越是想看清楚越想凑近,那幅石刻在 你的眼中就越来越小,与昨日比赛的纸质画卷完全不同! 就像人一样,你越是想得到一件东西,你就越得不到。 那种焦急而又糟心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云青也大概猜到了圣锦拍卖行这最后一场比试的用意,当下凝神屏息,便开始解读石刻。 而那五人见云青压根儿就不理会他们,心中憋了一口气却也没办法,只得气呼呼的看向面前的石刻,这一看,五人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这石刻上的画作怎么与昨日的不一样了? 五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但无论怎样,这场比试还是得继续下去,万万不能让一个后来的女子跃居而上,超了他们! 他们纷纷执起石壁,瞪圆了眼睛,将神识凝于双眼之上,费劲的看着那石刻之上若隐若现的画作,手中的石笔随着他们看到的模糊线条便开始迅速运转,每一个人都在与时间争抢着,想要率先完成。 台下围观的众人完全看不清楚那石刻之上的画作,他们只是凭着单纯的好奇心看着台上六人的一举一动。 毕竟魂力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陌生的,炼魂师这个稀少的职业 更是闻所未闻,只有一些修炼者才懂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与云青针锋相对的那五个人便是朝凤国五大隐秘门派的年轻一代弟子,炼魂珠出世之后,各大门派便纷纷蠢蠢欲动,他们各自派出手下的得力弟子前往圣锦拍卖行,希望能在这场比试之中将炼魂珠占为已有。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夺宝之争出现了一个意外。 一个名叫云青的意外。 台上的另外五人倾尽全力,奋笔疾书一刻钟,却也只是刻画出了石刻的大致轮廓,再观他们的面色都已经是惨白无比,毫无血色,额间豆大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流着,可见这凌空绘制石刻到底有多费魂力和体内。 围观的众人震惊的看着那些凌空而立的立体线条,随着那五人手中石笔的挥动缓缓的变化成一座大山的轮廓,眼底的震惊之意格外明显。 “这怎么可能呢!凭空以石笔作画,没有墨没有纸,竟然真的可以出现图案!这太神奇了!” “此生能观此绝景,无憾啊!” …… 毫不吝啬的赞叹落入那五人耳中更加增添了他们的信心,也让他们骄傲的挺直了脊梁,毕竟,他们所代表的并不只是 他们个人,而是身后的整个师门。 一旦自己赢了,那整个师门都会被世人所记住,这是一个争取荣耀的机会,他们谁也不肯落下半分! 虽然大多数人都在感叹那五人所展现出来的神奇手段,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完全一动不动的云青。 他们将云青和那五人一对比,心中立刻便升起了不屑之意。 “看!那女子还扬言自己要争取丹青赛的魁首,可你看她连一笔都没有动,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只关注那五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降了自始至终都未下过一笔的云青,纷纷嗤笑着笑出了声。 “看吧!这就是说大话的下场!这魁首岂是她想拿就能拿的?” “就是,一笔都没写,看来是必输无疑了!” “也是,女子怎么会胜过男子?更何况是在这丹青赛之上,但就是普通的丹青赛就没人有女子参加过,这魂力之争,又岂是他一个女子可以完胜的!” …… 所有人的不屑和嘲讽的声音并未落入云青的耳中。 在旁人的眼中,她是迟迟不肯下笔的输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 么。 若她还是之前的云青,或许会像那五人一样,用同样的办法一点一点极尽艰难的描绘出石刻之上的画作,但是现在的她是继承了天镜族神力的主君,怎么可能会拿那样的蠢办法来作画? 而看台之上的大长老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云青,一双浑浊的双眸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越来越幽暗。其余三位长老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掩在大长老手心的炼魂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有时候,人就是那般的无知和愚蠢。 他们只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并极尽可能的出言议论,来掩盖自己本身的污浊不堪。 云青在一刻钟之后,骤然直起了身体,并迅速的闭上双眼,以神识在脑海之中犹如神速的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天子出巡图,上面的每一朵花,每一座假山,都无比生动灵秀,就算是假山的细纹都被她描绘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速度,比之那五人,简直天差地别! 而这样的举动落在这些围观之人的眼中,又成了一副彻底放弃的意思。 “这女的不会是知道自己赢不了了,所以干脆闭眼放弃了吧?” “鬼知道呢,你看下去不就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求抚摸的炼魂珠 又有两人小声议论,虽然声音不大,但落在安静的场间那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五人此时无论是体力还是魂力都已达到极限,石刻之上的画作早已完成了大半,轮廓景致皆以成型,只需再稍稍点缀几笔,便可完成一幅画作,虽然看上去没有灵气,但相比云青的一笔未动,简直就是完胜。 这不,一听到周围之人的小声议论,五人齐齐露出一抹微笑,这一次,可是他们五人之间的比试,那个不自量力的女人还是靠边站吧! 若不是释放出魂力需要专心致志,他们真想看看云青沮丧的表情,和空无一笔的白卷! 然,他们这份自傲之感还未保持一会儿,云青便动了。 只见她手执石笔,手腕微微一挑,行云流水般的便凌空开始作画,泛着淡金色的笔锋犹如神龙游动般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中迅疾而又震撼的完成了那副天子出巡图。 其速度之快,让那些被震惊到的看客连一丝惊呼都未发出,便已然成型! 这,就是实力! 完全凌驾于任何不屑之上的实力,毫无辩争! 场下此时一片寂静,无人再敢多说出一个字,那五人 对云青这边的惊天大逆转浑然不知,还沉浸在高傲如斗鸡般的自信之中,唯有看台之上的大长老悄然扬起了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其他三位长老则是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互相对视一眼,便目光炙热的紧盯住云青,犹如看到了小肥羊的大灰狼一般。 云青后势而发,论速度,论石刻的生动程度,完全将那五人碾压。 而且因为天镜诀的缘故,她用魂力绘制出的这副天子出巡图更是灵气十足,凡是站在场间的都能够看到那画中的人物与花鸟竟然像活物一般,一颦一笑,一静一动,随风摇曳! 这样的笔力和奇观,与那五人僵涩生硬的轮廓图相比起来,完胜! 方才对云青无比讥讽的人更是羞愧的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抬眼看,生怕云青转过身来,极为不屑的对着他们说一句,“愚蠢的人!” 然,云青确实是这么做了,她也极为应景的说了一句话,但不是他们想的那一句,而是,“可还服?” 场下无一人胆敢应答,但就是这份五人敢应,才让他们更羞愧,更畏惧。 相应的。 云青这一开口,并说了一句那样奇怪 的话,让那五人的心中当时就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难不成那女子完成了? 可怎么会? 方才不是还有人说她一笔未动彻底放弃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强烈的好奇心和莫名的不安促使着他们顾不得再做调整,迅速极简的落下最后一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便齐齐看向云青的长桌之上。 这一看,那五人的面色当时就从惨白变成了涨红。 不是愤怒,而是臊的! 他们看看云青桌上那副生动的天子出巡图,再看看自己的,一张脸当时就没挂住,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这场比试,就算不用圣锦拍卖行的人来宣布,众人也都知道,到底谁输谁赢! 云青突然想到比赛还未开始的时候面前这五位曾对她说过一句话,此刻,也是时候将这句话给还回去了,她向来就不是善主,也没必要替他们考虑颜面问题。 只见她手握石笔,笔尖对着那五人微微一点,“方才你们所说的丢人现眼,我现在还给你们,今日是你们输了,那丢人现眼的就是你们,不是别人!日后还是管住你们的嘴,省的到时候沦为笑柄!” 云 青说话向来毫不留情,当初面对刘英这个一国之君的时候,她都能毫不顾忌,区区五个无名小卒,她又怎会留情? 一番话,说的那五人面色登时就成了绛紫色。 一个个想要挣扎着反驳几句,却发现再开口,那就是更丢人现眼,故而只得硬生生的将话给憋住。 那副憋屈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大长老自看台之上缓缓站起,装作一脸淡定的模样宣布道:“此次比试结果已定,云姑娘实力不俗夺得魁首,日后我圣锦拍卖行必奉姑娘为座上之宾,这颗炼魂珠便是我圣锦拍卖行的诚意!” 大长老说罢,伸出手,一颗黝黑的泛着无数金色斑点的珠子便如同找到了母体一般,迅速的自他手中飞出,直奔云青面门。 那炼魂珠围着云青转了好几圈,见她还不出手接它,不禁靠近云青的手臂极为腻歪的蹭了蹭,好像在说,你快接我啊! 这副诡异的画面着实看直了一干人的眼,就连大长老也不例外。 虽然他一直知道炼魂珠自云青完成那副化作后便急欲挣脱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炼魂珠竟然有了自己的思想,还迫不及 待的朝着自己新主人的方向奔去,那副蹭手背的撒娇场面,着实让大长老这张老脸有些尴尬。 这破珠子在他手里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热情啊? 而云青则是心中惊诧不已,在她看来,这炼魂珠无非就是一个死物,能用来帮助天机收敛魂魄便足够了,可现在看来,她原本的打算是得好好改改了。 这可有思想的炼魂珠,若是再用点心,让它开了灵智,说不定会与神玉一般。 想法一旦萌生,那边会扎了根。 云青一把反手握住炼魂珠,细细的摩挲着,感受着炼魂珠之内的魂力波动,这一感知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捡到了宝! 这炼魂珠之中竟真的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灵魂,只是因为还未完全开化,小小的灵魂悬浮在炼魂珠之中犹如安睡于母亲羊水之中的胎儿一般,看着着实让人怜爱。 云青尝试着用魂力将那小小的灵魂包裹住,只见那道小身影竟如同小孩子一般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顺着云青的魂力圈便开始嬉闹起来,宛如孩童一般。 这样的奇异景象,让云青更加坚定了将这颗炼魂珠养成的决心。 身怀宝物,自然不能嫌少。 第一百二十九章 郁闷的大长老 云青不动声色的将魂力从炼魂珠之中退出,转而直面大长老,眸光之中并无任何激动之色,在圣锦拍卖行将所有人清出之后依旧站在原地未动,也没有上前与大长老攀谈,淡定的如同自己拿的不是这里的东西一般。 那副模样,让四位长老也有些猜不准面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打什么主意。 按照云青的想法,这是她参加比赛得来的东西,既然你们圣锦拍卖行愿意拿出来,那就不能害怕别人拿了东西不办事儿,云青本来就没打算成为这里的座上宾。 故而面对接下来的场面,她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大长老带着三名小弟来到场间,看着没有丝毫喜悦之情的云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咳咳!” 大长老干咳一声,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云青的肩膀,可一看到云青的表情,那双手却怎么也放不下去,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云姑娘啊,这炼魂珠算是认你为主了。”此刻就算他们不承认也难,他们本想当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云青收为已用,但没想到炼魂珠竟主动认了云青为主,要是云青不愿意留在圣锦拍卖行 ,这可就尴尬了,毕竟炼魂珠可是他们贴出告示承诺的,给人家了,那就是给了,“我们拍卖行对于此次获得丹青赛的魁首不仅仅只是给一个炼魂珠作为奖励,日后你将属于我们圣锦拍卖行,在这朝凤国乃至其他国家都会有我们的分支,可以说,只要你属于我们,你可以打着圣锦拍卖行的名字做任何事情,云姑娘,你可……” “打住!”大长老还未说完,云青突然开口打断道,“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加入圣锦拍卖行,但我不会留在这里,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办,在这些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绝对不会留在这里。” 云青斩钉截铁的拒绝让四人当场懵逼。 这可和他们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这人不留下,那让他们怎么办? 只一瞬间,四人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大长老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是该强硬的将人留下,还是夺回炼魂珠将人送走,又或者答应云青的要求。 可做每一个决定,都让他觉得艰难无比。 云青方才之所以那样强硬,为的就是试探圣锦拍卖行的态度,若他们一言不合便强硬动手,那她势必会扭头就 走,管你什么圣锦拍卖行,就算大闹一场又如何? 但大长老四人的态度让云青放了心,她摩挲着手中的炼魂珠再度开口说道:“还有一种办法,我加入圣锦拍卖行,一旦你们有所需要可以通过各地分支向我下达命令,我依旧做我的事情,咱们互不耽误,至于如何制约的问题,不如用这个!” 云青说话间,陡然拔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指尖割开一道口子,一粒金色的血珠滚落在地,惊得大长老四人当时就睁圆了双眼。 一个个向见鬼了似的看着云青,再看看那道金色的血珠,这才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真没想到啊!” 云青明白这他们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天镜族的特点在朝凤国早已不是新鲜事儿,再加上刘英和刘子墨对天镜族的利用,世人就算不知道她云青是谁,这些拍卖行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做的就是消息生意,云青的身份,以及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而他们也明白了云青所说的制约是什么意思,这诚意,够足! 毕竟云青已经死在了 朝凤国皇宫之中的那场大火之中,若是民间传来消息,云青偷梁换柱假死逃生,刘英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估计到时候就算倾尽全国之力,也要将云青抓获! 云青直接将自己的死穴暴露给圣锦拍卖行,为的就是与这颗炼魂珠的重量相匹配。 如果云青拿了炼魂珠就跑,那圣锦拍卖行大可以直接将她假死的消息桶给皇帝,到时候云青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大长老等人当时就明白了云青的意思,对于她得提议也瞬间放下了心。 “既然云姑娘如此坦诚,那我们圣锦拍卖行自然也不能失了风度。这令牌是我圣锦拍卖行长老级别才会拥有的信物,你且收好了,将来无论你走到哪里,这枚令牌便是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好!多谢了!”云青接过令牌,将自己那颗金色的血珠转而交给大长老,“这是我的诚意。” 聪明人做交易,自然得温柔一点。 云青接了令牌,送了诚意,转身就要走,却被大长老再度拦了下来,“不知云姑娘要去什么地方?或许我们圣锦拍卖行可以帮得上忙!” 大长老的声音让云青本欲踏出的脚步登时就 顿在了那里。 “哦?大长老可以帮忙?” “当然,我圣锦拍卖行的人不由我们来帮,难不成由别人来帮?云姑娘,你可要对我们有些信心!”大长老轻声一笑,眉眼中尽是自信之色,这让云青一直悬着的心变得有着落了点。 “天魔族,圣锦拍卖行可找得到?”云青一开口就甩给了大长老一道难题。 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大长老在听到天魔族这三个字之后,脸色唰的就变了,他面带古怪神色极为复杂的看向云青,不禁问道:“你为何要找天魔族?” 云青一怔,“你很熟?” 大长老面色一僵,“这个你无需知道,但你想要找他们就必须告诉我原因,否者就算你是我圣锦拍卖行的人,我也不会帮你!” 大长老的执着让云青放下的心此刻则落得更实了,她眼角上挑,勾起一抹媚笑,带着神秘的风情看的其余三位年轻长老当即便是一僵,“当然是,聚魂术!” 聚魂术一出,大长老的面色则彻底阴了下来。 “不可能,聚魂术再也不会重现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大长老说完竟转身便回了后院,背影仓皇的模样如同逃离一般。 第一百三十章 天魔族的秘密 其他三位长老见此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对着云青说道:“云姑娘可不要见怪啊,大哥他一向就这样喜怒无常,你先回去,改日咱们再聊!” “对啊云姑娘,咱们改日再聊!” …… 只是眨眼间,圣锦拍卖行的四位长老一个个的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云青一人嘴角噙着笑意的看着大厅后方,目光尽是势在必得之意。 看来这一次她误打误撞的撞大运了。 这圣锦拍卖行看来秘密颇多啊! 也是,连炼魂珠这样的绝世宝物都可以拱手相送,这实力确实值得深思! 云青很识趣的转身离开。 慌忙逃开的四位长老则彻底的淡定不了了。 “大哥,那丫头想要学习聚魂术?”二长老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不。”大长老摇头道:“以她本身的能力便可以做到聚魂,而无需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但他能够做的的聚魂并不长久,而想要长久,势必是某人神魂虚散,她只能是救人!” 三长老闻言瘪了瘪嘴,“大哥你还真是看的够透,不过那丫头既然已经属于我们拍卖行了,那是不是得帮帮她,虽然她是天镜族的人,但这也没什 么问题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谁知三长老刚一说完,四长老劈头就给了他一巴掌,“你傻啊,当初天魔族为何会被围剿你不知道啊,如今你还劝着大哥去救人,那不是变着法的告诉世人,天魔族又回来了?那那些人还不得再次想着法的要将我们给灭了!” 四长老这句话透露了很多讯息,若是此刻云青在场定然会发现一个秘密,这连贯数国的圣锦拍卖行其实就是天魔族在人族借以掩藏身份的一个大盾牌。 当年天魔族被围剿,迫不得已之下,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所有族人四散分开,以圣锦为暗号建造商会,届时重聚族人也会极为方便。 在那场围剿之战中,近一千名天魔族族人逃了出来,他们用了千年的时间将一个个小小的商会发展成了如今连贯数国的圣锦拍卖行,这其中的小心翼翼的艰辛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 即使现在他们实力已然壮大,但他们依旧不敢公然对世人宣布,天魔族还有族人明目张胆的活在百姓之中。 这些隐痛如同最深刻的烙印被刻在他们的灵魂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尘封 ,直到今日云青开口,这道伤疤再次被掀开。 大长老不得不再次正视心中的隐痛,天魔族因聚魂术而兴,也因为聚魂术而亡。 他曾经对着所有死去的族人发誓,此生再不动用聚魂术,这些存活下来的天魔族人也被禁止再使用聚魂术。 如今云青已然猜到他的身份,也不知日后是否还会安宁。 算到底,云青还是赢了。 大长老沉默了很久,在四长老话音落下后不久,他这才开了口。 “明日云青若是再来,便将她请上来吧。”大长老所说的请上来,自然是指圣锦拍卖行后院的那座圣塔之上。 三人闻言,神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齐声颔首道:“是。” 这一刻的他们仿若与大长老有着绝对的地位之差,对待大长老的态度也与之前极为不同。 那圣塔在拍卖行建立之初便屹立在了那里,这么些年,大长老从未踏入其中,如今竟要为了外人破例,这让三人着实有些摸不准大长老的意思,但命令已下,他们必须遵从! 圣锦拍卖行之中的暗流云青并不知道,她只是低调的一路绕行准备回去,顺带打包一些可口的饭菜为天机带回 去,可她刚一出酒楼,就被人给盯上了。 云青本想将人甩掉,但又一想,事情要是不解决,这样的事情就会源源不断,索性直接绕道一处僻静的小巷便停了下来。 那跟着云青的人见她自己找死,心中不免兴奋了起来。 这小妮子让他们在丹青赛中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这要是回去了,还不得被师门给惩罚一顿,倒不如在自己受尽惩罚之前,先将让小妮子教训一顿! 云青一转身便认出了这五人,输了比赛心中不爽便前来报复,套路倒是门清啊! “怎么?输了比赛还不够,还想再被教训一顿?”云青说话毫不客气,气得那五人涨红了一张脸,随手就从小巷中捡起一根棍子,朝着云青便砸了下来。 不是他们不愿用刀剑,而是他们不敢用。 他们害怕将云青给杀了之后,受到整个圣锦拍卖行的追杀,他们只敢暗中将人给教训一顿,届时云青无凭无据,圣锦拍卖行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五人的算盘倒是打的很想,但他们却没有想过一件事情,他们打不打得过云青? 一个人的魂力都能如此强悍,自身的实力难道会弱? 一 心只想教训别人的想法让他们失去了正常的判断理智,直到砸向云青的木棍还未到便被云青将五人给踹飞出去,他们这才明白,自己的不自量力到底有多的可笑! 肉体砸在墙体之上,由于惯性竟是将墙体给砸的开裂,索性没把墙给砸坏,直接给反弹了回来。 五个人哀嚎着蜷缩成一团,望着逐渐靠近的云青,眼底满是恐惧。 “你别过来!别过来!” 但云青哪里会理会他们,,径直走到五人面前再次一人补了一脚,直到确定短时间之内他们再无捣乱的可能,这才出言威胁道:“记住了,日后再敢来找茬,就是与整个圣锦拍卖行为敌,你们可想清楚了!” 云青说罢转身便走,但那五人却将这句警告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坚信,圣锦拍卖行并不会因为一个刚刚加入的人选择和他们五大门派为敌,因为商人的本性会迫使他们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圣锦拍卖行就是当初从他们五大门派的围剿之下逃离的天魔族残余族人,若是日后五大门派真的要找云青的事儿,圣锦拍卖行帮谁还不一定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登门 错误的判断便会导致错误的决定,最后酿成错误的后果。 这五个人错误的估计了云青的实力,又错误的估计了圣锦拍卖行的本质,这场即将拉开的报复行动也将越演越烈,再无收手的可能。 云青回来的时候天机被那老夫妇的儿子正背着在院中散步,听说是那对老夫妇见天机总是躺在床上不见太阳会对身体不好,便让自家儿子背着天机散步,这小子起初不愿意,可老夫妇一瞪眼,这孝子也就什么都给照办了,故而也没看成第二日的比赛。 云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倒是挺高兴的,毕竟依着这位老夫妇儿子的性子,一旦知道了她就是获得丹青赛魁首的那个人,那她势必会没有安静的日子过了。 为了感谢老夫妇云青将买来的饭菜拜了一桌,五个人围着桌子算是吃了一顿晚饭,便将天机送回了房间。 云青一直等到夜深之时,方才将昏昏欲睡的天机叫醒,将炼魂珠给拿了出来。 “天机,你看这是什么?”或许是一起经历了太多,此刻坐在天机面前的云青带着些许的孩子气,话语中也透着几分欣喜,看的天机不禁微微一笑。 “自 然是炼魂珠了,你念了那么久的东西,肯定会得到。”得到天机的赞赏就像吃了一颗糖果般甜丝丝的,云青羞郝的嘿嘿一笑,“有了这个炼魂珠,我就可以暂时压制住你体内魂魄的消散,甚至还能替你吸收外界的魂力来弥补你,是不是很棒!” 云青再一次的求表扬,让天机彻底失笑出声,“你啊,现在可是君主了,可不能这般了。” 云青闻言瘪了瘪嘴,“我可还没承认呢,对了,你猜我这一趟又有什么收获?一定要好好猜啊,猜对了有奖励!” 天机皱了皱眉头,额间的青莲颜色陡然变深,看的云青一瞬间有些恍惚,待她反应过来时,天机已然说出了口,“你遇见了天魔族的族人。” “好啊!”云青突然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单指点在天机额间的那朵青莲之上,“你竟然对我使用读心术!这次的奖励不作数!” 相比之前两人之间的守护与被守护的关系,此刻的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敞开心扉,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天机故意用读心术读取,云青的不怒发笑,这一切都足以证明二人之间关系的改善,但天机沉稳谨慎的性格依旧没 有任何改变,他看着明显轻松了的云青认真的叮嘱道:“天魔族自千年前被围剿,至今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若是他们不愿出手,你千万不能强来,我可不愿你再出什么事情。” 云青点点头,趴在天机的胸口上蹭了蹭道:“知道了,天机婆婆,你太啰嗦了。” 天机婆婆这个称呼是最近云青才给他起的外号,没办法,醒来之后的天机就像一个闲不住的大人,没事总爱唠叨上几句,听得云青便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因为一喊婆婆这个词,天机铁定闭嘴。 果然,这一次依旧奏效。 天机无奈的叹了口气,任凭云青将炼魂珠放入胸前的内襟之中。 炼魂珠的效果果然名不虚传,云青刚一将它放在天机的身上,一道金色的光芒便将天机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被云青紧关的门窗竟被无数道虚无的风给吹开,一些虚散在时间的魂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入,直奔整个金色光圈,并通过力量传递逐渐输入天机的体内。 那些消散掉的魂力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天机只觉得浑身一轻,手指微微颤动,他可以动了! 这样的效果让云青也是欣喜 无比,看来这炼魂珠确实是个宝贝。 “怎么样,力量有没有恢复!”云青紧紧的拽着天机的衣袖道。 炼魂珠本就以任云青为主,那金色的光圈对于云青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阻挡的效果,反倒是云青,直接就将炼魂珠给了天机,丝毫没有照顾到炼魂珠之内那个小家伙的感受。 故而在天机被修复的差不多之后,受到冷落的小家伙干脆直接休眠,停止了对天机的魂力补充。 魂力得到了补充,天机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他缓缓的自床榻之上起身,将云青一把拉入怀中,嗅着她发丝的清香,极为贪恋的说道:“我很好。” 天机的恢复将云青心底的负担也彻底的减少了一半,她将脑袋埋在天机的怀中,闷闷的说道:“当时神玉说你神魂消散时我差点崩溃,那个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害了你的罪魁,但是今天看到你好了,我觉得那时候自己的想法真的很蠢。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做,那我自然也要为你做更多,这样才公平不是?” 公平二字对天机来说,并不会让他觉得高兴。 因为一旦牵扯到公平,距离便会疏远,他宁愿云青一直欠着,那 样他与她就能多待一会儿,多享受一会儿她的照顾。 “云青,我们之间不要讲公平不公平,好不好?”天机有些疲累,抱着云青直接躺下,二人就那么拥着对方,四周很静,天机的情绪也很平静,但云青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这种感觉与她在神玉之中见到的那个天机一模一样,云青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天机抱紧。 这一抱表明了她的态度,也让天机放了心。 无论我们之间是否讲究公平,我都不会离开你,这是云青对他的承诺。 ……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云青罕见的睡了个懒觉。 自从她与天机从东海出来,她自律的可怕,每日定时起床修炼再以魂力修补天机消散的魂魄,几乎从未间断过。 但如今有了炼魂珠,云青便不必在以自己的魂力作为补充,毕竟炼魂珠的效果极为强悍,一次修补便抵得上云青一月的魂力耗费。 二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洗漱一番,吃了早饭,便一同去了圣锦拍卖行。 再次登门,云青已是轻车熟路,凭着令牌直接就进了拍卖行的后院,早已等候多时的其余三位长老见她再来,连忙迎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圣塔之上 “云姑娘,你这么早就来了!”明明已经正午十分了。 “云姑娘,这位是谁啊,是不是你夫君哪?”三人明知道天机可能就是那个需要救治的人,依旧问的那叫一个暧昧,甚至还冲着云青挤眉弄眼,完全没有长老该有的严肃样儿。 “云姑娘,大哥说了,让我们带你去圣塔,你这位夫君可就得留在这里了。” 云青看着三人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心下有些疑虑,圣塔?为什么要去那里见面? 天机见人家都那样说说了,自己也不好厚着脸皮进去,附在云青的耳边说了句话便转身进了拍卖行的大厅等候。 天机一走,三位长老明显松了一口气,带着云青穿过一条树木遮天蔽日的长廊便看见一座只有三层的白塔,三位长老一开门,给了个请的姿势,自己却没有进去。 云青不疑有他,跨了进去,身后的门便再次关闭,三位长老守在塔外,面色严肃。 这白塔之内灯火通明,与外界完全是两个世界,云青所在的一层没有任何放置物,她顺着左侧的楼梯直接走上了第三层,因为第二层已经被彻底封死。 白塔三层之上,大长老 跪坐在一旁的软垫之上,神色肃穆。 在他的左手上方,同样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后亮窗,阳光从他的背后洒落进来,形成逆光的暗鳞,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云青大致可以判断得出,这是位年轻男子。 看样子,大长老还不是圣锦拍卖行最大的主子。 云青一出现,大长老立刻起身,对着那个年轻男子说道:“主上,这位便是云青姑娘。” 那男子闻言似乎抬了一下头,但逆着光云青只能从他微小的动作中来这么判断,一个完全看不清,一个看的一清二楚。 良久,那名年轻男子才开了口,“你想让我们帮你救人?”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犹如玉珠落玉盘时发出的脆响,云青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干脆彻底放弃,转而侧身站在大长老的身侧,“是,我知道天魔族当年经历了什么,但我依旧恳请你们能够出手相救,代价不计。” 云青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能够将天机的魂力彻底弥补,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但天魔族的顾虑却不是这些。 “你可以不计任何代价,但是我们不可以。一旦聚魂术被动用,当年的五大门 派一定会察觉,届时我们费尽心力成就的圣锦也会遭到攻击,这样不合理。”男子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这样不合理,那这样不合理,怎么做才是合理的? 云青迅速的抓住了这个点,“那如果施展聚魂术的人是你呢?” 云青此话一出,一旁的大长老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更加坚定了云青的想法,她看着那年轻男子再度说道:“我敢确信你从未出过这白塔,外面的五大门派也不知道你是谁?或许他们连你们还存活着的消息都不知道,你可以去他们的地盘施展聚魂术,在将人给救了之后再返回白塔。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白塔应该可以隔绝你们气息,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早在云青提出去五大门派的地盘施展聚魂术时,大长老和年轻男子的脸色当即就从严肃变成了哭笑不得,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啊! “呃……你猜的不错,我确实从未离开过这里,你提的想法也确实可行,但是,我并不想出手。”男子的拒绝,有些出乎云青的意料。 “你必须出手,我没得选,你们也没得选。”云青的话没有挑的很明白,但在座的谁会 听不明白,鱼死网破,互相伤害并不是最好的结果。 “运气姑娘确实胆子很大。”大长老突然开了口,本就严肃的面色此刻变得冷澈无比,云青强势的话语将他们逼到了绝路,因为双方都知道各自的底细,谁也不敢保证翻脸之后各自会做到什么地步。 皇都距离这里天高皇帝远,五大门派的弟子如今却还在城中,一旦双方翻脸,最先遭殃的,还是他们圣锦拍卖行,这一点,云青算的很清楚,大长老也听得很清楚,那逆光之中的男子更是清楚。 云青呵呵一笑,“不大胆,那还有命活吗?我可以向你们承诺,只要能将天机治好,我定会保你们的主上安全归来且不被发现,毕竟如今这个世道,知道天魔族的很少,替罪羔羊还是很好找的,比如他么自己的人。” 此刻的大长老已经彻底明白了云青的本性,这就是个铁腕手段的狠角色,看来这不救是不行了,他略带询问的看向自己的主子,云青则站在原地,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逆光之中的这个人。 “好,我答应你。”男子应了,云青并未表现的欣喜若狂,她极为淡定的问了几个 施展聚魂术时所需要的条件便离开了白塔。 至于救人的地点,自然是由圣锦拍卖行的人来安排,既不能距离拍卖行太远,也不能离五大门派太远,这样一个地点着实将大长老给难住了,四个兄弟凑在一起对着地图愣是商量了三天,这才将准确的地点敲定。 而云青则亲自去找了替罪羔羊。 便是当初那五个与她对决输掉之后暗地里使手段的那五人。 天机是同云青一起去的,在他的心里,云青虽然已经继承了天镜族的神力,但她的玩心还是太重,如果没有刘英和刘子墨,只怕她的成长还不会像现在这般迅速,但是作为一个守护者,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总是自然而然的站在云青身边,不动声色的保护着她。 那五个弟子是圣锦拍卖行找到他们的行踪的,云青在得到消息之后,连夜与天机便将那五人给弄晕,各自取了一盏琉璃瓶的血液,再在五人的体内种下当初宏景离开时留下的化血丸和牵控蛊。 这化血丸会消除五人血液浓度改变他们的气息,牵控蛊则会一直控制住他们的思想一直待在云青为他们下达命令所要待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聚魂咒 直到天机彻底被治好,云青杀死母蛊,这五人便会恢复原样,却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 而云青取走的这五瓶血液则是为了掩盖聚魂术施展时造成的表象泄露,防止五大门派怀疑,可以说,只要有着五瓶血液在,他们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就算有人察觉,最后能发现的,也只是这五人留下的踪迹,与云青与圣锦拍卖行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准备妥当,云青与天机便快速的前往圣锦拍卖行指定的地方会面。 这一次,云青终于看清了那位白塔之上的青年男子的模样。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比之这位白夜主上,也会失去所有芳华。 云青看见白夜的模样时,着实愣了一会儿,一是因为这人太好看,美颜当前不看白不看,而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像天魔族会有这样一位绝色主上,毕竟大长老等人长的那叫一个正气凛然,威武粗糙。 天机站在云青的身侧,看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白夜看,心里登时就泛起一股子酸味,一双大手忽然搭上云青的肩膀低下头紧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道:“怎么,看呆了?” 云青闻言迅速的恢复 神色,嘿嘿一笑,“美色当前,不看白不看。” 天机这下心情更糟了,可他又不能说些什么,眉间的青莲因为情绪的变动颜色突然加深,白夜抬眼看了天机一眼,又迅速敛下神色,二人之间的暗流悄然涌动着。 大长老是个粗神经,对于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可以说是完全忽略,见人都到齐之后,便对着云青再三叮嘱道:“一会儿主上施展聚魂术的时候,云姑娘你一定要好好护着他,主上他身体不好的,你一定要……” “大长老,开始了。”白夜突然出声打断了大长老的话语,云青还想知道这白夜的身体状况如何就被彻底掐掉,这种话说一半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但她更担心的是,白夜要是身体不行,到时候聚魂术施展到一半给停了,那受伤最重的还不是天机,但看白夜的脸色,似乎并不愿意所说,云青皱着眉头直看向大长老,眸中的意思非常明显,“你家的主子能行吗?” 大长老接收到云青的讯息后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这下云青是彻底的懵了。 但随后一想,反正一会儿她就守在跟前,一旦 出事儿她便立刻出手,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事儿。 圣锦拍卖行找的这个地方是距离五大门派相对较远的,但又在他们的伸手范围之内,这样不但容易撤离,也能放个烟雾弹,位置再好不过。 云青与天机跟着白夜进了一座地下密室,里面灯火通明,最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座玉床,白夜走到跟前对着云青说道:“让他躺上去,你在一旁守着,一会儿可能会比较麻烦。” 一听有麻烦,云青立刻就想到了大长老那句话,她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什么麻烦,有影响吗?” 白夜闻言脚步一滞,但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再度恢复自然。 “聚魂术违反世间秩序,对施术者会降下一定的反噬力量,一会儿我施术之时一旦支撑不住,你便动用你的魂力继续弥补,他定当无碍。” 白夜这么一解释,云青算是彻底明白了,估计这白夜身体不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聚魂术的反噬作用所造成的,若这一次天机彻底治愈,那她定当好好感谢。 “我会在一旁保护你们,你尽管放心。”云青自继承了天镜族的神力,神识魂力都在飞 速的增长,这番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白夜抬眼看了她一眼,对于云青的保护他显然没有寄予太多的厚望,因为这个反噬的方式确实有些特别,不是她所能保护的了的,所以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开始准备。 云青在天机躺上白玉之后便后退一步,为白夜留下空间施术。 聚魂术违背天道,其施术方法便是以施术者血液为引,催使被救治者消散在时间的魂力集合,这一术法需要极为强大的精神力,一旦开展便不可回转,但同时,施术者也会受到天道降下的惩罚,受九道恶灵噬心。 白夜拿出一支银针,在自己的指尖刺了一下,一滴鲜血便顺着天机的额间渗入,那朵青莲也在瞬间变作了鲜血的血红之色。 淡红色的烟雾随着那滴血液的侵入渐渐渗出,而后形成一道淡粉色的屏障,无数道繁复的花纹随着白夜唇角微动逐渐攀爬上那道淡粉色的屏障之中,聚魂咒终于形成。 云青看着那些咒文自天机的体内游走,看着白夜越来越苍白的面容,却找不到任何对白夜不利的外力,“难道,所谓的反噬是在他的 体内?” 云青是这样想的,而接下来的事情也证明了她的想法。 聚魂咒越繁复,游走的速度越快,整个地下的风速也就越来越快,那些自天机体内消失了的魂力经由聚魂咒的召唤开始迅速的朝着这里集合,迅速而又有序的朝着天机的眉间挤入。 直到最后一丝魂力彻底被吸收,白夜陡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便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云青连忙上前将人扶起,“喂!你怎么了!大长老!快进来!” 大长老一直守在外面,听到云青的喊声之后慌忙冲了进去,一张老脸吓得惨白无比,从云青怀中接过白夜便慌忙喂了他一粒丹药。 “主上!主上!您千万不能睡!很快的!这药很快就起效果了,您千万不要睡!”大长老的焦急让云青的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他是怎么被反噬的?为什么我丝毫都看不到!” 大长老闻言摇了摇头,“恶灵噬心,你自然看不到,那是天道降下来的惩罚,是对我们天魔族的惩罚,是无法避免的!” “那可有医治的办法?”云青再问。 “有,但是没办法。”大长老这句话彻底把云青搞糊涂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救治 “什么意思?到底是有办法还是没办法?” “有,但是很难办到,我们努力寻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大长老叹息道。 云青抿了抿唇角,“既然是你们救了天机,我自然有义务救你们的主子,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他?” 大长老听完不可置信的看着云青,眸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可旋即一想,便升起了失望之色,“没办法的,那地方谁也进不去!” 云青一看大长老这副样子心里就来气,语气当时就变得不好,“我只是让你告诉我而已,能不能去我自己会考虑,快说吧,别磨磨唧唧的!” 被小辈说自己磨叽,大长老当时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看了看自家主子,再看看云青,心一横,也罢,反正都知根知底了,也不介意这点。 “那地方叫暮霭,毒物遍地,更难的是,绝壁三千,深渊万丈,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时间一长,主上便放弃了,说那都是命,强求不得!”大长老越说越没声气儿,最好干脆彻底沉默。 天机在玉床之上睡得很沉,用不了多久便会清醒。 白夜被反噬后造成的伤势也在慢慢的恢复着 ,四人趁着一切还未被发现,迅速的便回了圣锦拍卖行。 天机醒来的时候云青正在与白夜商谈着去暮霭,那地方天机知道,当时就冲了进来,不让云青去,“既然是我被救,那理当由我亲自前去,云青,你不能去!” 他好不容易才让她重生,可不能再让她去冒险。 但云青的那股子倔强劲儿,可不是谁都劝得动的,她知道天机担心她,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去,“如果你不让我去,那我们就此别过好了,以后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云青突然起来的态度让天机的心脏猛然一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云青,“为什么?你就这么急切的想要和我撇清关系?我说过,我不要什么公平!更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我不会让你去的!” 白夜坐在两人中间,眉眼深沉,突然接着天机的话问了一句,“云姑娘,他不是你的夫君?” 云青默然的看了看天机,语气里陡然生出几分疏离,“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夫君?我是天镜族的主君,他只是一个长老而已!” 这样伤人的话语就像一把弯刀狠狠的扎进了天机的心里,是啊,无论怎么改变, 她都是他的主君,他与她终究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便如此,我身为天镜族的长老,还是不能允许自己的主子犯险!要去暮霭也只能我去!” 云青面上佯装着十分愤怒,隐藏在袖中的手却悄然打开了宏景留下的最后一包药粉,她一边靠近天机,一边字字伤人,“我的事情不用你来干涉,我要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阻止!你难道不清楚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云青的右手也扬了起来,细白的粉末被天机吸入鼻腔之时他才明白,这个他一直守护着的女子此刻也在不动声色的守护着他。 云青迅速的将快要倒地的天机抱住,对着白夜道:“好好照顾他,在我回来之前,你绝对不能放他走,如果……算了,没有如果。” 白夜看着面前的两人,明明心里彼此在意,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做出决定,他竟忽然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意,这种被人在意着的感觉,他从未体会过,他深深的看向云青,心中不禁这样想道:“她愿意为我去寻找良药,这可以理解为在意吗?” 有时候,人的心就是那么的柔软,看似坚硬,可一旦被一分情感入侵 ,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白夜看着云青抱着天机那副担忧的面容,心脏那处竟又变得不舒服起来,但他还是很好的隐藏了自己,“好,我一定办到!” 云青给天机用的药,名为千日醉,一旦大量吸入便会彻底陷入沉睡,除非有解药,否则至少也得沉睡三个月之久,将天机留在圣锦拍卖行,算是不错的选择,也让她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暮霭之中有一种动物,名唤,枯虬绒,长相与猫儿类似,但体型却只有巴掌大小,云青要做的,就是找到枯虬绒,将它带回来,长久的将其饲养,每日取少量血液入药为白夜服下,坚持一月,便可彻底痊愈。 云青出发的那天,白夜亲自相送,并派了几名常年在暮霭外围搜寻的好手陪着云青一起上路,相互照应。 她没有去看天机,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心软。 一行十人离开锦城,走了十天,方才到达距离暮霭最近的小镇,罗家镇。 在这里,云青竟再度遇到了故人。 这天,云青随着十位武士在罗家镇找了间客栈,准备休整一番,便开始进入暮霭,谁知整个第二层的房间全部被人 给包了,说是那位公子喜好清净。 云青不可能让自家兄弟没有休息的地方,便亲自上楼打算和人谈谈,可谁知,门一敲,开门的不是别人竟是那夜从皇宫离去的殷天。 他依旧是那副模样,一身黑衣,半张脸被遮掩在刘海之下,当他看见来人是云青时,很明显的吃了一惊,但心底却是欣喜的,因为她还活着! 那夜他瞒着少爷去皇宫之中救她,没想到她被人给控制住了,反倒害她受了伤,后来他伤好之后便打算再去皇宫,可谁知竟传来了她自焚而死的消息。 那一刻,殷天的心是痛的,但他只能将痛苦埋在心底,不敢表露半分,但是老天有眼,她没有死! 殷天没有说话,因为少爷还在里面。 云青惊讶之余便猜到了殷天不开口的原因,于是她率先开了口,“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们!笔生花在吗?我们一行十人没地方住,听说他包下了整层,我想问问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给我们三间房子,我们很安静,绝不打扰!” 云青说的很清楚,殷天沉声应了一声让云青在门口等着,自己则转身进了房间去问自家公子的意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杀意 殷天去的时间很久,里面在说些什么她也听得不是太清楚,就在她准备敲门进去亲自去谈时,殷天终于走了出来,“我家公子同意将西边的三间厢房给你们住,注意安静。” 云青点了点头,“代我谢过你们家公子。” 殷天温柔一笑,小声的说道:“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云青勾起唇角,歉意的说道:“那日害的你受了伤,我心里还愧疚着呢。” 要不是被下了情蛊,她也不至于让殷天白跑一趟,还带着伤离开。 “无碍,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逢,你这是去哪里?”殷天带着云青走到最西边的厢房处,找了最靠近里间的一间让云青住下,其余两间都是通铺给那十名武士住着。 云青看着她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要去暮霭,寻一样东西。” “去暮霭?”殷天的脸色当即就变得古怪起来,“那里可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云青无奈一笑,“没办法啊,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的。那你呢?跟着你们公子去哪?” 殷天也学着云青的样子,无奈的说道:“没办法,和你的目的一样,也是 去暮霭!” 云青这下就给愣在那儿了。 “你们也去暮霭?那还真是巧!”虽然去的地方一样,但要找的东西两人都没有明说,这也算是一种默契,毕竟云青和笔生花不熟,还没到什么都透露的境地,而殷天出于对云青的尊重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 但是既然目的一致,倒是可以结伴而行。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咱们一起去?”云青建议道。 这暮霭之中危险重重,云青也不清楚,但笔生花与殷天两个人就敢闯这暮霭,想必肯定会有他们的办法,能搭上这条船也是不错。 殷天沉吟这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必须告诉公子,若是他不同意,那你就跟在我们后面,他也没办法。” 对于云青,殷天是越来越觉的这个女子有趣,对于自家公子的脾性也摸得比较透,说起话来,语气中也存了几分轻松,听得云青不禁轻笑了起来,“你这么说你家公子合适吗?我的脸皮可是很厚的,就算他不同意,那我也得跟在你们后面把你们跟紧了,铺路人,我可从不嫌少!” 殷天听言沉沉一笑,“有你这句话,我也 就没什么压力了,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明日准备准备便出发吧!” 殷天这话,就算是定了出发的时辰,云青将人送走,叮嘱了那十名武士一声便回房休息,直到三更十分,云青的房门悄无声息的被人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没入。 云青睡时窗户是开着的,月色从窗户洒进,刚好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黛眉斜飞入鬓,秋瞳入水剔透,略带苍白的唇瓣带着些许的病气,让人忍不住心疼,那人站在距离云青三米左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青,似乎在透过她,端详着什么人,又或者似在回忆什么往事。 但往事伤人,往事中人更伤人。 许久的端详之后,那双剔透的琥珀色双眸却陡然生出一丝杀气,他缓慢的向前走着,每走一步,眼底的杀意便越浓烈,仿佛有着化不开的仇恨在他的心田泛滥。 那些往日的背叛和痛苦就像利刃一般狠狠的撕扯着他的身体,心脏的那处从来都感觉不到疼痛,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夜那处,却意外的疼。 一道寒光自他的袖中出现,随着脚步泛 动,最终来到了云青的床边,那道寒光距离云青的脖颈仅有一寸的距离,但他却迟迟没有动手,沉默,长久的沉默。 直到月色转移,洒向了云青的睡颜,那道寒光才在月色的掩映之下失去了光芒,最终,那人收回了手。 “也罢,就暂且留你一命。”那声音很小,也很沉,但云青睡得很沉,仿若怎么都醒不过来。 月色将那人的身影掩去,渐渐消失,床上的云青也呼吸渐长。 翌日清晨,云青起床洗漱完毕,与十名武士一同下楼用饭,却看见角落处殷天与笔生花早已坐下多时。 想到昨夜那道身影和那句话,云青不禁多看了笔生花几眼。 昨夜她是睡着了,但在那道门被推开时,她已然惊醒。 估计在所有曾经见过她的人眼中,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吧。 有小二开始上菜,十一个人坐了两桌,都是大老爷们,就云青一个女子,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殷天径直走到云青身边,拉着她便与笔生花和自己坐在了一桌。 “和一群大老爷们吃饭可吃不饱,和我们两个人吃倒是不错。”殷天调笑着说道,完 全没有顾忌笔生花,看来让她过来吃饭是笔生花的意思,也真是不明白,这笔生花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云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下,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三个人,确实比五个人强。”云青咽下一口肉,一脸的满足,眼角不经意间的扫了一眼笔生花,却发现他在看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晶莹剔透,看的云青莫名的心慌。 但昨夜的那场生死边缘却在理智的提醒着她,这双晶莹剔透的眸子背后很可能藏得是与刘子墨差不多的狠心思,反倒是殷天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友好,再度捡回一条命,云青很谨慎,也懂得分辨,所以她只是看了一眼笔生花便继续开吃,淡定从容。 许是得了自家公子允诺,殷天表现的极为高兴,惹得笔生花也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关于一起进入暮霭的事情,笔生花已然同意,一行人吃罢饭,带了足够的干粮与水便离开了罗家镇,进入暮霭的区域范围。 所谓暮霭,其实就是一处地域极为广阔的原始森林,这里树木参天,潮湿温热,敢只身进入的人不多,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云青的试探 暮霭最外围的地方,足足就有二十里,整座森林的地面都是一股腐烂的潮湿表层,随处都在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更可怕的是,这里到处都是毒物,没有上千种也有上百种,且这些毒物成群结队繁殖力极强。 当初圣锦拍卖行的人就因为这短短二十里的路就足足探寻了一年,损失了将近一千人,这样的程度,足以预见这里的危险。 但值得庆幸的是,圣锦拍卖行随着云青来的这十人便是从这二十里毒物遍地走出来的人,他们早已备了手段,在一进入暮霭的外围时便在云青的身上撒了许多银色的粉末。 殷天看见那银色的粉末时,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云青与那十名武士几眼。 笔生花走在最前方,好似完全不在乎那些毒物一般,而殷天也没有做出任何措施的打算,云青虽然心中诧异,但她也没多问。 她可不相信笔生花是个大意之人,他虽然是位画师,但云青还是感觉得出来,他身上的杀气很重,虽然殷天一直都是他的左右手,为他处理一切,但那种掩在一切淡漠之后的狠厉,云青一清二楚! 但在即将进入时,云青还 是象征性的试探着问了句,“殷天,一会儿可不要带错路啊!” 殷天沉声一笑,掩在刘海之下的黑眸映出点点温柔,“放心吧。” 十名武士将云青围在中间面色谨慎而严肃,但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细细碎碎的爬行之声传来,所有人才彻底戒备起来。 “云长老,小心!”自云青收了圣锦拍卖行的令牌之后,这些人便将她称为云长老,起初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云青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听得久了,便觉得也没那么刺耳了,直到现在的完全习惯。 “放心,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们也小心!” “是!” 云青这边全员戒备,而笔生花依旧不徐不疾的向前走着,仿若丝毫没有感受到成千上万的毒物在向他聚集一般,殷天跟在他的身后,神情虽然严肃却没什么担忧之色,反倒是时不时的回头看着云青,确保她无碍。 直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爬行之音彻底清晰入耳,云青也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蜘蛛还有一些长相奇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毒物将他们层层包围,那壮观的模样看 的云青差点感慨出声,但一想到这些毒物的目标是自己,心情顿时就不那么美好起来。 为了将自己表现的更“真实”一些,云青干脆在十名武士的掩护下走到殷天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便挑眉一笑,“靠你了!” 那副狡黠的样子,以及因为微微上挑而露出无限风情的眸子染红了那掩在刘海之后的耳朵,“咳!不必担心。” 笔生花依旧站在最前方,丝毫没有对殷天与云青的行为生出一丝不满,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对他虎视眈眈的毒物,随即抬起修长的手指,弹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那药丸速度极快,从他的手中弹落,而后迅疾的向前奔涌,释放出越来越浓烈的淡粉色烟雾,云青看着那颗小小的药丸如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一般不断的喷洒这淡粉色的烟雾,而这些烟雾散出后不久,那些毒物便如同碰见了什么恐惧的东西一般飞速的向后逃离着。 笔生花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刚准备踏步再往前走,便感觉身后传来女子的一声惊呼,“哎呀……” 最后一个尾音还未彻底落下,笔生花便被一阵大力扑 倒,女子馨香软绵的躯体便印在了他的身上,男子琥珀色的双眸淡漠的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云青没有一丝情绪掠过,他只是用力一推,便将云青从他的身上推了开来,任凭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只是自顾自的起身,将身上沾惹的泥土拍掉,淡淡的斜了云青一眼,便继续朝前走去。 殷天则无奈的站在后方看着云青试探自家公子,连忙将云青拉起,为她拭去身上沾惹的泥土,“你怎么这么大胆?要是公子今日心情不错不与你计较,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赶紧的,走了!” 云青则挑眉一笑,“我这不是一不小心给滑到了吗?这地面这么潮湿,无心的无心的!” 云青打着哈哈,殷天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拽着她,防止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圣锦拍卖行的十名武士只能当做没有看见般的紧跟在二人身后,方才笔生花所展示出来的手段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红色弹丸的威力比之他们简直高明了几倍,只是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轻轻松松的就将这些毒物驱赶走呢? 武士们与云 青的在意点完全不同。 她方才故意摆脱了殷天的手,直接就往笔生花的身上就扑了过去,哪是什么滑到,完全就是光明正大的生扑,看的殷天差点没笑出来,可奈何云青生扑的对象是自家公子便生生止住了笑意。 其实他也摸不清自家公子对运气个的态度,但他还是不愿她一个不小心招了公子生气,所以处处便帮着她圆谎,直觉告诉殷天,这一路只怕没那么无聊了。 二十里的毒物遍地,愣是被笔生花轻轻松松的给变成了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 云青一路上一边不断的调戏着殷天,一边暗中偷偷观察笔生花的反应。 可人家压根儿就再没看她一眼,那副清冷的模样差点让云青相信,笔生花确实对她没有恶意。 可那夜的杀意与留言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有些怀疑笔生花当时是知道她醒着的,所以才故意放了她,没有动手,那最后一句话也是专门说给她听得,如果真是那样,那这笔生花就太深不可测了! 直到出了二十里地域,面前被一条泛着浓烈刺鼻之位的河流挡住时,笔生花终于开了口,“你有什么办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歪招 这句话是对着云青说的,但云青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在她的眼里,这笔生花根本就不会与她说话,她还以为人家是在和殷天说话,便完全没有理会。 直到空气中安静的尴尬气氛越来越明显,云青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这才后知后觉的指了指自己问向笔生花,“你是在和我说话?” 笔生花依旧淡漠的看着她,但眸中的不耐已经非常明显,“你觉得呢?” 同样的反问句,但云青听得出来,人家生气了,便连忙呵呵一笑开始打哈哈,“办法啊!有倒是有,就是比较狼狈,对于您这样的公子着实有些不合适!” 这个时候还不忘调戏人,殷天已经彻底明了了云青的态度,这丫头似乎对自家公子很感兴趣,但这样毫不掩饰的兴趣让他的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故而不等笔生花再问,便接过了话语,“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云青也不藏私,当初大长老临走时就曾告诉过她在那二十里毒物之后有一条会对人造成幻境的腐蚀河流,虽然只有三十米之宽,但强就强在,人一旦沾上一滴河水便会被腐蚀掉皮肉 只剩下森森白骨,这十位武士当初便是从这腐蚀河流存活下来的人,而他们对暮霭的探索也到此为止! 云青故意走到笔生花的身前,背对着他看着并不宽阔的河流道:“这河虽然不能游过去,也不能划船划过去,但是我们可以飞过去!” 游过去谁都知道不可能,划船也是不可能,所以当云青说出前两句时,那十位武士和殷天几乎是憋着没笑的,直到最后一句飞过去,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飞过去?”殷天对于云青的这个办法,一定是心存疑虑的,他们又不是飞鸟,这怎么飞过去? 反倒是十位武士早就知道一般,从身上解下早就准备好的行囊,利落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便开始组装。 武士们熟练的手速足以看出他们联系过了很多次,这是圣锦拍卖行在经历了惨重的损失之后最终造出来的飞行翅膀,后来在云青的刻意改良之后彻底减轻了重量,成为了笔生花与殷天面前如今小巧的飞翔翼。 这十位武士曾来过这里,对于这里的山势和树木高度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些飞翔翼在来之前他们测试过了无数次,对着河流 周围的树木高度来说,完全可以凭借风速滑到对岸。 云青接过一架组装好的飞翔翼走到笔生花的面前,故意坏笑着说道:“这飞翔翼需要手动操控,飞起来可能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公子这般玉树临风,自然不会毁了形象,想必这飞翔翼也是用不上的,我还是先走一步好了!” 云青撂下一句让人吐血的话语,脚尖一掂便登上了最高的一处树干,将整个身体钻进飞翔翼之内,脚上一用力,整个人便如轻燕般迅速的从腐蚀河流上空掠过,到达对岸。 徒留下一脸铁青的笔生花和无奈至极的殷天。 这时,一名武士将手中反而飞翔翼递给殷天,“公子,这飞翔翼一次可两人共处,云长老方才只是与你们开个玩笑罢了,我们先走一步!” 殷天接过飞翔翼,这才发现,这十人中有多数人都是两个人共用一架飞翔翼,心中对云青的态度不由得更加的微妙起来。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家公子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个丫头这般调戏为难?难道真是是看上他家公子了? 思虑间那十位武士早已尽数到达对岸,殷天举着飞翔翼,直接将笔生花纳 入飞翔翼之下,身形一跃便登上了最高的枝干,微微一用力,二人便迅速到达了对岸。 云青用眼角瞥了笔生花一眼,见他面色铁青,心中不由得畅快无比,“让你装,让你想阴我,先让本小姐消磨消磨你的气焰!” 当然,这些话云青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说出来。 其实暮霭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也没有人会像圣锦拍卖行一样执着的用人数来砸,难的是不敢来,自然就不会想到办法,自然更会觉得这是一片不可靠近的禁忌之地。 所有人将飞翔翼收回,云青对于接下来的路程心底也没底,毕竟从未涉足,但笔生花却像早知道一切般,轻车熟路的就往深林出走去,云青见状连忙跟上。 此时他们所行走的森林已与当初进入时的森林完全不同,这里树木稀疏,土地干燥,到处都是诡异嶙峋的奇石,时不时的远处还会传来一两声野兽的怒吼,虽然看似没什么危险,但最大的危险却一直都在前方等待。 云青可不想自己一会儿被围攻都不知道原因,便拽着殷天的袖子问个不停,关于活命这件事情,其他的都是小事,管 她脸面还是尊严,反正她问的不是笔生花。 殷天也没必要藏私,毕竟方才过那腐蚀河流还是云青帮的忙。 索性便讲了起来。 “此处位于暮霭的中心地带,穿过这座山,前面有一处无极原,过了无极渊便是另一条河流,只是那河流之中尽是一些食人巨兽,过了那河是一处常年雾带,雾中带毒,很少有人会到达那里,可一旦过了,便会进入暮霭珍重的核心之地,那里奇珍异兽众多,珍贵的草药宝物更是无数,但想要到达很难。”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界猛兽比较多,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多多注意四周,防止这些猛兽偷袭,放心,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受伤的!” 殷天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云青的目光,直到他一低头,云青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的殷天当时就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尴尬的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对?” 云青摇了摇头,随即眉头紧皱沉思着说道:“你对这里这么熟悉,难道你以前进来过?可不对啊,你要是进来过,你家公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过腐蚀河流的办法?说!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极渊 殷天此时也是无可奈何,一方面无奈于这丫头心思缜密,一方面无奈于云青干什么都得损自家公子一句,得亏自家公子即将要得到那东西心情好,完全不会计较,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公子想要他杀一个人,他不得不听,所以只能尽量表现的与云青亲密一些,让公子断了这个念头,可这丫头不依不饶,就想着调戏自家公子,殷天也是彻底没辙了。 但来这暮霭他确实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我说的这些都是在一本书上看的,出去后可以推荐给你。” 云青一听就知道殷天没说实话,“切!到时候都出去了,我还要那本书干嘛?难不成还留着生儿子?” 殷天闻言是彻底的没憋住,噗嗤一声就给笑了出来。 笔生花背对着二人,肩膀也是微抖,但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过了腐蚀河流再走上十里便是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无极渊,到了此刻,殷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好了,那书就不给你了,前面就是无极渊,我与公子就走到这里了,你要去哪里?” 云青闻言顿了顿,伸出手,指着最远方的天际说道:“我要去那里,暮 霭最神秘的地方!” 暮霭最神秘的地方,要穿过那条食人的河流,还有那条剧毒无比的雾带,她与这十名武士真的可以顺利到达吗?殷天的担忧顷刻间便化作了沉默,可就在这时,那个最不可能开口的人却说出让所有人惊讶的话语。 “你陪着他去。”笔生花转过身来,琥珀色的剔透眸子静静的看着殷天,下达了他的第一个指令,是帮她,而不是杀她! 这样突如其来的好意,云青乐得接受,但也正是这样的态度,让她越来越猜不透笔生花对她到底存着怎样的目的? 杀她吗? 那就不该让殷天去帮她! 不杀她? 那,那晚的狠厉怎么解释? 笔生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云青半眯着双眼直直的对上笔生花的眸子,两个人就那么毫不避让的看着对方,空气中仿若有火花噼里啪啦烧的直响,殷天见气氛不对,一把将云青的胳膊拉过,将人拽到了自己跟前。 “小心点,这四周的猛兽成千上万,不保护好自己还谈什么去暮霭最神秘的地方!”殷天的插手,打断了云青与笔生花之间的试探,转过身后,二人再度恢复了之前的状 态,一行人在荒凉的山石中快速的前进着。 但是,自他们踏进这座山域时,整座山域的野兽便闻到了猎物的气息,开始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包围。 一场围绕整座山体而成的大网逐渐开始收缩。 偶尔有几声野兽的嚎叫自远方响起,云青听得出来,那是集结与进攻的意思,她向那十名武士使了个眼色,同时拽进了殷天的衣袖,一双眸子中警惕无比,死死的盯着四周的动静,如同一位出色的狩猎者! “来了!” 所有人背靠背围成一圈等待着野兽们的攻击到来,唯有笔生花依旧高傲的挺直脊背,站在圈外,手中握着一把银色软剑面色不改的继续向前走着。 在这种情况下,待在原地等候被攻击还不如一路直奔目的的,毫不怯场。 野兽虽不是人,但也有思想,你若是无比畏惧,它自然会毫无畏惧的去攻击,可一旦你展现出来的气势比他还狠,那它就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会发出必要的试探,笔生花要的就是后者的效果,在成千上万的野兽们还没有开始试探之前,迅速到达目的的。 云青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随着殷天,一行人飞速的向 前掠去。 冲天的怒吼声越来越亮,猛兽们的包围圈也彻底缩小,无数黑色的头颅随着夜色的降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距离众人仅几十米的地方,森森的牙齿透着令人胆寒的银光,低低的喘鸣之音听的人心跳骤快! 直到面前的山体骤然平坦,一道宽约数十丈的深渊出现在众人面前,笔生花终于停了下来。 他目光死死的望着那道深渊,而后低低的笑出了声,“哈哈……” 那样的笑声,带着些许的压抑,更有一丝无法控制的疯狂。 因为是背对着,云青看不清他的情绪,但她能感受得到,他在放纵着自己的情绪! 一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人,突然之间发出这样的笑声,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头皮发麻,诡异无比。 云青下意识的朝着殷天的身后缩了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谨慎。 她轻微的动作迅速的引起了殷天的注意,他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云青的手臂表示不要害怕,他的主子,他自然清楚他为什么高兴。 在这无极渊之下,生长着一种名为鬼参茸的东西,只要服了它,公子多年的隐疾便会得到压制,再也不必每日都承受痛苦,这 样的情绪自然无人可以体会。 可就在这时,那些本来还在暗中观望的野兽们突然朝着众人便扑了上来,云青当即抽出刀,甩手便刺了过去! 余光扫过之后,这才发现,笔生花竟然直接跳进了无极渊! 怪不得这些野兽开始攻击,原来它们就是守护这无极渊的守护者。 云青本不想下去,可一想着自己要是不跳下去,就得和这漫山遍野的野兽死斗,她就算不想下去也得下去,无奈之下,只得迅速的挑开一只野兽的腹部,一边冲着十名武士大喊,“跟着他们,跳下去!” 笔生花跳下去的那一刻,殷天也随之跟了下去。 云青无奈之下,也跟了下去。 纵身一跃的那一刻,云青只听到无数愤怒的嚎叫声响彻天际,她在心中暗想,“完了!这下没法出去了!就算他们从这无极渊之中出来,那这些野兽还不得围成好几圈给等着?这下是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无极渊很深,也很暗,但云青他们带着飞翔翼缓慢落地倒也没什么,可笔生花和殷天完全就那么直接就跳了下去,却无丝毫损伤,更让云青欣慰的是,这两人并没有走,反而在底下等着他们。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忘恩负义 但云青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一下来第一句话便开始谴责,“找到东西了,就像将我们甩开啊?要不要这么忘恩负义!” 云青一开口就毫不留情,说的殷天脸颊臊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笔生花却转过身静静的看着云青道:“我会让他陪着你进入暮霭最神秘的地方,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忘恩负义这一说,殷天,走吧!” 这是笔生花第一次说出这么多的话语,但也让云青彻底没了继续进行言语攻击的心思,让殷天陪她去暮霭最深处,这确实是一个两不相欠的办法。 “好,那我便应了你的好意。”云青扯了扯嘴巴,一手搭上殷天的肩膀拍了几下,“既然你家公子这么善解人意,那我就将你收下了。” 殷天脸色臊红,此刻云青这么一说,耳根甚至都变得通红。 哪有女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要将一个男人收下。 这不,笔生花一喊他,连忙跟了上去,留下云青笑的一脸无害。 无极渊下一片漆黑,笔生花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走在最前方,殷天陪在身侧,云青与十名武士紧跟在后面,透着夜明珠的光辉,向着无 极渊的深处走去。 底下的路越走越狭窄,空气中水滴落下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脚下唯一一条道路旁有一条小溪流过,溪水中时不时的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直到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寒冰般让人窒息的吸附敢瞬间缠绕住每个人的脚腕,那种如蛆附骨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腰间的利刃冲着脚腕之上的东西刺去。 云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因为自她一进入这个狭窄的通道,便一直留意着脚边的这条溪水,聆听着那些规律的咕咚声,直到那种规律被打破,云青第一时间便拔出了要见的短刀,在那股森凉之感还未到达之前,便砍断了它的生路。 同时,一把火折子自她的手中点起,照亮了一方让人毛骨悚然的天地。 只见他们的脚下,密密麻麻的爬着无数吸血毒蝗,它们有的泛着脑袋在水面之上,有的紧紧的贴在石壁之上,企图意想不到的偷袭,而那只被云青斩断的吸血毒蝗艰难的挣扎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气息,因为云青只一刀便将它砍成了六段,再无任何攻击 的机会。 而其他几人也在吸血毒蝗的攻击下,提前一步将可能到达的危险彻底斩断! “注意,他们怕火!”云青将火折子打出的那一刻,那些吸血毒蝗便瑟缩的后退了些许距离,云青试着将火折子递出去一点,那些毒蝗便后退一点,也让云青确定了他们的弱点。 殷天闻言,从腰间也拿出火折子,那十名武士也随之拿出,唯有笔生花依旧拿着那颗夜明珠,笔直的站在最前方,淡漠的看着脚下那群恶心的东西。 “走吧。” 殷天迅速跟上笔生花继续向前走着,无极渊常年不见阳光,火光的出现就像一种未知的危险,让它们不敢轻易的发动攻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面前的石道变的宽阔,无数莹绿色的光芒紧贴着头顶的石壁不断闪现着,笔生花才停了下来。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些莹绿色的光芒,眸中满是渴求的欲望。 在云青等人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时,纵身一跃便朝着那些莹绿色的光芒伸手抓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一道比他更快的白影自石壁之上射出,朝着笔生花的咽喉处袭去,云青距离那白影最近,殷 天随着笔生花目标直指那些莹绿色的光芒,若云青不出手,笔生花或许就会被那道白影偷袭得手,又或许笔生花可以应对。 但是云青并没有做出任何犹豫,在她看见那道白影之时,她便纵身一跃,手中短刃高高举起,朝着那道白影便掷了过去,与此同时,云青将手中的火折子往前一扔,狠狠的便砸了过去! 那东西见有人发现了它的踪迹,便转而攻向云青。 可当它一抓火折子,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而云青的短刃弯刀也插中了它的腹部,腥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吧唧一声便栽倒在地,云青身形落地细细一看,这才发现,这白影竟然是一只灰白色的蛊雕! 但此刻的它已经不具有任何的攻击力。 而另一边的笔生花与殷天也将想要得到的东西拿到了手,两只完整的鬼参茸,安静的躺在两人的手上。 云青借着火光看了那鬼参茸一眼,完全不认识,也没多问,只是指了指脚下那只死去的蛊雕对着笔生花扬眉道:“如何?你们又欠了我一次!” 方才还要说互不相欠,此刻她又救了他们一次,看他笔生花还怎么说! 殷天本想开口说那就欠着,谁知自家公子直接将他往前一推,面色极为淡定的说道:“欠你的,让他来还,人也可以!” 言外之意,我可以将殷天这个人给你。 云青闻言,当下就给噎在了原地,要不是那夜的杀意极重,她甚至完全怀疑这个笔生花是个腹黑的闷骚男。 “呃……也不是不可以……”云青幽幽的看向殷天,眸中的调戏之味毫不掩饰,尴尬的殷天当即便将脸别了过去,得亏这里的光线太暗,这要是在无极渊之上,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涨红的脸颊与耳根。 或许自认识云青的那一刻,殷天便已经被她所吸引,这一路走来,每一次开玩笑似的接近都会让他心动无比,如今自家公子的直言,更是戳中了殷天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要是能坦然才怪。 但是两人都没有看见,转过身去的笔生花看着手中的鬼参茸,嘴角噙着的笑意寒的让人心冷,那其中的算计与残忍又有多少?谁也无法猜透! “我继续留在这里,殷天,你与他们继续向前!”笔生花突然盘膝而坐,将鬼参茸放入随身携带的窑炉之中,便开始研磨药材。 第一百四十章 慌乱 殷天闻言恭敬的道了一声是,便走在了最前方,开始带路,那副对前方道路怎么走一清二楚的了然于胸让云青对他是否来过这里万分的怀疑。 十位武士紧跟在后,时刻的戒备着。 云青看见他们那副紧张样不禁出声宽慰道:“放轻松一点,一会儿的体力活还得指望你们呢!” 所谓的体力活,自然是对付那些食人蟒和食人鱼。 这无极渊虽然看似没有尽头,但云青就是相信,殷天知道这里的出口在哪,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信任从哪里来! 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久,云青这才问道:“你就这么放心你们家公子一个人在那?那里有什么危险咱可不知道,要是回去之后他被什么东西给偷袭致死,我看你怎么办!” 云青絮絮叨叨的跟在殷天的身后小声的嘀咕着,可谁知殷天不但没有在意云青的话语,反而轻声一笑,“那里也没什么危险了,再说我家公子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偷袭的!你就放宽心吧!” 云青闻言瘪了瘪嘴,嗤笑一声便没再言语,反倒是殷天却突然问道:“这一路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公子,他貌似没有招惹你吧?” 这一问 ,云青是真想鄙视他一番,但笔生花为什么那么做她还不知道,所以暂时谁都不能透露,“切!我看他好欺负不行?倒是你,我对你可是很感兴趣的,这暮霭你如此熟悉,该不会真如我所言你来过多次了吧?反正书本什么的我是不信的!” 云青的坦然让殷天心下一惊,但语气上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我要是真来过这里,也不会让你两次相救的机会,这一点,你还真是多想了!” 这一点,确实很有说服力。 如果殷天经常来这里,那么他又怎会对那些危险没有准备,甚至于毫无办法?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云青也不纠结,话题一转刚想问问其他问题,面前便出现了一丝光亮。 他们从无极渊之中,出来了! 出来无极渊,面前是一片荒凉,到处都是黄土与砂石,没有一丝植被,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之中却流淌着一处宽约百丈的浑浊河流。 这河流不用想便是殷天之前说的那道食人河。 里面的食人巨蟒和食人鱼多如牛毛,更让人惊恐的是,这些食人的东西,身形全然被河水浑浊的颜色所覆盖,一旦你想要强行趟过河,除了被吃还是被 吃。 “怎么办?”云青紧皱着眉头,面色极为不好。 一开始过那条腐蚀河流时他们还可以利用飞翔翼通过,但那条河仅有五十米,且有树木借力飞行。 但眼下的景象,这些天时地利完全不能利用。 且这河流足足就有百丈,比之那五十米的河流不知宽了多少,若是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利用飞翔翼通过,只怕还没达到对岸,便会一头栽入水中,沦为那些食人巨蟒的口粮。 所以她下意识的问向殷天,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对殷天的信任竟快要赶得上天机了。 面前的河水奔涌,里面暗流涌动,无数双渴望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殷天站在河边静静的望着,仿佛在与那些食人的恶兽在对峙一般。 他没有回答云青的话。 他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瓶黑色的琉璃盏,那琉璃盏之中装着半瓶液体,他拔开瓶塞,将瓶身倾斜,一滴纯黑的液体滴答一声掉入河流之中便消失不见。 云青有些不解,但看殷天郑重的样子,她也不禁跟着看向那河流。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 整座河流开始沸腾起来,无数巨大的食人蟒与食人鱼开始疯狂的卷动 着巨大的身躯在河流之中挣扎着,他们低低的吼叫着,沉沉的喘鸣之音透过河水,传达上来之时便成了低声的呜咽,仿佛在哭泣一般。 云青瞪圆了双眼,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其余十位武士更是惊诧不已。 一滴不明液体,就能造成这样震撼的效果,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也就在他们惊讶之时,河流之中的巨蟒们纷纷翻起了肚皮,密密麻麻的漂浮在河流之中如同死了一半。 殷天迅速的抱起云青,对着那十名武士便低声喝道:“跟着我!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便会彻底清醒,抓紧时间!” 被殷天抱入怀中的云青还有些发愣,此时一听见那些食人蟒与食人鱼还会清醒,整个人当时就变得不好,她紧紧的抓住殷天的胳膊,害怕他一个不小心便会将她给扔下去,亦害怕那些昏迷过去的食人巨蟒会突然清醒,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入腹中! 她可不想葬身鱼腹! 殷天掠的飞快,那十名武士是圣锦拍卖行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力值自然不差,一行人飞速的冲到河对岸,脚下刚一落地,那些食人鱼与食人巨蟒便慢慢的反转身子清醒了过来。 它们再度望向自己的猎物,却发现猎物早已消失不见。 不死心的搜寻了一会儿,确定再无口福之后,这才慢悠悠的潜入了水底,等候着下一次猎物的到来! “呼!”云青长舒了一口气,双臂紧紧的搂着殷天的脖子,那姿势让反应过来的殷天再一次红了耳根,几乎想也没想的,殷天当即便放开了手。 云青身形骤然下坠,咚的一声便坐在了地上,整个人疼的呲牙咧嘴,一抬眼,瞪着殷天便质问道,“喂!干嘛突然放手!我没被那些东西给吃掉,也被你给吓死!” 殷天此刻正慌着呢,云青这一质问,当下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当下宁身就朝着前面的雾带走去,云青见此低咒一声,连忙阻拦道:“我去!殷天你给我站住!那雾有毒的!” 可此刻的殷天哪里还敢停下,生怕自己被云青追上,看见他满脸通红的小媳妇样,那样可就彻底尴尬了! 可就这么一慌乱,一个脚步没刹住,殷天便一头就给栽进了浓雾之中! 雾色弥漫浓厚,进去之后的殷天彻底失去了方向,他想往回走,可无论他怎么走,面前的浓雾就像终年化不开的积雪,怎么也散不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幻境 殷天十分懊恼的低咒了一声,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被云青一撩便失了方寸,一边又担心云青一个人走进这浓雾会不会出事,整个人显得异常烦躁。 这浓雾带,就算是你们一起走进来的,只要稍不注意便会失去对方的踪迹,除非手拉着手,但就算是二人相对,也完全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 殷天算了算自己走的步子,便站在原地屏住呼吸,等着云青等人进来。 可他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一丝人声传出。 便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但他刚一转身,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殷天反射性的便要出手格挡,谁知对方陡然阻止道:“殷天,是我!” 专属于云青的声音自对面传出,殷天登时便止了动作。 “云青!终于等到你了!” 殷天反手将云青的手紧紧握住,一把便将人揽入怀中,“跟着我!” 怀中人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二人顺着最初的脚步方位便开始向雾带对面摸索着走去。 “对了,那十名武士呢?你和他们走散了?”殷天一边向前走一边问向怀中之人。 但怀中人只是再度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殷天 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浓雾中含有毒素,人只要进了这里便会中毒,但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雾气中的湿度比较重,冷的沁入骨髓。 而怀中的云青更是动如寒冰,如同一个冰坨子窝在殷天的怀中,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当这个念头突然升起的时候,殷天当即便睁圆了双眼。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除非现在窝在他怀中的完全不是人! 殷天当即便想后退一步将怀中的东西给推开,但那东西就像黏在了他的身上一般,任凭他怎么扯,也不曾动弹分毫! 突如其来的预料让殷天有些慌张,可直到他推拒几番无果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自己从踏进这里开始便已经中了毒,怀中的感受,以及云青的出现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或许这里的毒雾根本就没有毒,只是会让人陷入幻境,而后在幻境中逐渐疯狂的地方! 想法一旦生出,那就必须行动,彻底改变现状。 殷天狠狠的摇了摇舌尖,从怀中拿出一颗解毒丸便吞了下去。 短暂的疼痛让他逐渐清醒,面前的浓雾也在慢慢 的消散着,直到药效起了作用,殷天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脚已经踏在了一道裂口的边缘。 那裂口足足有四丈之宽,深不见底,底下是幽深的河流,有鳞片若隐若现,与食人巨蟒一模一样! “嘶!”殷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的后退几步,一转身,便看见云青与那十名武士面容痛苦,与之前陷入幻境之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云青走在最前方,她的脚步距离裂缝也只剩下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殷天瞳孔骤然一缩,迅速的朝前奔跑几步便一把将云青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但云青也不知看见了什么,朝着殷天的脖颈张嘴便咬了下去,如同遇见了此生最恨的人! 尖利的牙齿刺入皮肤的那一刻时,殷天紧咬着牙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依旧紧紧的抱住她,大手迅速的将云青的下巴掐住,一双冰凉的薄唇便印上了女子沾惹了自己鲜血的唇瓣。 殷红的血色就像致命的罂粟,吸引着殷天。 那早就被他放入口中的解毒丸,被他以着强硬的姿态挤入了云青的唇齿之中,但她似乎还不放弃,逮到殷天的唇瓣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 铁锈般的鲜血混合着苦涩的药味让云青失去理智的眼神渐渐回眸,她看着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直到殷天因为疼痛闷哼了一声,这才彻底将她惊醒。 云青迅速的从殷天怀中退出,手上一用力便将殷天推了一下。 身后是幽深的裂缝,一旦殷天跌了下去,势必会被里面的食人巨蟒吞噬殆尽。 云青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身后的裂缝,心下一慌,迅速上前一步,反手便将殷天抱住向自己的身后倒去! 这一动作,顺势也将殷天压在了身下,殷红的唇瓣再一次便印在了男子冰凉的薄唇上,两个人周身的时间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止。 殷天幽深的眼底仿若掀起了狂风暴雨般,他定定的看着云青的眸子,舌尖轻挑,便撬开了怀中女子的贝齿,一点一点而又优雅的探入,吸取着女子每一分的美好。 云青被迫张开了嘴巴,殷天的探入便越发的深。 但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惨叫自二人的脑海中炸响,迅速的惊醒了迷情之中的两人! 云青飞速起身冲着那十位武士所在的地方奔去,只见一人正吊在裂缝 之中,底下的深水之中,一头巨大的食人巨蟒正顺着裂缝的石壁一点一点的往上攀爬,只需要十丈,便可彻底将这名失足武士吞入腹中! “快将他拉上来!”云青大喊道,但其余的武士就像没有听见般,一个个疯了一样的张牙舞爪,有的人甚至拔出剑来,对着空气怒骂着,愤怒的砍着。 殷天迅速起身跟上,将腰间的解毒丸交到云青手中,“将解毒丸想办法给他们喂下,我去救人!” 殷天利落的说完便靠近裂缝,一把抓住那名武士使劲往上一带,恰好赶在食人蟒发动攻击之前将人拉起! 云青看着手中的解毒丸,没有丝毫犹豫,再也不隐藏实力,如同一阵风般穿梭于那九名武士之中,迅速将所有人劈晕,一个个的将解毒丸塞入他们的嘴中。 而被殷天救下来的那位,也被殷天喂了解毒丸,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楚了这个所谓的雾带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他们本以为自己走了很久,可现在回头看去,离最初踏入的地方,仅仅只有三十米的距离,那层浓雾在他们看来,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些瘴气罢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守护 最厉害的便是在他们脚下密密麻麻生长的黄色小植物,他们开着花,如同星星之火,燃遍整个雾带,那些幻境便是由它们制造厂出来的。 云青半眯着双眼,看着这个诡异的地方,手中的剑忽地脱手而出,沿着地表,如同镰刀一般,将那些黄色小花拦腰斩断! 殷天站在一旁,皱着眉头,却没有出声劝慰。 因为这些花,让云青将那些恶心的事情重新经历了一遍,甚至于,看见了更为痛恨的场景,那样强烈的恶心之感让她暴怒无比! 直到所有致幻物被清除掉,云青的呼吸这才彻底平稳。 她淡淡的看了那道幽深的裂缝一眼,身形一跃便掠了过去,对着唯一清醒的那位武士说道:“和他们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殷天见状,连忙跟上。 但此刻的云青仿若陷入了某种怪圈一般,整个人冷的厉害,全然不顾殷天是否跟在后面,只是不顾一切的往前走着,任凭面前的藩篱将衣物割破。 天镜诀也被她彻底运转,毫不掩饰自己的实力,这一幕落在殷天眼中,除了震惊,更多的则是心疼! 他很难想象,这个小丫头到底经历了 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冷澈,如此疯狂! 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个让她改变的人,至少那人还有让她恨的资格,可他呢? 只能就这样静静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伤害自己,不顾一切,却不能上前! 直到一座巨大的湖泊出现在森林彼端,云青这才停下了脚步。 她背对着殷天冷声问道:“这里,便是暮霭最核心的地带了吧!” 殷天低声应了句,云青便不再做任何停留,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蚕丝卷,将其摊开,对着湖泊四周所有的生物便开始比对! 而殷天也在她拿出那张蚕丝卷时,心下陡然一惊! 刚想开口阻止,便见云青身形一展,便冲着湖泊对岸的一颗大树之上急掠而去,速度之快,比之殷天不知快了多少倍! 现在的她就像在发泄,殷天无奈的垂下肩膀,知道今日已是无法劝阻,便只能竭尽全力助她离开这座湖泊,守护者的尽数攻击,比之那些食人巨蟒,乃是小巫见大巫! 所谓枯虬绒,指的就是一种小兽。 他们只有巴掌大小,但浑身成雪白之色,巴掌大的体积近三分之二都是白毛,一旦离开暮霭,人 类想要单纯将其养活,极为不易! 但殷天绝对不会想到,云青会将自己孵化出来的神玉再度吞下,成为自己的东西! 云青身形如电,瞄准枯虬绒所在之后,迅速出手,一次性便抓了三只,直接就扔进了神玉空间! 快的让这片湖泊的所有生物都来不及反应,包括枯虬绒的那些同族。 直到云青再度回到原地之时,它们才彻底的反应过来,整片森林也因之而沸腾! 殷天的脸色当即便变得冷肃,他一把抓住云青的胳膊,拉着人便要离开,可…… 云青就像定在了原地一般,任凭他怎么拽都拽不动分毫! 殷天回眸望去,身形便僵在了原地。 那道总是清亮灿烂的眼睛此刻如同充血的野兽,里面的残忍肃杀让人心惊肉跳! 殷天很难想象方才在那幻境之中她看见了什么,但他的心脏却不受控制的疯狂开始跳动,他没有再试图让她离开,而是与她并肩而立,面对来自整座森林的疯狂敌意,开始了专属于自己的守护之途! …… 当二人从那座森林之中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然势头,身上的衣服也被淡淡的血色覆盖,所过之 处,尽是一片腥甜之气。 而此刻的云青也彻底的恢复了平静,她浑身瘫软的靠在殷天的肩膀之上,如同迷失了方向的小鹿,放声大哭开来! 殷天轻拍着她的后背,思绪仍然停留在方才云青与那些湖泊下的巨兽战斗的局面,疯狂而又执着,即使受伤也毫不畏惧,或许从某一刻起,这个小丫头就已经彻底成长。 “哭吧……这世间所有对你的不公都哭出来吧,我陪着你。” 煽情的话语更是眼泪的催化剂。 云青听言,当下哇的一声便哭的更厉害。 两人就那么站在裂缝的另一边,一人沉默,一人大哭,对面是惴惴不安的十位武士,他们想开口问云青结果如何,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静静的等在一旁,寂静的暮霭之中,只有这一方天地热闹无比。 待到云青哭完了,情绪彻底稳定,天色已然大亮。 十位武士在得到云青放心的眼神之后,神色也变得异常轻松,再度回到无极渊时,笔生花早已等候多时。 或许是鬼参茸的缘故,云青感觉此刻的笔生花比之前分开时整个人周身的气势都变了几变,而笔生花再见到她与殷天时 ,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离我远点!”二人一声血腥之味,刺鼻至极。 云青此刻的心情好了不少,不但不停,反而故意将笔生花跟紧,那副甩不掉的架势让笔生花几欲发火,但都被生生给忍了下来。 直到除了暮霭,一行人即将分道扬镳之时,云青突然看向笔生花,眸光冷澈,“我不清楚你的目的,但我必然不会任人宰割,这一次,我们就当没有遇见!下次见面,就将你的本性拿出来,我们堂堂正正的对上一场!” 云青的话语说的莫名其妙,但笔生花却听懂了。 殷天站在后方,目光之中复杂无比。 “呵呵……”笔生花低声一笑,一双琥珀般剔透的眸子看着云青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这些话,还是等到再次相见之时再说吧,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笔生花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殷天看了云青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云青勾着唇角,望向刺目的日头,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些人,还真以为她是以前的那个处处被束缚的云青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克制 呵…… 都等着吧! 一群人转身向北,朝着锦城迅速折返。 而此时的锦城之中,白夜停止了对天机的用药,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的天机终于清醒。 醒来后的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侍女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吃了膳食便坐在圣锦拍卖行大厅与后院交界处的凉亭之中一动不动。 白夜离开了圣塔。 以圣锦拍卖行少主的身份开始对外交流。 直到云青归来的消息传回,圣锦拍卖行上下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少主有救了! 唯有一人,依旧每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那座凉亭之中。 白夜曾上前劝过几次,但天机依旧如此。 直到这日,云青带着十名武士穿过大厅,在所有后院众人的目光中将一只枯虬绒交与白夜。 云青抓了三只,在不确定白夜能否将其养活之时,她是不会将另外两只放出来的,神玉空间只会让它们成长的更好。 白夜得了枯虬绒,带着一众下属,对着云青深深的鞠了一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但云青没有过多客套,转身,一步步的靠近那道清冷的身影,带着风尘仆仆和歉意。 那人依 旧冷如远山,眸色淡淡,一身青色衣衫坐在凉亭之中显得有些萧索。 眉间暗淡的青莲仿若失去了生气一般,看的云青心中骤然一紧。 当初做出那个决定时,她完全没有考虑天机的意愿,甚至不惜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 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是伤害,怎么也无法收回。 白夜冲着众人使了使颜色,偌大的后院瞬间便只剩下凉亭之中的二人。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临行前那件白色的外衫,虽然洗去了鲜血的腥味,但血迹却无法洗掉。 天机的那双眸子在看到云青的那一刻便从未离开。 直到那一声血衣渐近,那双淡远的双眸这才出现了波动。 几乎是暴怒般,天机一把将云青扯过,狠狠的扣在怀中,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阵痛骂! “你觉得你是在为我着想吗?我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人的保护了?你不在乎我,我可以接受!但你凭什么干预我的决定!如果你死了!那我就算毁了暮霭也要将你的尸骨抢回来!云青啊云青!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的铁石心肠!我对你来说就这么什么都不值吗!啊!” 最 后一个音节,天机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发火,也是最后一次。 这些憋了很久的话一旦说出,他整个人便向失去了所有力气般,放开云青,瘫软般的坐倒在石凳之上,整个人恍惚至极! 天机的反应在云青的意料之外。 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面对这样的天机,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机在她的心里便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一个谁都无法替代的位置。 如果,就这样失去天机…… 这个念头一经想起,便在瞬间被云青掐灭。 因为她已经无比恐慌,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迅速上前一步,抬起天机的下巴,将自己殷红的唇瓣便送了上去,极尽挑逗的亲吻着这个淡如远山的男子,来乞求他的原谅。 一个吻,如同一汪清泉。 瞬间便浇灭了天机心中的怒火,也升起了那掩藏成霜的爱恋之意。 他伸出手,反扣住云青的后颈,将人往自己胸膛前一带,仿若陷入泥潭的失足疯子一般噬咬着,发泄着。 从一开始的守护到慢慢被吸引。 天机痛苦过,也割离过。 但最终都没能抵得住内心的渴望,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直到今日,他等来了这个人的回应,欣喜,悲伤,所有不曾表露过的情绪都在这一次展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感情,是最真实的天机。 一番热吻缠绵不已,待到云青胸腔内的空气被彻底抽离干净,天机才骤然将她放开,那双清冷的双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欲望的颜色,他沙哑着嗓子轻抚上云青的发丝,轻轻的摩挲着。 “从今以后,你不可以再抛弃我!” 像宣告,又像乞求。 云青迷茫着点了点头,只是尽力抱住面前的这个男人,只要他不生气,她什么都答应! 得到回应后的天机,心情慢慢好转,他看着云青满是血迹的衣裙,大手刺啦一扯便将云青的外衫给彻底撕碎,一把打横将人抱起,便去了早已准备好的沐浴池水之中。 一连十几日的奔波,云青也没有好好泡过澡。 本想着自己动手,可天机脸一沉,云青就彻底投降。 女子曼妙的酮体在热水的掩映之下冲满了诱惑力,天机此刻却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样,眼底的欲望也彻底 退却,只剩下冷淡。 云青臊红了一张脸僵硬着身子任由天机服侍,整个人如同熟透了的大虾,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直到红纱罩体,再度被天机抱起,云青的脸色这才正常了一点。 可天机接下里的动作,更是羞得云青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因为天机将她抱进了他的房间,关了门,将人往床上一放,欺身便压了上来。 方才那双淡然的双眸就像云青的错觉一般,变成了欲望无边的滔天海浪。 他低哑着声音,轻吻向云青的睫毛,一下一下的,有些痒,却带着无限的怜惜。 云青情不自禁的轻哼出声,男人的身体当即便僵硬无比。 他看了云青一眼,没有再问,细细密密的吻便顺着她的额头、颈项,再回到唇瓣,辗转厮磨,带着无限怜惜。 “云青,你可知,我等了多久……”低声的喟叹带着无限的惆怅听得人心里发酸,云青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红纱帐,缓缓的流出一滴眼泪。 不是为她而流,而是为了天机的那句话,和那样的语气。 谁也没有理由让谁等待,但天机守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她却现在才给出回应,那样的悲伤之感,让她羞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危机来临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天机不悲伤,但她知道怎么样能让她不心存愧疚! 白嫩的藕臂迅速的攀上天机的肩膀,微微仰头,轻声说道:“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女子的话语让天机觉得心脏处瞬间被一股温暖的感觉溢满,他低下头,擒住女子的双唇极尽厮磨,直说红烛帐暖,无限相思之意。 但最后,天机并没有占有云青,对于这个女子他是爱着的,只需要抱着她心中便是无限欢喜,一夜的亲昵厮磨即使难受却万分甜蜜,二人就那样聊着,直到夜色渐深,呼吸渐沉,方才睡去。 直到翌日清晨,二人起身,白夜才匆匆来访。 圣锦拍卖行在朝凤国各地的势力突然被人在同一时间围攻,且这围攻还不是战力之上的围攻,而是生意之上的抢夺,更有外出采集资源的商队被人截胡,这样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发生,本就不同寻常。 但更不寻常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朝凤国君主刘英下令命九皇子刘子墨与各地城主对圣锦拍卖行进行暂时监管,防止贼人滋事。 这下达的命令之中,贼人指的是谁,刘英没有明说。 但圣锦拍卖行的人都很清楚,当初他们还是天魔族时便被五大门派称之为贼人,如今朝凤国君主刘英明目张胆的说出贼人一词,难不成就是在警告他们圣锦拍卖行? 可刘英若是真知道了圣锦拍卖行的背景,为何不暗中布局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明目张胆颁发诏令,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时间反击? 这一点白夜自得到消息后便已经想的很明白。 而他们的身份定然也不会是云青与天机泄露出去,他与云青互惠互利,云青更是她圣锦拍卖行的座上宾,他们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那这朝凤国君主如果不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又为何要对圣锦拍卖行动手?难道……是云青还活着的事情被人给发现了? 想到这一可能的白夜当即便敲开了云青与天机的门,二人方起,正在洗漱,白夜进来后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便将事情一股脑托出。 这一说,云青当即便紧紧的攥住了拳头,眸光之中的冷意泛滥成灾。 天机最为冷静,他再将事情的起因过程彻底分析之后,迅速得出两个结论。 “圣锦拍卖行这几年在朝凤国的势力已经威 胁到了刘英的皇权统治之下的国库收入,此番命令威势,很有可能是想将你们收为已用,成为他们敛财的工具,巩固自己的统治。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和云青的行踪被人给发现,刘英派出刘子墨一方面为了把持圣锦,一方面前来探听虚实,看看云青是否真的“死了”,毕竟当初留给他们的只是衣服烧焦的女尸!” 云青闻言亦点头赞同,“以我对着两兄弟的了解,他们的无耻程度和阴险程度可谓是没有极限,白少主可要好好准备准备,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怀疑我还没死,这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我此刻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能将我怎么样。神玉早已孵化并认我为主,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更是我力量的来源,就算他们想要,那也得有本事抢!” 最后这些话,云青是有些赌气的。 刘英与刘子墨当初那样的利用她欺骗她,她恨不得亲手将他们折磨到底,又怎会给他们再次伤害她的机会? 白夜听了云青与天机的话语心下也安定了下来。 云青与天机也算得上是与刘英刘子墨相识时间较长,更是敌对关系,他们说出的 分析自然比自己这个常年居于圣塔之中的白少主要准确的多。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白夜当即吩咐下去,所有圣锦拍卖行将一部分财产人力转移到暗处,只留下表面上的大框架来迎接刘子墨的到来。 而云青更是大胆,一不易容,二不离开,与天机一起直接在圣锦拍卖行中以座上宾的地位给留了下来,打算就以这副毫不遮掩的面目来迎接刘子墨,好看看这个伪善之人到底有多么的惊讶和愤怒! 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被欺骗的感觉! 天机对此毫无异议。 他们不可能在黑暗之中躲一辈子,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出现,看他们怎么接招! 但让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跟随刘子墨前来的,还有宏景! 那日,刘子墨到达锦城。 锦城城主亲自相迎,带着刘子墨等一行人还未下榻便来到了圣锦拍卖行。 而云青正与天机坐在二层的看台之上,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直到宏景的身影出现,二人腾地便站了起来! 还记得宏景当初将二人送到东海之后便许诺脱离百草苑来与二人汇合。 可汇合没等到,却等到了他 与刘子墨的齐齐出现,这样的场景着实有些讽刺。 云青甚至都不清楚宏景这个人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心思,一方面不断的救她,一方面由总是将一切麻烦和问题摆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挣扎。 天机更是脸色微沉,眉头紧皱。 直到刘子墨在锦城城主的带领下踏入拍卖大厅,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二层看台的云青和天机,整个人当即便瞪圆了双眼,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让云青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是装的! 毕竟这个人装的本事,还是很纯熟的,否则也不会被他骗了那么久! 但云青只是随意的扫了他一眼,就像完全不认识一般,天机更是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彻底转移,从身旁端过一壶酒,倒了一杯,顺势递到云青唇边,“这梅子酒不错,你尝尝!” 云青就着天机端着的酒杯,轻啜了一口,没有紧皱着,仿若在细细品味一般,良久才极为嫌弃的将那杯酒推倒一旁,“太酸了……” 天机闻言,极为宠溺的笑了出来,再度从一旁的果盘中拿出一颗蜜饯,喂进了云青的嘴巴里,“这下不酸了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作之合 蜜饯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带着丝丝甜意让云青紧攥的拳头渐渐松开,也是,身边有了天机的陪伴,她再也不是一个人来面对这些人,她更应该学会不动声色。 既然刘子墨这么能装,那索性,她就陪他装到底! 看看谁能装过谁! “嗯,是不酸了,要是能给点奖励就更甜了!”云青挑起眼尾,冲着天机轻轻一笑,那种莫名的艳丽当即便让天机僵在了原地。 因为在天机的印象里,云青从未这样充满诱惑力的与他说话,此刻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似乎是在对人表演一般。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天机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大手轻扶住云青的后颈,低下头便轻轻的在他的眉眼之上落下一吻,极尽怜惜与爱慕,痒的云青咯咯直笑。 二人这边羡煞旁人的互动,圣锦拍卖行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反正从一开始他们就认为这两人是夫妻关系,谁知后来竟然发现还是个闹别扭的小情侣,如今变成了热恋关系,他们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云青与天机的举动落在刘子墨眼里就变成了彻底的讽刺。 刘子墨其实 是不知道云青还活着的消息的,所以方才看见一个与云青相似的人时是真的很惊讶,可当他再看到天机时,心底的震惊彻底变成了愤怒。 想当初,云青所爱慕的人就只有他一个,可是如今见了他甚至于连视线都不曾停留半分,只顾着与天机卿卿我我,就好像全然不认识他一样! 这样的处境让刘子墨莫名的生出了嫉妒之心。 可他也不想想,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什么? 一个满嘴谎言的欺骗者,刽子手,还凭什么让别人给他好脸色? 白夜一直站在暗处观察着刘子墨的反应,待到人彻底进入拍卖行的大厅之后才缓缓走出,“不知九王爷到我圣锦,有何指教?” 刘子墨要来圣锦拍卖行的消息以及刘英所下的那道密令全然都是保密的,也就是说,站在刘子墨的角度来看,白夜是不应该知道他来这里的,所以白夜这样发问,确实没错! 锦城城主沫海一直承受圣锦拍卖行恩惠多年,此次刘子墨要来的消息也是他最先通知了大长老,这才给了圣锦拍卖行准备的机会,知恩图报的人,白夜向来欢喜。 刘子墨看着圣锦 拍卖行最为年轻的少主,眼神并未起任何的波动,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向云青与天机所在的地方道:“这两人本王觉得甚是眼熟,不知白少主可否将这二人带下来让本王聊聊?” 纯粹的命令。 将这二人带下来! 云青听见这话时,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想着一会儿的报复,便直接选择忽视,此刻就且让你嚣张吧,看一会儿你还嚣张的起来不! 今日因为朝凤国九皇子来到锦城,不少年轻的少女和百姓都早早的守在了锦城城门处,此刻他们也跟着刘子墨来到了圣锦拍卖行。 刘子墨为了显示自己的亲民程度,还特意让侍卫不要阻拦,这也就导致了大多数百姓都挤进了圣锦拍卖行的大厅,当刘子墨看向云青与天机时他们自然而然的也望了过去。 这一看,一群人当即便觉得,一直被他们视作美男子的九皇子,其实也不过如此! 高台之上的那一对璧人,女的冷艳妩媚,男的清冷禁欲,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喜爱,反倒是这个乍看澄澈无比的九皇子,带着皇权的威严,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三人之间的比较,百姓们很快 便分较了出来。 一听九皇子要让人家下来,一群人当时就骚动无比。 俊男美女谁不想看?更何况还是近距离的看,他们十分乐意。 有的甚至开始小声的犯花痴来,“哎,你绝不觉得那个男子好好看,清冷如远山,他要是能看上我一眼,我这辈子就活的太值了!” “切,瞧你那花痴样儿,那位女子才是真绝色好不好?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冷眼女王好不好!” …… 百姓们的花痴本来对刘子墨没什么影响,可奈何他们花痴的对象是云青与天机,这就让刘子墨彻底不爽起来,整个人的脸色当即便冷了下来。 白夜察言观色,心中也有了计较,冲着云青二人暗中比了个手势便开口道:“这是我圣锦拍卖行的荣誉长老,在下这就让他们下来见九皇子!” 早已等候着上场的武士,蹬蹬蹬的上了二楼去请人,刘子墨这才注意到了白夜话中的重点,他眉头一挑,冲着白夜便问道:“名誉长老?” 白夜微微一笑解释道:“前段时间,云长老参加我圣锦拍卖行的丹青赛拔的头筹,作为优胜者,我们所给予的承诺便是圣锦拍卖 行座上宾的地位,那位天机公子是随着云长老一起来的,索性,我便给了他们二人同样的地位!” 白夜丝毫没有隐瞒二人的名姓,这也是云青与天机同意之后的结果。 世人都知道朝凤国的皇宫之中住着一位天镜族的云大人,却不知道这位云大人之所以住在那里是为了什么! 云青笃定刘子墨与刘英这兄弟两不会将自己的真实目的昭告天下,那么这场见面,即使刘子墨揭穿了二人的身份又能如何? 还能问她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会逃离皇宫吗? 显然不可能,他刘子墨还是很爱面子的,至少在人前,他还是很爱惜他那份纯良无害的面孔的。 他一定会暗暗的试探,从言语中了解他所想要知道的! 但云青偏偏不想让他如愿,她今天要做的,就是撕开这层遮羞布,将朝凤国君主与九皇子最为丑陋的一面,展示给他们的臣民们来看! 白夜的解释让刘子墨更加确定了云青的身份,他噙着笑意,定定的看着云青与天机携手从看台之上走下,突然温柔一笑,恢复当初那份无害纯良的模样对着云青说道:“云长老,好久不见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遇故人 谁知云青扫都没扫他一眼,径直望向白夜问道:“少主,这人是谁啊?你对他这番恭敬做什么?咱们圣锦拍卖行历来做事光明磊落,这人竟然带着城主前来,难不成是在觊觎我圣锦的财力?想占为己有?” 云青犀利的发问直指刘子墨最真实的目的,当即便让他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但当场翻脸自然是不可能。 刘子墨呵呵一笑,对着云青再度说道:“云青,就算你我些许时日未见,你也不必装作不认识我吧?好歹曾经你我也是有过一段情的,你就这么的狠心?” 刘子墨当场将自己与云青的关系抖出来,惊得所有百姓包括白夜都倒吸了一口气,原来这二人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关系! 可反观云青,不但面色丝毫不变,而且还勾唇一笑,忽地凑近刘子墨那张无害的俊脸,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道:“可我当初被两只毒蛇给咬了,之前的事情便彻底忘了,你是谁,我还真不知道!” 云青说的底气十足,面不改色心不跳,刘子墨的眼神当即便变得幽深起来,两只毒蛇?呵!看来这云青经历了一番劫难,骂人的本事倒是长了不 少! 不过这也证明她根本就没有忘! 正好,就让他今日再试探试探她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情?我记得当时皇兄为我大婚,你绑了我的侧妃,哭着喊着想要嫁给我,却被皇兄给关了起来,怎么?这些事情也都不记得了?” 刘子墨此话一出,百姓们再度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今日这是怎么了?净听一些劲爆的内幕,简直让人越来越好奇了! 一旁的天机看着刘子墨那番嘴脸,脸色越发的冷,可云青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仿若刘子墨方才说的那些事儿的主角不是自己一样。 眉毛一挑,嘴巴一捂,极为惊讶的说道:“不会吧?我怎么会看上你?你莫不是再骗我,我家天机这么绝代风华,我犯得着那么犯贱的贴上你?说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天机本来脸色不好,可云青这么一说,整个人当时便笑了起来。 那一笑,犹如冰山雪莲绽放般瑰丽,看的围观的百姓彻底迷失。 而刘子墨脸上的笑意则彻底的挂不住了,他可以肯定,云青就是想借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羞辱他,那句“我怎么会看上你 ”简直杀伤力极大! 戳的刘子墨心都在滴血! “云青,你当真要如此说?” 刘子墨半眯着眼,显然已是极为不高兴,但云青可不会顾忌他的想法,莞尔一笑,便继续说道:“认不认识又能怎样?九王爷是来找白少主的,却将我与天机唤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难道不觉多手伸的太长了吗?据我所知,那个与我名字一模一样的云青早已自焚自皇宫之中,只因为她是天镜族未来的君主,可以孵化出神玉为你们所用,你们便不惜一切的欺骗她利用她,这才导致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被你们利用,就这样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要如此说话?呵!简直可笑至极!” 云青毫不犹豫的将真相揭露,说的刘子墨脸色彻底冷澈下来,围观的百姓们更是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云青,你可知道你这么说是在以下犯上?本王完全有理由将你下入大牢,以污蔑皇族的名义!”刘子墨干脆直接威胁。 但云青早就防着他这招,刘子墨一威胁,云青便故作无辜的说道:“九王爷这般威胁,难道我所说的这些事情是真的?皇族真的做出了这么卑鄙 的事情?” 不怕你不承认,就怕你威胁而不自知已经将自己给暴露。 刘子墨被云青这一问,这才清醒到自己已经被她不知不觉的带偏了这么远,此刻的他只能顺着云青的话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反抗地步。 直到这一刻刘子墨才意识到一点,或许当初在皇宫的时候,云青便已经摆脱了他们的束缚,否则也不会想出李代桃僵的计策逃出皇宫! 若不是这次针对圣锦拍卖行的行动,他可能还不会知道,那具尸体竟然是假的,真正的云青早已逃出了皇宫,且毫发无损! “呵呵……”刘子墨尴尬一笑,“皇家自然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只不过你这些话说的本王心里极不舒服!” 以退为进,方可缓解自己的处境,刘子墨尽情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来掩饰自己只是不满云青的说辞,并不是真的做过哪些事情。 两人你来我往,透露出的讯息让人震惊,但直到最后双方都没有直接确认对方做过的事情以及揭穿某些事情。 白夜站在一旁见双方明枪暗箭的互怼完毕,这才轻咳一声说道:“九王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咱们进入内 室相谈!” 白夜觉得再不结束这场初次见面,这场僵持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有人给台阶下,刘子墨要是再不顺杆往下爬,等到云青再度说出什么隐秘事,他可就真的忍不住想要动手的打算了。 “白少主说的是,这里人多嘴杂,皇兄此次派我前来是有重要事情相商,闲杂人等,就不必跟上来了!” 刘子墨说着还扫了一眼云青与天机,口中的闲杂人等自然包括他们二人。 白夜知道刘子墨此次前来的打算,点了点头,只他与刘子墨二人便进入了内室,留下所有人在拍卖大厅中等候! 二人商谈的时间很长,从午时谈到了夜幕十分。 云青也懒得等,带着天机便出了拍卖行逛街,引得无数痴男痴女跟随,整个锦城的大街就数今日最为拥挤热闹。 待到二人回来时,刘子墨已经离开,白夜沉着脸坐在大厅之内,整个圣锦气氛都低的让人压抑! 云青与天机一进门,所有人尽数抬起头看向他们二人,白夜的脸色更是极为复杂! 云青一看,不禁笑着问道:“怎么了?难道刘子墨那个不要脸的想要将整个圣锦纳入囊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耻之徒 云青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呵?感情他们兄弟两还真想这么做!简直无耻之极!”圣锦拍卖行在朝凤国乃至其他国家都有着绝对的影响力,财力更是雄厚,一旦被刘英所得,那可不是一丁点的肥肉,论做人的无耻程度,刘家这两兄弟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白夜点了点头,“他还有一个条件。” 云青一愣,“什么条件?” 白夜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口,就会将所有压力转移到云青身上,但是如果不说,圣锦拍卖行多年的心血便会付之一炬! 犹豫着,白夜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他们有一个条件,只要将你奉上,整个拍卖行他们便不再动!” 用一个人换一个拍卖行,算起来自然是划算的。 但云青于她有救命之恩,他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说了不代表要那样做,不说,就意味着欺骗。 云青沉默着看着白夜,半晌都没有说话,大厅内的气氛一度压抑的让人难受。 “他真的以为,他们还能掌控得了我?哼!真是愚蠢!”云青陡然不屑的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凝重和压 抑,反倒是升起了一丝趣味性,就像猎人与猎物在某一个时刻彻底颠倒。 猎物掌控了全局,开始谋划反击猎人。 “白少主,答应他的条件,我倒要看看他还想怎么做!”云青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眸底满是侵略之意。 “不行!”白夜直接决绝,“且不说刘子墨想如何对付你,就算是我答应了他的条件,将你交出,暂保了一时的安稳,下一次,他们还会找一个别的理由来对付圣锦,因为只要圣锦存在,他们就会觊觎一天!贪婪的本性并不会改变,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白夜是个十分通透的人,他说的话云青与天机都知道是事实,但事情走到这里,就暂时得想办法遏制住他们的贪欲,然后再想办法脱困。 “白少主,你说的确实不错,刘家两兄弟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他们掌握皇权就代表着可以将这天下间的一切纳入他们的私人口袋之中,他们要我无非也是为了利!没有了利,他们也不会提出这个条件,你尽管放心答应,既然我敢做出这个决定,那自然有胆量承担这个后果,圣锦拍卖行只管尽快做出应对之策便是!”云青依 旧执意,白夜则彻底的为难不已。 天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在两人互不相让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迅速的看向天机,眼底闪烁着不一样的希望。 “什么办法!”云青也有些好奇。 “宏景!”天机说出宏景的名字后,云青当即就变了脸。 “你莫不是再开玩笑,你可别忘了,今日他是与刘子墨一起来到圣锦的!”虽然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不!”天机摇了摇头,“那不是宏景!” “哈?”云庆这下彻底的懵了,“那人明明与宏景长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难道这天下间还有第二个宏景?” 说道这里,云青突然长大了嘴巴,狭长的双眸陡然瞪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不会吧?他这能造出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自己?” 天机迅速点头,“当初我与他曾经约定在你出东海之后便与他汇合,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想办法与百草苑脱离!那么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悄无声息的离开,又不至于被人发现?按照宏景 的本事,他足以在短时间内造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至于这真真假假如何判断,只要想,那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世上的意外如此之多,前日之事,今日都未必会记得,就像刘家兄弟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一夜他们所有的努力会彻底白费一样!” 天机的话语彻底将云青点醒,怪不得今日的宏景自见了他们之后不但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话都不曾说一句,那副感觉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 若宏景真的留下一个傀儡代替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神医之命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易容塑骨,这一点,这世上只有他本人能够做到。 “但是,就算那人不是真的宏景,我们又能依靠宏景什么?他本人又没在这里!”云青疑惑着问道。 天机闻言轻声一笑,“我们并不需要真正的宏景,只需要那个傀儡便够了!” “你是想借刀杀人?”云青迅速脱口而出。 “不。”天机摇了摇头,“不需要杀了他,只需要让他杀人便可。” “什么意思?”云青这下更糊涂了,白夜等人更是猜不透天机打的是什么算盘。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旦刘子墨杀了人虽然刘英不可能真的将他斩了,但顾忌民心,一定会想办法不伤性命的处置,来给天下一个交代!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刘子墨成为众矢之的!”天机这个办法可谓是欲截其流,先断其源。 一旦刘子墨出了事儿,无论是云青还是圣锦拍卖行都会得到大把的时光来处理麻烦,待到刘英回过神来,他们势必会布置好一切,不再任人宰割! “那么,具体该怎么做呢?”白夜问。 天机微微一笑,“我们这么做!” …… 一场针对刘子墨的陷害悄然而生,借着夜色的掩护渐渐展开。 刘子墨与皇宫中两百名侍卫会在锦城停留上一段时间,至少在得到圣锦拍卖行或者与他们交换条件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正如白夜所说的一样,刘子墨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圣锦拍卖行。 锦城城主多年来受圣锦恩惠,自会在暗中将刘子墨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大长老,圣锦自身的消息网更是密不透风,刘子墨想要搞些动作根本无处盾形! 刘子墨有个奇怪的癖好,那就是对古玩美玉有着绝对的痴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抢夺美玉 这几日,锦城的百姓突然开始口口相传,说是在城西的一处人家后院的地窖之中,挖出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古玉,那古玉通体血红,不似玛瑙般艳丽,周身只纹路呈血红之色,形成一幅绝美的美人图。 美玉之中的美人图,这自然是个天下奇观,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百姓们将这美玉传的极为神乎,有的说这血色玉石是不祥之兆,会引发灾难,有的说这是上天赐予那户人家的恩德,总之,就得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就算刘子墨无心打探,也被这美玉给传闻给勾住了心思。 这日,刘子墨仅带了四名侍卫,乔装打扮之后便去了城西的那户人家,打算一睹为快,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美玉竟被说的如此天花乱坠! 城西那户人家自得了美玉之后便将玉石摆在了中堂之上,日日供奉,凡有前来参拜观赏者,一律好脸相陪,夫妻二人都觉得那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福气。 刘子墨带着四名侍卫到的时候有不少百姓刚从城西这户人家出来,嘴里赞不绝口的说道:“还真是神了!那么大的一块古玉,里面竟然真的藏着一副天然形成的美人图!真是绝 了!绝了!” “对啊,世间只怕再也找不出同样一块了!” …… 别人再怎么吹捧都不如自己看上一眼来的真实,刘子墨抬脚便进了那户人家。 小夫妻两刚送走几人,一抬眼,便看见一位长相俊美身份不凡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当下连忙上前几步问候,“公子可是来看这古玉的?” 刘子墨微微一笑,亮出自己最为拿手的无害笑脸,看的小两口当即就放下了所有探寻的心思,请着就把人迎进了中堂。 “这古玉是我男人前几日在地窖中偶然挖的,谁也没有想到上天会赐给我们这么大的福分,公子想要看就多看会!” …… 小两口絮絮叨叨的话语刘子墨早就听不见了,此刻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这块巨大的上古美玉。 饶是他生在皇宫之中,见识过太多的美玉古器,却从未见过如此能够吸引人心神的美玉。 像处子般美好,像媚姬般妖冶,尤其时古玉之中那副天然形成的美人图,当真是一绝! 刘子墨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想要得到,直至最后,那份欣赏渐渐变成了占有的贪欲,那小夫妻两这才住了嘴! 人一旦想 要得到某样东西,言语是可以骗人的,但眼神骗不了人,尤其是对玉器有着极大偏好的刘子墨来说,这种赤裸裸的诱惑,他不想方设法的得到才不甘心! “这位公子……你……”小夫妻疑惑的看着一个方才还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突然间变成了平日里他们所熟悉的那些强绅,脸色当即就变了。 莫不会今日他们遇上了想要强抢美玉的? 刘子墨听到声音,连忙将神情收敛,对着小夫妻微微一笑,“这古玉确实极好,今日我能大饱眼福,此生亦无憾,这便告辞了!” 这小夫妻心里此刻也是七上八下的,恨不得刘子墨赶紧走,当下也顾不得说什么客气话,跟着刘子墨出去,待看到人走远之后这才慌忙将自家大门给关了。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与胆小的市井小民一模一样,直到关上门,二人陡然换上一副冷笑,轻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对着从屋内走出的一位老者当即就是一拜! “云长老说的果然不错,这刘子墨已然起了贪心!接下来只需按照计划行事便可将他彻底套死!大长老,今夜还需您多多费心了!”这夫妻两乃是圣锦拍 卖行埋在百姓之中的暗线,他们平日里看起来与寻常百姓没什么分别,可一旦被启用,那就是最为出色的谍者,就算他刘子墨能装又怎样? 这里有着比他更善于伪装的人,还是他最不了解的底层百姓,他能看出猫腻来才有鬼! 大长老点了点头,“你们表现的不错,平日里怎么生活就怎样,不要失了方寸!”大长老面色严肃,二人连忙点头称是,开始生火做饭。 而差不多走远的刘子墨则对着手下那四名侍卫说道:“想办法安排一下,将那块玉弄到手,城中某户人家得了美玉被山贼惦记也是常有的事儿!” 四名侍卫低下头,齐齐应声道:“属下遵命。” “记住,别留下痕迹。”刘子墨再度叮嘱道。 这对这块古玉,他势在必得! 强抢自然是不可能的,皇家颜面他还是要顾的,虽然他并不想顾忌。 夜深的时候,锦城的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 突然,街道上陡然响起震天的马蹄声,百姓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心想着什么人这么大胆,当今九王爷在此,竟然敢如此闹腾! 出于好奇,百姓们纷纷起身从门缝中看看这狂 徒是谁? 出于谨慎,他们并不敢直接开门冲出。 可就是这么一看,不少人吓得当即就啪的将门关上,吓得那叫一个面如死灰! 没想到大街之上的那些人竟是山贼! 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进入到锦城的,竟然公然彻夜打劫,看来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凡是认出了山贼身份的百姓们纷纷关紧自家门窗,却再也无法入睡,一个个竖起耳朵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直到马蹄声渐渐西去,百姓们这才明白,原来这群马贼是冲着城西那户才得了美玉的小两口去的! 当下便唏嘘不已,为城西这户人家默哀。 这得了宝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被马贼给惦记上,那块玉只怕从今往后就要销声匿迹了! 住在城西的百姓,特别是与这小两口紧挨着的几户人家那是彻底被吓得连声儿都不敢出,一家人紧紧的所在角落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山贼们下了马,便开始狂砸着小两口家的大门,一边砸还一边大声喝道:“开门!快给老子开门!不开是吧?兄弟们,给老子撞开!” 也不知里面是个怎么回事儿,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谋初现 哐哐的撞门声没几下便停了下来,那扇破木门根本就抵不住三五个大汉的同时撞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一群人便要往里面闯! 可这一抬头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因为此刻的这座小院里,还有一波山贼。 他们正拿着大刀,绑着那小夫妻两,而那块古玉真被人搬着往箱子里放。 两方马贼就这么干瞪眼的看着彼此,良久,院内的马贼突然出声喊道:“奶奶的,竟然敢假扮我们!给老子揍!往死里揍!” 这锦城外只有一波常年驻扎在那里的山贼,平日里打家劫舍没少干缺德事。 本来听说这城中有对小户人家从地窖挖出来一块古玉,便想着赶紧弄到手给卖了,他们兄弟们也能过得好一点。 这不,一行三十人分三波悄悄的进了这锦城,在城里窝了一天,这才等到天黑有了下手的机会。 谁知刚将古玉弄到手便有人打着他们的名号前来抢玉,这领头的当即就怒了。 他们虽然是山贼,但也由不得让别人打着旗号来干坏事,就算做也只能自己做,当下带着兄弟们冲着门外的那对山贼便砍了过去。 双方噼里啪啦打的不可开交 。 住在四周的百姓们在山贼骂骂咧咧的声中也听明白了今晚这场戏到底是怎么演的! 其实大张旗鼓扮马贼的这伙人就是刘子墨派出来的。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云青与天机一早就联络了附近的山贼,一番威逼利诱,并在其中安插了不少圣锦拍卖行的武士来演这出戏,就连这挖出来的古玉,也是经由神玉改造后的结果。 宫中的侍卫如何能与常年行走江湖经历生死的圣锦武士相比? 更何况还有云青与大长老暗中堵截,这些侍卫就算是想撤退,那也没路可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刘子墨这边派出来的侍卫已经尽数被俘,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这些山贼们直接斩杀了几个宫中侍卫,还将人的衣服给扒了,说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假扮他们! 这一扒,当即便让刘子墨派来的人面如死灰。 他们虽然是奉命行事,但一旦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那真是死不足惜了! 皇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刺啦!”一声。 有侍卫的衣服被撕开,露出里面专属于皇家侍卫的令牌和衣物,那山贼睁圆了双眼将腰牌拿出对着底下的一 位兄弟喊道:“小六!你过来,你之前在皇城当过差,见得比我们多,你快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叫小六的听到自家老大喊,娇小的身形一阵小跑便到了自家老大跟前,接过那块令牌借着月色仔细一瞧,陡然拔高了声音惊呼道:“这是皇宫侍卫的令牌!他们是皇宫里的人!” 那被刘子墨派来的人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这群山贼是个土包子,怎么可能会认识宫中侍卫的腰牌,可谁知这山贼之中竟然还有个在皇城当过差的! 这下他们是彻底暴露了! 小六这一声惊呼,不仅让山贼们听明白了这些大摇大摆前来抢劫之人的来历,也让竖起耳朵听的百姓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没想到皇城中的侍卫竟然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还是打着人家山贼的旗号,简直无耻之极! 你打就打呗,却被人家正主给撞见! 撞见也就罢了,堂堂宫中侍卫竟然连一群山贼都打不过,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这锦城之中近日只来了一位九王爷,这假扮山贼的宫中侍卫除了他下令的还能有谁? 没想到这九王爷竟然是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人! 百姓的东西都要这般强抢! 无耻至极! 知道自己干翻的是宫中侍卫,这位山贼头头显然有些兴奋过头,他提着大刀,对着那名侍卫就砍了下去,鲜血四溅的瞬间,他笑的极为畅快! “没想到老子也有将你们这些人上人踩在脚下的一日!小的们,给我将他们脱光了,绑着吊在城楼上,让那位九王爷看看,招惹我们是个什么下场!”反正这一票过后他们便是圣锦拍卖行的走镖人,分散四地,就算这位九王爷想要追究,找不到人,他拿什么追究? 更何况觊觎百姓的王爷还算什么王爷? 不被这城中百姓的唾沫淹死,那才怪! 这山贼头领也是好久没做过这么畅快的事儿了,打一国王爷的脸,那可是爽呆了! 一群人呼啦啦一拥而上将所有侍卫扒光,捆着就往城门处飞驰而去,唯有那位名叫小六的山贼没有动手,待所有人都走后,小六将一旁装有美玉的箱子打开,手中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流转,那块血色古玉当即便消失不见。 月色照过小六的侧脸,只见她勾着一抹冷笑,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带着莫名的艳丽之色,她低声的 笑了几下,而后缓缓道:“刘子墨,好戏才刚刚开始。” …… 翌日,清晨。 刘子墨对于手下办事一向放心,睡得也是十分安稳。 本想着一觉醒来,那块绝世古玉便会出现在他的房间之内,可直到他吃罢早膳派出去的人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让刘子墨心情顿时变得极为不爽。 刚想命人去看看,就听见属下来报,他派出去了人,出事了! “回王爷,昨夜我们派出去的人竟然与锦城外的那伙山贼碰了个正着!更离奇的是,我们的人竟然被他们尽数俘虏,还杀了几个,其余的都被吊在城楼上示众!那些马贼竟然也发现了他们是宫中侍卫的事情!王爷,我们该怎么办!现在百姓们都在议论,说王爷您觊觎人家的东西,还嫁祸给山贼,简直流言满天飞啊王爷!” “够了!”刘子墨听到最后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会失手,还被人扒出了自己派出去的人的身份! 那些山贼那样做,完全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也不知是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 竟然敢公然挑衅于他! 第一百五十章 扳回一局 莫名的,刘子墨便想到了云青,可又一想,这云青也未必知道他会派人动那块古玉的主意! 他们此刻应该在意的是如何保住圣锦拍卖行和自己,这么一想,刘子墨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一群山贼竟敢挑衅皇权的威压,看来是时候立一下皇权的威势了。 这锦城,也该有些畏惧了情绪了。 刘子墨吃完早膳,跟了几名侍卫便主动前往城门处,打算主动出击。 被一群山贼算计,怎么着也得扳回一局不是? 若是刘子墨知道,这山贼也是云青设计的,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此刻的城门处早已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百姓。 那将近三十人的侍卫被脱了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城门之上,锦城城主正组织人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放下来。 百姓们纷纷议论不已,因为那专属于皇城侍卫的腰牌完全被亮出,城门之上还挂着一个巨大的横幅。 上面写着“皇宫侍卫胆敢冒充我等,这就是下场!” 底下还扔着两名侍卫的尸体。 这样的场景在锦城可是多年都未出现过,百姓们就等着九王爷刘子墨出来好好解释解释,毕竟 那一晚,城西好多百姓都听见了双方的打斗声,一朝王爷假冒山贼抢夺百姓珍宝,这样的消息可是真震撼! 也有不少看热闹的,想要看看他们朝凤国的王爷会怎么解释! 直到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脸严肃的刘子墨带着几名侍卫从人群后方缓步而来! 百姓们见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锦城城主连忙上前迎了上来,一脸的复杂,“王爷,这些人……” 刘子墨扫了他一眼,城主立刻闭了嘴,“污蔑皇族侍卫,这些山贼胆子够大的!城主,赶在今晚所有守城军都必须集结完毕,明日一早便出发将这伙山贼彻底剿灭!” 刘子墨一没承认这些人是自己带来的皇城侍卫,二没承认自己要抢人家城西小夫妻两的古玉,直接就下令要剿灭山贼,完全将事情的轨迹带偏。 但云青又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他? 那对小夫妻早就等在了人群之中,此刻见刘子墨完全没有任何交代,当即便冲了下来,对着刘子墨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王爷,草民家中古玉被盗,那些山贼与这些皇族侍卫大打出手,还望王爷能帮小民追回古玉啊!” “是啊,王爷,那日你可是去过小民家里的,您也见过那古玉,那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落到那些山贼手里啊!” 小夫妻两一唱一和不仅将事情拉回了正轨,还爆出了刘子墨去看过古玉的事实,这下刘子墨就算不想正面回应也不得不回应。 百姓们更是彻底信了刘子墨要抢人家古玉却被山贼反抢的事实,一个个看着刘子墨的眼神当即就变成了鄙视的态度,堂堂一国王爷,还真是不害臊! 而刘子墨的脸色更是沉到了海底,他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男女,真想一刀下去将这二人给砍了,可理智告诉他一旦动手,这锦城他怕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刘子墨强忍住情绪,藏在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放,“古玉我自会为你们追回,山贼也必须要剿灭,至于这些所谓的皇城侍卫,一律杀无赦!我朝凤国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守卫皇城?这些人定然也是山贼所扮!” 只要人死了,管你什么身份,那也是死无对证! 刘子墨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夫妻两直接噗通一声瘫在了地上,指着其中一名被放下来的男子颤抖着说道:“王 爷,这不是昨个儿和您一起来我家看古玉的侍卫吗?您要杀了他?难道他不是您的人吗?” 此话一出,百姓们再度掀出一阵唏嘘声。 刘子墨半眯着眼睛狠狠的瞪了那对小夫妻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人还真是难缠,竟然将自己身边的侍卫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也并不是人家记得,只不过既然要诬陷你,那就得做全套,反正这侍卫是你的,怎么说你刘子墨都心虚,这小两口也毫不惧怕,反正我说的就是事实,你能拿我怎么办? “哦?我怎么不记得我带来的侍卫中又这么一个人?二位莫不是记错了吧?放心,古玉我自会替你二人追回,山贼我也会剿灭,这些人就杀了吧!省的扰乱民心!”刘子墨干错装瞎,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是不认,你能拿我怎么办? 小两口对视一眼,齐声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反正好戏还在后面! 皇家喊打喊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例如刘子墨一句话,这些本是他手下的人便被处死,在百姓的眼里,即便这些人真的不是他的侍卫而是山贼假扮那也不能说杀就杀,更何况这些人怎么看都是 他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百姓们几乎没一人相信他刘子墨。 而在刘子墨的眼底,杀了这些人也不可惜。 不但没有将他交代的事情办成,反而给他惹来这么一堆麻烦,还要他这个做主子的来收拾残局,直接给他们一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百姓们渐渐散去,锦城城主将命人将那些侍卫压了下去暗中处死,然后按照刘子墨的指示,快速的集结守城军打算围剿锦城之外的山贼。 此时的圣锦拍卖行中,白夜、云青、天机以及众位长老正听着探子禀报,云青闻言不禁失笑出声,“看来这一剂药下的还不够猛,按照刘子墨的脸皮厚度,这件事情很快便会被压下,看来我们得继续出大招了!” 白夜还是有些担心,“如果他发现是我们在暗中算计他,那岂不是将自己拱手让人?” 对于白夜的担心云青不是没有想过,但正如天机所言,刘子墨肯定会认为圣锦拍卖行和云青已经是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算计他? 所以,“白少主如果想要心安一点,那就给他做做样子,让他知道你已经是真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放大招 白夜一听,当即便明白了过来,“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从我们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这场博弈就只能赢不能输。云姑娘,放手去做吧,我圣锦拍卖行自会全力支持!” “好!”云青唇角一勾,转而看向大长老,“那就麻烦您去和城主说一声,是时候让宏景动手了,还有,城西那小夫妻两可要做好准备,这场戏,可不能演砸了!” 大长老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径直便进了圣锦拍卖行的后院,从地下通道悄悄潜出,所有人也各自四散,去做属于自己的事情。 云青轻抿了一口梅子酒,将整个人瘫软在天机怀中,一脸的惬意。 这些主意大多都是天机所出,她只是锦上添花。 但仅仅只是这些就足以让她无比兴奋。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真正的掌控全局的反击过,这一次,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反击,以往那些被动的屈辱让她眼中的战意燃烧的越来越旺! 天机环住她的腰身,不禁轻声问道:“高兴吗?” 云青嗯了一声,浓厚的鼻音让她显得有些疲惫,但是,她知道自己很清醒,“这是我的第一场反击战,有你参与真 好。” 最起码,她不是一个人,不会因为孤独而感到无助。 无论做什么事情,身后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坚定的做自己最坚强的后盾,这一点,足以让她放手一搏! 天机轻抚着她的发丝,轻轻地额落下一吻,二人没有再做言语,但一切尽在无言中。 夜色降临的时候,锦城城主早已将所有守城军集结完毕,除了今晚当值的,其余人尽数到达城门口,一千多号人,浩浩荡荡,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虽然守城军们对他们这位九王爷所做之事也颇有微词,但此次是剿灭山贼,不论如何,这都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必要的气势还是要有的。 刘子墨为了掩饰自己派出侍卫抢夺百姓古玉的事情,打算亲自挂帅剿灭山贼,临行前,有侍卫贴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一番。 听完的刘子墨唇角一勾,不禁冷笑道:“龟缩着就以为能够救他们?哼!密切注视他们,等我回来!” 说罢,一千守城军浩浩荡荡的便出了锦城。 锦城城主目送着刘子墨离开之后,一转身,便直奔刘子墨下榻的驿馆。 方才那名贴身侍卫传给刘子墨的消息便是,“圣锦拍卖行闭 行,白夜称病。” 这一系列行为落在刘子墨眼里便是白夜他们怕了。 自以为威胁有效的刘子墨信心十足的直奔锦城外山贼盘踞地的牛耳山,殊不知,城内的一场风雨才悄然拉开! 就在刘子墨走后的一炷香之后,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的宏景突然带着所有侍卫赶往城西的那户小夫妻家,一进门便大开杀戒,无一活物。 青天白日之下,当朝九王爷身边的随侍官,当着所有城民的面,杀了那对小夫妻。 这样让人惊骇的事实,在锦城之中迅速掀起了一阵恐慌。 九王爷明目张胆的对这户小夫妻痛下杀手,无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承认了他假扮山贼抢夺古玉的事实,二是完全不再伪装,决定以暴制暴。 这样的九王爷让百姓们心寒,也让他们恐惧。 一个不再彻底隐藏本性的人,那要是发起疯来,什么事还会做不出。 有百姓忍不住痛骂刘子墨,只一句话的时间便被斩了头颅,这下,彻底激起了锦城百姓的反抗之心,百姓们群起而攻之,再加上圣锦拍卖行的人在暗中帮助,刘子墨带来的那些侍卫尽数被杀了个彻底。 就连那个傀 儡宏景也在混乱之中被割了头颅。 整座锦城在一夜之内进入了风声鹤唳时期。 而刘子墨带着一千守城军到达牛耳山的时候却发现,这被山贼占据了几十年的牛耳山早已人去山空,一千人搜遍了整座山也没发现一个人影,无奈之下,只得败兴而归。 人家逃了,你能怎么办? 等到刘子墨带着一千守城军回到锦城之后,已是天亮时分。 整座锦城城门紧闭,城门之上原本负责值守的守城军连个人影都没有,往日里十分热闹的锦城此时连个声响都没有,安静的诡异! “怎么回事儿?上去看看!”刘子墨命令道。 有常年负责守卫城门的守城军上前敲门,“大哥,快开门!我是阿远啊!我们回来了!” 可回答他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就在他疑惑之时,身后的城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城门内密密麻麻的站着面色冷然而又愤怒的百姓,他们齐齐看向领头的刘子墨,缓缓的让出一条道来,有百姓将傀儡宏景以及剩下的宫中侍卫的尸体抬出,咚的一声扔在了刘子墨的战马之前! “九王爷,您一走,手下的这些人便去城西杀 了那小两口,胆敢多言的一律格杀勿论,这是不是变相的承认了你假冒山贼抢夺古玉的事实?”为首的一名百姓愤怒着质问道。 刘子墨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自己身边的侍卫被人直接杀了,更是直接将尸体扔在了他的脚下,这样的挑衅足以让他愤怒,但他没有动手的原因是那名百姓方才的话语! 他怎么会派人去杀那对小父亲? 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他有这么傻吗? 宏景的尸体被扔在那群侍卫之上,刘子墨看了很久,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 而这世上,这锦城唯一一个想要算计他的人,只有一个! 刘子墨知道此时的自己已是孤立无援,他身后的这帮守军都是这城中的儿子丈夫,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反水,将刀剑对准自己。 故而刘子墨想都没想,一提马缰绳,掉头便跑。 留下一干还未回过神的一千守城军呆愣在原地,那些百姓们更是不屑的嗤笑出声,“哼!什么九王爷,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我们要不要去将他追回来,要是他回了皇城告了皇帝,那我们整座锦城岂不是要为这些侍卫陪葬?”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空城 陪葬一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皇家的狠厉,谁也不敢轻易尝试,就在众人为难之际,云青与圣锦拍卖行的大长老悄然从人群后方走出。 “各位,若你们信得过圣锦拍卖行,这座锦城我们便有能力将其变成一座空城,各位也将改头换面迎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生活,不知各位可否愿意?”大长老常年在拍卖行大厅做管事,威望极高,锦城的百姓大都对他极为信任。 他的承诺便代表了整个圣锦拍卖行,百姓们自然会信任无比。 “大长老,我们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朝廷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若圣锦拍卖行能够给我们一个新身份新生活,我等势必永不背弃,为圣锦所用!” “是啊,圣锦拍卖行这些年没少为我们锦城这些百姓谋福利,我们定当知恩图报!” …… 有了百姓们的承诺,大长老也给出了圣锦拍卖行的承诺。 毕竟这场谋划始终是因为他圣锦拍卖行而起,他们有理由也有责任护卫这些百姓们的安全和以后的生活。 “各位,从锦城到皇城有半月的路程,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只剩下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处理一切,今天晚上 ,圣锦拍卖行会通知大家转移,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只需等候命令即可。” 大长老说完便折身回去,身后的锦城大门随着那一千守城军的进入再度关闭,云青看着四散的百姓,唇角扬起一抹微笑,远处那抹青莲般的身影坚韧如松,挺拔无比的站在那里。 云青缓步走去,扬起一抹微笑,张开双臂便环住了男人的腰身。 “看着他方才的样子,我心里就觉得痛快!” “嗯,是挺痛快的。” 漫漫长路,未来很远,谁也不知道将来要做些什么,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该怎么痛快就怎么活! …… 夜深的时候,圣锦拍卖行派了无数暗线进入每一户进行转移的事项交代,第二日,整个拍卖行便改头换面,成了一家名为隐瑕的典当行。 第三日,整个锦城便成了空城,隐瑕典当行也从锦城消失,自距离锦城百里外的一处小镇上悄然运生。 待到刘子墨带着大军前来准备踏平锦城时,撞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就像在牛耳山一样,连一只狗都没有。 气得刘子墨直接一把火将锦城烧了个三天三夜,整座成变成了一堆焦土,虽然也不知道他 在烧些什么。 但自此以后,整个朝凤国便发出一张诏令。 天镜族君主云青的通缉令! 但这份通缉令自发出的那一天起便一直没什么效用,云青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不曾出现。 而距离锦城百里之外的草堂镇之上,云青正百无聊赖的含着酸梅子,享受着天机的人肉风扇,却依旧热的厉害。 此时已入三伏天,云青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衣,身旁是引进室内的清泉,但依旧如此,还是热的不断冒汗,身上的衣服被她扯得七扭八歪的,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 天机坐在一侧,忍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扯着云青的衣服,直接就给拽了上去。 一边拽,一边唠叨着说道:“你也注意点,老大不小的人了,这隐瑕的内室虽然没什么人出入,但好歹还有我这么个人在这儿呢,衣服穿好!” 自从二人随着白夜的圣锦拍卖行来到这草堂镇,改头换面一番,整日里也是闲的无聊,云青除了吃喝玩乐加睡觉,再没有培养一丝特长。 整个人整天懒得天机成天说道,正巧赶上了夏季的三伏天,云青整个人都进入到了休眠状态,每日浑浑噩噩的, 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天机还得伺候着,他要是不管,这丫头就算光着大腿在这睡觉都觉得没什么。 而对于云青来说。 夏天就是一个遭受煎熬的过程。 没有空调吹,没有裙子和穿短裤加背心的夏天就是凄惨的夏天。 整日里除了这张水床之上的软榻,其他的地方她是哪都不去,除非隐瑕接到什么任务,需要她出面,她才会艰难的挪动一次。 此刻天机再度开始唠叨,云青秀美紧皱着,一摆手便将天机的手给打了下去,“天机婆婆,咱能不能不说啊!你就让我好好的过了这个夏天吧……啊?” 天机长舒了一口气,对于天机婆婆这个词语,他一直都十分拒绝,但云青要这么叫,他也没办法。 “也罢,随你了。” 天机说罢,再度认命的摇着蒲扇,看着软榻之上的女子再度进入梦乡,整个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虽然无聊,但也安稳。 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与算计,可长久下去,她真担心云青整个人会这样安逸废了。 正午的日光热辣不已,屋内水声潺潺。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快速的靠近,天机扇着蒲扇 的手陡然一怔,随即快速的放下蒲扇,身形一闪便赶在那人进入室内之前将人给拦了下来。 他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来人面色焦急,一看见天机,连忙说道:“出事了!” 天机面色一沉,看了一眼里屋睡得正熟的云青,小声说道:“走,去前院说!” 前几日,隐瑕受到一名身着斗篷不愿透露姓名之人递进来的包裹,那人收了钱,便消失了。 起初隐瑕的人也没有在意,可当他们将那件包裹中的东西打开后却离奇暴毙,但奇怪的是,那只是一枚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青铜器,只是上面的铜绿颜色极深。 当初鉴定时,那人是自己拿在手里让人鉴定的,隐瑕的人也是确定了青铜器的价值这才答应交换的。 可谁知这青铜器一到自家人手里,一拿出来便出了人命。 大长老为保整个隐瑕的安全,特意将青铜器放置的屋子隔开,所有人不得靠近,可就是因为这一举动,导致整个隐瑕所有人都出现了癔症。 仅仅一个晚上,所有在外院做事的人竟全部得了癔症,不仅上吐下泻,更糟糕的是,每个人的右半边脸开始蔓延生出一朵血色的壁虎图案。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青铜花瓶 这癔症本来没有多么严重,但严重的是,这血色的壁虎图案,会逐渐侵袭整个人体,最后将整个人变成血色壁虎的傀儡。 以人变种子的傀儡,这样的恶毒咒术,唯有滇南之地的百鬼族才制的出,而隐瑕所在的草堂镇正与滇南之地紧邻,否则也不会这么的热。 天机听言心里也是没谱,关于咒术这种东西,还得宏景来解决。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 “大家现在状态如何?”天机问道。 来禀武士面色焦急的说道:“除了一些实力较高的可以暂时压制住咒术的侵袭,其他人已经完全不能下床做事,整个草堂镇的隐瑕早已陷入瘫痪之地,天机公子,我们该怎么办?其他几位长老也被咒术侵袭,少主也在闭关,现在能主事的就只有云长老和您了,还请您想想办法啊!” 天机沉吟一声,“先不要慌,将所有人都隔离起来,以免传染给周围的百姓,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找出解决的办法!” “好,那就拜托公子了。”武士连忙下去按照天机的吩咐准备。 天机则回了内室看着睡得瘫软的云青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忍着将人给 叫醒,“出事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宏景,否则隐瑕将会被人莫名其妙的一锅端!” 云青的起床气很大,本来还想着发脾气,可一听天机的话语,腾地一声就给坐了起来! “什么!什么人敢动隐瑕!还一锅端!”云青整个人其实还是懵的,只不过是听到隐瑕出事后的反射性反应。 天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着她因为起身而滑落的外衫,无奈道:“咱能把衣服穿好吗?” 云青一怔,胡乱的将衣服一裹,一脸阴沉的咬牙问道:“快说!谁做的!难不成是刘家那两个无耻兄弟又找上门来了?” 天机看着云青应激的态度,再度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都跑到这儿来了,他们还能找得到吗?是滇南之地的咒术,想要解除,只有找到宏景来。” 云青眨巴眨巴眼睛,“滇南之地的咒术?是个什么鬼?找宏景那也得知道他在哪啊?那个傀儡死后,鬼知道他跑哪去了?” “滇南之地的咒术与蛊毒之术不分上下,皆是极为邪恶的术法,当初我与宏景约定在东海相见,可之后出了那么多事情,倒是一直没有联系,你说……他会不会还 在东海等着?” 天机这个问题也并不是随意问,宏景这人虽然让人猜不透深浅,但守信用却是值得肯定的,如果他答应了谁,那就一定会做到。 云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双狭长眉眼陡然睁圆,“我去,不会吧?那我们要是去找他,他会不会不跟我们回来啊?” 天机闻言呵呵一笑,“这个,他还不至于。现在就让隐瑕的消息网传播下去,只要在东海附近看到宏景,就一定得将他请回来!” 云青一挑眉,嘿嘿一笑,“好啊,那我就等着宏景回来!” 许久不见,倒是想念的紧啊。 “不过……”天机将云青手中的蒲扇接过,轻轻扇了几下,“隐瑕现在暂时没有可以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人,就只有你好还安全着,要不……” 天机还未说完,云青就直接躺下,眼睛一闭,直接装睡觉。 “……”天机彻底无语,也罢,他还是亲自去把宏景接回来吧。 “我去几天,你好好的。” 天机留下话便动身了,云青依旧睡在软榻之上,热的浑浑噩噩的,似乎方才的对话只是一场梦。 直到月上中天,酷暑渐消,云青 才缓缓起身。 穿过天井中堂,云青便来到了那件青铜器所在的房间,四周寂静的让人发冷,那些中了咒术的隐瑕武士纷纷被隔离开来,此时的这里,空无一人。 云青没有丝毫的防备,也没准备有所防备。 她只是随意的推开门,而后缓步走到那件青铜器跟前,就像散步一般,认真的端详了起来。 这件青铜器不小,足足有六岁小孩般高,上面的铜绿绿的太过,但本身价值不错,无论是刻纹还是质感都算得上一等一的,也怪不得,隐瑕的那几个老掌柜会看上这件东西。 只可惜啊! 东西是好,可要是被下了毒术,那可就不美好了。 云青轻笑一声,伸出手,直接就摸上了那个让所有隐瑕中了咒术的青铜器。 “呲……” 皮肤与青铜器相接触,便被一阵绿色的烟雾腐蚀,一道血红色的隐线顺着那道绿色的烟雾逐渐形成一只小小的壁虎模样,顺着杆就想往云青的手心钻去。 可惜,云青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手心就是一刀,金色的血液瞬间流出,在与那些绿色的烟雾碰撞之时如同春雨消解般 ,解了所有的污秽与不堪。 那些新鲜的铜绿在瞬间被消解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干净的质朴纯绿,整件青铜器的风华瞬间显露无遗,云青觉得很好看,顺手一抱,便将青铜器给抱回了自己的后院。 天镜族的血可解百毒,就算是闻名的滇南咒术,也无法对她产生任何副作用,此刻这件青铜器完全和普通的青铜器没有任何区别,愣是被云青给抱回去当了花瓶。 翌日一早,负责隔离守卫的武士突然发现原本关着青铜器的房间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也不翼而飞,整个人当时就傻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那件鬼物不见了,赶紧给我找!”这一嗓子喊起,隐瑕所有剩下的能动的全都跑了出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赶紧去找。 可所有人将整个隐瑕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件青铜鬼物的下落。 那武士没办法,只得去找云青求助,可他一敲门,脚刚一踏进去,就看见云青抱着那件青铜器正在捯饬,身旁还放了一堆泥土与花种子,看样子是要在这青铜器中种花? 这样的诡异场面,吓得那武士直接大吼一声,朝着云青便扑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他在,没意外 “快放开!云长老!这青铜器有毒!”武士作势就要扑过来,却被云青一个闪身给躲了过去,那武士噗通一声便扑了个空,咚的一声就给趴在了地上。 却见云青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青铜器有毒?早就被我解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云青一边用小铲子将泥土往青铜器里面倒,一面若无其事的说道,看的那武士一愣一愣的,他看看青铜器,再看看云青,完全一脸没事,整个人当时就懵了。 突然间便炸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云青道:“云长老!您是说……您会解这咒术之毒?” 云青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侍卫当即就蹦了起来,“那您赶紧救救兄弟们吧,要是在没有解药,他们都得变成傀儡啊!” 谁知云青无辜的眨了眨眼道:“救不了!” 这位兄弟彻底懵了,“什么意思?您不是能解这咒术之毒吗?” 云青点点头,“我是能解毒,但我这血不够用啊!你们啊,还是乖乖的等着宏景这家伙来吧!有他在,没意外的!” 那武士呆呆的反应了半天,这才听懂云青是什么意思。 感情云长老是用 自己的血来解毒的! 他们隐瑕上下至少有五百人,这要是每个人一滴血,那也不够。 看来还是等宏景来吧…… 等等! 这名武士,在心里将宏景的名字默念了好几遍,这才发现,“我去!宏景?云长老!您是说宏景要来吗?宏景要来为我们解毒?” 云青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是啊,怎么了?” 那武士此刻已经彻底风中凌乱了,他此刻只想哈哈大笑,前几日一直因为这咒术而被阴云笼罩着的心情早已彻底晴朗。 那可是宏景啊,朝凤国的神医啊! 有他来,那他们还害怕什么? 嘿嘿! 这名武士几乎是傻笑着从云青的内苑离开的,强烈的冲击感也让他忘了自己来这里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傻笑着,迅速飞奔回前院,将宏景即将前来的消息告诉给每一个人。 整个隐瑕也因为这个消息彻底沸腾了起来。 只要宏景来了,他们就有救了! 而这边的云青依旧不痛不痒的照顾着自己的花盆,时不时的为青铜器制作的花盆洒上些许水,防止埋下的花种因为温度太高而干涸死掉。 等待的日子很长, 却又很短。 直到第五日,云青的额花盆中,有绿色的嫩芽冒出,整个隐瑕的前院才沸腾了起来,因为天机公子带着神医宏景来了! 可反观某人,依旧裹着凌乱的单衣,抱着冒出嫩芽的青铜花盆睡得正香。 床榻下流动的池水带来些许的凉爽,宏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天机没有跟来,他正随着那群武士将解药为大家服下,整个后院就只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归人与昏睡的无心人。 男人沉声一笑,奔波了几日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你睡得倒是挺想,我可是许久都未睡了,为了这些解药熬了好几个日夜,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也没想着云青会回答。 宏景解下外衣,将云青抱在怀中的青铜花瓶放在一边,顺势便在云青的身侧躺着睡了下来。 好几个日夜的不眠不休,让他困到了极致,一倒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手臂半弯,就那么懒懒的搭在了云青的腰际。 两个睡神遇到一起,直到晚上,云青才清醒了过来。 本想看看怀中的花长的怎么样了,可双臂使劲一环,竟然空落落的? 云青当即就脾气来了,谁啊, 竟然敢趁着她睡觉偷她的花! 腾地一下就要坐起,可腰上的重量却压的她无法起身。 云青还以为是天机,伸出手就要将人给拍下去,可一扬手就看见那双与天机完全不一样的手,整个人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这谁啊?天机!你给我把谁放进来了!赶紧给我出来!” 可意料之外的,没有任何人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身后那道沙哑而又疲惫的低沉声音,“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把我这个人给忘了?你还真是没心没肺!” 这声音一起,云青当时就愣住了。 她回过头,看着宏景那张妖孽般的眉眼,整个人直接就傻了。 “你怎么来了?” 宏景眉毛一挑,“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云青眨巴眨巴眼睛,这貌似是天机让他回来的吧? “呃……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回来!”云青打着马虎眼,呵呵一笑便下了睡榻,空出来的位置,刚好是宏景怀中的地方。 宏景也没打算与她多做口舌之战,只是翻了个身,便继续睡了过去。 云青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被他放到一边的青铜花盆,逃也似的便跑了出去,一路找了好几个中 堂,这才在隔离区中找到了一身脏污的天机,拽着人就给拉了出去。 “天机,你把宏景带回来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啊?太尴尬了!” 云青嘟囔着抱怨道。 天机看着云青不满的表情,不禁轻声一笑,“这人都回来了,你再尴尬还有什么用?好好看着吧,明天才是你最尴尬的时刻。” 这下,云青是彻底无奈了。 整整一夜,云青都不敢回后院,扯着天机找了间客房便眯瞪了一晚,直到第二日清晨刚一出门便看见宏景一脸春风的望着二人,“看来你好像不欢迎我?” 这话自然是对着云青说的,可某人全然不顾影响,抱着天机的胳膊睨了宏景一眼,便说道:“那你走啊?有本事走啊!” 那副强横的模样,看的宏景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够蛮横!看来你还是没变!”宏景冷然一笑,上前一步,一把扯过云青的胳膊便将人抱在了怀里。 云青想挣脱,就被一股巧劲儿给紧紧箍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云青被气的不行,抬脚就冲着宏景的脚背给踩了下去。 可任凭她怎么使劲,宏景就是不肯放开她半分,这下云青是彻底无奈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滇南 “喂!给我放开!快给我放开,听见没有!” 就像在逗一只猫儿一般,云青虽然继承了天镜族的神力,但面对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纯蛮力较劲,她还是处于劣势。 宏景捏着她的下巴,邪肆的笑着说道:“放开?我还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我为什么要放开?” 云青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个一直让人看不透的宏景妖孽此刻竟像小孩子一般想让她说出一句挽留的话,还真是幼稚啊! “好!那就如你所愿,是我请你回来的,以后就留在这里了,赶紧给我放开!”云青的妥协让宏景彻底笑了出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 天机站在一旁笑着看着两人,眸底虽然有些酸涩,但还是很高兴。 宏景对云青,并不存在恶意,起码自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来看,出发点是为了云青好。 “行了,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天机将云青从宏景的钳制中解放出,领着人便回了后院,睡了一晚上的客房,整个人都感觉不舒服。 隐瑕因为宏景的到来,迅速的恢复了运转,而那个将滇南咒术带入隐瑕的神秘人也成了隐瑕暗中追查的最高悬赏猎物。 天机本想 等着隐瑕的消息网,可云青却怎么也坐不住,非得抱着那件青铜器做成的花瓶去滇南游览一番,看看这与蛊毒之术齐名的咒术到底是个怎样的毒术? 天机无奈,只得与宏景商量一番,三人一马车便上了路。 反正各处都有隐瑕的据点接应,一路上倒也不会担心出什么岔子。 正好草堂镇距离滇南也就五十里的路程,三人走走停停赶了四天,终于进入了滇南第一座小城,丽城。 滇南虽然比较独立,但行政区划还是属于朝凤国,来往的商队也有不少,但大多都是胆子比较大的,毕竟滇南与滇西在整个朝凤国有着两大毒地之称。 在国人的眼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看不见的毒素,一旦沾上,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故而来往的行人不多,大多都是朝廷允许的商队与私人商队。 他们常年行迹于滇南与各地,对于这些谣言早已见怪不怪,若什么都怕,还拿什么赚钱? 云青打的也是这个念头,都说富贵险中求,云青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去闯闯,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福地还是毒地? 在云青的印象中,这所谓的滇南与滇西 就与前世的湘西之地差不多,所谓的毒地不过是这边的天气湿热,毒虫蛇蚁也就比较多,至于那些咒术与蛊毒,并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 毕竟人还是要生活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谁一天没事儿,光想着去害人! 而她之所以抱着那件青铜花瓶,目的有两个。 一是这青铜器上的咒术既然来自滇南,那么肯定会有认识这青铜器的,毕竟这青铜器上的刻纹可是滇南王公贵族下葬时的陪葬品,并不多见。 二是她在这青铜器中种下的花。 这一路走来,三人完全就是一副游览的态度,进入丽城的第一个晚上,便赶上了这里的沐浴圣水的节日。 丽城最中央早年便建有一座山泉池,是经由丽城背靠着的那座天山引流而下的,一直绵延了千年,至今都未荒废。 那是因为丽城有一个绵延了千年的习俗。 所有丽城之中的百姓包括外来之人,每月十五都必须前来山泉池经受圣水的沐浴,来赶走一切的晦气与污浊。 云青一进城便听说这这个节日,心里却想着,这不就是泼水节嘛,当晚拽着天机和宏景便扎进了人群当中。 三人的模 样落在滇南这种地方就像三只白天鹅掉入了黑天鹅之中,异常的明显,更何况三人的容貌更是各有千秋,引得丽城之中的年轻男女纷纷躁动起来。 若有人从丽城上方看那条主街便会发现,他们三人走到哪,那些人流便跟到哪。 直到到达圣池,云青这才发现,这里和她想象之中的泼水节并不一样。 偏远的地方,之所以称之为偏远,就是因为他们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习俗和信仰,正如现在云青所看到的那样。 在那座圣池之中,正赤身裸体的绑着一名女子。 与其说绑着,不如说是被献祭给圣池的。 那女子肤色偏黑,年纪较轻,身上只穿了两件盖住重点部位的薄纱,两只手腕上被割开了两条血口,身上的鲜血正缓缓的顺着那池水缓缓流淌。 更让云青觉得惊悚的是,那女子的皮肤之下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鼓动,那样让人毛骨悚然的视觉冲击看的云青掉头就像冲出去,可身后早已被丽城的男男女女堵死,又怎么能够冲出去? 天机一把将人捞进怀中,一双大手轻抚上云青的眼睛,柔声安慰道:“不要害怕。” 唯有宏景颇有兴 趣的看着那圣水池,眼底竟有些兴奋,看着看着直接就给二人讲了起来。 “这恐怕就是滇南之地传言的罗生,以处女之血献祭天山山神,保佑整个滇南的平安,虽然看着有些残忍,但这样的办法遗留下来这么久,早已成了惯例,你也不必大惊小怪的!” 云青将脑袋埋在天机的胸膛前,听他说了这么句话,当时就一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变态!” “呵呵……”宏景沉声一笑,“这就叫变态了?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更恶心更变态的。看着吧,这一趟滇南之行绝对会让你此生难忘!”宏景的语气越发的笃定,云青的心里就越发毛。 她透过天机大掌的缝隙偷偷的看向那女子,只见那一直游走于女子体内的东西突然之间探出一只脑袋,直勾勾的盯着云青,这突如其来的对视,不仅让云青吓了一大跳,更让天机和宏景沉下了脸。 “糟糕!云青身份和普通人不一样,这只蛊王怕是感应到了她的不同!快!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宏景当即便要拨开人群与云青和天机离开那蛊王的视线范围,可身后那么多人围着,他们又怎么能顺利的离开?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一只虫子给盯上 那蛊王的目光如蛆附骨,被云青吸引着竟直接放弃了那个献祭给它的女体,转而身形如电,陡然朝着云青的方向便射了过来。 蛊王的动作引得所有丽城百姓齐齐看向云青,那些原本对她还有好感的年轻男子顷刻间目光便变了几变,从仰慕到恭敬,再到崇尚某种信仰般的势在必得。 那样的目光看的云青与天机陡然升起一股阴寒之感,一直紧拽着两人的宏景更是眉头狠狠皱起,危机感顿生! “快跑!”宏景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人生地不熟了,只要能带着云青安全逃出,就算日后被整个滇南追杀那也没什么,那也总比现在就被吸干了血液,成为干尸的好! 云青更是嫌恶到了极点,以前被刘家那两兄弟惦记着她也没觉得有多恶心,可如今看着身后那只紧追不舍的蛊王,云青是打心眼里发毛,浑身上下那鸡皮疙瘩能掉一地! 她很难想象要是被这样一只巨大的虫子钻进体内,她得有多恶心!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一把甩开天机与宏景,“你们四散逃离,一会儿客栈见!” 说罢,便身形骤起,踩着那些丽城百姓的肩膀便迅速逃离。 天镜族的 君主,可不是那儿好追的。 天机与宏景迅速四散离开,那蛊王的目标是云青,丽城百姓注意的也只会是云青,这也为天机和宏景的快速离开提供了条件。 那蛊王就像疯了一般的横冲直撞,死死的咬着云青,怎么都甩不掉。 云青气喘吁吁的跑了好几条街,甚至甩掉了整个丽城的百姓大军,可一回头,那蛊王扬着绿色的头颅竟还跟在后方,一弹一弹的紧追不舍。 之前那只蛊王只露出一个头,宏景便大喊着快跑,以至于云青压根就没看清楚那蛊王长什么模样,此刻一回头就瞧了个真真切切,原本下场的眼眸当即便瞪得老圆,憋了半天才喊了句,“我去!” 这老天爷要不要对她这么好? 什么东西都能对她这个天镜族的血脉感兴趣,怎么都不想想她感不感兴趣? 那只足足有婴儿手臂般粗壮的绿色毛毛虫,就是那只蛊王? 头顶着一只眼睛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诡异! 云青见着东西紧追不舍,走到一处街巷,全部都是卖小吃的,随手一扫便将一锅滚热的汤朝着蛊王泼了过去,随即一桶泔水就泼了上去。 由于大多数丽城百姓都在圣 池附近,云青又跑的快,这条街上也没几个人,滚热的汤与脏污的泔水兜头朝着蛊王便泼了下来,如同铺天盖地的浪潮。 可意料之外的,那蛊王身形迅速往后一弹,便躲了开来,云青见状赶紧就跑,朝着客栈的方向便疾驰而去。 天机与宏景已经率先到达了客栈,二人将东西一收拾,架着马车便在客栈门口这条街上等着云青一起走,可云青被追了大半个丽城,回到客栈是早已累的不行,那只蛊虫始终不是人,一弹一弹的,也没了多少力气。 这种东西,一不能和它打,谁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中毒。二更不能将它打死,因为一旦弄死了蛊王,整个丽城的蛊虫便会倾巢而出,不死不休,他们还想安生安生。 二人一看见云青便将人给拽上了马车,那件被云青一路抱着的青铜花盆正安静的躺在马车的角落里,云青一骨碌滚进去,抱着那件青铜花盆整个人累成一滩,直喘粗气。 “宏景!给我看看那东西跟上来没?我都快要累死了……追了大半个丽城,也不知道我这趟是来干什么来了!” 云青此刻无限怨念,要是她早知道自己会被一只虫子给盯上 ,而且还是万蛊之王,她是怎么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来这里凑热闹了。 “放心,它没有追上来。怎么?这会儿知道后悔了?当初可是谁拍着胸脯说要将这滇南之地走个遍的,这就害怕了?”宏景说话也丝毫都不饶人,若是此刻云青没有心情与她斗嘴,天机铁定迅速远离,省的头疼。 “切,懒得理你,谁知道那只虫子对我的身份这么感兴趣,我要是知道弄死它的办法,绝对不会这么狼狈!”云青紧抱着自己的青铜花盆,看着里面冒出的嫩绿色芽儿抽出一片新叶,原本糟糕的心情瞬间被治愈了不少。 一直都未说话的天机目光一直看着那只蛊王,直到马车出了丽城,这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方才那只蛊王一路追着你都未放弃,就算有我们二人在场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可刚刚它还未靠近这辆马车便陡然停了下来,不但没有前进反而有些畏惧的后退了一段距离,这样的行为很奇怪!” 天机的观察一向准确,宏景也看到了,随之附和道:“看来这辆马车之上有着让它畏惧的东西,除了我们三人,扯上唯一与滇南有关的事物就只有……” 二人说话间,便将目光望向了云青怀中的那件青铜花盆,齐齐露出一抹笑意,看的云青心里有些发毛。 “哎,你两能别这么笑吗?简直和那只虫子的感觉一模一样,这青铜器虽然能克制那只蛊王,但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更大的危险,我们谁也不知道,还是小心点吧!” 云青的回答让二人俱是一震,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 云青直接给了二人一个白眼,“废话,我将这只青铜器抱了这么多长时间,上面的刻纹说了些什么,自然得弄它个一清二楚,不然你以为我闲的无聊,弄这么重一个花盆抱着啊?” 天机与宏景对视一眼,点点头,“你确实闲的无聊。” “切!”云青也懒得和他们斗嘴,“这刻纹是专属于滇南王室墓葬之中才有的,那蛊王再怎么地位高崇,总归是高不过王室的,这青铜器想必是当初那人从滇南王室的墓葬之中偷盗出来的,拿了银子便将祸事给了隐瑕!但庆幸的是,这青铜器在墓葬之中埋葬多年阴气极重,与那专门靠处子之血献祭的蛊虫同性相克,都是极阴之物,它能靠近才怪!这可是墓里面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人的东西 云青说的眉飞色舞,抱着青铜花盆的手就像抱着一件无价之宝一般,那模样简直了! 但落在天机与宏景眼中,这云青就是一个大胆的粗神经,死人的东西还抱得那么紧! 天机忍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云青啊,既然这东西是人家王室墓葬之中的,你这么抱在怀里还用来养花,难道就不觉得不妥吗?” “哈?”云青一愣,抱着青铜花盆的手却再度收紧,“那有什么,这可是保命符!管它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不过我这往里面种的东西可不是随便种的,双生婆娑可不是什么多见的物种,在滇南这种地界,我还指着它救命呢!” 双生婆娑? 听到这个词时,天机和宏景唰的就盯向了云青,两个人死死的看着云青,“说,从哪里弄来的?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是怎么弄到的?” “云青,你竟然连我都瞒着?”天机有些哀怨。 面对两个人的质问,云青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呃……隐瑕那么多的人,不用白不用,现成的倒是不怎么好找,种子倒是能找到的!” 宏景的目光从云青的脸上转移到了那青铜花盆之中, 眸光炙热无比,看的云青一个紧张,一个扭身便挡住了宏景的视线。 “好好驾车吧,咱们现在可是深入腹地了,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还未可知,你最好别打我这盆花的注意!”云青警告的人当然是宏景,毕竟天机对双生婆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热爱,他在意的只是云青瞒着他这件事,但宏景不同。 身为朝凤国的神医,他自然知道双生婆娑的作用是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云青是怎么知道双生婆娑的,又是怎么得到的,但既然她敢种,那就一定有办法育出成品,到时候他再想办法讨要几株便是,反正她种的那么的多。 此时的三人,已经进入了滇南的腹地,空气中湿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起初云青还能在马车内坐住,到后来越往滇南腹地走,就越热,干脆直接将马车的帘子挑开,一路灌着湿热的风,那感觉简直闷到快要爆炸一样! 此时的云青恐怕还不知道,整个滇南针对她的通缉令早已下发道各个大型城镇,一旦她进入到人烟繁华的地方,势必会被咒术师抓获,一路押送进丽城,成为那只蛊王的祭祀品。 直到两日后,三 人这才找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城镇。 宏景刚准备驾车进去,就被眼尖的云青给拉住了,“你们看!那画像上的人是不是我?” 天机和宏景顺着云青的指尖望去,只见一副巨大的画像被挂在城门口,几名身着官服的侍卫正对着过往的女子秘密监视,仔仔细细的与画像之中的女子对照,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记住云青的容貌的,画的竟然有那么八分像。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抓的只是云青,并没有天机与宏景的通缉令。 三人望着不算很高的城墙,慎重的下了一个决定。 半柱香之后,云青一人抱着那件青铜花盆站在距离城门三百米的官道旁,目光炙热的望着天机与宏景驾着马车缓缓步入小城。 走了这么多天,天气又这么热,身上更是闷出了一声的臭汗,云青只想赶紧的洗个澡,可眼下这状况,这愿望怕是完不成了。 她还没有用神力易容的本事,短时间改造骨骼的事情,还是很疼的,她怕疼,所以她忍了! 云青就那么抱着自己的青铜花瓶从正午时分等到了暮色降临,宏景驾着马车才缓缓的出了城,车里采购了许多接 下来这几天即将要用的东西,包括沐浴时要用的皂角,和一只巨大的木盆。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啊,我都快热死了!”云青不满的嘟囔着,惹来天机沉沉一笑。 他自马车之中走出,将帘子一挑,“知道你想洗澡,但眼下这中状况也不可能满足你,今晚我与宏景就替你守一回,好好梳洗一番吧!” 宏景一甩额前的发丝,斜睨着云青湿哒哒的头发,极为嫌弃的说道:“真臭!赶紧去洗去!” 云青当即就气的不行,差点抱着青铜花盆就朝着宏景的脑袋给砸下去。 “给我等着,等本姑娘清清爽爽的出来,鄙视死你!” 三人顺着官道上了一条小路,旁边是一条溪流,四周并没有什么人烟。 天机将买来的布匹围城一个围挡,在周围撒上一些驱虫的药粉,宏景则去溪水旁打来清澈的溪水,一切准备完毕,云青在围挡之内,二人守在外面,殊不知,这场煎熬才刚刚开始。 夜色下的溪水旁除了潺潺流水声,还有某人撩起的水花落在两个男人耳中的声音,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某人又毫不掩饰,哗哗的水声听得宏景忍 不住低咒一声便退的更远,耳根处却是越发的殷红,只是夜色之下,倒是看不出来。 而天机依旧坐在原地,虽然有些尴尬,但亲密的事情二人也做过,收敛心神便也没那么的上火了。 那件青铜花盆被云青留在了马车之上,夜色之下一切暂时安静。 只不过,滇南这种地方,对于云青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在那件青铜花盆不在身边之后! 早在她下了马车,在官道上等候之时,便不知道被多少觊觎的生物给盯上了。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那只蛊王。 按照滇南民族的规矩,蛊王一般是不能离开供奉之地的,也就是滇南的主城,丽城。 可云青的诱惑力太大,就像一个酒鬼碰上了一坛世间仅此一坛的佳酿,不得到,如何能够放弃? 这一路,这蛊王一直悄悄的跟随者,整个滇南都是它的耳目,云青的动作,它一清二楚。 此时威胁远离,云青毫无防备,对于蛊王来说正是进入宿体的好时机。 幽绿色的身形借着夜色的掩护并不怎么起眼,只是因为它的突然动作,那些低等级的觊觎者同一时间便沉寂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活捉一只蛊王 一个原本有些吵闹的林间,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安静,这样的变化让宏景与天机当时就反应了过来! 此时的围挡之内,已经没了方才那般明显的冲洗声,云青似乎正在穿衣服,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天机距离围挡最进,身形快速一闪便冲进了围挡之中,入目之下,那只早已经被他们甩掉的蛊王只向着云青的胸口弹射而去! 原本仅有一只眼睛的头部,突然生出一个尖角,上面泛着锯齿般锋利的寒光。 这蛊王想要进入云青的体内吸食她的血液,唯一的攻击方式便是利用这只突然生出的尖叫,划开云青的皮肤,再迅速的钻进宿体的血肉,享受一顿大餐。 天机冲进围挡时,云青与那只蛊王的距离已经不到一尺,他想更快一点,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蛊王噗的一声划开云青莹白的皮肤,狠狠的钻了进去! 天机当时就愣在了那里,眉间的青莲因为气氛颜色陡然加深,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莲花香气,“啊!啊!啊!” 天机突然间愤怒的冲向云青,伸出手便想将那只蛊王从云青的心口 给抓出来,可入目之处,却是云青笑的一脸得逞的模样,那被切开的肌肤处,此刻一片莹白,光滑无比,仿若方才他所看到了只是一场幻境。 宏景紧随而至,也彻底的愣在了那里,他也看到了那只蛊王割开了云青的皮肤挣扎着钻进去的画面,可现在这个场面是个什么意思? 云青看着傻愣着的二人,噗嗤一笑,右手往上一提,一只透明的袋子便郝然出现在二人面前,那里面,正是那只早已钻入云青皮肤的蛊王。 此刻这只蛊王正难耐的蜷缩在一块,将自己卷成一团,看起来极为难受。 宏景这下彻底不明白了,“它怎么?” “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云青呵呵一笑,将身上的衣裙紧了紧,随意的摇晃着手中的透明袋子,直摇的那蛊王头昏脑涨。 “这东西跟了我们一路,我又怎么不会发觉,天镜族的君主可不是一个废物,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我手中这个透明的袋子就是这鬼东西还未孵化时存在的卵!现在让它回到最开始还未孵化时的状态,也算得上仁慈了!”云青不慌不忙的说着, 那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真的让宏景很是诧异。 似乎东海一别,这个女子彻底的活了过来。 不仅是生命,更是灵魂,一个完整的、活的灵魂! 宏景没有接话,倒是一旁的天机问道:“你又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 云青闻言嘿嘿一笑,“当然是和这双生婆娑一块搞得,百草镇地处滇南之北,看似相距较远,实则不过百里,咱们隐瑕的武士还是十分勇敢的,这样的东西我只不过说了句感兴趣,就给我找到了!怎么样?我人品不错吧?” 天机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你人品真的很不错。” 这蛊王的卵,那可是比双生婆娑还难以弄到的东西,也不知道隐瑕的暗线们是怎么在这险恶丛生的滇南之地弄到的,想必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的吧…… “不过……”云青突然话锋一转,“既然这蛊王都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那我们还怕些什么?直接凭着它便能摸到这件青铜器流出的那座墓葬,咱们去探探险如何?”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这一次开口的宏景,他总觉得云青这一次来滇南并不像 她嘴中说的那样,准备了这么多,又知道那么多隐秘,她到底想做什么? 就连天机也是一脸的疑惑,似乎自东海之后,云青便失去了掌控,有时候,他都无法看清楚云青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感觉,让二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挫败感。 可某人完全没有这些意识,随手甩了甩手中透明色的袋子,看着里面彻底蜷缩成一团的蛊王开心的笑了起来,“我想做什么,你们跟着我去不就知道了,放心吧,很好玩的!” 睡了整整两个月,也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敢算计隐瑕的人,她又怎么会放过? 云青不愿明说,二人干脆也不再过问,反正现在他们是确定了,这丫头的能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云青可以比较得了的! 天镜族的君主,并不是浪得虚名,神玉也并未浪费! 蛊王被擒,那些隐在暗中的虾兵蟹将自然不敢妄动。 三人就那么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顺着小道便朝着丽城开始回返。 滇南王室墓葬早在朝凤国开国前期就已经存在,那时候前去祭拜的人还 不少,只是随着朝凤国势力的渗透,滇南民族对王室的信仰也大.大减弱。 而滇南王室的墓葬就位于丽城城西的苍山之内。 这些信息云青一早便已经打听到,记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 甚至连墓葬的位置和路线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像一张活地图一般,看的天机与宏景直觉得自己是不是没什么用处? 其实蛊王一旦出事或者死亡,丽城之内的大祭司便会感知到,整个滇南的蛊虫也会被催动与云青死死纠缠。 可云青一没杀了蛊王,而没让它受伤,只是让它回到了最初还未孵化出来的卵里面,所以无论是丽城内的大祭司还是那些蛊虫都不会有任何的发觉。 而云青除了已有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个办法来确定滇南王室墓葬的地点。 那就是利用蛊王与王室的反斥作用。 一个是极阴之地,一个是极阴之物。 蛊王排斥的反应越强烈,那就说明滇南王室的墓葬距离他们越近,也省得他们绕弯路。 云青的这个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也哭了这只受丽城万人敬仰的蛊王,被算计的如此彻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后怕的小心脏 马车一路赶赴苍山,弯弯曲曲的盘道随着山体高度的上升变得越发的凉快,云青干脆将马车敞开,迎着山风,一路盘旋而上。 天机与宏景并肩坐在外面,神色倒有几分轻松。 手中的那件透明色袋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左右摇摆,里面的蛊王就差吐出来了,往日里,它可是被供奉着,高高在上的,可如今竟成了别人的阶下囚,那蛊王别提有多郁闷了。 近在咫尺的血不能喝,还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谁能受得了? 一座苍山,上了足足三个时辰,到达山顶的时候,已是暮色时分,那蛊王突然之间便开始摇头晃脑挣扎的厉害,那奋力一搏想要挣脱出来的劲儿让云青心中大喜。 这货一路上都没什么动静,将自己蜷缩的跟个冬眠蛇一样,现在动了,看来是地方到了! “天机,快下车!”云青趴着天机与宏景的肩膀,紧攥着装蛊王的透明色袋子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眸中满是兴奋。 苍山山顶极为平坦,没有一处凹凸之地,三人下了马车,云青一巅一巅的提溜着蛊王便开始四处溜达。 王室墓葬一般都有正儿八 经的入口,但那入口大多都是伪墓室,真正的入口,哪个会好找? 别人是用狗来寻味儿,云青直接遛蛊王,放眼整个朝凤国,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哎!找到了!”云青提溜着蛊王终于在苍山顶的一处树荫下找到了王室墓葬的开启机关,轰隆隆的石板挪动声带动着烟尘让人迷住了眼,云青嫌弃的摆了摆手,迅速后退几步,待烟尘彻底消散后这才看清楚,这石板之下,一道由无数夜明珠照亮的阶梯向下蜿蜒。 夜明珠照亮的尽头漆黑一片,三人站在入口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下去,说不定这里面会藏着什么恶心的蛊虫群,就这么贸然下去说不定会有危险,可想了半天,三人还是决定下去。 “喂!你两听好了啊,一会儿跟我下去的时候记得不要随意离开,我手里有蛊王还有双生婆娑,这可是双重保险!记住了啊!”云青一脸谨慎,但天机与宏景显然并未将她的嘱咐放在眼里,只是点点头便跟着云青走了下去。 滇南王室的墓葬规模自然宏伟,三人顺着蜿蜒而下的墓道一路往下,空气中的潮湿气味也越来越 明显,每隔几米便有夜明珠照亮前路,三人行进的速度也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进入到了主墓室。 只是主墓室已经完全被封闭,巨大的石门之上有几只毒物缓缓爬过,带着许久不被侵扰的懒散。 云青狠狠的抖了几抖,拎着蛊王便绕着石门晃悠起来。 想来那个人能从墓葬中将青铜器物偷出,这四周必然有着什么机关能够将墓室打开,云青跟着转了好几圈,自进入墓室之后的蛊王便没了声息,可这时却突然动了起来,整个身体摇摇晃晃的在那透明色袋子里盘踞成一个倒扣的半月形,那模样与石门之上的半月凹陷处很是相似。 云青心中一动,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朝着那处凹陷处摁下去。 可手还没到,那石门之上便溢出一层透明色的粘液,随着石门之上的毒物爬行泛出一丝一丝的波纹。 “别动!”宏景突然出声道,天机更是一把将云青扯进怀里,迅速的后退。 “怎么了?”云青方才是想着摁下去的,对于那粘液也没多么在意,可宏景这一喊,让她也不禁小心起来,“这粘液有问题?” 宏景肃穆的点 了点头,“是,这是滇南人应对盗墓者专门设计的手段,这些毒物本就是主人养的,自然对这些粘液产生了免疫,可我们不同,只要触碰到一丁点,便会彻底焚烧成灰!” “什么?”云青当即就抱紧了怀中的青铜器,整个人不可置信的望着宏景,再望望那石门,“焚烧成灰?那粘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松石油,一种极具腐蚀性的毒药,无色无味呈透明状,一旦遇到温度便会瞬间燃烧起来,人体的温度与石门相比,那可是高了不止一个段数!这墓室,看来得想点办法才能打开了!”天机接了宏景还未说出的话语。 松石油这种东西,在滇南极为普遍,几乎每个大户人家下葬时都会动用到,也就是因为她的普遍,云青并未在意。 当初隐瑕派出的探子也没有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若不是天机与宏景那日进城采办碰见有人采买多问了几句,及时阻止了云青的莽撞,恐怕这时的她早已化作了灰烬! 生与死,尽在一线之间。 云青摇了摇头,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那现在怎么办?” 宏景挑眉 一笑,冲着云青极为鄙夷的瞥去一眼,“当然是以牙还牙了!” 宏景低下头,在脚下找了找,看到一些碎石块,挑了一块比较大的,走到石门前,冲着那处月牙状的凹陷处便摁了下去。 轰隆隆的石门打开声落在安静的墓室中显得极为响亮,让人有些发蒙。 云青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石门大开,墓室内的景观逐渐展现,一个立着的棺材郝然出现在三人面前,里面的尸体吓得云青当即报倒退了几步,整个人恶心的脸色发白,俯下身便开始干呕起来! 宏景与天机亦皱了皱眉头,闭了闭双眼。 只见主墓室之内最中央的祭坛之上,一具立着的人形棺材郝然而立。 真正让云青恶心的,便是这立着的人形棺材里无数密密麻麻的蛊虫,它们缓缓的蠕动在一具身形高大的男尸之上,将那棺材里的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云青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什么,天机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慰,反倒是宏景瞥了云青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一声便踏进了主墓室之内。 “被一堆蛊虫就吓着了?那你手上还提着蛊王是个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章 蛊人 宏景这句话当时就把云青给惊着了,整个人气得不行,狠狠的拍了拍胸口,直起身朝着宏景便追了上去,“你才被吓着了!我提着蛊王怎么了?有本事你提着?” 宏景完全不理,径直朝着那句棺材四周的青铜器便走了过去,细细一看,这才说道:“看来你怀中抱着的青铜器就是从这之中拿着的,这里每一件青铜器之中都藏着一只蛊虫,瓶身也被咒术附着,想必那人进了这里,拿了东西却不知道自己是拿了一件要他命的器物,我估计你们隐瑕是找不到这个人了,从滇南道草堂镇,这咒术所附就足以让他快要丧命!” 云青随后跟进,看了看宏景所说的那些青铜器,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蛊虫?还被下了咒术?” 宏景极为白痴的扫了她一眼,指着其中一件青铜器的刻纹说道:“被下了咒术这些铜绿的颜色就会越鲜艳,至于蛊虫,看见它的这只对耳了吗?两只。” 宏景极为应景的比了两根手指头,那副邪肆的模样看的云青直响狠狠的咬上一口,但也就在这时,宏景所说的那两只青铜器的对耳突然之间就给动了一下,虽然变 化极为细微,但云青还是明白了。 只怕那日那人将东西抱起之时,便已经中了蛊毒。 蛊毒与咒术相克却也相生,这才让那人暂时没死,从而将青铜器卖给了隐瑕。 云青长叹一声,刚直起身便听见天机的惊呼之声。 “你们快过来!这些蛊虫要逃!” 二人不明所以,回过头一看,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原本被蛊虫附着满的棺中人随着蛊虫的四散而逃逐渐露出真容来,完好无损的皮肤与衣物,红润的唇瓣与微微起伏的胸膛,都证明了这棺中人是一个大活人! 可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大活人会被一堆蛊虫爬满站在这棺材里? 云青的心里当时就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人会不会睁开眼睛啊?”云青小心翼翼的问道。 天机与宏景齐齐看了她一眼,目光谨慎而严肃。 可那该死的老天爷就像总与云青作对一般,那棺木中的男子唰的突然睁开双眼,目光直直的盯向云青,仿若看见了猎物一般,吓得云青心脏跳动速度狂飙,整个人当时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怎么这么乌鸦嘴! 此刻的云青恨不得自己没有 说过那句话,这棺木中的男子虽然长得不比天机和宏景差,但那双幽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你,任谁都受不了! 四个人就那么僵持着,那男人不动,云青与宏景、天机便不动,双方都在等着对方的动作!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似有浮香升起,宏景当即脸色一变,拉着云青与天机便迅速后退,可就在这时,身后的石门竟啪的一声迅速闭合,那些青铜器之中的蛊虫也开始躁动,缓缓的爬出器物,朝着三人便围了过来。 “糟了!”宏景看着那些蛊虫,望向那个眸光幽绿的男子,一脸的戒备。 云青此时也是有些无措,毕竟这男人到底是个啥? 是死是活,她完全不知道? 那要是死人还好,可要是某个活着的千年老妖,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喂!怎么糟糕了!你倒是说说啊?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云青躲在天机身后死死的抱着那盆青铜花,装蛊王的袋子被她扎了个结随意的就往腰上一系,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那个男人。 “东西?”宏景冷哼一声,“他可不是什么东西!养了几十年的蛊人,比你腰间的那只蛊王 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一次,咱们就自求多福吧!” 宏景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侥幸心理,若说那只蛊王他们还有办法对付,这蛊人他们可就是完全束手无措了! 这蛊人看似与寻常人无异,但体内早已被无数的蛊虫充斥,此刻的他还能动,纯粹是依靠他身上被种下的咒术,一旦被他沾惹上,咒术就会迅速的蔓延,比那件让隐瑕上下瘫痪的青铜器要强上百倍! 即使宏景知道救治的办法,也没办法赶在死亡之前研制出解药! 这样的差距才是让他愤怒的原因。 可反观云青在听到宏景的解释之后突然之间便放松了下来,唇角也扬起了一抹笑意,单手解下腰间困着蛊王的透明色袋子,怼了怼宏景的肩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道:“看着吧,这一次,或许还没那么绝望!” 云青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宏景与天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她缓缓的解开囚禁着蛊王的袋子,朝着那个蛊人便扔了过去。 而一直装死的蛊王也因为生路出现使劲的往出跳,可这么一跳刚好就跳到了蛊人的脚下,一具活体出现在面前,那蛊王也来不及看,头顶陡 然生出一个锯齿状的尖角,噗嗤一声便钻进了蛊人的体内。 蛊人对于蛊虫是不会有任何攻击反应的,他只对活人感兴趣。 云青恰好就是利用了这一特点,准确无误的让那只蠢货钻进了蛊人的身体。 一个本来平衡的躯体突然进来一只比较强悍的同类,结果会如何? 云青只是好笑的将下巴搭在青铜花瓶之上,眯着眼睛淡定的等着最精彩的一幕发生! 而天机与宏景也在蛊王进入蛊人的身体之后,彻底明白了过来! 感情这丫头是在制造矛盾!果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天机温柔一笑,摸了摸云青的头顶,无奈的说道:“你还真是……废物利用啊……” 云青嘿嘿一笑,对上宏景嫌弃的眼神一挑眉,便继续观察。 若是她猜的没有错,这只被她一路虐待的蛊王一定会将自己所有的对手给干掉,到时候两败俱伤,将它彻底的困死在这具尸体之中也不错! 云青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那只蛊王也没让她失望! 一钻进蛊人的身体便被所有蛊虫群起而攻之,它早已习惯了被万人奉养,又怎么会容的下低级蛊虫的挑衅?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用处 当下便狠狠的反击回去! 那蛊人本来还与三人对峙着,可体内突然被破坏了平衡,开始剧烈的撕扯开来,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当即便变得疯狂起来,胡乱的甩动着身体朝着一旁的石柱上砸去! 空气中浮动的异象也越来越浓烈,宏景从药箱中倒出三粒黑色药丸,分给云青与天机命二人吞下,神色这才好了一点。 蛊虫与蛊王之间的争斗,很快便落下了帷幕。 被蛊王彻底占据的躯体有些不受控制,但它只是单纯的想躲在里面,让云青抓不到它,此刻的它可是半点也生不起要喝云青血液的念头,它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离云青要多远有多远! 看着蛊人渐渐安静下来,云青极为大胆的靠近,满意的看着蛊人因为害怕而瑟缩着后退了几步,云青极为不地道的笑了起来,转过身,对着二人一扬眉,“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一说效果,二人这才明白云青为什么要将这蛊王一路甩来甩去,赶着是在这憋坏呢! “好,救你心眼最多!全是坏水!” 宏景毫不客气的怼了过来,云青一挑眉,“不和你计较,本小姐心情好!不过……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王室墓葬是主墓室,一个蛊人就用这么大地方,那真正的主墓室得有多壮观,走!咱们瞧瞧去!” 云青说罢,冲着蛊王就虚晃了一招,吓得蛊王一个瑟缩,直起蛊人的身体,朝着那个立起来的棺木便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蛊人大力的撞击将那具立着的石棺底座直接撞倒,一扇狭小的通道悄然出现,云青直接给了蛊王一个眼神,它便吓得迅速钻进通道。 云青走在最前,天机与宏景随后。 整个通道漆黑无比,但云青依旧看的清楚,穿越通道,面前便是一条长墓道,蛊王自始至终都不敢回头,生怕一个不注意,那张透明色的袋子便会兜头朝着它套下来。 直到远处星光璀璨,明亮无比,蛊王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谁又能想到,这滇南的王室墓葬竟然是一座天坑。 前面那些看似严密的手段,完全只是一个障眼法。 天空之下,无数繁星照射着这一方天地,天坑之中大.大小小足足有上百座坟墓,它们并没有王室该有的富丽堂皇,就像一座座小山包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里,簇拥着天坑之中一座冲天 的石台。 在那石台之上,有一座玉床,上面躺着一名男子。 一身滇南特有的服饰,面料昂贵,最终衔着一枚玉珏,发丝乌黑,脸色红润,按照周围的积灰来看,被放在这里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云青看着那男子有些不敢靠近,她还真怕这又是一个蛊人。 但宏景只是瞥了一眼,便断定道:“他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离死也快了!你要不要发发善心救救他?” 宏景本来只是嘴毒了一点,但这话落在云青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这男子身份定然不凡,还没死就被人给放在了王室墓葬之中,若是她将这人救活,那这滇南日后说不定会成为隐瑕的盟友,光是想想云青就觉得热血沸腾。 “怎么救?”云青完全没有意识到宏景是在吃味,只是目光炙热的望着那个男子,看的宏景当即就黑了脸。 “还能怎么救!你的血不就是最好的良药吗!”宏景一甩脸子,懒得看她一脸花痴样儿。 不过这一次,她还真误会云青了。 她的兴趣可不是美男,而是盟友。 对于云青的决定,天机无法插手,只要能陪着她 便是最好,再多一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面对这两人的误解,云青显然没有丝毫的意识到。 她只是目光炙热的望着那玉台之上的男子,身形一跃便站在了玉台之上,这近距离一看,才发现,这男子的眼角有一道疤。 那疤痕呈新月状,倒也没有毁坏整体的美感,反而平添了一份神秘感。 云青犹豫着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割破了手腕,一滴金色的血液顺着男子口中的玉珏滚落进喉咙,只消片刻,云青便感觉到了男子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有力。 “喂!这位朋友,快醒醒啊!”云青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人家的脸颊,这样的动作落在宏景眼里就是吃人家豆腐,心中对云青的鄙视不禁越发的深了,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 天机干脆转过头,不去看。 云青本来是拍人家的脸,可后来觉得触感不错,便开始捏人家的脸,那副色心大起的模样,让宏景几乎暴走,差点没冲上去将人给扯下来! 也就在同一时间,这位喝了云青血液的美男子终于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云青,张口就喊了句,“姐 姐!” 这下场面顿时安静了! 云青偏着头不可置信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美男子迷蒙的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了云青半晌再度说道:“姐姐,你不认识阿玉了吗?” 云青这下彻底乐了。 感情她这平白无故捡了个美男弟弟,这感觉真不错! 嘿嘿! “咳咳!姐姐怎么会不记得呢,姐姐就是来带你回去的!呵呵……”云青一脸拐带无辜少年的模样看的天机忍不住扶额,宏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再看看那个装作无辜的男子,忍不住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云青啊云青,看这一次你怎么对付这个披着羊皮的狼! 还姐姐? 呵? 宏景与天机互相对视一眼却没有言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便养成了一种默契,他们且按兵不动,看看这个主动认亲的小子到底藏着什么花招? 云青将这个白捡的弟弟扶下玉台,对着天机和宏景眨了眨眼道:“走吧!” 二人迅疾跟上,原路返回,只留下蛊王还躲在暗处,待所有人都走完,才从蛊人的身上钻出,一弹一弹的爬上天坑,飞速的向着丽城的方向逃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捡的弟弟 来时是三个人,离去时,变成了四人。 云青看着身旁这个白白捡来的弟弟神色莫名,天机与宏景坐在马车外一言不发,整个回程显得极为安静。 直到下了山,云青这位白捡的弟弟终于再度开口,“姐姐,咱们去世子府吧,姑姑还在等着我们呢!” 云青闻言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掩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戳了戳宏景的后背,可宏景压根儿就铁了心的不想理她,云青无奈只得缩回手说道:“这去世子府的路他们两不认识,一会儿进了丽城你给指点指点!”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望向云青的目光中有些疑惑,最终却没有问出口,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云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明明是自己将他救出来的,为什么会有一种负罪感? 宏景听到她的叹息,手中扬起的马鞭不禁再度加重力道,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一声嘶鸣之音骤起,马车如同离弦的剑般冲下苍山盘道,天机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选择了沉默。 马车一路急速奔入丽城,那些守军想上前查探一番,却被呼啸而过的马车扬起一脸的尘土,不由得低啐了一声 ,呼啦啦一拥而起打算将人给抓住教训一番。 马车一路拐了好几个弯最后终于停在了世子府门外,那些追在后面的守军当时便折返了回去,世子府的人,他们哪里敢抓? 那不是自找死路么? 云青看着面前的世子府漆红的牌匾,再看看身边这位白捡的弟弟,总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但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这世子府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省的那只蛊王回头告状,带着一堆人来抓他们,说不定这世子府还能成为一个大靠山! 虽然她并不怕那个被她玩惨了的蛊王,但整座丽城百姓的攻击还是很难纠缠的,还是寻个与蛊王能够对抗的势力再说。 四人下了马车,那守在世子府外的侍卫看见走下来的少年时当时就像见了鬼一般拔腿就往世子府内狂奔而去,剩下的,一个个戒备的看着所有人,止不住的往后退着,这一幕,云青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估计这世子府上下都以为她这位白捡的弟弟已经死了,光看这副惊恐的表情用脚趾头都猜得到,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突然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那除了 活见鬼,还能有什么? 云青也没打算率先开口,四人站成一排气势十足,就那么淡定的等着。 有一瞬间,云青瞥见自己这位弟弟的眉眼中全然不复当初清醒时的懵懂,完全是一副肃杀之气,这让云青不禁想到了刘子墨这货,心中不禁暗想,这不会又是一个刘子墨吧? 可想是想,云青还是没有拆穿,是骡子是马,是心存不轨还是什么,试一试便知! 那惊恐着飞奔而去禀报的侍卫很快便随着两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年近三十的妇人,一身华服雍容气度,身后跟着一名青年男子,二人再看到门外的少年时,陡然便睁圆了双眼。 “加措?真的是你?你不是……”不是该在王室的墓葬之中吗?怎么会在这里?那名青年惊愕的说了半截,因为那未说出口的话语被他身前的妇人一个抬手便给堵在了喉中。 原来他叫加措啊,云青了然的收回对那妇人与青年打量的目光,转而看向身边的加措。 那妇人淡漠的瞥了一眼加措,丝毫不见任何慌乱,“既然回来了,那就进来吧!” 没有惊愕与欣喜, 仿若只是为了确认他确实还活着一般,云青不禁挑了挑眉,这其中怕是有意思了! 宏景与天机瞥了她一样,立马无语的摇了摇头,他们为什么要跟着她来凑这无缘无故的热闹? 加措闻言,牵起云青的手,对着那妇人微微颔首,抬脚便跟了进去。 显然,加措对这位妇人带着晚辈对长辈的恭敬,那么这个妇人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姑姑了,只是那个青年又是谁?加措又为什么会在王室墓葬? 这世子府的人为何又会对他态度不一?加措在这世子府到底是何地位? 这些问题就像蚂蚁一般不断的挠着云青的小心脏,很想知道,却又没办法直接开口去问,毕竟她于这世子府什么人都不是! 宏景与天机跟在二人身后,进府时,顺带将云青的青铜花盆给抱进了府,府中所有的侍卫与下人在看到那件青铜器花盆与其中所种的绿色植株时,无一不面露惧色。 就连一直不曾正眼瞧过天机和宏景的加措也不禁多看了两人几眼和那件青铜花盆,二人暗暗将所有人的表现记下,心中不禁也有些好奇了,自家丫头种的这东西怎么会 让这些人是这般反应? 二人跟在后方不断的暗中比划交流,那叫一个默契十足。 这世子府不愧是滇南王室后裔,虽然已是隶属朝凤国,但这世子府确实按照滇南王室的皇宫改造而来,里面的风景更是别有洞天,云青倒也没什么怕的,一路四处看看,时不时还点评几句,那叫一个自在,惹得加措也频频看她。 任谁都看的出来他是在利用云青,可这本人就像毫不在意一般,那副轻松的态度着实让加措有些摸不准云青的脾性,但牵着她的手却一直未放开,毕竟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走了半晌,前面的妇人与青年终于停了下来,进了一座大殿。 加措牵着云青跨步而入,径直便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完全没有理会那妇人与青年还未坐下,这一举动完全与他之前在门前的举动相背驰,这下云青的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看来自己白捡的这位弟弟还是个有故事的主儿,故事也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云青当下也不忐忑,紧挨着加措坐下,顺便示意宏景与天机管它是什么世子府,随便坐!那副反客为主的模样还真是嚣张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以身相许 妇人总是那般淡定,转过身看见云青等人早已坐下时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瞥了几人一眼,随即问道:“这位想姑娘想必就是天镜族人吧?加措能得你相救,也算是命不该绝了!” 那妇人一句话便道出了云青的身份,三人俱是一惊,但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在世人的眼中,只怕天镜族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最接近神的种族,加措能够转死而生,除了天镜族,只怕五人能够做到。 但这妇人只知道云青是天镜族人,却并不知道她便是天镜族的君主云青。 云青闻言迅速的反应过来,刚准备搭话,却被加措抢先开了口。 “姑姑,我的恩人,您就不必过问了,加措自会照拂,今日我回来,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烦请姑姑将东西拿出来!” 加措的态度虽然还算恭敬,但任谁都看的出来他语气中的命令之感。 妇人闻言沉默了几许,最终还是看向了一直站在身侧静默着的青年,“加恩,将东西拿来!” 那位名叫加恩的青年有些抗拒,甚至狠狠的瞪了加措一眼,可妇人一眼扫过,便只得恭恭敬敬的下去 将加措要的东西拿了进来。 那是一方印玺,专属于滇南世子府主人的印玺,加措拿起印玺的时候,神色竟然还带着几分不屑,那副傲娇的模样着实让云青觉得可爱。 就算她不了解这云南的势力划分,但她也知道,拿了这印玺便相当于掌握了整个世子府,掌握了整个世子府那就是掌握了整个滇南,能这般随意的,这加措还真是个奇人。 能让她在被利用之后还生不出丝毫愤怒的,加措还是第一个。 “姑姑今日怎么这般爽快?莫不是觉得自己始终不是正统继承者,心中愧疚难当?”加措言语犀利,直指妇人。 惹得一旁的加恩终于忍不住怒声道:“加措!你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母亲如何待你你不是不清楚,别给我在这冷嘲热讽的!” 加恩的暴怒不但没让加措有任何愧疚,反而唇角一勾,扯出一抹极度讽刺的笑容道:“如何待我?加恩,你是不是自小便被姑姑宠坏了?还是眼睛不好,看不清了?姑姑如何待我,自我被活着送入那座墓葬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加措不讲原因,只讲事实,说的加恩彻底 哑了。 被活着送入墓葬,加措确实是第一个。 可即使加措说着这些,妇人也丝毫不为所动,淡漠的面色没有一丝改变,她只是再度看了一眼加措手中的印玺便将目光挪开,“既然印玺已经归主,往日之事便不要再提了,滇南近日不太安稳,你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我乏了。” 那意思,该你们走了。 可加措闻言不但没动,反而讥笑着看着妇人,蓦地,突然说道:“姑姑莫不是忘记什么了?这上月殿可是只有滇南掌权人才能待的地方,姑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最后一句完全是肯定的语气,完全不是在商量,我就是在赶你们走,你又能如何? 面对这样强势的便宜弟弟,云青不禁更加兴奋,整个人笑的那叫一个嘚瑟,惹得宏景不禁白了她一眼。 加措这句话终于搅乱了妇人一直以来保持的所有淡定与自然,只见她霍地站起,指着加措想要说些什么,却瞪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最终拂袖而去! 人走了,云青这才挣脱加措的钳制,单手托着下巴,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 ,两只小狐狸,就这么看着对方,蓦地,就笑了起来。 “哈哈……你叫加措?这名字不错,一开始还真被你给骗了,不过方才的行事风格我倒是挺喜欢的,说吧,该怎么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云青笑的奸诈,加措也毫不示弱。 微微勾起唇角,再度牵起云青的另一只手放在唇边便落下一吻,“救命之恩,自然要以身相许,不知姐姐可否愿意?” 云青此刻的内心是惊愕的,她还能收一个进后宫么? 想到此,云青不禁抬起头看向天机和宏景,只见二人齐齐偏过头,完全不看她一眼,但那副别扭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云青不禁心中暗笑,但面上却神色依旧。 “以身相许啊……也不是不行……”此话一出,加措的表情亮了,宏景愤怒了,天机则落寞了,“可是……我已经有两位夫君了,多一个,那就太多了,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还是算了吧!” 云青话锋一转,一旁一直竖着耳朵听的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可云青方才的那番话着实将二人给撩了一番,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承认他们是她的夫君,还是拒绝 别的男人的话语。 两个大男人,第一次当众红了耳根,那场景,简直不敢想象。 但加措可不是个好骗的小狐狸,他看了看宏景和加措,再看看云青,再度说道:“我可以不求名分,姐姐的夫君既然已经有了两人,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乐而不为呢?” 云青这下是彻底惊呆了,还何乐而不为? 滇南的男子都这么赤裸裸吗? “呵呵……”云青干脆笑而不答,一双眉眼风情无限,不说话便彻底勾住了加措的心脏,原本轻佻的试探也在这一刻变成了深沉的掠夺感。 加措忽地放开云青的手,神色淡然的说道:“既然姐姐不愿意,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姐姐救了我,这恩自然是要报的,不如姐姐就与二位多在我这世子府住上一段时间,也让我想想该怎么报答!” 方才还一脸深情,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着实让云青给噎了个半死,这死小子变得还真是快! “呵呵……那就赶紧安排吧?”云青站起身,走到宏景跟前,抱起那盆青铜花盆在加措深沉的目光之中径直便出了大殿,开始挑选心仪的住所。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 滇南世子府唯一的继承人加措回归让整座世子府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毕竟前阵子加措突然得病,病情急转而下,药石无医。 无奈之下,加措的姑姑,也就是世子府的代主母便在世子魂归后,将他送进了滇南的王室墓葬,以结衔玉珏保其身体百年不朽。 但这只是世子府与外界的说法。 云青见到听到的事实却是。 加措的这位名唤加央的姑姑亲手给自己的侄子下毒,在其尚未死去时便被活着送入了墓葬,企图掌控整个滇南,为自己的儿子加恩铺路。 这样的戏码云青见得多了,可今日加央的反应着实太过淡然,除了被加措赶出上月殿时露出的愤怒感,其他时间都太过平静,云青只觉,这滇南世子府的水还很深。 但她并不想打听,既然加措自睁开眼的那一刻便想将他们留下,想来这内幕不久之后便会揭晓,他只需等着便是。 那么,在这期间,她便好好的倚仗倚仗这主人的威势,作威作福一番! 世子府很大,云青在前,三个男子在后,路上的侍从见了无一不低头垂眸悄悄打量,主人的住所很多,下人的 更多,但云青是个能享受就享受的人,挑拣过来挑拣过去,最后站在了一处湖中央的阁楼面前。 跟在她后面的加措见她选了一方阁时,唇间勾着的笑意不禁越发浓烈。 “这间屋子可有人住?加措,我要住这里!”云青指着湖中央的一方阁,眼底笑意满满,加措点点头,“目前没有人住。” “好,那我住了。”云青毫不客气推门而入,阁楼仅有两层,一层作为书房,二层作为卧室,里面干净整洁,应该每天都有人收拾,云青将怀中的青铜花盆往书桌上一方,便在屋内参观了起来。 那些低头偷偷打量的侍从们更是震惊的瞪圆了双眼,因为那座阁楼可是世子从小到大一直住着的地方,且从不假手外人打扫,可谓是珍惜至极,就连他的姑姑加央与表弟加恩都不曾真正的在一方阁中停留过半日,更何况是住在里面? 直到这时,整个世子府上下也明白了云青对加措的重要性,那些原本就低垂着的头颅此刻垂的更深。 云青在一方阁参观,宏景与天机却被加措拦在了外面,那双无害的面庞笑看着二人说道:“二位虽然是 姐姐的夫君,但这一方阁我只给姐姐一人住,二位的住处我已派人安排好。” 加措正说着,两名侍从便上前为二人引路。 宏景与天机自然不会担心云青出什么事,随着那两名侍从各自去了房间,云青出来的时候见二人不见了,连忙问道:“加措,宏景和天机呢?” 加措微微一笑,“他们的房间我已派人安排好,姐姐就放心住下吧,一会儿会有侍女伺候结界梳洗沐浴,我会备好晚膳等姐姐前来的。” 云青一挑眉,特意将她与宏景和天机分开? 这阁楼有什么特别的吗? “好啊,我会去的。”云青转身便进了阁楼,紧随其后的侍女们迅速的准备着沐浴梳洗,自进入滇南,云青就没有好好的洗过澡,这一次,好好的泡了泡,洗去一身疲惫,整个人神清气爽,待她到达晚膳地点时,宏景与天机早已落座,加措坐在上座,换了一身华服,整个人看起来倒有那么几分王者气概。 云青之前的衣服已经被侍女拿去清洗,此刻她穿的是滇南特有的女子服饰,整个人犹如变了个人一般,变得莫名的娇俏可爱,三人在云青踏 进视线的那一刻便被彻底的吸引住了。 可云青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哪顾得上这三个男人,一进去便被桌上的食物给吸引住了,一双眼睛放着亮光那叫一个饥渴。 也不管三人,打了一声招呼,执起筷子便埋头狂吃,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此刻的她眼里只有食物。 从东海到草堂镇,天机一直都是照顾云青最顺手的那个人,见她埋头苦吃,天机不禁摇了摇头,迅速起身便坐在了云青的身边,给她盛了一小碗羹汤,左手轻抚着她的后背,防止她噎着,那副贤妻良母的姿态看的宏景与加措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 反正宏景自认为他是做不到这些的,加措更是紧抿着唇角,思索着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可行性,整个场面因为天机与云青的自然行为而变得极为不自然,可人家二人就像完全感受不到一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插的上手? 毕竟云青那句天机婆婆可不是白白乱叫的! 天机于她,像兄长,更像父亲,但更多的,是那份爱护与怜惜。 待云青吃的差不多时,三个男人自始至终都一筷 未动,云青打了个饱嗝摸着鼓胀的胃极为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抬眼时只见三个男人都直直的看着她,直到这时云青才意识到,她和天机现在不在草堂镇的后院,而是在人家滇南的世子府,宏景这厮也没有和她抢着吃。 这下,云青彻底的尴尬了。 桌上的食物就她这处被吃了个差不多干净,其他人面前的饭食更是粒米未动,明显的反差让云青有些尴尬,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缓解气氛,可一旁的天机直接开口问道:“要不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自从来了滇南便没好好休息,要我送吗?” 往日在百草堂二人一直是住在一处的,云青习惯了在天机的服侍下入睡,想到此,便点了点头,“那你送我。” 天机温柔一笑,对着宏景与加措说道:“你们先吃,我送她回去。” 宏景与加措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云青和天机二人互动,那份谁也插不进去的和谐感让两个人都有些怔愣。 其实自宏景来到草堂镇时便察觉到了云青与宏景只见感情的变化,所以他总是与云青斗嘴来吸引她的注意借以掩盖这种让他嫉妒无比的局面,就像今日一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巫师 这种任何人都无法插入其中的世界让宏景嫉妒的发疯,但他知道,他与云青的关系只能这么维持下去,互相嫌弃却又不舍放弃。 而加措的心底却掀起了狂风暴雨,他看着云青与天机,心底被压抑的黑暗便如同疯长的水草般怎么也无法控制,掩在衣袖下的拳头握的骨节泛白,面色虽然不显,但睫毛下的阴影早已冷凝成寒冰。 直到云青与天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加措突然对着宏景说道:“宏景公子怎么不和姐姐多亲近亲近,你们二人都是她的夫君,可我怎么觉得宏景公子与姐姐的关系没天机公子那么好呢?” 加措这话,宏景听不出来才怪! 但那又如何? 加措说的是事实,他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接近云青的。 “呵呵……”宏景沉声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失笑道:“她确实与我不太亲近,每次见了我总要吵上几句才肯罢休,谁让我当初就是个恶人呢!” 宏景含糊其辞,却也没否认云青对他与天机不同,可就是这份不太亲近的吵架拌嘴都让加措觉得嫉妒,因为云青对他,只有防备和试探! “ 原来如此。”加措点点头,状似不经意的朝着宏景敬了一杯,眼帘垂下时,眼底无限疯狂涌动,或许自己该想个办法,将云青占为已有才对! 两个人各自喝着酒,心中各有心事,直到月上中天酩酊大醉,宏景被侍女搀扶回房间,加措这才起身去了一方阁。 一方阁是他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即使不用钥匙他也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室内。 阁楼二层是卧室,女子美好的身姿陷在锦被之中,呼吸着专属于他的气息,只要一想到这里,加措就觉得兴奋。 可侍从来报的话语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人扭曲的发疯,天机送她上了二楼,抱着她,待她睡熟后才离开。 这样的信任与依赖让加措恨不得那个人是自己,但他也只能想想。 此刻的卧室寂静无比,女子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缓缓的上前想要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呓语吓得倒退了几步。 “天机婆婆……” 睡梦中的云青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喊了一句天机便再度恢复安静,那件青铜花盆被她放在床边,里面的绿色植株在夜色下泛着微微的 殷红色,加措怔怔的望着那些植株,犹如陷入魔怔般,转过身走到植株旁,手指微动,一滴透明色的液体悄无声息的隐没其中,借着夜色的掩护消失于无形之中。 加措将自己隐在黑暗中,没有再靠近云青一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就那样看了许久许久,直到月上中天,临近后夜方才离开。 而一直熟睡着的云青在他离开之后霍地睁开了双眼,极为利落的起身下床走到那件青铜花盆旁仔细的观察了半天,却没发现一丝异常,心下虽然存有疑虑,但还是暂时选择了放弃。 一夜好眠,第二日云青早早的便起身坐在阁楼顶看着整座世子府的每一条路每一间房子,不得不承认这一方阁地理位置极好,不仅可以一窥整座世子府,更能看到整座丽城。 因为这世子府便是整座丽城中地势最高的地方,而一方阁又是世子府中地势最高的地方。 她可以看见昨日才见的那位妇人也就是加措的姑姑正坐在西边一处庭院的海棠树下品茶,她也可以看见那个名叫加恩的青年低沉与一位侍从说着什么,整座世子府似乎正被一股诡异的气 氛慢慢笼罩。 日头渐渐升起时,云青翻身钻入二楼,等着侍女前来侍奉洗漱。 直到世子府中第一声钟声响起,便到了早膳的时间,云青出了一方阁天机站在湖边已等候多时,加措正从上月殿起身,宏景一夜宿醉,整个人显得有些疲累。 还是昨夜的位置,四个人默默的吃着早膳,谁也没有说一句话,除了不断照顾云青的天机。 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启禀世子,大巫师来了!” 云青动作一顿,耳朵听着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天机与宏景亦是同样的反应,加措眉毛微挑,连忙起身道:“还不请大巫师进来!” “是!”那侍从得了令,连忙跑着前去请人,加持对着三人歉疚一笑,“姐姐,二位公子,这大巫师是我滇南一族无上尊崇的长辈,这桌饭菜就先撤下了,待大巫师走后,咱们用也不迟!” 云青喝下最后一口羹汤,眨巴眨巴眼睛,“这饭就不用再吃了,不过这大巫师我们倒是想要见见,不知加措世子可否给个面子?” 加措世子这个称呼有些疏离,让他的面色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但云青 开了口,他再拒绝这距离就更远了,当即微微一笑道:“姐姐既然想见,那边见罢,日后唤我加措就好,这样显得亲近些!” 云青半眯着眼睛,狭长的眼角将所有情绪敛没,“好啊!” 这算是答应了! 宏景撇了云青一眼,用脚趾头都猜得出云青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这大巫师他们三人十分清楚,而且还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一面有些不太美好。 也不知一会相见,那大巫师会是什么反应。 加措出门相迎,天机与云青迅速和宏景对视一眼,三人此刻都猜得出那大巫师的来意,可是看加措的态度,只怕这次见面会有些麻烦,也不知道那只蠢爆的蛊王到底给这位大巫师传达了怎样的讯息? 没错,这位大巫师,便是三人刚刚进入丽城时在圣池旁看见的那名引导蛊王祭祀的女人! 加措将人请进来时,大巫师的目光便死死的盯在了云青的身上,那眼神简直与那只蠢爆的蛊王一模一样,其中的侵略性不言而喻。 加措不知双方恩怨,但大巫师的眼神当即便让他感觉到不妙,连忙一个闪身便挡住了大巫师望向云青的视线。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谁怕谁? “大巫师能来找我,着实有些意外,不知是何事会让您亲自出面?”如果说曾经的滇南王室是滇南百姓的信仰,那如今的大巫师便是滇南百姓们的精神支柱,国虽破,但精神寄托犹存。 所以对于大巫师,加措必须客气,必须尊敬。 大巫师看着加措故意错开的身体,唇角勾起一抹诡笑,原本苍白的唇色越发的惨白,那双犹如深夜的眼眸转而看向加措,一字一句道:“世子,前段时间蛊王看上了一名女子作为祭品,可她却跑了,如今被我撞见,你说我是该将她抓走送去祭祀,还是放她一马呢?” 云青三人进入丽城之时,加措已经被送入了王室墓葬,自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直到方才大巫师紧盯着云青与现在的话语,加措这才明白当初姑姑加央说的那句丽城不安稳是什么意思。 只怕当他带着云青来到世子府时,加央第一眼便认出了云青便是大巫师通缉的那名女子,这么想来,那日他这位姑姑的妥协就很好解释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加措轻声一笑,“大巫师莫不是说笑了,在我这世子府除了姑姑便只有姐姐 了,哪里来的祭品?大巫师,您莫不是看错了?” 姐姐? 大巫师不经意的扫了云青一眼,心中当即便有了计较。 加央是如何对待自己这位外甥的,大巫师心里很清楚,只不过这是滇南世子府的内斗,她不好插手,不过她可是听说了加措在被送入王室墓葬之前便已经命不久矣,如今不仅能完好无损的出来,还捡回了一条命,看来这个祭品有点手段! “哦?世子何时多了个姐姐?”大巫师嘴上说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向云青,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意图,可就是不戳破,就这么转来转去的玩着文字游戏,云青听着听着便有些不耐。 加措刚要接话便被云青给抢了先。 “大巫师,咱也不必拐弯抹角的,听着怪难受的!坦诚的讲,你们的蛊王如何与我无关,它看上谁做祭品都可以,可别扯上我,我这个人睚眦必报,那日它一路死咬着我们不放,我便采取了一些措施,如果它还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我也不介意将这些措施执行的彻底一些!” 云青从来都不是烂好人,谁欺负到她头上她都可以一笑了之,她很记仇,更是 睚眦必报,这蛊王要是再不识时务,她就有本事将它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且永远都窝在那里! 大巫师意外于云青的开门见山,但同样的,她更加气愤于云青的嚣张。 什么叫做采取了一些措施? 她至今都记得蛊王逃回来时所传达出来的惊惧,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敢挑战她的权威? 她必须好好的教训教训,否则她大巫师的地位还怎么立足? 此刻云青的嚣张更加刺激了大巫师的自尊心,那片惨白的唇瓣蓦地勾起一抹笑意,黝黑的眼睛缓缓积聚起无数幽绿色的光点,这一幕让加措的心脏咯噔一下便提了起来! 他想也没想的,直接就挡在了云青的身前。 “大巫师,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她,谁都不能动!”加措面色冷凝,神情坚定的横在云青与大巫师之间,不仅让云青感到意外,就连大巫师都不禁挑了挑眉。 因为加措方才的态度还模棱两可,如今却是一边倒,坚决不让动云青。 这份转变还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哦?我为何不能动?这滇南之地只要蛊王需要任何女子都有可能成为祭品 ,凭什么她不能动?”大巫师眸光冷澈,语气里的威逼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但加措则更为强横,“因为她给了我一条命,若大巫师想要她的命,那我加措势必拼上这条命也要保她周全!” 少年的宣誓让云青更加的意外,宏景与天机站在云青身侧更是惊讶。 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年会为了云青这般与大巫师正面相抗! 大巫师听言不仅没感受到任何威胁反而轻声嗤笑道:“加措世子莫不是忘了?如今的世子府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滇南的百姓信仰是我这个大巫师,而不是落魄的王室!你手中的那枚印章虽然代表了些什么,但你用得起吗?” 毫不给面子的嘲讽与事实揭露仿若揭开了加措心中最深处的伤疤,那份掩藏在心底深处的热血就像被触发了开关一般,喷涌而出。 少年的眼眸如同火焰一般明亮,“只要滇南还是滇南,那这枚印章就有它的价值!” 谁也不愿屈居人下,滇南只要有一丝脱离朝凤国的机会,加措手中的那枚印章便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与信仰。 而她大巫师只不过是朝凤国用来维系 大国威望和腐蚀民心的上瘾药物,一旦牢笼的锁被人打开,独立的渴望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届时,谁还动得了滇南世子府? 大巫师从未小看过加措,但也从未高看过他。 至少在她的眼里,这位滇南小世子的眼界和手段甚至于都比不上他的姑姑加央,但今日这番话彻底的改变了大巫师的观点,这个一直不会咬人的猎豹原来是一头雌伏已久的雄狮。 只不过,还是嫩了点。 “加措,在你说出这番话之前或许我并不会对付你,但你既然拿来威胁于我,那这场谈判便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杀了你,还有一个加恩,滇南世子府依旧还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大巫师索性开始反威胁,这让云青就不淡定了。 她一把将加措往后一拽,径直朝着这位大巫师就走了过去。 一双狭长细眸微微上挑,眼底的调笑之意毫不掩饰,“老女人,真以为你自己无敌啊?告诉你,既然我有办法让那只蠢蛊生不如死,一样有办法让你和它一样,信不信,今日我让你连这滇南世子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放狠话谁不会? 有本事打啊!谁怕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举兵造反,有没有兴趣? 重新活过一次,云青就像彻底解放了天性一般,或许是天镜族君主的身份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又或许是天机与宏景都在她身边,她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因为现在的她有足够的底气与大巫师正面相抗,天镜诀,她也不是白练的! 大巫师彻底被云青给气到了,单手指着云青的鼻子,便怒声斥责道:“就凭你也想打败我?做梦!” 加措震惊于云青突如其来的维护,整个人突然就像掉入了蜜罐一般甜的有些小羞涩,但时大巫师的实力他也很清楚。 就算云青是天镜族,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除非天镜族的君主在这里,否则他们没有任何胜面,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大巫师礼遇尊敬的原因,更是滇南世子府不断衰落的原因。 没有绝对的压倒性实力,所有的抱负都是空谈,加措连忙开口便要阻拦二人出手,可云青突然狂傲一笑,蓦地转身看向加措问道:“若今日大巫师死了,滇南世子府可用勇气举兵造反独立?” 这样的话语若是放在往日加措是想也不敢想的,但云青坚毅的目光下,他竟极为冷静的点了点 头,所有出口阻拦的话语再度被咽了下去,“她没了,滇南便是真正的滇南,一个真正独立的滇南!” 这是加措一直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语,也是他内心深处最坚定的秘密。 得到了确认,云青转而看向大巫师,极为狂傲的冲着大巫师勾了勾手指,“来吧大巫师?让我看看刘氏兄弟的走狗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只要是与刘英和刘子墨有关的人,她不介意一一打击摧毁。 若是滇南独立出朝凤国,这对刘家两兄弟也算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一切让敌人不爽的事情,她很乐意去做。 刘氏兄弟的走狗,走狗这个词对大巫师来说就是一根刺。 整个滇南都是他的信仰者,但唯有她清楚,她是怎么被扶上这个位置的。 当初滇南被朝凤国吞并,滇南王室失势,是刘英一路扶持才让她成就了如今的地位,走狗这个词就像一块遮羞布,一旦被揭开,便让人恼羞成怒,例如现在的大巫师。 “好!好!好!”确实是被气极了,大巫师袖袍一甩,祭出一柄周身漆黑的权杖直指云青道:“好个狂妄的丫头,今日本巫师就教教你!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二人这来开架势便要打,宏景与天机刚想上前帮忙,但云青就像预料到他们的动作一般,眸光陡然就扫了过来,冷声道:“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战斗!谁也不许插手!” 天机闻言一怔,可一想到此刻她的实力便退了回来,顺带将不安的宏景也给拽了回来,二人以着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相信她,天镜诀她已经掌握的很好了。” 宏景还是不放心,“但是这大巫师的实力深浅我们完全不知,这样太危险了。” 天机摇了摇头,再度按下宏景,“你别忘了,这世上最接近神的人是她,不是大巫师!” 神这个词眼就像一贴镇定剂,让宏景不安的心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是啊,他怎么忘了,此刻的云青已是这天地间最强的存在,除非上一任玉闲王云时雨还在,否则谁也杀不死她! 信任一经滋长,便迅速蔓延开来。 二人甚至隐隐开始期待云青的表现,看看这个曾经什么都不会的女子如何将自己的敌人打败! 大巫师对云青的狂妄很是愤怒,但同时也很满意。 小小年纪, 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臭丫头,今日,这滇南世子府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大巫师话音迅速落下,手中的黑色权杖陡然爆发出一阵炫目的银色光芒,朝着云青的心口便射了过去! 二人相距很近,仅有三丈,那银光速度又极快,只眨眼间便已触及到云青的胸口,犹如跗骨之蛆瞬间便爬上了云青的身体,惊得一旁的加措和后面的天机与宏景当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一个箭步便要上前,可…… 那银色白光缠绕上的那个云青依旧站在那里,大巫师的身后又有一位云青出现,手持一把匕首,唇角勾笑着,狠狠的冲着大巫师的后心便扎了下来。 这样的一幕当即便让三个男人愣在了那里,这云青怎么变成了两个? 那大巫师本以为自己一击必中,云青必死无疑,可面前的云青面对攻击竟毫无半点抵抗动作,这让大巫师心中有些不安,刚准备再度发出一击,彻底将云青杀死,身后便陡然升起一股阴寒之气,危险的警报在大巫师的脑子里彻底拉响! 大巫师也顾不得回击,身体突然下蹲,让云青匕首落下的距离再度拉 长,而后身形陡然暴起脚尖使劲一蹬,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般飞速射出。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云青下落的手速极快,在她看出大巫师逃离的意图时,便迅速转变角度,直接将匕首朝着大巫师眼睛的前方便掷了过去。 这样准确的判断力与速度让那把匕首稳稳的插进了飞速逃离的大巫师后背,虽然没有命中后心,偏了那么几分,但确是将大巫师给伤到了! 这一幕看的一旁的三个男人震惊不已。 天机震惊与自己一直守护着的丫头终于长大了,宏景震惊于云青的蜕变,唯有加措是彻底的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云青真的会伤到大巫师,而且是完全碾压的姿态,自始至终云青都极为准确的判断出了大巫师的攻击方向与逃离路线,转而超前拦截,但就是这份聪明与冷静,就足以让加措判断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或许今日,云青真的能够杀死大长老,让他们的滇南重获新生。 再观被云青插了一刀的大巫师,背后的血流出时竟然是暗黑色的,她气氛的死盯着云青,突然左手伸向后背,噗的一声便将那只匕首给拔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咒术飞虫 暗黑色的血液顺着匕首滴落在地,瞬间吸引来无数飞虫,就像恶臭的的茅坑吸引来无数蚊蝇一般,只不过这些飞虫并不是普通的飞虫,而是大巫师所养的咒术飞虫。 它们不同于一般的蛊虫,需要孵化,这些咒术飞虫只需要沾惹上主人血液中的恶意,便会受其指控,对攻击对象不死不休,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加措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喊着提醒云青,“千万不要和那些咒术飞虫接触!危险!”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大巫师自拔出匕首之后云青便再度冲向她,抄起一旁的瓷瓶照着大巫师的脑袋便砸了下去! 也就在同一时刻,那些血液落地引来飞虫,加措提醒,但一切都已经太晚。 加粗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朝着云青扑了过来,企图将她从咒术飞虫的攻击之下救出,宏景与天机更是将速度提到极致,直接攻向大巫师,但还是来不及。 铺天盖地的咒术飞虫将云青瞬间便笼罩其中,其密度让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加粗陡然刹住了脚步,眼眶瞬间被泪水充斥,他觉得,云青定然会死,这一切 都是因为他没有本事保护好她。 宏景与天机是完全不信邪的,就算这些咒术飞虫厉害又怎样? 只要他们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大巫师杀死,那这些咒术飞虫便会失去控制,丧失攻击的指令与目标,他们绝对不相信云青会这么的死去! 这个丫头的命一直很硬,谁也拿不走! 二人倾尽全力一击,且是在大巫师受伤之下,只听见砰的一声,大巫师便斜飞出去,身体狠狠的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却并未死去,只是伤势再度加重,流出的血液越发的多,那些咒术飞虫也越来越多。 天机与宏景立刻停止了攻击,只要他们没有一击杀死大巫师的可能,这些咒术飞虫只会随着她的受伤变得越来越多,这样的行为,得不偿失! 大巫师满意的看着三个男人束手无策,仰头便狂笑出声,“哈!哈!哈!今日你们谁也救不了她!就等着为她的尸骨下葬吧!” 这些咒术飞虫收到的指令便是,杀了云青,吞噬她的血肉,在大巫师的预想之中,一会儿站在他们面前的只会是一副成为了骨头架子的云青,可在场的所有人都 忘记了一点! 谁会在浑身皮肉被无数虫子噬咬的时候不发出一丝声音? 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这难道不奇怪吗? 直到大巫师话音落毕,三人气愤无比却无法下手之时,一直被无数飞虫所笼罩的云青突然开了口,“还以为你有多少本事?就只有这些吗?要是只有这些的话,那我就开始反击了!” 云青的突然发声让所有人俱是一惊,天机和宏景齐齐对视一眼,惊喜无比,他们就知道这丫头没那么容易死! 加措则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傻傻的站在原地,咧开嘴巴,就那么笑着。 至于这位大巫师,整个人不可置信的趴在地上,望着那被咒术飞虫包裹着的人影,不住的摇着头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没事?这不对!不对!” 云青闻言嗤声一笑,“这怎么不可能?你的这些虾兵蟹将还伤不到我!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是谁,相必刘英那个变态也不会告诉你那些事情,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今天想杀的这个人名叫云青,是天镜族现如今的君主!” 云青说罢,周身陡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 那些将她包围的咒术飞虫,瞬间如同下雨般噼里啪啦的跌落在地,密密麻麻的堆积了一地,再无半点声息。 里面的云青也露出了身影,没有一丁点的损伤,那诸身萦绕着的金色光芒更加证实了她的身份,大巫师面色惨白的看着少女噙着淡淡的笑意缓缓靠近,她绝望的闭着双眼,恍然道:“原来是你……” 云青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中用锦帕擦拭。 而加措再度震惊的僵在那里,整个人不知是喜还是悲。 天镜族的君主,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这些咒术飞虫对她根本就毫无效果,大巫师颓然的趴在原地,看起来就像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 这样的表现暂时放松了云青的警惕,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巫师早已暗中割破了自己的左臂,任由鲜血流淌,那双垂下的眼底尽是一片疯狂之意。 “嗡嗡……”突然之间,无数咒术飞虫自上月殿外飞速飞入,攻击的目标不是云青,反而变成了宏景与天机,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云青心头陡然一紧,没想到这老女人死到临头还要拉上人为自己陪葬!该死! “哈哈……”大巫师突然直起身体,目光犹如毒蛇般阴狠的盯着云青道:“我杀不了你难道我还杀不了他们?他们只是普通的武士如何能够对付我的咒术?与其让你死倒不如让你看着挚爱的人去死!这样的感觉一定非常美妙吧?哈哈……” 大巫师笑的阴诡恶毒,云青此刻却已什么都顾不上。 宏景虽为神医,但这咒术飞虫他从未接触过,自然也是凶多吉少,而天机虽与她同为天镜族,但却不是纯种血脉,对于咒术飞虫的抵抗并不会像自己这般完全无影响,二人一旦被近身,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不错! 女子的身影如同离弦的利剑飞速的射向那群黑色的飞虫,明明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可云青却觉得极远,整个人焦急的额间都渗出了汗水。 眼看着那些咒术飞虫即将将宏景与天机包围,云青陡然将匕首横起,朝着自己的手腕便是一刀,金色的液体渗出之后还未落地便被云青以灵力给甩了出去,它们在空中迅速的变化成金珠,在砸入咒术飞虫的那一刻随着云青紧攥的拳头舒展开来,砰的一声,随着一声爆炸便四散开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巫师之死 专属于天镜族血液的气味随着那一声爆响瞬间将那些咒术飞虫包裹起来,犹如落入黑夜的星火,燃起升腾的火焰,噼里啪啦如同干柴灼烧,那些飞虫还未靠近天机与宏景便被烧成了干尸,一头栽落在地! 云青当即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来得及! 宏景与天机借着这个空档,迅速逃脱,为了不让大巫师再次有偷袭的机会,云青迅速折身,纵身一跃,高举着匕首,不再给大巫师任何喘息的机会。 噗嗤一声便将匕首送入了大巫师的心口,温热的血液再度喷薄而出,却没了任何的作用。 大巫师就这样死了,宏景与天机面色从容,没什么影响。 加措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死去的大巫师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般,他曾经无数次梦想着滇南独立,大巫师身死,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云青摸了摸大巫师的脉门,确认她是真的死绝了之后,这才拔出匕首,站起身,径直便朝着加措走来。 少年只是愣愣的看着大巫师的尸体,眸间有些迷蒙,云青走到加措身旁,伸出手朝着他的脸便拍了几拍,“喂! 清醒清醒!人我是替你杀了,接下来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怎么这么呆呢?” 云青撂下这句话将匕首往地上一扔,看着地上落了一地的飞虫,极为嫌恶的皱了皱眉,上前几步一把抱住天机的胳膊便撒娇道:“我要洗澡!” 那副理直气壮让人服侍的模样看的宏景当即就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右手右脚怎么不自己洗!” 云青歪了歪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狡黠的问道:“那要不?你陪我?” 云青这话一出,饶是宏景再淡定也淡定不了了,耳根瞬间蹿红,指着云青便开始怒怼! “你个色女!要我陪你洗澡?做梦!”宏景脸色通红,那副模样看的云青差点没笑出声来。 天机也有些尴尬,以往在草堂镇的时候云青可是懒到了极致,每日往那一睡便好几日都不醒,天气又热,后院又只有他们二人住,天机便承担了伺候她沐浴的事情。 刚开始还有些害羞,后来洗的多了,完全就像在为自家女儿洗澡一样,谁让云青睡的跟树懒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此刻云青再度提出要天机伺候她洗澡,天机其实是慌乱的,因为自宏景到来之 后,这些事情便由云青自己去解决,可今日这满屋子的飞虫和污血着实让云青有些受不了,一开口便是大实话。 但云青可不会管那些,天机本来就是她的夫君,伺候她洗澡完全是本分! 再说了,都洗过那么多次了,她都不害羞,他宏景害羞个什么? 云青瞥了一眼宏景傲娇的表情,哼了一声抱着天机的胳膊便要将人往外扯,可还未踏出大殿,一直愣在那里的加措突然开口道:“姐姐如此恩情,加措必当永记于心!” 云青没有回头,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便与天机出了上月殿。 可没走出几步,便看见加央姑姑带着加恩站在不远处紧盯着上月殿,云青见此不禁笑出了声,径直朝着二人便走了过去。 这个一向淡然的女人,在看见云青丝毫未损的走出来时,一向淡定的表情陡然出现了一丝裂痕,身后的加恩更是震惊的瞪圆了双眼。 按照母亲的计划,此时这个女人不该被大巫师绑着送去祭祀吗? 怎么现在她还安然无恙? 大巫师呢?难道他真听了加措的话,放了这个云青? 加恩还在那里猜测,加央却已是脸色泛白 浑身发抖,因为她看见了云青衣袖上沾惹的血迹,那暗黑中带着斑驳点绿的颜色明明就是大巫师的血! 如果她记得没错,大巫师一旦祭出血液,那势必是不死不休! 可如今云青出来了,大巫师没有出来,难道…… 唯一的结论让人震惊,但又像是唯一正确的结果。 加央觉得震惊、害怕、但更多的则是激动和兴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也期待着某种结果,某种她不敢想象的结果。 云青好笑的看着这母子二人的脸色变化,精彩的就像一出戏,当即便忍不住说了几句,“加央姑姑,别在这等了!大巫师死了,这滇南也是时候独立了,您还是想想怎么帮加措稳固整个滇南吧!虽然我也知道您并不愿帮他,可这毕竟是你们的滇南,不是他刘氏的滇南,这人啊,还是清醒一些的好!” 云青连讽带刺却也为这母子二人寻了一条生路。 按照她的猜测,只要加措能在这场动乱之中稳定地位,那么滇南独立之日便是这对母子身死之时,可若是加央能在这场动乱之中主动帮扶加措,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与 儿子赢得一丝生机。 毕竟这人啊,还是少牺牲的好。 这样一个有谋略有胆识的女子,她还是很欣赏的。 加央闻言身形一震,仿若确认了心中的猜测般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浅浅一笑,“那就多谢姑娘了!” 加恩站在母亲身后已是被震了个彻底,面对母亲对云青的道谢他有些不明白,可也没说什么,反正母亲做的都是为了自己,他只需要听话就是。 云青摇头一笑,瞥了一眼加恩,眼底有些遗憾,真实白瞎了这么拼的一位母亲! 该说的她也说了,云青拉着天机转身便走。 这一身难闻的气味,她也是受够了。 回到一方阁时,侍女下去准备热水,云青直接将外衣扯下就给扔了,只着了一身单衣,便瘫在老爷椅上一脸的昏昏欲睡。 天机无奈的摇了摇头,先为她盖上了一件单衣,虽然滇南气候很热,但这一方阁也不知是身在湖中央的原因还是什么,身在其中竟有些冷。 侍女将热水备好的时候,云青已经睡熟,昨晚相当于只休息了半日,今日又起得早还经历一场战斗,按照云青懒散的属性,不睡个彻底是绝不会醒来的。 第一百七十章 宏景的醋意 天机熟练的将一切备好,将人脱去单衣,再用锦被一裹,便抱进了水里。 饶是天机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 这样洗澡完全就是考验天机的自制力,面对心爱的女子却只能看不能吃,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温热的水汽蒸腾,女子的酮体莹白无瑕,天机在自己的眼上折了一层白布,手上套着棉布手套速度极快的为她清洗,半柱香后,云青躺在床榻之上睡得那叫一个死沉。 天机睡在外侧将人抱在怀中,习惯性的护着。 而云青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正午,期间天机早已清醒却并未离开一方阁,自得知云青的真实身份后,加措对她除了那份小心翼翼的爱慕,更多了一分敬畏与执着。 这半日一夜,加措做了很多事情。 先是以滇南掌权人的令符将滇南边城的城防换成世子府的人,而后在加央的帮助下掌控了整个丽城,这才宣布了大巫师暴毙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丽城因为大巫师的暴毙陷入了一团混乱,也幸亏世子府提前将丽城掌控,所谓混乱,也只不过是人心的混乱罢了。 该生活的依旧怎么生活,这一切, 只是暂时罢了。 百姓们只要你给他一个信仰,一个活下去的地方,他们就会顺从,无论你是代表了朝凤国的大巫师还是滇南正统王室的世子府。 云青醒来时,加措就在一方阁外等着。 当他看见云青与天机一同从房间内出来时,内心不嫉妒自然是假的,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什么,他快速的迎了上去,对着云青先是一拜,而后展颜一笑,问道:“姐姐饿吗?我已命人备好了膳食。” 云青看着加措的样子便知道这姑侄二人已然联手,看来这场计划很成功。 计划成功,心情自然很好。 本着能为刘氏兄弟制造多少麻烦就制造多少麻烦的目标,云青很满意现在的状况,点了点头便扯着天机随着加措前去用膳。 宏景早就吃了饭,只身便去了丽城中闲逛。 这一次滇南之行,很冒险,也很无奈,无奈的是,宏景知道,他与云青之间终究是比不得天机的。 这让他有些落寞,一开始的靠近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现在,他被她吸引,甘愿放弃自己最初的目标,只为了守护她。 那么这些情绪,他就只能自 己承受。 宏景漫无目的在丽城的街道上走着,转了一条街看见一家酒楼径直便走了进去,找了一处隐蔽角落,上了一坛好酒便细细的喝了起来。 有两名青年男子鬼鬼祟祟的坐在宏景背后的桌子,两桌之间隔了一件屏风,那两人说的话宏景听了个一清二楚。 “尽快将消息传出,滇南世子府准备造反,还请皇上尽快调兵平叛!”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另外一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这几日不少丽城百姓去草堂镇都说是滇南世子加措与一神秘少女联手杀死了大巫师,看来这消息还真不是谣言!” “那并不是什么神秘少女,回去传消息的时候尽量隐晦一点,只需要告诉宫里云青在滇南出现,很有可能就是煽动滇南世子府造反的罪魁。”这人也不知道是谁,看的极为通透,了解的也很通透,宏景当时便警惕了起来。 看来这世子府中还有来自朝凤国皇宫之中的探子。 只是这声音很陌生,想来并不是他所认识的。 那两人自以为无人听见,谈论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后面所说的大多都是一些琐事,但宏景 从中分析出的消息也是不少。 待那两人离开之时,宏景跟着将消息传出的那人一路拐了几拐最终还是进了世子府,他并没有去截杀那个将消息传出去的人。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滇南要独立迟早要与朝凤国交锋。 这场对战始终都要来临,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件事情身为世子的加措不会没有考虑,否则云青这忙还不如不帮! 宏景只是跟着那人,看着他进了加恩的院子,这才想起来,加恩的身边经常跟着一名侍从,听说是加央专门为自己的儿子挑选的书童,跟了加恩足足有五年之久。 这样的身份,打探事情,确实不错! 宏景知道了探子的身份,直接就去了一方阁。 去的时候天机和云青正在一侧垂钓,显得悠闲无比,宏景心上一酸,紧紧的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扬起一抹笑意,走到一旁直接坐下。 “方才跟了一个探子,丽城的消息已经传出,你怂恿的事实也已经传出,要杀吗?”宏景从天机的手中接过鱼竿,放上鱼饵随意的往湖中一扔,面上随意的厉害。 云青坐在竹椅上差点睡着,宏景这一说整个人当时 就清醒了,“谁跟前的?” 宏景瞥了她一眼,“加恩的书童。” “哦……”云青点了点头,“那还是算了吧,反正是加措的事情,我在哪刘英都会出手,只不过是力度问题罢了,没事!管他呢!” 也不知道是云青心大还是实力上涨谁也不怕,那副毫不担心的模样看的宏景无语至极,也罢,反正打来了还有一个加措替你冲锋陷阵! 宏景当即便将鱼竿往地上一瞥,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这莫名其妙的来气让云青有些傻眼,她貌似没说错话吧? 天机知道宏景的心思,想说些什么,但又一想,自己与宏景在这件事情上是一头的,当即便觉得还是保持缄默为好。 自己赌气离开后却又有些后悔,宏景觉得自己的心胸好像越来越小,不禁心情越发的不好,想着那个书童,气就不打一处来,悄无声息的便进了那书童的房间,等着书童回来。 这一等便一直等到了天黑。 那书童推门进来时,宏景已经睡着了,那书童见有人睡在他的床上,当即便下了一跳! 此时宏景正好睁开了双眼,两人目光相触,那书童转身便要逃!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聊之人 宏景身形一闪便堵到了书童的后路之上,“怎么?跑什么?心虚了?” 宏景此刻也是闲的无聊,逗弄一只隐藏在阴暗之中的老鼠也显得很有耐心。 那书童尴尬的干笑一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道:“公子,您在说什么呢?” 宏景冷笑着将身后的门一关,指尖微动,一道银光闪过,那书童便怎么也动弹不得,只见一枚细小的银针正插在他的穴谷之处。 此刻这书童要是再不明白自己已经被发现,那就太迟钝了。 但是只要他不承认,这世子府还能随意将他这个陪伴了加恩公子多年的竖瞳给杀了? 所以他有恃无恐。 但他不了解宏景,就算他将他杀了,也有一百种办法伪装成是他自杀! 宏景只不过是无聊,想玩玩罢了。 “我问你,这丽城之中还有多少你这样的?都是谁?”宏景百无聊赖的单手托着下巴问道。 书童闻言冷笑道:“公子觉得我会说吗?” 宏景眉毛一挑,“你还有别的选择?” 这一句确实将这书童给噎了半死,他确实没什么选择,但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说的。 然而宏景接下来的套路更是 让这个书童瞠目结舌。 “我不会杀你,没什么意思!”宏景单手撑着额角,眼帘下垂,“我只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情,过不了几日,刘英便会发兵,你们要是不想被当做牺牲品死掉就趁早滚,但在滚之前帮我带一件东西给刘英!” 书童听了宏景的话不禁升起一个念头,难不成这宏景也是皇上的细作? 要不然干嘛让他带东西给皇上! 想要这里,这书童的脸色不禁缓和了许多,“公子要带什么东西?” 宏景神秘一笑,“不能说,不能看,你只需记得这件东西必须亲手交到刘英手里,并带上一句话。” “什么话?”书童此刻已经彻底被带进去了。 “告诉他,滇南世子不成大器,城中人心涣散,云青蓄意报复,但不足为虑,陛下只需派出九王爷率一万精兵便可将滇南夺回,无需劳师动众,城中有你们接应便可评判。”宏景一字一句将书童唬的一愣一愣的,但他清楚,宏景说的这是事实,难道他真是皇上派来的细作? 可还没等他发问,宏景放下那件东西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书童的身体也能动了。 他拿起桌上的东西,上下打 量了一番,不是暗器也不是武器,反倒像一卷地图,书童心下一动展开一看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 想到宏景方才所说的不能说不能看,书童立刻将地图卷起,藏入袖中,连夜便出了世子府前去传信。 宏景站在房顶之上目送着书童离去,嘴角勾起一抹诡笑,身形一纵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自此,宏景再度消失。 一连五日,宏景再也没有出现,云青将整个丽城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他的踪影,这才确信,宏景再次不辞而别。 “天机,他为什么要走?”云青的心情有些不好,宏景的离开让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前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天机敛下双眸,没有接云青的话。 只是望着远处的群山问道:“你爱他吗?” 天机的突然发问,让云青的心脏顿时变得有些慌乱,爱吗? 她也不知道。 对于宏景,她的感情很复杂。 所以她从来都不去表露,也不会去想,但是那一日,大巫师要杀了天机与宏景时,她是真的慌了。 对于天机,她可以很轻易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可以抱着天机的胳膊撒娇,可以耍无赖任性,那是因为 她知道天机会无限的包容她,不会离开她。 可宏景不一样,从一开始她就不曾了解过他,他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她完全没有信心。 所以她只能去回避这个问题,如今天机提了出来,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只能沉默。 天机没有去看云青,他只是无声的叹了叹,“下一次宏景出现,你要给他一个答案。” “好。”云青点头,也是时候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 第六日,丽城之中出现暴动。 同时,城外刘子墨亲帅一万大军已经到达距离丽城一百里之外的官道之上,加措一早便得到了消息,刚准备全城戒备,率兵守城,城内便发生暴动。 原因是有百姓不愿待在丽城等死,想要出城。 守军不让,双方便发生了肢体冲突,这下便一发不可收拾。 城中的百姓纷纷开始惊慌,一股脑的便想要冲出城,对于这场战事他们是很不看好的,毕竟当年滇南全盛时期都没有守住领土,最终落得被人占领的下场,如今这样的情形,沉寂了这么多年的突然仓促起兵,如何与底蕴深厚的一国之力抗衡? 面子一旦撕破,很多 问题都会被提出。 例如现在,那些百姓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世子,既然你说要打,那我们问您咱们丽城的守军有一万吗?敌得过朝凤国九王爷带来的一万精兵吗?” 加措站在人群中央,云青与天机站在人群后方。 云青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惊讶,“刘子墨竟然只带了一万精兵?” 天机略有所思,觉得这件事情也很不合常理,听说当年刘氏为了拿下滇南那可是足足出动了十万大军,历时半年才将滇南拿下,如今怎么会这般轻敌? 面对百姓的质问,加措却丝毫无所惧,他说道:“敌军一万,丽城守军也一万,但是别忘了,这滇南是我们滇南人的天下,光是他们面前即将踏入的一百里滇南地域,我便有数百种办法让他们有来无回,你们要记住,这里是我们滇南人的天下!当年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导致所有作战计划泄露,这才导致了整个滇南常年沦为别人奴役的下场!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们的骨子里就没有一点血性吗!就没有想过将属于自己的自由给夺回来吗!” 加措掷地有声的呐喊让所有滇南百姓瞬间沉默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宏景的方法 他们不是不愿意反抗,而是他们一度看不到希望,他们害怕反抗之后得到的只会是无尽的杀戮与怨恨。 但是今日,面对他们的世子,每一个滇南百姓的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豪迈感,有人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世子,这场战斗我们可以参与吗?别的不说,我制毒解毒特别在行,肯定能帮上忙的!” 一人投入阵营,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直至万众一心。 “世子,我也要求参战!” “世子我们负责后勤!” …… 百姓们豪迈的战意让加措欣慰,只要滇南的精神还在,他们就不会输! 看着这群可爱的百姓,加措泛起笑意,斩钉截铁的点点头,“好!你们可以参战!记住,注意安全!” 百姓们当即热烈欢呼,就像这场战斗已经胜了一般。 人群中有几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作为朝凤国埋在滇南的暗线,此刻他们出也出不去,想要探听一些具体消息也探听不来,好不容易制造了一场暴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滇南世子又给压了下去,这让他们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好的探子是绝对不能被人给发现的,可这 几人在大环境之下完全忘记了这一点,脸上的表情直接便将他们给卖了! 一场暴动不会无缘无故而起,加措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凤国留在丽城的探子一定不少,这些百姓之中肯定少不了那些人。 他也早就在暗中布下了自己的人,那些神色异样的在百姓们散去之后,一夜之间便被悄悄抓获,但与此同时加恩发现,自己的贴身书童不见了,他不敢声张,因为他知道加措最近在抓探子,他害怕会被怀疑。 整个丽城因为那日在城门口的宣誓开始变得忙活起来,每一个人都竭尽所能的做事,城外那一百里长的官道也被加措派出的三千守军埋下了滇南人特有的武器陷阱,只等刘子墨与那一万大军自投罗网。 可他们忙活了等待了将近十天,那一百里的路程朝凤国的大军走没有走完。 派出的探子在一路向前的探进之后带回消息,早在十天前,也就是丽城暴动的第二天,朝凤国派来的一万大军便在一百里外的一处山谷差不多全军覆没。 听说与他们对战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一位恰巧上山砍柴的老头所说,虽然不尽属实,但结果 却差不多。 那个山谷之中被朝凤国的一万精兵尸体堆满,风一吹,都能闻见那股子尸臭味。 至于刘子墨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当云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突然闪出一个人,天机与她一样,二人几乎同时想到了宏景。 以一人之力对抗万人,并不是难以做到。 例如,大军到来之前,宏景消失的那五日,依旧他出神入化的毒术。 宏景虽是神医,但毒术不再医术之下,更何况他的毒并不像滇南这边以咒术蛊毒为名,他最擅长的,便是借助山川风势以及河流走势营造五行阵法,让一万精兵悄无声息的陷入他织就的困境之中再施之以毒,谁也逃不掉! 二人是深知宏景的手段,所以在消息到来后第一时间便猜到了宏景。 毕竟除了他,也没有哪一个人会只身与一万精兵相抗,更何况还是为了阻拦其进入滇南。 这样别扭的宏景让云青不禁觉得心疼。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见。 朝凤国先头军在还未踏入滇南疆土之时便被杀了个一干二净,而九王爷刘子墨更是生死未卜,刘英在得到这 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因为那场战斗的目击者早已被带回了滇南,所以刘子墨率领的一万军队在进入滇南之后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因为两军交战负责传递讯息的传令官也死了。 所以这场失败足足被隐瞒了将近半个月,再等到刘英知道,已是一月之后。 一万精兵,悄无声息死亡,这样的结果让刘英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起滇南的实力来,一万精兵连靠近都未靠近便死无葬身之地,看来那份传到他手中的新报完全就是假的,只为了让他轻视滇南,从而得到如此惨痛的教训。 当年为了得到滇南之地,他们虽说是动用了十万精兵,但加上前期进行试探攻击的足足有十五万人,而在得到这个地方之后,十五万人最后只剩下了三万。 那样惨痛的战事,刘英不想在继续下去。 但是云青在滇南,但就是这个理由他就必须打开滇南这个缺口。 攻占不行,那就只能讲和与出让。 不久之后,滇南便收到消息,“朝凤国皇帝愿放弃对滇南的统治,二者之间寻求结盟之势,共同发展!半月之后,会有新的使臣前来签订结盟协 议!” 加措将这一消息告诉云青时,云青立马就猜到了刘英的意思。 宏景那一招,让刘英怕了。 但他并不会放过云青。 与滇南世子结盟,承认独立便是重新让朝凤国势力进行渗透的前一步,在这一点上,云青与天机意见相同! 加措也并不蠢,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找到云青来与她商议。 在加措的眼里,如今能有这一切都是云青的功劳,是她带给他的勇气和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既然他想来,那就让他来好了,我云青不会惧怕他,滇南更不能惧怕与他!这一次试探,滇南必须拿出足够的霸气与强势,让那些朝凤国的使臣将畏惧传回朝凤国!至于如何做,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云青说道。 有时候虚虚实实的威慑与下马威比真刀真枪的干仗还要有用。 人类是个多疑的物种,一件本来极其简单的事情,一旦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便会变成不敢触碰的禁忌,从而害怕畏惧,这就是人的本性与特点。 加措明白云青的意思,朝凤国使团不日便到,届时又是一场明争暗斗,在这之前,所有的威慑都必须拿得住才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熟人 “不过……” 云青话锋一转,“这次来的使臣团都有谁?” 加措想了想,“按照消息来看,此次前来的使臣当中并没有什么熟悉之人。” 没有熟悉之人? 按照刘英的性子,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云青心中暗想,面上却不露声色,“那你尽快去安排吧,我这几日要闭关也帮不上你你。” 自她来了这滇南,还从未认认真真的修炼过天镜诀。 趁着这段空闲,她倒是想提升提升。 加措见此也不便再多留,这一方阁他本不愿让别人进来,但天机已然是不会与云青分开,云青闭关,天机必然会在一旁护法,加措此时已然放弃了这一坚持。 …… 朝凤国使臣进入丽城的那一天,云青还在闭关。 为首的不是别人,真是传言已经死去的刘子墨,这让加措有些惊讶,因为他们派出去的探子一路随行,根本就没有发现刘子墨出现过,谁知一到丽城,这人竟然出现了,看来那场大战,刘子墨是逃回了皇宫。 朝凤国的使臣团到达时,加措只派了一名心腹前去应劫,而丽城之中的百姓看到他们时更是全城忽略,一脸 淡然。 也就是这副可以算得上忽略的态度让刘子墨以及整个朝凤国使团觉得整个丽城越发的捉摸不透,态度上自然也没那么嚣张了。 更因为,在那场大战之中,刘子墨虽然逃了回去,但他的左腿却差点废了,以至于他走路的时候跛的厉害,一下马车便被侍卫扶上了轮椅,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这一幕,落在丽城百姓的眼中,对于朝凤国的大国形象也没那么不可高攀了,这大国也不过如此吗? 百姓们原本的忽视在见到了刘子墨之后,直接变成了轻视。 穆河是加措秘密培养了多年的心腹,直到前几日才被他启用提拔,面对刘子墨,这位年轻侍卫长没有丝毫的紧张与畏惧,全程公事公办,一副严肃面容。 这样一个不会谄媚不会讨好的侍卫,用自己的严肃让所有朝凤国使臣没有生出一丝想要试探的想法。 使臣团的队伍到达世子府后除了品级较低的,其余人皆被安排进了府内。 刘子墨路过一方阁时,正碰上闭关出来的云青。 “哟!这不是九王爷吗?怎么座上轮椅了?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王爷怎么变得这么 憔悴了?”云青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那眼神就像打量活物一样,看的刘子墨脸色越来越冷。 自刘子墨的腿受伤之后,他便不再伪装无害的纯良表象,之前在宫中时还曾暴怒之下杀了几十个奴才,如今见了云青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双阴毒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云青道:“云青,你真是越来越狠了。” 刘子墨意有所指,既指她煽动整个滇南造反,也指她让他的一万精兵丧生谷底。 在刘子墨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云青。 至少在她还未来到滇南之前,这块土地还是属于朝凤国的,这里的人也没有胆子与朝凤国作对。 云青挑眉一笑,“我再狠也没你们兄弟两个狠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滇南地界了!” 刘子墨冷哼道:“如果可以,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刘子墨话音刚落,云青还未回答,一直未曾露面的加措从远处走来便接了话,“王爷这话莫不是在开玩笑,云青是我姐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岂能由你说杀就杀?” 加措的到来,让整个场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原本欲带着刘子墨去下榻之地的侍从 纷纷跪了下来,向他们新任的滇南王行礼。 加措径直走到云青身边,牵起她的右手,“还请九王爷说话注意分寸。” 语气中带着警告,带着宣誓。 谁要是敢动云青一根汗毛,他便饶不了谁,就算是你朝凤国的九王爷! 加措的宣誓让刘子墨脸色变得铁青,云青则唇角勾着笑意一脸讽刺的看着刘子墨,那似乎是在说,“看吧,在这里,你谁也不是,只是一个使臣而已!” “我累了,结盟协议的具体事宜,我们明日再做商谈。”刘子墨避开话题,不再做任何无意义的言论。 加措也懒得他这里,挥挥手,下人们便将刘子墨推往住所。 云青挣开加措的右手,“他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不多,一行只有一百人,除了必要的护送侍卫,其余大多都是真正的使节。”加措说道。 云青一愣,这怎么不像他们的风格? 是彻底放弃了吗? 怎么想都不可能! 天机拉起她的手,粗粝的指腹轻抚着她的手背,“走吧,先去吃饭。” 云青这次闭关,足足有半个月,天镜诀的修炼也有了不小的突破,整个人周身的气 势都变得不一样,但肚子也是饿到了极点。 经天机这么一说,云青这才想起来,加措本想让二人在府中用膳,但云青想出去转转,便带着天机出了府。 二人自来到滇南便很少在民众面前露面,基本也没什么人认识。 找了一间比较干净品类较多的小店,云青点了满满的一桌菜,便开始狂吃。 正吃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少爷,这边坐。” 云青当即便抬起头,目光直直的就盯了过去,天机顺势看去,只见一黑衣男子与一白衣男子坐在了他们身后。 那白衣男子天机认识,朝凤国画圣笔生花,男子则是殷天。 只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机没有言语,回头看向云青却发现她的表情极为奇怪。 “怎么了?” 云青摇了摇头,“回去给你说,咱们先别走,等他们走了再走!” 天机不明所以,只得点头答应。 谁知道这笔生花和殷天的一顿饭竟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云青就那么屏住呼吸,哀怨的等着,谁知起身时,笔生花一个目光扫过便看了过来,云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抱着头便开始装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扑倒美男 但笔生花只是象征性的扫了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与殷天一同离开。 天机见人走了,扯了扯云青抱头的胳膊,“哎!走了,怎么这副样子?你得罪他们了?” 云青透着指缝偷偷一看,见整个小店就只剩下了他俩,这才长呼了一口气,“也没得罪,只是上次见面时放了句狠话,现在刘子墨又在这里,不宜履行!” 云青说的理直气壮天机却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这哪是不宜履行,应该是打不过才对。 “天机婆婆……”云青怨念的盯着天机,不由得再度用双手捂住脸,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与笔生花相比,好像她没那么弱吧? 但这只是云青自己心里所想,天机越笑越觉得自家丫头可爱,可这落在云青耳朵里就不美丽了,某人一把扯过天机的胳膊,隔着桌子就把人往跟前一带,瞪着眼睛便恶狠狠的说道:“不许笑!” 天机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呢。” 云青一噎,她怎么觉得她纯良的天机学坏了? 好啊,忍不住是吧? 那老娘也不忍了,云青一把扣住天机的后脑勺,仰脖喝下一口烈 酒,对着天机便吻了下去,舌尖使劲一笛,便撬开了天机的牙关,直接把烈酒便渡了进去。 天机是从不喝酒的,因为他一喝酒就脸红,很破坏他的禁欲系形象,一直以来云青都没找到机会哄天机喝酒,今日恶趣味一起,干脆霸王硬上弓。 天机被云青的突然袭击搞了个措手不及,耳根当即就变成了绯红色,还未反应过来,辛辣的酒水便滑入喉中,整个人从脖子到脸腾地就像火烧一般,变得殷红无比。 因为天机肤色如玉,属于病态白的那种,而且喜着青衣,额间那抹青莲因为酒精的刺激竟然渐渐染上了殷红之色,云青一直都瞪圆了双眼紧盯着天机的反应。 此刻看见这些变化,整个人就像着魔了一般就愣在了那里。 就连天机将她推开都无所觉,一双狭长的眼眸只是紧紧的望着面前宛若晚霞下睡莲般的男子,恍惚间,只说了句,“妖精!”便冲着天机扑了上去! 所谓扑倒美男只是一个步骤性问题,面对天机这样的禁欲系,云青侵略性的攻击极为有效! 一个熊抱扑上去便吻住了男子的唇瓣,那副饥渴的模样差点没 把天机给吓着,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从来都没见云青这般热情过! 看来这他确实不该喝酒。 于是乎,接下来的状态就是,云青死死的缠着天机索吻,天机被吓得使劲推她,两个人在人家的小饭馆直接就上演了一番恩爱大战。 最后终以天机的妥协告终,待云青这家伙耍流氓结束,天机就像一个被欺负了的青楼清倌,一脸的委屈,任由某位满足的大爷赎了身牵着回了府。 一直假装自己看不见的小二与掌柜待两人离开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小娘子也太凶狠了,把自己的夫君欺负的完全没招,也是够厉害。 天机从来都是冷情冷性,若不是对云青纵容,又怎会允许别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正因为云青知道,她与天机之间不会有任何隔阂,所以她更加的肆无忌惮。 刘子墨到的时候是正午时分,此时已近傍晚,加措为朝凤国一干使臣备了洗尘宴,云青与天机回去的时候宴会正开始,想着无聊便来了宴会。 说是宴会,其实就是双方之间的较量与试探。 这对加措来说,确实是一场不小的挑战。 朝凤国毕竟是大 国,底蕴自然深厚,加措若是稍微不小心便会将滇南的真正实力暴露,必定会遭到朝凤国大力进攻,届时一切努力都会成为流水,所以他必须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应对。 而云青来这儿,就是要将这趟水搅浑,让刘子墨摸不清滇南的真正实力,迫使他们只能选择尽快和解,签订结盟协议。 云青进来的时候,朝凤国使臣中的一位大儒正在与加措绕圈,上至佛法道义,下至市井乡里,说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云青瞥了一眼便与天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这位置不偏不倚,刚好与刘子墨的位子相对,但云青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琢磨着怎么让这位大儒哑口无言,灭了叨叨叨的兴致。 天机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自家丫头又在憋坏,心中不禁多那位大儒同情了几分。 但他还是比较庆幸的,因为云青不会再想着法儿的灌他酒了。 大儒正讲到两个邻居因为一堵墙互不相让而掐架,最后有人出面说各让出一尺让出一条通道的事情,说什么千古美谈后人理应效仿,云青一听当时就瘪了瘪嘴,这故事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当即一拍 桌子,啪的一声脆响,落在不算热闹的宴会之上显得极为响亮。 众人都循声忘来,包括那位大儒,大儒正在讲理,忽听有人拍案,不禁望向云青一脸正色道:“这位小友,老朽可有说错的地方?” 云青噗嗤一笑,单手托着下巴道:“你不但说错了,还理解错了。” 大儒一愣,“小友莫不是在开玩笑?这可是前人都赞赏的美谈,我如何会说错?” 云青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大儒便开始洗脑。 “你说那两家因为一堵墙而大打出手,最后各让出一尺,那您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要让?” 大儒一愣,“当然是……” “当然是为了展现自身美德?”云青直接打断,“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同意了,既然为了要展现美德,那他们当初为何还要大打出手,难不成是因为吃饱了没事儿干撑的?” 大儒彻底惊愕,瞪圆了双眼看着云青,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云青再道:“他们之所以会让,那是因为让他们让的那一方是强权之人,他们惹不起,自然指的就是官府!庶民怎敢与官府作对?官府让你让,你就得让!没得商量!”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诡辩 云青这顿解释彻底让上月殿上的所有使臣瞠目结舌,就连被大儒绕的烦闷的加措都震的差点笑出来。 大儒想了想云青的话,理对,逻辑对,怎么也挑不出毛病! 可这么一来,那他们口中的这例千古美谈就显得有些打脸了。 大儒张了张嘴,半晌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只得长叹一声说道:“你这小娃娃嘴巴还真是犀利!” 云青听言轻声一笑,不再搭话,转而继续沉默。 一场沉闷的大儒辩论就此结束。 刘子墨半眯着眼睛看着云青,眼底尽是一片冷笑。 没想到经历了一番生死,这个女人嘴巴倒是越来越厉害,歪理一套一套的。 刘子墨也不恼怒,冲着使臣团中的一位武将使了个眼色,那武将便要起身挑衅,可他刚起了个半截,云青突然又说了。 “邻里之间可以让,国与国不能让,领土代表的就是颜面,一尺便是一城,便是败笔!朝凤国与滇南以后只能是邻里,既然谁也不会让,又不愿意打,那就各自安生,别把扰民当乐趣!” 云青这番话,一面是在提醒加措,一面是在威胁刘子墨。 那武将有些尴尬的僵在原地 ,坐也不是,战也不是。 云青再道:“这位小哥,你这一脸便秘是什么表情?要干嘛?要出恭啊?” 云青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让朝凤国那位武将脸色瞬间就成了绛紫色,他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没有这样丢人过,而且还是代表着朝凤国! 刘子墨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扫了那武将一眼,这位小哥当即身体一直,粗壮的胳膊一指,对着云青便说道:“我要向你挑战!” 此话一出,加措与天机的脸色当时就变得复杂无比,二人看着那位小哥紧抿着唇角愣是没让自己笑出来。 或许这些朝凤国的使臣今日就是来搞笑的,连云青的实力都没弄清楚,就要来挑战?也不知到底是找打还是找虐! 面对武将小哥的挑战,云青亦站起身,十分认真的问道:“你真要和我打?” 小哥坚毅的点点头,“对,就是你。” 对于云青的实力,刘子墨一直没有真正的试探过,这一次就借着机会试探试探。 见武将小哥坚持,云青只得站出来,“那你用什么兵器?” 小哥瞥了一眼四周的侍卫,径直走到一人面前,态度还算礼貌的问道:“哥们, 借你剑用用?” 那侍卫噙着笑毫不犹豫的便将腰上的佩剑递给了武将,云青见他用剑,直接从腿侧的绑带中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武将小哥一看立马不同意了,“要不你也用剑吧,你用匕首对你不公平。” 云青呵呵一笑,“点到为止,又不伤及性命,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武将小哥一听,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本来让他向女子挑战时他就是拒绝的,一个大老爷们单挑一个女子,怎么说都是自己占便宜,如今在武器的选择上也是他占了便宜,一会儿他大不了放放水,让她输的不要太难看就行! 武将小哥打定了主意,心底也安稳了下来。 可抬眼一扫,便看见滇南这边的臣子与侍卫,包括滇南王都用一种极为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当时就把武将小哥搞得莫名其妙。 但此时已来不及让他多想,云青一上来便主动出击,武将小哥连忙迎了上来。 刚硬的长剑与短小的匕首相撞时,武将小哥竟被直直的震飞了出去,仅第一招便让武将小哥当场给懵了,难道这女子是个怪力少女?怎么力气会那么大? 不仅 武将小哥,朝凤国这边使臣团上下都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谁也想不到,一个女子便能将他们朝凤国新锐猛将一击震飞出去! 反观滇南这边,所有人都面带着浅笑,一脸的平和,似乎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其实,在某一段时间里,云青无聊时便于加措手下的侍卫队进行了一次友好切磋,结果如何,自然不言而喻,大巫师都能杀死的人,岂会不强? 如今看着云青游刃有余的与这位朝凤国武将切磋,除了看好戏,还是看好戏,顺带学上两招。 刘子墨更是因为这一转变,手中端着的酒杯都差点洒出。 要知道以前的云青那可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如今一招便能将他朝凤国的一员猛将击飞,这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自己服了神玉,修炼了天镜诀! 得到这一讯息的刘子墨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虽然他与天镜族接触不多,知道的也不多,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天镜诀一旦修炼至大圆满境界,那就是他朝凤国举已过之力也无法杀死云青。 当年的云时雨就是在还未达到大圆满境界时被剜了心,若是再任由云青继续发展,只怕日 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今日她能策反整个滇南反朝凤国,明日就有本事夺了整个朝凤国。 这样的女子太过可怕,刘子墨狠狠的捏着白玉般的瓷杯,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对于云青的下场已然下了决心。 也就在这时,场上再度发生惊人一幕,云青突然收起匕首,身形陡然消失在武将小哥面前,再度出现便已到了他的身后,素手犹如解牛的刀刃,咔嚓几下便将武将小哥的两只胳膊给卸了骨,这下这两只胳膊是想抡起来都没法儿了。 那借来的利剑嘡啷一声掉落在地,落下坚硬的青石板上显得极为悦耳,带着武将小哥的信心彻底摔了个粉碎。 他竟然被一个女子给打败了? 还是完虐! 这让他以后还有何脸面回到朝凤国? 武将小哥当时都快哭了,云青见此连忙出声道:“你……认不认识滇南的大巫师?” 武将小哥一愣,“听说过,貌似实力很强。” 云青满意一笑,指了指自己,“我弄死的!” 武将小哥当场石化。 他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强悍的小姑娘,这么轻描淡写的指着自己说,那个人是我弄死的,还是微笑着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恶心死你 武将小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丢脸了,一个能将滇南称之为信仰的大巫师弄死,打败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却是不算什么。 想到此,武将小哥彻底没压力了,反而冲着云青道:“那个,我输了,能给我把胳膊接回去不?怪疼的!” 云青灿烂一笑,“好啊。” 这场比试也算是史上最和谐,最诡异的比试了。 那武将回到座位后完全无视刘子墨撇来的眼刀,反倒是一双眼睛极为热烈的望着云青,看的朝凤国使臣团那叫一个尴尬。 云青回到座位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刘子墨,唇角勾起的浅笑挑衅意味十足,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激起无数火光。 云青也不管,反正梁子早都结下来了,管他呢,自己高兴就好。 文斗被云青直接挑了回去,武斗更是完虐,此时朝凤国若是还想再斗,那也得掂量掂量了,云青豪不顾忌朝凤国的脸面,该打脸就打脸,那么,白脸这个角色就由加措来唱。 此时朝凤国使团尴尬无比,加措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出来,便开始打圆场。 “好了,今日既然是洗尘宴,那咱们就畅 怀开饮,有什么事就都等到明日来说!”加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场上的气氛这才好了起来。 一场试探因为云青的搅局变得诡异无比,直到夜深时刻才渐渐退场。 天机又被云青奸诈的多灌了几杯酒,整个人彻底成了煮熟的虾,最后没脸见人,愣是趴在桌子上装睡,云青也不揭穿他,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扯着美男直奔一方阁,耍流氓! 第二日,按例是使臣团参观滇南的事情,云青主动揽下了这件事,一是选择性打击朝凤国使团中的个别人,二是让朝凤国看看,滇南人,也是像猎豹一样的桀骜不驯! 天机没有跟着云青,他与加措暗中商量着在世子府中建造一道机关屏障,防止朝凤国使臣耍心思,正好借着使臣团参观,所有人离开的时间好好布置。 云青接管了刘子墨的轮椅,专门找一些地势比较颠簸的地儿参观,颠的刘子墨全程脸黑,但让他没办法发火的是,云青带他们来的这个地方确实是滇南值得参观的核心地带,也是他们想要了解的地方。 故而面对这样的折磨,刘子墨只能忍受。 第一站,云青带着他们 去了滇南的军营。 军营内没有喊杀声,也没有震天的训练吼,但每一个人都步履稳重,面色肃杀,无形之中透露着绝对的傲气,这种无言的威慑力比响彻天地的喊杀声更让人觉得压抑。 仿佛只要有人点燃那根导火索,这些压抑许久的猎豹便会被放出来,一击必中的咬中对方的喉咙,狠狠的撕扯! 云青边走边介绍道:“我们滇南的士兵天生不爱说话,虽然显得不太礼貌,但是,别见怪啊!” 刘子墨被她推着,耳边是她戏谑般的调笑,眼底的风暴酝酿的越发剧烈,但他还是平静的接下了这句话,“礼貌向来只是大国的产物,滇南之地,确实不需要!” 这意思,是说滇南是个蛮夷之地了。 云青眉毛一挑,“无所谓,滇南不会做像你们这样的大国,很无聊不是吗?” 使臣团们听着云青与他们的九王爷如此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滇南的军营让他们压抑,云青的话语更让他们心惊。 滇南难道想要做一个大国? 那么,前提会是什么? 所有使臣团成员都静默着想着这件事情,直到离开军营,来到一处 学府。 那学府名叫百越,里面学的不止诗词歌赋,战技武道,最主要的,是他们修习的是咒术蛊毒,机关阵法,其余均是辅修。 云青带着他们将百越学府溜达了个遍,使臣团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因为他们朝凤国即使将滇南统治了数年,也不曾真正的掌握过滇南人的这种术法,在他们的眼底,这种术法很恶心,很不入流。 但在今日看来,他们只看到了可怖与威胁。 如果滇南的这些东西大规模的用在战场之上,他们根本防无可防,而且毫无还手之力,或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青推着刘子墨面上噙着的笑意越来越轻松,看见一株艳丽的花朵时,云青很顺势的便摘了下来,放在了刘子墨的怀中。 “颜色很漂亮是吧?可惜是有毒的!”刘子墨当即面色一变,便要将那花扔掉,可云青话锋再度一转,“可惜没有遇水,这花遇水便是剧毒,平日里倒是一副美艳的样子!” 刘子墨脸色再度一僵,拿着那花狠狠的捏成粉碎,“哼!戏弄人的把戏你倒是轻车熟路!” 云青噗嗤一笑,装作讶异的捂着嘴巴吃 惊的说道:“哦?是吗?那真是多谢夸奖了!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多谢九王爷配合啊!” 刘子墨长舒了一口气来保持自己不暴怒,身后的使臣团更是无比尴尬,他们总觉得这次来滇南就是自己亲自把脸递到人家手跟前等着打呢? 简直毫无颜面可循。 云青就这样陪着朝凤国的使团逛了一整天,最后干脆找了一处临街的小吃摊,整个使臣团就那么摆了足足一条长街。 毕竟丽城之中,能一次性容纳这么多人的酒楼可没有几个,但云青可不愿带他们去酒楼吃饭,这丽城的小吃摊,足够他们吃了。 朝凤国的使臣被云青安排在这街边小摊上,所有人都是不淡定的。 他们很想问,“难道丽城就没有酒楼吗?” 但云青很快便给了他们回答。 “这条街上的小吃是我们丽城最具特色的地方,味道可是不错的!比那些大酒楼的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大家好好吃啊!”云青豪迈的挥挥手,各个摊点的老板连忙将东西端上。 充满了滇南特色的美食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朝凤国的使臣们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袭 这一吃,整个人眉毛都扬了起来,味道果然不错! 云青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动了筷子,也找了一处位置,推着刘子墨坐下。 老板利落的上了菜品,云青将食物一分为二,一份给刘子墨,一份给自己,一边吃,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有洁癖。” 不习惯和你吃同一个盘子里的饭菜,那意思就是嫌你脏,你自己明白就好。 刘子墨铁青着脸,没有接话,只是执起筷子开始用饭。 不得不说,这临街小摊的味道确实不错。 自来了这滇南,刘子墨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一天。 此刻吃着这些食物心情倒平静了下来,可这些平静与满足只是暂时的,云青不把他们恶心死那就算不错了。 “啊哦,对了。”云青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她看着吃的差不多的朝凤国使者,突然道:“这些美食之中啊,加入了一些东西,所以吃起来才会这么美味!” 朝凤国的使臣们齐齐住了手,他们很好奇,“那加入了什么东西呢?” 刘子墨也停了筷子,想听听听这其中加了什么,总不至于云青大胆的公然在饮食中给他们下毒吧? 但云 青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们白了脸,忍不住恶心的想要将肠子给吐出来。 “这美食之中掺杂了一种调料,是由一百种滇南特有的蛊虫磨制成粉而成的,再加入滇南辛辣的调料,味道尝起来才会这个的好,你们能够吃到,也算是无憾了,毕竟滇南这地界也是来一次少一次!” 云青轻描淡写的说着,那些朝凤国的使臣们在她说出一百种虫子磨成粉的时候便已经狂呕不止,一个个脸色发青,似乎不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就不罢休。 刘子墨坐在那里,强忍住吐出来的欲望,死死的攥着拳头,一双犹如毒蛇般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云青,“戏弄我们,你就这么高兴?” 云青嘴角的笑意一顿,“戏弄?我何时戏弄你们了?这东西你们不也吃的很痛快吗?再说了,这些美食我们滇南人天天吃,也没像你们一样露出这副鬼样子!我一个女子都没什么反应,你们竟然连我这个女子都不如!” 连一个女子都不如,这样的话语结结实实的刺在这些大老爷们心里,臊的他们脸色通红。 是啊,人家一个女子吃了东西都没他们这么大的反应,他们倒 跟个娘们儿似的,真是丢人。 刘子墨冷哼一声,“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我累了!” 云青勾唇一笑,“好啊,那咱们就回去吧!” 拉着他们出来逛了一天,也是时候回去了,天机与加措的布置也该好了。 一行人回到世子府是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刘子墨没有答应加措共赴晚宴的邀请,随行使臣团更是谁也吃不下去,纷纷借口不饿便推辞掉了。 看着他们谈吃饭如同要命一样的模样,加措不禁有些惊讶,,不由得问向云青,“姐姐,你带他们去做了什么?他们怎么这副样子,吃个饭而已,又不会给他们下毒!” 云青靠着天机,懒洋洋的回道:“没做什么,只是待他们看了该看的,顺道去街边小摊吃了顿美食!” 一听街边小摊加措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姐姐,你是不是又恶心他们了?” 云青呵呵一笑,“我恶心他们干什么?我自己还吃了呢?那是他们太脆弱!” 加措开怀一笑,“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不得不承认,你这些法子虽然阴损,但确实有效!” 云青当即就横了加措一眼,“阴损? ” 加措无奈的低着头,装作自己没说过,天机轻声一笑,拍了拍云青的额头,“那你说你这不是阴招是什么?不过对付他们,这些阴招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青耸耸肩,继而对加措说道:“明日进行谈判的时候,尽量狮子大开口,态度坚决一点,待到他们被激的恼羞成怒之后再做出退让,但底线绝对不能坏!” 加措点头,“知道了。” “今晚,或许他们会按耐不住做一些小动作,但是无所谓,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云青深知今日朝凤国的所见所闻,会让他们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冒失行为,但只要他们敢做就证明他们已经怕了。 就像神从来都不会在意蝼蚁的所作所为,而他一旦注意,那便是这个蝼蚁威胁到了自己,滇南与朝凤国也一样,只要刘子墨今晚敢出手,那她就有本事让他们心灰意冷! 三人商议一番,便各自回去。云青与天机梳洗一番,很早便睡了。 总之今晚的世子府都睡得很早。 那些在暗中窥伺的眼睛随着月色被云层掩映变得越发的凶猛起来。 今夜没有风,但一方阁四周的湖水却搅动 的异常厉害,吵得人睡不安稳。 但云青是个睡觉不挑地方的人,只要困了,那是雷打不动。 天机不行,睡不着便起身下了一层,拿出一本滇南地理志便在烛火之下细细的读了起来。 临近子时,一方阁的湖水突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似乎有鱼儿尾巴拍打水面的声音响起,落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明显。 天机皱了皱眉头,随手翻过一页,却并未理会。 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像你喝一杯茶,从掀盖再到喝下的时间,紧接着便是兵器拔出的声音,对方丝毫没想着掩饰,剑鞘与剑身拔出时刺耳的摩擦声让天机啪的一声便将滇南地理志给扔在了桌子上。 清冷的眉宇间当即冷如寒冰。 那些人的胆子很大,没有丝毫掩藏,一步一步的踏在木板之上,脚步清晰而坚定,带着必杀的信心。 天机勾唇一笑,一群无知的东西。 整个一方阁被三十人包围,个个武力值都很不错。 天机细细一探,便知道这些人并不存在于朝凤国那些使臣队伍之中,看来刘子墨为了这件事情下的工夫倒是很足。 第一百七十八章 耍着玩 这几天丽城应该混进来了不少外来的年轻男子。 二楼上的云青依旧睡得很沉,这三十名刺客目标很明确,他们没有去管一层的天机,纵身一跃便直指二层,但奇怪的是,整个一方阁一层以上所有可以攀岩的地方都被磨得光滑无比,上面隐隐还有些许桐油的印记。 有人一跃而上,还没在等发力,便刺溜一下就给滑了下来。 那画面看着好笑又诡异。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决定放弃从外围进入二层击杀。 一个个大力一冲,朝着一层的窗户与大门便砸了进去。 砰!砰!砰! 木制的门窗很难经受住武者的大力撞击,随着一道道黑色身影潜进站定,而变得分崩离析。 三十名武者刺客围成一圈将天机包围在中间。 他们明白,不解决掉这个男人,他们的目的便很难达成。 他们望向天机时,天机是猎物,是待宰的对象。 而天机望向他们时,只剩下怜悯。 天镜族长老的身份,整个朝凤国没有一人知道。 就算是现在,知道的热,也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所以天机的实力到底如何一直都是一个谜,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出 手过。 这三十个人齐齐对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向了天机。 同时应对三十个人的攻击,而且是实力不俗的专业刺客,任谁都无法全身而退,天机想要不受一点伤害并将这三十人杀死,至少在这些刺客眼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曾是朝凤国最厉害的刺客,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刺客受吾皇所召,前来滇南这恶水之地,只为了斩杀一名名叫云青的女子。 今夜的行动,他们只能成功,而且必须成功。 所以在面对天机这个拦路者时,他们没有丝毫的保留余力,只希望能够一击必杀,而后冲上二层,杀死目标!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场对拦截者的狙杀,却成了他们自己的死亡丧钟。 天机不是个心狠的人,但对于敌人却从不心软。 三十名武者的联合攻击,他只出了三招。 第一招,拿起桌子上的滇南地理志。 第二章,抛出散开的书页,那些书页便像长了眼睛似的朝着三十名刺客的喉咙处割去,那速度比之钢制的暗器还要快上几分。 第三招,身形骤然跃起,从包围圈之中脱离,如同大风刮过,收回地 理志的书页,并整整齐齐的摞成一沓。 三招过后,再看那三十名刺客,身体齐齐保持攻击的姿态,拿着刀剑的动作如同死后形成了尸僵一般,一动不动。 在他们的喉咙处齐齐被割开一道划痕,那划痕深约一寸,此时有血液缓缓渗出,似乎是方才利刃划过速度过快,鲜血都未来得及喷出,此时待皮肤夹合,这才缓缓溢出。 天机将手中的地理志按照页数重新排序,每一页纸的中央部位都有一丝红色划痕,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天机放下书,走至门口处将门打开,便有数十名侍卫涌入将浑身僵直动弹不得的刺客们迅速抬走,整个一方阁再度恢复寂静。 天机脱了外衣,将烛火吹灭,这才上了二楼,抱着熟睡的云青安稳睡去。 翌日,谈判开始的时候,刘子墨的黑眼圈很重,加措好心的问他是不是晚上没有睡好,刘子墨阴沉着脸咬牙说道:“我睡得很好。” 加措心中明白也不再问。 估计是昨夜派出了人一直等到了天亮也没等到消息,心情正不好呢。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我们就开始商定结盟的具体事宜吧!”加措将早已 拟定好的条件命人做了十几份,待朝凤国使臣一坐下便分发下去。 他也不浪费口水,想要联盟那就必须答应上面的条件,否则一切免谈。 朝凤国的使臣们将册子拿起,迅速的翻阅了一遍之后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那日被云青诡辩彻底洗脑的大儒义正言辞的指着册子的第一条便说道:“世子,这互通商贸是必须的,但凭什么我朝凤国的商队要进入滇南就必须进行严格的等级与盘查?这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好歹我们也是泱泱大国,怎可这样丢人!” 被盘查就意味这丢人,这站在朝凤国的立场上,这样想确实没错。 毕竟从来都只有他们查别人的份,还从来没被别人查过。 加措呵呵一笑,“既是两国协作,那就必须公平一点,我滇南的商队进入朝凤国自然也要受到盘查,这是两国之间最基本的尊重,朝凤国要是连第一条都无法接受,那咱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反正联盟这件事情是你们提出来的,并不是我滇南求着要与你们联盟,你们爱同意不同意! 加措将态度摆的无所谓,朝凤国的使臣就更加笃定滇南肯定还有某些 隐藏的实力,想到那日看到的场景,这位大儒立刻闭了嘴。 但接下来的其余条件,却让他们更加的难以答应。 因为一件比一件过分。 例如,作为赔偿,朝凤国要将三十年前攻打滇南时抢夺的所有王室珍宝尽数归还。 又例如,滇南自此改名南国,与朝凤国处同等地位。 往下细数,还有更多让人想要吐血的条件,但他们已经看不下去了。 刘子墨很是耐心的将册子翻了一遍,这才说道:“你们倒是狮子大开口,就不怕贪多嚼不烂吗?” 加措呵呵游戏叫,“这世上没人会嫌弃自己拥有的多,这些条件虽然看似苛刻,但只要你们朝凤国放下那些所谓的大国威严,便没什么可怒的!” “呵!”刘子墨冷笑道:“这是云青教你的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话说得亮堂些,将你们的底线拿出来,咱们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很忙,这滇南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加措眉毛一挑,“还是九王爷痛快!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新的册子再度被摆在了所有使臣面前,这一刻,那些使臣们才明白,原来自己一开始就被人给耍着玩! 第一百七十九章 慢走,不送 但无奈的是,这场结盟必须有个结果。 新的条件在旧的条件冲击之下就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一场联盟也就此敲定,朝凤国的使臣也开始了回程的准备。 那些被悄无声息消失掉的尸体再也无人过问,朝凤国的使臣队伍离开那日云青亲自跑去送别,临了临了还一个个的握手送别,最终说着欢迎下次再来,惹得使臣团个个摇头再也不来。 这一场大战算是很有技巧性的避免了。 滇南就此独立,名为南国,行政独立,这是加措向往了十几年的结果。 外忧暂时制住,内忧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解决。 对于自己的姑姑加央,加措没有动,对于加恩封了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另建府邸便算是分出了世子府,接下来便是选拔人才,建立完整的国家体制。 云青对于这些毫无兴趣,整日与天机四处游玩,一月的时间将整个滇南除了丽城之外的地方游历了个遍。 上一次,二人在小酒馆中碰见了笔生花与殷天,云青本以为过去就过去了。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她与天机打算自滇南边陲小镇返回丽城时,正巧与天机和殷天 二人碰了个正着,而这二人正与另外两人对战。 双方似乎在抢夺一件东西。 云青本是来要上手帮忙的,但她帮的可不是笔生花和殷天,而是与他们对战的男子与老者。 但还未等她出手,双方便已分出了胜负。 笔生花与殷天成功将东西抢夺到手,那名老者被笔生花重伤。 云青看到这,立刻就冲了出去,堵住转身便要离开的笔生花,冷声道:“站住!” 那男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心下一喜,本欲放弃的心也在这一刻重新拾起。 “云青,你来了。”宏景将自家师父扶着坐在一处岩角休息,天机上前守住老者。 云青瞥了一眼宏景,“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越发的退步了?抢个东西都没抢过!” 宏景无奈摇头,“这位风月宝斋的掌舵人有位身手不错的护卫,我这个靠医人为生的,确实抢不过!” 云青直接给了宏景一个眼刀,“那你的毒术呢?朝凤国一万精兵都能让你给灭了,直接下毒不就行了?” 宏景闻言这下是彻底无奈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用毒,可惜啊,你面前这位和你一个体质,我的毒完全对他没用 !” 云青这下彻底无语了,这笔生花竟然也百毒不侵? 殷天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见云青,宏景的话语更是让他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家公子百毒不侵确是事实,但这就看云青怎么想了。 谁知笔生花倒丝毫不紧张,反而直接开口道:“上次在丽城,你果然在那里。” 云青心下一惊,却佯装镇定道:“丽城?我可没见过你,不过,你们抢的什么是什么东西?” 笔生花呵呵一笑,对于云青的转移话题也没有继续深究。 直接将抢到的东西往袖中一送,懒得与云青再做纠缠,气得云青差点没崩住,直接开抢。 宏景刚准备解释,那一直未曾说话的老者突然开口道:“小景是为了给我治病,想我治病治了一辈子,最后却连自己都救不了,想来还真是讽刺……” 老者的语气让云青心下一惊,“您是宏景的师傅?” 老者点头道:“不错。” 云青也算是明白过来了,或许宏景当初选择离开只是因为自己的师父病重,想来那场以一敌万的战斗与这位老者也分不开关系吧,想到这里,云青不禁越发的坚定要将那东西为宏景 抢夺回来的念头。 “前辈放心,今日这药我一定帮您抢回来!”说罢,云青指着笔生花便冷声道:“上一次我就说过,再见面时必当有一战,那么今日便将这个约定给了了!” 殷天很是害怕云青说出这句话,但没想到云青最后还是做出了决斗的准备。 在他看来,云青与自家公子决斗,完全没有任何胜算,纵使现在的她很强,但比之自家公子,依旧是小巫见大巫,毕竟两人的身份…… 殷天不敢往下去想,他想阻止自家公子答应,可还未开口,笔生花便凉凉的应了,“既然是你所求,那我便答应,生死不论!” 云青心下一狠,“生死不论!” 二人这番便将决定商定,一直未开口的天机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丝不安。 他看着笔生花的的背影,感觉十分的奇怪。 因为他觉得笔生花让他感觉十分的熟悉,那股沁入道骨子里的敬意与熟悉感让他越来越不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起? 所以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笔生花,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他到底是谁! 宏景看着云青做下决定,心里是有 些小确幸的。 在他的心里,云青对他始终还是有着隔膜存在的,他从不奢求她有朝一日能为了自己的事情去与他人相对,所以今日当云青站出来时,他是十分高兴的。 一场决斗已是不可避免,所有人纷纷后撤为二人留下战斗圈。 说实话,云青从不了解笔生花,更不清楚他的路数与实力。 但畏首畏尾的不敢接触,如何能够真正的探知对手的实力? 既然话已经撂下,那她就倾尽全力,她就不信,她会赢不过这个人? 云青依旧选了自己最为衬手的匕首当做武器,而笔生花,手执一把骨扇,一向冷漠的眼底在开打的一瞬间陡然闪过一丝阴狠,那一丝表情掠过的极为迅速,谁也没有看清,但常年跟随着他的殷天如何会感受不到? 自家公子,这是真正的被激起了战意! 他知道云青是天镜族的君主,但他家公子向来最讨厌的便是天镜族人,那种自骨子里生出来的恨意让殷天心惊,可今日云青主动挑战,后果可想而知。 殷天早已做了打算,对于云青,他是一定不会让她死的,若她真的不敌,他一定会出手,求公子放她一次! 第一百八十章 真相 云青手持匕首眸光警惕,对于笔生花她有着天生的对立感,也不知道这种无缘无故的不喜欢到底从何而来? 但是既然今日她把话撂在这里了,那就必须开打,不动手怎么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天机与宏景时刻紧盯着二人,一旦云青有危险,二人势必第一时间上去营救。 而殷天与他们存了一样的心思,似乎在场的人中除了笔生花,所有人都已被云青笼络,这场对战的结局也变得扑朔迷离。 笔生花的武器是一把莹白的骨扇,云青看不出这扇子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她可以感受得到,笔生花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她竟隐隐有些相似! 仅仅一个起势,笔生花的气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招,便是天镜族的天镜诀,且修为比云青不知高了多少倍! 这样的剧变让云青与天机心头陡然一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二人的脑海中骤然成型! 天镜诀是只有历代君主才可以修习的法诀。 而上一任玉闲王云时雨自被剜了心脏以后便成了活死人,自那以后谁也没有见过他,天机是在云时雨还未被剜心之前便离开了天镜族, 后来因为云时雨出事他便找到了云青,暗中助她! 在天机看到尸身堆积的东海天镜族族地时心中便已认定,云时雨已死。 可今日,笔生花的第一招便唤醒了他心中最不可能的想法。 而云青更是面色一沉,若真如自己所猜测的一半,这笔生花便是云时雨,那她今日只有输掉的下场,很有可能还会亲手被他杀死。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族群不可能有两个王的存在。 若云时雨被剜了心是事实,那么,一个没了心的人,会变成怎样的性格? 笔生花看着云青严肃的面色以及震惊的眼神,手中骨扇一挥,朝着云青的心口处便刺了过来,“怎么不动手了?怕了?” 飞速而来的骨扇带着绝对的阴寒之气,让云青陡然从思绪中撤出,身形迅速后退,同时提起匕首迅速格挡。 只听嘡啷一声,云青手中的匕首瞬间便被震飞出去! 实力差距悬殊如此之大,所有人的心瞬间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三个男人时刻紧盯着准备出手,然笔生花的骨扇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我暂且不会杀你,但这东西我绝不会交与你,想必你们也 猜到了我的身份,那就识时务一点,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再做决定!” 笔生花此时还不屑于杀云青。 身为上一任玉闲王,他的实力已然不俗,此刻面对新手云青,怎么可能不会完全压制? 但即使云青与天机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他还是以笔生花自居,云时雨的身份就像一个痛时刻再提醒着他,他没有心! “走吧。”笔生花对着殷天说道,云青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但天机却飞身而上直接拦在了笔生花的面前。 一向淡然的面容此刻却沉痛无比,他看着面前面容与那时截然不同的君主,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但笔生花只是看了他一眼,走了几步,顿了顿道:“没有为什么,若日后你我为敌,那就只能是敌人,以前的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 这算是身为云时雨的解释,也是身为笔生花的宣告。 宏景虽然不明白,但隐约间也猜到了一些,知道东西是无法抢回,宏景有些沮丧,他转而回到自家师父身旁,歉疚的说道:“师父,徒儿没用。” 老者名唤无垢,体内一直藏有火毒,十几年如一日的钻研医术却 始终治不好自己,宏景自出师后便很少与师父联系,但那日他在丽城百里外布阵碰上了前来寻找药引的无垢,师徒二人齐心协力这才创造了那番史无前例的战役。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身为风月宝斋斋主的笔生花竟然也再寻找那株药引,双方这才发生了混战。 无垢对于自己体内的火毒早已习以为常,本以为这一次会有所希望,但现在看来,他命中注定一辈子都会被这火毒困扰,面对爱徒的愧疚,无垢摇了摇头,“罢了,这都是命,我也该回去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你师娘估计也等的不耐烦了!” 宏景沉默着将无垢扶起,此时笔生花与殷天已然离去,但在云青与天机的心中造成的震撼却久久也不能平静,宏景扶着自家师父冲着二人施了一礼,“方才多谢你们出手。” 云青拉回思绪,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那东西,我也没能抢回来,不过,你们到底再抢什么?” 宏景长叹一声,“是一种药株,名叫噬心莲,对师父体内的火毒可能会有帮助,只是没想到,笔生花也会盯上噬心莲,但他用噬心莲能做什么?” 这是宏景最 想不通的一点,要说恩怨,他与笔生花可谓是萍水相逢,绝对是不会有什么恩怨的,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笔生花自己需要噬心莲。 噬心莲除了可以清除体内余毒之外,与其他稀有药材搭配后可以让人长出一颗完整的心脏,如果这是笔生花的目的,那么自己猜的就不会错! 笔生花就是云时雨,被剜了心脏的云时雨便是如今的笔生花。 宏景虽然猜到了这里,但他没有告诉云青与天机,因为此刻的二人因为笔生花身份的揭晓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一旦丢掉一丝信任便会彻底翻船。 旧主与新主,选择帮谁对于天机来说都是一场艰难的抉择。 云青就像暂时忘记了这件事情般,听了宏景的解释,很是平淡的说道:“噬心莲什么作用已经无所谓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血对你师父很有用,一点血而已,我还是很舍得的!” 宏景也没想到云青会说出这样的提议,自师父火毒发作以来,他从未想过用她的血液来实验,只是想着用尽一切可能去找那些药材。但是近日,云青亲口说要用她的血来为自己的师父清毒,宏景整个人其实是懵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气氛疏离 无垢大师不知道云青是天镜族的君主,此刻听到她这样说,紧皱着眉头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小姑娘你是天镜族人……原来如此……” 许是因为云时雨让云青的心情有些不好,她想也没想,执起匕首冲着胳膊一划,数滴金色的血液顷刻间便落了下来。 云青用右手接着,看着这些落地成珠的血液眉间的厌恶之色越发的眼中,甚至连手中被金色的血滴子堆满都未发觉。 宏景连忙从怀中掏出锦帕与止血的药粉制止了她的自残行为。 那些金色的血珠子,宏景十分珍惜的收集在了一瓶琉璃盏之中交给了自己的师父。 一颗金珠入喉,无垢周身便升腾起一层淡青色的雾气,那是体内常年积聚的毒素被满满蒸发掉的现象,就连方才被笔生花重伤的胸口都觉得气血顺畅了许多。 宏景知道有效,也不再担心自家师父,转而拽着云青的胳膊,将她的伤口包的严严实实的,一向不饶人的嘴巴此刻却是软声说道:“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能拿自己做出气筒,接下来是回丽城还是继续逛,我陪你。” 宏景一边说一边冲着天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上前 劝人,可天机就像浑然不觉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下宏景是彻底没辙了。 连一向温柔,对云青百依百顺的天机都变得别扭起来,这云时雨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啊…… 无奈之下,宏景只得与自家师父充当车夫,将云青与天机扔在不远处的马车赶来,再将这二人塞入马车之内,让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他们师徒二人倒乐的清闲。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向北,直奔丽城。 云青与天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是没话说,而是害怕开口。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忽略着,直到马车到达丽城。 云青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有一天,他要杀了我,你会帮着她杀了我,还是帮我杀了他!”云青问的很突然,天机原本还在发愣,陡然间听见云青来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当时就僵在了那里,一双清冷的眼眸如同被浓雾覆盖住一般,迷茫无助。 这样的眼神,让云青心口陡然一疼,但她依旧没有心软。 她很想知道,天机会怎么选? 但,马车内依旧十分沉默。 天机就像陷入了一片浓雾之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云时雨没有死这 个事实像希望又像绝望,这只能证明他才是那个被抛弃掉的人,被自己一直信任忠诚着的君主抛弃的人。 马车之外的宏景也听到了云青的这句话,只剩下了摇头。 这种事情他没办法参与进去,除非他们二人亲自释怀。 马车进入丽城宽敞的街道,马蹄声缓慢而有节奏的来到了世子府。 加措虽然已经称王,但这世子府依旧没有改换门庭,每日的公务处理还是在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府中进行。 云青与天机下了马车,加措知道消息刚一赶来便看见神情不对的众人,差人将无垢大师送下去休息,便与宏景攀谈起来。 至于云青与天机,两人自进了一方阁,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谁也没说话。 加措知道朝凤国之所以提出联盟,全然是因为宏景在滇南那处山谷所帮的忙,对此,他感激不尽! 这不,来到上月殿的加措当即冲着宏景便是一拜,宏景连忙要将人扶起,他当时想的可不是帮他,他要帮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个女子。 但加措执意要谢,宏景只得受着。 “若不是宏景公子,我滇南百姓只怕会遭受一场灾难,此恩,我滇南永世难忘 !”加措是从心底感激,对于宏景,他会以滇南王室之礼来尊敬。 若说当初他不知云青身份,还产生了妄想,并对宏景嫉妒乃至不屑,那如今的他便是以一个君王的身份彻底改变眼界。 有些人,天生就不属于自己,他不必强求。 有些人,天生便是能力者,值得他尊敬! 宏景受了他的礼,“你知道的,我帮的从来都不是苍生,而是一个人。” 加措淡淡一笑,“我知道,以前是我奢求了。不过……” 宏景一看便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是他们二人的劫,我们谁也无法插手,等着吧!” 加措虽不明白,却也点点头,不再深究,只是在后来的几日中按时派人送去洗漱用具与膳食,无垢大师在云青血液的调理下,体内余毒渐清便连忙赶回山中,整个世子府就只剩下宏景一人无所事事,无聊的厉害。 而云青与天机关系改变的契机,很快便迎来了。 自三人离开草堂镇之后,便没有传回只言片语,白夜实在担忧的不行,后又得知云青鼓动着整个滇南造反,整个隐瑕更是人心惶惶,生怕自家这位云长老一个激动便做什么傻事。 直到 最后滇南之中的探子带回滇南得胜云青三人无事的消息之后,白夜这才放下心来,可紧接着,一团疑云便迅速的将整个隐瑕笼罩。 那些当初去追寻将附有咒术的青铜器带来的黑衣人的探子最后齐齐被人吸干了血液,送回了隐瑕。 这件事情发生时,云青刚回到丽城,待到消息送来时已是六日之后。 白夜的意思是云青在滇南接触颇多,说不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云青在接到消息后向加措询问后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滇南咒术蛊毒虽然厉害,但将人的血液吸干这种事情,还真没有发生过,也没有这种咒术。 突如其来的诡异事件打破了云青与天机的低气压状态,二人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沉默疏离,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在了这件事情之上。 宏景乐的有事做,这几日着实将他给憋坏了,整个人也很是上心,愣是将白夜送来的信纸 三人告别了加措,便迅速离开了滇南。 此时的隐瑕真是一片愁云惨淡,因为除了那些成为干尸的追踪探子,其余陆续被派出的人也遭受到了同样的攻击,且那黑衣人依旧行踪不定,着实诡异无比。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是人的东西 云青三人回到隐瑕时,白夜并不在,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他怎么也坐不住,跟着一小队探子便朝着最初的追踪路线追了过去。 大长老苦苦劝了很久,最终还是没等看得住人。 这不,云青一回来,大长老便要将隐瑕中的事务交付给她,自己赶去追主子去! 但此时的云青怎么会让自己闲着,愣是将大长老摁下,顺着白夜留下的信号便追了过去,天机与宏景自然相随,虽然气氛较以前有些沉闷,但三个人在一起行动惯了,默契倒是十足! 但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找到白夜的那一天,他们看到的不是那个淡远的少年,而是一个面色乌青,犹如皮包骨的白夜。 幸好,云青赶赴及时,白夜还留有一丝性命,云青再度毫不吝啬的将鲜血为白夜服下,而随同白夜一起的探子,此刻也只剩下了两人。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夜在屋内休息,云青与两名探子在院中的石桌前站定,天机与宏景亦是面色严肃,因为白夜的情形,很不好! 两名探子都还是少年,此刻跟随自家主公前来一直冲到最前方,但 最后危险来临时,却是白夜救了他们。 少年们面对云青就像重新找到了支撑点,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云长老!少主是为了救我们才会变成这样的!那黑衣人,他根本就不是人啊!” 少年惊惧的面容落在三人眼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云青眉头狠狠的皱着,厉声问道:“说清楚!” 许是被云青的厉声呵斥给震慑到了,两位少年的情绪也变得冷静下来,“几日前我们顺着留下的线索追踪到了那个东西,少主本想暗中观察一番再动手,可谁知还未等我们动手,那东西便发动了一场夜袭!” “也是在打斗的过程中我们才发现,它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具腐朽的僵尸!他不会疼,不会流血,更不会死!那些被吸干了血液的同伴都是那具僵尸所为,因为只要吸够足够的血液它便会恢复成人类正常的面容!少主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偷袭的!” “云长老!你也一定要小心啊!” 两位少年的话语让云青只觉得奇怪,如果那黑衣人真如这两名少年所说是个僵尸,那它进入滇南王室墓葬只为了偷一只青铜 器贩卖给隐瑕? 这解释的通吗? 可若不是如此,那些被吸干了血液的探子又如何解释?白夜如今的状况又如何解释? 云青想了几番,还是决定等白夜清醒之后再做出判断!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这里我自会照顾!”云青赶人,这两少年哪敢多留,白夜为了救他们而受伤,心中的愧疚本就压的两人快要奔溃,此刻如同大赦一般逃也似的便离开了院内,冲进自己的房间,两位少年哽咽着便蒙头大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的两名少年犹如幼兽,将内心的情绪尽情的发泄着。 云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想着方才那两名少年的话,越想越奇怪,最后干脆进了房间,坐在白夜的床头,拿出匕首在他的胳膊上划开,挤出几滴血放入酒杯交给了宏景。 “你是神医,这点难度应该没有什么!”云青交了血液,转身便开始扒白夜的衣服,看的宏景好几次都想上去阻止,可奈何云青一脸严肃,那副凶狠的模样简直让他没法开口! 天机站在一旁也插不上手,便替宏景打 下手,他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而云青在将白夜的上衣彻底扒光检查了一遍之后,终于在白夜的后颈处找到了一排齿痕,那齿痕尖厉细长,仅仅咬出了六个血洞,与正常人的牙印相差极远! 云青直接大声一喊,“宏景!快过来!” 宏景正将血液分离出来,准备辨别其中包含的物质,谁知云青这么一喊,惊得他差点手一抖就将手里的东西给摔了,幸亏天机一直在旁守着才能幸免于难! 宏景本想怼一怼云青,干嘛总是一惊一乍的。 可他这凑过去一看,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他看了不少病人,还从未见过六颗尖细牙齿的怪物咬人,若那两名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他倒是真想见见那个僵尸! “看见了吗?”云青细细的观察着那六个细小的孔眼,眼底幽深。 宏景抱臂想了半天,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就算是僵尸,那也不可能只有六个牙齿,还是这么尖细的牙齿,所以,那东西压根儿就不是人!” 宏景所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就算人死了,牙齿骨骼也不会腐烂。 要是被某种邪术变成 了僵尸也不可能咬了人是这副光景,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东西它压根儿就不是人变得僵尸。 要是某些人别有用心养出来的怪物作乱,那他们还真得一查到底。 毕竟人祸才是最可怕的。 天机也很赞同宏景的观点,他看着云青建议道:“现在怎么猜测都不如等白夜清醒后问清楚再做决断,到时候只需引君入瓮,便能一窥其貌,这两日还是好好休息吧!既然那东西只盯紧了隐瑕的人,那势必不会是巧合,谁做的套,谁自然心急,我们只需好好等待便是!” 天机一直都未出言,但一说出口便直指问题关键,宏景干咳了几声,道了声好便转过身继续研究他的血液,云青停滞的动作迅速恢复,嗯了一声便为白夜穿上外衣。 整个室内一时间变得寂静无比,云青再度给白夜喂下一粒血珠,便转身回了房间,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可以说,自从她与天机冷战以来,她就没有好好的睡过觉! 因为以往她的身后总会有一个人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可以毫无顾虑的安然入睡,如今这般,着实是一种折磨!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引蛊 云青就这么一直反复倾侧直到半夜实在熬不住,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就在她刚刚睡着之后,房间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再缓缓合上,黑暗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靠近,侧身躺在外侧将云青紧紧环住,而云青则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之后反手便抱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天机婆婆天机婆婆什么的,听得身后那人微微叹息。 这几日每到后半夜,天机便会进入云青的房间拥着她睡,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习惯,但白日里还得装作疏离的样子,着实折磨人。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何解释,云青更是等着他的回答,那么这场折磨的始作俑者与受折磨最深的就还是他! 夜色很快便过去了,云青醒过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但这于她已是习惯了的事情,迅速的起身洗漱,来到院内。 石桌上早已摆好了饭食,天机与宏景也不见人影。 云青默默的吃着,可还没吃上几口,那两名少年便慌张的冲了进来。 “云长老!你快去看看少主吧!” 云青腾地坐起,身形一闪便冲出了院子直奔白夜所在的房间,房门大开着,云 青冲进去时,宏景与天机正守在一旁。 床上的白夜血肉已然重新生长,整个人却不知为何变得通体赤红,浑身颤抖,似有什么东西要爆裂开来一样。 宏景探脉探了半天也没探出这是个什么症状,云青冲进来时,他连忙将位置让了出来。 云青单手搭在白夜的脉搏之上,渡出一丝灵力便渗进了白夜的血管之内,此刻的白夜体内造血功能复苏,血肉生长,与寻常人一模一样,但诡异的是,在他的心脏四周盘旋着一条黑色的带子,云青将神识靠近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她刚一接近,那条黑色带子便迅速的跑掉,顺着白夜体内的经脉乱窜! 云青脸色一沉,她已经可以猜到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想到此,云青迅速撤出,免得激怒那条黑色带子,再对白夜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宏景看她的神色便知道结果已经有了,“他到底怎么了?” 云青眉头紧皱,“或许,那个黑衣人是一名蛊师。” “什么?怎么可能?那两个小子不是说……”宏景正说着却突然噤了声,如果,那个黑衣人是名蛊师,那他能够 进入滇南墓室而不死就很好解释了,就连那些被吸干了血液的干尸都能解释的通了,至于白夜脖颈后的那六颗牙齿所咬的伤痕很有可能便是蛊师滋养的蛊虫钻入人体时所形成的。 当初在滇南时三人遇见的蛊王只是一种滇南地区的精神寄托,滇南最重要的还是咒术与蛊虫相结合,他们更注重的是用咒术控制蛊虫。 但蛊师不同,蛊师不会咒术,他们最拿手的养蛊与造蛊,那些世人不曾见过的蛊虫便是经由他们创造而来的。 就算再奇特,他们也养的出来。 如果这么一想,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宏景看着白夜的表状道:“之前隐瑕众人所感染的咒术我还可以轻松解除,但巫蛊之术我知道的还不是很多,怎么引蛊我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宏景自幼与无垢老人学习医术与毒术,但对巫蛊之术涉及甚少,因为无垢老人觉得那东西太过邪恶与残忍,不让宏景去碰,可如今敌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圈套也给你下好了,宏景这下是不碰也得碰! 云青可以查到原因,但她不会引蛊,除蛊,此时只能依靠宏景能尽快研究出解 决办法,“那好,三日之内若依旧没有办法,我就强行将这蛊虫从白夜体内逼出,虽然会造成一些不可预知的伤害,但总比在他体内将那只蛊虫越样越大的好!” 云青收回手,突然看向天机,“你尽快通知大长老,那些干尸一定要尽快烧毁,不能让那些蛊虫在他们体内越养越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天机点头,迅速放出消息。 云青坐在白夜床头眸中的担忧之色却越来越明显。 那蛊师为何单单只对隐瑕出手,自他们在锦城将圣锦拍卖行改为隐瑕彻底消失后便从未出过风头,到底是谁? 要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来对付隐瑕? 三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天机通知了大长老,虽然心中不舍都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孩子,但未免波及更多的人,大长老还是按照云青的指示将所有干尸聚集到一起彻底焚烧。 而宏景这边,抱着一大堆医典古书不眠不休足足熬了三天,终于找到了引蛊的办法,云青则一直守在白夜跟前,密切监测着蛊虫的动向。 宏景衣衫凌乱,面色憔悴抱着一本古书破门而入的时候,云青一直 紧绷着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展出一抹笑意,好心情的打趣道:“要不是知道你在旁边住着,我还以为你去了某个山里和野人争地盘去了!” 宏景衣着虽乱但神色却十分的精神,他兴奋的抱着古书迅速走到云青跟前,指着那本书的最后一页道:“看见没!就是这个方法,虽然没试过,但是在我看来,可行性非常高!” 云青虽不懂医理,但书中所描述的引蛊方法她还是能明白的,她看着宏景极为冷静的问道:“当做新容器的那个人,谁来做?” 古书中记载,想要将蛊虫引出,就必须以另外一名成年男子作为容器来吸引蛊虫转移本体,而后在蛊虫侵入新容器的体内后迅速以鲜血为引,迫使蛊虫离开新容器,钻入事先准备好的容器之内。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欺骗办法。 欺骗蛊虫的视觉与味觉,让它一步步的掉入陷阱之中。 因为一旦强行杀死蛊虫,很有可能会对本体与新容器产生不可逆的损伤,这一点他们谁也没有办法承受。 宏景一听刚准备说自己可以,一直都未出现的天机突然来到房中,沉声道:“我来做!”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机的危机 一来,宏景三天都没有休息,精神不济,稍有差池很可能适得其反。 二来宏景为医,应当是这场引蛊的掌控着而不是新容器。 天机这个提议无可厚非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毕竟,女子是不能在这场引蛊之中充当容器的。 云青沉默着没有看天机,但掩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好吧,就依你。” 云青彻底放弃了挣扎,将宏景赶出去好好休息一番,终于在一日后将一切准备完好,开始引蛊。 此时的白夜已然恢复成与寻常人无异的面貌,但面色依旧带着青黑之色,尤其是心脏那处的皮肤更是黝黑无比。 宏景休息了一日精神也好了许多,这场引蛊云青被赶出了房间,女性属阴,且云青的血脉很容易招惹这些蛊物的觊觎,最好能远离现场。 天机与白夜上身俱是未着衣物,在开始引蛊时,二人的手腕皆被宏景割出了一道血口放置在一间铜盆之内。 蛊虫生性对血液有着极为强大的吸引力,天机与白夜的血液相融在铜盆之中,宏景看准时机拿起一旁的药汁,捏开白夜的下巴便将药汁灌了进去。 这药汁是他根据古籍上 的配方熬了一天才得来的,效果自然不是杀死蛊虫,而是让原本待在白夜体内觉得安逸的蛊虫对白夜的身体产生厌恶,转而逃向天机的体内。 一碗药汁下去,很快便起了反应。 由于白夜未着上衣,他体内蛊虫的移动速度轨迹便很清楚的落在天机与宏景的眼里。 只见白夜的胸膛处突然鼓起一个大包,那大包顺着天机血液的吸引方向,迅速而又平稳的朝着白夜被割开的手腕处移动。 眼看着那黑色带子的前半身便要探出,天机毫不犹豫的加大了握手的力度,铜盆内的血液颜色陡然开始加深,更加吸引着那黑色带子加快了速度。 二人只见一道黑影自血水中闪过,眨眼间便钻进了天机的手腕之中,开始贪婪的吸吮着天机的血液,宏景见此,迅速将白夜的手腕取出用白布一缠,再将铜盆换成早已准备好的捕捉容器,端着同样的药汁便对着天机喂了过去。 由于这是第一次引蛊,宏景并没有考虑到这只蛊虫自身的特殊性。 药汁灌下去后,那蛊虫并没有像在白夜体内那般淡定的退出,来寻找新的寄宿体,反而因为刚刚找到宿主就感受到了驱赶 之意变得暴躁起来! 它开始毫无顾忌的在天机体内横冲直撞! 从筋脉再到五脏六腑,最终狠狠的缠绕在了天机的心脏之上!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宏景有些措手不及,天机更是疼的脸色发白,起初还只是隐有闷哼声传来,后来因为心脏被攻击,再也抑制不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嘶吼出声! “啊!啊!啊……” 凄厉的痛苦让一墙之隔的云青心脏骤然一缩,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叮嘱,一脚将门踹开,迅速的来到天机跟前,一双狭长的细眸死死的盯着天机道:“宏景!怎么回事!” “那东西性子比较暴戾,一连两次的驱逐让它产生了抵触,开始对天机进行攻击,你快尝试用灵力将它逼出来!否则晚了天机就完了!”见云青进来,宏景这才想到云青或许有办法,当下连忙吩咐道。 天机的性命,云青无论如何都会保住。 她想也没想,探出灵力便渡入了天机的筋脉之中,一路直奔心脏! 果然! 与白夜一模一样,那条黑色带子正死死的缠绕在天机的心脏之上,且势头越来越紧,誓要将天机彻底杀死,将这具身体占为已有! 云 青猜到了这蛊虫的意图,当下想也不想,迅速以灵力将天机几处筋脉封住,朝着那黑色带子便逼了过去! 两方相互较量,谁最狠,谁就胜! 云青虽然担心天机,但她明白,如果她不狠,那死的就是天机。 这一系列的始作俑者她势必要亲手揪出,将他碎尸万段! 蛊虫在云青的步步紧逼下不得已放开了天机的心脏,但报复性的,逃走前它狠狠的冲着天机的心脏撕咬了一口,疼的天机噗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砰的一声便朝着地上倒去! 云青眼疾手快的将天机倒下的方向改变,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中。 而那只蛊虫在云青凶残的逼迫下迅速开始沿着来时的路逃亡,黑色头颅钻出的那一刻,它闻到了捕捉容器中美味的血液,当下想也不想便朝着捕捉容器中栽了下去! 这一栽,便是它的终结。 宏景迅速盖上捕捉容器的盖子,并将其封好。 而天机也在蛊虫离体的那一刻,因为心脏受损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云青几乎是怒吼着命令天机不要睡去,但此时已经无济于事。 心脏受损,从体内开始出血,短时间内若是没有有 效的救治办法,天机必死无疑! 直到这一刻,云青才后悔自己之前冷战的举动有多么的愚蠢,比起那些还未发生的可能与不可能事件,珍惜当下不才是她最应该想的吗? 如今天机出事,她的心里只剩下了后悔。 就像失去了庇护的幼兽,云青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拽着宏景的衣袖,带着乞求的口吻哀求道:“救他……” 宏景的心脏狠狠一震,在他的印象中,云青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选择用哀求来表达情绪的人,这一刻,他真的很嫉妒天机,嫉妒他可以挑起云青这么多的情绪。 但同样的,他也不会让天机出事,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兄弟,更是因为他不舍得让云青伤心! “好,我会救好他,还给你一个完好如初的天机。”像是发誓般,宏景的语气很严肃,感染着云青也没那么的慌乱了,但紧抱着天机的双臂怎么也不肯松开。 宏景无奈,只得将人给扒开,“放心吧,他死不了,你要是再不放开那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此话一出,云青当时就松开了手,整个人显得有些呆萌,看的宏景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声道:“等着我们。”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重返朝凤国 宏景打横将天机抱走,心中却在腹诽道:“好你个天机竟然这么重,小爷我今日破例抱一回男人,等你醒了一定要将利息讨回来!” 可惜他这些心声谁也听不到。 因为蛊虫的离开,五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白夜终于醒了过来。 而随着白夜的醒来,一个巨大的阴谋也随之拉开序幕。 宏景与天机自那日离开后便没有回来,云青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直到十日后宏景传信过来,云青才知道宏景是带着天机去了他师父无垢老人那里。 知道了去处和现状,云青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有无垢老人出手,天机一定会没事儿! 而白夜告诉云青的事情也开始提上了步伐。 二人传回隐瑕一封信,便踏上了前往朝凤国皇城的路程。 云青不知道的是,再次回返朝凤国都,会成为她永世难忘的梦魇! 根据白夜的描述,那个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朝凤国一直都未谋面的大国师,当初隐瑕还是圣锦拍卖行的时候便调查过这位大国师。 但怎么调查都不知来处,这也成了圣锦拍卖行碰到的最大难题,本就是买卖消息的 圣锦竟然连一丝消息都调查不到,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得到了一张大国师的画像。 那日白夜被袭击时,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张脸,与大国师一模一样。 但对方显然是以对付常人的方式来对付白夜,而白夜也因为天魔族的血脉留了一丝生机,捡回了一条命。 朝凤国的大国师秘密对付他们,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当初他们改换门庭,掏空了整座锦城才换来的安宁,可不能就这么废了! 在云青与白夜和那两名少年踏上前往朝凤国的道路时,所有隐瑕的成员都被大长老暂时性解散,只有少数长老级人物与武者秘密跟了上去,齐齐朝着朝凤国的皇城聚集! 此时的朝凤国暗潮汹涌,自隐瑕解散,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干尸的事情,这也证明了云青与白夜的猜想。 刘家兄弟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放过圣锦拍卖行的打算,即使他们改头换面,他们也有办法找到自己。 那么就只有主动出击了! 但深入对方巢穴的出击还真是有些诡异,稍微拿不住,便是四面楚歌的境地。 云青与白夜深知他们这一次是一场冒险,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将敌人从暗处引到明处,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利处。 踏入朝凤国皇城的时候,云青一度有些恍然。 那时候她深陷皇宫,一度想要逃出这个牢笼般的地方,对于皇城也算是比较熟悉的,如今再次来到这里,竟生出一股熟悉的怀念感。 白夜之前在圣锦拍卖行中就从未离开过圣塔,如今算是第一次来到皇城,对于这里的富庶繁荣倒是有几分欣赏,虽然刘氏兄弟所做的事情为人所不耻,但总的来说,这些百姓们生活的倒十分自在! 他们明目张胆的来,刘英与刘子墨自然一早就收到了消息。 而就在他们刚刚进入皇城,找到一处客栈休息时,一道浑身包裹在黑衣下的人悄然进入了皇宫内。 刘英自得知云青还活着的时候,整个人便变得有些奇怪。 云婉白依旧躺在那个冰室之中,刘英依旧每晚去履行他变态的义务,云婉白身体的腐烂速度依旧在加快,但是刘英想了一个办法。 云婉白身上的皮肤每腐烂一寸,他便用年轻处子的皮肤为她换上,整个人变得冷静而自持,变态而残忍。 此刻的 刘英正在大殿批阅公文,那道黑色身影出现的时候整个大殿的侍卫宫女瞬间悄悄隐退,刘英抬起头,看着来人却并未起身,“他们来了?” 那黑衣人点点头,“已经到了,该出手了。” 刘英嗤声一笑,“怎么?你不参与?” 黑衣人沉默,“我的蛊物已经被破解,没有心情!” 刘英眉毛一挑,“好,那国师大人还是继续云游去吧,那些该死的人,就交给我最爱的弟弟去处理吧!” 黑衣人没有回答,转身便走。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侍卫宫女见国师走了,这才纷纷归位,心中却暗暗腹诽,这二人的相处模式,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但他们只是奴才,妄图议论主子,下场可不会怎么的好。 “来人,将九王爷叫来。”刘英头也没抬,手中批阅公文的速度丝毫不减,庞公公一直守在殿外,听到声响,连忙去请人。 这两兄弟的密谋云青不知,也不想知道。 他与白夜在客栈休息了半日便在这皇城之中逛了起来,大道主街干道,小到偏僻巷道。 与其说是在逛,倒不如说是在谋划逃生路线。 这一次来皇 城,云青就是要断了刘英的左膀右臂,让他彻底成为孤家寡人,虽然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之上。 大长老与其他人是在第二日到达的。 一行人分散在皇城的各大客栈,而这些客栈好巧不巧的便处于云青他们所规划的逃跑路线之上。 刘子墨带着人找到云青要请她入宫的时候,白夜与大长老是极度拒绝的,但云青丝毫不感危险,反而要白夜跟着她入宫去杀人,当时就惊得众人无语至极。 可云青又不是傻子,谁会无缘无故白白的将自己的性命拱手送给敌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云青手里有底牌,有着可以杀人却又可以保命的东西。 可是任凭白夜与大长老如何好奇,云青就是笑而不语。 只是淡定的跟在刘子墨身后,一脸的轻松,且还时不时的调戏上人家几句。 “九王爷,一段日子不见,你这腿倒是利索多了!当时要不是你们赶着回去,说不定我会带着你找滇南的咒术师给你看看,那肯定好的更快!” 刘子墨闻言冷笑道:“你的热情招待我们还真有些吃不消,滇南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再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的愿望 云青呵呵一笑,“九王爷这样说那可是真的伤我心了,我本来还打算让加措邀请九王爷去常住一阵子,看来这愿望是没法实现了。” “呵!”刘子墨冷笑一声,“你的愿望我是没法实现了,但我的愿望可是很快就要实现了!” 刘子墨说着这话时,眼睛望着幽蓝的天空,带着夙愿即将实现的憧憬,那模样,看的紧跟在一旁的白夜心下一寒。 他明白云青与皇宫内这两位有着怎样的恩怨,更明白他们是多么的想要云青的命,这一次,云青连同圣锦拍卖行自投罗网,前途凶险,鲜有生路! 但他们谁也不能怕,因为面对强敌,一旦怕了,便是彻底的没了生路。 他们都很明白,所以只能更加的无畏向前。 云青瞥了一眼放下一颗心的刘子墨,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心中暗道:“你的愿望怕是永远也不能实现了,九王爷……” 一行人踏进那座宫门,一路向着熟悉的地方行进时,云青每隔上一段路,背在身后的手指便微微抖动,落下一颗颗不知名黑豆大小般的物件,直到面前出现那座熟悉的大殿,云青才将手随行的放 在了身侧。 白夜跟在云青一侧,却没有发现云青的小动作,反倒是在到达大殿之后悄无声息的塞给了云青一样东西。 宽大的衣袖遮挡了二人的动作,数枚泛着蓝光的毒针被裹挟在一卷布包之内被送入了云青的衣袖内,云青眉毛一挑,当时就笑了。 她看了白夜一眼,却见白夜面色极为严肃,只得将东西收好。 其实,今日这场危机她完全能够化解,但白夜如此担心,她也得让他安安心。 “云青。”登上台阶时,刘子墨突然出声道:“若是今日你像云时雨那样被剜了心,我一定不会将你的尸首留着。” 云青脚步陡然一顿,跟在她身后的白夜更是面色阴沉。 “为什么?”云青问,她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并不担心,但这落下刘子墨耳朵里,便是强装镇定,他就不信,她能逃出这重重危机的皇城? “因为我恨你,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方能解恨。”刘子墨说道。 明明是说着绝对的恨意,可面色却不见丝毫的阴狠,就像在与友人在谈论今日这酒好不好喝,味道醇厚与否的问题。 云青闻言呵呵一笑,拱了 拱手道:“那就恭祝九王爷如愿以偿了。” 刘子墨冷哼一声,涉阶而上,不再做任何无谓的言语。 云青与白夜跟在后方更是沉默。 大殿之内,明卫与暗卫加起来足足有一千人,他们密密麻麻的围在大殿四周,时刻等着自己的主人像招呼狗一样的命令让他们冲锋陷阵。 云青噙着一抹邪笑顺着那群明卫面前走过,伸出手,拍了拍其中几人的肩膀道:“刘英又你们这群忠心的狗,福分还真是不浅。” 那几名明卫被说的脸色涨红,可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怎么敢动? 一个个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云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此时的云青早已被射成了筛子! 刘子墨听到云青的话语回头扫了一眼,云青便迅速的收回手,邪肆的笑了笑,随即继续跟上,一行人中,唯有白夜看明白了云青的动作,原本紧张的心情也不禁放松了许多。 刘英稳坐在大殿之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由远及近的云青与白夜,那双阴狠残忍的眸子此刻却变得沉静如水,就像潜藏了无数危险的寒潭,冷的厉害。 云青直直的与刘英的目光对上,没准 备下跪,也不会下跪。 刘英此刻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事情。 他缓缓的坐起身,胳膊搭在桌案前就那么定定的瞧着云青,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整个大殿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变得越发的压抑。 刘英不急,她便不急。 云青就那么随性的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的侍卫,这落在刘英的眼里便成了寻找退路,但她逃得出去吗? “云青。”刘英终于开了口,“不要再想着逃了,逃了一次,可没有第二次!” 刘英对于今日这场围杀很有信心,就算她云青已经练成了天镜诀又能如何? 上万名武士在此,还困不住她一个? 这本就是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围杀,他很期待。 白夜扯了扯云青的衣袖,覆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云青噗嗤一声竟给笑了出来,随即回应似的点了点头,而白夜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也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让刘英与刘子墨眉头一紧,但今日的形势就在这里,谁也逃不掉。 “云青,你说,若我用你的性命去威胁滇南王交出权利由我朝凤国掌管重新归顺,你说他会 不会答应?”刘英突然开口,可说的话却是滇南一事,这让云青有些意外,看来刘英还是没有放弃滇南这块地方。 “你没有做梦吧?”云青蓦地上前一步,惊讶的指着刘英,那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的刘英十分不悦,“拿我去换整个滇南?你是不是疯了?人家滇南王和我沾亲带故还是我是他什么人?咱做梦能不能实际一点?” 云青毫不客气的奚落让刘英面色瞬间一沉,但他明显不相信云青的话。 就凭她能滇南王死而复生,助他夺权独立,但就是这份情义,滇南王都不会袖手旁观,否则也不会什么事情都听从云青的建议,但就那份信任就足以让他抓住整个滇南的咽喉。 “做梦?我从来都不做不切实际的梦。但我想了想,滇南之地迟早都会属于朝凤国,倒不如将你的性命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特别是你那颗心脏。”刘英提到心脏时,整个人的眼睛都是亮的。 相比与之前的云青,此时应劫成功,修炼成天镜诀的她,心脏会更有诱惑力。 云婉白还躺在那件冰室里,只要刘英杀了云青,剜了她的心脏,那么云婉白就会再度复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叛者 心爱之人的重生比之区区一个弹丸之地,刘子墨显然更在意美人。 江山可以再打,美人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云青听言有些害怕的捂着自己的心脏,一脸惊讶的说道:“你真要剜我的心脏?” 刘英冷哼,“怎么?怕了?” 云青看看四周的明卫暗卫,再看看一脸冷笑的刘家兄弟二人,突然收回手,笑的灿烂,似是放下了心一样,“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心脏我会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这下可轮到刘英惊讶了,“条件?什么条件!” 云青指了指白夜,“放了他和隐瑕,对了,我想见见你们那位国师,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云青提到大国师时刘英是真的很惊讶,因为那日国师只是说他的蛊虫被破却并未提及他的身份也已被人知晓,想到此,他不由得多看了白夜几眼。 一个淡远安静的人,圣锦拍卖行的主子,却甘愿站在云青的身边充当绿叶,看来这云青还真是个麻烦。 “国师可以见,隐瑕我也可以放,如果你真能将心脏留在这里,这一切并不难。”刘英虽然答应了,但方才那一眼云青可以确定 ,他谁都不会放过! 但她的目的也不是求着他放人。 刘英招了招手,一直隐在暗处的庞公公便悄然退去,大殿之中再度恢复了寂静。 方才被云青碰过肩膀的那几名侍卫突然觉得肩膀处有些疼痛,但细细感知又没什么,几个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短暂的寂静被黑衣男子的到来彻底打破。 大殿之上除了刘英与刘子墨,所有朝凤国的人都齐齐垂下了头,面对这个黑衣人,他们看都不敢看。 而云青则好奇的看着那名黑衣人由远及近,上下打量着,身旁的白夜死死的盯着黑衣男子,他怎么也忘不了这个如同噩梦一般的身影。 周身血液被吸干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两道炙热的目光放在谁身上都无法忽略,但这位国师却看都不看二人,径直走到与云青白夜并齐的地方,冲着刘英施了一礼便站在一侧,似乎对于这场见面早有准备。 这国师面色惨白,容貌平平,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最不起眼。 但就是这份不起眼真是蛊师所要具备的必要条件。 不起眼,方能使出意想不到的手段。 云青打量了半天,场上 便沉寂了半天,直到,她上前一步,迅速的靠近大国师,小声的在他耳边道:“今日,我会杀了你。” 云青的声音很小,即使落在寂静的大殿之中也仅有她与国师二人知晓她说的是什么,可这落在刘英眼中,便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国师,你二人在说什么?” 云青迅速后撤,唇角微勾置身事外。 大国师对于云青的扬言并未放在心上,所以面对刘英的质问直接回道:“她要杀了我。” 可刘英是个多疑的人,谁会那么傻?要杀你还亲口告诉你,更是在这群敌环绕的情况下告诉你,我要杀了你? 刘英明显不信,但此刻,容不得他继续逼问。 故而,他转了话题,“云青,你想见大国师,不会就想说那么一句话吧?” 云青满意的看着自己营造出来的现状点了点头,“我自然……不会只说那么一句话,因为我还要杀了你啊刘英!” 云青话音一落,大殿之上齐齐发出一声倒吸声,高座之上的刘英更是脸色一僵,随即怒不可遏的沉声道:“将她给我拿下!生死不论!” 一场无聊的心思猜测结束 ,刘英迅速而果断的下达了诛杀令! 一瞬间,犹如泉涌般的明卫暗卫从四面八方便朝着云青扑了过来。 而云青与白夜却一动不动,云青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打了个响指,这声音很小,落在沉重的脚步声中变得毫不起眼。 只见那些朝着云青冲过来的侍卫中,当初被云青拍过肩膀的五名侍卫突然拔刀转而攻向自己的同伴,牢牢的围城一个圈,将云青与白夜围在里面,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有与那五人熟识的侍卫大声喊叫着,“老六!你是不是疯了!陛下要我们杀她不是保护她!快给我回来!” 可那名被称作老六的侍卫理都不理对方,只是眼神凶狠的执刀对着他们,寸步不让! 刘子墨站在侍卫之后不用想都知道云青肯定是对着几名侍卫做了些什么,否则他们也不会倒戈相向,但她真以为凭着这几个被操控的侍卫就可以逃出这座皇宫?哼! “杀了他们!叛变者,必须死!” 刘子墨阴狠的话语在侍卫们的身后响起,那些与这五人相熟的不禁红了眼,但碍于皇令,他们只得举 起手中的钢刀,朝着昔日的好兄弟砍去! 场面一瞬间变得极为混乱。 云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神态自若的大国师与刘英,迅速从袖中掏出白夜塞给她的银针,三十枚密密麻麻泛着蓝光的银针齐出,在侍卫们的掩映下,迅速的朝着刘英的身体大穴刺去。 云青的速度非常快,刘英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不断的后退着,可他身后是那方威严的龙椅,他又能退到哪里? 就在那些银针即将刺中刘英时,一直未动的大国师终于出手了! 犹如鬼魅的身形飞速的到达刘英身前,宽大的衣袖对着空中一卷,二十枚银针便稳稳的落入了他的袖中。 与此同时,云青纵身一跃便带着白夜飞出重围,朝着高座之上的刘英快速袭来。 同时手中匕首高扬,犹如暴起的猎手,朝着大国师的心脏便狠狠扎下! 一连串闪电般的动作让大国师万年不变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紧张。 因为云青的速度太快,快的让他也感受到了压迫感。 刚刚将二十枚银针收入袖中的他却不曾发现,那二十枚银针在进入他的袖中后便如同春雪融化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刘英之死 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云青即将下落的匕首,时刻准备着释放出蛊虫对云青发动撕咬反扑,可不知怎么的! 就在云青手握匕首即将到达他的面前时,在他的视野里竟出现了无数波动的符文与咒术,它们交织着变成一张大网,朝着大国师飞扑而来。 就像触碰了什么开关似的,大国师瞳孔骤缩,再也没有任何战意,只想着后退逃跑,再也顾不得高座之上的刘英! 此刻的大国师已经完全看不清楚自己面前的景象,云青收回匕首身体一转,大国师便害怕的朝着高座之下举着钢刀的侍卫群冲去。 噗嗤一声! 也不知是谁的钢刀插进了大国师的胸口,但这样的情形并未结束,大国师疯了般的继续向前飞扑,这一扑愣是将自己扑在了无数钢刀的刀刃之上,只顷刻间便被扎成了刺猬! 云青冷笑着扫了一眼下方的骚乱,转身便走向了震惊之中的刘英。 刘英本是武者,且武力值还不错,但今日的他就像一个废人般,只能瘫软的坐在龙椅之上,浑身使不上力气。 此刻的他要是再不明白自己被人做了手脚,那可就是真蠢了! 白夜紧 紧的掐着刘英的脖颈,面容沉静,云青每靠近一步,刘英眼神之中的恐惧便多上一分,这样的感觉让云青觉得非常爽快! 她调笑的看着刘英,“你也知道害怕了,我说过,要杀了你杀了国师,我就一定会做到!记住,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人!” 刘英愤恨的望着云青,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却见他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面色冷漠,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打算,这下彻底让刘英绝望了! 原来刘子墨才是那个最希望他死的人! 只要他死了,这朝凤国的大好江山便是他刘子墨的,而他只需要将杀死他的云青手刃,便能轻易赢取整个天下,这个算盘打得还真是响啊! 刘英自嘲一笑,“就算你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座皇宫,依旧会死!” 刘英笃定刘子墨会杀死云青,但他却忘了一点,云青既然敢来,又怎么会不为自己想后路? “死到临头还威胁我?”云青提着匕首在刘英的脸颊上便狠狠的拍了几下,锋利的刀刃在刘英的脸上划开了一道道血口,看着有些渗人,“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从这里出去,至少要让你死的不 安生!” 云青动手的速度非常快,话音未动,手中提着的匕首便是一横,顷刻间便割破了刘英脖颈的大动脉。 “噗!”大量的血柱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白夜的左手,白夜极为嫌恶的放开刘英,撩起云青身上的龙袍狠狠的擦了几下,看向云青的目光有些幽怨,你要动手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啊! 云青讪讪的笑了一声,无奈的耸耸肩,表示歉意。 白夜摇了摇头,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一转身便看见彻底呆愣的侍卫们。 他们的皇上死了,国师也死了,那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做? 短暂性的一脸懵后,所有侍卫都将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他们身后的刘子墨,这个大殿之上仅剩的唯一一位皇室成员,九王爷。 刘子墨本以为云青扬言要杀了国师和刘英只是说说而已,可直到方才刘英被人像待宰的羔羊摁在龙椅之上时他才意识到云青是说到做到,那一瞬间他甚至连一丝想要去救刘英的打算都没有。 因为他并不想这么一辈子只做一个九王爷,一个被自己兄长当做棋子的九王爷。 所以直到云青手中的匕首割破刘英的脖子后,他 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此时侍卫们齐刷刷的望向他,这让刘子墨陡然产生了一种他已然是这朝凤国之主的感觉,他迅速的拔出腰侧的刀,厉声喝道:“杀了他们!为陛下报仇!” 对! 杀了他们,为陛下报仇! 侍卫们纷纷紧握住手上的钢刀,转过身,愤怒的望着龙椅旁的云青与白夜,喊出震天的怒吼,“杀!杀!杀!” 被鼓动的人群是一群蛮力者,他们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云青与白夜如何能单挑这成千上万的蛮力者? 那不是找死那是什么? 所以,云青在踏入这座皇宫大门时便为自己与白夜留了退路。 那些被她悄无声息扔在地上的黑色种子,此时早已开始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云青唇角微动,无声的倒数着灾难的来临。 就在那群侍卫即将冲上高台之时,无数侍从惊慌失措的自大殿外飞奔而来,对着最近的刘子墨便大声喊道:“九王爷!出大事了!皇宫要出大事了!” 刘子墨眉头一皱,面色极为不悦,“说清楚!出什么事儿了!” 侍从们就像受到了惊吓一般,恐惧的指着大殿之外,凄厉的回 道:“疯了!都疯了!他们都疯了!见人就杀啊!” 刘子墨闻言心头陡然一跳,他忽然想起了方才那五名异常的侍卫,再想想这些侍从的话,心头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气! 他迅速的跑出大殿之外,看着台阶下的景象,整个人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无比阴沉,他想也没想,飞奔回大殿,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暴怒的吼叫声瞬间止住了所有进攻中的侍卫,他们不解的望着刘子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止他们? 云青悠闲的抱着双臂看着刘子墨怒不可遏的面容笑的极为灿烂,“九王爷,我送你的礼物如何?还满意吧?当时在滇南你们走的太快,我都没来得及送呢?” 刘子墨黑着脸,双目喷火般死死的盯着云青道:“原来那个时候你便想着今天的事情!云青,我不得不承认,你够狠!我自配不如!” 云青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还真当我是先知啊?那个时候我会真没想过要做这些事情,说到底,还不是你们逼的!我云青不是个懦弱的不知反抗的人,你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不给点回报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逃出生天 “我放了你们,你让他们恢复正常!”刘子墨妥协的很快,不是他不愿坚持,而是不能坚持,否则他这座皇宫今日过后便会变成一座死城。 云青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对这刘子墨招招手,“那你过来!” 刘子墨无法,只得自人群后方来到高座之上,云青径直扯下刘英身上的腰带直接将刘子墨的双手反绑在身后,“那就有劳九王爷了!” 由刘子墨带着他们出宫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底下的侍卫并不知道大殿之外发生了什么,他们对于刘子墨的妥协完全是懵的。 直到云青与白夜押着刘子墨出了大殿,众人这才看清了面前是个什么状况,所有人包括白夜都不由得瞪圆了双眼,他们齐刷刷的望向云青,终于明白了自家九王爷为什么会妥协! 只见整座皇宫中到处都是喊杀声,所有的侍卫宫女就像不要命一般凶狠的搏击着,他们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逮着一个人便死不松手,眼底只剩下对方,不死不休! 若说一两个人如此,他们还可以说是被人控制,那整个皇宫的人都这样,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虽然他们不愿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 云青单 凭一人之力便掌握了整个皇宫,这样的人,他们杀得了吗? “云青,答应我的,你可不能食言!他们都是无辜者,你已经杀了皇兄与国师,该收手了!”刘子墨试图劝云青现在就为这些发疯的侍卫宫女解除咒术,但云青岂会答应? “放心,等我们出了皇城,他们自然会平安无事。”云青将刘子墨往前一推,三个人自那些发了疯的侍卫宫女身旁走过,他们竟毫无所觉,这一幕,让刘子墨彻底沉默。 那一千侍卫紧随在后,一直跟着三人到达皇宫门口,眼看着刘子墨与云青和白夜远去却毫无办法,因为云青留下了一句话。 “再跟着!就杀了你们的九王爷!晚上去城外的一处客栈,你们的九王爷会在那里等着!” 对于刘子墨,云青暂时还没有要杀死他的打算。 他们将人绑在城外的客栈蒙了眼睛,便装作逃离的假象骗过刘子墨以为他们已经离开,其实,只是围着皇城转了一圈,重新乔装打扮一番,再度回到了皇城之内。 二人一路七拐八拐,最终来到皇城一处小巷子里的民宅中。 其实早在圣锦拍卖行撤出锦城,改命换姓时,便有大批的 隐秘探子被派到了皇城潜伏,此次所有跟随来的长老武者皆在云青与白夜被召进皇宫时撤出原本预定的客栈,转而住进了早已扎根的据点。 在刘子墨以及一干探子眼中,云青早已与隐瑕的人逃出了皇城,直入滇南。 这也为云青接下来的隐匿和计划铺就了道路。 刘子墨被找到时,整个人是被云青捆成了粽子扔在地上的,侍卫们战战兢兢的将自家王爷松绑,一个个看都不敢看,只是小心翼翼的跟着刘子墨回到了皇宫。 云青说的没错,此时的皇宫所有人都已恢复正常,受了伤的被拖下去治伤,完好无损的,继续值守。 整个皇宫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刘子墨再次回到大殿,刘英的尸体与大国师被并排摆在了那里,鲜血早已凝干,有宫人正在为二人净面换装。 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国师,死了自然不能就这么不干净。 要走,也得按照礼仪来。 刘子墨看着刘英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些年,他就像一枚被刘英时刻掌控的棋子,完全没有王爷该有的职权,现在刘英死了,他就不用在意这些,因为他是朝凤国唯一的皇室血脉。 刘英 这些年痴恋云婉白,后宫中连个子嗣都没有,妃子更是少的可怜。 这皇位自然而然的就只能由她来继承。 “好好安葬皇兄吧,国师为我朝凤国鞠躬尽瘁理当送入皇家园陵安葬!三日后,举国同丧!”刘子墨此刻已经俨然是一副一国之主的模样,但谁也无法反对。 庞公公在那场混乱中活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只是换了一个主子而已。 只要朝凤国没有亡国,他依旧是这皇宫之中最有权势的太监总管。 对于刘子墨的吩咐,他谄媚执行。 但最让刘子墨不解的,便是云青是如何让整个皇宫都为她所掌控? 这一点,刘子墨想不通一时,便一时不敢动云青。 而此刻的民舍内,白夜与一干长老齐齐将云青围了个圈,想要弄清楚刘子墨也想不通的问题。 谁知云青只是哈哈一笑,“这也没什么,离开滇南的时候,加措那小子给了我几样宝贝东西,撒下一颗,便会随着太阳温度的升高渐渐融化成气雾迷失人的心智,我进宫走了那么大段路,足足二十颗,他们不疯才怪!” 云青说的轻松,但白夜等人心里却不轻松,滇南王给的这东西若是大 范围的用在战场之中,一个朝凤国只怕势在必得。 但就今日而言,云青完全有可能让整个朝凤国皇室灭亡,但她没有那样做,滇南王也没有那么做,就是因为他们心存百姓,不愿看到战乱,否则今日放手一搏,整个天下必乱! 到时候民不聊生,处处是战争,他们便成了罪人! 想到此,白夜等人对于云青更是佩服,一个女子便有如此胸怀,着实可贵! 但云青显然在意的不是这些,他之所以没有将刘子墨也杀了,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朝凤国大乱,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要利用刘子墨来对付一个人。 如今他们虽然暂时瞒过了刘子墨,但时间久了,只要他们有所活动,一定会被发现,对于日后的行动,白夜还是有些迷茫。 与一国为敌,隐瑕难道要再次革面吗? 白夜等人的沉默云青看得出来是为了什么,所以她一早便想好了退路。 “隐瑕虽然解散了,但我们可以重新改变方向,这皇城最着名的三月楼近几日老鸨会突然生病且病情恶化,日后她们的幕后老板会变成白夜,里面的姑娘也会尽快替换成新人,且各个来历不凡,皆是各地新晋的佳宠!” 第一百九十章 三月三 云青说出这番话时所有人都是懵的。 谁也不知道云青是何事做出这些安排的,云青轻拍了拍白夜的肩膀,小声道:“白老板,日后,我们就在这朝凤国的皇城扎根了!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云青笑的狡黠,众人却是一噎。 让他们的少主去做妓院的老板,这云青姑娘还真是会想,一想到日后他们这几个长老就成了三月楼的幕后人员,他们这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但除此以外,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来掩人耳目了,毕竟他们的老本行一旦重新复出,刘子墨一定会注意到。 反倒是这三月楼换个老板,新来一批姑娘倒是常有的事情,谁也不会在意。 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姑娘好看有情趣就行,谁还管老板是谁! 这一点,云青摸得透透的。 一月后,皇城的三月三突然贴出一方告示给所有恩客。 一批从各地送选上来的美艳女子将会在第六日与大家见面,到时所有姑娘均有价高者得,仅有十五人,却个个来历不凡,容貌不凡,最重要的是,都是处子! 这一告示贴出,整个皇城的风流才子尽数沸腾了。 上至豪门世子,下至酸儒巨贾。 而此时,大丧已过,新皇刚刚继位。 正处于天下大赦,举国庆祝时分,三月三这一招,恰到好处! 许是三月三在皇城的名声比较久远,这告示一出,待到第六日当晚,一日的时间,三月三的门楼便被挤满了。 云青作为将这些姑娘安排来的主子,直接换上一身男装,弄了一张风流无比的人皮面具与假喉结,便开始招呼客人。 白夜作为幕后老板只能坐在三层楼的帘幕后方看着下方,至于其他几位长老则因为害羞和拉不下脸面,偷偷躲在白夜身后时不时的往下面瞄上几眼,谁知这一看,几个人当时就傻了,心里只剩下一句话,这还是方才正与他们在一起说笑的云青吗? 只见云青摇着一方折扇,顶着一张风流脸,一边一个搂着两姑娘对着每一个早已调查清楚的世家子弟与富商巨贾便是一阵欢迎。 “哟!这不是刘老板吗?欢迎欢迎!今儿个咱们三月三的姑娘可等着您挑呢!” “来来来,这位公子里面请,今夜咱们只谈美人不谈钱,赶紧雅座请!” …… 云青略 带低沉的轻佻声不住的自一楼飞入三楼白夜等人的耳朵,他们这下是真的相信云青有本事撑起这个三月三了。 她也不知道从哪弄到的消息,竟然将进来的大多数人都能叫上名字,还能清楚的知道那些人的喜好,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每一个被她迎进来的客人无一不面带喜色,深深的记住了这个欢迎他们进来的风流少年! 大长老自愧不如的轻咳了一声,背过身便进了里间,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上,不多时,无数控场的便充斥在了各个角落。 云青瞥见其中一人时,不禁抛了个眉眼,看的对方眼神闪躲,那叫一个无措。 而此刻的三楼帘幕之上,就只剩下了白夜一人。 他看着方才还一脸尴尬的诸位长老,此刻带上面具后一个个那叫一个镇定,当即对云青的佩服就更上了一层楼,只可惜了,他还是只能站在这里。 一层与二层彻底被客人占满之后,三月三才对外谢了客,关了门。 既然承诺的是交了钱才能进,才能看,那就必须完全履行。 门一关,那些想在外面瞥一眼的也被彻底挡 在了门外,这不仅给足了三月三楼内的客人脸面与尊重,也勾起了门外这些人的好奇心。 整个三月三楼体成正方环绕形,顶层是巨大的穹庐将整个楼体封闭,一二层环形坐满了客人,一楼最中央是今夜表演的场子,也是姑娘们依靠自身技艺吸引恩客砸钱买她们初夜的擂场。 唯有三层之上被彻底平行分开,白夜与云青和各位长老在一侧,姑娘们真正休息和准备的房间则在另一侧,平日里恩客寻欢所处的房间均是被安排好的,里面是经过特殊布置的,一旦碰到某个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消息的人,那便往这种房间带。 而这些新来的姑娘早在云青刚到百草镇时便已经派人去寻找。 寻找的对象便是那些常年受够压迫,想要摆脱命运又长的好看有可塑性的女子,他们经受训练,甘愿成为云青手中的棋子,至少她们有着自己的使命。 笙月之音响起的时候,云青放开了两位姑娘,让他们下去准备,自己则独自一人上了一层的擂场,笑嘻嘻的对着一二层楼的客人们拱了拱手。 “今日我三月三收了一批貌美才佳又可人的姑 娘,承蒙各位抬爱如此捧场,今夜这十五位姑娘便会依次登场为各位带来才艺展示,看山的恩客价高得知哦!再说一遍,是价高得知!但这十五位姑娘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的,各位都是风雅之人,可不能为了美人动手,若是违反了这规定,那三月三自此以后再也不接受您的银子了!” 云青风流一笑,说出的话却没人胆敢起哄,只是催促着说道。 “这位小哥,你说的我们自然清楚,三月三在这皇城开了也不是一年两年,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再说了姑娘们都是好姑娘,我们自然不会为此扫了大家的兴致!” “对啊,小哥,还是请第一位姑娘们上来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是啊!快请上来吧!” …… 云青听言心中暗笑,等的就是你们这一句,随即后撤一步,扬起纤长的脖颈对着三层大声喊道:“有请第一位清河姑娘!” 云青话音一落,便飞身而上,直奔三楼,这一手当即便震住了所有人。 云青满意的看着他们的表现,扇子一甩,一道红绸便从天而将,随着飞身而下的,还有这位清河姑娘!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男人找男人 云青这一招意思很明显,一个招呼的小哥武功都如此之高,那你们存了坏心思的就给我收敛收敛,三月三也不是吃醋的,值得的是,这些恩客都非常的识时务,他们懂了云青的意思,也看到了三月三的实力,一个个相比之前的躁动,倒是安分了一点,但场上的热情却依旧不减! 那道红绸飘下来的时候,随之而下的是一位红纱遮面,完全与红绸融为一体的曼妙女子,那些身处二楼的客人有不少看清楚清河姑娘眉眼的纷纷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佳人如火,直击心底。 云青与白夜并排而战,借着帘幕看着下面的客人各个痴迷,唇角的笑容不禁越发的扩大。 白夜没有看云青,他的目光依旧观察着底下人的一举一动,“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姑娘的,我记得你到百草镇的时候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难不成每晚都偷偷溜出去,跑到妓院去偷师?” 云青哼了一声,极为傲娇的瞥了白夜一眼。 “我还用得着偷师?本小姐天生就是天才,找人这种事情有钱就没什么办不到的,至于训练嘛,我倒是偷偷溜出去过,谁让你们一天都不关心我, 连我做什么都不知道!” 白夜无语的拍了拍云青肩膀,“那你用的不还是我的钱,怎么没见你给我报备一声?” 云青闻言彻底噎住,她惊恐的看着白夜,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世俗了?我当初认识的白夜可不是你这样的!说,你到底是谁?把我们美丽无双的小白夜藏到哪里去了!” 白夜看着云青,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给笑出了声。 “你啊……”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亲昵的无奈。 云青傲娇的展开扇子,极为潇洒的一甩面前专门为了装帅而留的刘海,心情极好。 与此同时场下的清河姑娘早已开始了自己的展示,引得场下尖叫声掌声连连,更有甚至直接掏出银票就往桌上一拍,“小爷出三百两黄金买换清河姑娘的初夜!” 这一声起,可谓是炸开了引线,无数世家子弟,富商巨贾纷纷将银子往出砸,想要与美人共度良宵,云青看着越来越高的数字,笑的那叫一个奸诈。 她拍了拍白夜的肩膀,小声说道:“不错吧,这样赚银子的方式可比你们买卖消息出生入死快多了!” 白 夜认命的点点头,“是啊,云天才!” 白夜的夸奖,那可是几十年难遇,云青极为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身后有武士搬来贵妃椅,云青干脆躺在上面,喝着美酒,吃着果脯点心,那叫一个舒爽! 白夜陪着她一边聊天一边听着下面的动静,热闹听得多了,便没觉得有多热闹,吃饱了喝足了,人就容易犯困! 就在云青迷迷瞪瞪快要和周公约会时,场下突然响起了大长老义正言辞的声音,“两位公子,上一位姑娘已经被那位世子得了,还请二位遵守规矩等下一位姑娘出来,到时只要二位有钱,那姑娘便跟你们走!” 大长老依旧那么严肃,云青不厚道的闭着眼睛就给笑了。 可谁知场下那两人竟完全无视大长老,反而大声说道:“我们二人可不是来找姑娘的,方才那位小哥风流俊秀,我二人看着着实欢喜,三千两!我们买这位小哥陪我们一夜!” 那人声音落下后,整个三月三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大长老的面色更是憋成了绛紫色。 而一直闭着眼睛酝酿睡意的云青一个鲤鱼打挺当时就蹦了起来,与她一同震惊的还有白夜! 云青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呆愣的望着白夜,不可置信的问道:“我没听错吧?” 白夜点点头,想笑却发不出来时声,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你真没听错!” 云青当即就懵了,我去,她不过就是心血来潮扮的好看了一点,竟然被男人给瞧上了? 还一下来了两? 这太劲爆了! 不光云青觉得劲爆,场间所有的客人也觉得太劲爆了。 与那两名男子直面而对的大长老更是承受不住,转身便下了台。 虽然他知道云青是女子,可今日的云青扮的是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口口声声要作陪的也是身为男人的云青,这信息太过劲爆,他有些消化不了,大长老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整个场上当时就剩下了那两名男子。 见没人理他们,不禁开始大喊,“喂!三楼的那位小哥,我兄弟二人十分倾慕于你,你就答应我二人的要求吧!” 赤裸裸的表白让云青的脸腾地就烧了起来,讲真,她还从来都没有这么羞耻过。 云青几乎是暴怒着从三楼一跃而下,想着下去后该怎么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们三月三是男 人寻女人的地方,可不是男人找男子的地儿! 云青往下跳时,是借助着红绸跃下的。 月牙白袍与鲜红的红绸掩映着那张俊秀风流的面容看的场下其他人俱是一呆,纷纷在心中暗想,“他们方才怎么没有发现,这位小哥也是别有一番风姿!” 云青借助着红绸,所以下降的速度有些慢,也方便她看清楚那两个扬言倾慕于她的家伙,这一看,云青差点一个没抓住,给摔下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无比熟悉的人还有这番调戏人的本事! 云青当即想也不想,松开红绸便朝着那二人扑了过去,眼底戏谑的意味越发的明显。 “好啊,想调戏本姑娘,给我等着!” 云青朝着二人飞扑而来,谁知那二人竟张开双臂做出迎接美人入怀的姿态,看的场间的客人们齐齐爆发出一声惊呼,站在三层之上的白夜更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云青该不会真要答应这两个小子吧? 意料之中的,云青飞上扑下来时,直接被其中一人给抱了个满怀,最让人震惊的是,那男子竟然直接就亲了云青一口,这下场上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白夜更是彻底暴走! 第一百九十二章 熟悉的人 而云青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所有人彻底给惊掉了下巴! 云青直接扳过男子的侧脸狠狠的亲了一口,“是你们要我相陪?那好,那就先陪小爷一晚上再说!” 云青一手一个,直接扯着两个美男就直奔三楼而去,看的场上当即惊起一阵惊叹! “我去,大反转啊!”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奇葩事儿都有!” “算了算了!还是让老板放姑娘出来压压惊吧!” “是啊!赶紧的,下一位姑娘呢!” …… 场上热闹再起,白夜与诸位长老却已经被震的彻底说不出话来。 直到云青拽着那两名男子上了三楼,站在白夜的面前,白夜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发出声儿来,“云青……你这是……” 那两名男子看着有些眼熟,但白夜一时间又觉得自己认不出,便将目光钉在了云青身上。 只见她轻声一笑,“白夜,天机和宏景,你当真就认不出来?” 两个熟悉的名字彻底唤醒了白夜的记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两个陌生的男子,干着嗓子问道:“不会吧?你们的脸……” 其中一名男子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天机的面容 便露了出来,“当然是和你们一样了。” 天机牵过云青的手,细细的摩挲着,“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天子脚下谋事,但是感觉还不错!” 宏景撕掉面具,瞥了一眼云青,“你这幅脸皮倒是风流,方才见你左拥右抱的,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谁曾想,我们的云青会这么风流!” 宏景调笑着打趣,惹得云青耳根发红,她这只是为了逢场作戏好不好? 场外依旧火热,白夜等人这才恢复正常。 谁都想不到方才的他们内心得有多起伏,这要真是两个不认识的男子,白夜铁定一人给一巴掌,让他们清醒点,好在这只是一场虚惊。 天机的伤已经好了个彻底,无垢大师出手,自然没什么问题。 几人寒暄一番,了解了近况,便坐在三楼看着一个个姑娘表演,此情此景倒有些惬意。 直到场上最后一名姑娘被拍走,三月三才敞开大门,该走的走,该继续留的继续留,夜,才刚刚开始。 云青躺在贵妃椅上早已睡熟,宏景朝着天机使了个眼色便自顾自的喝酒,那意思,你抱着睡去!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宏景也很 清楚天机对云青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对云青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嫌隙,就这么待在她身边,没事儿斗斗嘴,一起承担风浪,就够了! 白夜瞥了一眼三人的相处模式不禁勾起了唇角,从不喜欢喝酒的他突然举起酒杯,对着宏景敬了一杯,虽然一杯酒下肚,脸色当即就变得通红,但他丝毫不为所觉! 如今这一切,朋友都在,族人都在,这一切,很好!很好! 三月三的姑娘在一夜之间从这些世家公子达官显贵身上便套到了不少消息。 其中之一,便是风月宝斋斋主最近大量购买铁器的事情,其数量之大,足以打造出一支军队,这一消息,让整个三月三彻底警醒。 一个专门倒买倒卖古玩玉器的地儿买那么多铁器干什么? 而且这主人还是被剜了心的云时雨,那这行为可就意义完全不同了。 风月宝斋的总部也设在皇城,自三月三开张以来,云青还从未去过,也从未刻意的打听过,毕竟她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笔生花,这个曾经的天镜族君主。 但如今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把柄,要是再不牢牢的攥在手里,那可 就真是傻到家了。 “咱们三月三也是时候反守为攻了!一直以来都被别人逼着向前走,着实够窝囊的!”云青左手搂着美男,右手还是搂着美男,笑的一脸得意。 这是云时雨自己丢下来的把柄,怪不得别人。 白夜和大长老笑了笑,连忙吩咐人下去着手调查。 皇城的风月宝斋自开设以来便以风雅闻名,平日里不少风雅才子,达官显贵来这里附庸风雅,彰显自己的才气! 自三月三当夜以十五名姑娘收敛了整个皇城的人气,风月宝斋便连着十几天都清冷无比,有的时候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 云时雨与殷天这段时间都不在,负责掌管风月宝斋的是位名叫老邵的老者,这几日斋里生意极为冷清,起初老邵还不为所觉,可一连十几日生意都不怎么样,这下连一向十分沉稳的老邵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找了人打听了下便发现,三月三是真的碍着风月宝斋的事儿了。 所以在第十六天,老邵派了人来三月三探查,而巧合的是,云青搂着两美男在同一天去了风月宝斋,前去探云时雨的底。 这个时候,有关天机到底该帮谁的话题,云 青已经不再纠结。 三个人,大摇大摆乔装打扮成公子哥便朝着风月宝斋奔去。 老邵派去的是几个年轻人,年轻气盛的,平日里被管的极严,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这一进三月三,姑娘们媚眼儿一抛,这几个小年轻当时就软了腿。 红着一张脸,交了银子,任凭姑娘拉着他们灌酒,完全将老邵交给他们的任务忘了个一干二净。 温柔乡,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处。 尤其是对这些愣头青,那有着绝对的诱惑力。 而云青这边则是完全相反,秉着装一把风流才子的念头,三人特意换了一身装束,手持一把扇子,大摇大摆的便踏进了风月宝斋的门。 云青三人并不知道,他们三个是这么多天风月宝斋的首客,一进门,便被里面负责接待的小童给盯上了。 那小童一脸春色,也不知从哪给蹿出来,挡在云青与天机、宏景的面前便笑嘻嘻的问道:“三位客人,是买字画呢?还是买字画?” 小童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看的云青笑意更浓。 此时的三人已经不是三月三那晚的风流公子与短袖公子,而是换了一张面皮,那叫一个风雅书卷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牛头山的铁矿 云青将手中的折扇一打,冲着那小童的脑门就那么轻轻一敲,“说来说去,你们这风月宝斋就只做卖字画这一单生意啊?怪不得人这么少!最近生意不好做吧?” 云青这么一说,那小童立马尴尬了。 “我们家生意是只有这么一种,但往日里生意可是极好的,只不过最近那三月三不知道使了什么昏招,几乎将皇城中所有的青年才俊都给吸引了过去,我们这风月宝斋也就是暂时性有些冷清,等到三月三那些招数被玩腻了,这人自然也就回来了!三位可别受这些影响,咱们这字画可都是一等一的,鼎鼎大名的画圣笔生花所作,字字千金!”小童说起笔生花来,一双眸子里满是敬仰,看的云青忍不住瘪了瘪嘴。 在她眼里,这笔生花虽然画的确实不错,但人确实不怎么好,也不知这小童知道自家公子是个性情残暴的人会怎么想? 云青极不满意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墙壁上的画卷转了一圈,“你们的老板在哪儿啊?我想见见他!我有要事相商!” 那小童一听云青要见老板,当即便警惕起来。 “您有什么事情可以 和我们邵老商议,老板这段时间不在,邵老可以全权处理!”小童一边说着,一边去柜台处将熟睡的邵老叫醒。 “邵老!您醒醒,有客人想要见咱们老板,您赶紧醒醒!”小童摇晃着将老邵使劲摇晃,愣是将老头给摇醒了。 邵老喉咙里就像含着一口痰,说话让人听得十分难受。 云青瞧着那邵老,虽然没怎么接触但云青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邵老是个练家子! 而且实力还不低! 果然,云时雨身边的人,还真是不能小觑。 邵老抬眼瞅了一眼云青,见她衣服书生气十足的模样,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随意的问道:“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似乎是嫌弃被打扰了睡意,邵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云青也没指望着这个老头能给自己好脸色,只要她接下来说的话能让这个老头震惊乃至忌惮,她便赢了! 于是,她缓步走近,对着邵老轻声说道:“我手中有大量的铁器出售,不知道邵老有没有兴趣?” 铁器这个词语一出,邵老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那小童不明就里,直觉云青是来捣乱的,张嘴 就直接赶人! “喂!你们不想买就出去,出售什么铁器!我们这是风月宝斋,宝斋好不好!赶紧出去!”小童自顾自的说着,却没看见邵老难看的脸色。 “住嘴!给我干活去!少废话!”邵老突然之间的暴躁,吓得小童一个哆嗦,当即什么也不敢说便躲回柜台去了。 邵老死死的盯着云青,沉着一张脸,霍地站起,“进来说话!” 云青呵呵一笑,冲着天机和宏景眨了眨眼,折扇那么一甩,当即便跟了进去。 邵老带着三人进了一间密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几个人就那么站在里面,邵老转过身,幽幽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青勾唇一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邵老愿不愿意做这比生意!当然,邵老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去找别的人!这世上的卖家不可能只有您这一家!”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些东西的?”邵老的眼神充满了戒备敢,盘问之意毫不掩饰。 云青也不在乎,“邵老,你也该知道,既然你们要做这些生意,那么我们自然有办法知道,这在我们 这些人眼里,算不得什么秘密,您也不被这么戒备,顶多说上一句没兴趣我们不买就是,您看看您,这么严肃是做什么!” “哼!”邵老冷哼一声,卡着老痰的喉咙发出呼呼的声响,听的人心里难受,云青强忍着胃里难受的意思,再度说道。 “邵老,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您对我这般态度,那到底是有意愿还是没有意愿?有,咱们就继续商量,没有咱们就大陆朝西各走一边,谁也不耽搁谁?”云青也不愿放低自己的姿态,搞得好像是她上门求着他与自己合作一样,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是起码得让他明白,咱也是有资源的人,是有靠山有实力的,容不得你们轻视! 果然,云青态度一硬,这邵老的态度自然就软了许多。 他们风月宝斋私下暗中收购铁器的事情,唯有上游铁器采购方知晓,若这小子手中没有东西,想必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做生意这种事情,一家有所动静,十方都会知道。 就像三月三搞了个新人,他们风月宝斋就暂时没了人,虽然这其中的关联在外人眼里看来并不大,但只有他们 身在其中的才知道,即使不是一行,这影响也大着呢! 所以,面对云青的任性,邵老终于缓和了脸色。 “你们出得起多少!我们就能买多少!”对于收购铁器一事,公子曾交代过,有多少就收购多少,起码得有供养十万士兵的量,按照他们现在的囤货,连一半都不到,这几日公子又催了几次,若是这三人手中的量多,他们所谋划之事,也能加快一些速度! 见鱼儿咬钩了,云青神秘一笑,对着邵老低声说道:“知道牛头山吗?那一带的山体,都是我的!” 牛头山便是锦城那伙盗匪当初盘踞的地儿,自云青与圣锦拍卖行离开以后,整座城池便成了空城,牛头山上也无人再去,但只有云青知道,在这牛头山的后背处有几座山脉,那里的山体历经万年,所蕴含的铜矿铁矿乃至于金矿都数不胜数。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她与那些早已归顺了隐瑕也就是现在的三月三的盗匪们知道,盗匪们虽然知道这山中有宝,但他们没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挖掘,倒不如直接抢来的快! 自从云青与白夜收了他们,所有的资源便已经共享。 第一百九十四章 愣头青 本来云青还没打算打这一块山脉的主意,但云时雨这边又给了她动那块宝地的念头。 所以,她便将这牛头山作为诱饵,来与云时雨下一盘以天下为赌的棋局! 牛头山,老邵自然知道,整个朝凤国所发生的每一件大事,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却没想到,这牛头山竟然有铁矿! 云青满意的看着邵老惊愕的目光,继续说道:“而且朝廷并不知道此事,邵老,你也该知道,我做这些生意也是有风险的!你可不能给我泄密,将我给害了!” 邵老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不高兴了,“你把老头子我想的就这么不堪?生意人不将诚意还怎么长久!” 云青闻言哈哈一笑,“那是那是!既然邵老有此保证,我就放心了!您也知道,锦城已然成了空城,牛头山附近更是人烟稀少,我们在那开矿,就算挖他个几年,朝廷也不会注意到!所以我们给出的价格自然会比寻常的铁矿地价格要低些,但我们走的是数量,您要是感兴趣!就算造他个几万把兵器都绰绰有余!就看您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我们一起冒险中求存了!” 云青一开口便将邵老的所有退路堵死 。 你和我们合作,会有低于市场价格的成本价,而且数量绝对不会少,安全方面更是极高,这样三点共存的局面,他上哪找去? 如果邵老不想把握住这次机会,那就是真傻了! 但人家也不是个傻子,邵老当即便问道:“你说的虽好,但这铁器的品质如何,我还不知道,要知道,品质不同,锤炼出来的东西那也是天差地别!你价格虽低,可要是品质不行那也白搭!” 云青闻言眉毛一挑,整个人的脸色当即就吊了下来,“邵老,您这话可就有些伤人了!刚刚您还说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诚意,可是现在您却怀疑我们,这可不是合作该有的态度!” 云青此番犀利的言语说的邵老当即面色一僵,他看着云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只是说说可能出现的情况,毕竟一个矿脉中出现不同品质的矿料那也是极为正常的!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明白吧?” 云青折扇一收,面色这才缓和道:“邵老说的确实不错,所以我们合作的前提便是,带您去实地考察一番,行不行,您看了之后再做决断!我做生意,绝不耍手段!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邵 老其实早就动了心思,此刻见云青态度放软,立刻自己给了自己台阶下,当即便一口应道:“那好,三日后,待我禀报于我家主人后便随公子前去!” 云青爽朗一笑,“那在下就恭候邵老大驾了!” 邵老回礼,双方一拍即合,临走时,云青还顺了一副笔生花提笔的一个单字,店里的标价是三千两,一个字就卖三千两。 云青早就看到这个价格了,所以出来时想也没想变冲着邵老讨要这副单字。 邵老想着日后的合作,便张口答应。 可这放在那小童眼底便是云青厚脸皮,将单字包好递到云青手上时,当时就没给好脸色! 云青也不在意,一个童子而已,态度如何,关她何事? 出了门直接右拐,云青三人晃晃悠悠,逛吃逛吃便出了皇城,直到将身后的尾巴甩掉,才摇身一变,变成那日的风流才子与断袖男子,进城后,很快便惹来了众多异样的目光! 毕竟那晚他们三人的举动确实太过惊世骇俗,那些人想彻底忘记都难。 但云青是什么人,她才不会管别人的目光是什么,反正她现在顶着的又不是自己真实的面容,管别人怎么想! 方才的生意人离开的有多低调,他们回来的就有多高调,打死风月宝斋的人也不会将他们联系到一块去! 三人一路目的极为明确,直奔三月三。 一场相互试探,在夜色降临的时候终于结束。 不过不是你双方的成功而结束,而是以云青的成功结束。 那几个被邵老派过来的小年轻被姑娘们灌了几壶酒便已经不省人事,云青回去的时候人还在一楼大厅趴着内,姑娘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儿,便干脆守着他们,让他们睡。云青回来后闲的无聊,便开始在一楼大厅随意乱转悠,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那些客人,一一对应脑子里所记住的资料。 扫到那几个大白天就醉酒不醒的愣头青时,着实有些意外。 毕竟四周都是熟客,就他们几人面色上起来极生,且什么都没干,光几壶酒便给喝趴下了,云青当时便起了兴趣,对着其中一位姑娘便问道:“这几个什么时候来的?” 这姑娘是三月三最早留下来的姑娘,看人也是极准。 见云青问她,不禁噗嗤一笑,“小老板,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完全就是连姑娘手摸都没摸过的,方才我一拉 他胳膊,他那脸就窜的飞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他呢!” 姑娘笑着纱巾掩嘴,咯咯的笑着。 而后指着四散在一楼的另外几个对着云青说道:“小老板,与他一样的还有那几个!喝醉了,睡得那叫一个沉,不过酒品不错,不声不响的,也不闹腾,比那些熟客好照顾!” 云青顺着姑娘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如此。 “既然好照顾,那就等他们酒醒了再走,不管是熟客还是生客,总归都是客人,千万不能怠慢了!”云青吩咐道,眼睛却上下将那几个愣头青一一打量。 姑娘们听言连忙点头,虽然她们这位小老板有着龙阳之号,但人还是不错的。 若是让云青知道在整个三月三的外室姑娘中她早已经是个龙阳公子,铁定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喷不出。 云青一边转悠一边细细的观察那几个愣头青,身体壮士,虎口老茧较厚,就算是睡着了,趴着的姿势也有一定的防备与攻击的姿态,看起来绝对不是寻常的寻欢青年。 云青目光下移,扫见他们的衣物时当即便明白了他们是何人,想着自己今日的举动,再想想对方的举动,不禁轻笑出声。 第一百九十五章 矿脉 云青看着那几个青年,心中暗道:“没想到这邵老竟和她想了同样的招,只可惜啊,送一帮愣头青来妓院?也是醉了!” 那几人依旧睡得很沉,云青勾唇一笑对着姑娘们吩咐道:“好好照顾,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他们!” 姑娘们齐声应了一句,云青便上了三楼。 天机与宏景早就上了三楼与白夜说这话,云青一上来,三人便问道:“怎么了?那几个人有问题?” 云青微微一笑,“没什么,只不过对方做了和我们一样的举动罢了,不过没什么效果!”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今日云青做了什么,他们自然清楚,而在皇城,三月三的对方除了风月宝斋还再没有另外一个。 大长老此时早已经深处远在百里之外的牛头山,那些当初做劫匪的和不少隐瑕弟子已经悄悄的分散赶赴牛头山,他们没有直接从锦城进入牛头山,而是绕了一大圈,确保不会被朝廷的人盯上,这才与大长老汇合。 某日牛头山暴雨,远处的村民们纷纷在雨夜听到一声惊天巨响,还以为是打雷所致,谁知那声音只是响了一次便没了后音,村 民们还以为是山体崩塌,这下是怎么也不往牛头山那边去打猎砍柴,一个个离的远远的。 毕竟崩塌后的山体危险重重,一不小心便会产生二次崩塌,没有谁会不要命似的选择去冒险,毕竟五年前便有人在暴雨之后山体崩塌后进入山中打猎,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连尸体都没有!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的山体崩塌,只是大长老等人为了矿脉资源开发炸出的入口而已,不过这也方便了大长老他们后续的开发挖掘事宜。 而皇城这边,三日之期一到,云青与天机、宏景便换上装束,前往风月宝斋。 邵老那日在云青走后便通知了云时雨,而云时雨也很快就做出了回复,让邵老跟着对方去探查一番,牛头山他之前曾经去过,那里的山体成型较久,树木年轮又老,是矿脉最容易形成的地界,所以他没有犹豫便直接给了回复。 再次来到风月宝斋时,那名小童是怎么也不肯招呼云青三人,只是装作很忙碌的打扫卫生,反倒是一直都很悠闲的邵老见三人一进来便迅速将他们迎入了内室。 邵老前前后后的变化,任谁都猜得 出,这事儿算是成了。 果不其然,邵老的第一句话便是,“敢问小友姓氏名谁,日后咱们合作起来也好称呼?” 云青哈哈一笑,手中的折扇一合,连忙抱拳道:“邵老就是爽快!我叫清月,这两位是我的兄长,天枢、景玉,虽不是亲的,但绝不比亲人差!日后我们便要精诚合作了!” 天机与宏景站在云青身侧,一脸淡定的听着云青迅速的为他们三人改了名,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谁让现在的云青就是他们二人的老大呢! 二人那神情那叫一个无奈! 邵老迅速的将三人的名字记下,继而道:“那咱们今日就出发,越快越好!” 云青闻言则笑的更深了,“邵老还真是个急性子,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出发,马车早已在城门口等候,邵老只需带着人与我走便是,什么都不用准备!” 谁知那邵老单手一抬,“我一人随你们前去便可,人多了,反而扎眼!” 云青眉毛一挑,点点头,“那好,就听邵老的。” 四人到达城门口时,两辆马车早已备好,马夫也早已等候,几人俱是一副游山玩水的散漫状,任 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即将要奔赴百里之远。 原本十日的路程,愣是用了七天便早早赶到,他们依旧没有直接从锦城中直接穿过,也是绕了很大一圈,绕到了牛头山的背阴处,那里山体宏伟,植被更为茂盛。 云青顺着大长老留下的记号,很快便找到了已经开挖了百米的矿道口。 守在外围的是那群劫匪的首领,如今是三月三的暗探,一见云青来便上前拱手道:“公子,大师傅在里面等您。” 在邵老的面前,他们绝对不能称大长老为大长老,只能是大师傅,毕竟长老这一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别的什么。 云青点点头,当即带着三人便进了矿洞。 只不过早了十日的时间,这矿道的深度便被挖掘到了两百米,云青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光滑的石壁以及隐隐散发出来的铁锈味道,眉眼里满是期待之色。 自大长老离开皇城来到这里,便一头扎进了矿道开挖,只是当初传回了一句,尽数上乘便不再传回一句,直到云青今日亲眼所见这两百米矿道,她才明白,大长老是真的拼了! 想着这老头子太过辛苦,云青便寻 思着要不要将他扯下来休息几日,要是累垮了,那可就不好了。 而邵老则在走入矿洞五十米后,彻底的瞪圆了双眼。 风月宝斋的铁矿采办一直都是他负责的,为了安全,几乎每一次的采办他都会亲自到场,但他筹备了将近一半的铁矿,好的坏的不知见过了多少,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品质这么好的铁矿,光就这铁矿中的味道就足以判断它的品质! 此刻的大长老十分庆幸自己做出了合作的决定,否则他们风月宝斋将会失去多少时间与钱财! 而越往深处走,大长老就越期待,因为他在那些铁矿之中,竟隐隐看到了金色的光点,能在黑暗之中闪出光点的,除了铜矿与金矿,别无其他! 这牛头山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说实话,这一刻的大长老很是心动,甚至产生了想要将这座矿藏纳入风月宝斋名下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仅仅只是冒出来便被他彻底掐灭! 他们风月宝斋要这么多铁矿本身就是不能告人的事情,一旦他们产生了抢夺的想法,只怕按照这位清月公子的做派,他们风月宝斋很快便会被朝廷屠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茶镇交易 到时候别说计划,这几十年的基业便会毁于一旦! 这样的风险,他们不能承受,也不敢承受。 毕竟公子准备了这么久,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而且云青给他们的是底价,品质又如此的好,他必须满足,整个风月宝斋都必须满足! 四人走到尽头时,一个巨大的矿山内休息室便呈现出来,里面摆放了几张桌椅,上面放了一些食物与水,大长老与一干暗探正在默不作声的补充体内,见云青到了,所有人迅速站起,无声的示意。 大长老看着云青身后跟着的邵老,突然间便笑了起来,“想必这位师傅你也看到了,在这个矿场中所出的铁矿绝不会让你白花钱,只会物超所值,如果你想尽快采办一批的话,只需将人和钱放在交易地点,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往后,这矿脉你是绝对不能再进了,更不允许带人靠近,今日是清月好心带你探查,如今探查好了,这位师傅还是尽快出去与他们商议后续的合作事宜吧,矿里空气不好,闷得很!” 云青静静的看着大长老说完,也不插话,待到邵老彻底尴尬时,这才开口道:“ 邵老,咱们先出去吧!大师傅一向这样,说话不饶人,咱们出去谈!” 云青一般说一边做出请的手势,邵老是再想待也待不住了。 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云青出了矿洞,方才邵老看的很清楚,那块被做成休息区的地方便是一个隔离区,那些后续还未开挖的地带除了铜矿便是金矿,否则他也不会被这么毫不留情的赶走。 但他也明白,对方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好像他是个觊觎者一般。 几人回到矿洞口,旁边便放了几张椅子,双方坐下后便开始商谈接下来合作的细则。 交易地点放在锦城周围很不安全,那里虽然是一座空城,但朝廷也派了不少人在那里驻守,一旦选择在锦城附近交易,被察觉的风险太大,绝对不能考虑。 而牛头山的方圆几里更是不能考虑,这里是矿脉的挖掘地,一旦交易被人发现,那矿脉的事情也很快便会暴露。 云青与邵老在地图上看了半天,最终选择了一个名叫茶镇的地方作为交易地点。 茶镇因为地势较偏,人口稀少,一直比较贫困,它与锦城和牛头山恰 好成三角阵型,不远不近,朝廷在这里驻守的人也是极少,镇里的官员大多都是应付了事,就算镇子里出了命案也会在半个月或一个月后才会被发现,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敷衍了事。 在来之前,云青便已经派人将附近的情况调查了个一清二楚,邵老自己肯定也做了一些调查,所以在最后选择利用茶镇作为交易地点时,没有丝毫的反对意见。 双方的第一次合作就此达成。 而第一批铁矿也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筛选分离,往出运送。 确认了结果后的邵老便发出消息命负责采办矿脉的手下按时去茶镇等候,云青与天机宏景,随着邵老也开始赶赴茶镇,亲自负责督办交易。 那些已经挖出的铁矿已经被大长老送至茶镇附近不远处村子里,之所以还要与邵老商量着要在茶镇交易,完全只是为了让邵老有种被尊重的感觉,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是被下了套。 从牛头山到茶镇只需要一日的时间,云青三人带着邵老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晚上,方才到达。 按理说,茶镇一直以来虽算不上繁荣,但也不会很冷清。 可今天几 人到达后,整个茶镇完全沉浸在一种死一般的寂静当中,好像没有丝毫的气息。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镇子入口处有几只野狗软绵绵的瘫在地上,气若游丝,看起来像是生了病般。 墙根下偶尔有几只老鼠一闪而过,云青暗暗的记在心里,脚下却没有多做停留,直奔茶镇里面原本商议好的地点。 一路所过之地,大门紧闭,有青年外出,那也是前往药铺,手里拎着好几包药材且神色萎靡不振,整个人看上去病态十足,这一点,瞬间印证了云青心中的疑问。 这镇子上的人很有可能染了疫病,否则按照情报中的消息绝不应该是这样一种靡态。 云青当即折扇一合,挡住其中一名提着药包的男子便问道:“这位小哥,这镇子里最近是不是大多数人的身体都出现了问题?” 那小哥一怔,随即将云青四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回道:“看样子,你们是外地人吧!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镇子里情况的?我早上出来都没见过你们呢!” 云青闻言轻声一笑,“小哥确实好眼力,我四人也是方才到这镇子上,只 是看镇上的野狗有异,蛇鼠出没频发,行人面色精神俱是不济,这才想到了这点!” 那小哥闻言面色陡然一亮,“公子仅凭这些便能猜到,莫非公子懂得治愈这疫病的办法?这可是我们镇子里最好的医生都无法治好的,前几天还从城里请了大夫,可那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只开了副药方便离开了,镇子里的人没办法,只能按照那药方上的药材来抓药,希望能有些效用,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多数人的病情都反反复复的,着实折磨人的很!” 小哥就像找到了倾诉的人一般,两三下便将现状说了个大概。 云青点点头,想着既然日后他们要在这里交易,免不了要麻烦这里的人,倒不如趁着现在,揽些人情,混个脸熟,对日后的交易也更方便一些,当下便道:“没错,这疫病,我有办法治!” 云青话一出口,那小哥当即便兴奋的转身就往后跑,一边跑一边对着两侧的房屋大喊道:“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快出来啊!神医来了!” 小哥兴奋的行径看的云青一愣一愣的,眼看着那些紧闭的大门一户接一户的打开,云青彻底懵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疫病 她只是说了个有办法而已,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 这怎么做她还没说呢! 可…… 先是数百人,再是数千人,有老有少,有的被人搀着随时都会昏死过去,奄奄一息。 但是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着刚刚进入茶镇的云青四人,那一双双萎靡的眼睛里透着越来越亮的希望,这份希冀的目光让云青无法忽视,更无法不给出回应。 她上前一步,望着那些人,郑重的承诺道:“你们的病,我一定会治好,还请各位放心!” 许是习惯了失望,这些百姓虽然期待,但情绪并不怎么高涨。 因为之前来的大夫也给过他们承诺,可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甩手就走,失望的多了,希望也就没那么浓烈了。 云青也不在意这些,她对着那名小哥招了招手,小哥迅速跑来,兴奋的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一定照办!” 小哥很积极,一听说有救了,整个人立刻变得精神了许多。 云青正要吩咐下去,一旁的宏景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只小木匣,里面装着一颗金色的药丸,云青有些惊讶,刚想要问,却被宏景的眼 神阻止,因为邵老此刻正看着这颗药丸。 云青迅速接过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塞进了小哥的嘴里,“吃下去,半柱香的时间你便会恢复如常,这解药我只剩下这么一颗,一会儿你可要好好干活!” 小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云青给塞进一颗金色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还没等他咽下,便已迅速渗入肺腑,只这么一瞬间,小哥便觉得周身都轻松了一大截,当即面色一喜,冲着云青连连道谢,“公子恩德,我茶镇百姓定涌泉相报,您尽管吩咐,我的力气大着呢!” 有了明显的改变,这小哥可谓是异常的活泼,那些本来还激情不大的百姓,眼看着小哥吃了药整个人瞬间变得精神焕发,一群人当即便变得躁动起来,一些青年纷纷走出,要与这位小哥一起帮忙! 云青此时心中早已暗爽,她的血液对这些人来说绝对是天赐的良药,一整颗给了这小哥,想来他在这百年之内将不会再受疾病所侵袭,也算是云青回报这小哥的信任吧。 至于其他人,他必须借由其他药材,将自己的血液掺杂其中,虽然效果不会想这位小哥这 般显着,但绝对会在五天之内彻底治愈。 而这样做也可以掩人耳目不至于暴露身份,尤其是邵老,倘若他知道云青是靠血液让这些人恢复,铁定会迅速的猜到云青真实的身份。 可若是云青一开始便大费周章的搜集药材,最后再悄无声息的加入自己的血液凝练,到时候炼制而出的药丸,鬼知道里面到底掺杂了什么,毕竟天镜族的血液并没有寻常人的血腥气味。 就算是宫中的御医来了,恐怕也检查不出这药材里到底掺杂了什么成分,除非是接触过天镜族血液的医者,或许还会鉴别出,对于邵老这个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只要不让他明面上看见你用血液救人,至于其他的,他完全不会有任何怀疑! 云青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拉着宏景走到一边,远离人群,悄悄商议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商量着治病方案。 其实云青就是在问宏景,该用什么药草与她的血液融合,不至于影响效应,还不会被人发现,颜色也会呈现出与方才给那位小哥吃下的药丸颜色一样。 宏景迅速便给出了一单药方,云青记住后便走回来对着小哥 吩咐道:“镇子里最大的药店在哪?带我过去!” 小哥一听,连忙带路,但面色却不似方才那般激动,还隐隐有些担忧之色,整条街的人也迅速跟上。 茶镇上的药店也不少,但最大的药材种类最多的就当属济世堂了。 但这济世堂的老板钱有为是个彻头彻尾的财迷,因为他渠道多,药材品质也好,所开出的价钱也比其他药店高出两分,平日里百姓们是能不去他家就不去他家,可总有那么几味珍贵药材是其他药店所没有却又必须要的,所以这济世堂变成了百姓们心中又爱又恨的地方。 如今云青要去这济世堂备药,肯定少不了要被这钱有为狠狠的敲上一笔,虽然最后他们自己肯定会掏钱,但此时人命关天,这药不仅要用对,还要用好,钱有为的济世堂是茶镇唯一一个符合的地方,他们别无选择! 云青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一边走,一边默默的背着宏景给她说的几味药材,省的一会儿抓药的时候气势不够,丢了脸面,让人怀疑。 天机自然知道二人方才是去做了什么,心下好笑,却不得不憋着。 可邵老却很是 惊讶,他本以为云青只是一个有势力的倒卖铁矿的某个神秘家族公子,可如今看来这位公子似乎会的东西十分的多,很不简单! 原本对云青的态度也从谨慎变成了探究。 大部队一路浩浩荡荡直奔钱有为的济世堂,到达时,济世堂大门紧闭,一样的死气沉沉,小哥上前重重的敲了几下门,按照以往的惯例,里面便会传来钱有为不耐烦的斥责声,说什么没带钱就别进来之类的话语,至少直到昨天,钱有为还就是这么说的 可今日的钱有为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发声儿,着实有些诡异! 小哥见状连忙迅速的重敲几下,可里面的钱有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这下小哥心里有些不稳了。 人群中有人不确信的说了句,“昨个儿我看钱有为还很有精神头,也得亏他开的药铺好药多,前几日整个茶镇就他精神最好,莫不是这好药也不管用了?” “我看八成他钱有为也得了疫病,否则敲了半天门竟然连也不吱一声!”又有人附和道。 云青从百姓们的语气和神态中,很容易便猜到了这钱有为平日里的为人,心中对这人倒有些好奇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惩治老赖 云青走上前,示意小哥靠后,手中的折扇一收,抬起脚冲着济世堂紧闭的大门一脚就踹了下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整个济世堂的大门应声而碎,看的门外众人目瞪口呆,门内老赖瞪圆了双眼。 门外的,心想着,竟然有人这么大胆,敢踹了钱有为的大门,就不怕这家伙将他敲到倾家荡产吗? 门内的,想的却是,这是哪里来的煞神,竟然这么对待他的济世堂! 但随着震惊过后,便剩下了惊诧与一丝丝幸灾乐祸。 因为那个平日里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全然不顾邻里情,公然敲诈百姓的钱有为正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脚边是被带倒的桌椅,看样子是这家伙发病时不小心给撞倒的。 整个茶镇都是很少看见钱有为这副模样的,毕竟每次看见这货,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此景观倒是几十年难遇,众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谁也没想着率先踏进济世堂,毕竟以着钱有为的样子,即使他得了疫病,体力不济,那也有本事讹诈的你没办法! 可云青不怕啊,一个老赖而已,对付起来她的办法多的是。 对付无赖, 你只要比他更不讲理,拳头更硬就行。 就像现在这样,钱有为趴着,她站着,这就是绝对的优势。 云青当即想也没想,径直走到钱有为跟前,单脚一抬便将倒下的凳子给扶了起来,直接就做到了钱有为的脑袋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钱老板,我不过是来买几种药材而已,你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我又不是皇帝!赶紧起来吧,咱们好商量商量价格!”云青折扇一打,嘴角噙着笑意一边扇一边声情并茂,看的门外的百姓一愣一愣的。 钱有为昨晚正在喝酒,可谁知刚一起身便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将桌椅就给带翻了,方才要不是那位小哥的敲门声,只怕钱有为真的会这样躺在地上被冻醒。 毕竟此时已近冬日,躺在地上不被冻死,那也绝对会冻出病来,再加上他得了疫病,若这济世堂一直没人来,说不定钱有为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此刻的钱有为只觉得周身酸软,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看着云青做这一系列事情,却无法说出一句反讽回去的话语,只得恨恨的瞪着云青,你眼里的意思,快将你这俯视一切的角度 给我换了! 客运请就像没有看到般,完全忽视钱有为的目光再度说道:“钱老板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我想邀您店里五中寻常的草药,算不得多么名贵,既然钱老板不说话那我就先将药草给拿了,改日等钱老板愿意同我说话了,咱们再结账!” 云青转过头,对着那位彻底惊呆的小哥和几位青年男子吩咐道:“看见了没?那一排的第三格第六格和第七格,最底层的第一格和第二格,各自拿上十斤!镇上这么多人,怎么着也得多拿一点!” 这么豪爽的拿药,还是在钱有为在场的情况下拿霸王药,几个年轻人当时便有些犹豫,可那小哥不管啊,反正拿了这些药又不给他用,管他呢! 这小哥迅速窜进钱有为平日里待的地儿,拿起一旁的麻袋,抽开云青方才所说的几个格子,直接就往麻袋里面装,那手速,那兴奋劲,看的外面的百姓彻底瞪圆了双眼,而钱有为已经快要翻白眼吐血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今日这般狼狈,更没有这么被人耍过。 整整六十斤药材,那可是他店内一个月的用量啊! 钱有为 死死的盯着那位小哥欢快的双手,再恨恨的望着云青一脸悠闲淡然的模样,整个人差点没咬舌自尽! 他只恨自己此刻爬不起来,没劲儿说话,否则早冲上去拍掉那只作恶的爪子,再将人打出门去! 仅仅只是一盏茶的工夫,这位小哥便将整整五个麻袋的药材给装够了。 一手三袋一手两袋,提出来就往其他几名青年面前那么一堆。 “这可是给你们的救命药材,反正我已经没事儿了,这药材你们要是不拿,那我就还回去!是要钱还是要命,你们自己掂量吧!”小哥插着腰,笑嘻嘻的说道,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儿看的云青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倒是个妙人! 那几个青年看了看地上五麻袋的药材,再看看毫无反抗之力的钱有为,再想想自身以及镇子里的状况,当即心下一横,提起麻袋便对着地上动弹不得的钱有为说道:“钱老板,这些药材就当是我们借的,待这次疫病结束,我们便去山上采药,一定会将这些药材足量的还给你!” 拿了东西就算将来会还的很艰辛,但也绝不白拿,这一点,让云青很是高兴。 她扫了一眼面色愤恨的钱有为,勾唇一笑,“看钱老板的样子,要是再没有解药,估计也活不了几天!到时候这些药材你们也不用还了,整个药铺都是整个茶镇百姓的,就算到时候你们将药材挖回来了,那也没人可还了!我看啊,你们就大.大方方的拿,到时候炼制了解药,你们只需要给上钱老板一颗,救他一命,这药材也就不用还了!你说是不是啊钱老板?” 钱有为本来还心存不满,想着待他好了,定要这些刁民付出代价,可云青这几句话一出,吓得钱有为当时就满色惨白,冷汗直流! 就算方才他无法起身,开不了口,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死,毕竟这疫病这么长时间,茶镇也没一个人死去。 可面前这人却说他活不了几日,钱有为怎么会不害怕? 按照方才面前这人的话语,他肯定能够制出解药,否则这群刁民也不至于来抢他的药铺!肯定是有了绝对的希望,才会义无反顾! 此刻的钱有为很是害怕,他很害怕这些平日里被他所看不起的百姓会拿了药材炼成了丹药却不给他吃,从而让他死去,独占他的济世堂! 第一百九十九章 解药 虽然那几人给他承诺着在身体好起来后要去山上挖药,但钱有为很不相信,所以他怕! 云青满意的看着钱有为的表情,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对付这种老赖,还真是不能手软! 但那几名青年却摇了摇头,“神医,虽然钱老板平日里苛刻了一点,但这是他的东西,我们既然拿了,就是一定要还的,解药如果炼制出来,我们还是想要给他一颗,毕竟他也是这茶镇的一份子,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纵使有许多摩擦,但还是有感情的!” “是啊,神医,就给钱老板一颗解药吧!” …… 此起彼伏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让心底阴暗的钱有为瞬间变得僵滞。 在他的心里,这些刁民一直都是一些没钱却想要用好药的贪便宜之人,可是今日,他们却想着自己,向自己做出承诺,钱有为觉得自己的观念正在一点一点的崩塌,那种清晰可闻的崩塌声让他呆愣的有些无措。 云青扫了一眼钱有为,见他这般清醒,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罢,我只负责炼药,你们想给谁就给谁,那是你们的权利!” 炼药的地方,云青选在了他 们之前便定好的茶镇戏楼,这里常年废弃,但戏楼保存完好,里面的地方也是极大,想藏些东西,也比较好藏。 那几名青年将药材提着放进了戏楼,所有人便被天机和宏景赶了出来,开始炼制时,宏景负责在一旁看护,天机则负责等着邵老在戏楼外等候。 天机想让百姓们回家等待,可他们却怎么也不愿意走,说是在家等也是等,还不如大家聚在一起等,天机无奈,只得不再劝说。 而戏楼之内的云青和宏景此刻则变换了角色。 宏景负责炼药,云青负责放血,整整五十斤的药材,耗费的血量其实也大的惊人,但云青一再坚持,宏景只得答应她。 二人从天黑忙到天亮,再从清晨忙到傍晚,戏楼里间的房门才从里面打开,扑面而来的药味让所有百姓为之一震,整个人都舒爽无比。 但就是气味就让人如此舒服,这要是吃下去,那疫病绝对会好! 百姓们纷纷对着刚刚走出的云青与宏景便是一拜,齐声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云青此刻的脸色其实十分惨白,但是由于戴着人皮面具,便显得不那么的明显,但是因 为大量出血,导致唇色已然变成了青白色。 天机不着痕迹的走进云青,一股温和的灵力便从后背滋润着云青的四肢百骸,让她的唇色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云青顺势一靠便借助天机的手臂让自己暂时放松一会儿,她看着跪倒的百姓,摇了摇头,“我救你们自然是有条件的,你们不必如此!快起来吧!” 站在最前方的那几位青年男子闻言不禁说道:“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公子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一定会答应!” 云青缓了缓,指着身后的戏楼,“我想要这间戏楼,连同整个地皮全要了!当然,我会给出一定的价钱,但不会很高!” 百姓们也没有想到云青是想要这间戏楼,这戏楼是当初朝凤国还未建立时,祖辈上的人出资建立的,但随着上一辈逝去,这戏楼便废弃了,一直矗立在这里,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要。 对于茶镇的百姓来说,这戏楼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尽然神医想要,那就送给神医,要什么钱啊! 百姓们当即便连连摆手! “神医啊,这戏楼于我们也没什么用,官府也不曾管过,这段时间因为 疫.情,连上头拍下来的官员都跑了,这戏楼您要是想要就尽管拿去!反正这戏楼算起来还是属于我们茶镇所有百姓的,就算朝廷将来派下官员,也没法动!” “对,我们绝对不能收您的钱!您救了我们的命,那就是救了整个茶镇!朝廷都不管我们,您管了!以后您就是我们的恩人!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办的事情就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 云青见状欣慰一笑,“那好,那我就收下了。” 炼制出来的丹药被百姓们彻底分吃,还专门为钱有为留了一颗,由那位小哥亲自送去,而在第二日,双方的交易人便来到了茶镇。 大批的铁矿被一车一车的拉入戏楼,百姓们却不再过问任何事情,如果放在之前,云青不认识任何人,便贸然将这一车一车的铁矿搬进茶镇,铁定会遭到所有人的打听与注目,但如今云青成了他们整个茶镇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她做出什么举动,茶镇的百姓都不会怀疑她会害他们! 足足一千斤铁矿被运进了戏楼内,其实早在云青进入茶镇之前,便已经派人在夜间进入戏楼挖通了一条通往茶镇外围的密 道,铁矿一旦入了戏楼,双方交易之后便会通过密道被送往风月宝斋的秘密军事基地,在那里,有成千名炼器师为云时雨炼制兵器。 这一晚,邵老随着那些品质上乘的铁矿一起从密道走出,将这一千斤铁矿送去基地,毕竟这一千斤可是平日里他要跑上两三年才能得到的量,他不得不谨慎。 待邵老走后,云青命人彻底将密道封死,只有每到交易时才会启用。 云青与天机宏景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出了茶镇,再度直奔牛头山的矿脉挖掘之地。 仅仅离开了两日,那处原本休息用的地方已经向前挖了一大段的距离。 但这一次挖出的并不是铁矿,而是铜矿。 在朝凤国,铜矿比铁矿更值钱,因为利用铜矿制造出来的兵器比铁矿无论是在锋利度,韧度还是保存时间上都有一个质的跨越。 这是各国军队将领及王室英候都极为喜爱的东西,但云青看着那些铜矿却并不打算再卖出,她看着大长老亮晶晶的双眼道:“这些铜矿挖出来后便制造成兵器吧,风月宝斋的那一千斤铁矿之后便不会再有交易了,继续往下挖,说不定还会有惊喜的。” 第二百章 放长线 云青不会傻到将自己的敌人养肥。 那一千斤铁矿就相当于是她抛出去的诱饵,只等鱼儿将铁钩咬死,渔夫才不紧不慢的收回鱼线,将猎物收入囊中。 那一千斤铁矿是鱼饵,接下来便只需要静心等待鱼饵彻底上钩,但云青要做的不是直接杀鱼,而是将手中的竿子交给第三方,让她的敌人与敌人恶斗,那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 天机与宏景可谓是亲眼看着云青成长起来的。 尤其是天机,在这件事情上,对云青已经不能当做小丫头来看待了。 他们的小白兔已经彻底成长为小狐狸了。 牛头山的铜矿还在有条不紊的挖掘着,云青与天机、宏景则告别了茶镇的百姓,秘密的回了皇城,三月三的生意还是将风月宝斋压的清冷无比。 邵老没在,有几个小管事便打起了对付三月三的主意。 他们找了几个江湖人士来三月三捣乱,姑娘们起初没怎么注意,但喝着酒,这些人便突然间对她们不满,掀翻酒桌,对着作陪的姑娘便是一阵痛骂。 “你是怎么做事的!敢往老子身上泼酒?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你们老板呢?去 将你们老板叫出来!我要投诉!” 这边一人刚喊完,大厅的另一个角落再一次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名恩客忽然站起身对着作陪的姑娘便甩了一巴掌,嘴中还骂骂咧咧的说道:“我还以为三月三的姑娘有什么不同,没想到也是这般的骚气,竟然敢勾引我休妻?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什么样儿?千人骑万人枕的模样,呸!” 两个人同时发难,让四周的客人也有些发愣。 被打的姑娘们一时间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自三月三换了老板后,她们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是无人敢惹事儿,而是客人们对姑娘都很尊重,而姑娘们除了服侍客人,是半点界限也不敢逾越。 就像今日,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便被人甩了一巴掌,以如此难堪的言语侮辱,她们明白,这两人是来挑事儿的,所以她们不能给三月三丢脸。 她们的云老板,绝对不会希望她们是个懦弱的姑娘,三月三立出来的威信也决不能破! 所以这两位姑娘在被打被侮辱之后齐齐站起,一个扬起手中的酒杯冲着男人的脸便泼了过去,一个啪的一声直接给了男 人一巴掌。 “三月三从不欢迎挑事儿的客人,你们不满意就给我滚出去!又不是我们求着你们来,我们老板很忙,没时间见你!对了,走的时候记得把酒钱一结!”第一名姑娘起身淡定的说道。 而另外一名被打的姑娘,反手回击之后,直接道:“三月三泼皮无赖不得入内,今日算我倒霉,对于你,我还没那么饥渴的跟你走,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 那两个江湖人显然被打骂的有些懵,场下的客人们更是震惊于这两位姑娘的倔强,但心中的尊重却油然而生,这世上若你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那还有谁会尊重你,对于这两位姑娘,场下的客人们是由衷的敬佩! 那两名江湖人反应过来,便要动手打人。 可动作刚一起,一把钢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敢动手,那就将命留下!”说话的是刚刚折返回来的云青,架刀的是天机和宏景。 三人刚一踏进三月三的大门,便碰见有人挑事儿,对于姑娘们的态度云青很是满意,所以,她的人她必须罩着!敢来这里挑事儿,谁给他们的胆子! 那两名江湖人显然也不是吃 素的,钢刀架在脖子上也没一点惧色,反而转过身,对着云青说道:“三月三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云青冷哼一声,示意那两名姑娘离开,挑了个位置坐下,这才说道:“怎么?不服?我三月三的姑娘谁都不能打不能骂!谁做了,那就必须付出代价!我看你们不像是皇城人,倒像是江湖人!江湖人做事,自然是要讲实力的,这样,你们各自与我这两名打手对打,输了,就对着姑娘道歉,再留下一只胳膊!赢了,今日的酒钱免费,我给你赔礼道歉,再将她们送给你!你们敢接吗?” “这有什么不敢接的!”江湖人就是爱冲动,面对一切看似胜利的挑战都觉得自己绝对是赢的那一方,可他们也不想想,人家既然敢提出来,又怎么会输? 云青满意的收回折扇,指着一层宽阔的露台道:“那就开始吧!” 天机和宏景对于自己时刻的角色转换,早已习以为常,二人收回利刃,率先走上露台,四个人同时比,输的话也是同时输! 对于对方输掉的事实,天机和宏景已经是确定好的,他们二人想要比的,却是看谁最先胜出 ,谁用的时间最短。 一个是天镜族长老,一个是神医圣手。 这两个人对付两个江湖人,结果可想而知。 可那两个江湖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两人在江湖中也算是名气不小,平日里没少暗中受雇于一些朝堂中人与各势力,且凡是经由他们出手的,就从未失败过,就算要动手也不是他们输! 所以,过度膨胀的自信心,让他们非常自大。 对于换了一张脸的天机和宏景,在他们二人眼中便只是一个青楼中的打手而已,与他们这些常年行走江湖的英雄豪杰怎能混为一谈? 完全就是两个不同水平上的人嘛! 但二人没有想到,就是他们所轻视的这两个青楼打手,很快便将他膨胀的自信心击成了粉碎! 而且是以绝对打脸的姿态! 因为天机和宏景各自只用了一招,那就是在对手扑过来的同时,找出破绽,抬起右脚就那么一踹,场下的客人们便看见那两个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的江湖人砰的一声便被踹飞落地,以狗啃泥的姿态趴在地上,那叫一个狼狈无比! 这是三月三的宣誓,谁要是敢挑事儿,下场只会比这个更惨! 第二百零一章 反算计 绝对的实力碾压让两个江湖男子此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因为他们现在完全起不了身,不仅被人一脚给秒杀,还起不来! 这就太尴尬了! 二人索性趴在地上装死,看这三月三能把他们怎么办? 云青从来都不是个烂好人,她三月三的姑娘不由她来维护那由谁来维护? 当即冲着天机和宏景道:“愿赌服输,留下他们一条胳膊!” 那二人本以为云青不敢动手,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 可眼看着天机与宏景的钢刀即将砍下,二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使劲的冲着身侧一滚,爬起来便要朝着门外跑去。 二人突如其来的逃跑让在座的客人无不嗤笑出声,越来越大的笑声臊的那两人面色涨红,可危险在即,这点耻笑声二人还是承受的起的。 可就在他们即将接近三月三的大门时,一道比之前更为强悍的蛮力直接将二人给扯了回来,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嗵的一声,再度扔在了台上! 这下可真的是上天无法,入地无门,怎么也逃不了了! 云青拍了拍双手,折扇指着二人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既然答应了 ,怎么能不遵守赌约呢?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必要遵守赌约了!砍去双臂,扔到城外的乱葬岗,要是你们命大能活下来,那我们三月三敬你们二人是条汉子,我等着你们的报复!可你们要是活不下来,那抱歉了,阎王爷也觉得你们活腻歪了!” 这一次,云青是亲自动的手,短小的匕首犹如被人牵引着一样迅速而又果决的削断了二人的双臂,速度之快,这二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 只是在鲜血喷涌而出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惨叫一声,白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云青双手一挥,有武者上前,将二人拖了下去,负责清扫的很快便将地上的血液清扫干净,一切恢复如旧。 但今日的事情,也向在座的所有客人提了个醒,莫要再打三月三的主意,血的代价是你们所承担不起的! 一场闹剧就此终结。 但云青却不认为这两个江湖人会无缘无故的来三月三挑事儿,邵老最近应该在自己的秘密基地,没时间做这些小动作,但手下的人却不一定没有时间。 这皇城之中,客人之间唯一有所关联的,就属三月三与风月宝斋了 ,云青悠闲的摇着折扇,敛眉沉思着要不要也给风月宝斋找件事情做做! 毕竟人要是闲了,那是要闲出病的! 天机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要打什么主意,于是便建议道:“风月宝斋卖出去的东西不少,其中不乏皇城世家与门阀掌权者,若东西是赝品,想必也够风月宝斋安静一段时间了!” 天机不是善人,他不算计别人,但不代表面对被人的攻击他会毫不动容,不再反击! 云青正愁想不到办法,天机所言当即便让她眼眸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兴奋的笑出声来,抱着天机便狠狠亲了几口,“还是天机婆婆最懂我!” 云青虽是小声说的,但宏景可是听到了,整个人当即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可其他客人不知啊,只知道三月三的龙阳小公子对自己的两个男伴有所偏爱,有些人甚至为宏景叹息起来,“这小公子就不能雨露均沾么?” “谁知道呢,咱们又不喜欢男人,怎么知道小公子的想法!” “罢了罢了,还是姑娘好!来,喝酒喝酒!” 姑娘多好啊,软软的,香香的,抱起来多舒服的,也不知道这小公子怎么想 的,作风倒是气概十足,杀伐果断,可怎么偏偏是个喜欢男子的呢!要不然就把自家妹妹介绍给他好了!哎,可惜了! 云青要是知道这些经常进入三月三的世家公子哥与门阀巨商均想着将自家妹妹介绍给她,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但她此刻想的却是怎么把今日这笔账给还回去。 三月三中专门扮演打手与下人角色的,全部都是当初的暗谍,他们长期潜伏在各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无论是隐藏还是扮演能力都无可挑剔,云青想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决定动用这些暗谍,前往购买过风月宝斋东西的世家门阀,前去狸猫换太子,再煽风点火! 而今夜便有两位世家子弟各自预定了一位经由云青训练过的姑娘作陪,为了了解的更清楚一点,下手时不留下把柄,云青专门为这二人准备了特殊的房间。 这两位姑娘虽然在进入三月三之前还并未真正的接触过男人,但随着这段时间的锻炼,她们不论在套话还是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之上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往往一夜什么都没有做,却让那些恩客流连忘返,恨不得将她们娶回家。 但三月三的姑娘签的都是终身契约,云青更是会定期让宏景为她们调理身体,而三月三种也有规定,若是姑娘不想与客人做那种事情,客人不得强迫,否则三月三永不接待。 在云青看来,姑娘是用来疼爱的,不是男人发泄欲望的工具,若对方不会珍惜,那便永远也别进入三月三。 而大多数客人都比较遵守这一承诺,因为他们来三月三求的就是快乐,何必做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姑娘愿意那就好,姑娘不愿意,那就算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三月三的客人才真正多了起来。 那两个世家子弟,一位是掌管皇城治安的慕容家大公子,慕容寻。 另一位是,镇国将军夏侯的小孙子,夏林安。 这两人也算是个风雅之人,平日里对姑娘也是极尽温柔,而且每次来都只是固定的选那么一个人。 慕容寻只有每月的十五十六两日有时间来三月三,每一次都只见熏嫣姑娘一人,不仅为人爽快,对熏嫣姑娘也很是尊敬,除了拍的初夜的那一次二人有过肌肤之亲,往后的时日,慕容寻对待熏嫣姑娘便极为温柔,仿若对待一生的爱人一般。 第二百零二章 做局 这一点,云青也瞧在了眼里,她觉着这慕容寻也算是不错,若将来自己事成,便散了这三月三,让熏嫣跟了慕容寻也是不错。 但这些话她只是想想,因为一旦说了,这些姑娘便会产生期望,若将来这些人会成为仇敌,那势必会影响她定下的计划,至少在事成之前,这些姑娘只能是她云青的谍者! 至于这位镇国将军的小孙子夏林安,因为年纪小,玩心比较重,对于女子也不懂得爱怜,每次来虽然只选择纯儿一人,但却十分的闹腾。 总是喝醉了酒,抱着纯儿便开始大哭,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有什么委屈,有时候喝醉了又开始耍赖,对纯儿的动作也有些粗暴,但从不打骂,非要认真说起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毕竟他真的只有十八岁。 纯儿已经二十一岁,虽然容貌显得年纪很小,但整个人其实十分沉稳,所以夏林安才会喜欢她,就像性格相互互补一样,吸引着夏林安。 慕容寻最先到达三月三,他每月只能在这里待上两天,自然极为珍惜这两日的时间,熏嫣总是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等候,待慕容寻踏入房门时,体贴的 为他除掉外袍,再奉上一杯热腾腾的参茶,就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 此时已近冬日,到了夜里天气就会变得很冷,慕容寻进来时,外袍上都是一股肃杀的冷澈感! 一杯参茶入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慕容寻常年驻守皇城治安,每月也就这两日休息,家里也没有妻子妾室,自从那夜拍的了熏嫣姑娘的初夜,便将她当做了自己未来的妻子,虽然暂时无法将熏嫣赎出去,但他却给三月三付了一笔钱,保证熏嫣姑娘每月只接他一人。 对于这样的情况,云青十分乐意,自家姑娘每月不但有银子拿还能不接客,还稳固了一人心,她岂会不愿意! 所以总的来说,现在的熏嫣姑娘,就是慕容寻的专属。 熏嫣知道云青想要知道些什么,一坐下便开始询问慕容寻的近况,再从一些琐事扯到慕容府,再扯到慕容寻的父亲钟爱书画的事情,而后自然而然的便得到了云青想要的消息。 云青站在隔壁,将两件房互通的传音箱落锁,周围便安静了下来。 风月宝斋卖给了慕容寻的父亲慕容复,一张百鸟图。 这老爷子虽然赋闲在家 ,但却喜好养鸟,偶然间路过风月宝斋便进去逛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那副百鸟图,当时便已两千两黄金给买了下来,也丝毫不肉疼,为此还专门吃了两个月的素饭。 这在皇城的官员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这老爷子很是心大,将那副装裱好的画作就挂在了自己家的中堂之上,让前来拜访的客人谁都看得到。 但这对云青来说却有些难做。 这百鸟图若是被慕容复放在书房活着什么隐蔽的地儿,那她还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偷天换日,可放在中堂之上,那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有人守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还真是有些麻烦! 也就在这时,另一侧的房间里,夏林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他是镇国将军孙子辈中最小的,高不成低不就,虽然很受宠,但却没什么功绩,平日里受到兄长们的欺负也是最多的,因为她确实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除了祖父的宠爱。 今夜夏林安刚一进门便抱着纯儿开始大哭,不停的说着哥哥们如何欺负他的话,听得纯儿只得将他抱在怀里肉身安慰。 云青透过传音箱听着夏林安 的哭声不禁眉头紧皱,这小子,哭哭啼啼的,还是不是个男子汉! 要不是今日要打听消息,云青肯定将人关进去给好好教育教育。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要想那些事情了,待你将武功练好,承袭爵位,就可以去边关历练,到时他们也说不得什么了!”纯儿柔声安慰,但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可见这夏林安平日里也没少告诉她一些隐秘之事。 夏林安听着纯儿的安慰,哭声渐止,脑袋蹭在纯儿的颈窝,闷声道:“我知道了。” 委屈却又无比听话,这样的场面让云青不禁挑了挑眉。 纯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做了冰糕,你不是爱吃吗?快尝尝吧!” 屋内的二人气氛融洽,云青直接锁住风箱,等着消息。 关于慕容老爷子的白鸟图,云青已经想到了办法,人也已经派了下去,但不能率先动手,所有的事件要再同一时间爆发才有震撼力,影响力才会最大! 临近后半夜的时候,纯儿递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夏家老祖所够的一幅扇面,但是这扇子常年被夏家老祖把玩,如果想要成功偷换,绝对会被 发现。 自己常年把玩的东西突然换了一个,这谁都感受的出来。 更何况那是把骨扇,长时间的触摸已经在上面形成了包浆,那种触感是怎么也无法复制的。 所以在面对如何替换夏老爷子的名牌上,云青有些犯难。 如果可以,她会选择弃掉这一步棋,毕竟风月宝斋每年卖出的东西那么多,得到的人也很多,她的目标还很多的。 所以云青暂时放下了对夏老爷子的计划,转而将目标攻向其他世家门阀。 一场关于风月宝斋的布局历经一月终于彻底成型。 而邵老也回到了风月宝斋,对于手下人雇佣江湖人士去三月三挑事儿的事情他丝毫不知,但云青给他们风月宝斋布下的局,他却必须面对! 一月的布局,最终在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爆发。 京城大多数门阀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画作突然开始出现晕染的迹象,画作中原本的神韵也因为画作的晕染变得面目全非。 一时间所有世家便拿着画作来到了风月宝斋,要求给一个说法,好好的画作怎么会突然出现晕染的情况?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夏林安的祖父夏老爷子。 第二百零三章 慕容老爷子的不讲理 因为云青曾亲自去看过那把扇子,根本就没有复制的可能性,若是强行替换,先暴露的,肯定是自己这边,索性啊,便寻了同一批在风月宝斋购买且时间上差不多的进行替换。 要是追究起来,也很好给风月宝斋扣帽子。 只要咬住他们在同一批次上做手脚,以赝品赚真品的钱,这就够风月宝斋忙活一段时间了。 而最先前来质问的便是秦家老太爷,他的那副百鸟图本来在中堂挂的好好的,可随着皇城的第一场雪的到来,那一晚,风很大,雪被吹进中堂附在了画作之上,第二日清晨,秦老爷子起来看他的鸟时便发现整个百鸟图变成了一团团乌黑的墨点。 当初买的时候,因为是笔生花的真迹,对于画作的保护也曾经给过他承诺,这画作所用的材料以及笔墨丹青都被做了特殊改变,就算滴上水也不会出现问题,秦老爷子相信风月宝斋的名声,再加上这副百鸟图他是真爱,便没想着鉴定,可如今仅是一场雪便将画作毁成了这副模样,这叫他如何不气? 当时就叫人将百鸟图给扯了下来,拿着东西就去了风月宝斋让给个说法。 邵老自得了一千斤铁矿后心情很好,这几日面对风月宝斋的冷清也完全没放在眼里,毕竟比起那些即将炼制而成的兵器,这些小事已经不值一提!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云青给他送的大礼,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秦老爷子踏进风月宝斋的时候,直接将百鸟图往柜台上就那么一拍,啪的一声直接拍在了邵老的面前,吓得正在熟睡中的邵老一个激灵便彻底惊醒!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一脸愠怒的秦老爷子有些不解的问道:“秦老?您怎么来了?怎么这么大气?” 秦老爷子冷哼一声,将百鸟图直接就扔在了邵老的脸上,“你自己看!” 被人扔一脸,邵老自然很不高兴,但对方不是普通的百姓,他只能忍着,被扔过来的画作十分眼熟,邵老打开一看,整个人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他前前后后将手中的百鸟图看了不下三遍,也没看出来这是一幅赝品,毕竟画作已然损毁,他再怎么看也无法从笔触上辨别是真是假,所以他只能装傻! “秦老,这百鸟图不是挂在您府中吗?您怎么将画作毁成这样?” 邵老先下手为强 让秦老差点没崩住给他一巴掌,但想到自己买了个赝品,若是对方存心耍赖,那他还怎么讨回公道? 所以秦老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右手,冷哼一声道:“当初买的时候你们可是承诺过的,说这画作即使遇水也不会出现晕染的情况,所以我才将这副百鸟图悬挂在中堂之上,可仅仅是昨日的一场雪便将画作晕染成了这样!你们说!当初卖给我的是不是假货!” 卖假货这个帽子一旦被扣上,那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的,而且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会背上卖假货的标签,那他们风月宝斋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邵老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的。 所以即使翻脸不认账他也必须维护风月宝斋的名声! “秦老?您可不能这么诬陷我们,虽然当初您买的时候我们承诺过,但日后您保存不当,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您可不能这么说!”邵老此刻完全没有想过坚定百鸟图的真假,他想的只是不能让风月宝斋陷入卖假货的风波之中,若是单纯只有这么一件事情,秦老爷子就算再闹,风月宝斋依旧是之前的风月宝斋,别人也只会认为是秦 老爷子的保管不善,毕竟他可是将百鸟图悬挂在人来人往的中堂之上!出了任何事情都没法说清楚! 秦老爷子被邵老这么死不认账的模样彻底激怒,当即便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几个平日里无比熟悉的世家家主也进了风月宝斋,他们手中均拿着东西,面色更是愤怒无比。 “你们风月宝斋卖的是什么东西!就这鬼玩意儿还值三千两黄金?玩我呢吧!我要退货!” 率先开口的是大学士方继海,他在风月宝斋买了一件砚台和一套白银狼毫笔,平日里因为喜爱是很少动用的,今日算起来应该是第二日动用。 因为今日是他的寿辰,作为寿星他自然被人要求一显墨宝,可当他再次拿出来时,那砚台竟然出现了一条细纹,那支精品白银狼毫笔更是出现了脱毛的现象,写出一个字,整个毛笔就掉了五分之一的毛,气得方继海当时差点摔了砚台! 要不是被女儿阻止,那砚台当时就碎了。 这不,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出口恶气,方继海拿着砚台与狼毫笔风风火火的便冲进了风月宝斋,路上遇见了几个同样和他在风月宝斋买 了东西出现问题的,几人一合计,只觉他们是被风月宝斋给算计了,便一齐前来这里找风月宝斋算账! 谁知一进门,秦老竟然也在,那副百鸟图他们也是看过的,如今竟成了那样,看来这风月宝斋卖给他们的东西还真是些假货! 几个年龄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多岁的老头子犹如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冲着邵老便开始质问! “我要退货!这东海琉璃瓶我买回去不到三个月竟然从里面给我裂了三道纹,你们对得起我给那一千黄金么?做生意可不能这样做!” “就是!我记得我们几个可是同一批从你这里买的东西,怎么别人的好好的,我们就出了这些问题!说!是不是你们这些下人拿着赝品充当真品糊弄我们这些糟老头子!” “就是,笔生花的名头毕竟那么响,你们要是想从中赚取外快,他这个做老板的还真查不出来!” 几个世家老爷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邵老那是一个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个人出了问题,竟然同一时间这么多人出问题! 说他们那赝品充当真品,损毁自家公子的名声,这简直就是笑话好不好! 第二百零四章 反击 “我说各位,咱能不能让我先看看这些东西再说?”邵老本以为只有秦老一人的东西出了问题,可今日一下子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那他就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真的有下人暗中做手脚,将卖出去的东西偷偷换掉。 足足十五件宝贝,每一件都不同程度的发生了毁损,而且还是这些人所无法承受的,邵老是越看越心惊,直到最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些东西他完全看不出是否真的是赝品,因为东西还是那些东西,材料完全不是冒充的,再加上物品破损后所带来的性状改变,让他根本就无法鉴定真假。 若是方才只有秦老一人还好对付,可是现在来的可是整个皇城大半个势力,他风月宝斋再有命,也不可能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这不是给公子招黑么? 但同时给出这么多的赔偿,风月宝斋的账面上一定会出现亏空,到时候运行出现问题,武器制造上也会出现停滞,这一连串的问题简直让邵老头疼不已! 看着越来越多因为手中物件出现问题的世家门阀前来,邵老已经几近爆炸! 很难想象这么多物件出现问题 ,他们风月宝斋一次性会赔偿多少! 这个数字大的不可想象,邵老低着头,想着该如何应对,可秦老等一干世家门阀大佬可不愿等着。 他们只想要一个说法和必要的赔偿,但邵老的态度却让每一个人都怒火中烧! 他们当初拿了那么多的钱还了这些赝品,如今竟然连说法都不给一个,还不认账? “我说!你们风月宝斋是不想在皇城混下去了吗?” “你们要是真开不下去了,我们不介意帮帮忙!” “这皇城就算少一家卖字画的,也不会影响些什么,就算是笔生花在这,也得为他手下人所作出的事情买账!” …… 一声声威胁让邵老忍不住重新开始思量起这件事情所带来的结果。 半晌,在风月宝斋门外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时,邵老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将那些物件一一收起,拿出当时出售时记账的账本,一件一件的将物品所售卖出的价格重新记下。 “这些字画绝对不会是赝品,但不排除下人中有人暗中以次充好做手脚的可能,这一批货是同一时间段出的,之前的东西一直都没有问题,这一次是我们风月 宝斋的失误,让各位受此遭遇,我代表我们公子向各位致歉!该赔偿的我们照单赔偿,若各位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在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一定尽量满足各位!” 此时的邵老已然明白,主动承认错误并给出补偿要比死不承认让这些世家门阀赶出皇城要好的多,整个人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了许多。 秦老是第一个来的,他对于邵老前前后后态度的变化最为清楚,所以在邵老说完后,极为耿直的便怼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见出事儿的人多了态度就软了?无耻!” 秦老毫不客气的怒怼并未对邵老产生任何作用,他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各位还有什么要求请提出来,风月宝斋定然会做出合适的赔偿!” 秦老冷哼一声不再说些什么,其他人亦不再多言。 以次充好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某些胆大的下人身上确实是做的出的,既然人家愿意退回银两,他们还能说些什么,总不能仗势欺人,揪着人不放吧? 但是往后,他们是不会再来这风月宝斋了。 再好的东西一旦有了污点,世人都不会再相信它是真 的完美无缺了。 全额退款,还搭松了风月宝斋的名声,邵老那叫一个憋闷。 查了当时那批货进出时的负责人以及可能经手的下人,当即便将人一个个的叫来,开始审问。 毫无意外的,没有一个人承认。 邵老气得直接下令要将这些人辞退,此命令一出,很多人都慌了。 这其中就包括那个暗中雇佣两个江湖人对三月三使绊子的管事,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雇人挑衅的事儿,说很有可能是三月三在反击,不然那些人买回去那么久,谁都没出问题,这一出问题,竟全部出了问题,中间肯定有猫腻。 邵老本来也奇怪,就算是下人以次充好,那也不敢一次性将一批货都给换了,这要是查出来,那可是要命的! 之前是他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儿,整个人当时就明白了过来,他恨铁不成钢的直接废了那名管事儿,既然这事儿是你惹得,那就由你来承担,其他人也不必受你连累! 对于三月三,他也不必再试探了。 别人的一次反击,便让他们损失如此惨重,若是继续任由其发 展下去,那别人还真以为他风月宝斋是好惹的! 因为这次赔偿,风月宝斋将近大半年的收入都赔了进去,之前购入铁矿后已经基本没什么钱了,如今拿出来的钱是风月宝斋下半年的成本钱,他要是再不想点办法,只怕公子的计划会耽误的更彻底! 这件事情肯定是三月三暗中作梗无疑,既然如此,那他们风月宝斋失去的钱财就得从三月三这里来还回来! 此时的云青还不知道邵老已经开始着手对付三月三。 但在云青的眼底里,就算邵老知道了,她也绝不会让他从三月三拿走一个子儿,欺负一个人! 但云青绝对想不到的是,邵老完全没有从正面对付三月三,而是命人暗中向官府举报,三月三暗中私藏兵器,雇养私兵,以楼中女子窃取朝中机密。 此消息一出,官府迅速出动,在三月三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便将其包围了起来!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皇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自开始下便没有停过。 三月三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歌舞升腾,酒暖人美,直到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无数手执羽箭与钢刀的官兵将整个三月三包围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监察使 整个场面也戛然而止! 鸦雀无声! 云青正躺在三楼看台处喝酒,微醺时分睡意渐渐来袭,巨大的踹门声当即就将她惊醒,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带动着羽箭与钢刀的碰撞声让云青当时便警觉起来! 天机与宏景此时不在三月三之中,他们有着各自的事情要做,三月三当中剩下的,就只有她与白夜和众多暗谍。 大长老与将近一半的人正在牛头山挖掘矿脉,此时的三月三就相当于一个空架子,但也正是这个空架子,让三月三所面临的危险少了又少! “监察使有令!封锁三月三,所有人都给我带回大牢!” 年轻的少将亮出武器便要强行将恩客与姑娘们扯开,来这里的不是世家贵族就是门阀大佬,怎么会被区区小兵颐指气使? 整个场面当时就崩了! “你们是哪个官府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这里抓人了?都给我滚!” “三月三我们罩了!你们监察使要抓人,你们让他自己来抓!我们等着!” “今天谁也别想动!动了,就是与我们们世家门阀为敌!都给我记清楚了!” …… 年轻的少将只是 奉命行事,他本以为来这里抓人会很顺利,毕竟只是一个妓院,这些世家门阀子弟只会把这里当成一个消遣之地,没人会真正的当回事儿。 可如今看来,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些世家门阀子弟对三月三似乎太过于维护了,但大人的命令,他必须得执行! “大人有令!三月三私藏兵器,,雇养私兵,以楼中女子窃取朝中机密!实乃大罪,必须彻查,还望各位能行个方便,让监察司不要难做!”少将大人本以为这样说会让这些世家门阀贵胄让步,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番话才算是真正的激怒了他们。 要说方才这些人出面阻挠,那是因为对这里的姑娘有情意,也容不得别人抹他们的面子,但是年轻少将这番话一出变成了这些世家门阀贵胄沉迷酒色泄露机密,这样的罪名被莫名的安在了自己的头上,谁能受得了? 整个三月三内,当即就炸开了锅! 云青与白夜站在三层望向一层,眉宇间尽是诧异,因为这位年轻少将说的没错,三月三确实做了那些事情,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怎么知道的? 要说是 他们自己人中出了奸细云青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况且如果真是自己人出卖,恐怕直接就上报给新皇,那来的就不是这么点官兵,应该是成千上万的皇城侍卫与御林军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借口诬陷,来绊住三月三,借此报复! 而云青能想到的,便是风月宝斋了。 毕竟她给他们吃了那么大一亏,按照邵老的心思,这件事情,他的确做得出来,但云青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世家门阀贵胄竟然会如此维护三月三,而年轻少将后来的话语更是让云青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果这场诬陷变成了检查司与世家门阀子弟的混战争斗,那三月三被诬陷的事件性质就会彻底转变,人们关注的点也会变得不一样,这样一来,风月宝斋那边,恐怕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毕竟正在制造兵器的可是他们,云青完全可以来个大反转! 所以云青只是站在三楼看着,并不打算出面。 只要她不出现,凭着这些世家门阀子弟的能力,完全可以将风向彻底搅乱。 白夜望着底下越来越乱的场面,眉头紧皱的问道:“我们不下去吗? ” 云青摇了摇头,“再等等。” 青年少将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解释的话语,会让所有世家门阀子弟愤怒成这样,整个人当时便有些慌张,连忙摆手解释道:“各位公子,这件事情也是有人举报,监察使大人只是命我们将人带回去审问,至于结果还未可知,属下相信,各位定然不会泄露秘密,所以这件事情还需调查一番,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相!还望各位公子不要为难在下!” “为难?我们不为难你!只是今日这三月三要是让你们动了,也就坐实了我们泄露世家与皇族机密的事情,所以我们不得不为难于你们!” “不错,只要这件事情你们没有证据,我们便有权利参他监察使一本,诽谤世家门阀,这罪名,可不是他区区一个监察使就能担当得起的!” …… 这些人自小在尔虞我诈之中长大,最会懂得威胁别人,这年轻小将又岂会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便被说的哑口无言,拿人的命令也不知道是该下还是不改下!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陡然自三月三大门之外传来,“担不担得起, 自然由老夫说了算!各位公子恐怕还没这个资格评论!” 那人一身藏青色官服穿的无比板正服帖,就像他的为人与脸面一般,一眼望去,便给人以公正严明之感,因为下着大雪,那人的帽子与肩膀上均已泛白,他一步步走进三月三,那年轻小将迅速垂下头恭敬的道了声,“大人!” 来人正是朝凤国的监察使方震,众所周知,监察使在这皇城虽算不上多大的官,但在朝堂之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没有入仕的世家门阀子弟,就无权干涉任何一方官员执行公务,即使是品阶不如他们,地位不如他们的监察使,他们也无法干涉监察使的决定。 除非他们的亲爹老祖愿出手阻止,否则今日,就算方震将整个三月三带走,他们也无权干涉,这件事情,若方震没有亲自前来,或许他们还能凭威势将那位年轻小将给吓走,但方震一来,他们也没办法! “各位来这里寻欢作乐之前是否想过自己还未建功名,并未入仕?方才那番豪言壮语着实让老夫我大开眼界,不知道各位的父辈祖辈听到,还会不会容你们这般不知分寸!” 第二百零六章 迂腐老头 方震既然能够坐上监察使的位子,自然是有那么几分本事的。 单就他那份迂腐不堪的固执就让不少人头疼不已,不得不说,邵老这选人的眼光还是非常毒辣的,只要方震得到有人私藏兵器,雇养私兵,以楼中女子窃取朝中机密的消息,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位迂腐老头都会给你查个底儿朝天! 方震一来,一开口,那些本来还理直气壮的世家门阀子弟当即便变得鸦雀无声,因为方震说的是事实,只要他们一天没有入仕,就无权对他指手画脚! 云青站在三楼之上眯了眯眼,她对着身后的白夜嘱咐了几句,怎么也不肯他下去应对,纵身一跃,人便落在了一层的高台之上。 她笑眯眯的望着方震,“大人,不知是何人举报我三月三?今日要是不拿出证据来,我三月三任何人您都别想带走!捉贼拿脏,捉奸成双,没有绝对的证据您就是诽谤!这一点,朝凤国的律法写的明明白白,您身为监察使不会想以身试法吧?” 云青说话向来犀利,这几句话更是将方震给堵的哑口无言。 他堵了这群纨绔子弟的嘴,可面前的男子却拿朝凤国的律 法来压她,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已然冷静反击,看来是个狠角色! 至于那群世家门阀子弟,看着云青几句话便将方震说的哑口无言,一群人当即便笑了起来,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没想到这位龙阳公子也不是个简单人,这下可有趣了。 方震上上下下将云青看了好几遍,面前的男子虽然笑着,却让你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双微微上挑的眸子风流却又犀利,犹如一把尖刀,看的方震越来越心惊! 若说这三月三仅仅只是个烟花之地,他绝不相信! 单就这名男子,都如此捉摸不透,说不定,那举报之人所说还就是真的! 但是,他确实没什么证据。 “小公子,我确实没什么证据,但你也该知道,新皇登基之后对于私藏兵器者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但今日我只是让你们去我监察司询问,并不想动手!小公子若是配合,那我们就只是例行询问,并不会将你们怎样!但三月三若是负隅顽抗,那老夫就有理由认为你们是做贼心虚!”方震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但其中的意思也很明白,今日你们走也得走 ,不走也得走。 就在众人以为云青还会再说些什么时,只见她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好吧,那我跟你们走,但是他们必须留在这里陪着客人,要不然这一晚上的损失谁给我赔去?当然,大人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将这里守着!” 方震意外的扯了扯嘴角,最终大手一挥,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的说道:“留下三队人马守着这里,其他的,押着他!” 云青邪肆一笑,仰起头状似是在对客人们说话,实则是在告诉白夜,“等我回来啊!” 白夜站在三层之上,死死的攥着拳头,最终转身,进了房间。 无风不起浪,风月宝斋既然能给三月三安上这么个罪名,自然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绝对不允许三月三与云青出事,白夜进了房间,右手在墙壁出微微一摁,一道锦盒便从墙壁内伸了出来,白夜拿出纸笔写了几句话,便将锦盒合上。 锦盒进入墙壁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半柱香后,所有潜伏在皇城内部的暗谍尽数收到消息,开始做出隐藏调整。 云青一路跟在方震身后,纷纷扬扬的雪花洒在面颊之上,虽然冰冷,却让人心情 瞬间放松了下来,此刻的云青倒不像是被召去询问的犯人,反倒像是一名初入皇城,为雪夜之美神魂颠倒的客人。 监察司距离皇城很近,路过皇宫大门时,云青停了下来,细细的看了一眼,扯出一抹冷笑,方震回头看了她一眼,云青耸了耸肩,径直朝着监察司走去。 监察司内灯火通明,从大门到审讯大堂,足足站了数百名带刀侍卫,云青唇角微勾,装作没看到一般,径直进了大堂,找了一把太师椅便坐了下来。 那副完全不把自己当做犯人的模样,看的方震脸色铁青。 他走上高座,一旁有记录官记录审讯,惊堂木那么一拍,四周的灯火都跟着闪了几闪。 “你叫什么?”方震问。 云青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凉凉的说道:“风流。” 方震当即一拍桌子,“好好说话!” 云青眉毛一挑,“我叫风流有错了?” 方震一噎,“在三月三中什么地位!” “二老板!” “那大老板呢?” “没在。” “他干什么去了?” “我怎么知道!” 方震发现他这样的问法并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因为面前这 位风流公子完全就不准备好好回答。 所以他停了下来,只是沉默的盯着云青,而云青亦是抬起头看着他,一老一少,眸光之中火光四起。 半晌,云青还是率先开了口,“谁举报的!” 方震冷声一笑,“你在意吗?” “当然在意,不然我问你两边干嘛?闲的没事儿干?”云青怼起人来,丝毫不在意场合地点,坐在一旁的记录官一时不知道这些话是改写还是不该写,整个人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方震冷哼,“言辞倒是犀利,但对方是谁,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防止我杀人灭口?”云青歪着脑袋,眸光突然之间变得澄澈无比,就像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看的方震一愣一愣的,但眸光却随之沉了下来。 这样善变的人,果然不是善茬! 但云青随即冷笑道:“你想的太多了,没做过的事我绝对不会承认!杀人灭口就相当于承认,所以我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反倒是大人你的一再掩饰,让我猜出了对方是谁!是风月宝斋对吧?” 风月宝斋四个字一出口,方震搁置在桌上的手指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你怎么知道?” 第二百零七章 上门挑衅 云青反问,“我怎么不能知道?他们屡次针对我们三月三,猜都猜得到!” 方震闻言眉毛一挑,“这么说,你们交手过很多次!” 云青摆了摆手,“不多不多,也就三次!” “那这一次……” “大人尽管去查吧!对了,这里有没有休息的地方,我困了。”云青伸了个懒腰,靠着太师椅便假寐起来,方震拿她没办法,只得吩咐道:“给他安排一间客房,命他们尽快查清楚!天亮之前,必须给我明确回答!” “是!”有侍卫领命,云青跟了过去,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一夜的时间,能调查清楚很多事情。 云青第二日清晨被叫醒的时候,方震派出去的人已经查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是这些线索之中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让方震这个自诩看清一切的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骗了! 云青被请到大堂的时候,方震的面色极为尴尬,他看了云青一眼,再看了看手中的情报,轻咳一声道:“咳……风流!” 云青眉毛一挑,“查清楚了?” 方震紧抿着嘴角,将手中的信纸一扬,“这张信纸证明了你们的清白,但是 !” 云青邪肆一笑,心中早就猜到了方震即将要说些什么,毕竟那些消息可是三月三的人放出去的。 “真正收购铁矿,私造兵器的是风月宝斋,他们这招恶人先告状倒是玩的很溜,很可惜尾巴没有藏好,让本官给查了出来,对于昨晚的询问,本官很是感谢,风流公子若是休息的还好,就请尽快回去吧!”方震此刻是巴不得云青赶紧走,毕竟抓错人,搞错方向的是他,心里自然也是心虚不已。 可云青哪是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人? 她看着方震,摇了摇头道:“说让我来就让我来,说让我走就让我走。大人,我很不高兴!” 方震一听,当时就没说话,只是紧紧的瞪着云青,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那你想怎样?” 反正理亏的是自己,方震连说话声都没那么硬气,带着些许妥协的意味。 云青想了想,“大人至少得亲自将我送回去,或者,给我道个歉也行!” 让堂堂监察使给一个青楼管事儿的道歉,或者将人怎么弄来的怎么送回去,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方震这个人和其他人不同,让他亲自送云青回去 不可能,但道歉他却可以做到,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们没有调查清楚便将人给抓了过来,还给三月三造成了名誉损失,对此,道歉是十分必要的。 所以方震没有犹豫,“对于此时我向你表示抱歉,没有调查清楚便做出羁押的决定,最次,我向你道歉!” 云青邪肆一笑,“大人这番歉意很是真诚,我收下了!好了,昨晚也睡得很好,多谢大人招待了!这就走了!不送啊!” 云青笑眯眯的摇着折扇,溜达着出了监察司,找了一处馄饨摊点,再要了一笼包子,一壶小酒,便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风月宝斋派来暗中盯梢的见云青出了监察司,又有滋有味的吃起了早饭,立刻转身回禀,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也即将大难临头。 云青吃完饭,并没有回去三月三,而是径直去了风月宝斋。 一进门,便被小童给拦了下来,“你!不准进来!” 云青后退一步,拿着折扇抵着那下同的脑门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进?” 那小童圆眼一瞪,“邵老说了,你是三月三的人,不能进我们风月宝斋。” “呵?”云青一个转身便转到 了小童身后,径直朝着柜台后方的邵老走去,“我说邵老,你这么做可不地道,我是三月三的怎么了?这开门做生意迎的不就是四方客吗?怎么?做生意还区分你是干什么的才给做啊?” 小童见云青直接闯入,小短腿迅速跟上,整个人抱住云青的大腿便使劲往外推,“不欢迎你就是不欢迎你!赶紧出去!” 云青实在受不了这小童,一手抓着小童头顶,使劲往前一推,同时身形后撤,迅速一闪便摆脱了耍赖的小童,直接就来到了邵老的面前。 老头子还在装睡,明明两只耳朵不停抽动着注意着她与小童的对话,此刻却装睡着,还真是个掩耳盗铃的老狐狸。 云青手执扇子,朝着柜子上就那么一敲,“老头,装什么装!既然醒着就被装睡,为难一个小屁孩替你挡人,也不嫌害臊!” 犀利的话语落在假寐的邵老耳中犹如烧着了一团会一般,烧的通红。 他迅速的睁开浑浊的双眼,面色极不友好的瞪着云青,“三月三的人来风月宝斋做什么?” “做什么?”云青径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邵老说道:“风月宝斋给三月三送 了那么大一份礼物,我怎么能不来感谢感谢呢!再说了,关于你们诬陷三月三的事情,方震已经查出了一丝猫腻,不过这次的对象却不是我们三月三而是你们风月宝斋!” 云青的话语让邵老心里咯噔一声,他很清楚,三月三的人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暗地里购买铁器制造武器,除了将铁矿售出的那些人,但这都是私底下交易,是有违朝凤国律法的,那些人自然不可能自己暴露自己,想必这三月三的管事定然是在诈自己! 邵老心中想着,面色变了几变,却耍糊涂的说道:“我们风月宝斋怎么了?” 云青调笑一声道:“自然是私买铁矿,制造兵器,意图谋反了!” 云青字字珠心,每说一句,邵老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三月三的管事儿的就是之前卖给他铁矿的公子,所以当云青说出那句话时,邵老被吓得蹬蹬后退几步,单手颤抖的指着云青道:“你……你怎么知道!” 云青折扇一甩,“自然是方震大人查到了,然后告诉我的,谁让我拒不认罪呢!他没办法,只能查到证据再定我的罪,只可惜,查到了你们风月宝斋!” 第二百零八章 杀人灭口 邵老颤抖着面目惊惧的望着云青,他很难想象方震知道了风月宝斋所酝酿的计划后,他们将承受怎样的打击与毁灭! 公子千辛万苦筹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难道就要这么付之一炬了吗? 邵老很不甘心! 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便想了无数中解决办法,但最安全也最为可靠的,就是杀了面前的男子和监察使方震,只要他们一死,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将这个秘密公布于天下他们就是安全的,公子也是安全的! 但他的眼神刚一开始转变,云青便看出来了他想要做什么,不禁嗤声一笑,“你想要杀我?好啊,好久没有动手了,那咱们就试试!” 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场所不能解决的,弱者服从强者。 这是自古的道理。 若是不服,那就用尽手段让他服,若还是不服,那就彻底的消失吧! 云青站起身,走出风月宝斋,站在宽阔的主街之上面对风月宝斋道:“请吧,邵老!” 邵老本想着暗中将人给弄死,可云青直接将事情推向明处,当着整个皇城的面开打,将谋杀变成挑战,让他无计可施。 邵老铁青 着脸出了风月宝斋的大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二人即将开打的架势忍不住纷纷驻足围观。 云青一声请,这场对战便没了回旋的余地,今日二人若不当街将对方击败或者杀死,谁都不甘心。 但云青可不想杀死邵老,他若死了,这场大戏就不能好好的演下去了,可邵老想的是,无论如何,云青都必须死,方震也必死无疑! 二人目的不同,下起手来也就有了轻重。 邵老虽然实力不俗,但与身为天镜族君主的云青来说,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所以百姓们所看到的就是,邵老倾尽全力招招狠辣,却碰不到云青一片衣角,反倒是云青戏耍般的招式让邵老狼狈不已,渐渐力竭。 百姓们不清楚二人的目的,他们只是为了凑热闹,而这其中,不少人对二人并不陌生,眼看着二人越打越激烈,有的见云青占了上风,甚至拍手叫好起来,惹得邵老脸色那叫一个铁青。 因为直到动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打不过这么一个臭小子,越用劲就越打不到点上,反而被面前的臭小子耍的团团转,这样的结果让邵老简直无法接 受! “小子!原来你早就算计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一直示弱,那他所酝酿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计划,邵老甚至想着三月三这位之所以当夜跟着方震走,就是早知道了风月宝斋购买铁矿,私造兵器的秘密,否则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方震怎么可能会查到? 云青折扇一合,轻轻的推开邵老砸过来的重拳,笑着说道:“见笑了,昨晚在监察司倒是睡得很好,但手下的人也一直没忙着,能从邵老下的套里钻出,还真是有些不容易,看来我三月三在邵老的眼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否则也不会让你那么费心思!” “哦对了!”云青忽然撤身,停下戏弄邵老的举动,很有趣味的说道:“我劝邵老一句,莫要打监察司的主意,那位大人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再说了,只怕现在风月宝斋所做的事情早已传入了皇帝耳中,邵老要是时间不多了,就寻思寻思怎么跑路吧,恕不奉陪了!” 云青说完转身便消失不见,那速度之快,看的四周的百姓目瞪口呆。 邵老望着云青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跑,跑了,公 子在皇城所布置的一切势必会被彻底清洗掉,不跑,可怎么才能渡过这次难关呢? 死不承认吗?这绝不是个好办法! 而此时的方震,正如云青所说的一样,一大早便入了宫前去面见皇帝,将风月宝斋的秘密一一上奏。 刘子墨一身明黄高坐于大殿之内,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方震连夜搜集到的证据,里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这些年来风月宝斋每一次购入铁矿的数量时间以及藏匿的地点,但唯一掩盖的就是云青与邵老的那次交易。 毕竟这消息是白夜命人透露出去的,也不可能傻到将自己给卖了。 但是即便如此,风月宝斋这些铁矿购进的数量就足以让刘子墨心惊,因为那些铁矿足以组建一支武器精良的二十万军队,也就相当于有二十万颗炸弹时时刻刻埋藏在朝凤国之内,说不定哪一天便会爆炸,摧毁掉的,将会是整个朝凤国! 所以刘子墨看到那份密报时整个人脸色当即便冷了下来,他看着站在下方的方震,沉声道:“既然事实已然查明,那就告诉大将军尽快按照里面的地点突袭,万不可让他们再有壮大之势, 骁骑军那边也会配合你们,记住,万万不能让他们逃了!特别是笔生花!” 风月宝斋的主子是笔生花,且这笔生花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来定是个厉害角色,否则也不会干出这样的勾当,刘子墨当时便将笔生花归入了势必诛杀的叛党阵营,而这个结果,也真是云青想要的。 云时雨不是要杀她吗? 好啊,那她就在云时雨动手之前先让他与刘子墨狗咬狗,看看到底是谁先弄死谁!待到两败俱伤时,她便该出手了! 方震领了圣谕便立即联系了大将军与骁骑营,整整五十万兵马分成无数拨小队,目标明确而迅速的朝着逆贼所在的地域包围而去。 这么大的动静,邵老不可能不会知道,早在这之前,他便决定逃跑。 至少逃跑能够保住公子留下的基业,可以躲在暗处,时刻准备的反击,而不是心存侥幸,事事被人掣肘,被人怀疑打压。 所以,在方震开始行动时,整个风月宝斋便已经没了人影,那些迅速撤离的消息也顺着信鸽飘向远方,而云青犹如一切事物的掌控者,在那些信鸽被放出时,便一一射杀,不留痕迹! 第二百零九章 邵老的绝望 有时候截断对手的后路要比正面与他强干要好上许多,起码在心理效果上就足以让对方崩溃! 邵老撤出皇城的第三日,手下一直联络着的暗谍再也没有传过来一丝消息,这让邵老的心里不安到了极点,也不知公子最近去了哪里,他怎么也联系不上,种种让人不安的因素串联在一起,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大网紧紧罩住他一样,这种感觉让邵老越发的烦躁! 直到第三日晚,一直躲在皇城外不远处的邵老终于收到了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让他一口老血吐出,直接就给晕了过去。 傍晚十分,邵老派去皇城的暗探传回消息,仅仅两日的时间,方震便带着骁骑军将风月宝斋所有的暗点给彻底端掉,他们筹谋了将近十年的基业,被直接毁掉了一半! 这样的打击,如何能不让邵老急火攻心? 相比于邵老的气愤,云青此刻则无比的惬意。 其实按照方震和骁骑营的本事以及那些消息的透露,其实是根本无法一次性毁掉风月宝斋一半势力的,但宏景与天机这么多天的忙碌,这一半天空的坍塌必须是必然的结果! 邵老吐血的时候, 三月三内正进行着一场盛大的歌舞会,整个皇城近大半的世家门阀子弟尽数到场! 这便是云青为自己和三月三举行的第一场庆祝大会。 此时的天机和宏景已然回到了三月三,下面歌舞升平,三月三的三层却是一片氛围紧张,虽是庆祝,但计划还是要继续。 风月宝斋经受如此重创,势必会对三月三展开疯狂的报复,而一直行踪不定的云时雨恐怕也会忍受不住现身皇城,到时候一场大戏正式拉开帷幕,他们的计划才算真正开始! 对此,云青无比期待! 白夜的心一直都紧紧悬在半空之中,自云青进了监察司再到刘子墨下令方震与骁骑营拔除风月宝斋的势力,白夜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就算到了现在,他也放不下心来。 因为风月宝斋即将到来的报复,他们谁也不知道会以怎样的形式到来,毕竟风月宝斋存在的时日比三月三要久,且这一次是三月三率先出击,云青一直都占着先机,才会让风月宝斋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可若是风月宝斋彻底回过味儿来,又或者,他们不顾一切,便将目标对准了三月三,那么接下来即将 接踵而来的报复将会是一场恶战! 此事,不仅白夜担忧,天机与宏景更是心疼不已。 前几日为了保证牛头山矿脉的安全性,白夜特意传信大长老将挖掘出来的矿料转移地方,防止邵老疯狂之下胡乱攀咬! 而牛头山的矿脉挖掘也随之停止,大长老等人也回了三月三,只留下几名暗谍负责后续遮掩与守护,可即便如此,三月三的实力还是让白夜担忧! 正如此刻,云青躺在贵妃椅上喝着小酒,那叫一个恣意,反观白夜皱着眉头,不断的絮絮叨叨道。 “也不知道风月宝斋留在京城的人有多少?你说咱们这次将他们惹成了疯子,以后他们会怎么报复呢?我怎么越想越不安!哎?你们都说说,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 天机与宏景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并未接话。 大长老此刻心还在矿脉之事上,也没想着接话。 到最后能接得上话的,就只有喝的醉醺醺的云青了。 只见她晃了晃酒壶,里面是空的,就那么直接将酒壶往地上一扔,对着白夜便醉醺醺的胡言乱语道:“管他们怎么报复,他们敢来我 就敢杀!来继续喝!” 话音一落,云青便脑袋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白夜无奈的摇着头将滚至脚边的酒壶捡起,暗自说道:“你倒是活得恣意,真是羡慕!” 几人就此散去,静等着风月宝斋接下来的反应,可意料之外的,云青他们足足等了将近一月,风月宝斋也没有所动作,一切安静的就像真的放弃了一般。 而此时已近隆冬,这一月,皇城下了一月的雪,大街上到处都是素雪裹砖,一片莹白,霎时漂亮,但远在皇城之北的地方却因为一月的大雪成灾,北域之地,开始闹起了灾荒! 灾荒一起,百姓们被逼无奈只得开始抢劫,朝廷下拨的粮食钱粮在被官员克扣之后剩下的也没有了多少。 北域之地地域广阔,人口更是众多,百姓们皆以游牧为生,大雪造成山体冰封,牛羊们没有食物再加上气温极低,冻死的牛羊不再少数。 刚开始的时候,百姓们还会拿这些死掉的牛羊果腹,可随着大雪封山的时日越长,气温低的时日也越来越长,他们便彻底失去了耐性,朝廷的震在钱粮迟迟不到,于是,大多数的百姓们便开始了劫掠 的行为! 他们一路从北域闯到富庶之地,见人就抢,见东西就抢,有不给的,杀了便是! 时间一长,队伍越壮越大,变成了当地一霸,直到他们杀了扣押他们钱粮的官员,被人报上了皇城,刘子墨这才直到,原来这场大雪早已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为了防止这些小势力发展壮大,成为威胁一国安全的毒瘤,刘子墨当即派出骁骑营率领十万精兵前去镇压,也就是这一时机的到来,让风月宝斋蠢蠢欲动之心彻底爆发! 骁骑营与十万大军的拔营,让整个皇城开始变得薄弱,说白了,整个皇城的守军现在根本就不到一万,若是有人这时候发动叛乱,整个皇城势必会被彻底颠覆! 也就相当于整个朝凤国都会被人改朝换代,但前提是,有人的势力足足拥有十万大军,也拥有足够的智谋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掌控整个皇城。 而云时雨,他就拥有这样的能力。 骁骑营一走,进出皇城的人便多了起来。 三月三这一个月以来,一直都未放松对皇城内部以及外部的监控,这些多出来的人,他们去了哪里,做了那些事,三月三一清二楚! 第二百一十章 哗变 但云青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命人监视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骁骑营以及那十万大军想要到达北域需要足足五日的时间,大军长途跋涉,等到了也会疲惫不堪,等到正式开始围剿流民组成的匪寇,只怕还需十日的时间。 也就在骁骑营与十万大军到达北域之地后,皇城内每日进入的外来人数足足达到了两千人,而且均是年轻壮汉,但守城的将士就像什么都不曾看到一般,只是不断的放他们进去。 直到骁骑营离开的第十日,整个皇城无论是外围还是里面突然之间便开始喊杀声遍地,就像这些人是从地面之下突然出现的一样。 他们的目标很是明确,从南至北,先是大小官员的府邸,再是世家门阀,最后直奔皇宫! 胆敢抵抗的一律格杀勿论! 不是世家门阀均被屠戮殆尽,喊杀声一直持续到傍晚十分,整个皇城便只剩下了皇宫还未被冲入,可这仅仅只是表象而已,皇宫的大门虽然还未被攻下,但身为皇帝的刘子墨却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因为云时雨早在叛乱发动之时就已经潜入了皇宫,将刘子墨囚禁在了大殿之内 ,庞公公犹如死狗一般被扔在一旁,手筋脚筋全部被废,就连舌头也被割了下来,刘子墨被云时雨彻底压制在龙椅之上,亦无法脱身,即使他喊了无数次,外面也无人应声。 云时雨瞥了他一眼,“不用喊了,这大殿四周的守卫已经全部死了,你再喊也是无用!” 云时雨对上方那座象征着皇权的宝座没有什么贪念,他也没兴趣做这天下之主,但他被剜掉的心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该付出代价的就要付出代价,刘英已死,也算是便宜他了! 刘子墨震惊的看着云时雨,他直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被誉为画圣的人为何要造反? 看他的意思也没想着坐上自己身下的宝座,否则早就将他从龙椅上扯下,居高临下。 于是,刘子墨问了出来,“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既然对皇位无心,为什么还要杀这么多人?你到底是谁?” 城外那些震天的喊杀声,刘子墨不是听不到,声音虽小,但足以让他心惊。 一个画圣,要做这件事情,除了他对朝凤国皇室有着绝对的怨恨,那就剩下身份这一层了,他到底是谁这个念头自云时雨 进入大殿之后,刘子墨便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他问出了声,可云时雨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大殿之外,长久的沉默让刘子墨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云时雨突然出声道:“我是谁,我自然是被你们剜了心的上一任玉闲王云时雨啊,要不然,我做这些事情干什么,愚蠢的凡人!” 在云时雨的心目中,这些被世人尊称为天子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天子,他们只是权利欲望的衍生品和傀儡,真正接近神的,只有他一人。 可当年的他,还是被那个女人亲自背叛,被剜了心,失了所有情绪。 这场报复来的太晚,但也不算太迟。 而刘子墨在听到云时雨的话语后,整个人当即便抖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鬼了一般的望着云时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被所有人误认为死掉的玉闲王云时雨竟然还活着,而他不但活着,竟然还密谋多年,准备了这场报复! 一想到当初刘英与云婉白对天镜族所做的那些事情,刘子墨就如同掉入了冰窖一般,绝望而无助。 他颤抖的伸出右臂,指着云时雨,颤声 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云时雨闻言,这才正眼看向他,“我想怎么样?你猜不到吗?刘英当年所犯下的错,终将由你这个弟弟和他最爱的女人,以及,这座皇城中的某些人来承担!” “你不能这么做!”刘子墨近乎嘶吼般的喊道,“当初是刘英设计剜了你的心,让天镜族土崩瓦解,这与我,与那些士族有何关系?好!你不是想要人承担吗?那女人现在还在那座冰室里!你去杀了她啊!你去杀了她啊!你找我们做什么!你凭什么让这么多人为刘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凭什么!” 刘子墨已经彻底被逼的疯狂,他指着云时雨眼球充血的怒声道。 在他心里从未将刘英当做真正的兄长相待,所以刘英被云青割了喉咙时,他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愿,甚至心中暗爽刘英的死亡。 可在云时雨的眼里,管你是不是将刘英当做兄弟,只要你姓刘,只要你们参与了当年那件事情,那就必须死! 所以面对刘子墨的怒吼,云时雨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望着大殿之外的长阶。 此刻的皇宫已被无数风月宝斋培养出来的战士踏破,他们 嗜血般的挥动着手中的利刃,就像收割白菜一般的看着那些侍卫太监宫女的头颅,整个皇宫除了惨叫哀嚎,便只剩下了浓烈的血腥味。 直到所有人杀到大殿的长阶之下,看到了他们的主子,这才齐齐停住,站在大殿之外,云时雨这才转过身,放开了对刘子墨的压制说道:“云婉白在哪?带我去见她!” 刘子墨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也知道自己可能难逃一死,所以他在云时雨松开对他的压制时,便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他缓缓起身,走出大殿,看见大殿外围密密麻麻的专属于云时雨的战士时,彻底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放置云婉白的冰窖就在刘英当初的寝殿之中,自刘英死后,那里便被刘子墨彻底封锁起来,冰窖之中的云婉白他也没再管过,她是否已经溃烂成脓水,他也不知道。 原本他是打算让云婉白随着那座寝殿悄无声息的消失的,可云时雨的行动让他不得不再次打开那个冰窖。 这里他只在刘英死后进来过一次,但他也在冰窖里放置了一些东西,一旦他触动机关,云婉白连同整个冰窖便会被彻底腐蚀掉,连渣都不剩!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刘子墨之死 今日云时雨自己找死,那他就成全他,反正今日也无法逃生,那便一起同归于尽吧! 刘子墨是这样想的,所以他知道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云时雨却丝毫不知,他只是在想,一会儿见到云婉白时,他要怎么对她?是杀了她?还是将她的心脏也剜出来? 这般想着,刘子墨已经带着他来到了冰窖外。 他推开门,径直走下冰窖,也不管云时雨是否在跟着。 冰窖内温度极低,此刻正值隆冬腊月走到里面已经成了彻底的阴冷,云婉白的身体躺在正中央的冰棺之内,因为隆冬所致倒保存的差不多。 而云时雨在看见那道沉寂的躯体时,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也随即反映了过来,看云婉白的状况,应该是陷入了沉睡,他找了她这么多年,本以为是被刘英金屋藏娇,没想到她竟选择了沉睡! 看来当初做了亏心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既然如此,那他就成全她! 云时雨越过刘子墨,径直走到云婉白的冰棺跟前,手中一把弯刀毕现,朝着云婉白的胸口便刺了下去,一如当年自己的心 脏被剜出一样狠狠的掏出云婉白的心脏,而后噗的一声狠狠捏碎,这些年来,因为心脏被剜,云时雨每日都要承受那种极度空虚的感觉,就像被溺在了深海之中,无法呼吸! 当年要不是因为云婉白的背叛,他的心脏也不会被人剜掉。 算作回报,云时雨便剜了云婉白的心脏,让她在沉睡中就那么永远的死去,永远的沉睡下去,直到尸身腐烂,化为虚无! 强烈的情绪让云时雨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没有看见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刘子墨正悄无声息的后撤着,他退至冰窖接入口的地方,迅速的按了一下,无数细密的绿色浓雾顷刻间便从冰窖下方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难闻气味。 云时雨心下一惊,身形迅速回转看向正欲逃出的刘子墨,阴冷的眼底顿时掀起一番暴虐的风暴! 身形一闪,一道残影掠过,刘子墨便被一阵大力狠狠的往后一拽,随即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朝着冰棺中的云婉白砸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刘子墨狠狠的撞在了冰棺之上,内腑吸入绿色的毒雾,整个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腐烂,而云时雨的身 影早已消失在了冰窖之内,入口处的大门被彻底关死,不到一会儿,整个冰窖便被彻底腐蚀成脓水的世界。 刘子墨和云婉白就这样消失在了刘英的寝殿之下,这下,怕是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了! 云时雨站在冰窖的入口之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大门,恨不得将刘子墨挫骨扬灰! 因为跑出来的及时,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刘子墨开启的若是毒素,他根本就不会受到影响,可就在于,刘子墨开启的不是毒素,而是腐蚀性极强的硫酸雾! 硫酸雾非毒,只是相当于一种吸入性损害气雾,云时雨一时不查,吸了一点,此刻虽已逃离,但内腑却是火烧火燎一般难受,原本残暴的脾性如同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顷刻间便炸了开来,连同刘英的寝宫一块儿,被炸成了废墟! …… 整座皇城都被人彻底占领,三月三绝对不会不清楚。 而就在云时雨杀死刘子墨的同时,邵老也冲入了三月三之内,想要将这个让他们经受巨大损失的地方和人彻底杀死。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空荡荡的大楼,邵老上上下下将三月三找了个遍 也没找到任何一个人影,他怒吼着问向身后的暗谍,“不是说他们还在这里吗?人呢!” 那暗谍也正是诧异,“邵老,昨夜这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早上属下经过时他们还一直都在,说不定是这楼里藏了什么密道,让他们给跑了!” 邵老闻言,眸光一凛,这也不是不可能。 当即便派人在三月三内找了起来,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可以称之为密道的地方,气得邵老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 一群人只得撤出了三月三,临走时,一把火扔进,整个三月三便彻底的烧成了灰烬! 而云青此刻正化妆成那名暗谍,站在邵老的身后,勾起一抹邪笑。 其实早在这些暗谍进入皇城,开始盯着三月三时,云青等人在观察了一阵之后便将他们给杀了,彻底的取而代之,自暴乱开始之时便已经掌握了先机,那些凡是经由他们手中所“杀”的人,已经尽数被转移出了皇城,而对于“同伴”他们也是能悄无声息的杀掉便杀掉! 而他们也在战斗开始之前便向离开的骁骑军和方震传递了皇城被困,皇帝命危的信息,三月三的情报网仅仅一日的 时间便到达了北域,也就是云时雨发动战争开始的时候,方震便已经放弃了对北域之地的战事,毕竟皇城可比这北域重要多了! 可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云青精准的掐住了风月宝斋开战的时间,直接促成了骁骑军与方震回到皇城时,皇城已被占领的局面。 按照方震的脾气,他是宁可战死也要救出皇帝,而骁骑营身为皇室中最骁勇善战的军队,自然不会什么也不做的就选择投降。 一场真正的大战这才彻底的拉开帷幕。 皇城被占的三日后,方震带着骁骑营与十万大军这才赶回,城门的守卫早已从皇城侍卫变成了风月宝斋的私兵,双方一打照面,没有任何预警,直接就打了起来! 十万人对十万人,这本就是一场说不清的结果的战争。 云青与其他三月三的暗谍均没有参与,他们重新选择了隐匿在暗处,等候着最终的战果出现。 私兵再厉害,与骁勇善战的骁骑军还是有所差别的,首先在战术与杀敌技巧上就完全落了下风,但方震这边所带领的十万精兵却比骁骑营差了那么一点,这就导致这场对战成了一场人数相当的拉锯战!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戍边老将 方震救主心切,再借助自身对皇城的熟悉度,愣是突破了四座城门中的一处,大军入城,城内原本停歇了的厮杀,则再度展开! 骁骑军一路从城门口杀到了皇宫,所过之处,各大世家门阀的惨状看的众人越来越心惊,方震甚至怀疑,皇帝已然被杀,朝凤国就此灭国易主。 可强烈的不甘心和仅存的一丝希望让他迫切的率领着骁骑营冲入皇宫。 此刻双方的兵力也从十万变成了五万,死亡的尸体布满了整个皇城的角落。 云时雨坐在那把金色的龙椅之上假寐,他并不向往权利,但他不介意做天下之主。 当初他是天镜族的主人,但如今天镜族被灭,那他就换一些人的主子当。 方震带着骁骑营傻到皇宫大殿时便被围了下来,因为云时雨带来的人不止十万,还有将近五万的暗谍随他一同入了宫,方震被包围的时候,云时雨便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这些愚忠的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们的皇帝已经被我杀了,想要报仇的,就过来!” 想要报仇,那就穿过这十万大军的阻挡。 此时的方震, 心彻底的凉了半截。 大殿都被包围了,皇帝还能活着吗? 与其让这些跟随的将士白白送死,还不如苟且偷生,活下去的好! “不用了,我们投降。”方震率先说出这句话时,剩下的骁骑营将士是惊诧的,但他们也明白方震的意思,如今五万人对十万人,已是完败的结果,再加上皇帝、世家门阀皆被斩杀,他们已经成了无主的士兵,再负隅顽抗,除了多添几具尸体,别无他用。 所以很快,他们便放下了手中的兵刃,他们想回到家里,与自己的家人团聚,从此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也免了新皇的猜疑! 云使用惊讶于方震的识时务,摆了摆手,暗谍们便让出了一条道路,“既然如此,那就脱掉盔甲,放下武器,出宫去吧!” 这是云时雨的承诺,骁骑营的士兵们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听从了承诺的诱惑,他们丢掉铠甲,扔掉武器,顺着来时的路缓缓走去,脚下是同伴的尸体,但他们只能不去看不去想,从此掩藏愧疚的度过余下的一生。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时候承诺并不会作数。 就在他们转 身离开的那一刻,无数羽箭便从天而降,射穿他们的心脏,骁骑营的士兵们愤怒的瞪圆了双眼,想要捡起地上的利刃向着身后那个人砍去,可尸体还是不受意识控制的噗通倒下。 方震走在最后方,也是最先中箭的人,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他想要保护的人却因为他的愚蠢而轻而易举的丢了性命,他很恨,恨云时雨的不守承诺,恨自己的轻易相信,但他已经无力挽回。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方震流出一行浑浊的老泪。 云时雨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道:“将尸体都处理掉!” “是!”十万暗谍应道。 朝凤国的君主在短短的半年之内易主两次,国力自然耗损无数,北域的雪灾依旧持续,但云时雨根本就不曾想过出兵征讨,也没兵力征讨。 虽说他杀了刘子墨,占了皇城,但边陲要塞的戍军将士可不会轻易臣服。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是换了个主子,谁愿意糊里糊涂的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俯首称臣。 云青从一开始便准备了两手,若云时雨输了,那她便暗中补上一刀。 若云时雨赢了, 天机和宏景便亲自前往便将,带着从皇宫之中拿到的圣谕煽动整个边疆戍军对云时雨进行讨伐! 只要没人归顺他云时雨,他一直守着皇城,做个一城的皇帝又能如何? 戍边的将领很多,但在朝中最具影响力的当属虎威将军裘策! 此次云时雨入皇城,杀死的世家门阀中有两家都是裘策的亲人,一个是他嫁出去的大女儿,一个是他刚刚立府的小儿子,其他三名儿子则随着他在边疆驻守。 天机与宏景拿着假冒的手谕交给裘策并告知他皇城已然沦陷,世家门阀尽数被屠杀之时,这位年过半百的将领就那么痛哭出声! 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他三位少将见老父亲如此难过,不禁悲从中来,但更多的,则是愤怒与不甘。 他们看着天机与宏景,厉声问道:“那屠戮皇城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天机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毕竟对方是自己曾经所效忠的君主,可是现在却变得如此残暴,但计划依旧得继续下去,“他就是早已死去的天镜族上一任玉闲王云时雨,此次屠戮皇城 ,为的就是报皇家当年的剜心之仇!” 云时雨和天镜族的名号年轻人或许不那么了解,但裘策不会不知道。 当年刘英要剜掉云时雨的心脏时,他在其中也做了不少助力,此刻听说云时雨还没死,一双老眼当即就瞪得老圆,不可置信的惊惶道:“他竟然还活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报应啊!” 三位年轻少将不知道父亲为何激动,连忙问道:“父亲!您这是说什么呢?难道那云时雨和咱们家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这一问,让裘策长叹一声道:“云时雨却是与为父有些关系,当年先帝取他心脏时,为父在其中添了不少助力,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竟还好好的活着,果然!说天镜族的君主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这句话果然不假!如今他重新回来,定然不会放过当年害他的每一个人!说到底,还是为父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裘策满心愧疚,年过半百的他对很多事情已经看得很开,对于当年那件事情他一直心存愧疚,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常年守在边疆,怎么也不肯回到皇城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次相见 三名年轻将领听言先是一惊,但随即便沉声道:“父亲!虽然当初你参与了那件事情,但皇命不可违!如今他杀我姐弟族人,这仇恨已然结下!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是啊,父亲,我们不杀他,他也要来杀我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拼死一搏!” “就是!整个朝凤国众多将士岂会听从他云时雨的诏令!我等一同进发就不信杀不死他!” 儿子的话语让裘策恍然惊醒,方才初听云时雨的名字便觉得震惊,震惊之下又是惶恐,便变得有些慌张,如今一经儿子提醒,倒是镇定了下来。 “也罢,仇恨从一开始便已经奠定,一经无法解除,云时雨想改朝换代,那咱们就偏不让他如意!二位既是皇上派来的就暂且留在军中,届时,随我等一同讨伐逆贼!”裘策也是一代枭雄,若不论立场,二人还是很敬佩他的,当下便答应了下来,反正他们二人也没打算送完消息便返回。 裘策在朝凤国的众位将领中一直都处于领袖地位,当初刘英派人攻打滇南的时候便想过让裘策出战,但裘策一直驻守西域要塞,再加上刘子墨的请求以及对滇南 之地的轻视,使得云青等人并未正面与裘策交手,此次见面,却是要联手! 云时雨已然占据皇城,但刘子墨身死的消息却并未被散步出去,除了三月三的封锁,还有云时雨的自大。 而这也造成了裘策等众位将领认为刘子墨还活着的事实,此次联盟出兵也是为了平叛救主,天机与宏景恰好利用这个机会以刘子墨的名义向裘策求救,这位老将即使驻守边疆多年,对刘家的忠诚依旧不改,而这也成了对付云时雨的一大利器! 边疆的守军,除了裘策能够调动起来的二十万,如果再联合其他地域的守军将领,所汇聚而成的军队就足足有四十万大军,四十万大军齐齐开拔,奔向皇城,就算云时雨再有能耐,他还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四十万大军不成? 裘策的联络仅仅用了五日,便得到了大多数边疆降临的支持,所有人除了预留一些守备军驻守边疆防止邻国偷袭之外,其余大军尽数从四面八方开始朝着中心处的皇城进军! 而此时的云时雨虽然得到了这一消息,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等候着四十万大军的到来! 殷天不知什么时候 回到了云时雨的身边,这日,他跟在云时雨身后,长长的墨发刘海将半边脸遮住,让人看不清楚面容,但周身的气息却显得十分的焦虑。 云时雨出了皇宫便直奔皇城中的一处小巷。 这些天来整个皇城混乱无比,除了那些死去的世家门阀,百姓们均是闭门不出,但这小巷却是个例外,白日里进进出出的皆是一些女子,她们似乎全然不受战乱的影响,也不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整日里倒是欢声笑语的,与整个皇城的压抑谨慎氛围全然不同。 云时雨站在小巷门口,殷天跟在身侧,掩在墨发之下眉头狠狠的皱着,直到现在他也猜不清楚,自家公子是想做些什么。 就在二人停顿之时,有姑娘看到他们不禁惊讶的挑了挑眉,好像认识他们一般,对着里屋喊道:“公子,有人找!” 那姑娘喊完便与云时雨与殷天擦肩而过,出了巷子也不知干什么去。 院中那位公子很久都没有回应,但隔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传出,殷天便看见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正着急忙慌的往身上套着外袍冲着二人走来。 “哟!原来是你们二位啊 ,来来来,里面请!刚刚喝的酒有些多,二位见谅啊!”云青一声男装,面上还是三月三那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但云时雨与殷天却早就知道是她,而云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一走近,便是一股浓烈的酒味,刺激的云时雨眉头紧皱。 殷天更是极为吃味的埋怨道:“姑娘家家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云青嗤声一笑,拍了拍殷天的肩膀道:“你知道什么,这美酒与美食可是绝对不能辜负的,向你们这种人,却是体验不到个中滋味!无趣,无趣!” 全程话语中虽然带着云时雨,但眼角却连给都没给一个,反倒是对着殷天如同老朋友一般。 云青摇了摇头转身便朝着小巷内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二人是否跟上来,是要来做什么,完全没有丝毫的危险意识。 云时雨眸底一片冷凝,抬起脚步便跟了上去, 巷子内是一处宅院,宅院外面看着毫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 外围是姑娘们住的地方,里间是云青等暗谍长老的住所,但云青并未往里面走,只是进了庭院便在石桌旁的贵妃椅上躺了下来,手一摊便说道:“随便坐, 好久不见,先聊聊!” 云时雨瞥了一眼十分随意的云青,唇角扯出一抹讥笑,顺手坐在石桌旁,说道:“近几日虽然没见,但你也做了不少事儿,我没有所动作,你当真以为你做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殷天站在云时雨身侧,眸中满是担忧的望向云青,可云青压根儿就没任何危机感,她躺在贵妃椅上,笑眯眯的看着云时雨,“你不也享受这个过程吗?既然如此,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云青猜得到云时雨今日来做什么,无非就是来告诉她这个现任,他这个前任早就知道她在做什么,劝她最好规矩一点! 知道了目的,云青可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还是一个对她很有敌意,甚至想要杀死她的人,她凭什么要听她的? “这酒不错,来一杯?”云青举起酒杯,嘴上虽然在询问,但全然没管云时雨径直就将美酒送入喉中。 云时雨很是自律,失去心脏的他,滴酒不沾。 只是看着毫不在意的云青继续说道:“四十万对十万,确实是一场必输的战役,但我要是现在就杀了你,你觉得这场还未发动的战争还有意义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剑拔弩张 云青闻言噗嗤一笑,“你真以为杀了我这场战争就能停止吗?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又有什么区别?我只在乎能不能让你越来越麻烦,最好能被那四十万大军困死!” 云青说的是实话,她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可这些话落在云时雨的眼中变成了痴心妄想。 他要想从那四十万大军之中逃出去,谁也拦不住他,所以,他完全不认为云青的这些举动对他有任何的威胁性,那些被他所培养出来的暗谍,死了又如何? 他们生来就是要将生命献给自己的,这无可厚非。 所以,他今日来了,想让云青知道知道他这个上一任玉闲王是她怎么都无法超越的!也玩不过的! “云青,你太高估自己了,也太高估那四十万大军了。在这世上,能困死我的人,还没有出世!我暂时还不会杀你,毕竟你我同出一族,血脉相同,但你要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逼得我不得不杀了你,那你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做错了事情!” 这是云时雨暂时性的保证,也是威胁。 云青开始了很长时间的沉默,落在云时雨的眼里便是她已经产生了畏惧心理,所 以他很满意的扯出一抹笑容,打算起身便走。 落在殷天眼底,此刻的云青却让他心疼,但很不希望有一天自家公子和云青进行死斗,但若真有那一天到来,他愿意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云青身前。 就在云时雨刚刚起身,准备迈出步子时,一直沉默着的云青忽然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扔,有些懒散的说道:“我犯得错,从来都是别人来承担代价,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姑娘们,伺候好二位!” 放狠话谁不会? 但云青放狠话从来都是有理有据,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每一步的计划,也知道自己那样做的影响,所以她更加的无畏。 三月三的姑娘们跟着云青住在这小巷子里,每日除了抚琴读书便是学习各种暗杀术,只有在有客人的时候或者出门采办的时候才摇身一变,成为妩媚婀娜的美人儿! 云青一喊,姑娘们三三两两的便走了出来,将云时雨和殷天围在了中央,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云时雨还未踏出的脚步因为云青的那句话,也因为这些姑娘的包围,而生生的顿在了那里。 他再度坐回石凳之上,目光自那些姑娘们身上扫 过,闪过一抹了然。 殷天不知道二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但他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家公子,生怕二人一言不合便开打。 但云时雨还真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看着那些姑娘们开始起舞抚琴,面色竟带着些许笑意。 反观云青,轻啜着美酒,瞥了一眼紧张的殷天,不禁出声劝慰道:“放心吧,今日我二人不会开打,这酒不错,尝尝?” 云青说着便亲自为殷天倒了一杯酒,就那么举着,高度和距离都是殷天必须坐下才能够得到的。 这赤裸裸的用意,殷天再不明白,那就是真的傻了。 云青对殷天终究还是不同的,她可以用尽手段去对付云时雨,但却没有任何心思伤害殷天,毕竟从一开始这个男人便向骑士一样守在她的身边,即使他的主子还在旁边站着,这份心意,她不得不领,也无法忽略。 殷天知她心意,心思更是迅速的活了起来,他迅速的接过酒杯坐下,跟着公子之后再也没有喝酒的他直接将烈酒一饮而下,没有丝毫犹豫! 这番举动,着实让一旁的云时雨挑了挑眉。 他知道殷天对云青有所不同,甚至还带着 那么些喜欢,可今日之事却颠覆了他原本的喜欢。 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兴许会为了这个女人而将剑尖指向自己。 云时雨明白这一事实之后看向姑娘们的目光也没方才那么认真了,他扫了一眼殷天,冷声道:“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云时雨径直起身,也不向云青道别,直接就出了小巷。 殷天见状,知道公子是生气了,连忙放下酒杯追了出去。 云青望着二人离去的背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待二人彻底离开后挥了挥手手,姑娘们便退了下去,整个小院突然归于寂静,云青紧闭着双眼躺在贵妃椅上长叹了一口气,直接抄起一旁的酒壶就往嘴里送,类似于灌酒,一壶酒毕,整个人的眼神便变得有些迷离,抬眼间,竟看见殷天去而复返。 昏昏沉沉间,云青冲着殷天展颜一笑,慵懒的嗓音带着酒色的醇厚,一开口,便魅惑不已,她说:“你怎么又回来了?云时雨就不害怕你会被我拐跑?” 只见殷天面色有些难过的走近,一双大手捧着女子因为酒醉而变得迷离红润的脸颊,他说:“我爱慕于你,从遇见的那一刻。” 云青嘿嘿一笑,“我知道啊……” 殷天闻言瞳孔骤缩,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度说道:“但我知道你与公子终有一人会离开这个世界,救命之恩,这些年也算是够了,剩下的时间我想为自己而活,为我喜欢的女子而活!云青,从今以后,我会是你一人的骑士,谁也不能动你!我爱慕你!” 男人放弃了云时雨,选择了自己。 这是昏昏沉沉中云青所能梳理到的唯一用意。 所以她很不客气的揽上了殷天的脖子,颇有几分霸王硬上弓的气势道:“你说你爱慕我,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傻死了!” 许是酒意上涌,此刻的云青有些大胆。 揽着殷天的脖颈,将丰润的唇瓣便送了上去。 美人在怀,心中又无包袱,殷天几乎在瞬间便被彻底撩了起来。 一把将人抱起,擒住那份肖想已久的美好,狠狠的便开始肆虐。 他清楚自己的心意,所以他更加珍惜此刻。 被躲在屋内的姑娘们看着自家公子如此撩人,心中先是窃喜,后又看到自家公子被人欺负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不禁推开窗户对着云青大声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生就是招桃花的命 “公子,你可不能没了英气,要上也是你主导!” 云青被殷天亲的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听见自家姑娘这么一句话,当即便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殷天极为霸气的将人便往后院扯去,“熏嫣你说得对,是你家公子要霸王硬上弓,可不能失了气度!” 殷天被云青拽着袖子,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的扩大,今日无论云青如何,他都顺着她! 谁知一进云青的房间,殷天直接就被云青摁在了床上,还拿着一只束发的玉冠。 那玉冠周身呈乳白色,是上好的玉质,殷天起先不明白云青要做什么,可当她温热的指腹自他的脸颊摩擦时,殷天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他低哑着嗓子问道:“你要为我束发?” 云青趴在殷天的身上,因为酒醉变得有些迷离,她点点头,将殷天一直遮面的墨发撩起,殷天顺从的抬了抬头,满头的墨发便攥在了云青的手中,玉冠穿发而过,男人英俊刚硬的眉眼便倒映在了云青水润而又上扬的眸底。 “原来,你长的还不错!”云青嘻嘻一笑,因为酒精作祟,撅起嘴巴便印在了殷天的唇瓣上,显得有些傻,又有 些可爱,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样,这副模样对殷天来说就像是他一生都应该珍惜,应该记住的画面。 所以他看的很是贪恋,很是认真。 “喂!你怎么不说话,我夸你呢!”云青紧捏着殷天的脸颊有些孩子气,惹得殷天心都快化了,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腰身后,紧紧抱住,沉声道:“我很高兴!” 说罢,也不管什么霸王硬上弓,谁上谁下。 一个翻身便占据了主动权,将云青压在身下直接便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瓣很硬,吸得云青有些疼,但脑子里却晕乎乎的,殷天越用力她就越昏沉,到最后连自己想要霸王硬上弓的誓言也忘了,只得迎合着殷天的动作,犹如大海中的浮木,发出勾人的嘤咛之音。 直到月上中天,云青才陡然睁开了双眼。 那些酒意早就因为汗水的蒸发变得越来越弱,后来被殷天折腾的困到极致,云青才彻底睡去。 可她的体质与常人不同,短暂的休息便会迅速恢复体力。 所以在半夜时分,她迅速的清醒了过来。 腰间还被男人死死的箍在怀中,身上的酸痛也在提醒着云青,她又 一次耍了酒疯。 不但耍了酒疯,还将人家给上了! 哎,不对。 看现在的情形,应该是她被人给上了! 虽然她喝了点酒有些迷糊,但她还不至于失忆。 殷天的坦白心意,以及自己如何的耍流氓,就像一帧画册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翻阅,想着自己傻子般的举动,云青就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平日里都是她调戏天机和宏景,可这一次竟被殷天这个木头给调戏了,云青觉得自己很是失败! 正暗自叹息声,身后的殷天便醒了过来。 他轻轻吻了吻云青的后颈,满意的看着她陡然变得僵硬的身体,不禁出声调侃道:“云儿今日很可爱,很热情!” 殷天的话就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云青的脸颊,整个人就像煮熟的大虾一般,红的透彻。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天机和宏景面前,从来都只有他们脸红的份,她一向都是那个占据主导位置的人。 可放在殷天这里,却彻底的调转。 这殷天就是个伪装的石头,,一旦得手,原本的面目便会爆发出来。 例如现在。 这哪是一个傻木头能说出的话语 ,完全就是个情场高手嘛! 云青只觉得自己失策了,竟然引狼入室! 只怕今后要彻底被殷天给压制,想到此,一个转身便想给自己立威。 可她只顾着想,却没在意此刻的自己,一转身,整个人就像被人生生折断了一般,凄凄惨惨的便嘤咛出声,那叫一个酸爽疼痛,当即一个眼刀便朝着殷天狠狠的甩了过去! 殷天就像一只偷腥的大猫,单手撑着脑袋看着云青恣意妄为,却在她疼痛的瞬间及时的将大手放在了她的腰窝处,低哑着嗓子道:“我给你揉揉。” 云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直接就着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直接趴在了殷天的身上,就像一只被宠坏了的小猫咪。 两个人这般的相处模式,不刻意,却又与这件事情未发生前完全不同。 殷天手上的力度不大不小,揉的云青很是舒服,短暂的清醒还未持续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黑夜中,殷天突然停了手,揽着云青的手臂似乎都带着些许悲伤。 白日的时候,他寻着公子追了出去。 但公子却只说了一句话,他便停下了脚步,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和将要做 的事情。 若是将来,他真的死了,他定会记住这个漫长的夜,记住那个喝醉了酒,有些傻有些可爱的云青。 …… 翌日清晨,云青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温度。 前院传来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笑声,好似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个个激动的很。 云青撑起身子,周身的酸痛感已然消失,想着殷天为自己按摩,耳根又不争气的红了。 套了外衣,云青直接就出了后院直奔前院。 还未走到便听见有姑娘说道:“公子还真是不肯服输啊,当初在三月三的时候就把人家两个美男子给俘获了,昨个儿又对殷公子用强,简直是强悍啊!要是这样下去,那公子的后宫不得再添上几人!” “熏嫣姐姐,我看啊,咱们公子就是个天生的招桃花命!喜欢她的人啊,多着呢!” ……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云青那叫一个无语。 什么叫天生就是个招桃花的命! 虽然她确实惹了不少桃花,但没一朵烂桃花好不好! 云青刚想走出去好好教训教训这群小妮子,可刚踏出去一步,便听见殷天的声音自姑娘中间响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休了你 “你们就这么希望云儿再多些男人?”殷天这话虽听不出醋味,但那语气却让姑娘们当时就住了嘴。 生怕自己要是再多说些什么,公子这位新宠一生气,直接不理会公子,跟着那云时雨走了怎么办? 这些姑娘,虽然知道云青是个女儿身,但还是习惯了喊她公子,有眼尖的瞥见了靠在亭子内,调笑着看着她们的云青,当即大喊一声公子来了,一群人便一溜烟儿便跑回了房间,扒着窗户门缝开始偷看。 殷天还是坐在那日的石桌旁,见云青套了件外袍便出来,连忙上前将外袍展开便将人给包在了里面。 “天气这么冷,虽然太阳不错,但也不能穿这么单薄,走,跟我回去!” 云青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进入角色很快啊!” 殷天勾唇一笑,束起的墨发露出刚毅如刀削般的面容,揽在云青腰间的手不安分的挠了几下,“我要是不快点进入角色,你要是再拐回来几个,我可就地位不保了!” 天机和宏景,殷天知道他们与云青是什么关系,但那又如何? 他爱慕谁,便随心意而做,谁也阻挡不得。 毕竟,时日无多了。 云青望着殷天的模样,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房间,殷天将她放开,将一件件的衣服就往她身上裹,云青这才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为了我,不惜与他为敌!” 云青口中的他,殷天自然清楚是谁。 这件事情自她知道云青的身份开始便一直都在心头徘徊,所以昨日他才会下定决心这样做,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想的很清楚,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便在想,如今已是想明白了。”殷天将云青裹了个严严实实,直到确定出去后不会被冻着,这才停了手。 云青被殷天的话说的心头一酸,她觉得自己负了很多人,无论是天机还是宏景她都曾让他们经历过漫长的等待和难过,如今殷天又是这般,云青觉得,老天爷让她重生在这里,或许就是为了还债。 估计是前世放浪不羁,祸害了很多人,这辈子就只剩下了偿还。 “殷天,谢谢你。”云青知道,殷天放弃对他有恩的云时雨而选择了她,必定是抱定了什么决心的。 她隐隐约约猜得到,所以她才觉得愧疚。 “傻瓜,谢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爱慕你,谁也控 制不了!”若感情可以控制,那还需要冲动做什么。 他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始生活,即使时日短暂。 云青将紧紧的抱着殷天的脖子,突然放声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可不能反悔!要不然我就休了你!” 殷天眉眼一眯,沉声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云青收回揽住殷天的胳膊,跳下床榻便要出门。 殷天直接将人往后一扯,对着云青的耳垂便低声说道:“你敢休了我,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云青耳根迅速蹿红,如同惊弓之鸟,甩开殷天便逃出了房门。 她怎么觉得自己将一头野兽给养在了身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十日后,裘策所率领的边疆大军已经彻底将皇城围困,天机留在军营中时刻注意风向,宏景则借口刺探消息,悄悄通过三月三的密道进入了皇城之内,回到了小巷之中。 谁知一进去,便看见殷天正坐在石凳旁为云青斟酒,宏景当时就僵在了原地,半晌才爆发出一声怒吼,指着云青便开始怼道:“好你个云青!我和天机在前方出力,你倒好,养了个小白脸自己在这快活!你 给我过来!” 姑娘们躲在屋中,因为宏景的到来不禁纷纷升起一抹看好戏的心思。 毕竟天机公子太过温和,只有宏景公子性格直爽,说话也是毫不留情,也不知道这殷公子碰上宏景公子,谁能略胜一筹? 云青知道宏景的脾气,只是嘿嘿一笑便冲着殷天说道:“听见没,说你小白脸呢!” 殷天霸道的本性早已暴露,此刻看见宏景,深知必须要打上一架才能解决目前这种尴尬的局面,便直接起身,冲着宏景便道:“谁才是小白脸,咱们比试一番便知,云儿我是势在必得!” 听,多么霸气的言语,可落在宏景耳朵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当即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撸起袖子就要与殷天开打。 “咳咳!”将要动手时,云青突然说道,“出去打!” 二人无奈,只得乖乖的跟了出去。 外面打成什么样,屋里的姑娘和院内的云青都不知道,只是等了很久,二人再次进来,宏景依旧沉着脸,但却没有方才那般暴躁,殷天则一脸胜利者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看的姑娘们和云青忍不住眉眼弯弯笑出了声。 这场比试不 用看都知道是殷天赢了,毕竟宏景最拿手的是医术与毒术,要与一生都在习武的殷天相比,总归是会落在下方的。 见二人进来,云青看着宏景,“我说老大,你要不要这么颓废,以后我要是再收几个,你是不是每一个都得挑衅一下?” 宏景白了她一眼,“你还想再收几个?色魔!” “呦呵!说我色魔?那你是什么?色魔的男宠!”云青调笑着说的宏景彻底没了话语,闷闷的坐在石凳上,扬起酒杯就往肚子里灌,良久才憋出一句话,“他是云时雨的是!” 这才是宏景最为在意的。 现在正是他们与云时雨对弈的关键时刻,殷天的突然出现让宏景不得不防。 可云青看来,似乎并不担心,对于宏景的问题,她只是反问道:“那又如何?她救过我,这就够了!” “他救过你,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杀你?”宏景再度逼问。 “就凭他爱我,可以为我去死!”这一句,云青说的很是认真,宏景从中看不出任何说笑的颜色,所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的严肃,因为他察觉到了云青对殷天的信任,但就是这份信任让他更加的不安。 第二百一十七章 殷天的决绝 他害怕云青的这份信任会被辜负,害怕她的情意会被辜负。 所以他很不高兴。 “如果……” 宏景刚要说些什么,云青便迅速打断,“没有如果!” 宏景这下彻底无奈了,也罢,随她去吧。 一场谈判就此结束,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宏景最终还是受不了沉默,率先说道:“明日裘策便要开始攻城,四十万大军攻占皇城是迟早的事情,如今刘子墨已死,若是被他们发现,只怕皇城攻占之后还会再掀起一场争夺战!你有什么想法!” 刘子墨已死,若云时雨的大军被彻底击溃,那裘策所率领的大军中势必会有人对皇位产生占据之心,或许也包括裘策本人,所以这之后该怎么做就显得十分重要。 毕竟这样的乱象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云青单手撑着脑袋想了想,“刘英生前后宫不是有几位皇子吗?从其中挑一位品性好的,让裘策拥护他上位不就行了!” 但她刚说完,殷天便打断了她的话语,“恐怕有些困难。” “什么意思?”云青侧眸问道。 “那几位皇子一直被刘子墨关押在书局之中,如今已经彻 底被公子控制,如果想从他们之中挑选一人继承皇位,恐怕要赶在他们被杀之前就要将人救出来!”殷天之前一直跟在云时雨身边,自然知道他有着怎样的打算。 那三个皇子最大的已有十五岁,最小的也已十岁,当初被刘子墨关押在书局时便想方设法的想要逃离,如今被云时雨拘禁,肯定也在想办法离开,只是想从云时雨手上抢人,还真是有些难办。 “这不是有你吗?你跟了云时雨那么长时间,对他肯定很了解,我看救出那几名皇子的任务就交给你好了!”宏景突然轻笑着出声,可任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敌意。 云青眉毛一挑却也没说些什么,毕竟这几个男人之间的成见还得他们自己去解决,她要是插手,那就是完全的火上浇油。 但宏景确实说的没错,殷天最清楚那几名皇子被囚禁的位置,可怕就怕云时雨早就将人给转移了,皇宫之中的布防也彻底发生了变化,这样一开,救人的几率就少了许多。 殷天也没怎么在意宏景的话,但论起救人,他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只不过这一去,是死是活就无法预知了。 他不 知道公子对他会不会痛下杀手,但他可以确定,一旦他去劫人,回返的几率连半成都不到。 “云儿,今夜我便去皇宫救人,赶在明日大军攻城之前定会将人救出,你们最好派人来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殷天做出承诺的时候,云青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唇瓣紧抿着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宏景意外于殷天的满口答应,但他更多的,则是对殷天的不信任。 …… 夜色来临的时候,殷天早早的便出发了。 皇宫内的守卫还是没变,他潜入的十分顺利。 云青站在预定好接应的位置,眉目冷冽。 宏景站在她的身后,十分不解的问道:“你说你信任他,为什么放任他去救人,又为什么在这里接应?说到底,你还是心里没底不是吗?” 夜风很冷,云青抿了抿干裂的唇瓣,眼睛紧紧的眯在一起。 宏景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刃直插入心底,可她依旧站的笔直,因为她相信。 “因为我知道他这一次去九死一生,我站在这里,就是想在他危险的第一时间,救下他!”这是云青的心思,也是她的承诺,虽然 她并未亲口对殷天承诺。 宏景彻底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很不明白,为什么她就这么信任殷天? 就只是因为他救了她一命吗? 还是,她从一开始便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宏景十分嫉妒最后一种设想,可如今云青的反应又恰好证明了他的设想,所以此刻的他甚至有些期盼殷天去死! 可他又不希望殷天死掉,因为死了,云青就会将他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宏景简直快要疯掉! 他再也不想待在原地,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皇宫门口。 殷天一路潜入的十分顺利,无论是宫防还是布置都与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三名皇子被关押的地方位于冷宫中的一处偏殿,看守的暗谍仅仅只有两人,里面的三人被铁链锁住双脚,吃喝拉撒都聚在一块,每日定是会有宫人和太监前去侍候,倒也挺干净的。 那两名看守的暗谍殷天还认识,他暂时不想杀人,便径直朝着二人走进,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时直接将人打晕,便冲进了偏殿之中。 只是此刻的偏殿内,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雪衣皑皑,清冷 的眉目间此刻却多了一丝残忍。 他看着冲进来的殷天发出一声凉薄的叹息之音,“既然来了,就不用再回去了。” 殷天痛苦的看着云时雨,他很不甘心,但他还是想拼上一次。 “公子,对不起!”殷天话音刚落,手中的利剑便如影随形,朝着云时雨的腹部便刺了过去。 这一剑,终究还是留了情。 云时雨眼神微暗,身形后撤,却是没有还手。 他在衡量,到底是杀还是留! 那三名皇子被绑在一起,面色激动。 殷天将云时雨逼至大殿后方便陡然回撤,手中的利剑朝着那三人脚上以及背上的绳索便砍了下去,他大声怒吼道:“还不赶紧跑!” 那三人听言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朝着大殿外便疯狂的跑去。 云时雨看着这个自小就跟着自己的小少年,不禁弯了弯唇角,少年终将是要长大成人拥有自己思想的,儿女私情便是牵绊他的唯一情绪。 如今的小小少年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可以为了心底的爱人转而将刀尖对准自己,那便无需再留了! 云时雨不出手,殷天尚有活路,一出手,便是阿鼻地狱。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反目 三名皇子已经跑出了大殿,殷天背对着他们,迎上云时雨的全力攻击,没过上几招便被砰的一声击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大殿之外,云时雨向前走了几步,手中一把骨扇展开,便要刺向殷天的咽喉。 突然,一阵灰白的粉末直扑向他的面门,那粉末无毒却无比刺鼻,云时雨举着骨扇就那么一挡的空隙,那三名皇子和殷天便不见了踪影。 “哼!跑的倒是挺快的!” 云时雨收回骨扇,也没有追上去,夜色中月光皎洁,冷的让人发颤。 想着明日即将到来的战争,云时雨没有丝毫的担忧,是输是赢,都与他没有多大关系,反正该死的也死的差不多了。 这朝凤国的天到底落在谁的手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 皇宫外,云青扶着重伤的殷天刚刚逃出,那三名皇子被三月三的暗谍已经接走,连夜从密道离开了皇城,直奔裘策所在的大军驻扎地。 殷天喘着粗气,不住的往外呕血。 云时雨那一击用尽了全力,最殷天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他整个五脏六腑都像被人使劲撕扯一般,意识已经完全模糊。 云青焦急的搀扶着他可速度终究还是有些慢,看着他不 住的往外吐血,云青直接咬破手指,挤出鲜血便往他的嘴里送去。 可此刻的殷天只能吐血,完全没有吞咽的欲望,云青无法,只得费劲的将他背起,飞速的朝着小巷奔去。 宏景正站在院中喝酒,云青被这浑身是血的殷天回来时,他整个人是僵在那里的。 他是医者,单凭殷天的出血量便可以判断这人要是再不救那就彻底没命了。 云青一看见他,眼睛当时就亮了,背着殷天一边往内室走一边大喊道:“宏景!救救他!” 宏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飞奔而去,去尽一个医者的本能。 搭上殷天脉搏的那一瞬间,宏景也被狠狠的震惊到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云时雨会对殷天下这么重的手,毕竟殷天曾是他的人,就算不留情面,也不会下狠手,可这番情形,着实可以看出,这云时雨果真是个暴虐翻脸不认人的狠心者! 云青紧皱着眉头,虽然十分担心,但也没有多么慌乱。 她相信宏景的本事! “他五脏内服尽数被震碎,是血过多,就算活过来,也是个废人了!这云时雨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宏景一边迅速为殷天止血,一边用金针遏制他的 痛苦,确定伤势后写出一副药方便赶紧让姑娘们去抓药熬药。 云青听到宏景的结论时,紧握在一侧的拳头咯嘣直响。 方才要不是她不放心的潜入皇宫,只怕殷天真的就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云时雨,你这么不仁,就休怪我动用一些阴狠手段了。 就算杀不死你,我也要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青纱帐内的殷天脸色煞白,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浑浑噩噩的就像一缕游魂游荡在天地间。 但他并不难过,因为他拥有过他所爱慕的人,表明了心意,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了一次,这就够了! 第一缕阳光破晓而至时,四十万大军齐齐攻城,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天都未停止,可小巷中的云青就像丝毫听不到一般,将所有事情吩咐下去后便紧紧的守着殷天。 即使二人深谈不多,但云青知道,殷天这个人,一旦确定自己的心意已到,便不会再有留恋。 昨夜便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她很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一出去,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决绝离开的尸体。 所以她只能紧紧的守着。 直到夜色降临时,喊杀声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天 机与宏景齐齐出现在了内室。 天机已经知道了殷天的事情,但他并不担心,有宏景在殷天就不会死,他担心的是云青,这个傻丫头! 一进内室,天机目之所及便是云青有些呆滞的目光,天机心疼的上前将人紧紧拥住,小声的贴在她耳边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宏景。” 天机的回来似乎给了云青些许安全感,她彻底将紧绷的身体放松,靠着天机,有些疲倦的说道:“我想睡会儿。” 天机闻言冲着天机使了个眼色,抱起云青便出了内室。 宏景长出了一口气,心口有些闷闷的,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殷天甚至有些羡慕。 若是可以,他宁愿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让云青为自己着急,而不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看着她着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与云青之间总像隔着一层什么,压的他无法完全正视自己,就像此刻,云青可以对着天机说累了,却永远都不会对着他说。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脏那处难受的厉害。 或许远离她,远离这里,能找到答案吧…… 云青一觉醒来的时候皇城中的战争已经结束。 四十万大军杀入皇城,攻占了皇宫,拥 立大皇子刘邕为帝。 云时雨完全没有出手,当大军攻入皇宫时只剩下无数暗谍抵抗,云时雨连面都没有露,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只是杀了几个人的战争! 裘策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大将军,驻守皇城,享无上荣耀,不再回归边疆。 世家门阀遗留子孙皆被新天子封侯,各州郡开始大肆举荐人才,填补朝廷空缺。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整个皇城又恢复了最初的繁盛模样,不少新贵崛起,朝中势力也渐渐分化。 不得不承认,这位始终被自家父皇与皇叔拘禁着的大皇子还颇有几分手段。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便让朝凤国恢复了井然秩序。 三月三重新在皇城建起,规模比之之前足足大了两倍,但里面的人,却少了一人。 那日云青醒来之后宏景便再次消失了,只留下了几副药方。 直到这时云青才想起来,当初宏景第一次离开时,天机便说要她给宏景一个结果,可直到他的第二次消失,她依旧没能和他彻底的深谈一次,也没能给他一个结果。 或许此生,她只能辜负宏景罢。 第二百一十九章 离开 宏景离开了,可是殷天还没有醒,依然保持着昏迷的状态。 宏景留下的那几副药方里交代了只要一日三次的给殷天服下按照方子熬的药,并以灵力细心调养,十日之后殷天便能醒来,之后殷天的身体还不会完全复原,还需要再用灵力滋养三五日方可。 宏景一再强调,云青千万不可用自身的神血给殷天,殷天现在伤势过重身子极为虚弱,神血太过滋补,可能会直接要了殷天的命。 云青虽然对于宏景还是十分的过意不去,但是殷天的时间耽误不得,她按照宏景留下的药方去抓药,熬成之后给殷天服下,每日服药之时都以自身灵力给殷天悉心调养。幸亏她有神玉,每日给殷天调养的灵力也能够及时恢复。只是十日下来,她多多少少还是损耗了一些灵力。 天机看着云青为殷天如此尽心,虽然心里不怎么好受但也十分心疼云青,和她提出过让自己来给殷天用灵力调养身体。被云青拒绝了,云青说:“我好歹还有神玉滋补,能尽快恢复。可你一旦耗费灵力为殷天调养,没有个十天半月可是恢复不来的。还是我来吧,你放心,我没事的。” 最后,天机只好妥协,只是在云青休息 是格外小心,生怕打扰到她。他知道,因为殷天受伤、宏景离开的缘故云青最近的心情很糟糕。 她和宏景之间总是隔着一层东西,所以总要有一方离开。现在只能希望殷天醒来之后能给云青带来好心情,让她的脸上重新露出笑颜。 所幸,殷天还是如期醒来了。 当殷天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十日之后了。他浑身酸疼,五脏六腑更是像被烧灼一样难受,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见了阎王。 不过当他看见趴在他床边睡着的云青才明白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他看着云青有些憔悴的面庞,心里也明白自己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云青怕是也不好过,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心疼。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云青的睡颜,不敢打扰云青的休息。 已经是晌午了,阳光透过微微打开的窗子射进了屋里,照在云青的身上,让她感觉到了几分暖意。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微微动了下身子,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殷天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虽然这一笑让他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可是这样的感觉却让他重新体会到了活着的快感,既然我还能活下来,那么,余生都不会放开你。殷天看着云青, 心里十分满足。 没过一会儿,云青就自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又大了一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一看他就看见了殷天看着他的眼睛,深沉而喜悦。 云青当下十分激动,紧紧的抓着殷天的衣袖,声音颤抖的问他:“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殷天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浅浅的笑着说:“嗯,我醒了。还好,没什么太难受的地方。”虽然他现在每说一个字五脏六腑都是一阵抽痛,但是他依然笑着回答云青。 云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那天她可是看见了他那一身是血的模样了,自然知道此刻的殷天是在强撑,只是为了不让她那么担心。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开始给殷天输送灵力,一点一点的滋养殷天的身体。其实这十日里殷天的身体已经受过云青的不少灵力了,只是云时雨那一击实在太过强悍,即便是现在殷天也需要多多静养,灵力滋润也还不能停。 殷天只感觉有一股暖流缓缓经过全身四肢百骸,让他体内的抽痛感缓解了不少。他看着云青的脸说:“云儿,你先歇一歇吧,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肯定很辛苦,快回去 歇一歇吧。” 云青摇了摇头,对殷天笑着说:“没关系,我还不累,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可不能再让他比你从我身边强走啦!”殷天心里暖乎乎的,忽然,他想来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忙问云青:“对了云儿,那三名皇子可是逃出去了?现在的局势如何,你们还好吗?” 云青安抚的对他说:“放心吧,那三名皇子早就逃出生天了。云时雨逃走了,裘策拥大皇子为帝,朝中局势稳定。三月三也重新开张了,而且规模还比以前更大了!” 殷天终于放心了,云青说:“你都昏迷十天了,居然还惦记着这些,真是难为你了。” 殷天无奈一笑,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那…公子他有没有做什么?” 云青知道,殷天其实是想问云时雨有没有事。毕竟云时雨曾经救过殷天一条命,殷天不可能一点救命之恩都不顾。 她对殷天说:“你放心吧,云时雨一点事都没有。四十万大军压境时只清理出一群暗谍,等我们解决完一切之后云时雨早就不见了。” 殷天点了点头,对云青说了一句:“谢谢!” 云青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说: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谢谢’这两个字完全不用说的。” 殷天闻言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蔓延。 “对了,”云青忽然想起来了,殷天一连晕过去了十天,期间除了汤药和稀粥就没再吃过什么了,现在殷天醒来,怎么着也该吃一些清淡的饭菜了。于是她说“殷天,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些东西?” 殷天也觉得刚醒来有些饿了,于是便说:“好。” 云青赶紧吩咐人去准备些吃的,同时也被殷天和前来看望的天机催着去休息。 云青这十天一直在照顾殷天,除了喂药和输送灵力就一直在他身边守着,睡眠时间很少,最多也就三个时辰。现在被两人这么一催再加上殷天已经醒了,她也真觉得困得不行,于是对殷天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毕竟她还是很了解天机的,知道他不会难为殷天,所以才放心的把两人单独放在了一起。 云青走后,殷天和天机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殷天也见过天机几次,那个时候云青还和宏景、天机一起待在百草苑,他和云青还只是雇佣关系。 只不过二人都没想到,有一天再见时他们都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和平相处。 第二百二十章 过往 天机看着殷天,有些迟疑的问他:“你,还记得宏景吗?” 殷天一愣,随机想起来那个长相艳丽,擅长蛊术和毒术的毒舌男。他问天机:“我记得,怎么了?” 天机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他宏景离开和留下药方的事情。 殷天沉默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身边有很多男人,这是他的独占欲在作祟。可是宏景也救了他,要是没有宏景的药方,他可能已经死了。因此,对于天机说的宏景离开了,殷天心里是有一刻茫然的。 天机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他们之间本来就有些隐藏的很深但是又很真切的矛盾。你难道没有感觉出来吗,他们之间的相处,除了斗嘴就鲜少再有其他交流。” 殷天点了点头。虽然只是接触了几次,但是他也的确感受到了这种矛盾。他问天机:“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这样?” 天机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看见了那段岁月。 过了片刻,他才说:“可能是因为自云青醒来时,宏景对她的态度就让她无法对宏景产生好感。毕竟那个时候围在她身边的我们都是怀着并 不单纯的目的去接近她的。” 殷天看着天机的眼睛,发现他有一双很淡然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一切虚妄,又好像只承的下一人身影。 他说:“或许正是因为云青忍受不了被人有目的的接近她,不管最后那个人是否爱上她。如果没有足够的感动,那么她就永远都不会放下对你的防备。” 天气苦笑一下说:“是啊,我做到了让她足够感动,但是宏景还没做到,所以云青始终没有接纳他说” 说完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了可以说的话,气氛陷入了沉默。 最后是白夜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了沉默:“饭菜都准备好了,天机你们快出来吃饭吧!” 屋内的二人这才恢复了正常,天机掀开殷天身上的被子,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干净衣物就要给殷天穿上。殷天制止了他的行为,说:“不用了,我自己来穿就好。” 天机也没再坚持,只是提醒他:“你的伤还未痊愈,不要太过勉强。” 殷天毕竟是个汉子,被人伺候穿衣什么的他还是没体会过,更何况他一向不喜欢和人接触,自然是咬牙坚持着穿好了衣服。只不过穿完衣服之后的确是更难 受了,但他还是撑着坐了起来,这一次天机去扶他他没有拒绝。 等到二人走到了饭桌上,所有人都已经坐齐了。云青没来,她还在补觉,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众人不必管她,自己吃就是了。 殷天上了桌,所有人都对他行注目礼,弄得殷天十分不自在。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只不过是脸板的更严肃了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殷天除了对着云青,一般都是这幅样子,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异常。 不过天机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在众人开始吃饭的时候悄声对他说:“你放心,他们没有恶意。” 殷天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殷天当然知道这些人对他没什么恶意,只不过那些目光实在是过于灼热,让他这种对于视线特别敏感的人十分不自在。 殷天身体还不是很好,也吃不了太多,不一会儿就放下了碗筷。天机之前被云青叮嘱过好好照顾殷天,见状也放下了碗筷,对殷天说:“吃饱了?要回房间还是想出去散散步?” 殷天有点不太习惯天机那一副没什么表情但是又十分关切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说:“去散散步吧。” 天机没有扶着殷天,因为他知道殷天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走路还是没问题的。自己上前扶他会显得他太矫情了,所以天机走在了殷天后面,防止殷天因为身体的缘故忽然倒下。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到了三月三的后院。这里是姑娘们休息的地方,有一大片草地。殷天就在这片草地上来回走动,当然不是因为他吃撑了,而是想要活动活动,适当的做做运动。 天机也就陪着殷天一起走,两个人并排而走,又都是俊俏的美男子,有些姑娘认识他们,看见了就打一声招呼。 天机会一一回应,殷天就只是冷淡的点点头。姑娘们也知道殷天是什么性子,都不怎么计较,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如此这般走动了一刻钟,天机对殷天说:“殷公子还是回房吧,毕竟你现在重伤未愈,过量的运动并不合适。”虽然殷天觉得自己并没有走太久,但也知道天机这是为了他好,于是点头同意,和天机一起回了房间。 回房后天机对殷天说:“殷公子,你以后还需喝药并辅以灵力滋养,现在快到了喝药的时候了,我去将药取过来吧。”说完 就转身离开,留殷天一人在房里。 殷天坐在床上,心里阵阵翻腾。 原本他曾发誓,要效忠公子一辈子,哪怕死也不会畏惧。只是现在他有了比死亡更害怕的东西,那便是云青。 他不希望看见云青受伤,更不想因为公子与云青为敌。 那时,他追上公子时,公子和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他最终决定来到云青身边。 公子说:“殷天,你是一个人,不是我的一条狗。” 是啊,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他有爱慕的女子,有想追随的主子。可是当二者发生矛盾时,殷天也曾经迷茫过。 公子救了他,没有公子就没有现在的殷天。 可云青让他体会到了心疼,让他开始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会哭会笑会在乎。 对于云青,他是想用生命去在乎,用余生去牵挂。 对于公子,他是感激,想报答。 所以当公子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忽然不再茫然,因为他已经在那一刻想明白了一切。 公子当时已经看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也明白了自己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忠心耿耿。所以公子让他离开,是为了自己,也算成全了他。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情愫 没过一会儿天机就回来了,他端着那碗药,面色平静的对殷天说:“殷公子,喝药吧。” 殷天看向天机手里端着的药,接了过来,刚准备喝下,天机状似想起什么一样对他说:“对了殷公子,你最好一口把所有药都喝了,这样会好过一点。” 殷天不明觉厉,依言照做了。刚喝下药汤的第一口,殷天忽然就明白了天机的意思。 不是因为药苦,殷天还没那么矫情,喝个药都受不了苦。可是…这药的味道怎么那么怪呢? 入口第一感觉是正常中药的苦涩,然后苦涩慢慢变味,变成一种甜咸交织的感觉。要命的是苦味还没有散,甜、咸、苦三种味道在舌尖缠绕,那滋味让人觉得十分怪异和难受。 天机明明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可是殷天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几分幸灾乐祸。 但是殷天还是选择了喝下去,毕竟这是治他身子的药,喝了对他有好处。 天机看着殷天喝完了这碗药,并且用平稳的语调和天机说话:“谢谢天机兄,这药我喝完了。” 心里有点小可惜,但还是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对了,现在得去找云儿让她来帮 你用灵力调养自身了。”然后端着药碗离开了。 殷天确定天机走了之后,迅速下床,连自己还在受伤这回事都忘了,拿起茶壶猛灌了几口,这才勉强压下了嘴里那股怪异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后殷天擦了擦嘴,把茶壶放回原位,重新回到了床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等着云青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云青就和天机一起进了殷天的房间。云青看着殷天,问道:“殷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殷天回答说:“我现在感觉还可以,没什么不舒服的。” 云青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对了,我还得先给你温养一下身体,你先躺下吧。”然后对身旁的天机说:“天机婆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给殷天温养身体,没什么事的。” 天机对于“天机婆婆”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因此十分淡定的对云青点了点头,然后说:“好,不过你不要太累着自己,如果感觉撑不下去了就换我来。” 云青灿烂的笑了一下,俏皮的应了一声:“好啊~” 天机脸上有一丝薄红闪过,然后迅速恢复正常。天机转 身离开,屋里只剩下云青和殷天二人。 殷天一直盯着云青的脸,虽然云青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的了,但是也被殷天盯得有些不自然。她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殷天到是难得的会说话:“我现在才发现,你居然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云青微微扬起下巴,一副傲娇的小样:“那是,本公子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你不觉得我好看才是怪了。” 殷天被云青逗乐,笑了出来,说:“我也是现在才发现,你脸皮也可以这么厚。” 云青说:“那是本公子不拘小节。不过嘛,我也是现在才发现,你笑起来也居然这么好看。” 云青说着,脸就凑到了殷天跟前,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殷天十分果断的咬住了云青的红唇,另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不让他逃跑。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云青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就像是一层淡淡的胭脂一样好看。殷天看着不禁有些意动,但是现在毕竟是有伤在身。于是殷天按捺下了心中旖旎的心思,等着云青为他输送灵力。 云青也有些意动,不过她也知道现在殷天刚刚醒来没多久 ,身体还没养好,这样不好。于是也开始认认真真的为殷天输送灵力温养身体。 绕是云青有神玉滋补,为殷天温养一番身体后也是有些力不从心,她直接趴在了殷天的床边,就像殷天醒来时看到的那样。 殷天不由得微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十分轻柔的摸了一下云青的脸。注视着云青的目光缱绻而温柔。 恐怕不会有人想到,殷天那样子冷冰冰不苟言笑,自带一股睥睨一切的傲气的男子有朝一日居然会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人,不得不说,爱情就是一种引导着人改变自己的力量。 而另一边,宏景那里却不太妙了。 此时的宏景被锁在一件地牢里,浑身命门都被人布下了暗针,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一身新的白色长袍,只不过做功不怎么精细。他面色惨败,嘴唇发白,虚弱的躺在地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而在地牢门前,一位身着黑色绣有暗金色锦纹长袍的男子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宏景,嘴角还挂着一抹充满恶意的讽刺笑容。 “原来一代毒医的徒弟也不过如此啊。” 充满讽刺意味的话回荡在空旷的地 牢之中。 躺在地上的宏景似有所感,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手指动弹了一下,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黑衣人玩味的盯着宏景看,最终宏景还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嗤笑声在地牢响起,黑衣人转身离开,干脆利落。 而宏景在黑衣人离开很久之后,依然是昏迷不醒 。 几天过去了,云青经常待着殷天去外面走动,不少姑娘看见之后都打趣云青,云青也不觉得尴尬,分毫不差的调侃回去,最后姑娘们只好乖乖的不说话,只在云青和殷天凑的近时调笑两句。 殷天这两天里身体倒是好了一两成,云青记着宏景警告过她不可给殷天服用她的血,否则滋补过头反倒害了殷天。因此这两日殷天一直是喝着那怪异的汤药,再由云青亲自温养身体。 云青忽然有些想念宏景了,她也不知道宏景离开后去了哪里,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回他师傅那里了,或者就是浪迹天涯,做个四方游医。 就在云青怅然之际,白夜忽然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样子让云青心里本能的一紧。 果然,白夜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云青,宏景出事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神玉和血 云青立刻问白夜:“宏景怎么了?” 白夜此时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但是面色凝重。他将一个盒子递到了云青面前,说:“这个盒子是今天早上三月三龟公交上来的,说是一个小孩给他的,指明说要给你。那龟公把盒子交了上来,我打开看了,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块玉佩,信的内容和宏景有关。” 和宏景有关?云青心里一动,看来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接过那只盒子打了开来,里面的确是有一封信和一块玉佩。这块玉佩云青不陌生,这是宏景腰上经常佩的那块,绝对的贴身之物。既然这块玉佩被摘下来了,那宏景的处境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赶紧拆开那封信,信上的火漆封已经被白夜拆看的时候弄掉了。云青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上面的内容和云青想的差不多,宏景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这个人的要求就是要云青给他十滴血,还要把神玉给他。不然他就会活活折磨死宏景。 信的末尾还加上了一句话。 “要是不想让你的小情人十分凄惨的死去,就在廿七日子时一个人于城郊乱葬岗找我,带着你小情人的玉佩 ,不见不散。” 云青放下信纸,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本以为宏景就此离去对两个人来说都算是一种解脱,不必再彼此纠缠彼此伤害。没想到居然成了被人算计的机会,这让她心里很不好过。 殷天看见云青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于是过来问:“云儿,怎么了,宏景他…出什么事了?” 云青抬起头,对殷天说:“有人绑走了宏景,要我用神玉和自己的血来换。你说,会不会是云时雨干的?” 殷天听了云青的话之后微微吃惊,他到底是跟了云时雨多年的,对于云时雨的性格很清楚。他十分肯定的对云青说:“不会,公子他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结果,不会再做多余的事!” 云青皱了一下眉,云时雨这个人性格是有些残暴的,可是他又不屑于做这种事。更何况殷天也说了,云时雨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给自己惹事。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不过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宏景她是一定要去救的。 想着,她对殷天和白夜说:“现在不管这个人是谁,总之宏景在他手里,他的目的又是我的神玉和血。 这就说明他一定是要救人,可能是别人也可能是他自己。反正他必须要见到我,如果我不去,宏景就会有危险,所以我必须去。” 殷天心里一紧,拽住了云青:“不行,对方的目标既然是你,那就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算计你。你如果真的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 云青明白殷天在担心自己,她安抚道:“你别担心了,我是谁,现任玉闲王。如果轻易地就被人算计到死无全尸那我就不是云青了,我有把握,不会出事的。” 殷天知道云青的确是厉害的人,可是他控制不住的担心她。但是他明白,宏景必须要救,云青不可能看着他有事自己坐视不理。 他只能妥协了。 云青转头对白夜说:“白夜,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白夜郑重其事的问道:“什么忙,只要我能帮到,我一定尽全力去做。” 云青摇了摇头说:“也不是多难办的事,只是要你帮我准备一些淬了毒的银针就好。” 白夜点头应允。 云青看了一眼殷天,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可千万要好好静养,别再把自己伤着了!” 殷天点了 点头,心里很受用云青这种关心。 离廿七日还有五天的时间,足够云青做好准备迎接这次的救援了。 宏景,你一定不会就这么死了,千万要给我好好活下去啊! 另一边… 黑衣人十分悠闲,宏景已经从地牢转移到了一间卧房。这件房屋布局合理,干净舒适,躺在床上的宏景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绑架,反而是在假寐一样。 可是只有宏景自己知道。这种看似舒适悠闲地氛围其实充满了算计和阴谋,他周身大穴被封,左肩处更是有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全都昭示着宏景此刻的处境并不是很妙。 他冷冷的开口道:“你究竟是谁,抓我又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黑衣人不理会宏景的质问,十分自在的坐在桌子前品着茶,悠闲地让宏景恨不得杀了他。 宏景恨恨的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对我,到底想干什么?” 黑衣人似乎终于想搭理他了,开口道:“你的确是和我无冤无仇,可是我对你身边那个姓云的女人有兴趣,她能帮我一个很大的忙。可是我又求不动她,所以只好委屈你一下 了。” 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尖厉,像是锋锐的箭头一样,听着十分的难受。 宏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明白云青的性子,如果真的有人求上门,只要有足够令她动心的条件那她一定不会拒绝。 这个黑衣人真的有需要的话也一定回去和云青谈条件。不过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恐怕这个黑衣人所求的一定是云青不会给他的。 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云青的神玉了。 宏景想到这里就明白了。 黑衣人是想要云青的神玉,云青一定不会给他,黑衣人明白这一点。所以就动起了歪心思,天机和殷天都在三月三好好呆着,只有他选择离开。所以才会被黑衣人盯上,作为威胁云青的筹码。 可恶,没想到就算自己选择离开还是会给云青带来麻烦,真是太没用了。 宏景问黑衣人:“你想要神玉做什么?” 黑衣人一点也不意外宏景会猜到他到底想要什么,可能是闲得无聊,想逗弄一下宏景,于是便幽幽的回答道:“想收藏。” 宏景当时的表情十分难看,他明白黑衣人一定是在耍他,可是他又怕黑衣人说的是真的,心里有些担心云青。 第二百二十三章 神经病 在这五天里,云青还让三月三的暗谍仔细寻找有关宏景的线索。以及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来三月三周围打探情况。 可惜,得到的线索却寥寥无几。 云青认为既然这个人约定好了要在城郊见面,那么就一定在城里待着,等到约定的时间一到就会去郊外。 所以这几日,三月三的暗谍全都盯着皇城的进出口,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入。同时各个客栈里也有不少人去盯梢,想要尽快找到这个神秘人。 只是已经到了廿四日,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云青并没有失望,毕竟她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她现在所有的中心其实都放在了三天后的乱葬岗之约上,她觉得这个人那天一定会出现的,到时候一切都能水落石出了。 廿五日,宏景的伤有了一些恢复。 黑衣人怕宏景死了,给他上了药。只不过黑衣人自始至终都是带着一副银制面具,遮住了眼睛周围。 宏景看不出他的面目,只是能从那副生的比女子都顺眼的眉毛和秀气的鼻子上推断出黑衣人的皮相应该不错,是个不容易被人认错的人。 他知道黑衣人约了云青廿七日见面 ,他想给云青预警,也想制服这个黑衣人。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今日黑衣人居然在收拾东西! 这是要离开?! 他心里开始猜测黑衣人的用意。 黑衣人当初找的这个地方是个不起眼的小店,平时来的人极少。因此他们也没引起多大的关注。 如果现在二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的话也绝对不会有多少人察觉,可是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两天了,这个时候要走,走到哪去? 就在宏景揣测黑衣人的用意时,黑衣人已经收拾完了东西,看见宏景还在床上躺着也不说什么。只是径自走到宏景身前,按了一下他肩膀处的伤口。 宏景被触及伤口,一下子疼的叫了一声。黑衣人不为所动,看了一下宏景然后说:“别嚎了,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还至于这样,真是矫情!” 小伤?小伤会差点废掉你一个肩膀吗? 宏景发誓有朝一日也要让这人尝尝他现在的滋味! 只是眼下他是没有机会了。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粒药塞在了宏景嘴里。 宏景怕这药有问题不想吃,黑衣人毫不留情的卸了他的下巴逼着他把药咽下去 ,然后再把他的下巴归位。 宏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心里除了恼恨就是不甘。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人制服,恼恨自己武艺不精。 若是他武艺高强,当初又怎么会被这黑衣人三下两下制服还折磨一番! 黑衣人可没有给宏景太多懊恼的机会,他对宏景说:“这药会让你睡过去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才有机会离开。” 离开?他要去哪?难道这里已经不是皇城了? 宏景心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可是此时药效已经开始发挥,铺天盖地的倦意让他的眼皮一点一点的合上,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就见了周公。 黑衣人看宏景睡过去了,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看着窗外三月三的招牌,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神玉?他可没兴趣啊… 再次确认了一下床上的宏景已经睡着并且不会醒过来之后,黑衣人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普通布衫,摘下了面具,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脸上之后悄悄地出了门。 他先是到楼下和掌柜的说了一句:“掌柜的,我们主子叫我出去置办些东西,他说他要睡一觉,您千万别叫人扰了他的梦啊!”说着递给掌 柜一枚银子,掌柜掂了一下,不轻。 脸上当时就笑开了,连声说:“好嘞好嘞,一定不能忘,你放心吧!” 他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这间客栈。 宏景如果还能醒着,他一定会发现黑衣人刚才和掌柜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和他说话时的声音!只是他现在正在楼上的房间里陷入昏睡,没个三五日是醒不过来的。 黑衣人离开了客栈之后,先是装模似样的去买了些东西,然后回了客栈。 这期间他已经发现了有人在出入口盯着,他没有贸然行动。回到客栈后上了二楼,回到了宏景所在的房间里,从自己收拾好的包裹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符纸,小心的藏在怀里,然后估算了一下时间下楼要了一些饭菜。 用过之后再端了出去,之后就装作歇息了回到了宏景旁边的房里。 等到了天黑的时候,黑衣人悄悄地从客栈的窗户出去,直奔城外乱葬岗。 晚上也有一批暗谍在监视皇城的进出口,他们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小心翼翼,不敢有分毫大意的盯梢。 可是黑衣人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做,就那么直直的潜出了城,隐藏在暗处的暗谍却好像瞎 了一样毫无反应,好像刚才根本就没有人经过一样。 黑衣人出城之后直接来到了乱葬岗,找到了自己之前选好的地方,掏出了藏在怀里的符纸。 在这乱葬岗上的唯一一座立了一个墓碑的坟上贴了一张,然后将其他的符纸有序的散落在周围,隐隐构成了一个大阵。 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背,鲜血不断的自伤口处冒出,好像有意识的一样蔓延成了符纸所排列而就的图案。 黑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了瓶口,将瓶中的一只小小的蜘蛛倒了出来,放在了鲜血汇就的图案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黑衣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不再多留就回了皇城,留下那只小蜘蛛在血色图案中爬行。爬了许久,小蜘蛛身上也沾了一些血。小蜘蛛爬着爬着,居然爬到了墓碑上的符纸上,就在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只见以血画就的巨大阵法忽然由红变金,隐隐闪着金光,却不怎么显眼。很快,这金光就消散了,连带着这巨大的阵法也消失不见了。 唯一还在的,只有那张贴在墓碑之上的符纸,和那只爬上了符纸的小蜘蛛。 第二百二十四章 爽约? 第二天,云青早早地醒了过来,身边是正在熟睡的殷天。 云青被殷天紧紧的揽在怀里,动弹不得。她默默地吐槽了一下殷天这逐渐显露的霸道性子,另一边十分没有骨气的继续躺在殷天怀里。其实她也不想起,赖床的滋味真的很舒服。只不过想到宏景现在还生死未卜,不知道是死是活,她忽然就没了所有的闲适。 她小心翼翼的从殷天怀里爬起,穿好衣服,推开了房门。刚要踏出房门时,她转头说了一句:“行了,别装了,你要是醒了就赶紧起来,待会儿就要吃早饭了。” 云青这话是对着殷天说的,说完之后关上了房门。 原本应该是“熟睡”的殷天也睁开了眼睛。果然,云青早就知道他醒了,只不过看在他是伤号的份上没和他计较而已。 看来云青真的成长了啊。 出了门的云青没有那么闲,她现在还是三月三的风流公子,三月三平时的生意还得由他来出面。 她走到了前厅,龟公已经把门打开了,这代表三月三开始营业。云青必须得在这里守着,省的生意上出什么意外。 渐渐的,人开始多了。有上门的恩 客,有招揽生意的姑娘。 姑娘们围在走进门的客人身边,客人也和她们一句句的调笑着。 云青看着他们恣意欢笑,心里忽然有些想念宏景。再一想到他现在正被人挟持,可能还受了伤,心里不由得一阵酸痛。 当初她明明是要给宏景一个结果的,可是那段时间事太多了,云时雨攻占皇城,殷天受伤。让她忘记了这回事。 后来她终于想起来了,可是宏景已经走了。她当时还在想,就这样江湖不见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再相互折磨。可是没想到宏景居然会被人算计,还成了威胁她的筹码。 说实话,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把一切都挑明,拖拖拉拉到现在还差点要天各一方。 云青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把宏景救回来之后他一定要和宏景好好谈一下,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 云青还在想廿七日那一天该怎么救宏景,然后和宏景谈一下。黑衣人这边做的事却注定要让云青不能如愿了。 现在黑衣人正和宏景一起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正往河间的方向驶去。 没错,一开始黑衣人就没打算要用宏景来得到 云青身上的神玉和血,他想要的,只不过是让云青去乱葬岗而已。 云青还不知道这件事,因为黑衣人把自己和宏景伪装成了一对夫妻,他给宏景做了易容,还给他画了点儿妆,弄成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不过宏景也是真的虚弱,不用装都像。 黑衣人装成了一个丈夫,他找了一个有马车的人借了马车。 为了成功的借到马车,他对马车的主人说自己的妻子也就是宏景得了重病,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快不行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回河间老家看一看。 这个主人是个心善的,他看宏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信了七八分,再加上黑衣人十分逼真的表演,他就善心大发的把马车借给了黑衣人一辆,黑衣人给了他一些钱,主人推脱再三最后也只收下了一部分黑衣人借到了马车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直奔河间。 而云青毫不知情的在皇城计划着怎么救出宏景呢! 廿七日这天,不到子时云青就到了城郊的乱葬岗,带着宏景的玉佩。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人卖的是什么关子,但是她也自信自己能从他手里救回宏景。 然 而子时已过,乱葬岗上除了云青就再无一人,云青不由得心里一紧,心想这人不会是跑了吧?仔细一想觉得还真有可能,当下就反应过来,这人的目的可能不是他信上说的那样。至于到底是什么,云青相信宏景的玉佩绝对能告诉她答案。 那个黑衣人为何要让她拿着宏景的玉佩来这里,想必一定是因为他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必须要有宏景的玉佩作为媒介来找到。 如此一想,她便拿出了宏景的玉佩。月光下的玉佩显得有些通透,月光似乎能不受阻拦的透过玉佩,云青有些不明所以,她想了想,看了一下整个乱葬岗,忽然看到了昨日被贴上符纸的那座墓碑。 云青走上近前一看,发现符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红色的小蜘蛛趴在上面。 云青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声猫叫。在这漆黑的乱葬岗中显得无比的诡异绕是云青经历过不少,也被这声猫叫吓得一个激灵。刚才还稳稳握着的玉佩也掉在了地上,撞在了乱石上又跳了一下,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灌木里。 云青发现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到前面去捡玉佩。 就在她捡起玉佩的那一刻,昨日里被黑衣人布下的大阵忽然显现,金光虚虚亮起,照清楚了周围的景物。 云青看着这座阵,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她倒是没想到,那个神秘人居然在这里布下了大阵,难不成是想用阵法剿灭她不成? 就在她猜想神秘人的意图时,她周围的场景忽然变换,变成了一处牌坊。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大门上面的牌匾用金漆刷着三个字“三月三”! 这是怎么回事? 云青心里有些纳闷,这是什么阵法? 还不等她想明白,那座大门哗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云青刚想躲起来,没想到开门的人像是没看到云青一样,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云青仔细看了看,忽然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三月三没错,可是这是以前的三月三,还没被云青买下来的三月三! 云青更是奇怪,这神秘人布的究竟是什么阵法,居然能让她看到这些,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真的是想要自己的神玉和血才绑走了宏景吗? 如果不是,那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月旧事(一) 云青想着就走进了这家“三月三”。果然,里面的布置和她买下时一样,只不过看起来却是比那个时候更新。 看来这是以前的“三月三”了,那人给她看这个干什么? 云青想着就开始打量周围,这个人既然布下了阵法让她看见以前的“三月三”,那就一定有目的,想来想去多半是和某个人有关。 再联想到之前那座被贴上空白符纸的墓碑,恐怕是和这个墓碑的主人有关了。 想到这里云青微微镇定了点,可能这个神秘人的真实目的就和这个墓碑的主人有关。既然这样,这个神秘人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通过挟持宏景来威胁云青,但是他提出的条件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真实的目的——让云青进入这个阵法。 可是,他让云青进入阵法看到这些干什么,如果只是这样,有为什么要挟持宏景呢?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挟持宏景,只是拿走了宏景的玉佩来引云青上钩? 云青一时半会儿还是弄不清黑衣人的真实目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坐在前厅的一把椅子上,等着阵法里的情形继续。 不一会儿,从大门里就进来了一位身着黑色华服的 青年男子。男子身高七尺有余,眉目含笑。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几分戏谑,鼻梁高挺,眉清目秀。薄薄的两片唇微微向上翘,举手投足间端得一派英俊风流。 他看向了云青这边,嘴角勾起,带着笑意的说:“呦,好俊俏的小郎君啊~” 云青自打和天机他们在一起之后就很少看见比他们还俊俏的男子。这位黑衣青年的皮相就是和殷天等人比也能算的上是上乘。 此时黑衣男子和自己说话,云青有片刻的怔愣,然后瞬间反应过来,这人看不见自己,那刚才的话应该是说别人。 果然,云青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着怒意的男声:“轻薄!” 这时,说话的那名男子也走到了云青身边,云青转头一看,发现这也是个美男子,不比黑衣男子差。 这名男子身穿白色华衣,眉目清冷,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羞恼,似乎对于黑衣男子刚才的话十分生气。 黑衣男子笑嘻嘻的,说:“我又没说错,白公子可不就是皇城第一美男子吗,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那名被唤作“白公子”的白衣男子似乎极为讨厌黑衣男子,对于黑衣男子的话冷声回应道:“江 玉扬,莫要耍口舌之快!” 江玉扬?云青心里一动,她对这个名字有几分印象,前段时间里皇城似乎有过他的传言,说他和三月三一位姑娘好上了,每日都要来这里流连,引得他父亲户部尚书江古不快,父子俩似乎是大吵了一架。而后江玉扬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离家出走,气的他父亲扬言没有他这个儿子,让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江家。 不过云青在三月三的暗谍却汇报了一个和传言截然相反的结果,江玉扬是喜欢上了三月三里的姑娘,但是却被人算计身中奇毒,不得已离家问药,换得一线生机。 这个黑衣男子就是江玉扬?云青想了一下,那这位白衣公子应当是… 姓白又是这样一副冷淡古板的性子,只有可能是左相府大公子白寥意了。 白廖意,左相府大公子,左相的嫡子,也是他最宠爱和得意的儿子。长相和礼节都是世家弟子中楷模一般的存在。为人虽然有些冷淡,但是礼数周全,不背后语人是非,也不曾对人说过什么重话。 不过,云青摸了摸下巴,看着江玉扬和白廖意。她可记得,两个多月之前江玉扬就离开了皇城,不久之后,居 然传出了白廖意病重的消息。据说一个月后就不行了,当时整个左相府一片缟素,左相没哭,但是脸色十分难看,白廖意的母亲却几乎要哭的断过气去。 可是,看看现在白廖意的气色,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会死的人。 云青忽然一笑,看来白廖意的死是另有隐情了,或许那神秘人的目的就是让云青调查这个了。 可是云青又有些纳闷,那乱葬岗那座墓碑到底是谁的,又为什么会看到这些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江玉扬似乎和白廖意说了什么,紧接着就走到了三月三的二楼,白廖意面露不悦,但是还是跟着江玉扬上了二楼。 紧接着云青面前的场景就是一变,回过神来,云青就已经进入了二楼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云青,还有白廖意和江玉扬,江玉扬还叫了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围在江玉扬身边,白廖意虽然脸色十分难看但是还是端正的坐在那里。 云青看着屋内的四个人,心里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这两个人平时应该没多大交集才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会在一间房里坐下,还是在妓院里! 云青对于皇城里的一些消息可是了 如指掌,这自然要归功于那些暗谍。 所以对于江白二人不和这个人尽皆知的事情云青也有所耳闻,因为江玉扬生性豪放,不拘小节还有些离经叛道;而白廖意性格淡漠,恪守礼法,对于放浪形骸之人极为厌恶,因此十分看不惯江玉扬。 而江玉扬对于白廖意那古板的性子也是嗤之以鼻,因此二人见面经常会不欢而散。久而久之,二人不和这件事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现在这两个人居然做在一起,白廖意还能忍受江玉扬在他面前左拥右抱而不转身离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云青忽然有些期待接下来看到的了。 不一会儿,白廖意像是终于受不了了一样对江玉扬说:“江玉扬,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玉扬还在和那两个姑娘调笑,闻言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我一向就是这样,白大公子应该知道的呀!” 白廖意狠狠地拧了一下眉,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更难看了。 过了一会儿江玉扬似乎是玩够了,让两个姑娘出去,喝了一口酒之后懒懒的问白廖意:“说吧,白大公子,你跑到这花街柳巷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月旧事(二) 白廖意听了江玉扬的话反而迟疑了一下,然后十分犹豫的问江玉扬:“听说,你喜欢上了三月楼的一个姑娘,不知…” “哈哈哈哈…” 白廖意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玉扬就笑了出来,那笑声十分放肆,听得白廖意一阵皱眉。 江玉扬又笑了一会儿,然后才在白廖意愈来愈难看的脸色中停了下来。 江玉扬十分惊奇的说:“没想到你这样的小古板也会打听别人的八卦,真是太有意思了!” 江玉扬想了一下白廖意一本正经的听着别人说八卦的样子,一定是微微皱着眉头,眼里有些不赞同,然后又好奇的不得了… 天哪,真是太有意思了! 江玉扬又是一阵狂笑。 云青也在旁边笑出了声,她真的不敢想象堂堂左相大公子,一本正经的过去听人家讲八卦的样子。 我的天,那场面太美了我不敢看,云青笑得灿烂。 白廖意也感觉到了自己这样的不妥,但是他还是继续追问江玉扬:“那你和那位姑娘到底有没有…私定终身?” 说到“私定终身”四个字的时候白廖意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的天 哪!白,白廖意,你居然,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江玉扬笑的都坐不住了,他本来是坐在白廖意对面,和白廖意隔着一张木桌。听了白廖意的询问之后笑的身子都在打颤,现在更是夸张的趴在了桌子上。 白廖意的眉毛狠狠地一抽。 江玉扬渐渐的停住了笑声,然后带着笑意开口道:“白大公子,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传闻,不过我和夕萤姑娘可不是那种关系。” 白廖意闻言面色略有松动,却被江玉扬下一句话惊的浑身一震。 江玉扬说:“不过我还真的对她有那种想法。” 说完之后江玉扬觉得没什么,白廖意手中的茶杯却掉在了桌子上。 江玉扬被白廖意的反应吓了一跳,问:“白廖意,你怎么了,干嘛这么惊讶?” 白廖意自觉失态,但是却已经无暇顾及,他抓住江玉扬的手问道:“你真的喜欢上了那名女子?”他这句话看似与平常说话的声音别无二致,可是旁观的云青却能听出来这其中的颤抖。 她心道:奇也怪哉,白廖意这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了,江玉扬喜欢上了那个夕萤难不 成就那么不可思议? 似乎对白廖意来说是真的不可思议。 白廖意厉声道:“你可有想过你家中父母是否同意,若是你父母不肯答应,那你怎么办?” 江玉扬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听见他这么问就反问道:“那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白廖意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父亲与你父亲私交甚笃,我不可能放任你不管。” 云青觉得他这话说的未免有些牵强了。父辈私交甚笃小辈可不一定,如果就因为这个来管江玉扬和这位夕萤姑娘之间的事,这个白廖意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 江玉扬似乎也是这么想的,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那可真是让白公子费心了,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的未免太多了些,难道白公子还喜欢夕萤姑娘不成?” 白廖意立刻反驳道:“没有,江玉扬你不要胡说八道!” 白廖意说完之后自觉失态,听了江玉扬的话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松开了抓住江玉扬的手,沉声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江玉扬也好像忘了刚才那些不快,举起手中的酒杯,继续笑嘻 嘻的说:“难得白大公子来三月楼一次,不如尝一尝三月楼独有的胭脂醉吧。这可是好酒,我来三月楼就是为了喝一口这样的好酒。” 白廖意拒绝道:“不必了,我不饮酒。” 江玉扬倒也没有再同他多说,一口喝下了杯里的胭脂醉,江玉扬眼帘轻垂,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 在一旁看着的云青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口渴,一边默念“美色惑人”,一边继续观看。 白廖意眨了一下眼,然后开口道:“你当真要和那名女子在一起?” 江玉扬放下了酒杯,对白廖意道:“白廖意,如果你非要问个究竟也不是不可以,你和一杯酒,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否则,免谈。” 云青觉得江玉扬这话其实就是为了让白廖意知难而退,别再过来问他这些。要知道这位白公子向来都是滴酒不沾,也从来没听说过他喝过酒。再加上白廖意一向自律,也从来不沾酒。 所以云青觉得,接下来这位白公子极有可能拂袖而去,给江玉扬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可是她立刻就被打脸了。 白廖意听了之后想了片刻,然后点头对江玉扬说:“好 。” 江玉扬也没想到白廖意居然真的会答应,他本以为白廖意会转身离开。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江玉扬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更何况白廖意的人品在那里,不管他到底问出了什么,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想到这里江玉扬就从旁边拿起了一坛胭脂醉,先在酒杯里倒了一杯,然后对白廖意说:“白公子!,请吧。” 白廖意接过酒杯,一口将所有的酒喝完。 江玉扬发现白廖意居然如此干脆,也没有扭捏,他问白廖意:“第一杯酒,白廖意,你想问什么?” 白廖意面不改色,吐字清晰的问道:“那名夕萤姑娘是谁?” 江玉扬十分干脆的回答道:“三月楼的艺妓,卖艺不卖身。” 白廖意从江玉扬手里抢过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依旧是一口饮下。 白廖意道:“第二杯酒,你如何倾心于她?” 江玉扬道:“有一次她被客人欺负,我便帮了她。然后花钱包下了她,每次来这里都会点她作陪。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也能和我聊得来,久而久之我便和她互生情愫。” 白廖意放在膝上的手指握在一起,然后又缓缓松开。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月旧事(三) 白廖意继续倒酒,倒下了第三杯。 然后问了第三个问题:“你,只爱她一个,不会改变?” 江玉扬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 白廖意停住了动作,没有说话。 江玉扬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忽然同时沉默下来。 云青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啧,没想到白廖意酒量这么好,三杯胭脂醉也不醉,真是…” “深藏不露”四个字还没说出来,白廖意就直直的倒在了桌子,江玉扬推了他一下,发现他睡过去了。 云青:…… 江玉扬:…… 还真是好酒量啊… 江玉扬无奈的扶额,绕过桌面把白廖意扶了起来。白廖意毕竟是个比江玉扬高的大男人,绕是江玉扬经常习武也觉得身上一沉,踉跄了一下。 江玉扬嘴角一抽:“完了,事大了。” 白廖意那么规矩的一个人,从不饮酒,现在居然喝醉了,还是江玉扬怂恿的,虽然江玉扬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但是如果让左相知道了,自己看定不会好过。 江玉扬叹了一口气,对已经醉过去的白廖意说:“你怎么这么沉啊,是想要压死我吗?”白廖意毫无反应。 江玉扬有些烦躁,如果真的把白廖意就这么送回去的话那岂不是要被左相和自己爹爹两个 人骂?可是不把白廖意送回去,就安置在这里的话,他不回左相府左相府上上下下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这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真是烦死了。江玉扬恨恨的捏了一下白廖意的脸,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白廖意的脸被江玉扬掐了一下之后微微泛红,就好像是害羞了一样。 云青在一旁看着两个人这样互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这么般配呢? 最后江玉扬还是把白廖意送回了左相府,万幸的是左相被皇上留下议事,还没回来。左相夫人去听戏了,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府。江玉扬偷偷松了口气,把白廖意送进了房间之后就回了江府。 云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回还是在三月楼,一个十分雅致得包厢里。 江玉扬笑的十分开心,他面前坐着一个眉目清丽,气质淡雅的女子。女子正在弹琴,琴声婉转动听。江玉扬就坐在她对面的桌子后,正在品胭脂醉。 忽然,女子停住了手,浅浅的笑着对江玉扬说:“玉扬,谢谢你,每次都来这里陪我,还帮我解决了麻烦。” 江玉扬笑着说:“你不必对我说谢谢,我想帮你就帮了,又不是为了占你便宜。你且等等,过 段日子我就帮你赎身,到时候我一定要娶你过门!” 夕萤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然后立刻换上了一副娇羞又感激的模样,对江玉扬说:“玉扬,我真幸运,能遇见你。” 江玉扬笑了,不同于云青之前看到的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夕萤,我也很幸运,能在你最狼狈的时候看见你,然后在你心里留下属于我的痕迹。” 云青:这…这真是太肉麻了,这个人真的是江玉扬吗? 夕萤毕竟是见过场面的,面对江玉扬这种肉麻的话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回答:“我也是,我很庆幸我遇见你的时候虽然不是我最体面的时候,但是却是你心里最美的时候。” 云青: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江玉扬这种肉麻话,只能让夕萤这种更肉麻的治住了。 就在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时候,有人在包厢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 两个人之间肉眼可见的粉红色泡泡瞬间破碎,夕萤继续弹自己的琴,江玉扬继续若无其事的喝了口酒,然后才扬声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了白廖意的声音:“是我。” 江玉扬皱了一下眉,然后开口道:“进来吧。” 白廖意推开了门,走进了包厢里,然后转身将门关好。 云青“啧”了 一声,这个人还真的是礼数周到,开门关门都能做到轻声无息。 江玉扬对夕萤柔声说了一句:“夕萤,你先回去,我和他有点事说。” 夕萤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抱起琴离开了房间。 云青注意到,这个夕萤离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白廖意,然后迅速的低下头。 白廖意从进屋起就一直盯着江玉扬,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而江玉扬因为白廖意的到来而有些心烦,因此也没有察觉到夕萤的动作。只有云青这个旁观者清晰的看到了夕萤的动作,还有眼里没有藏好的那一丝爱慕。 云青一挑眉,看来这个夕萤并不是那么喜欢江玉扬啊。再联想到之前暗谍报告的那些,云青冷笑,这个夕萤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 难道,神秘人的目的是想让云青帮他教训夕萤?还是解了江玉扬中的奇毒?还是…别的什么? 云青低头思索着,而眼前的江玉扬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和反感:“白大公子来这里找我干什么,上次你想问的都知道,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啊?” 白廖意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开口道:“那位夕萤姑娘,不是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 江玉扬听见白廖意一进屋就说这话,登时好心情便荡然无存。 他 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走到白廖意面前面色不善的问道:“白廖意,你什么意思?” 白廖意面色平静:“这位夕萤姑娘,身后有人。” 他的意思是夕萤是别人派来的,接近江玉扬的动机不单纯。 但是江玉扬却会错了意,他厉声喝问道:“白廖意,你居然调查夕萤,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白廖意面色不变:“我没有调查她。但是那位夕萤姑娘接近你真的是另有目的。” 江玉扬怒极反笑,道:“呵,白大公子都学会说谎了,你若是没有调查夕萤,又怎么会说她接近我另有目的呢?再说了,当日,明明是我主动接近她的,那另有目的的应当是我才对啊!” 白廖意依旧神色淡淡,但是一双眼睛里全是担忧:“我真的没有调查她,只是她的一些举动很不寻常。三月楼的老鸨说那位夕萤姑娘是几个月前被卖进来的,但是姑娘们该会的她也都会,像是之前有过经验。因此才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头牌。而且将她卖进来的人并不像是缺钱的人,他们还给了老鸨一笔钱不让她乱说。这些都足以说明…” 白廖意说到后面语速已经有些快,语气也比较急切。 云青在一旁看的明白,看来白廖意是真的很在乎江玉扬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月旧事(四) 可是江玉扬听了之后反而更加愤怒了,他问道:“白廖意,你这话说着不矛盾吗?既然那些人给了老鸨封口费不让她乱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敢说你没调查过夕萤?!” 白廖意辩解道:“我的确没有,这些事都是老鸨自己过来和我说的!” 江玉扬冷冷的看了一眼白廖意,道:“好端端的,她主动告诉你这些干什么?”江玉扬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对白廖意说:“我知道你不是会说谎的人,也不会这么骗我。可是我觉得夕萤她不是那种有目的的人,她不会害我的。你走吧,以后没事就别来了。三月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廖意之前任凭江玉扬怎么喝骂也没有动气,可是江玉扬这句话却不知道戳中了白廖意哪根弦,白廖意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江玉扬没有发现,依然自顾自的说:“真的,以后你也别总来找我。我不太喜欢你,我觉得你和我不是一路人,我们特别不适合当朋友。” 其实江玉扬说这话就有些过分了,不管怎么样白廖意也是为了他好,他现在却说出了这种类似绝交的话,真的是太伤人了。 云青觉得,如果 要是换成她,肯定不会再管江玉扬是死是活,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她可不会眼巴巴的凑上去讨个不痛快。 但是白廖意也真是修养好,即便江玉扬这么说了,他虽然面色难看但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对江玉扬说:“你可以信不过我,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喜欢那位夕萤姑娘,此人很可疑,如果真的投入一片真心只能是真心错付。” 云青在旁边看的都有些心疼白廖意了,一片真心为挚友奈何挚友一片真心喂了狗。云青有些好奇,看这样子,白廖意应当是有心交好江玉扬的,那为何传言尽道二人不和呢?难不成还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江玉扬对于白廖意死咬夕萤有问题这件事很烦躁,他虽然知道白廖意不会骗他,但是他又不愿意相信夕萤一直在骗他。江玉扬心里乱成了一片,冲动之下更加口不择言:“姓白的你到想怎样,我喜欢谁跟你有半点关系吗,你凭什么过来对我指手画脚的,你有病啊?你回你的左相府好好当你的大公子行不行,别再来烦我!” 最后一句话江玉扬几乎是吼出来的,云青在旁边听着都觉得震耳朵,只怕白廖意听了这话之后心里更难过了。 果然,江玉扬吼出这番 话之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闭口不言。 而白廖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面上的表情没怎么变,但是云青就能感觉出他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难过。 许久之后白廖意才涩声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然后转身离开,那背影落在云青眼里,几乎像是落荒而逃了。 而留在房里的江玉扬整个人更是心烦气躁,一把抓过放在一旁桌上的酒坛子就往嘴里灌酒,灌得猛了,多余的酒直接顺着他的嘴角滑到喉咙、锁骨,然后没入衣襟。 云青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傻子都挺在乎对方的,结果却因为各自的性格原因弄的面红耳赤难怪说他们两个人不对付,估计就是因为江玉扬不喜欢别人管他太多,而白廖意总想多参与进江玉扬的生活。一个想进,一个不让进,最后总会吵起来。 就在云青想着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这回居然是在左相府。 云青有些奇怪,难不成,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和白廖意有关系吗? 然后她就听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十分的愤怒:“你这个逆子!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这是…左相 的声音?! 云青想去看看情况,于是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了白廖意的声音:“父亲,廖意心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 哦豁!有好戏! 云青眼睛一亮,快走了几步,很快就看见了声音传出的那间房——左相的书房。 她本想推开门进去,没想到她的手居然直接就从房门之间穿了过去。她一愣,之前在三月楼她还能坐在椅子上,说明她是可以碰到物体的,可是现在居然碰不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云青来不及多想,先干正事要紧。 云青直接穿门而入,看见了书房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书案后面,隔着书案就能看见跪在地上的白廖意。中年人面色通红,一只手还捂在自己的胸口处。 看来这个中年人就是白廖意的父亲——左相了。 不过,眼下这情景让云青很是吃惊。不是说白廖意最得左相宠爱了吗,那为何白廖意现在正跪在地上,而且左相之前还骂出了“逆子”这样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云青不明觉厉,只能乖乖在一旁看着。 白廖意跪在书案前,脊背挺得笔直,他抬起头对自己的 父亲说:“父亲,廖意此生只钟意他一人,不管他日后如何,若是他有意,我便同他在一起;若是他无意,我便终生不娶!” 左相显然被白廖意这话气的够呛,大声的斥责到:“满口胡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难道真要枉顾礼法,离经叛道吗?!” 云青有些纳闷,看这样子白廖意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只不过左相不同意。可是左相一向宠爱他这个儿子,应当不会对白廖意的婚事多加干涉才对,可是现在左相居然这么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白廖意也学江玉扬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 云青越想越有可能,以至于听到白廖意嘴里的那个名字时惊到了呆愣的地步。 白廖意说:“我此生只爱江玉扬一人,不管是否合乎礼法,合乎伦常,我只认他一人,非他不可!” 什么?江玉扬? 云青愣在了原地。 白廖意居然喜欢江玉扬,难怪! 云青恍然大悟,难怪白廖意对于夕萤总是待着一股莫名的敌意;难怪他会问江玉扬是不是真的喜欢夕萤此生不变;难怪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江玉扬在夕萤的算计下越陷越深。 原来,是因为白廖意喜欢江玉扬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三月旧事(五) 云青倒是没觉得白廖意喜欢江玉扬有什么不对,对于这种情况她在现代也不是没遇见过,她还帮一个男同事追到他喜欢的男生了呢。 云青虽然不是同性恋的拥护者,但是她认为真爱没有性别的界限,也没理由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她毕竟是现代人,生在二十一世纪,二十一世纪同性恋已经能被许多人理解了。不过现在可是在古代,人人都视断袖分桃之流为异类,左相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但是云青很欣赏白廖意,在这个众多人都视断袖之癖如异类,甚至十分不耻的背景下,他居然有勇气向左相坦白,甚至还扬言“非江玉扬不可”。云青由衷的佩服他。 不过左相就不一样了,他本来想劝导自己这个优秀的大儿子回归正途,可是白廖意反而还被他劝的更胆大了,居然还敢说出“江玉扬若心有所属,便终身不娶”这种混账话,真是要气死他了! 左相颤颤巍巍的抬起手,看着一脸坚定的白廖意,语重心长的劝道:“廖意,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若是喜欢的是个女子,为父不管对方身份如何也会同意,可…可你为什么就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呢!?你!你这么做,岂不是有违圣人训导!简直大逆不道!” 左相越说越气,数落完了白廖意,又开始数落江玉扬:“更何况江家那小子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从小就调皮捣蛋,不肯好好读书不思上进!现在更是和那个叫夕萤的妓子不清不楚的,你还‘非他不可’…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左相说着身子就直发抖,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白廖意跪的笔直,坚定的开口道:“廖意不敢,只是廖意只爱他一人,不管世俗如何看待,也不会改变。望父亲成全!” 左相看他还是不肯放弃,心中更气,道:“好!好!你不会改变是吧?那我今天,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让你不学好!”说着,左相就从书案上抄起放在上面的砚台,直接砸向了白廖意的方向。 左相到底还是在意这个儿子的,因此手上还是留了三分力。只是白廖意却没有躲闪,任由那方砚台砸在他头上,一下子就砸破了他的头,鲜血顺着他冷峻的眉眼缓缓流下,最后滴落在地面上。 白廖意不为所动,依然是十分坚定的对左相说:“望父亲成全!” 左相看见他这幅样子心里是又生气又心疼,他是知道白廖意的,白廖意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决定的事情谁劝都改不了。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 最得意的孩子走上歪路呢? 他很想揪着白廖意的耳朵告诉他两个男子在一起是礼法难容的事情,是会遭人指点、讥讽的。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儿子,从小就没怎么打过他,连句重话都很少说,可是今天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白廖意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左相忽然就累了。 白廖意看出来了左相的动摇,他开口道:“父亲,世人的看法不代表自身。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管别人怎么说,却不可能左右我自己的决定。只有我自己知道值不值,只有我自己知道喜欢不喜欢,只有我自己知道幸不幸福。父亲,求您成全!” 左相皱起了眉头,有些动摇。 白廖意加上最后一组筹码:“更何况两个弟弟也已过十五,白家的香火也不会断。所以,求父亲您成全!” 左相终于被说动了,他叹了口气道:“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白廖意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然后颤声道:“谢父亲成全。” 云青看到这里有些纳闷,现在江玉扬还和那个夕萤浓情蜜意的,白廖意这个时候和左相坦白自己喜欢江玉扬干什么?至少也得等和江玉扬两情相悦的时候再坦白吧,这有些莫名其妙啊… 接着场景又是一换,这回是 在三月楼。 云青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这回白廖意又跑到三月楼找江玉扬了? 她猜对了一半,白廖意的确是到了三月楼找人,只不过他找的不是江玉扬,而是夕萤。 还是上次的那个雅间,抚琴的人还是夕萤,只不过听的人却换成了白廖意。 云青觉得白廖意多半是为了江玉扬来的,应该是想戳穿夕萤的真面目,让她离江玉扬远一点。 而白廖意那边 夕萤一边抚琴,一边对白廖意暗送秋波。看到云青一阵皱眉,这女人对江玉扬的深情果然是装的! 最先开口的是白廖意,他毫不客气的问道:“夕萤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说话的时候完全都没有给夕萤一点目光,这可算的上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了。 不过夕萤并没有在意,反而还有些娇羞的说:“我,我自然是有事情找白公子的。” 说真的,云青在一旁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怎么都掉不了的那种。这语气,啧啧啧,真是少女怀春的典范! 白廖意也是人才,居然还能忍受这样的语气,一本正经的问道:“那请问到底是什么事,若是无事,那我便走了。”说完白廖意就想离开,夕萤见此急忙喊住他:“白公子,请等一下!” 白廖意重新坐了回去,面色不变, 但是眼神更冷了。 夕萤也有些受不了白廖意的眼神,但还是开口道:“白公子知道我和江公子的事吧?” 云青“啧”了一声,明明之前还是叫人家玉扬的,这会儿就江公子了啊。 白廖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夕萤本来还等着白廖意主动问她怎么了,没想到白廖意根本不上道,只好自己开口道:“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会来找我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了。而且,妈妈还说他这段时间点了别的姑娘作陪,没提过我一个字。我,我想请白公子帮我问问江公子,他以后还会来吗?” 云青感叹,这个夕萤还真是聪明啊。这么一说,一般按照白廖意的性子一定会去问问江玉扬怎么回事,是不是要始乱终弃或者是玩腻了。而依照江玉扬的性子一定又会和白廖意吵上几句,到时候两个人不欢而散。而白廖意一定会再来和夕萤说,到时候夕萤再装装可怜什么的,白廖意恐怕就会对她多加关注,然后夕萤就可以趁机吸引白廖意的注意力,让他喜欢上自己。到时候既能离间江白二人,又能搭上白廖意。不得不说,夕萤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可惜了,白廖意早已心有所属,而且对象正是那位江玉扬,恐怕夕萤的计划注定是要落空了。 第二百三十章 三月旧事(六) 果然,白廖意没有像夕萤想的那样说什么“怎会如此,难道江玉扬对你始乱终弃?”之类的话,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言语。 夕萤被他弄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夕萤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白公子,那么,您到底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江公子呢?” 白廖意十分严肃的对夕萤说:“你放心,他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我曾问过他是否此生只喜欢你一人,不再改变。他十分郑重的回答我‘是’,他不会对我说谎的。” 云青总感觉白廖意这话里除了一股子醋意好像还带着一点点小得意? 什么叫做”他不会对我说谎的”? 不过夕萤没有想到那里,她只是没想到江玉扬居然这么对白廖意说过,那在白廖意心里她岂不是永远只能是“朋友妻不可欺”这一类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她根本不喜欢江玉扬,接近江玉扬只不过是为了任务,她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白廖意! 云青看着夕萤抚琴时有些慌乱的手指微微一哂,这位夕萤姑娘的道行还是不够高啊,这一下不就露出马脚了吗? 白廖意没有错过她僵硬的动作,他之前就怀疑这个女人了 ,现在看见她的动作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绝对不能再让江玉扬对她越陷越深了。 白廖意站起身来,毫不客气的对夕萤道:“夕萤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陪,见谅。”然后转身就走,连一丝开口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夕萤。 夕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廖意起身离开,还不等她开口说句话,白廖意就已经出了雅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夕萤和云青。 也就是因为多在房间里留了一会儿,所以云青才看见了夕萤那张扭曲的看不出一点温婉可人的样子的脸。她恨声说道:“江玉扬,你真是个碍事的家伙!” 这恨意,啧啧。云青斜睨了一眼夕萤,真看不出来之前一脸情深的叫江玉扬“玉扬”的样子。 然后又是场景变换,这回云青到的是江府。在江玉扬所住的院子,在房前的空地上有一张石桌,江玉扬和白廖意就坐在石桌那里,石桌上还摆着一坛胭脂醉的坛子,而江玉扬脚下却已经有了两三个空坛子。 云青看着举杯对饮的江玉扬和白廖意,心里有点懵。奇怪,之前江玉扬不是说让白廖意最好不要再来找他了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江玉扬转性了? 这时,江玉 扬先开口了:“哈哈,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回来看我。真的,真的,这段时间除了你,我,我就没见着几个人。我爹把我禁足了,说是不让我再去找夕萤。可是我真的很想她…不过也谢谢你!居然还带了胭脂醉来看我,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白廖意!” 江玉扬明显是有些醉了,说话都有些卡壳,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布满了水汽,整个人也没了正形,就趴在桌子上看着白廖意。 而白廖意并没有醉,因为他喝的是茶。一开始江玉扬还说他以茶代酒不够意思,后来喝多了干脆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白廖意看着江玉扬,道:“你就那么喜欢她?” 江玉扬笑嘻嘻的说:“那是当然了,我从来没遇见过像她这么好的人,给我准备醒酒茶,还总是陪我聊天…” 白廖意忽然抓住了江玉扬的手道:“如果,如果说我也能做到像她一样,你会不会也…喜欢上我?”最后那四个字他问的小心翼翼,看着江玉扬的眼神都让人心疼。那是一种十分十分谨慎的期待,生怕表现得太明显会落空,又怕太明显会吓到江玉扬。 可江玉扬是真的喝多了,他没有看见白廖意眼里的期待和小心翼翼,也没有 在意他抓着自己手的手,只是懒洋洋的答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样可能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不对,我们已经是了。那,那你要是个女人的话我肯定要娶你回家。可惜了,你是个男人,不过如果你真的那么好,是男人就是男人吧…其实你还真不错,就是太古板了。我每次和你说话你都不怎么理我,还总爱说我,要不然我就和你交朋友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白廖意眼睛里的狂喜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他紧紧的抓着江玉扬的手,力气大到骨节都泛白了。 江玉扬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你干嘛啊,轻一点啊,你都抓疼我了!” 白廖意反应过来,赶紧松了一些力气,但还是抓着江玉扬的手不放。 云青看着两个人那几乎就是十指相扣的手,感觉自己坐在这两个人身边受到了伤害,别看江玉扬现在还喜欢夕萤,白廖意还是单恋。但是就冲江玉扬刚才说那句话,云青敢打包票,江玉扬对夕萤那么在乎就是因为夕萤装的好,要是他多和白廖意接触接触他就能发现,白廖意绝对能满足他刚才说的所有要求!那还要夕萤干什么? 再说了,夕萤一开始接近江玉扬的目的就 不单纯,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迟早会有装不下去的那一天。而白廖意别的不说,就是痴情这一点都能甩出去夕萤几条街。 云青觉得,她要是江玉扬,管他断袖不断袖,反正宁可要白廖意也绝对不会要夕萤那样的。 可惜夕萤表达的比白廖意好,而白廖意和江玉扬接触不怎么多,要不然还有夕萤什么事,白廖意早八百年就把江玉扬追到手向两家家长坦白出柜了,还轮得到夕萤在这玩心眼? 云青深深地惋惜,唉,为什么她不能早一点知道白廖意好江玉扬之间的事,要不然她说什么也要帮这俩人走到一起啊! 这时,江玉扬已经趴在桌子上合上了眼睡着了,白廖意轻叹一声,走到他身边微微发力将江玉扬抱在了怀里转身进到了江玉扬的房间。 云青心里忽然有些小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小期待。她跟了上去。 白廖意把江玉扬抱进屋里,将他放在了床上。江玉扬有些不老实,可能是觉得热了,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白皙的锁骨和胸膛。 白廖意看见之后呼吸有些急促,然后赶紧转过身取来一块布巾给江玉扬擦了一下汗,然后拉好了他的衣襟。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三月旧事(七) 云青看的津津有味,这两个人的互动一向都很有意思,不过她现在更想知道面对喝醉了酒毫无反抗能力的江玉扬,白廖意会做什么反应呢?云青想了一下,就白廖意那种性格,估计很快就要走了。 果然,和云青猜的一样。白廖意给江玉扬拉好衣襟之后就没了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江玉扬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目光从江玉扬光洁的额头扫过弯弯的眉眼,然后下移到他高挺的鼻梁,再扫过他那双总是微微翘起的薄唇。 白廖意有些着魔,他木木的将手指轻轻放在了江玉扬的唇上,小心又小心的揉了一下。看的云青心里也紧张的要死,你说这要是江玉扬忽然抽风的睁开了眼睛,那乐子可就大了。万幸的是,江玉扬也许是真的喝多了,白廖意的动作都没能让他动一下手指头。 白廖意又是小心静默的看了江玉扬一会儿,他轻轻的叫了江玉扬几声:“江玉扬…玉扬?” 江玉扬毫无反应。 他又站了好久,然后才有些迟缓的将头靠近江玉扬的,然后再云青迷之激动的视线下小心而又克制的在江玉扬唇上缓缓的印下一吻。 云青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圆满了的感觉。 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很快结束,又像是醇香 的烈酒充满了感情。 云青叹了一口气,白廖意对于江玉扬的喜欢也是这样,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两个人就好像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内地里的爱意已经浓厚的足以淹没世界。 江玉扬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个人小心翼翼又飞蛾扑火的爱着他。可惜他偏偏认准了夕萤那虚假的温柔,真是让人扼腕。 白廖意离开了江玉扬的唇,看着他的睡颜轻声唤道:“玉扬,江玉扬,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回应他的只有江玉扬轻微的鼾声。 白廖意没有失望,只是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却又有些欣喜。 他轻轻摆正江玉扬歪斜的身体,然后取出一床薄被轻轻给他盖在身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江玉扬,然后才转身离开,关好了房门。 又过了一会儿,江玉扬缓缓的睁开眼,怔怔的摸着自己的嘴唇。看的云青有点心惊胆战,难不成刚才江玉扬还醒着? 云青多虑了。 江玉扬很迷茫的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梦到白廖意亲我?我是不是傻了?” 他愣愣的看着床板,忽然小声道:“可是我好像还不讨厌…我疯了吧。” 云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心里现在有很多话却又不知道该 怎么说。 她知道江玉扬其实不爱夕萤,他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和夕萤聊得来,再加上夕萤做的一些举动让他以为自己其实是喜欢夕萤的而已。实际上他只不过把夕萤当做一个闲暇时可以随便聊天的朋友而已。 其实如果白廖意能够多和江玉扬相处,那江玉扬就会发现白廖意其实更能让他体会到心动的感觉。 就像刚才,江玉扬可能在半醉半醒之间感觉到了白廖意的那个吻,但是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觉得恶心,反而有些喜欢。这足以说明他其实有可能喜欢白廖意。 云青会祝福这两个人,即便还不知结果如何。她相信白廖意的深情江玉扬迟早会察觉,而江玉扬也迟早会发现自己对夕萤的感情不是爱。 没等云青感叹多久场景就又开始变换了。 这一次的场景是乱葬岗。 云青在看见乱葬岗上的荒坟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已经出了大阵,只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对,这里不是她到过得那个乱葬岗。 因为这里还没有那座立着墓碑的孤坟,这里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坟包还有一些裹着草席直接扔在这里的无名尸体。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刘子墨。 而站在刘子墨对面的女子不是夕萤还能是谁? 原来夕萤背后的人就是刘子墨,这么看来,一切都明白了。 云青想着,刘子墨可能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了,夕萤应该是他用来拉拢江玉扬之父户部尚书的一枚棋子。 难怪夕萤虽然不喜欢江玉扬但还是装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恐怕和刘子墨脱不了干系! 这时,刘子墨开口了,他对夕萤问道:“江玉扬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夕萤十分恭敬的回答道:“很顺利,他已经上钩了。只不过最近突然不来找我,我向白廖意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白廖意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刘子墨冷哼一声,道:“江玉扬不来找你是正常的,他现在正被他爹禁足呢,自然没办法再去三月楼。不过你也要小心点,万一这个傻子真的要美人不要江山那你就直接舍弃他。” 夕萤有些欣喜的答道:“是,属下明白。” 刘子墨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喜欢上了那个白廖意了吗。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的身份对于我来说带来的助力更大。不过你可得给我小心点,这个人可不像是江玉扬那么好骗的,千万别让他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忽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夕萤浑身一颤, 然后更加坚定的回答刘子墨:“是,属下一定会小心,不会露出马脚。” 刘子墨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夕萤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赶紧回三月楼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夕萤点了下头,然后离开了乱葬岗。 刘子墨看着夕萤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哼,果然是青楼出身的,脑子里除了男欢女爱就没点儿别的有用的了。”然后挥了一下手,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刘子墨面前恭敬道:“主子。” 刘子墨吩咐道:“跟着这个女人,如果她真的搭上了白廖意这条线就把准备好的东西给她,告诉她该怎么做。如果她没有搭上白廖意这条线,就让她给江玉扬下毒。” 黑衣人一言不发,刘子墨也没在意,继续道:“要是她不听话,或者想要叛变那就直接解决她,不要让她把我卖了。” 这回这个人才终于应了一声,然后几个跳跃,循着夕萤离去的方向离开。 刘子墨看着离开的黑衣人,面上满是得意之色。 云青看着刘子墨心里满满的都是厌恶,真没想到原来这个人居然藏的那么深。再想一想自己当初居然被刘子墨装出来的那副无辜纯良的虚伪表象骗得团团转,云青就不由得一阵火大。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月旧事(八) 看来夕萤也只是他的一步棋,想必江玉扬一开始就在刘子墨和夕萤姑娘两人的算计之内了。可怜江玉扬居然还对夕萤一片真心,看来都是喂了狗。 云青实在对刘子墨这种人提不起好感,连带着对于夕萤也是更加厌恶了。 可恶,要是我早知道这事儿的话肯定不会让他得逞!云青恨恨的想着。 不说别的,就冲着刘子墨云青也要把这件阴谋破坏。只可惜自己知道的晚,云青想着,可是那个布阵之人让我看这个干什么,现在刘子墨已经死了,难不成是要我把他的尸体拖出来鞭尸? 这种做法就有点狠毒了,不过就算云青想也没办法,毕竟当初刘子墨想和云时雨同归于尽时启用的机关太厉害了些,现在刘子墨的尸体都找不到了,还怎么鞭尸? 云青还在想着,眼前的场景便又是一换。 这一回,依旧在三月楼。 还是之前的那个雅间,还是江玉扬和夕萤二人。云青已经能大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恐怕夕萤是要给江玉扬下毒了。 果然,这一回夕萤和江玉扬相处时总是不停的给江玉扬灌酒,一边灌酒 还一边投怀送抱。 心上人主动示好,江玉扬心里也是异常高兴,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就将夕萤敬的酒全数喝下。云青在一旁看得真是恨铁不成钢,江玉扬啊江玉扬,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被骗呢?白廖意可是都告诉你了那个夕萤不怀好意,你居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现在还傻乎乎的喝下她给你敬的酒,你知不知道那杯酒里下了毒啊!? 云青看得心里火冒三丈,真想上去揪住江玉扬的耳朵告诉他夕萤不怀好意,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无论她怎么做都只能徒劳的穿过江玉扬的身体,看着夕萤脸上那十分明显的得意,云青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生气过。 江玉扬喝多了,他抱住了夕萤嘴里不停的嘟囔道:“夕萤你真好,能认真的听我说话,还那么温柔。你真好,我真喜欢你…” 夕萤脸上勾起一丝冷笑,可语气却是十分温柔的:“你也很好,你很尊重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我,也没有因为我是妓子就对我不尊重。你还帮我赎了身,你对我真好。” 江玉扬没有看见夕萤脸上的表情,所以还在自顾自的说:“可 是,为什么你这么好,我却没办法真的动心呢?” 夕萤听了江玉扬这话面上的表情忽然有些疑惑:“玉扬,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玉扬闷声道:“你真的很好,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我很喜欢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上你。你看,就像现在这样,我虽然抱着你,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夕萤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作为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之前得知江玉扬因为她被禁足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得意的,她觉得她已经把江玉扬牢牢的攥在手掌心了。江玉扬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也只听她一个人的。 现在江玉扬忽然告诉她他不爱她,只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相处,甚至像现在这样抱着她也不会有一点感觉,这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在嘲笑她之前的那种得意。 她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哦?那你能对谁有感觉,能爱上谁呢?” 江玉扬抬起头,脸上有些茫然,呆呆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喜欢的不是女人…吧?” 江玉扬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夕萤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放下身段去勾引一个男人,结果现在这个男人告诉她他好像不喜欢女人?! 她的嫉妒心让她忍不住刨根问底:“那你是怎么觉得你不喜欢女人,不喜欢我的?” 江玉扬愣愣的说:“我,我梦到白廖意亲我了,可,可我一点也不反感。还,还有点喜欢…” 夕萤喜欢白廖意,这一点云青早就看出来了。她觉得夕萤肯定要炸。 果不其然,夕萤听了江玉扬这句话当时就呆了,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对江玉扬说:“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亲你,他又不是断袖!你,你不能胡说!” 江玉扬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胡说,就是前天。前天我还被我爹禁足在家里,那天白廖意还去找我了,还给我带了好几坛胭脂醉。然后他就陪我喝酒,喝多了之后我就睡着了,他把我拖回屋里了,然后,然后我就梦见了他亲我。” 江玉扬最喜欢喝胭脂醉,这一点夕萤是知道的。她不相信白廖意会亲江玉扬,因为这可能意味着白廖意喜欢江玉扬,夕萤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个可能。 她继续垂死挣扎:“可能,只是你的梦,说不 定,是你对他有那种非分之想!所以,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梦!”夕萤这句话说的语气急切,夹枪带棒的,就差没说江玉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云青不屑的哼了一声,她可是把那天的事情从头看到尾的,自然知道江玉扬说的全都是真的。江玉扬哪是做梦梦见的,明明就是白廖意真的那么做了!这个夕萤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江玉扬没有在意夕萤这句话,继续自顾自的说:“还有,他还帮我把被子盖上了,还帮我擦了脸,他可真好。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和他在一起其实都挺开心的。要是他是个女人我就要把他娶回来。不过虽然他是个男子,可是,可是我也不反感他,我,我可能真的不喜欢女人吧。” 夕萤还不能暴露,所以她不敢露出太多马脚,但她还是不能相信白廖意喜欢江玉扬,她觉得可能只是江玉扬一个人一厢情愿,所以才误会了白廖意对他出于朋友的关心。 她对江玉扬道:“你想错了,你对白公子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感情罢了,他对你也是这样,对,只不过是你误会了而已!”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月旧事(九) 夕萤自欺欺人的对江玉扬说,也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 江玉扬沉默了一会道:“也许是你说的那样吧,可是我真的没法对你产生爱,夕萤,抱歉。” 夕萤一愣,忽然想起他们最开始的话题,不过现在夕萤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江玉扬已经中了毒,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夕萤本来是不用再继续装下去的,可是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是怎么长得,居然还想着通过江玉扬搭上白廖意。 她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道:“可是,你明明说过要共度此生的。” 江玉扬是真傻,居然还十分愧疚的对夕萤道:“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不过我已经给你赎了身,若是你还想待在三月楼也不是不可以,我会和这里的老鸨打好招呼。若是你厌倦了想离开这里,我也可以给你置办一处田产,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按理说一般女人听见江玉扬这么说也没什么不满足了。可夕萤不是,她现在还想着和白廖意来一段旷世绝恋呢。如果就这样离开三月楼,以白廖意和她的身份差别,夕萤再想见到白廖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刘子墨也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以后还有别的任 务在等着她。 如果她能搭上白廖意,那以后就不用再像其他的细作一样辛辛苦苦的辗转于各方势力之间担惊受怕的,一旦被发现就会丢掉小命。 所以夕萤装出一副失神的样子对江玉扬道:“我还是想留在三月楼,这样你以后还可以来找我聊聊天,至少我还能再看见你。” 江玉扬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好。” 然后看着夕萤,道:“对不起,我曾经真的以为我可以和你共度一生,然后再百年以后葬在同一座棺椁里。但是现在,我只能说抱歉。” 夕萤心里不屑一顾,但面上还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是啊,我也以为,我找到了可以共度此生的良人。从此以后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亲自教他诗书礼仪。只不过,现在只能注定是虚妄了。” 江玉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是他给了夕萤希望,却又亲手粉碎。他对于夕萤很愧疚,但是他不会娶夕萤,因为没有感情的结合只是对两个人的折磨。 最后,江玉扬还是睡过去了。 夕萤本来是想像往常一样将他放到床上然后自己离开,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 不大却异常清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夕萤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了,三月楼里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江玉扬和她才对,难道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夕萤扬声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了白廖意冷淡的声音:“白廖意。” 夕萤没想到白廖意居然回来,登时便有些激动,可是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睡着的江玉扬时,一盆冷水忽然当头泼下。 对啊,白廖意是过来找江玉扬的。她忽然想起了江玉扬之前说过的那个亲吻,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白廖意,不会真的是因为喜欢江玉扬才会来的吧? 但是现在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白廖意就在门外,依旧彬彬有礼的说道:“请夕萤姑娘把门开一下,我要带走江玉扬。” 夕萤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刚想走上前去把门打开,忽然脑子里又有了一个想法。她故意道:“抱歉,请白公子等一下。”然后把江玉扬挪到了床上,她故意弄乱了两个人的衣服和头发,一看就会让人浮想联翩。 然后她才上前打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白廖意一进屋目光就放在了江玉扬身上,看见了江玉扬和夕萤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 ,再加上现在江玉扬还睡着了,白廖意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夕萤一看白廖意的反应心里就凉了半截,看白廖意这个反应就知道他现在心里很不高兴。夕萤不由得真的在心里猜测起白廖意喜欢江玉扬这个可能的可能性有多大。 于是夕萤忍不住出言试探白廖意道:“白公子,你知不知道江公子他有没有龙阳之好啊?” 白廖意听了夕萤这话之后才终于将目光放到了夕萤身上:“夕萤姑娘想说什么?” 夕萤咬了咬牙道:“刚才,江公子说他,他并没有那么喜欢我,还说,他似乎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可能,可能他并不喜欢女人。” 白廖意闻言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平静的道:“君子不窥他人事。”言下之意我没有打听别人八卦的嗜好。 夕萤听了之后微微放下了心,可是她又想起来了江玉扬说过的自己做过被白廖意亲吻的梦,忽然又有些心慌。 这时白廖意已经走到江玉扬身边,一只手穿过他的颈下,另一只手穿过江玉扬的膝弯,而后轻轻一发力,就将江玉扬抱了起来。 云青眨了眨眼睛,这个,这个不就是传说中苏到爆的公主抱吗! 圆满了,此生无憾了。云青看着白廖意和他怀里的江玉扬,默默地捂了一下鼻子。 而另一边的夕萤却看的心里一惊,这,这个姿势是不是不太对啊!? 夕萤委婉的对白廖意道:“白公子,江公子他也是个大男人,您这样,似乎有点不太好吧…” 白廖意却道:“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很好。天色不早了,我还要送江玉扬回家,告辞。”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夕萤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扬声道:“白公子,请等一下!”然后在白廖意回头的时候咬牙问道:“江公子说他前日和白公子喝酒时喝醉了,梦到自己,自己被白公子吻了。敢问白公子,这到底只是梦境,还是…” 没等夕萤说完,白廖意就打断了她的话道:“是真的,不是梦。” 夕萤没想到白廖意居然也不反驳一下,就那么坦然的承认了,一时间也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白廖意见她不说话就道:“我希望夕萤姑娘能忘记此事,玉扬他还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困扰,多谢。” 然后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带着玉扬先回去了,告辞。” 然后就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顿。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月旧事(十) 屋里只剩下了夕萤一个人,她还没从白廖意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现在整个人还有些神思恍惚。 不是梦,是真的… 夕萤有些呆滞的关好了房门,然后站在了刚才她和江玉扬对坐的桌子前。 她心里除了不敢置信之外,还有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嫉妒。 她不甘心,她怎么会输给一个男子,怎么会不如一个男子! 夕萤越想越生气,什么温柔贤淑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她愤愤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酒杯和酒坛全都跌在了地上。酒坛子一下子就碎了,里面的酒流了一地。 夕萤忽然笑出了声,她怕什么,反正那个江玉扬也活不了几天了。想到这里夕萤又是一阵痛快,就算白廖意喜欢你又怎样,迟早他也会过来求我! 云青看的一阵皱眉,这女人可真是个善变的。明明之前还那么能装,真的像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一样,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原型毕露了。 不等云青多想,眼前的场景就又开始变换了,这一次,她看到了刚才的后续。 白廖意抱着江玉扬一路回了江府,万幸的是江父江母都没觉出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白廖意抱着江玉扬回到了他 的院子里,江玉扬一路上睡得特别沉,居然也没醒。 白廖意把江玉扬抱进了他的房间里,像上回云青看见的一样,白廖意给江玉扬擦了脸,盖好了被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夕萤那时故意将二人的衣衫弄得极乱,白廖意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因此白廖意还把江玉扬的衣服脱的只剩一层里衣。 不知为何,云青看见这一幕心脏忽然“砰砰”直跳,十分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可惜白廖意真的就是个正人君子,现在江玉扬醉了酒白廖意也没有趁人之危,只是检查了一下江玉扬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现没有暧昧痕迹之后就给他盖好了被子。十分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然后在他的额头和唇上分别落下一吻,这才转身离开。 云青看得又激动又失望,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自己这么激动干什么,有为什么失望,不过她觉得白廖意和江玉扬是真心很配。 不过,云青想起了夕萤之前说的话,现在江玉扬已经中毒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云青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估计应该就是白廖意发现了江玉扬身上的毒,很有可能他通过某些办法将江玉扬身上的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因此 江玉扬才会离家寻药,不过最后白廖意没有撑到江玉扬回来就毒发身亡了。 难怪白廖意死的时候左相的脸色那么难看,而江玉扬离家之后就不再回去,恐怕就是因为心中有愧吧。 想到这里云青忽然灵光一闪,难不成,这个布下大阵的人就是江玉扬,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自己的神玉和神血复活白廖意? 云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此当她看见之后的场景时,心里的惊诧之情简直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场景继续变换,这一次是在左相府,白廖意的房间里。 令云青惊讶的是,江玉扬居然也在这里。 这可真是奇怪,一向都是白廖意主动去找江玉扬,现在江玉扬居然主动过来找白廖意,天上下红雨了吗? 不等云青继续诧异,那边的两个人就有了动作。 江玉扬坐在白廖意对面,难得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白廖意,我问你个事呗。” 白廖意正坐在他对面正在倒茶,听了江玉扬的话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壶问道:“你想问什么?” 云青发誓,她在江玉扬脸上看到了不好意思的情绪。她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能让江玉 扬感觉不好意思?还破天荒的来问白廖意,到底是什么事啊? 云青继续往下看。 只见江玉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问白廖意道:“你说我像是断袖吗?” 白廖意:“……” 白廖意一时无语,然后才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江玉扬道:“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人了。怎么办,我会不会是断袖啊?” 白廖意本来正在喝茶,听了江玉扬这话之后拿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住,然后又恢复了原状。 他问江玉扬道:“那那位夕萤姑娘呢,你怎么办?” 江玉扬道:“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我给她赎了身,她说她还想待在三月楼里,我就给了那老鸨一些钱,让她多多关照夕萤。” 白廖意道:“很好。” 然后他又问江玉扬道:“是谁?” 江玉扬被他问的一愣,道:“什么是谁?” 白廖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脸肃容的问道:“你说你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个人是谁?” 江玉扬忽然又变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转移话题道:“你先别管这个,你先告诉我,我看起来像断袖吗?” 白 廖意道:“不像。” 江玉扬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白廖意继续追问:“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喜欢他?” 江玉扬很明显并不想多谈论这个话题,他笑嘻嘻的对白廖意道:“诶呀呀,白大公子什么时候还关心起这些来了。不过话说回来,白大公子可千万别因为我喜欢上了男人就对我敬而远之,那我可得伤心坏了。” 江玉扬说着还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 云青在一旁十分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白廖意对于江玉扬的耍宝也有些无奈,但是他对于江玉扬到底喜欢上了哪个男子这件事还是十分在意的。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江玉扬还不想说,他也不再追问了。 不管他喜欢谁,至少现在他还能和他这样心平气和的做在一起谈天说地,江玉扬还会对他笑嘻嘻的耍宝,他还能看着他。 这就足够了,白廖意想。他可以为了江玉扬不顾一切,但是他不希望江玉扬也做到和他一样,因为这样江玉扬会失去很多他舍不得的人。 他对江玉扬道:“不管你喜欢上了哪个男子,终究是有违常理,为世人所不齿,还是趁早断了念想为妙。”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月旧事(十一) 江玉扬本来还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就板起来了,他对白廖意道:“不是我说白廖意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我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的又怎样,我过我的,关别人什么事?” 白廖意听了江玉扬的话之后微微垂下眼皮,然后道:“人言可畏。更何况,你能弃你父母于不顾吗?” 江玉扬道:“我可以和我爹娘说,说到他们同意!但是我不会放弃。” 白廖意直视着江玉扬的眼睛,道:“若是你的父母不同意你同他在一起,甚至以死相逼,你怎么做?” 江玉扬出乎意料的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回视着白廖意,回答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死,但是我也不会放弃我喜欢的人。如果他们真的以死相逼,我可以诈死,然后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从族谱上除名!” 白廖意没想到江玉扬居然会这么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十分认真的对江玉扬道:“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 江玉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答白廖意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是不是喜欢,我 也不知道。反正,和夕萤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就对了!” 白廖意听了江玉扬的话之后浑身气场忽然变得有些冰冷。 他冷冷的对江玉扬道:“你还不确定你是否喜欢他就想着从族谱除名,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江玉扬反驳道:“就算我现在不确定,难道以后就不确定了吗?再说了,我都说了那是和对夕萤的感情不一样的。这说明至少我对夕萤还是算不上爱的。” 白廖意一言不发,面上板的更严肃了。 他心里气,气江玉扬为了一个还算不上喜欢的男子就想着要离开这里,还不惜从族谱上除名,简直就是胡闹! 其实,在他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嫉妒的。他嫉妒那个男子,能让江玉扬为他做到如此。而他自己只能和江玉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朋友关系,他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因为他怕江玉扬远离他。 刚刚江玉扬说他可能喜欢男子时,他心里几乎是一阵狂喜,可是江玉扬下一句话又让他坠入万丈深渊。 他说,他有喜欢的男子了,虽然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 可这也足够让他嫉妒了。 白廖意觉得自己 现在很不对,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恪守君子之礼,应该不动声色。 可是他就像是入了魔,忍不住去嫉妒,二十几年的教养仿佛都化为了乌有。 最后他只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对江玉扬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 这就是在变相的下逐客令了。 江玉扬也有些不痛快,虽然他现在对白廖意是有那么点意思,可是不代表他乐意上门找不痛快。 于是江玉扬硬邦邦的留下一句“告辞”就转身离开了。 白廖意没有去送他,只是自己坐在那里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茶杯。 云青在一旁看得有些唏嘘,这两个人明明都对对方有意思,可是白廖意怕拖累江玉扬,害得他众叛亲离。江玉扬则是刚刚意识到自己可能对白廖意起了别样的心思,但是又怕白廖意对自己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所以两个人互相喜欢,却又彼此疏远,看的让人叹息。 云青摇了摇头,只能继续看下去。 场景又是一变,这回是江府。 江玉扬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面色灰白,身边还有一个年近中旬的贵妇人坐在他旁边。 贵妇人不停的 留着眼泪,抓着江玉扬的手,带着哭腔的说:“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呢!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对你,你告诉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他!” 江玉扬笑了一下,对贵妇人说:“娘,我没事。大夫不是说能治好吗,你别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 贵妇人听了江玉扬的话之后反而哭的更伤心了,道:“可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下毒啊?如果说不是有人故意要你不好过,打死我都不信!” 江玉扬笑着道:“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看我这么丰神俊朗,暗暗嫉妒我才下的毒呢。” 贵妇人听的眼泪更多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的儿子还在逗她开心,明明他都已经中了剧毒了。 “好了,娘,你别哭了。”江玉扬安慰着贵妇人道“反正你在怎么哭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解了毒,不如你先去给我做点粥吧。我饿了,想吃娘做的粥了。” 贵妇人擦了擦眼泪道:“好好好,娘这就去给你做粥,你好好躺着,千万别乱动啊。” 说完贵妇人就吩咐身边的下人好好在江玉扬身边伺候着,不许怠慢了。然后给江玉 扬掖好被角,这才离开去了厨房。 贵妇人一走,江玉扬嘴角的那一丝笑意便荡然无存。 他不傻,自然知道肯定是有人想控制他爹才给他下的毒。毕竟和他闹过矛盾的人不少,但是闹到了非死不可的却是没有。更何况若是真的想让他死,断然不会选用这样的毒药,让他还有一丝活路,而不是离死不远。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宁可死也不希望成为对方威胁自己父亲的筹码。 江玉扬合上了眼,忽然有些想白廖意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左相府读他的四书五经,看他的礼易春秋。 啧,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这个冷冰冰的小古板了他还真有些遗憾,更遗憾的是,他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最后还真的没能说出口。 江玉扬笑了一下,人这一辈子总得有点遗憾不是吗,谁能真的没有一点点遗憾的过完这一辈子啊… 忽然,门被推开了。 江玉扬以为是他娘亲,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却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直到那人一直走到了他的床前,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时他才反应了过来:“白,白廖意,你怎么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三月旧事(十二) 没错,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江玉扬刚才心心念念的在左相府里读着圣贤书的白廖意。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他紧紧的抓着江玉扬的手,抓的江玉扬生疼也不肯放开, 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全是慌张,白廖意张了张口,半晌才涩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我只不过是半个月没看见你,你怎么就中了毒呢? 江玉扬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哪个不如我的世家公子哥嫉妒我,所以才给我下了毒呗。” 即便是这种时候,江玉扬也能笑着开出玩笑。 白廖意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斥责道:“胡闹!” 江玉扬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白廖意也就那么一直抓着江玉扬的手不放,江玉扬也没有要求他松手,反而回握了一下。两个人都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生怕下一刻就是永别。 云青看得一阵心疼。她不知道江玉扬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不过她知道刘子墨一定不会给江玉扬下什么容易解开的毒药。估计这药能让江玉扬十分难受,因为云青看见江玉扬的 额头上始终都覆盖着一层薄汗。 白廖意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一点忌讳也没有的用自己洁白的衣袖给江玉扬擦汗。江玉扬愣了一下,呆呆的任白廖意给他擦完汗之后道:“白大公子,这不太好吧,你衣服会脏的。” 白廖意摇了摇头道:“无事。” 听见白廖意的话,明明只有两个字却也让江玉扬心里高兴起来。 于是江玉扬便用另一只手抓住白廖意的衣袖,因为他现在忽然有种冲动,虽然他也知道这冲动很有可能会让白廖意远离他,但是他不后悔。 他不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前遗憾自己没有向心爱的男子说出藏在心里的喜欢。 于是他抓住了白廖意的衣袖,直视着他的双眼,对白廖意道:“白廖意,我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必须要听我说完。” 白廖意抓住江玉扬的那只手忽然松开,而后交错相握,十指相扣。 做完了这件事,他才说:“嗯,你说。” 江玉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还沉浸在自己不表白就死了那岂不是很遗憾的想法了无法自拔。 他对白廖意道:“那你 凑近点,我想悄悄告诉你。” 白廖意依言弯下了身,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江玉扬的唇边。 江玉扬这个姿势呼出来的气,说出来的话全都钻进了他耳朵里,砸在了他心里。 “呐,白廖意你可得给我听好了。我现在和你说的可真是除了你我之外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了,所以你千万要守住了,不可以告诉别人。知不知道?”江玉扬在白廖意耳边说道“其实,我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因为我有一次喝醉酒之后做梦梦见了他。我梦见他亲了我一下,特别轻,但是特别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反感他的举动,反而还有一点喜欢。于是我忽然就被他迷住了,变的不喜欢女人了。” 江玉扬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之前特别不喜欢他,因为他总管我。明明是我的事情,他非要过来指手画脚,偏偏我还没办法不听他的,因为即便我不听,他也有办法让我听。不过我现在才发现,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感觉不到。还因为这些和他产生过争执,不过我现在反应过来了,也不算 晚。他这个人其实真的挺讨厌的,每次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是第一个发现的。虽然他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他总会一本正经的训斥我,明明他也和我差不多大。还有还有,他这个人特别古板,我感觉他读圣贤书读傻了。虽然所有人都说他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可我却觉得他这个人固执成性,还不会说话。每次说话都把我气个半死,偏偏下回我还想找他玩。”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江玉扬觉得有点累了,但是他知道白廖意肯定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呢,于是喘了口气继续道:“不过他这人长得是真好看,比我都好看。就是整天都板着一张脸,活像个私塾里上了年纪的教书先生一样严肃,我觉得他要是再笑一笑那肯定就更好看了。不过自从我喜欢上他之后这一切我都能忍受了,因为他的每一个举动在我眼里都是最赏心悦目的。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我可能快死了我都不会和你说这些,万一你把我当成一个变态,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所以我想来想去,反正我都要死了,那不如干脆把这些话说出来,省得以后就只能到阴 曹地府和孟婆嘟囔了。” 江玉扬顿了顿,然后小心而郑重的对白廖意道:“你听好了,白廖意。我喜欢你,像丈夫对妻子的那种喜欢,像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我不是断袖,因为我只爱上了你一个男人。所以,白廖意,你呢?” 即便江玉扬明知自己的告白不可能换来白廖意的一句“我也是”,但是他也没有后悔。万一他现在不说,哪天死了白廖意还没来,那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了吗,那得多憋屈啊。倒不如现在痛痛快快的说,反正也离死不远了,就算被讨厌被远离也都无所谓了, 江玉扬报得完全就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以至于当白廖意听了他的话之后紧紧的抱住他将他拥进怀里,并且在他耳边同样小心而庄重的回了一句:“我也喜欢你。”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白廖意将他抱进怀里。 那力气之大,让江玉扬有一种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勒折的错觉。 白廖意说完之后又在江玉扬唇上印下一个吻。 不同于之前的两次轻吻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股欣喜若狂的激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月旧事(完) 江玉扬笑了,笑的开心极了。白廖意和他纠缠了许久才放过了他。 江玉扬抓着白廖意的手,笑着道:“原来你也喜欢我,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和你表白的。” 白廖意道:“知道。” 因为他也曾怀着那样火热的心思爱慕着他。那种感情小心翼翼又炙热无比,让他的冷静自持全都付诸东流。 江玉扬一本正经的对白廖意道:“可是现在我都快死了,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 白廖意道:“当然。” 江玉扬灿烂一笑,道:“那好,我想跟我爹娘坦白,然后和你一起游山玩水,并肩天涯,来不来?” 白廖意目光温和:“来!” 江玉扬笑着抱住了他,道:“你可真好,我怎么没早点喜欢上你,这样快乐的日子就更多了。” 眼看着白廖意舒缓的眉头有皱起来的趋势江玉扬急忙道:“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白廖意理了理江玉扬有些凌乱的头发,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江夫人端着煮好的粥进来了。 她看见了白廖意和江玉扬的姿势,但是她没多想,只当是二人感情好。 她端着粥走到了江玉扬身边,然后对白廖意道:“廖意,你来看玉扬啊?” 白廖意答道:“正是,江伯母辛苦了。” 江夫人知道他说的是照顾江玉扬,摇了摇头道:“哎呀,没什么辛苦的。玉扬是我儿子,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对了,廖意啊,你坐啊,别老站着,那多不好啊。” 白廖意道:“多谢伯母,没事,我在这里站着也没什么,刚好陪玉扬说说话。” 江夫人笑了,道:“也好,那你就坐在床上吧。 站着多累啊。” 白廖意依言坐在了江玉扬的床上,他接过江夫人手里的粥道:“伯母,我来就好。” 然后一勺一勺的给江玉扬喂起了粥。 江夫人本想说不用麻烦了,可是白廖意已经将粥接过去了。而且白廖意照顾的也十分细心,他每给江玉扬喂一口粥都要先吹凉,然后喂给江玉扬,确定江玉扬喝完了一口粥之后他才开始喂下一口。 江夫人看着白廖意的动作,心里除了高兴江玉扬有个这么好的朋友之外还有点纳闷:白廖意照顾江玉扬也太细心了,就像丈夫照顾生病的妻子一样。 她愣了一下,诧异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明明两个人都是男子,她怎么能想到这上面去。 江夫人虽然立刻压下了心里的怪异感,但是已经有些想制止白廖意的动作了。 这时,江玉扬对白廖意道:“白廖意,我不想喝了。” 白廖意停下了喂粥的动作,将粥端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方纯白的帕子给江玉扬擦了嘴。 江夫人见此心里之前的怪异想法忽然又冒出了头,而且还有越来越坚定的意思。 江玉扬在这时对江夫人道:“娘,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江夫人忙问:“什么事啊?” 江玉扬悄悄的抓住了白廖意的衣袖,对江夫人道:“娘,我有个喜欢的人,我想和他在一起,你能不能同意啊?” 江夫人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这件事。她听说过自己儿子和那个夕萤的事,以为江玉扬说的人就是她,当即就冷了脸道:“玉扬,不是娘不近人情。只是那个夕萤身份低微,而且又是一个妓子。你和她在一起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江玉扬哭笑不得,对江夫人道:“ 娘,我说的人不是夕萤。是别人。” 江夫人一听有些纳闷,别人?平日里也没见儿子对哪家小姐关注啊?除了那个夕萤,就没再听说儿子和别的女子有来往了? 江夫人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白廖意,有几分开玩笑似的问道:“不是那个夕萤还能是谁啊,难不成你要说你喜欢的是廖意不成?” 江夫人这话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居然一语中的。江玉扬“啊”了一声,白廖意也看向了江夫人。 江夫人本来还在笑,可看着两个人的反应忽然就也明白过来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廖意好江玉扬,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真的…?” 江玉扬道:“是,娘,我和白廖意互通心意了。我喜欢他,像你和爹那种喜欢。我想和他在一起,趁着我还能动,看看这大好河山。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任性这一回也不会怎样!” 江夫人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江玉扬趁热打铁道:“娘,我都知道了,大夫说我没几个月活头了。你看我这都是要准备棺材选墓地的人了,你就不能让我了无遗憾的离开吗?” 江夫人本来还想说一大堆男子相恋世道不容之类的话,听了江玉扬的话之后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 是啊,大夫说了,江玉扬中的毒颇为棘手,没有毒药的配方就做不出解药。现在下毒的还没查出来,江玉扬却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本来江夫人是想瞒下这件事的,可江玉扬又不傻,早就在下人们的闲谈和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里发觉出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 江夫人本来还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白廖意是什么人她也知道,她相信白廖意不会让江 玉扬后悔。她忽然看开了,江玉扬就剩下三个月时间了,与其让他在病痛的折磨下痛苦而死,还不如让他开开心心的离开。 她看着江玉扬,道:“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你开心就好。” 江玉扬顿时喜上眉梢,对江夫人道:“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江夫人看着白廖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白廖意却会意道:“伯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玉扬,不会让他受苦的。” 后来,后来江夫人和江父说了两个人的事,江父虽然接受不了但是最终还是默许了。只是他对江玉扬道:“你要是真的和他走了,那就别回来了!” 江玉扬流着泪给江父磕了三个头道:“爹,对不起。儿子不孝,让爹失望了。” 江父当时气的要死,江夫人在一旁好说歹说才让他颜色少少缓和些。临走的时候江夫人给江玉扬塞了不少银票,江玉扬知道这一定是江父默许的,最后给了江夫人一个拥抱,然后离开了江府。 最后白廖意和江玉扬离开了皇城,对外说江玉扬被他父亲赶走,白廖意诈死。左相黑着脸看着两个人离开,却又给了白廖意不少银票,然后将二人轰了出去。 之后,之后云青看着两个人四处游山玩水,江玉扬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白廖意除了照顾他也是到处寻医问药,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办法。 最后白廖意还是没能留住江玉扬,江玉扬走的时候和平常一样,在一间小木屋里。 他上一刻还躺在白廖意怀里和他兴致勃勃的说自己想去尝尝俞福楼的招牌菜,下一刻忽然咳出了鲜血,染红了白廖意的白衣。 白廖意掏出帕子给他擦拭,紧紧的抱住他。 江玉扬咳着血,抓着白廖意的手,一边咳着一边对白廖意道:“我说白廖意,咳咳,你一定得答应我,我死了之后你就把我烧成骨灰,然后带在身边。咳咳咳,咳咳,等到你什么时候要来找我了,就把我和你埋一块,这样也算死同穴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江玉扬恍惚间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他活了二十一年。十三岁那年第一次遇见白廖意,然后打.打闹闹那么多年成了朋友,在人生的最后三个月里爱上他,和他一起并肩同行,这辈子也不亏… 真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早点遇见你,然后爱上你,一定要爱的比你多,这样才算扯平了。 白廖意嗯了一声,抱着他的力道越来越紧,可是江玉扬的手却越来越松,最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云青第一次看见白廖意那么失态的样子,他红着眼眶,死死的抓着江玉扬的手,一声又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玉扬,玉扬,玉扬…” 云青不知不觉间也红了眼眶,直到眼泪打在手背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她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再抬头时只看见了一片火海。 她看见白廖意缓缓的擦拭着江玉扬脸上的血,每一下都十分温柔而郑重。 他对着江玉扬轻声道:“玉扬,你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再见你了…” 之后白廖意还说了什么云青就听不见了,因为大火烧断了房梁,房梁重重的砸在地面上,隔开了云青的视线,也隔开了生者和死者之间距离。 而后云青就只看见一道白光,她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还是乱葬岗,她面前的还是那座贴着一张空白符纸的墓碑。 这是,出来了? 云青看着那张符纸,有些怔愣。 第二百三十八章 河间之行 云青有些怔愣,因为原本空白的符纸上隐隐浮现出了两个大字:河间。 这个地名云青不陌生,在幻境中她听到过。这个阵是那名神秘人布下的,想必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会用宏景来要挟云青。 只是宏景到底生死如何,云青只能保证宏景可能还活着,但是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中毒等,云青一概不知。 看着“河间”两个字,云青眯了眯眼,看来这个神秘人是想让她去河间了。可是去河间干什么呢? 难道是让她去救江玉扬和白廖意二人,可是在幻境里江白二人已经葬身火场,难道这人是想要神玉吗?可是他为什么要复活二人呢,他到底是谁呢? 云青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宏景的安全要紧,因此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墓碑,摘下了那张符纸。 那一瞬间以鲜血画就的大阵金光一闪,然后再无反应。这张符纸被摘下来之后突然自燃,火苗烧到了云青的手,奇怪的是云青一点被烧灼的感觉都没有,符纸很快就燃烧成了一堆灰烬。 云青看着被风吹走的灰烬,眸色晦暗不明,看来,必须走一趟河间了。 云青回到了三月三。 现在刚好是卯时,白夜等人还在三月三等着云青。是以云青刚进三月三白夜等人就察觉到了,天机先下了楼,看见云青一个人回来不由得问道:“宏景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云青无奈道:“我根本就没在乱葬岗看见一个人影,我被骗了。” 天机问道:“那怎么现在才回来?” 云青叹了口气,把自己在幻阵中所看见的全都说了出来。 听罢白夜等人都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原来白廖意和江玉扬一死一失踪的真相居然是这么回事,一边感叹二人, 一边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河间这个地方。 天机最先开口道:“这个神秘人把你引去河间只可能有两个目的,一:他在那里埋伏好了,只等你到了就动手。二:他想让你去河间替他办一些事情。” 白夜提出了质疑:“你说埋伏我可以理解,替他办事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不能直接上门来说明吗,一定要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式?” 云青道:“有可能是因为他不能现身,或者是知道我一定不会帮。如果真的是敌人,除了云时雨就没别人了。可是云时雨早就不知所踪,而且以云时雨的个性也不会用这种费时费力又没什么用的招。那倒是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的棘手程度会让我拒绝。可是为什么他就认准了我,而不是别人呢?” 其他几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神血和神玉的缘故,云青却想了很多。 这次的乱葬岗之约对方一开始就要求云青拿神玉和神血来交换宏景,可是到了乱葬岗却又只是虚晃一招,她只不过是看了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最后留下了一个地名, 云青有一种直觉,这个神秘人的目的可能并不是她的神玉和神血,可是具体是什么,云青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来。 不过河间这一趟,云青是要走的。 天机对云青最熟悉,也最了解。他看出了云青的想法,也知道宏景可能有危险,于是他对云青道:“你想去就去吧,我陪着你。” 出乎意料的,云青拒绝了,她对天机道:“不,这次我的确是要去河间,但是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留下来,照顾殷天。” 天机皱了一下眉,显然不是很赞同云青的这个安排,他刚想开口说几句话让云青改变主意,云青就先他一步开 口了:“天机,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最稳重了,我相信只要有你在三月三那我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天机也知道云青身手敏捷,而且灵力魂力都不低,只要不对上云时雨,几乎就没有人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她一个人去河间,却让自己和殷天都留在三月三,这点让天机有些难过。 云青知道天机心里的想法,她安抚的对天机说道:“天机婆婆,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殷天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天机婆婆你那么会照顾人,就留在这里帮我照顾他吧,我相信你的。” 天机看着云青,最后还是同意了。 云青笑了一下,给了天机一个拥抱。白夜转头装作没看见,瞎眼,我也要赶紧找个伴,免得总被闪。白夜默默地在心里想到。 很快云青就松开了天机,对白夜说道:“白夜,你帮我收拾一下,我明早就走。” 第二天一早云青就起来了,东西白夜早就吩咐人收拾好了,天机和殷天也起了一个大早来给云青送别。云青看着天机和殷天有些想笑,最后还是平静的说:“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然后她又嘱咐了一下殷天让他注意养伤,叮嘱天机照顾好殷天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又说了一些话,最后云青卯时起的却还是巳时才动的身。 云青这一走,就花了足足七日才到了河间。 另一边,河间, 宏景在一间小木屋里悠悠转醒。 如果云青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这间木屋,这分明就是幻阵里的那间被放火烧了的木屋! 不过现在宏景却是不知道那么多,他现在浑身无力,他想坐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可是刚一起身就感觉 到浑身无力。 宏景重新躺了下来,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想起了那个黑衣人,他记得那个人用他威胁云青,难不成黑衣人已经去找云青了?那为何自己还被安置在这里,难道黑衣人设下了埋伏,算计云青? 宏景越想越担心,他努力的挣扎起身想要坐起来,只是几番挣扎也没能成功,反而更累了。他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满心焦急。 就在这时,一个人推门而入。 宏景抬头一看,发现正是黑衣人。黑衣人还是穿着一身黑衣,由于黑衣人的皮肤比较白,再被这身黑衣一衬,显得皮肤有几分病态的苍白。只不过令宏景惊讶的是这回黑衣人居然没有戴着面具,而是露出了自己的脸。 宏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黑衣人,黑衣人生的倒是不难看,但也顶多算的上是清秀。两条细而弯的眉毛,一双大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只是宏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黑衣人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也绝对没见过这个少年,他为什么要针对云青? 少年看见宏景醒来了,扯出来一个看似善意实则嘲弄的笑容,这回少年不再伪装自己的声线,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声音响起:“呦,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会睡死在这里呢。” 宏景皱了一下眉,不知道这个少年的意图是什么,没有说话。 少年“啧”了一声,道:“你之前又不是没说过话,再说了我又没给你下哑药也没给你点哑穴,装什么哑巴。” 宏景冷冷的开口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对云青干什么?”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一听就知道是很长时间没有开口了。 少年没有理会宏景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 长,这都过去五天了,要不是我给你喂几口粥你现在都饿死了,不说句谢谢吗?” 宏景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当初他说的话明明白白的透露着他对云青的不怀好意,可是现在好像又对云青一点兴趣也没有。 宏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也很神秘。他正色道:“阁下既然没有恶意,又何必把我束缚在这里,又为何屡次用我胁迫云青?” 少年听了宏景的话摇了摇头道:“谁说我没有恶意啦,我要是没有恶意你还会呆在这里吗?不过我也真是奇怪,你不是无垢的弟子吗,怎么医术什么的那么差,武术也是一般般,你怎么出师的?” 宏景听了这话一阵气血翻腾,医术差?这可真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说他,朝凤国第一神医的名头叫了那么多年,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质疑他。 少年颇为不屑的对宏景道:“啧,说你几句你就不乐意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就凭你那天和我交手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还有那个勉强过得去的蛊术。无垢怎么教你的?” 宏景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怒火,仔细的提炼少年话语中的信息。他没有称自己的师傅为无垢老人,反而是叫无垢。这说明要么他十分狂妄自负,不将自己的师傅放在眼里。要么就是他认识自己的师傅,而且不是一般的熟悉,可能是同一个高度的人。 可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就凭他的年龄那也一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可是要是前一种,少年虽然行事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绝对不会是托大的人。 那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抓自己,还有那顶级的武功和毒蛊之术,少年到底是谁? 第二百三十九章 盐中血(一) 宏景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抓我,你是谁?” 少年随意的坐在了桌子上,拿过上面的茶壶喝了几口,然后擦了擦嘴道:“因为你落单了,抓你最方便,所以你就被抓了。至于我的名字是什么,我不想说,你就叫我寒霄吧。” 少年说完之后又反复念了几声“寒霄”这个名字,似乎自己也觉得挺好听的,有些得意的看着宏景道:“你怎么不叫一声啊?” 宏景有些气恼,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个刚刚想出来的,看来这个少年有意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么看来,少年的真实身份应当是十分有名才对,可是也没听说过有年少成名的毒武双绝之人。 这个少年很神秘,但是目的也是一样。宏景根本不知道少年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看起来少年就是在找乐子,逗弄着别人和他玩躲猫猫的游戏。 宏景问道:“我得罪过你吗?” 寒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宏景,道:“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得罪?” 宏景怒道:“那为何你要将我重伤,还一路挟持我?” 寒霄道:“重伤那是个意外,我本来以为你武功应当不低,没想 到不过尔尔。一不小心出手重了点,就这样了。至于挟持这回事,当然没有,我只不过是照顾重伤昏迷的你,然后顺道去我想去的地方而已。” 他说这话的神情十分坦荡,好像只是说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却让宏景心里更气了。 一不小心出手重了? 这到底是夸他自己武功高强还是嘲讽宏景武功不行? 照顾重伤昏迷的自己? 宏景是重伤了不假,可是根本就没有昏迷,他从头到尾都是醒着的,要不是少年给他喂了药,他会昏迷吗? 寒霄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应该感谢我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你,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宏景:“……” “不过我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我也算救了你的命了,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寒霄有些不怀好意的道。 宏景道:“明明是你伤我在前,救了我也只能算是两不相欠罢了。” 寒霄道:“可是我给你治伤的药可都是好药,贵的很,怎么也比你这条命贵了。那你是不是得把这条命给我啊?” 宏景:“……” 寒霄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跳下桌子走到了宏 景身边,一把掀开了宏景的被子,神情坦荡的点了宏景的穴道,然后解开了宏景的衣服。 宏景顿时不淡定了:“你干什么!?” 宏景知道有些人有龙阳之好,他以前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再想想少年之前说的话,宏景觉得寒霄一定是对自己图谋不轨! 寒霄停下了动作,一脸奇怪的看着宏景道:“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宏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说话了。 寒霄自顾自的检查伤口,然后道:“还行,恢复的差不多了,估计三天之后你就能下床了。” 宏景有些不敢相信,他身上的伤他又不是不清楚,那道刀伤深可见骨,这前后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全好? 怎么可能? 宏景不相信。 寒霄像是看穿了宏景的心思,木着脸道:“你爱信不信,我手里的药可比你身上带的那些好多了,三天已经算长了。” 宏景不理他。 寒霄也没觉得尴尬,依然自顾自的说道:“话说你那个女的,是叫云青吧?长得挺好看,身手也不错,怎么就看上你了。我也看不出来你除了这张脸还 有什么地方算优点了?” 宏景在听到云青的名字时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听完寒霄的话之后脸色已经有些阴沉了。 他和云青之间根本就算不上是在一起,虽然他也可以待在云青身边,和云青一起做事。可是他和云青之间并没有信任,可以说他信任云青,但不是无条件的信任。云青也信任他,但是也不可能无条件信任。 云青在他面前时总是放不下防备,看似透彻的坦白,其实也只是一些无用的信息。 他和云青没有什么感情,他可以感受到云青对他的勉强,看起来很相爱,实际上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壁障。 想着,宏景的情绪就低落了下去。 寒霄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居然还戳中了宏景莫名其妙的伤心处。看着低落的宏景,寒霄不明所以的挠挠头,然后从自己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了几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仔细小心的撒在宏景伤口上 宏景还没来得及再悲伤一会儿,直接被一阵刺痛扯回了神。 “啊!”宏景猝不及防的喊道,“怎么这么疼?!” 寒霄一脸无所谓的道:“这药就是这样,不过是真的好用,你忍一忍吧。一个大男子汉连 点疼都受不了,你好意思吗?” 宏景已经无力去反驳了,他现在只感觉肩膀上的伤处泛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那种疼痛十分尖锐,就像用一柄尖刀在你骨头上反复滑刻。 过了许久,这疼痛终于渐渐褪去,宏景身上,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寒霄给宏景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拍了拍手道:“好了,药换好了。” 宏景有气无力的道:“下回换药,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寒霄白了他一眼道:“我都把你衣服脱了你还想不到我要给你上药,你是猪吗?” 看着宏景出了一身汗,寒霄有些嫌弃皱了皱眉道:“怎么又出汗了,你知不知道每次给你擦汗都很费劲啊?” 宏景白了寒霄一眼,他现在已经不想开口了。 寒霄啧了一声,转身去拿布巾和水盆,端到了宏景床前。寒霄拧了拧布巾,开始给宏景擦汗。 宏景出了不少汗,寒霄一边嫌弃他,一边认真的给他擦汗。 等寒霄擦好了,宏景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声“谢谢”。 寒霄白了宏景一眼,道:“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擦啊,要是不给你把汗擦干净了,就这天气,你身上的味道都能熏死个人了!” 第二百四十章 盐中血(二) 宏景心里那一点小小的感激被寒霄这句话全都扑灭了,宏景一边反思自己居然对绑匪感激,一边对于寒霄的毒舌不予理会。 寒霄看了看天色道:“快到中午了,我得给你整点吃的,省的把你饿死了。”然后就离开了。 宏景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 而云青这边正在赶往河间的路上。为了方便,她直接穿着男装。她骑着马,一路直奔河间,她白天赶路,晚上就找个地方歇息。有客栈她就住客栈,没有客栈她就随便找间荒庙或者民居借宿, 如此这般,一连七天,她才到了河间。 到了河间,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和宏景有关的信息。宏景毕竟是朝凤国第一神医,而且相貌不俗,如果真的出现在了河间那一定会让人记住。可是云青打听了好久,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傍晚,她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栈里,坐在房间里仔细的想神秘人的目的。 上次神秘人说要云青神玉和神血,可是最后只让云青看到了江玉扬和白廖意之间的往事,然后将她引到了河间。 难道他在河间有什么布置,故意将云青引 过来然后动手?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真的是神玉和神血吗?是的话为什么迟迟不肯现身,一直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不是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挟持宏景,难道就是为了让云青看一些事情? 这神秘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和云时雨一伙的,想要将她除去? 就在云青想着的时候,有人敲了一下她的房间门。 “谁?”云青高声问道。 没有回答。 这让云青立刻警觉了起来,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悄悄地走到了门口。 屏息等了片刻,没有听见任何呼吸和脚步声,云青一把推开门,然后将匕首横在身前。 可是门外空无一人。 云青大惑不解,难道是我听错了? 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发现地上有一封信。 她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片刻,确认没有任何人。然后才小心的用匕首插进信封,缓缓退回房间。 云青将这封信举到面前,轻嗅了一下,没有任何气味。云青想了想,掏出一方锦帕拿住了信。 云青隔着锦帕拆开了信,缓缓打开了信纸,里面的内容却让云青迷惑不解。 信纸上只写了六个 大字:贩私盐,灭门案。 云青皱起了眉头。 贩私盐?这是说河间有人贩私盐吗?可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神秘人想让她解决这件事,还是,这是神秘人给的提示? 云青看着“灭门案”三个字,心里有了猜测:难道神秘人就是为了灭门案才让我查贩私盐的事,那他和被灭门的人家有关系,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神秘人的目的应该就是让云青调查这件事,估计这件事一定和神秘人有关系,只要云青查下去,总能查到神秘人的身份信息。 想着,云青将那封信放在蜡烛上烧毁后,灭了蜡烛睡了。 第二日一早,云青就起来了 她洗漱好之后就下了楼,坐在一张桌子上,点了几个小菜,一边吃饭一边留心听着周围食客的谈话。 坐在云青旁边的一桌是两个男的,一个大约四五十岁,另一个年轻点,三四十岁。 那个岁数大点的男子和对面的男子闲聊,聊着聊着,就聊起了河间最出名的事。 云青一直留心的听着。 说起来,这件事在河间可真是人尽皆知。河间最大的富商——千落荆千老爷 子,本来不是河间本地人。当年还是一个小伙子的时候到了河间,自己白手起家,靠做布匹生意发家。后来他认识了漕帮的副帮主,有意结交之下二人成了好友, 漕帮的副帮主是个有义气的人,和千落荆成了好友之后一直靠着自己的人脉帮衬着千落荆。千落荆也是个头脑灵活的人,靠着漕帮副帮主的帮助很快就做大了自己的声音,成为了河间首屈一指的富商。 而千落荆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自己发家了以后还靠自己攒出来的人脉给漕帮副帮主搭上了河间最大的商会——河间商会。漕帮和河间商会合作之后也赚得多了,因此漕帮上下对于千落荆也是感激得很。 后来千落荆买下了河间的一栋宅子,这宅子在河间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是个顶好的位置。又娶了一个河间当地的女子为妻,没几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等这儿子长大了之后也是个争气的,把千落荆手底下的产业管理的井井有条,一点都不比千落荆当年差,别人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 后来他儿子也娶了妻,生了个闺女。千落荆孙女及??礼那日刚好是他六 十大寿,千府上下一片喜悦,办的流水宴。十里八乡的人都过来了,千老爷子也挺高兴的,喝了不少酒。 结果谁都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千府就着起了大火,周围的人赶去救火,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这大火扑灭。可是,千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当地的知府知道了,下令彻查此事,可是除了查到当天千府上下被人算计了,下了药之后蓄意放火之外就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当地不少人气愤啊,千老爷子生前也没少做好事,每年都施粥,还会给无家可归的乞丐送些旧衣物。平时谁家有事要钱他都肯借,从不要利息。不少百姓都十分敬重他。 可是现在,千府上上下下让人放火少了个干净,那些人也都被活活烧死,这得多大的仇恨啊!可是千老爷子也没怎么和人结仇,更没有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仇家。 有人怀疑千府被人惦记上了,被烧的那天一定是有人想趁机劫财。 可是不管怎么猜测,始终都没有证据,如今这件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依旧没有任何新的线索,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对象。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盐中血(三) 云青听完了在心里暗道:“根据昨天那张纸条来看,这千府的灭门惨案恐怕和贩私盐有关。估计是千老爷子掌握了什么有力的证据,对贩私盐的人很不利,因此才会让人选择如此方式灭口。” 可是,问题来了,这贩私盐的是谁呢,千老爷子又是怎么拿到这证据的呢? 云青一边吃饭,心里一边打定了主意:要去千府走一趟了。 不一会儿云青就吃完了饭,然后离开了客栈。根据周围人的描述,千府就在一条街最里面的那块地了。 云青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应当是辰时,估计在午时之前能回到客栈。 云青很快就到了千府,这里被烧的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四面的院墙有些地方还被烧塌了。云青翻墙而入,发现里面已经有地方长满荒草了。 她继续往里面走,主院已经被烧的只剩下几根烧断的柱子了。她想了下,一般大户人家都会修一些密道暗室之类的,估计千府也不会例外。 那些证据什么的可能就藏在那里,可是密道暗室修在那里,云青就有些摸不准了。 一般来说最有可能的是书房,可万一千老爷子脑抽选在了卧室呢? 云青想了想,还是先去书房的 方向找找吧。可是看着这大火过后的废墟,云青完全不知道书房到底应该是在哪里,无奈之下云青只好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找。 她从正对着大门的主院找到了最边上的院子,可是却一无所获。 云青眯了眯眼睛,恐怕不是因为她没找对,很有可能,千老爷子真的就没有修这么个东西。 云青不死心的继续在千府寻找,不过她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她虽然不怕遇见那些贩私盐的人,可是要是打草惊蛇了那就不太好了。 可惜她找遍了千府上下,每一块砖都仔细的敲打过,也没发现密道暗室之类的,无奈之下,云青只好回到客栈继续打听关于千府灭门案的事情。 这时,在小木屋里的宏景和寒霄正在吃饭,宏景无意间看见寒霄放在行李上面的一本小册子。他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册子是什么东西,写的什么?” 寒霄看了一眼随口道:“秘戏图,你看吗?” 宏景:“……” 秘戏图你放行李上面干什么,你待会儿还要看吗?! 寒霄喝了一口粥,放下了碗,接着道:“我待会儿还要看的。” 宏景:“……”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很快宏景也吃完 了,寒霄一边收拾,一边抱怨道:“真是的,你怎么还不好,这几天一直都是我做饭洗碗再加收拾屋子。等你好了,全都让你干!” 宏景:“……哦。” 云青这一天没有白费,他装作好奇的样子问过很多人千家的事情,多数人说的和客栈里那两个人说的都差不多。 但是她在一个布店的伙计那里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 那个伙计告诉云青,千府走水的前一天有几个穿着漕帮衣服的人进了千府,据说是为千老爷子贺寿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提前到了。 可之后在寿宴上却没看见他们,据说是寿宴开始前有事走了。 云青记下了这一点,她觉得这很可疑。 既然是来贺寿的,为什么又提前走了,漕帮不会缺人缺到这个地步,连贺寿的人手都没有? 可是千老爷子和漕帮的副帮主交情甚笃,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来。 云青忍不住猜测到:难道是有人假冒漕帮的人,降低了千老爷子的警惕心,给千府众人下了药之后匆匆离开。因为是假冒的,寿宴当天一定会有真正漕帮的人来祝寿,为了不被发现是假冒的,所以才推脱说有事。 这个可能性很大,云青越想越觉 得有可能。毕竟以千老爷子和漕帮的交情,不大可能会怀疑来贺寿的人是假冒的这回事。 可是猜测只是猜测,再没有实际的证据也没法证实。 就在云青想着怎么去找证据的时候,一个小册子忽然从窗户口飞了进来。 云青迅速接住了这个小册子,然后飞身扑向窗户,她今天一定要看看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云青的速度很快,神秘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和云青撞了个正着。 云青迅速的打量了一眼神秘人,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云青低声喝道:“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神秘人没有理会云青的话,他有些懊恼,没想到云青身手这么敏捷,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更小心一点。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不能让云青发现自己的真实面目,不然就不好玩了。 云青发现神秘人想要离开,一掌拍向神秘人胸口,神秘人迅速挡了一下,然后从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一包银针,暗暗注入内力,全部射向云青的要害。 云青凭借敏捷的身形躲过了银针的偷袭,不等她继续动手,神秘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神秘人 使得是轻功“一日千里”,这招轻功不仅仅是以内力驱动人前行,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灵力,云青愣了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已经让神秘人窜出去了很远,云青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云青看着神秘人的背影,有些沮丧,随即想起了刚刚神秘人扔进来的小册子,她回到了客栈,打开了这本小册子。 这一看就让她吃了一惊,这本小册子上面写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还有一些数字。再联想到千府所藏的贩私盐的证据,云青可以肯定,这本小册子应当就是那些火烧千府之人的目的了。 只是,云青抬起头,看着窗外。 这个神秘人两次三番的给自己提示,难道就是为了给千府报仇?可是从这本小册子,还有之前的提示,以及以前和神秘人接触时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他完全有能力自己去完成这件事。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另一边,神秘人一路狂奔,直接跑到了千府废墟,他摘下了面具,靠在断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一边喘一边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在小木屋里休息的寒霄。 第二百四十二章 盐中血(四) 寒霄拍了拍胸口,心里松了一口气。吓死人了,他本来想着给云青送过去贩私盐人员的名单让她继续追查下去。没想到居然暴露了,看来这里不能呆了。 寒霄想着,随手将面具扔在了一旁的草丛里。想了想,又捡起来收好了。 “这一个也怪贵的…”寒霄小声嘀咕道。 然后他几个跳跃,离开了这里。 而客栈里的云青看着手里的名册,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这名册上每一个人后面都记录了一笔数字。这笔数字应当是所贩私盐的数量,以石为单位,还有日期。有些人名曾反复出现,说明这本小册子是按照时间记录的。 名册上的人不少,但是也不太多,最多不过五十多人。而其中多数人后面的数字都不多,只有五个人引起了云青的注意。 这五个人每一次所贩私盐数量都在五十石以上,而每一次的记录间隔时间也不算长。 看来这五个人是最有可能对千府下手的人了。 从这本小册子上来看,这五个人绝对靠着贩私盐挣了不少钱。挣得多了,就会比挣得少的更担心贩私盐这件事败露。逼急了,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云青默念了一下这 五个人的名字:“胡青海,梅江春,沈丘,倪东,秦秋 。”一个都没听说过。 不过既然贩了那么多私盐,肯定是富得流油的人,估计也都是很容易打听到的大户人家。 云青小心的将这本小册子放好,看着窗外。 她在千府找了那么久,几乎要把整个千府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这个面具人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本小册子的呢,难道… 云青忽然有了一个猜想,这个面具人也参与了这件事,或者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查这件事,这不是把他送到刀口上吗? 云青发现这个面具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她根本猜不到这个面具人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云青感觉自己被面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云青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反正现在面具人的目的与她的并不冲突,他们算是暂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想着,云青打了一个呵欠,时间不早了,她也该休息了,明天就该把这件事了解了,去找宏景了。 第二天。 云青起床后连饭也没吃直接出去打听消息,她装作无意的打 听那五个人,却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 胡青海是本地人,当地的米商,奸商一个,也是大户人家。 梅江春和沈丘则是一对结义兄弟,这两个人一个奸诈,一个圆滑。合伙开了春秋典当行,在河间还有周围的地方开有不少分店。 倪东是漕帮的三把手,这人十分莽撞,而且生性暴躁,手段残忍。平时总跟着漕帮二当家来千府,和千老爷子也算是点头之交 至于秦秋,不是别人,就是千老爷子的好友,漕帮的二当家。 云青冷笑一声,果然有问题。 千老爷子寿宴前一天来的那些人穿着漕帮的衣服,千老爷子热情相待。千老爷子和漕帮相交那么久,不可能只凭着衣服就认错人。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人真的是漕帮的,所以千老爷子才不会有所怀疑。 况且第二天秦秋也带着一些人来祝寿了,千老爷子不可能不会说有人提前祝寿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冒充的,秦秋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如此说来,只有可能是秦秋授意的,之前来的人可能不是为了下药,而是为了找名册。而这些人没有找到名册,于是秦秋便起了杀心。 云青啧了一声,这可就有 意思了。 这些人都可能有动机火烧千府,按理来说秦秋的嫌疑最大,可是云青却觉得,秦秋的确是起了杀心,但是到底是不是他下的药,放的火,却很值得推敲。 毕竟,如果真的是秦秋下的手,那么前一批漕帮的人就不会走。就算真的找不到名册,也完全可以指派其中一个回去报信,或者用信鸽。 更何况那些人还是在秦秋赶到的前一天才到的。说明秦秋早就在路上了,很有可能是秦秋和千老爷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千老爷子可能要求了秦秋做什么事情,而寿宴当天就是约定的期限。 所以秦秋会在前一天派人找名册。 这么看来,放火的只能是其他几人了。 就按照动机和他们各自的性格来看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也有可能是他们联手。 只是,云青始终有一点想不明白,千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拿到那本名册的呢,难道他也参与其中了,可为何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云青想了想,去了盐店。 一进门,就有一个伙计迎了过来:“呦,这位公子,您想买多少盐啊?” 云青看了一眼这间店里摆在货架上的盐,质量只能算中等。 于是她 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你们这的盐都是什么啊,这么糙,是给人吃的吗?本公子不差钱,把你们店的好盐给我拿上来!” 那伙计看见云青这幅样子,而且身上穿的衣服那衣料也不是成衣铺子了卖的那些大众货,当即便恭敬的说:“好嘞,这位爷您先在这等一下,小的这就去叫我们管事的来。” 说完就进了店里,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就跟着他出来了。 这个男子长得不算好看,但是也是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他十分温和的开口对云青道:“这位公子,听说你对我们这里卖的盐不太满意,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盐呢?” 云青冷哼了一声,道:“怎么着也得是精细些的盐,就你们这里卖的盐,和别的店都是一样的价钱,质量却差了这么多,你们这是以次充好啊?!” 男子明白了云青这是在找茬,可能是为了砸招牌。可是他们这里的盐的确算不上多好,可是这里卖盐的只有这一家店,因此也没人抱怨价格的问题。 他立刻道:“公子稍安勿躁,不是本店以次充好,而是的确只有这种盐了。公子若真是瞧不上,那我只好说句对不起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盐中血(五) 云青看着他,嘴上不肯饶人:“官盐难道就只有这样的了,你们这是店大欺客!” 男子冷笑了一下,道:“小公子是外地人吧,这里只有我们一家盐店,如果你真的瞧不上就请回,我们不是店大欺客,只是不伺候来挑刺的客人。” 说完男子就转身回去了,伙计立刻上前拦住了想追过去的云青:“这位公子,请回吧。” 云青哼了一声,然后离开了这家店。 离开之后云青没有立刻回客栈,而是进了周围几家米店和杂货店,又问了问有没有盐。不出意料,多数都是有的,价格低廉,但是却都掺着不少杂质,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盐。 云青心里有了计较,在街边吃了一碗馄饨,然后找了一家胭脂水粉店,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云青立刻用那些胭脂水粉把自己化成了一个长相清奇的人。 从小巷子里出来,不少人看见云青都迅速躲避,带着孩子的更是。要是小孩子好奇的想要靠近一点,大人就会立刻把他们拽远,叮嘱道:“离那个人远点,你看他画的那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人。多半是个疯子, 离他远点,小心沾上了疯病!” 云青咧咧嘴,十分满意自己的妆容。 他拿着几枚铜钱,给路边的一个小乞丐,对他道:“我把钱给你,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小乞丐抬起头,看见云青的脸时吓了一大跳,看着云青递过来的铜板,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云青指着不远处的春秋典当行,十分满意的对他道:“也不是多麻烦的事,你只要告诉那家店的老板,名册在我手里,我在千府。就行了。” 小乞丐点了点头,云青把铜板给了他,道:“去吧,我在这看着。” 小乞丐小心的把钱夹在自己腰上,然后跑进了那家典当行,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长马褂的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只是云青早就在小乞丐进店了的时候走了,中年人出来也只扑了一个空。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恶狠狠的问小乞丐道:“你说的那个人呢,啊,他在哪里?!” 小乞丐看着大街,呆呆的说:“他,他刚才就在那里的…” 中年人瞪了一眼小乞丐,然后回到了典当行里。 小乞丐又看了一 会儿大街,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原先待着的地方。 此时的云青扯下了自己衣服下摆的一块布料,擦了一把自己的脸,擦掉了脸上的胭脂水粉。 她迅速回到了客栈,喝了一口茶水。 她今天走了很多家店铺,除了那一家卖官盐的盐店之外其他的米店之类的也有盐卖,都是私盐。 而她今天给春秋典当行的那两个人提了一个醒,让他们知道名册已经落在别人手里了。想必这两个人会去找其他人商量,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提到千府,那千府被烧这件事也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云青等到了天黑,她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来到了春秋典当行周围。 她耐心的伏在春秋典当行的屋顶,将耳朵贴在瓦片上,听着里面人说的话。 一开始是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那个东西被人拿走了,咱们必须得想办法拿回来,或者直接烧了。不然,一旦被捅出去,咱们就都完了!” 紧接着是一个大嗓门:“哎呀,怕什么,找到他之后直接给他拖到哪个犄角旮旯做了,到时候一搜身,肯定能找到!” 一个沉稳的男声道:“你太冲动了, 万一对方是有备而来,咱们这么干就是自投罗网。” 那道阴沉的声音附和着,还有另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同样附和着。 大嗓门有些郁闷:“这么不行,那就换个别的办法。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先稳住他,然后趁机下手,就相对千落荆那样不就行了嘛!”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没听过的声音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之后那三个人没什么意见了,最后几个人敲定了计划,先想办法好云青接上头,然后问出云青的目的,假意答应,等到云青上钩了,再直接灭了云青,找到那本小册子。 云青听着她们的计划,心里有些好笑,真不知道这些人要是知道他们要算计的人就在这里一字不落的把他们的计划都听见了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云青估计几个人是要走了,于是运气一提,轻轻松松的窜出去了几十米远。等那几人商量完了事情,各自离开时,云青早就回到了客栈。 云青正在沐浴,躺在木桶里。云青心里已经计划好了,等到这几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 她懒懒的起身,擦干净了之 后穿好了衣服,躺在床上,正在思考该怎么找到宏景。 而另一边。 宏景从窗口看着马车渐渐驶离河间,放下了窗帘。他看着正在无聊的把玩着马车上的软垫的寒霄,问道:“你怎么又要走啊,在小木屋里呆的不是挺好的吗?” 宏景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被挟持”这一处境,所以对于寒霄走哪都要捎带着自己这一举动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他在那间小木屋里待的还挺舒服,这么离开他多多少少是有点不舍的。 寒霄白了一眼宏景,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女人,反应那么快。我要是不走,让她抓到了可就不好玩了。” 宏景一直都很好奇寒霄的目的,他问道:“你打不过她?” 寒霄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宏景继续问道:“你打不过她还敢惹她,你岂不是找死?” 寒霄一本正经道:“我才没有呢,只要她没找到我那我就不会有事。所以只要不被她找到就没事了,这不叫找死,这叫找乐子。” 宏景:“……” 你找乐子为什么要带上我,为什么要找云青,为什么还要四处跑,你到底是有多闲、多想死。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盐中血(六) 第二日。 云青早早地起了床,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枚小令牌。 这枚令牌由纯金所造,正面写着一个“令”字,背面刻着一只龙。 这是大皇子登基后给三月三送过来的,据说有三次要求正五品及以下的官员协助的作用。 云青想了想,河间这里的知县顶天也就是正七品官,用这枚令牌就可以了。 她拿着这枚令牌直接来到了县衙门口,她没有击鼓,只是给一位官差塞了一两银子,让他帮忙穿个话。 不一会儿,知县就来到了县衙门口。知县没有因为云青年纪轻轻就瞧不起他,也没有过分阿谀。只是十分平易近人的问道:“这位小公子找我有何事?” 云青没说话,将那枚令牌举到了知县面前。知县立刻看出了这枚令牌的来头,当即便十分恭敬地问云青道:“这位小公子不妨到县衙内商量。” 云青进了县衙,知县将周围的下人挥退,而后恭敬的问:“小公子想让下官做什么?” 云青不紧不慢的问道:“大人知不知道清河境内有人贩卖私盐这回事呢?” 知县愣了一下,然后十分惊讶的问道:“什么,有这回事?” 云青看了一眼知县,心里是不大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知县像是看明白了云青心中所想,有些无奈的道:“下官是今年新皇登基后才调任到此处当父母官的。” 云青哦了一声,然后道:“那大人现在不也知道了吗,我要让大人协助的就是有关这贩卖私盐的事情。”说着,云青将那本名册递到了知县面前。 知县连忙接过一页一页的翻阅,越看他心里越心惊,看到最后,他一把合上了那本名册。 他抬起头,十分严肃的对云青问道:“小公子,你这本名册是从哪里得来的?” 云青心道:别人送来的。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这么说。 她微笑着对知县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不过知县大人可以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知县看着云青,云青没有丝毫闪躲,知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同意。那么小公子要我怎么做?” 云青道:“我就住在红楼客栈,恐怕今日那些人就会来找我。我希望大人能亲自到客栈,只是得委屈您一下…” 知县道:“无妨。” 而后,云青 离开县衙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小厮。 云青今日特地做了易容,嘱咐好了知县之后,云青就不紧不慢的等着那几人的到来。 没让云青等多久,一个沉稳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屋内的朋友,我能进来说话吗?” 云青看着镜子里平淡无奇的脸,道:“进来吧。” 然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推门而入。 云青打量了他一眼,看得出这人是个练家子,走路几乎悄无声息,吐气声也是低不可闻。 云青打量他的同时这个老头也在打量着他,这个年轻人面容普通,身上的衣服料子不俗,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份非富即贵。从自己一进屋,这个年轻人一直保持着看似十分放松的状态,但是他的手一只放在桌子上面,另一只却总是看似不经意的扫过腰间。 最主要的是,这个年轻人给他一股危险感。就像是兔子被老虎盯得瑟瑟发抖一样。 秦秋暗暗的提高了警惕。 云青猜测,这人多半就是秦秋了。 果然,这名老头子一上来就主动开口表明了身份:“在下姓秦,此次来找小公子也是有事相求。” 云青疑惑道:“我并不认识你,你能求我什么事?” 秦秋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小公子莫不是在和我说笑,昨日你让那个小乞丐到春秋典当行,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吗?” 云青笑了笑,道:“的确,我是想让你们来找我。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只要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可以考虑把那本名册给你们。” 秦秋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问道:“不知道小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云青笑着问道:“三个月前,千府的那场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个意外。” 秦秋看着云青,心里闪过不少算计,云青看着秦秋,笑眯眯的道:“秦帮主可得想好了,毕竟这本名册可是个烫手山芋,说不定我一个激动,就把它给了什么人了。” 秦秋听了之后,面色不变,沉默了半晌后道:“好吧,既然小公子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云青笑眯眯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秦秋道:“就像你猜到的一样,千府的事,我也参与了。” 云青道:“哦,就这么简单吗?” 秦秋隐晦的道:“我对他良 多愧疚,可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 云青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秋叹了一口气道:“唉,好吧,看来我今天是不说不行了。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我开始贩卖私盐,那个时候千落荆还不知道,我们依然是至交好友。我知道他一向谨慎,不会做这些掉脑袋的生意,也不会希望我做这件事,于是我一直瞒着他。可是,三年前,我和倪东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说到这里,秦秋似乎有些懊悔:“若是当初我再小心些就好了。” 云青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秦秋的感叹:“秦帮主,接着讲吧。” 秦秋接着道:“等到倪东走了之后他便过来质问我,我怕他把这件事说出去,便苦苦哀求他不要说出去。他心软了,答应了我不会说。但是他要我必须马上抽身,他说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若是还贩卖私盐,他便真的不会顾及几十年的交情了。” 云青打断道:所以你也就不顾几十年的交情,因为他要告发你,所以你就痛下杀手,灭了千府满门?” 秦秋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云青也没有想着噎他,挥了挥手道:“算了,你继续说吧。” 秦秋被云青刚刚那么一说心里多少也有点虚,因此再开口时,那声音就没有那么大了。 “我一开始也想着不再干这买卖了,可是沈丘他们不同意。他们说如果我想退出,就必须留下这条命。我还有妻儿老小,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们可都指着我来养活。于是我就想,我可以先稳住落荆,然后一点一点的让他放弃这个念头。”秦秋顿了顿道,“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不知道从哪得到了那本名册。那上面全是河间本地贩私盐者的名单,他对我说,如果不在三年之内从这里抽身,那他就把这本名册交给官府。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几个人。一开始,我们只想着把那本名册偷出来。可是落荆的警惕心很高,把那本名册藏的十分隐秘,我曾经在他家翻找过许多悔,也只能无功而返。就在寿宴的前一天,我又打发人到千府寻找,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另一方面,我也是想看看落荆的态度。没想到,寿宴当天他们怕事情败露,于是痛下杀手。我虽有心想制止,可是我一个人也 不能左右他们几人,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千府成了灰烬,连同那一百多口人也成了焦尸。” 云青冷冷的道:“你如果真的想从这件事情里抽身,就一定会有办法。如果你真的想制止他们,就一定能帮上千府。你完全可以提前给千府众人通风报信,让他们连夜撤离,可是你没有。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你想,怎么可能帮不上一点忙?恐怕你心里也是希望千落荆死去,然后你们得事情永远不被发现吧!” 秦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对云青道:“小公子,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可以把名册给我了吧。” 云青道:“当然,本公子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说着,云青就将腰间的小册子扔向了秦秋,秦秋一把接过。 秦秋接到后立刻翻看起来,果然,上面分毫不差的记录着所有贩私盐者的名字和数额。他将名册揣到怀里,既然东西拿到了,那云青自然也就没有用了。 还是死人,比较保险一点。 秦秋嘴上道:“希望小公子能信守诺言,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话音未落秦秋就已经来到了云青面前,手里还反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云青早就料到秦秋会杀人灭口,当即腰身一下,反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刺向秦秋。 秦秋一击落空,侧身躲过云青的匕首,然后伸手欲抓云青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云青没有让秦秋得手,她一脚踢向秦秋小腿,秦秋就势向后一翻,站在了地上。 云青道:“看来秦帮主是想杀我灭口了,可惜了,本公子还没活腻,想挣扎一番。”说罢就向秦秋的方向攻去,她将灵力运转至全身各处,登时速度便提到了极致,秦秋还没看清云青的动作,云青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云青直直的刺向秦秋的头部,秦秋侧身欲躲,却不料云青不过是虚晃一招,另一只手上的银针早已等候秦秋多时了。 秦秋不敢大意,立刻将手中的匕首移至身前,挡下了几枚银针。可是云青将一整包银针全部射向秦秋,秦秋的身体和手中的匕首一刻不曾停顿,可云青就是要让秦秋不敢停。 她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踢向秦秋,然后将桌子旁边的圆凳也踢向秦秋。 秦秋刚挡下全部银针,面对接二连三的桌椅,也是一脚 踹上去。 云青等的就是他这一踹。 秦秋刚一抬脚,踹上了那张桌子。桌子被秦秋一脚踹飞,云青却看紧时机,在秦秋抬脚,去势已成之时腾身而至,灌入灵力的匕首直直的射向了秦秋抬起的那条腿。 秦秋来不及反应,腿上已经被匕首射中。要命的是,这匕首被云青灌入了灵力,居然直接将秦秋那一条腿自大腿中间全部切了下来! 不等秦秋惨叫出声,云青迅速的点了他的哑穴,秦秋只能痛苦的张大了嘴,无力的摔倒在地上。 一旁伪装成小厮的知县看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小公子居然如此厉害而且出手狠辣,是个果决的人。 他看着没了一条腿,正躺在地上不停的流着鲜血的秦秋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云青的敬畏和对于血腥场面的害怕。 毕竟他只不过是个靠着科举当官的书生,这种血腥的场面真是头一次见。就光看着秦秋断腿处流出来的鲜血都让知县感到一阵眩晕。 云青看着脸都吓白了的知县,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火了,毕竟这个知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让他看见这种场面实在是有些挑战他的心里极限了。 云青走到秦秋身边,从他怀里掏出那本名册,对着知县道:“知县大人,在下想求您协助的事情就是想让您把这本名册上的私盐贩子全都抓捕归案,顺便帮千府报仇,以慰千府上下一百余口性命的在天之灵。这个要求,我想应该是不过分的吧?” 知县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道:“自然是不过分的,下官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云青道:“那知县大人还是立刻下抓捕令吧,不然那些人发现秦秋出了意外之后一定会开始逃离河间,到时候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麻烦了。” 知县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么下官这便回县衙准备了。” 云青笑道:“有劳了。” 知县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的。”然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栈。 知县走后,云青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秦秋道:“我之前一直听说秦帮主讲义气,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讲义气,可真是长见识了。” 秦秋似乎开口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哑穴被点,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云青看着秦秋,心里一点都不同情他。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盐中血(八) 云青冷冷道:“贩私盐本来就是要掉脑袋的买卖,你明知道这里面的风险还要干,还不是因为贪心不足蛇吞象。以你漕帮副帮主的身份,还不至于差钱到铤而走险的地步吧?你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千落荆只是不想你一错再错,才那么威胁你,想让你改正。他根本就没想过真的揭发你,不然你以为,他还会邀请你到他的六十大寿?我实话告诉你,那本小册子的确是名册,可是却不是我从千府得来的,是一个神秘人给我的。至于千落荆说的那本名册,根本就不存在。这么重要的东西,谁会不把它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可是千府连个密室暗门都没有!你觉得,真的有这个名册的话,他会藏在哪,他能藏在哪?!” 秦秋躺在地上的身体随着云青的话越来越颤抖,听到最后一句话,秦秋甚至还想挣扎着爬起来。 他眼睛里有泪水滑落。 他看着云青,嘴巴不停的张张合合,似乎是想问什么话。 云青解了他的哑穴。 秦秋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云青道:“想到的。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如果他真的拿到了这本小册子 ,那就一定会放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你经常出入千府,自然知道千府里没有暗室。那千落荆能放东西的地方除了自己身上,就没有别的地方了。我相信凭你的武功想要近千落荆的身还不被察觉很容易,你一定也没有找到。再说了,如果这东西真的在千府,那它现在应该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又怎么可能在我手里。更何况,你怎么也不想想,千落荆到底从哪里才能弄到这本名册。所以,千落荆其实根本就没有拿到这本名册,他不过是在骗你,想让你有所忌惮然后改邪归正罢了。” 秦秋道:“不可能,不可能…” 云青看着他,目光怜悯。 秦秋和千落荆相交多年,要是真的是个不忠不义之徒千落荆也不会和他多有牵扯。所以秦秋在对千府上下下手的时候应当也犹豫了很久,挣扎了很久。他最后终于硬起心肠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暴露,逃脱一死。 可是现在告诉他千落荆根本就没有拿到这本名册,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告发他,可想而知,他心里会有多么内疚和煎熬。 云青没有再理会秦秋,她看着窗外,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找到宏景。 秦秋 无力的躺在地板上,他痛苦的闭上眼,一合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他和千落荆曾经的过往。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走路没注意,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哦,没事的,我一个大男人,不至于那么不禁敲打。” 秦秋第一次遇见千落荆,始于一次误打误撞。 后来千落荆开始做生意,二人之间因为生意也经常来往。时间久了,两个人又彼此兴趣相投,就成了好兄弟。 秦秋是个讲义气的人,但是他也特别老实,有时候受人排挤也只会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千落荆总是笑着开导他,然后教他该怎么做,末了再打趣一句“秦秋,你这么个性子要是没我还不得被活活气死啊。” 秦秋通常都是讪讪的一笑,也不怎么言语。 千落荆似乎什么都会一点,虽然他是个商人,但是那些风雅之事千落荆也都能做的恰到好处。 千落荆会弹琴,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拿出琴自己弹,秦秋在一旁听着,虽然听不明白,但是也觉得还挺好听。 千落荆写字画画也能拿得出手,千府所有的牌匾提的字全都是千落荆自己写的。 千落荆也会下棋 ,只是一个人下没意思,他总是拽着秦秋一起。秦秋一个粗人,自小便在水上跑,哪里会这些。每次都被千落荆杀的片甲不留,心里虽然郁闷,但是也无可奈何。千落荆每次赢了棋都会温和的一笑,然后毫不留情的嘲讽一顿秦秋。 几十年的交情,两个人很少有冲突。唯独这次,因为秦秋贩私盐的事情,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千落荆坚决不同意他这么做,甚至还说要去告发他。那时他虽然惶恐但是却没有想到要杀了千落荆。 在得知沈丘等人的计划时秦秋其实是想阻止他们的,可是就在约定期限的前一天,秦秋又一次无功而返,他心里十分惶恐。最后想起来了沈丘他们的计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秦秋居然没有阻止,甚至还袖手旁观。 可是在得知千府着了火,千府上下无一生还,秦秋忽然就懵了,连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时也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秦秋有些恍惚的想着,可是这不就是他们计划好的吗?杀人灭口,这样事情就不会败露。 可是几十年的情谊不是装的,他也知道千落荆是 为了他好,可是他已经深陷泥沼无法脱身,注定了两个人要渐行渐远。 秦秋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球十分浑浊,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到发丝之中。 他后悔了。 如果当时听千落荆的,不再贩私盐,是不是就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秦秋看着云青,哀求道:“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云青看着秦秋,一刀了结了他的生命。 秦秋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千落荆,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知县办事很利落,回到县衙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将名单上的人缉拿,同时下令封锁河间,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到了晚上,名册上的五十多个人已经全部被收押。 云青想着宏景的事,于是特意让知县帮忙。她推测那个面具人应该在被她发现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河间。知县按照她提供的线索,最终发现有一辆马车就是在那一天傍晚离开的。 城门的守卫说,那辆马车上的人是两个青年,只不过其中有一个似乎身子不大好,一直都病殃殃的,脸色苍白。 云青心道,就是这个了。 她连忙追问那辆马车的去向,守卫说应当是去了白云间。 第二百四十六章 艺妓师(一) 白云间。 云青默默记住了这个地方,然后谢过守卫和知县,回到客栈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出发去了白云间。 白云间,朝凤国仅次于皇城的第二大城市,那里的繁华程度丝毫不逊于皇城。 只不过那里人口密集,要是他们去了那里,那可真就很难找了。 云青快马加鞭,用了五天到了白云间。 她到白云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关闭的时辰了,云青玩命的抽打着马,一路狂奔才堪堪赶在闭门之前进了城。 可是一进城就坏了。 当时在城门口是那些守卫也已经有些疲倦了,粗粗的看了一眼云青,没等云青停住马就放了行。一进白云间就大事不妙了,这马之前被云青抽的太狠了,即便是此刻进了城也降不下来速度,继续一路狂奔。 云青当机立断的牢牢牵住了马绳,想要将马勒住。奈何这马实在强壮,云青猝不及防之下居然没勒住。 马还在继续往前跑。 云青暗暗叫苦,这白云间如此繁华,每条街都是人来人往的,这马一发了狂,很容易踏死人,这不是造孽吗。 更何况居住在这里的达官显 贵也不少,万一真就那么倒霉的踏死了一个有来头的,那岂不是更麻烦?! 云青想着就下了死力气勒住马绳,马被云青勒的前蹄高抬,都快要用两天后腿站起来了,这才停住了。 云青松了一口气,可是一道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你这人也太胆大了,居然敢当街纵马狂奔,还差点撞到了我们,你是不是该道歉啊!” 云青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她看见了两个女子站在马前,其中一个身穿紫衣,长得十分好看,皮肤白里透红,眉毛舒展成一条美好的曲线。一双桃花眼似乎会说话一样,淡淡的一眼也能勾魂夺魄。她的鼻子小巧秀挺,一点朱唇就像是最好的画家精心点化的一般小巧精致,真真是应了那句诗:芙蓉如面柳如眉。 虽然云青原本的面皮也不错,可是要是比起这位姑娘来也是稍差了那么一筹。 绕是云青同为女子,也一时间看得呆愣在原地,没有理会刚才说话的那名女子。 而她身边的另一位身穿黄衣生的清秀的女子却被云青激怒了,她道:“好呀,你险些撞人却不道歉,现在居然还直勾勾的听着我家姑娘,你 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被这尖锐的嗓音一惊云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可是差点闯了大祸,她连忙跳下马,对着紫衣女子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才怕错过白云间的门禁,所以才快马加鞭的进来了。一时之间速度没有控制好,差点撞到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那名紫衣女子笑了笑道:“没什么事的,你不是及时把马勒住了吗?反正也没撞到我们,下次小心就是了。” 紫衣女子的声音也十分好听,听着就让人觉得仿佛若清风拂面,令人十分舒坦。 黄衣女子却还有些不满:“可是他…”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紫衣女子打断了:“好了,现在也没有人出事,一昧的责怪他也是蛮不讲理,只要他下回记住了不就好了吗。” 云青听了立马顺着紫衣女子给自己的台阶下:“放心吧,我真的知道错啦,而且这次也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黄衣女子瞪了云青一眼,没说话。 紫衣女子道:“不好意思,我妹妹只是担心我才会那么说的。” 云青连忙摆手道:“没关系的,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对了,” 云青看着紫衣女子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云青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紫衣女子道:“小女子清羽。” 云青也报了自己的姓名,道:“在下云青。” 之后黄衣女子把紫衣女子硬生生的拽走了,似乎是把云青当成了觊觎清羽美貌的登徒子了。 云青心道:我是挺觊觎清羽姑娘的美貌的,可我是个女子啊,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之后云青也离开了这里,她找了一间客栈,开了一件上等房之后收拾好了行李,在客栈用过饭后出门打算打听打听消息。 那个面具人每次都是在有意的引导云青接触什么,然后让云青发现其中猫腻。云青估计,这回的白云间之行恐怕也是闲不住了。 云青在热闹的大街上四处行走,只是越靠近白云间中白云湖的街道人越多,几乎到了下不了脚的地步。 云青不由得有些好奇,白云湖上到底有什么这么吸引人,难不成有一条真龙在前面? 云青拉住旁边一个中年男子问道:“大哥,前面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那位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云青问道:“这位公子是外地 来的吧?”云青点了点头后中年男子一脸果不其然。然后道:“这是白云间一年一次的游花船,每年的今天都会在白云湖上举行。这天白云湖上会有许多花船,而且里面个个都是美人。只要你能答对每条花船上姑娘出的问题你就能免费上花船,和里面的那位姑娘谈天说地——因为那些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千万别想着用强,这些花船上的姑娘所在的妓院可是颇有背景的,曾经有人想着用强,结果最后被活活打死。不过听说今年清羽姑娘也会来参与游花船,就是不知道谁能答对她出的问题了。清羽姑娘可是最漂亮最有才的艺妓师了。” 清羽?云青想起了刚刚到紫衣女子,心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就是她? 云青起了好奇心,想去前面白云湖看一看,可是这里人太多了,简直都到了人贴人的地步了。 云青想了想,果断的利用灵力撑起一座小小的保护罩,周围的人群不自觉的给云青让出了道,云青走到了白云湖边。 她一眼就看见了湖上面的花船,每条船上都写着姑娘的名字,要是有人答对了姑娘出的问题,那这名字就会被摘下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艺妓师(二) 一个身穿绛紫色长袍的男子一跃而起,落在了一条有“红豆”二字的花船上。 船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男子答道:“在下曲善才,倾慕红豆姑娘已久,今日借此机会讨教一二。” 女子道:“惭愧,既然曲公子踏上了我这船,那就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我这里有一副对联,还请曲公子帮忙对上。上联是:白雪寺上白雪落松。” 那位曲善才想了想,接道:“绿柳湖边绿柳拂面。” 不一会儿,里面便走出来了一个小丫头,摘下了花船上写着红豆的牌子。 曲善才面色一喜,摘了牌子,就说明他可以和这位红豆姑娘见面了。 云青仔细的观察了湖面上所有的花船,终于在一条最朴素的小船上看见了“清羽”二字。 云青学着刚才那位曲公子的样子,一跃而起,跳到了清羽的船上。礼貌的道:“在下云青,久闻清羽姑娘大明,特来请教。” 周围围观的人都是一阵哗然。 清羽姑娘在白云间可是人尽皆知的才女,之前每年的游花船,不少才子都被清羽姑娘出的题难倒了,自清羽姑娘参加游花船的活动以来,就没看见过 哪位公子上过清羽姑娘的花船。 如今云青这番举动,让不少才子心里暗自幸灾乐祸,也有一些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云青。 云青感受到了那些目光,她毫不在意的站在船上,等着清羽出题。 不一会儿,清羽的声音就穿了过来:“公子同我一起以同一题目作诗,若是公子作的诗比清羽作得好,那便是公子通过了清羽的考验。” 云青觉得没什么问题,道:“好!” 清羽沉默了片刻,道:“不如就以湖为题目好了。” 云青道:“清羽姑娘先请吧。” 清羽没有推辞,她思索了半晌道:“千溪聚湖光,百水可以绝。西子垂湖畔,江底白骨哀。” 云青也在想,她好歹也是个现代人,小时候也没少背过古诗,至于写湖的,好像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云青仔细的想了想,道:“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白云间。”这首诗本来是首五言律诗,但是云青删减了一部分,然后将原本的“岳阳城”改成了“白云间”。 这首诗一出,清羽顿时没了下文。不一会儿,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一个黄衣女子从船舱中出来,她没好气的 看了一眼云青,然后不情不愿的取下了写着“清羽”名字的牌子。 周围围观的人一阵骚动,不少人都震惊了。不过不少才子也是真心认可云青的诗,以他们的才学,竟然作不出一首可以媲美云青刚刚脱口而出的诗。 云青淡淡一笑,这首诗可是初中课本里的啊,要是不好也不可能啊。 云青迈进了花船里,这条花船外表朴素,内里却是一点也不朴素。云青看着这个布置的颇为雅致的里间,心里对这个清羽多了几分好感。 清羽的声音传了过来:“云公子,请坐。” 云青寻声而望,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矮桌后面的清羽,看她的样貌,正是那天的紫衣女子。 云青微微一笑道:“清羽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清羽也笑了:“是啊,没想到云公子也是个雅致的人。” 云青走到那张矮桌前,也坐了下来,道:“清羽姑娘莫不是在嘲笑我,那天的确是我莽撞了。” 清羽摇了摇头道:“清羽明白,不过公子已经上了我这船,可有什么想说的?” 云青道:“呃,其实我也是才认识清羽姑娘,并不熟悉。至于说什么,随意聊天就好了。” 清羽道:“也好,那么 云公子可擅丹青,我这里有一块上好的墨石,云公子可要试试?” 云青忽然有些心虚,她是略通丹青知道,可是她之前画的那些可都是秘戏图… 清羽看着云青不说话,道:“若是云公子不喜丹青,也可以干些别的。” 云青道:“不是不是,我是会丹青,只不过并不精于此道。既然清羽姑娘如此盛情邀请,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清羽道:“那好,那我便为云公子磨墨,云公子来画可好?” 云青看着清羽道:“能让清羽姑娘为我磨墨,自然是求之不得。” 清羽起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出一方石墨条,一台端砚,一管羊毫笔还有一张宣纸。 她缓缓走到云青身边,将那些物品依次放好。 这毕竟是船上,有些东西准备的并不齐全,笔架之类的通通没有,这些东西还是清羽自己带着的。 云青看着清羽细心的磨墨,葱白如玉的手指让云青有些呆愣,心说这手指可比自己的鸡爪子好看多了。 清羽磨墨很细心,但是速度也不慢。 不一会儿,就已经磨好了。 云青拿起那管羊毫笔,心里略略思索了一下,画出了自己曾经看见过的江南风景。那些 十分古朴的建筑一直都是云青最喜欢的建筑,让人在喧嚣的城市里感受到一点隔着岁月的宁静。 云青笔下的江南,是诗意的、宁静的。那种感觉透过纸面扑面而来,不曾让人感觉到一丝不适。 云青落下最后一笔,一座细雨朦胧中的江南小镇跃然纸上。 清羽看了忍不住道:“好画!” 云青从自己的情感中走出来,看着清羽,笑着道:”承蒙清羽姑娘抬爱了。” 清羽道:“不是抬爱,云公子画的这一幅画真的很好,即便是画在了纸上,那种感觉依然能透过纸面传到每位观赏者的内心。 云青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她只是忽然福至心灵,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落笔如神,一切都水到渠成。 清羽问道:“云公子为何会画这江南烟雨乡?我以为,你应当会画今日游花船的情形。” 云青道:“不过是因为想到一些事情,忽然有感而发就画了这幅花了了。” 而后她又笑着道:“听闻清羽姑娘是白云间赫赫有名的才女,不知道云青可否有幸看见清羽姑娘作画?” 清羽道:“才女谈不上,只是学的比其他姑娘好一些,既然云公子都这么说了,清羽也不会推辞。” 第二百四十八章 艺妓师(三) 清羽又取出来一张宣纸,接过云青手中的笔,没有丝毫思索的直接下笔。 云青在一旁看着清羽作画,边看边赞叹:真是好画,这么有才的一个女子,怎么就选择了做妓子,怎么也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啊。 等到清羽画完最后一笔,云青看着清羽画的画,那是一株枯死的老树,浑身上下是枝干已经干枯了,树上连一片枯叶都没有,在树枝上还停着一只乌鸦。 平心而论,这画的确是好画。只是这画上的悲伤寂寥之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直直的刺入人的心脏里。 云青斟酌着开口道:“清羽姑娘这画可真是不错,下笔干练,画意一体。只是,为何要画这样的一幅画呢?” 清羽看着云青道:“不过是因为和云公子一样想到了一些事情,因此才会有感而发。” 云青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这些东西船上本来是没有的,清羽姑娘怎么还带着这些呢?” 清羽笑道:“只是因为清羽酷爱丹青之道,因此听说这花船上居然没有笔墨纸砚,清羽干脆就自己带了一套。本来,清羽是没想着会有人上我这船的。” 云青道:“没想到居然真的多了我这么一个人,可真是打扰了。” 清羽道:“没有,本来游花船就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公子既然凭实力赢过了我,我自然要遵守规则放公子进来的。” 云青笑了一下,再次转移了话题。 二人随后又开始了交谈,这一交谈,居然就谈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她们谈的很开心,她们似乎是天生的兴趣相投,彼此之间志同道合,在许多地方的见解和对方的也是大致相同的。 谈到最后,两个人越说越高兴,清羽直接道:“不如云公子今日直接留在这花船上吧,左右这花船也是明日才走的。” 云青本来想说“好啊好啊!”可是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个男子,男女有别,万一冲撞了什么或者是抹黑了清羽的名声这可怎么办? 想着云青就拒绝了,她道:“清羽姑娘,在下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如果贸然住在你这里,万一让你被说成了随便的人怎么办?更何况我还是个男子,和清羽姑娘这般同床共枕岂不是占你便宜吗?” 清羽笑着道:“云公子,不对,应该是云姑 娘。你不必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女子。” 云青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伪装还能被人看出来,她忙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清羽笑着指了指云青的喉咙,云青摸了上去,不明所以。 清羽道:“云姑娘,男子的喉咙上可是都有喉结的啊!” 云青恍然大悟。的确,这点是她疏忽了。她以为只要裹上胸,把五官硬朗化一点就好了,没想到栽在了这里。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了,再装下去也没意思了。 云青不再装了,对清羽道:“没想到清羽姑娘居然这么细心,我自以为打扮的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清羽笑着说道:“云姑娘的确演的很像,只不过差了那个小细节而已,不然也不会被清羽看出来了。” 云青已经被拆穿了,也就不在意那些个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了,十分冷静的走到了整条船上唯一一个床铺。 然后坐在床上十分自然的说道:“清羽姑娘,来啊,一起睡吧。” 清羽被云青这样一副“反正我都被你戳穿了那我干脆就坦荡一点吧”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不 过她很从善如流的坐到了床上。 其实看见云青第一眼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云青喉结的问题。那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可能是个女扮男装的,于是她没有拆穿,只是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叫她“公子”。后来游花船的时候听到了云青的声音时清羽十分惊讶,她没想到这个女扮男装的“公子”居然还这么有才华,当时便对身边的丫头摘了牌子。 见识过了云青高超的画工,两个人一番交谈后清羽更加觉得这个女扮男装的“公子”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二人相谈甚欢,清羽就起了留人过夜的心思。没想到云青还以为自己的装扮没有被识破,推辞了起来,清羽干脆将云青的身份解开,云青的反应也很有意思,第一时间就问道她怎么看出来的。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 清羽看着时候不早了,道:“也不早了,云姑娘可要休息?” 云青点了点头。 清羽熄了灯,和云青并排躺在床上。 这床榻还挺宽,容纳下两个人实在是绰绰有余。二人躺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挤,云青开口问清羽道:“清羽,以你的能力完全能赚钱怎么 给自己赎身的,为什么你现在还在这里啊?” 清羽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想,只不过当初我爹将我卖到这里的时候,卖的是死契。无论我以后挣来多少钱,都没有办法给自己赎身,只能任由自己呆在这妓院楚馆里。” 云青不禁道:“啊,怎么这么可惜啊!以你的才艺能力,如果在外面那可就是大家闺秀啊!” 清羽惨淡的笑了笑道:“算了,别提这些了。时候不早了,还是先睡吧。” 云青知道清羽这是不想再说下去了,于是她很识相的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清羽也闭上眼睛睡着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云青习惯性的早起,在看见身边的清羽时差一点条件反射的将她踹下床。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这人是昨天和她一起住的清羽啊! 清羽似乎也醒了,云青赶紧收起了自己已经抬得很高的腿了。 清羽看着云青,有一瞬间的迷茫,呆呆的问道:“你是…?” 云青看着清羽,清羽也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最后终于想起来了,急忙起身整理好衣服,然后开始梳洗打扮。 第二百四十九章 艺妓师(四) 这时,昨天那个摘了牌子的黄衣女子进来了,看样子似乎是想叫清羽起床的。可是她一进门就看见云青和清羽都衣衫不整的,清羽还比云青更狼狈一点。 黄衣女子立刻脑补出了云青垂涎清羽美色但是拒绝了他,于是云青觉得恼羞成怒,最后强行对清羽动手动脚等一万字狗血戏码。 清羽最先反应过来,她对那名黄衣女子道:“常青,你先出去,我们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黄衣女子却红了眼眶,道:“清羽姑娘,是不是这个混蛋昨天强迫你了,你才会和他…那样的!?” 清羽和云青同时愣住了,什么叫“那样的?!”,看来小丫头应该是想歪了,云青给了清羽一个询问的眼神,清羽无奈的小声对她道:“常青不知道你是女的。”云青了然了。看来常青是把他当成登徒子了。 常青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看着云青,越看越不顺眼。最后她干脆走到云青面前,红着眼眶狠狠地要扇云青。云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常青大声道:“你这个混蛋,放手!你真是太可恶了!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姑娘 明明是看你有才,才把你留下来了。你居然这样对我们姑娘,你,你不是人!?” 云青虽然知道常青是误会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女扮男装这回事她不想太多人知道。于是她没有坦白自己女装的身份。 她道:“你什么意思,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清羽姑娘的事情,你这么激动,昨天我怎么没看见你在船上守着啊?” 常青气的眼眶都红了,刚要开口说话,清羽就拦住了她,道:“好了常青,你的确误会了,我和云公子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彻夜对谈,最后撑不住了睡着了而已。” 其实这话云青自己也不信。 到底是在谈什么最后能谈到这么个地步啊?! 不过清羽自有一套安抚常青的法子,等到云青走的时候,常青已经不红着眼眶了,看着云青时也没了那些敌意。 云青十分好奇清羽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常青听话的,不过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走,可就真容易让人误会了。 于是云青礼貌的告了辞,然后回到了自己所落脚的客栈里。 相较于云青的刚刚清醒,寒霄和宏景这边可真是可怕了。 前天晚上二人已经到了 白云间,只是宏景大病初愈,身子还有点吃不消,寒霄直接就找好了落脚的地方。这里也是一间木屋,和上次在河间居住的那间差不多少。 宏景看见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寒霄:“你怎么把房子也搬过来了?!” 寒霄:“……” 这人恐怕是让自己给打傻了。 说完宏景才反应过来,这不可能。只能是这间木屋是仿照之前那间建造的,或者原本就是这样的。 寒霄颇为无语的收拾着行李,一边收拾一边想自己当初为什么绑了这个人,他很明显的脑子有坑啊! 宏景看着寒霄一个人收拾屋子,看着寒霄那张少年人的面容,心里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只是等寒霄收拾完了,宏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怎么就一张床铺?!”宏景道,“这怎么睡?”。 寒霄看着他,奇怪的道:“还能怎么睡,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啊,不然你想怎么睡?你要是想睡地下把床腾给我我也不介意啊。” 宏景:“……” 为什么我会想歪呢,我怎么了? 寒霄很快就收拾好了这间木屋,他把宏景扶到了床上。宏景道:“你没事 又跑什么,在河间呆的不是挺好吗?” 寒霄觉得被人吓到了这种理由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丢人,于是道:“我就是想搬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吗,不能吧。那你还瞎问什么,赶紧养你的伤吧!” 寒霄的语气凶巴巴的,为的就是转移宏景的注意力。不过宏景的注意力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他问寒霄:“对了,你不是说有你的好药,我只要三日就能康复了吗,为何现在都快过去十天了,我还是这幅样子?” 寒霄有些不自然的道:“我的药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要怪,那就怪你身体恢复的慢。这个是身体的问题,不是药的问题!” 宏景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寒霄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去做饭了,吃完饭再说吧。”然后溜走了。 留下宏景一个人躺在床上哑然失笑。宏景想着少年刚才那幅不自然的表情,还有故做凶狠的表情,不自觉的就笑出了声。他想:这人可真有意思,以后都能这么下去,那可就不会无聊了。 忽然,他僵在了那里。 以后。他居然还在想以后,最近和少年相处的越来越自然, 自然到他们就像是一对异性兄弟一样互相嫌弃却又彼此照顾。所以宏景都有些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其实都是拜少年所赐,而自己,也就是个被绑架的人质而已。 宏景脸上原本的笑容渐渐消失,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在想什么呢… 云青回到了客栈之后没有着急上楼,而是直接坐在楼下点了些饭菜边吃边听周围的食客闲聊。 听着听着,她忽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哎,你们知道吗,咱们城里又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一个男子压低了声音道,而且和之前发现的那三具尸体一样,都是没有皮的!” 云青听见这个就来了兴趣。 没有皮的无名尸体,看来是有故事的。 云青继续听着那几个人聊天。 另一名男子小声问道:“什么,又是一具,怎么回事,官府查着什么了没?” 之前说话的那名男子道:“当然没有,要是有的话这会儿告示就该贴的满街都是了!” 另一名男子道:“这都是第四具了,之前发现第一具的时候是在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第二具和第三具是在江面,而这第四具是搁哪被发现的啊?” 第二百五十章 艺妓师(五) 之前说话的那位男子低声道:“这第四具,是在昨天晚上被发现的。就在白云湖旁边的一个小胡同。更夫打更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 另一名男子问道:“那昨天晚上怎么没听到消息啊?” 对面的男子道:“昨天晚上谁不想着游花船的事情,还有空管这个?” 另一名男子立刻兴致勃勃的道:“对了,说起游花船,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清羽姑娘的牌子让人给摘了!” 之后两个人的话题便拐到了昨晚云青摘了清羽牌子的事情,云青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在想,这些没有了皮的尸体到底是怎么来的,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这些人,难道是有仇? 云青忍不住想一探究竟,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次的事情恐怕又会和面具人有关或者有面具人的推波助澜。 她吃完了饭,进了另一家酒楼,一进门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呦,这位客官,来点什么?” 云青坐在了一张桌子旁,对店小二道:“来一坛你们店最烈的烈酒!” 店小二看着云青,云青经过昨日清羽的提醒之后就服了一种药让自 己颈部周围的肌肉收缩,漏出一结疑似喉结的骨头。只是云青生的细皮嫩肉,一看就不像是能喝酒的样子。 店小二有些迟疑的道:“这位公子,本店的烈酒可真不是浪得虚名,你这样子,别说一坛了,怕是一碗都喝不了啊!” 云青听了之后挑了挑眉道:“哦,是吗?那要是我真的喝下了一坛还没醉,那你怎么办?” 店小二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面,于是道:“要是您真的喝下了一坛之后还能站着说出来话走出这家店门,那我就管您叫爷爷!” 云青道:“叫爷爷就不用了,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要是我喝了一坛酒之后还能站着,那你就回答我几个问题,怎么样?” 店小二想了想,答应了。 云青道:“好,那就把你们酒楼最烈的酒拿上来,本公子让你长长见识!” 店小二特别利索的取上来一坛酒,云青揭开了酒封,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好酒,”云青道,“真是好酒!” 然后云青没有用酒碗,而是直接拿起了那坛酒,仰头灌了下去。 毕竟她有灵力在身,酒进入口里的一 瞬间就被灵力滤去了酒精,无论云青怎能喝,喝多少,都和喝水差不多。 很快一坛酒就喝完了,云青面色平静的将酒坛子倒了过来,一滴酒也没有剩。 店小二看的眼睛都直了,直到云青好笑的看着他道:“怎么,你想说话不算数?”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的道:“不是,只是没想到公子您真的能喝光这一坛子酒还不倒,有点意外。公子可真是好酒量!对了,公子想问我什么?” 云青道:“听说最近白云间发现了一些无名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没想到云青是问这个,愣了一下就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回答道:“啊,您说那件事啊。这件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客官我跟您说,这件事情可是真诡异。到现在白云间里已经发现了四具尸体了,每一具尸体都是被人剥了皮,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抛尸野外了。而且这四具尸体都是女子,据说都是长得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 云青道:“不是连皮都被剥了吗,怎么知道是妙龄少女,还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 店小二道 :“因为那几日的确失踪了几个妙龄少女。第一具尸体是在半个月前被发现的,当时那尸体被扔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一开始发现的人没当回事,还以为是谁家扔掉的鲜肉,还给拿回家煮了。啧啧,结果在煮的时候发现了人的手指和脚指。当时那家的主人都吓的尿了裤子,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县衙报官。” 店小二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之后县衙一直在查这件事,可是查了很久除了查到这具尸体是个女子的,长相还不错而已就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可是第二具和第三具就不一样了,这两具在十天前被发现的,都是在江面上捞出来的,可是皮也都被剥了。尤其是这两具尸体还被泡过了,更显得面目可憎,不过还是和之前那具尸体一样,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官府特意走访了那些失踪少女的家人,发现这些少女失踪前一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常举止。而昨天,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所以城里现在有些人心惶惶的。有不少人都说,这兴许是有妖邪作祟呢!” 云青听完后皱了皱眉,这么说来,这些少女失踪时也没有任何预兆,而这 些尸体却都是剥皮而死,难道真的是有人蓄意报复,那为何要专挑这些妙龄少女? 店小二看着云青的表情道:“这位公子,您还要问点别的吗?” 云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了,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那几个受害者家人的姓名和地址吧,这个你能告诉我吗?” 店小二没有一点迟疑的就告诉了云青,云青结了账离开了这间客栈,直奔据说的第一个受害者家属所在——城西小巷。 这里算是白云间比较繁华的地方,虽然是小巷,但是人却不少。而第一位遇害者的家属就是这条巷子里生活的一户人家,他们家虽然算不上是富贵人家,但好歹也是个小康之家。 云青去的时候,是翻墙进去的。透过纸窗上的窟窿还能看见那间宅子里的人面容哀戚,但是云青觉得这么一直偷窥着不是个事,这样可怎么问关于遇害者的情况啊? 她想了想,又从墙上翻了出去,改从周围三三两两的闲聊人群那里打听情况。只不过打听到的和在店小二那里打听到的没什么两样,再多一点的就是那家的姑娘那段时间和往常一样,根本没什么反常举止。 第二百五十一章 艺妓师(六) 云青不信邪,又走访了剩下的几家,结果也没有什么进展。她有些丧气的回到了客栈,在房间里暗暗思索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人靠着一些歪门邪道取了这些少女姓名的可能性。 她觉得这很可能,只是这个人又为何要将这些姑娘的皮剥下来,难道这些皮还有什么用处? 可是人皮能有什么用处,难道是要做人皮面具?那也用不着那么一整张人皮吧? 就在云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寒霄那边正在懒懒的躺在一张不知道哪整来的贵妃椅上,正闭着眼睛闭目养神呢。 宏景躺在床上看着悠闲地过分的日子,心里有点不平衡。要不是因为寒霄他现在也不用躺在这里了,可是寒霄现在这幅悠闲的样子忽然就让宏景爆发出来,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宏景默默地在心里想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寒霄忽然舒服的一笑。这种舒服,是指让人看上去感觉很舒服的意思。而能让寒霄舒服一笑的却是少之又少,估计是白云间里的人。 他听说了那些女尸的事情,但是对于下一个遇害的人会是谁,宏景不知道。不过他不是傻子,能猜到寒霄似乎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他忍 不住问寒霄道:“喂,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寒霄冷冷的看了宏景一眼道:“如果是我,就不会让她们的尸体有重见天日的可能性。” 宏景噎了一下,不过也知道寒霄说的没错,干坏事不留把柄才是寒霄的风格才对。 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笑?” 寒霄没好气的道:“我想笑就笑了,关你什么事,你管的也太宽了!”然后走到了宏景身边点了他的睡穴,换了一身衣服离开了这里。 宏景被点穴之后意识开始昏沉起来,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宏景看着漆黑一片的小木屋,知道寒霄肯定还没回来,心里有些烦躁。 他躺在了黑暗中,等着身体慢慢恢复知觉。等到终于回复了之后宏景便想着要下地,只是还不等他坐起身子,门就被一把推开。 寒霄直接闯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了木门,趴在桌子上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对宏景道:“呦,睡美人舍得醒了?” 宏景:“……” 说得好像点了宏景穴道的不是他一样。 宏景冷冷的问道:“你干嘛去了?”他心里有点乱,因为他在寒霄身上闻到了血腥 味。他从医多年,绝对不会嗅不出血腥味的。 寒霄淡淡道:“没干什么,就是去找了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 找朋友,宏景简直要被气笑了,谁见完朋友之后还会带上一身的血腥味啊? 他道:“那你这朋友可是真有才啊,到底是带着你去了哪里,才沾上了这一身血污渍?” 寒霄听了之后诧异的问道:“我身上有血腥味吗?” 宏景刚想冷冷的讽刺他一句,忽然看见他脸上茫然无措的神情。寒霄还在问道:“你说,我身上真的有血腥味?” 宏景看着他,试探着问道:“你,没有嗅觉了?!” 寒霄愣愣和宏景对视,然后呢喃道:“我没有嗅觉了吗?” 宏景道:“你过来!” 也许是宏景说话的语气太严厉,也许是寒霄真的六神无主了,他真的走到了宏景面前,难得的乖巧。 宏景摸了一下寒霄的穴位,摁了一个地方然后问道:“这回可还能嗅到气味?” 寒霄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闻到。 他道:“…没有嗅到,我嗅不到了。” 寒霄看着宏景,面上没什么表情,宏景却能读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对于一个医师来说,嗅 觉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帮助。而一个失去了嗅觉的医师是不可能再继续辨识草药的,无法辨识草药,那就没办法配药开方子,也就失去了当医师的资格。 宏景看着寒霄,急忙问道:“你身上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伤了?” 寒霄没动弹也没反应,宏景皱了皱眉,直接开始动手撕扯掉了寒霄的衣服,发现寒霄并没有受什么伤。看来那些血应该是别人的了。可是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过来弄坏寒霄的嗅觉,还和寒霄打了一场? 宏景笨拙的安慰着寒霄,寒霄毕竟还是个少年,虽然平时性子古怪,还会一些莫名其妙的医术。但是遭遇了这种事情之后肯定是备受打击,现在寒霄整个人呆呆的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宏景寒霄因为嗅觉消失这件事一筹莫展之时,云青那面也卡在了关键节点上。 云青一连走了四家受害人的地址,最后也没得出来什么比之前那个店小二更详细的消息了。 她坐在客栈的房间里想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妄图想理清,最后却还是一团糟。 凶手杀害的这四名年轻少女都不是互相认识的,也没有什么交集往来,那为什么凶 手会选定她们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们长得好看,所以才会这样干?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报复什么,还是想要借此达到什么目的? 云青想着,觉得要是能在下一次亲临现场,那她肯定能留下那个凶手,于是这么想着,云青就睡着了。 而宏景好寒霄那边还是相顾无言的状态。之前宏景和寒霄说话寒霄没有理他,他知道寒霄心情不好,毕竟这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肯定也受不了。 他没有再说话劝导寒霄了。 因为他相信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不冷不热的虚情假意。 第二天 云青收拾好后发现宏景下落不明,面具人迟迟没有出现,而线索也没有进展。今天注定做不了什么了。 于是,云青干脆收拾好自己之后上了醉春阁。她打听过了,清羽就是在这里当头牌,卖艺不卖身的。 她一进醉春阁老鸨就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道:“呦,这位公子瞧着有些眼生,怕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 云青道:“是啊,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不过我听别人讲过你们楼里头牌清羽姑娘是一位容貌才艺都能拿得出手的女子,不知我可否进到里面看看?” 第二百五十二章 艺妓师(七) 云青先给了老鸨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老鸨立刻同意。带着云青上了二楼,领着云青进到二楼一个雅间里。 云青进了雅间,观察了一圈。这件雅间布置简单大方,淡雅中不显寒酸。有两扇窗户,对着繁华热闹的大街。 老鸨对着云青道:“这位公子,您先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找清羽过来。” 然后在云青的注视下一步三摇的离开了。云青也没等多长时间,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老鸨就带着清羽来到了这间雅间。 云青一边感叹果然是有钱就有效率,然后礼貌的对清羽一点头,又给了老鸨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我想和清羽姑娘独自待会儿,辛苦妈妈了。” 老鸨接过银票之后笑的特别开心,听了云青的话道:“那好,我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祝公子玩的开心。”然后就离开了雅间。 雅间里只剩下了清羽和云青。 二人上次见面给彼此留下的印象都不错,因此这次老鸨一走二人就立刻开始将起各自最近发生的什么好玩事。 清羽笑着道:“上次我与云姑娘相谈甚欢,这次恐怕也是要日头偏西才能散了。” 云青不在乎 的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开心就行了。” 清羽被云青这话弄得笑出了声,她本来就生的好看,这一笑更是神采奕奕,勾魂夺魄。 云青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自己刚才那番话有些不着调。她补救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清羽笑着摇了摇头道:“云姑娘可真有意思。对了,云姑娘会下棋吗,会的话,来一盘?” 说着清羽就取出来一套围棋。 围棋云青在现代也接触过,下的也还算可以,因此她同意了清羽的提议。可是她毕竟只能算个半吊子,比不得清羽老练,很快就败下阵来。 云青看着棋盘道:“我输了,果然还是清羽姑娘更胜一筹啊。” 清羽笑着道:“哪里哪里,我自打被卖进了醉春阁就开始学习这些。教我的夫子十分严厉,每次他考核时我要是不过关,就会被罚。夏天是在烈日下顶着一摞碗,不许摔碎。冬天是坐在灌好了水的坛子里,什么时候夫子高兴了,什么时候才算惩罚结束。” 云青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清羽这个“才女”的名号下,背后也有这些辛酸的往事 。她道:“不管怎样,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只要你努力,总有一天能从这醉春阁里出去!” 清羽道:“我也这么想的。虽然卖进来的时候签的的确是死契,但是等我年老色衰了,妈妈靠我再挣不着什么钱了。她也就该放我走了吧。” 云青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凝重,转移了话题道:“对了,琴棋书画,我除了琴,其他的都见识到了。不如清羽你弹下琴让我见识见识?” 清羽笑着道:“好啊。”然后走到了雅间准备好的弹琴的位置,那里已经放好了一把琴。 清羽开始了演奏。 云青其实不怎么会弹琴,她对于这些东西的印象就是上学的时候在社团里远远的看上一眼。从来没有摸过,更没有学过。对于能弹好琴的人,云青都是十分崇拜的。 清羽的琴音云青听不懂,她不善音律,也不可能无师自通的就能听懂。但是她能感受到清羽琴音里那丝丝缕缕的哀戚,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喜悦。 联想到死契的事,云青能理解琴声中的哀戚了,至于喜悦,她还真没发现这里能有什么值得喜悦的。 难道,云青小小的自恋了一下, 是因为遇见我了? 很快一曲终了,云青看着清羽问道:“清羽姑娘的琴音里有浓重的哀愁之情,可是不知为何又带了一点喜悦。难道清羽姑娘最近有什么好事?” 清羽笑着道:“最近唯一的好事不就是遇见了云姑娘你吗?” 云青也笑了,道:“原来我这么厉害,还能带给别人快乐啊。” 两个人一起笑出了声。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像清羽说的那样日头偏西了。暮色罩在大地上,街边的商铺开始挂上了灯笼。 清羽看着外面温声道:“云姑娘,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你家里人会着急的。”清羽以为云青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出来玩,所以出言提醒到。 云青看着窗外的天色将错就错的道:“反正他们也不怎么管我,上一次我同你在花船上将就了一宿他们也没管我。今天不介意我再来蹭一宿吧?” 清羽没想到云青的父母居然会这么淡漠,她想了想道:“那也好,反正我睡在这里也没什么。” 于是云青去找了老鸨,扔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道:“这些钱,包清羽姑娘陪我一晚上够不够?” 老鸨 以为云青的意思是要了清羽,当即一脸为难的道:“对不起啊这位公子,我们这醉春阁里卖艺的姑娘不卖身。” 云青道:“想什么呢,我是说清羽姑娘这一晚上都陪我在雅间里,够不够。” 老鸨反应过来了,道:“够够够,自然是够的。” 然后云青又回到了雅间里,对清羽道:“好了,我和妈妈说了,今天一晚上你都陪着我。” 清羽道:“好啊,既然已经说好了,那现在小酌几杯也无妨吧?” 云青道:“当然了,不过清羽你还会喝酒啊?” 清羽道:“不算会喝,只是少饮一点是没什么问题的。”说完清羽就从雅间的一个柜子里抱出来了一个酒坛子。 云青看着这个酒坛,心说这都一坛子了还是小酌吗,这是要痛饮吧。 清羽又取出来了两个酒杯,揭开了酒封给二人一人一杯。云青能闻得出来这酒清香醇厚,小抿一口能尝的出来这酒入口并不辛辣,只是后口绵长,后劲不会小。 二人喝了一会儿,云青想了想,还是果断的用了灵力。 这酒的后劲真不是盖的,不一会儿清羽脸上就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一样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艺妓师(八) 而云青因为有着灵力这个作弊器,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清羽很快就醉了,她趴在了桌子上,云青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清羽毫无反应。 云青只好把清羽扶起来,放到了床踏上。清羽十分安静的躺在了床上,云青也有些困了,直接躺在了清羽旁边给二人盖上了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 老鸨想起昨天云青说的要包清羽一晚上,怎么想怎么担心,万一云青真的把清羽要了,那她就不能指着清羽以艺妓的身份挣钱了。可是就是因为清羽这个艺妓的身份才让众多风流才子对她趋之若鹜,要是清羽真的卖了身,那她的客源至少也会减少一半还多。 老鸨越想越不放心,最后还是决定去雅间那面看看。她到了雅间门口,先是小心翼翼的敲了几下门,然后道:“公子,你还在里面吗?” 云青早在老鸨靠近雅间门口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她略略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她对老鸨道:“我还醒着,只是清羽姑娘酒喝的有些多,还在睡着呢。” 老鸨一听心立刻就窜上了嗓子眼,心说这喝了酒可就更容易出事了! 想着她就直接推开了门, 看见了坐在凳子上的云青,还有正躺在床上睡觉的清羽。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心里十分担心清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边又恨自己为何昨日见钱眼开,弄得了这番下场。 云青可不知道老鸨心里那些的弯弯绕绕,她看着老鸨进来了,就对老鸨道:“妈妈,清羽姑娘躺在床上,我可是在地上凑合了一宿,我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啊。” 老鸨走到清羽身边,仔细一瞧,发现清羽还真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当即心里就放下了心。她对云青道:“承蒙公子厚爱,照顾清羽生意。” 云青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说完给了老鸨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老鸨那张老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在老鸨一个劲儿的说下次再来中,云青离开了醉春阁。 云青离开了醉春阁之后就回了客栈,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之后才醒。 已经是巳时了。 云青慢悠悠的梳洗了一番,然后下了楼。 她这会用过饭菜后就直接离开了客栈,一路直奔县衙里的停尸房。 她悄悄潜入县衙里,躲开了几个巡逻的人,进了停尸房。 她听着那些人说,发现的那 四具尸体只有前天发现的那一具还留在县衙内等待核实身份,其他的要么被家里人领回去了,要么就是直接找人埋了。 先知道这些少女的真正死因,就必须要看看尸体。 她走到了一具尸体面前,心中默念一句打扰了,然后掀开了尸体身上遮盖的白布。只一看,就让她整个人为之一振,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因为这具尸体浑身上下所有的皮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鲜血淋漓的肉体。 已经过去了几天,死者身上的血已经干了,可是这看起来更加恐怖。 云青有些不适的别开了眼,这尸体着实吓人了点。 只不过,云青皱着眉头用衣料隔着手将尸体的胳膊抬了起来,两只都是如此。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云青其实也不懂这尸体该怎么检查,只能记下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 她仔细的检查了这具尸体,发现这具尸体就像是自己硬生生从皮里挤出去的一样,根本找不到明显的创口来判断尸体到底是怎么被剥皮的。 云青怔愣了一会儿,把白布重新盖在了尸体身上,离开了这里。 从之前听到的坊间传言来看,死去的这四 个女子无一不是长相较好的妙龄女子。好端端的,这个人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杀害这些少女呢? 而且这么残忍的方法,这个凶手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云青不得其解。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知道该怎么去找线索,想了想,她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像那个男人说的一样,有可能是妖邪作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云青就有了调查方向。 既然是妖邪作祟,那就一定有残留的怨气。这些女子在大好年华被人杀害,一定怨气不小,想必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成为怨鬼,只要抓到一个,就肯定能弄清事情的始末。 想到这里云青问了神玉:“神玉,你又没有办法找到这些女子死后化作的怨鬼?” 神玉道:“有,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找找。” 云青心里有些好奇,神玉怎么找,用灵力还是灵识? 没等多大一会儿,神玉的声音在云青脑海里响了起来:“找到了,有一只怨鬼正徘徊在她自己家的附近,执念未散,你去白云间城西的玉珰巷的曲府去找,就能找到了。” 云青感叹了一下这神玉可真是个好外挂,简直GPS定位仪啊! 她依照神玉指的路到了曲府。神玉告诉云青,这家的怨鬼叫曲阑珊,今年一十有六,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江面上的两句浮尸,其中一具就是她的。 云青看了一眼曲府,曲阑珊头七还没过,现在曲府门外还挂着白灯笼。她走到了曲府门前,叩了叩门。 很快,一个小厮就来开门了。云青礼貌的道:“在下云青,有事拜见,劳烦这位小哥通报一声。”说完塞了一点银钱给了这个小厮。 他看云青仪表不凡,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发现分量不轻,出手阔绰。心里明白这人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这时候来曲府还有要事,恐怕不会是什么小事。 虽然捏不准这个公子和曲府有什么牵扯,但是客气招待着总是没错的。 于是小厮十分客气的对云青道:“这位云公子,请等一下,小的去通禀我家老爷一声。”说完小厮就关上了门,转身进了曲府。 云青不急不缓的站在门口,脑海里却是不放心的询问神玉:“你真的有办法让那些普通人看见怨鬼吗?” 神玉道:“当然,这点事我怎么可能做不好。” 云青接着道:“那你能确保这个怨鬼不会伤人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艺妓师(九) 神玉道:“她是怨鬼,不是厉鬼。厉鬼的确会伤人,但是怨鬼是因为有执念在身,所以没能消散,不会伤人的。” 云青似懂非懂,之前她也没接触过这些,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神玉道:“这些只是十分简单的知识,只不过你从来也没有想过了解这方面,我也就没和你说。” 云青:“……” 好诚实的神玉,不问就不说,真听话。 不过云青没有无语太长时间,因为那名小厮很快就跑了过来,打开了门对云青道:“云公子,我们老爷有请。” 云青略一点头,跨进了曲府的大门。 这曲府云青也打听过了,是白云间里不大不小的那么一家。的确是经营了一些生意,虽然也不能算是鼎鼎有名的大富豪,但是也算得上富甲一方了。 这曲老爷今年五十有一,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他一共有一个妻子,三房姨太太。其中只有妻子给他生了个女儿,其他的都是儿子。 谁承想,这曲老爷不怎么在乎儿子,反而十分偏爱这个女儿。平时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给月亮,要牡丹不给兰花。这个曲阑 珊也被她爹娇惯坏了,平日里小性子使得比谁都顺溜,要是谁惹着她了,那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欺负回去。 也就是个刁蛮公主。 而五天前,曲阑珊带着自己身边一个丫鬟去逛街,没成想这一逛,竟然还逛丢了命,还是如此凄惨的死法。当时曲府上下哭成了一片,曲阑珊的娘更是差点哭断了气,曲老爷也是面色憔悴。 之后曲老爷报了官,官府也彻查了这件事,发现那天曲阑珊只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去听了个戏,然后又去了一家首饰店挑了一套首饰,之后二人就消失了。再被发现时就是以那般吓人的样子浮在了江面上,成了亡魂。 小厮领着云青一路走到正厅,这里也挂着白花,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正坐在那里。 云青礼貌的上前问候,中年人问道:“云公子来我曲府有何要事,我记得,云公子似乎和老夫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云青礼貌道:“的确如此,只不过在下略通灵异之事,听闻贵府千金惨死江面,在下于心不忍,想来探个究竟。” 曲老爷听完云青的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生硬的道:“: 不好意思,老夫不信什么神鬼妖魔,阁下若是想借爱女来骗些钱财那可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来人,送客!” 这曲老爷如此果断的赶人是云青不曾料到的,她明白曲老爷大概是把她当做了那些江湖骗子,以为她来到这里是想要骗钱的。 云青有些哭笑不得,她这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啊。 她对曲老爷道:“曲老爷,你可以不相信在下,但是您难道就不想找到杀害令千金的凶手,为她报仇吗?至少给在下一个机会,如果在下真的没能做到让你们二位见到曲小姐,那你们可以立刻将在下痛打一顿再赶出门去。这样,曲老爷可能相信在下?” 曲老爷看云青说的这么自信,而且云青的神情也没有半点不自然,心里也有些犹豫:万一这真是个会的,懂行的呢?这要是将他就此赶出去,岂不是白白错失了机会? 曲老爷权衡了一下利弊,发现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云青笑着道:“既然是要将令千金的魂招来,那就要借一件令千金生前最爱之物来引魂。” 引魂就是将魂魄引来,只不过鉴于曲 阑珊已经成了怨鬼,估计这次的招魂应当十分容易成功。 曲老爷吩咐下人,取来了一件精美的首饰。 他对云青道:“云公子,这个,就是小女生前最心爱之物了。” 云青看着这套首饰,心里在不停的抽嘴角,果然很符合刁蛮公主的个性啊。 她又问曲老爷道:“曲老爷,令千金的尸体可还在府中?我现在要在令千金的尸首旁招魂,这样成功的几率聚就会大.大增加。” 曲老爷点头道:“还在,就放在后院的冥堂里,公子请随我来。” 说完曲老爷就领着云青走到了后院,这里有一间小屋子,门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冥”字。看来这就是冥堂了,云青心道。 曲老爷领着云青进了冥堂,曲夫人和那名小厮则留在了外面。 云青进了冥堂,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正中间的棺木,她心道:看来这就是曲阑珊的棺木了。 曲老爷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曲阑珊的棺木旁边,对着云青道:“这位公子,就是这里了。” 云青道:“好,还请曲老爷帮我一个忙。” 曲老爷问道:“什么忙?” 云青道:“也没什么,就 是一会儿招魂的时候,得用上曲老爷几滴指尖血,我希望曲老爷能够配合。” 曲老爷道:“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 云青笑了笑,没说话。 神玉告诉她,招怨鬼很简单,只要在怨鬼流连之地用他生前最喜爱的物品和他骨肉至亲的一滴指尖血就可以了。 因此云青才敢有恃无恐的答应曲老爷招魂这件事。 按照神玉给的指示,云青很快就布置好了,先以自身血画就招魂阵法,然后将曲老爷的指尖血滴上了那件首饰,最后将这首饰放入阵中,再以自身灵力为引,这曲阑珊,就招过来了。 曲阑珊被招进阵法之时还不大清醒,愣愣的看着云青和曲老爷,好久没有说话。 而曲老爷那边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看着曲阑珊,心疼的喊道:“儿呀,我的儿啊,你怎么会遭受这样的祸事啊!” 曲阑珊终于清醒了,只不过碍于阵法的作用,她只能站在阵法中央。 她对着曲老爷道:“爹,我怕!那个人,那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呜呜呜…”说着说着,曲阑珊居然还哭出来了。 云青没什么想法,曲老爷却是心疼的不行。 第二百五十五章 艺妓师(十) 他对曲阑珊道:“好孩子,别哭啊。那,这位云公子可是个厉害人物。就是他把你召唤出来,让爹能看见你的。你有什么就通通和云公子说,他一定能帮你的!” 云青在一旁道:“只要曲姑娘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云某定当竭尽全力还姑娘一个公道。” 曲阑珊看了一眼云青,有点不相信。他这么年轻,一看就不像是高手的样子,虽然是把她招了出来,可是曲阑珊一想到自己曾遭受过的事情就忍不住发抖。 那种经历,即便她现在已经成了怨鬼,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彻骨的寒意自脚底涌上大脑。 云青看着曲阑珊,轻声安慰道:“曲姑娘,你放心。我既然能将你招出来,那就也一定有办法找到你背后的人。不管怎样,我是一定不会让你含冤而死的。” 也许是云青的表情太坚定,也许是云青的语气很令人信服,总之曲阑珊最后还是缓缓道出了那天的经过。 那天,曲阑珊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绿俏出去逛街。本来是打算随意转转,后来听说一个有名的戏班子来了白云间。曲阑珊想起来自己周围的不少人都 想着看看这戏班子演的一折戏,甚至不惜一掷千金。 她心里又是好奇这戏班子的出彩之处在哪,又是得意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做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事。于是她遣着自己身边的绿俏去买了票,而后坐在了第三排看戏。 其实曲阑珊是不怎么懂戏的,比起那些咿咿呀呀的婉转语调,她更喜欢漂亮的衣服和精美的首饰。只是她身边的大家闺秀多数都喜欢听戏,她要是不听总会显得她有多孤陋寡闻。所以她多多少少也会听一些,虽然多数时候不过是装装样子,其实她根本就没认真去听。 不过这一次听戏,曲阑珊依旧没怎么注意戏的内容,她注意的,是一个坐在她斜对面的少年。 本来以她的视线是瞧不到正脸的,不过少年似乎也不怎么爱听戏。他懒懒的支着头歪坐在椅子上,身边还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她隐隐约约能听到两个人低声交谈的内容,什么“怎么这么无聊”“还不结束啊!”“你怎么就喜欢这个”“你不懂就闭嘴”“下次再也不和你出来了”诸如此类的话。 她听着心里觉得有些好玩,于是干脆 也不去听戏,改为专心致志的听着男子和少年的对话,看着二人的互动。 男子似乎对于少年这副模样十分不喜,但是又无可奈何。而少年则是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样子,还总是低声抱怨这戏太无聊,他都要听睡着了之类的。 男子小声的说了句话,少年当时便有些窘迫,然后一脸平静的开口反驳。男子不甘示弱,也反驳了回去,二人就那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底下小声的吵了起来。 其实与其说是吵了起来,不如说是无聊时两个人在打发时间。曲阑珊在后排听的津津有味,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不过这个时候她会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再发出声来。索性男子和少年都吵在激烈的地方,没有注意到后排小小的响动。 不知不觉间这戏居然就落幕了,曲阑珊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就直接抓着男子的手离开了这里。曲阑珊看着他们互动十分有趣,就想追上他们。 于是曲阑珊带着绿俏也匆忙的从那里出来直接追上少年和男子,不曾想少年似乎察觉到了背后有人跟踪,拉着男子一路狂奔,七 拐八拐的绕晕了曲阑珊和绿俏两个人。最后曲阑珊只好放弃追着这两个人,拉着绿俏逛起了首饰店。她挑挑捡捡的看了好几家店,最后总算是相中了一套。付过账之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绿俏就小声的建议道:“小姐,这天也快黑了,再不回去老爷该生气了。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还可以再逛嘛!” 曲阑珊想了想也是,于是便和绿俏准备回府。不曾想居然在回曲府的过程中又让曲阑珊看见了那名男子和那个少年,刚刚在心里想着追上两个人的想法再次复燃。她对绿俏道:“等一会儿再回去,现在先跟上那两个人。” 然后就悄悄地追在了两个人身后。 绿俏一看没办法,主子想胡闹下人劝不住的话也只能跟着一起胡闹了。于是绿俏学着曲阑珊的动作,跟着走在了后面。 这一回曲阑珊的运气比较好,男子和少年都没有发现她和她的小丫鬟。于是曲阑珊就放心大胆的跟着两个人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跟,居然就跟到了阎王殿。 她悄悄地跟着两个人,男子和少年一直往前走,只是却不怎么说话了 。曲阑珊想着看看二人住在哪里,以后好去打听打听。 只是这一走神的功夫两个人的人影就又不见了,曲阑珊正在郁闷,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没听见绿俏的声音,就算是一直不说话,至少也应该喘个气走个路,总会有一点点声音的吧? 可是曲阑珊愣是没听见半点声音,她忽然就有些慌了,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说。 她心里害怕了,她不怕是求财的。如果是求财,那曲府还是能想办法解决的。可是,他要是不求财呢? 还没等曲阑珊再想明白一点,一只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她慌乱的挣扎着,忽然,她身后的人点了她身上的某个穴位,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觉得眼前一黑,是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一个简陋的小屋子里了。 她慌乱的打量着这间屋子,心里惊疑不定。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是不是为了钱? 曲阑珊胡乱的猜测着,她不敢往其他方面想。因为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屋子里的气味,这股气味很奇怪,有一股铁锈味,还有些腥。 第二百五十六章 艺妓师(十一) 这刺鼻的味道让曲阑珊更加不安,她眨了眨眼睛,甚至能听到自己飞速跳动的心脏,快得像是要破裂了一样。 这小屋子昏暗的紧,愣是她再怎么瞧也瞧不出个什么来。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让自己能好受些,只觉得双腿发软。 曲阑珊贵为曲府的千金大小姐,该是说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 可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毫不为过。 要是知道之后会遭遇这种事情,她早该听绿俏的话,现在想来,曲阑珊可以说是肠子都悔青了。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了之后她倒是看得越发清楚了,这破败的小屋子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远处模糊不清的像是有一张坏掉的桌子,桌子上一座烛台,殆尽的白烛明晃晃的让她身子僵直,一动也不敢多动。 她已经草木皆兵了,而今这样,更是害怕身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一吓,吓得她险些哭出来,曲阑珊连忙把眼神往别处移。 白喜事用的蜡烛,出现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更何况这梁上竟还挂着那么些惨兮兮的白绫,曲阑珊憋得眼泪直流,也不敢发声。 到底是谁?又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曲阑珊的脑子一片乱麻,愣是她再聪明也想不得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有仇必报也要知道是谁。若是那少年和男子 ,她也只是一时好奇,根本没理由这样。 “绿俏…”她小声的嘟囔着,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那丫头虽总是叽叽喳喳的有些没完没了,让她没少嫌弃她,但在这种可怕的时候,曲阑珊还真只能想到她了。 曲阑珊的耳朵里充斥着的都是吱吱呀呀的声音,破败的木门甚至都没有锁死,风一吹便开了大半。 小屋子的腥气淡了些,曲阑珊的恐惧也少了些。 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眼前一片混沌,就想着逃出去,脚下便像灌了极大的力量。 她哪知道那门后等着她的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真正的地狱。 比曲阑珊更快的少年和男子首先推开了门。 两人背着光站着,身型硕实。 曲阑珊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双大手便直直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高高举起。 “呵呵……这不是曲府的千金大小姐吗。夜不归宿可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行为。”发声的是那个少年,清亮如玉的声音带着笑意十分养耳,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她通体冰凉。 “扔河里把她呛死吧。”这一句话便让曲阑珊全身的寒毛立起,挣扎的更加厉害。可那少年却依旧用他那听似无辜的声音补充道:“哦,对了。记得小心些,别又弄坏了,不好扒皮的。” 风愈大,把门吹落了框,落在 地上发出脆响裂成几瓣。 月光亮的吓人,透进这不起眼的小屋子让它亮堂了许多。曲阑珊挣扎着,捶打着那只手臂。 可接下来映入眼帘的。 却是把她吓得险些晕死过去。 小屋子的角落,就在曲阑珊刚躺的地方的不远处,虽然面目全非了,但那的的确确是绿俏。 凌乱的长发盖住了脸,让她看不清表情。那个早些时候还嚷嚷着让她回去的小婢女现在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倒在血泊里。 那手几乎是绕着身体一圈然后缠在一起打了个结一般在寒风里立着。 这就是曲阑珊刚刚闻到的腥味。 这就是她之前为何突然听不见绿俏的声音了。 曲阑珊恐极,被吓到脱力的她别说挣扎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声。 早知道就不贪玩想着跟上他们了。 早知道就算再无聊也认真听戏了。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出门了。 要不,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曲阑珊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这两位,以至于落得个死字。 这太可怕了。 怎会有人视人命如草芥到这般地步? 那男子抓着她的喉咙把她摁到水里,不稍片刻再把她提起来,没等她呛几声就又将她摁回去,耳边还充斥着少年“慢点慢点儿哎”的 感叹声。 ——那也是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如此反复,小女、就是这么死的……”那曲阑珊飘在空中,说起绿俏死状的时候还颤抖得可以。似是再次回到了那个场景,怕得发颤。 云青这来来回回听得那是明明白白,只是以她这样的局外人听得都心下生凉,就更别说将曲阑珊视作心肝的曲老爷。 她偷一瞥那曲老爷的脸色,果不其然青白一阵,却是暗叹了一声,出言相劝:“还请曲老爷默哀。失子之痛,我定会让那些人通通还回来。” 被反反复复的淹,这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一双媚眼微微一眯,云青脸色发厉,按着曲阑珊的说法,怕是淹死了之后才动得手。 而那绿俏…… 云青眉头一皱,暗道:“神玉,那几具尸体里可有曲小姐说的那丫鬟?” 神玉道:“没。依照她的说法,怕是死状凄惨,面具人都不好动手。” 连面具人都不好下手的尸体,该惨成什么样子。脸色一白,云青单是想象一下,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不禁一个寒战。 “在下还有事物处理,此行多有打扰了。”想法得到了证实,云青也不再耽误。对着那曲阑珊微一点头,散了那招魂术。 泪流满面的曲老爷连忙拱手致谢道: “哪里哪里……多亏了云公子 ,我才能圆了这愿。只是想不到如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曲老爷身后的曲夫人已经哭倒在了地上,声音渐哑。 云青叹了声,再度拱手,才出了那曲府。 不过就是这样心血来潮的一次任性,却是酿成了这样一场悲剧的源头。 “果然做人不能太娇纵。”沉吟一会,云青出声。 做人就该像她这样,霸气又内敛才对嘛。 她语调平淡,眼神更是晦暗不明。 曲老爷惯着自己女儿,把她宠得任性娇蛮,以为天上地下唯己独尊了。 而今这样的结局,说是咎由自取也毫不为过。甚至为了她,还白白让一个生命跟着上路。 “接下来去哪?”见云青离远了曲府,神玉这才慢悠悠的出声。 云青眉角一挑:“去哪?突然…倒是极想去听出戏呢。” 曲阑珊她可以认为是咎由自取。可那面具人可就不了。 草芥人命,阴狠歹毒。 云青本以为这只是皇室的专属,倒是不清楚原来像刘英那样的,还真是多。 不过…… “刘英什么样,你们,就会是什么模样。”她冷冷说道。 可别以为这样就能罢休了! 本只是一时好奇难消,却是不想这样一下,思路渐明,也就难以再想撒手了,而且……那字条上的白云间……怕就是想让她解决这疑案。 第二百五十七章 艺妓师(十二) 河间晴朗,三月三却是下了场雨,天机神色凝重,望着窗外一片雨落,眉间的青莲也是深沉了许多。 殷天看他这幅模样,道:“天机,云青她武艺高强,定会平安回来的。要信她。” 天机瞥了他一眼,微微下塌的嘴角抿了抿,闭目长叹:“她的武艺如何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怕她此行独自一人,怕是人没找到,先把自己搭进去。” “这…”殷天倒是哑口无言了,“这”了半天也没“这”不出什么来。 他自然明白天机的心情,就算他心里明白云青武艺不错,但仍然会为她担心。 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会儿,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机才伸手关了帘子,淡淡说道:“若云青被伤了一分一毫,不管是谁,我都会千百倍的讨要回来。” 而不远处的云青则轻打了声喷嚏。 是谁在说她的坏话呢? 她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前方,见梅园已经近在眼前。 “你是什么人?!”但不等走过去,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壮汉。 云青心里暗道了声倒霉,不动声 色的扫了那汉子一眼。 偏古铜色的皮肤青筋暴露,一身精简干练的练功服,没什么装饰,就是身上一个硕大飘逸的林字十分夺目。 “啊哈哈…”那大汉单是身高就比她高上一截,如今凑近了,还真让云青气弱三分,她干笑几声,用轻快的语气瓦解着对方的警戒心,“这不是听闻白云间新来了个戏班子吗?小生听闻赶来,就是想看出戏的。” “看戏?呵,那你来的不是时候啊。看戏,要么就前两天,要么就后两天,可没什么给你看的。赶紧走吧。” 这逐客令下得可真是毫不犹豫。 云青在心里暗暗腹诽,面上却依然挂着笑容。 她和和气气的说:“怎的就这几日不让看?路上我听到了许多传闻,难道这就是原因?” “传闻?算了……你爱听啥听啥,反正现在没什么给你看的!”明明被她这样刺激一下险些跳起来的大汉紧握的拳头又散开了。 “什么啊。”云青一脸莫名,扰是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这样,好了,不管你明不明白,总之出去吧!”那壮汉就这样 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通之后,便把云青直接举起来,然后扔了出去。 嗯,扔了出去。 云青爬起来,笑容不见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灿烂的笑容像是想直接把这梅园烧了一般。 也不停留,转身便进了不远处的客栈里。 “这位客官,请问您是……” “吃饭!”气的磨牙。她云青自认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可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扔出来,理由还解释的含含糊糊的,这可不是谁都能忍的了的。 “好嘞!那客官要……” “招牌菜!都上一份!” “好嘞!客官您稍等!”那店小二倒是灵气,小嗓门清脆明亮,一对鼠眼眯得看不见眼仁。 这菜是上的快,不稍一会便摆了满桌,这让消了气的云青险些一口血卡在喉咙里。 她一个女子,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一箸筷子插进菜里,略有些郁闷的单手撑腮,目光远眺。 “哟,客官,这菜不和您口味?”一旁的店小二倒是积极得很,见这一桌菜肴上齐了也动多少,赶忙着上前。“要不,我帮您换一桌?” “那倒不必。” 连连摆手,她可不想再被坑一把,只是眼眸深邃,装出一副富家少爷的模样,“小二,本公子初来乍到,想在你们白云间听出戏,可那里面的人也不知怎的,就把我赶出来了?” 云青可以说这足以是她这几个月最狼狈的时候了。比中了陷阱进了幻阵还狼狈的多。 如果不是心里有计,她早就把那傻愣愣的家伙削成秃噜顶! “客官您初来乍到,想必还不知道我们这,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吧。”小二鼠眼微亮,语调献媚。 云青也配合着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道:“哦?” 见云青起了兴趣,那小二更是兴奋,就要和她说起了所见所闻时,却被一旁的声音打断。 “哼!现在谁还听戏啊!前几天、前几天捞上来的尸体,说什么是听了我们的戏才死的,说是中了邪。真是搞笑!”接话的是个脸色红胀的老者,手提着酒葫芦跌跌撞撞的就这么坐在了云青身边。 “……” 这谁?! 云青讶异的看着那老头子拿起筷子便要夹菜,忙着出声制止道:“不知这位老先生是?” 那老头子停了手,吹 胡子瞪眼的看着云青,白多黑少的眼睛瞪得椭圆,像极了穷凶极恶之人,“我?!哼!老夫乃是林家班班主!” “林家班?”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眼眸亮亮,云青抬手拦住了想要出声赶人的小二,也不再阻拦了,认着这老先生狼吞虎咽。 “哼!老夫的林家班可是远近闻名的!怎么,小娃娃你没听说过?” “怎么会没听说过呢。”云青抽了抽嘴角,干笑,“我正是听说了这里远近闻名的林家班,才特地来到这里的。” “哼!怕是根本就不是这样吧!老夫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骗的,老夫知道!什么来听林家班唱曲儿,你们都不过只是为了撒家班来的!” 他直哼哼,酒气不断喷到云青身上,让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倒有些陪笑的意思了。 “撒家班是……?” “哼!还再那装!那群家伙,把戏曲整得乱七八糟,把整个梅园整得乌烟瘴气,简直、简直就是一群孽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说得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本就红涨的脸说完这样的一段话之后,更是憋到发紫。 第二百五十八章 青丝戏 “您老慢点,慢点。”她也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出声安慰。 这梅园想必也乱着呢。倒是想不到,她被这么莫名其妙的扔出来之后,就能碰到管事的。 那小子怕是也想不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吧……内心崩坏的云青已经开始露出了算计的笑容,当然脸上还是一片正经。 老人不时咳嗽几声,模样看起来比起班主,更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老头子。他缓了缓,将罐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可是现在不一样啦!哈哈哈……那撒家班演戏的时候居然闹出了人命!肯定是班门里有什么秽物!不干净的东西!现在不单是把我们林家班挤走,整个梅园都要落寞咯!梅园……林家班,要毁在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手里咯……” 怕是你再喝下去先走的该是你……云青移目,不再看这个把这一桌子菜吃得像是闹了煌灾一般的罪魁祸首,转而看向了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店小二。 眸子冷淡的瞥了一眼,也没心思吃饭了:“你继续。” “啊?”眼见着罪魁祸首风卷残云一般毫无压力的睡了,小二额上的 冷汗便下来了。 我只是一个店小二啊……他无力的想着。 “什么沸沸扬扬的事情?”见小二被吓得不轻,云青也就好心提醒了一下,一边往桌上放了些碎银。 虽说宫里勾心斗角数不胜数,可真要轮是非,还是民间要多上些。 更何况谁会和钱过不去。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他嘿嘿一笑,又变得满是灵气了,“是说几天前的捞上来的女尸,是曲家的千金大小姐。被人拔了皮,惨不忍睹。虽然之前也有案例,但都因为是穷人家,没钱报官,就给草草了了。哪知道那些家伙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连曲府的人都敢动,这下惹得曲老爷大怒,联名上书要关了梅园呢。” “原来如此。”她就说以曲老爷那样爱女如命的人怎么可能哭哭就完了,现在看着真是如此。“那这林家班和撒家班?” “噢,您不知道,我们白云间虽有很对戏园子,可最大的就是梅园了。其他的园子大多也都落寞了。只剩下这梅园,就是这老先生苦撑着的。” “说起来,我还是班主看大的呢。” 老班主年轻的 时候,正是戏曲兴盛的时代。虽说现在也差不到哪去,但真要比的话,还是没什么可比性的。 那时候大雪封城,老班主外出买粮的时候,正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手脚冻得通紫,一身破旧衣服,根本不能愈寒。老班主不忍心,便将着孩子抱回去了。 这孩子许是冻傻了,说自己根本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自己被老班主救了。 说是什么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老班主。 “我看,他是险些把老班主气进了棺材!” 老班主对着孩子视如己出。偏心的意味毫不遮掩。别看他们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那么轻松,台下幕后可苦着。什么都要懂,什么都得练,学不会了,教不会的,就用鞭子打,打到学会、记住为止。 可那孩子不会被罚。 学不会了就慢慢学。教的不懂了就耐心教。想出去玩了就出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甚至都不和其他孩子睡在一起,而是有单独的房间,单独的床。 这样明显不公的待遇惹得整个班的孩子们都十分羡慕。 老班主几乎掏心掏肺 的对那个孩子。 他什么都给他了。换来的却是现在这样的回报。 那孩子慢慢长大。成了角儿,有了点名头,行为就开始败坏了起来。 虽不能说是无恶不作,但也差不了多少。他那样不知收敛,自以为是的举动可以说是丢尽了林家班的脸。 可是,老班主都一一出面替他摆平。 可之后那孩子又犯下了大错。公然场合调戏千金小姐,试问这种事有谁敢做?! 那家老爷愤怒无比,说是就算看在老班主的面子上,这事都不能就此罢了。 老班主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忍着痛心把那孩子逐出师门,甚至连那孩子离开前,都还给他塞了两锭金子。 两锭金子,那可是老班主的棺材本啊! 之后呢?那白眼狼再没回来看过一眼。时间一晃过了这么多年,他才回来。 谁能想到,他回来不是为了拜见曾经的老师父,也不是为了替他老师父戴孝的。 那白眼狼竟自立门派,成了个什么撒家班,詹冕堂皇的回到白云间,竟是为了抢夺桃园! 那桃园可是老班主的命根子。没有桃园,根本就不 会有林家班的今天。那撒家班的目的,正是要断了老班主的后路啊! “好在老天有眼,也不知道是哪些不长眼不要命的人,竟敢杀了曲家的大小姐。把那位老爷得罪了。” 现在,梅园不过多久就会关上,虽然老班主也得不到了,但,起码没让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得逞不是?! 那店小二弯着腰弓着背说着,语调里有些悲伤,也带着对那云青见都没见过孩子的愤恨。 ……这个世界上果然到处都是有这种人。真是让人提不起脾气。 云青心思一沉,她深邃的眼眸望着那个哈喇子流了一桌子的老人。 这样一来,她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虽是两个人,可就算只有一个,再想问出另一个也没什么难度吧。 可是。这凶手抓住之后,怕最受伤的人,其实还是这位黄土掩脖的老者吧。云青叹了口气,站起身子。 “你说的这些,我大概了解了。现在,我要送这老先生回去梅园。”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是谁都救不了的。 云青托起老者,也不多看那店小二,只是向着梅园走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线索 “小娃娃……”老人像是醒了酒,这样嘟囔了几句,便又昏睡过去。 客栈离梅园不远,也就一条小巷子那么长的距离,云青这一天两入梅园,可以说是违了她的个性。 “什么人?”依旧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态度,和熟悉的不爽。 “……” 实在不想和这话都说不清楚家伙多说什么,云青索性直接开门见山,把背上的老人交给了这大汉。 “这是你们的班主吧。”云青一双眼瞳耀人心扉,她直视着壮汉,“他在不远处的客栈里喝醉酒了,我给你们送回来。等他醒了,告诉他,酒钱我都付了,让他放心。” “老班主……”他小心翼翼的抱过,那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男人,此时挺直了腰板十分正经。“林家班三师兄林风,在此先谢过姑娘了。” “姑、姑娘!”对林风的道谢是没什么感觉,可他对她称呼可就不能不管了。 这丫不是摸到了吧?!一想到他毫不客气的把她直接抱起来扔出去的模样,云青脸色突兀的一红,恨恨的瞥了眼那大汉,也不停留,便出了梅园。 时间本就紧迫,现在这来回几个折腾,一天已经过了大半。 “……我这一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莫名其妙听了两个故事,再莫名其妙的进了两次梅园,又莫名其妙的替人付了酒钱。 她只是来找宏景的又不是来破案的。等她逮到那个神秘人怕是大卸八块都是轻的。 不过…… 一脚踏进客栈,云青微眯起了眼睛。 不过反正也知道了凶手,就顺便抓了吧。不管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少女,还是为了那醉酒的老班主。 一对鼠眼的小二手一挥手把那雪白擦汗巾搭在肩上,精神抖擞的站在店门口大声道:“客官您里边请——” 云青打断道:“住店。” “好嘞!地字号单人房一间——客官,这是钥匙,我带您去吧。若是客官有什么想要的,您喊我就好嘞。” 云青点头:“嗯。” 另一边,竹林深处的木屋中,坐在草地上的寒霄微微一笑,折下了手里长得不怎么样的草。 “倒是该说真不愧是云青姑娘。这么快,就要找到这来了。” “你说云青要来了?!”宏景眼眸微睁,似乎有些惊喜。他扶着墙,本摇摇欲坠的身子竟硬撑着挺直了。 寒霄一仰头看着身后的男子,勾唇一笑:“不是那个意思哦 ,是说那个扒皮迷题,她就要破了。” 被寒霄这样一说,说不失望是假的,宏景也又淡然下来:“怎么,又着急搬家了。” 都说狡兔三窟,这家伙可比兔子要狡猾得多。哪里会才只三窟。 嗤笑一声,寒霄迎合着道:“可不是。现在又要张罗着收拾东西了。” 虽话是这么说的,可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在那一堆杂草中挑挑捡捡,不时找到几株潜藏的草药。 宏景微眯着眼睛倚在门框上,有些不明所以:“你折那么多灰灰菜做什么,此方离入冬还早呢。” “反正也闲着没什么事做,打发打发时间做些冬灰不是正好。”寒霄倒是内心宽大,也不顾现在头顶烈阳,就是在那挑拣着。 宏景见他还真的又继续了,也不再说什么,便进了屋。 地上一本倒扣着的秘戏图,想也知道又是某人,看了一半随手扔的。本也是顺便,宏景便又帮不懂收拾的他把秘戏图十分自然的捡起来。 “……” 等等为什么我要帮他收拾这种东西。宏景脸色微搐,刚捡起的秘戏图又给扔回了地上,直接绕过。 其实这样却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倒是 真像那寒霄说的,宏景身上的伤虽还未好全,却已经没了大碍,除了身子还有些无力,他甚至都可以说是离完好无损不远。 此番寒霄没了嗅觉,日后想要再成大气就变得更加难上加难,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云青…… 一想到她,宏景的双眼便是微敛了下来,失落的情绪毫不遮掩。 “可别受伤了才好啊。”他轻声。 另一边,云青已经又点了些小菜垫胃。毕竟要说午饭,那可是一桌子贵菜,还被别人吃个干净。 “干炒扁豆——诶客官,您的菜齐咯!” 又是那个小二,笑得灿烂的模样端着菜推门而入。声音响亮而清脆,毫不拖沓。 “哦,谢了。”云青点头致意了一下,便又拿起筷子。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她这房间的窗户正好能看到那梅园的大门,和小许风景。又离其他房间较远,除了小二,见不到其他人。 盗官盐,灭门案,扒皮人,封梅园。这一切看似没什么关联,却是绕了一个大圈。 就是不知她现在推理成了,那神秘人会不会把宏景还回来。不管如何,她都得带回宏景。 天色暗下来之后,云青也就躺 在床上想思路,那照明用的烛台早早就熄了,她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睛像是小盹。 谁知道是谁?胆子其大的在窗户纸上舔了个小洞,又伸进了根细管子。 “谁?!”哪能等他吹出来啊。云青声音一厉,夺门而出。 长廊上不见有人,却是看到店小二拿着香炉脸色发懵的坐在楼梯口,似是被什么人推倒的。 “刚刚可有看到什么人鬼鬼祟祟?!”急急上前,云青厉声询问。 那小二似乎吓得有些发懵了,好半天没有站起来。好一会,才开口道:“似乎是有一个黑影窜过去,把我推倒了。可是……我没看见。” “那就罢了,没看见也属正常。你这是?”云青叹了口气,又注意到了那味道奇特的香炉,一时好奇,出声询问。 小二看了眼香炉,道:“有位客人说晚上睡不着,要香炉哩!公子您受惊了,这香炉您先用着?” 小二顺势伸长了手臂把香炉递上,异香弄得云青头昏眼花好不自在,接连摆手。 有些嫌弃地道:“不了不了,哪个人要赶紧给他们送过去吧,这味道我受不了,别给我。” 也不知那异香是什么,她就吸了一口,便有些站不稳了。 第二百六十章 何为知恩 神玉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那是蒙汗药。” 一懵,云青的动作也猛然一停:“蒙汗药?” 神玉道:“嗯,那香炉里装的是药性极强的蒙汗药,若你刚刚多吸几口,也就不会站在这了。” 云青进了屋子,也不再耽误,就此躺下。虽跟着宏景总能看到他拿出一堆药材蛊毒,可再怎么也没想到离了他,她连蒙汗药都分辨不出。 “不过这不是寻常的蒙汗药,你认不出也属正常。”神玉又开口,却等不到云青的声音了。 天色昏暗又复明,朝阳顺着窗户撒进来的时候,云青转醒。 现在急不得。管他是谁下的蒙汗药,反正到时候这群人什么结局她都想好了。 下楼付了钱,云青便又出了客栈。 只是此时她并不怎么想再去梅园,而是在这河间四处走走。 道上最不缺的就是木屋。若宏景真被藏身于此,那定是在些什么僻静又没有人烟的地方。 曲阑珊会被水淹死,就说明她那时被拐带的破木屋是沿河的,属上游。 她一路向上,走了好一段路,才看见了一座破木屋。 周围被竹林覆盖,一看便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地方。 许是昨夜吸了些蒙汗药,只是这么 一段路,她便有些头重脚轻。 云青眯起了眼睛,手扶在那竹子上。 “该死的,那东西药效怎么这么强。”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她现在就像是宿醉了一样的难受。 那破旧屋子的门厅朝东,血腥夹杂着臭味飘散在空气中让云青更加难以忍受。 那群人施凶之后就不会清理一下么……她屏气,又看了看四周。没多少住户,也没有人烟。 竹林丛生,几乎每株都有一人多粗。她想尝试着穿过竹林,却还是失败了。 若她能进去,她定会看到寒霄站着身子有些慌张的走来走去,手上的一把灰灰菜被他扔得满地,也不见他有多心疼。 这就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到。 虽然寒霄还是有些自信那云青不会进来,可没想到云青这么快就找到这来了,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 然后,云青走了。 寒霄松了口气,跳进房间里调侃起了宏景:“嘿,你那小女朋友倒是聪明的很,只可惜这竹林只出不进,没有熟悉这的人带路,根本进不来。” “不然,我怕你是会被打个半死。”宏景倒是娴熟的接口,内心毫无波动。“如何?又要逃。” “逃什么,这次不逃了。”寒霄哼 笑一声。 而同时,进不去竹林的云青也不再浪费时间,太阳上移,就要到了晌午,想着那老班主应该醒酒了,便想着再去梅园拜访一下。 “这位是……?”一身戏服的男子脸画彩妆,看到云青,也是轻飘飘的一瞥,出声询问。 这家伙身份不简单。多留了个心眼,云青微顿了一顿,然后弯眸笑道:“听闻这白云间新来了个戏班子,本公子是来听戏的。” 那男子莞尔一笑,笑容像是见到了如意郎君的姑娘,魅到让云青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他缓声道:“听戏?公子难道不知,这梅园要关了?” 当然知道用你说啊。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阵,云青面上笑容不变:“怎么会,如果要关了,你怎么会打扮的像是要上台了一般的。” “呵,公子倒是挺聪明。”他笑,“我是撒老板,今夜确实是要小唱几曲的。毕竟这梅园要关了,我却还没上台几次,便特意请了些达官显贵,来听我撒老板唱上几曲。” 撒老板一脸骄傲的看着云青,像是想要显摆自己有多不一般似的,努力的把头昂得极高,那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云青笑起来,想来,这撒老板应当就是昨日店小二说的 那被赶出师门如今回来“复仇”的不孝徒了。 云青道:“原来如此,就是不知本公子今夜有否这个荣幸?” 撒老板道:“那是自然,相见便是缘,若是想听,来就是了,有人敢拦着,就报我撒老板的名号。现在这梅园还没被封,它就是我撒家班的。自不会有人敢拦。” “如此甚好。”云青笑着拱手道谢,就要往里走,却又被拦下。 撒老板收回手道:“不知公子现在是要进梅园作甚?” “啊,早些时候来过几次,听这里的人说,这梅园有秽物,在下不才,对捉鬼一事略懂一二,想着先来看看,别倒是坏了撒老板的戏曲,可就不好了。” 瞎话是张口就来,云青的编造能力可以说是已经练得如火纯青。她说着又要抬步,却是直接被撒老板用身子挡住了。 撒老板道:“什么东西。这梅园污秽,都不过是百姓口中的一个笑话,一传十十传百的,就闹得跟真事似的了。公子听听便罢了,岂是能当真的?” 云青看着他,停顿一会,才做出让步:“听撒老板这样一说,我也就放心了。既然这梅园没有秽物,那我也就不便多停留了,希望晚上能听到撒老板的绝世名唱。也 预祝撒老板您日后飞黄腾达。” 可别凤凰变乌鸡,乌鸡炖了汤。云青有些无良的在心里扮了鬼脸。 哼笑一声,撒老板脸上骄傲不见,一挥手便背过身去:“那是自然,如此便托您吉言了。我还有事,就不送公子了。” “公子请回吧。” 这逐客令下得,云青都替她自己觉得不爽。却是不好表露出来,只能笑着又回他几句,然后出了梅园。 这地方她进了三次,结果三次都没有进去。她还真不信这邪!云青气得牙痒痒,哪知道刚一回头,就撞见了那老班主。 “你是……昨天那个小娃娃?”老班主一双眼睛眯成了缝,脸上潮红还没退干净,态度却是和昨日有了千差万别。 此时正顶的太阳已经西斜,那老班主手上拿着个酒葫芦,藏在背后,似乎不想让云青发现。 “正是。”云青赶忙拱手,“晚辈云青。” “云青?这名字不错。”老班主把手背在身后,虽已经到了快要进棺材的年纪,腰板儿却依旧挺得笔直。“昨日让你这小娃娃见笑啦。哈哈哈……” “哪里话……”云青是敬重这个老人的。这般年老却依旧顶着那林家班,想把它再次带入鼎盛,可这谈何容易。 第二百六十一章 蜂蛹而至 时代的变化,已经压得他喘不上气了。 “呵呵……就是不知小娃娃来这梅园是要作甚?”客套寒暄的场面话过了,老班主也不再耽误,直奔主题。 这话题的转变之快着实让云青微微一愣,道:“啊,晚辈就是想来看看老先生如何了,顺便,再问问和这梅园有关的事情。” “梅园?”老班主却是一脸惘然,“哪里还有什么梅园啊……呵呵……罢了罢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这老家伙在这无病呻吟些什么呢。小娃娃可是想知道,那撒老板?” “正是。” 故事是蜂蛹而至,一个接一个的来,云青就好像是故事会里的听客。接连两天,她已经听了三个故事。 “撒月啊……唉,都怪老夫教徒无方,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正如那店小二说的那样,大雪封城的那天,那个一向凶巴巴不留情,爱打人的林班主捡到了这个孩子。 这是一切开始的源头。 那时,正是昆曲鼎盛的时代,咿咿呀呀的戏曲深受女子们的喜爱,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家班收了很多孩子。 天赋好的,天赋 差的,都有。 林撒,是其中最特殊的。 “我看那孩子被冻坏了,身子骨弱,也就不好再打他。久而久之,竟想不到把他惯坏了。” 在林家班里,林撒就是最幸福的孩子。 戏背错了不用被罚,动作不到位了不用被打,想吃什么就能吃,想出去玩了就能出去。 甚至他想演什么角色,只要说,就能演。 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这一切都是老夫造的孽。”老班主像是一下又苍老了十岁,语气惆怅。 班主把林撒当做自己儿子,甚至比对自己还好。掏心掏肺的对他,苦心把他培养成了一代名角儿,让白云间上下对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班主是真的,希望他能成才,然后替下他班主的位置,把昆曲发扬光大。 所以眼见着林撒越发长大,变得英俊儒雅,变得彬彬有礼。 火候到位,功夫底子也有了。他本打算找个吉日,就这么把班主的位置给他的。可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林撒居然会去当采花贼,还害得人家姑娘在大好年华里轻生,放弃了生命。 他老了,老糊涂了。竟相信那林撒会悔改,竟出面替他解决了这件事。虽然重罚了林撒,也让他写了保证书,发了毒誓。可再怎么样那都只是一张纸罢了。 林撒越来越坏,干的事也越来越丧尽天良,他无奈,失望,然后变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里能知道那孩子,竟然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侯爷的女儿闻名前来听戏,哪知道那小子,竟看上了人家女儿。 这错,他哪怕豁出这条老命,也无法替他掩罪。 前几次,他不忍心舍不的把林撒逐出师门,实在没办法,才找了个孩子顶罪。 可这一次,那是侯爷。 他气到吐血,元气大伤。实在没办法了,才偷偷塞了些银两,让他赶紧跑。 “唉……都怪老夫都怪老夫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打死。”早知如此,还不让他在那雪地里继续等着,也许,他还会有别样的人生。 这十几年,他也不时会想起林撒,想着他会去哪里。 昆曲落寞了,他也死撑着,不单是为了不让林家班毁在自己手里,更是希望那孩子如果有 一天又走投无路了想要回来,还有个回来的地方。 可是,他又失望了。 那孩子确实在十几年后的回来了,只是更名改姓,自立家门。 功成名就了,想回来伤他的心的。 这梅园是他的命。林撒如今回来,不仅不再叫林撒了,甚至还带来了梅园的地契。 大不孝矣。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了。”云青道,“就是不知……老班主究竟信不信自己曾掏心掏肺喜爱的徒弟?” 老班主沉默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进了梅园,背对着云青,道“若是能信老夫便是信的。若是不能信,老夫……也定会清理门户。” 老班主进了梅园。云青目送着他。那个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可这并不会影响云青。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一向分的清楚。 “现在可以出来了吗?林撒老板。” “我叫撒月,云青姑娘。”一脸浓妆的撒月,从阴影处出来,脸色表情依旧是自然而魅惑着的,让人实在不好猜测他的内心。 云青倒是有一丝讶异,她微扬起 眉道:“你知道我是女儿身?” 撒月哼笑一声:“那是自然,女子的骨架,和男子的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么简单的区别,我撒老板还是看得出来的。” “原来如此。”了然的点头,云青看着他。“那么撒老板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感受呢?” “哼,能有什么感受。”他一脸平静,“我现在扬名立万了,不一样了。可是他老人家还是这么糊涂。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撒月似乎有些恼怒,又被马上压制下来。她面无表情,只剩下那一脸把他衬托的像是个出水芙蓉的妃子一般妆容。 云青低叹了一声,她总觉得事情并非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释的。 就像老班主和那小二的解释虽然一样,却也不同。 那么这个故事,在撒月的记忆中,又是怎样的版本呢。 “撒老板,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 “撒老板可知何为知恩?” 撒月一愣,然后大笑出声:“……何为知恩?呵……” “云青姑娘,可想知道,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果然。了然于心,云青点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第三个版本 她正是在等这故事的。 而今虽多花了些功夫,但得到了想要的总归是好的。 撒月叹了口气,一直拿腔捏调的嗓音此时变得尤其正常。像是冬末初开的春花,带着一丝干净清爽的味道。 “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我也不怕云青姑娘你再多看几个笑话。”他淡声,“正如那老班主说的那样,我本名林撒,是撒家班的九师弟。” “当年事记得不清,我只是知道,老班主对我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撒月没什么波动的脸上此时添了些许怀念和嘲弄的意味,他慢慢的说着,像是又回到十几年前,那个他还懵懂无知的年纪。 故事是一样的开头,班主对待林撒的态度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好到让人忍不住咋舌的地步。 可是你要知道,孩子是天底下最善良也最邪恶的存在。 老班主只记得对他全心全意的好,却忘了他这样无条件的偏袒他,只会惹来上上下下所有孩子们的羡慕与嫉妒。 然后,嫉妒是会变成欺负的。 被大雪冻坏了身子的撒月体质变得很差,几乎就是个病秧子。老班主见他三天两头便大小病不断,也就不断四处奔波,求医 问药。 买来了药材,又亲自煎煮,再配着蜜饯给他送去。 可老班主哪里知道? 他前脚刚走,后脚林撒的蜜饯便被抢夺一空,那药也被他们笑着强灌进喉咙里,甚至有几次,他险些就因为这个而去往极乐世界。 这些事情,林撒都忍着。一句也不曾告诉过老班主。 因为他知道老班主是真的对他极好。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对他的。而他的那些师哥师弟,也只是单纯的嫉妒他拥有他们没有的东西,而对他大打出手而已。 林撒把所有的委屈都忍了下来。 就算了为了不让老班主担心,他也应该是要全忍耐下来的。 后来,他慢慢长大,也看出了老班主对他的有益栽培,便更加努力的学,更加努力的做,更加努力的背。 而后的成绩,也确实没让老班主失望。 可好景不长。 林撒哪里知道,就在他满心期待的等着老班主一脸欣慰的摸着他的头说些像什么“当年的那个决定是对的。”“以后要继续努力,可别为了这一点成绩就骄傲了”之类云云这样的话的。 哪知道那日,他不单没有等来老班主满是欣慰的夸奖和感叹声,而是 得到了怒气冲冲的一个巴掌。 这巴掌把林撒打傻了。 那是他第一次挨罚,鞭子在腰上抽打着,刺痛的感觉伴随着周围人兴灾惹祸的嘲笑声,让他几度昏厥。 身子骨本就弱不禁风,这样一顿毒打,让他整整小半月下不来床。又恨又委屈,实在有些太过莫名。 是啊,谁愿意被把自己宠上天的人踩在脚底下狠狠羞辱呢?林撒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本想着去找老班主问个明白,却不想又被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打了一顿。 一连两顿毒打,这可苦了他。当夜又染了风寒,这一下折腾,整得他足足躺了三个月有余。 莫名其妙的躺了三个月有余。 “一直到后来我才听说,原来是“我”任性妄为,当了采花贼,害死了两个姑娘。”撒月脸色惨淡,声音里也带了些悲凉。 知道了真相的林撒有些气不过,也不顾身子还没好透,就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大堂。 “师父,您究竟为何打我?”林撒跪坐在那,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班主。 林撒大了,他却老了。咳嗽声不断,惹得林撒心疼。 “你问我?!自己犯下的 过错,就要自己担着!而不是装傻充愣想着逃避!”班主的声音浑沉严厉,带着失望透顶的意味,“老夫就是太惯着你了!才把你养成这幅德行!真是、真是家门不幸!” “……师父可信徒儿?师父……可曾信过徒儿?” 林撒第一次觉得班主对他的好,是假的。 那之后,除了登台,他就天天在班主眼前晃荡,想要用行动告诉他自己没有做过那么可笑的事情。 可是好景不长。 他们的名声越来越响,甚至吸引了侯爷一行专门来了白云间听他们唱戏。 本只是好好的一场戏,唱完了,林撒便回到后台卸妆,然后回房休息。哪知道天一亮就听到侯爷女儿暴毙的消息。 “是林撒吧?” “肯定是他,之前不是也是他么。” “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啊,这可是侯爷的女儿。” “切,他什么不敢?前几次要不是师父替他兜着,指不定能不能活到现在。” 人多嘴杂,几乎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把这件事想成是他做的。 无处辩解。无人相信。就算他再怎么说不是他做的,也依旧只是一个犯人临死前最后的争辩罢了。 谁会在 意? 根本就是不重要的。他们不会听一个嫌疑犯辩解。 老班主把林撒叫到房间里,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真是让老夫失望透顶。你走吧!” “师父……连你也不信我?!” “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孩子。若是侯爷查下来,那是要掉脑袋的!你、你怎么就不懂三思而后行啊!” “师父……” “好了,以后也不要叫我师父了。我没这能耐,能做你的师父!从此,你我再无师徒缘分,就此恩断义绝吧!” 那时候他小,实在是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只知道所有人都不信他,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就离开了。”撒月冷然道,“我四处奔波流浪,更名改姓,靠着自己的本事打拼,之后,又名扬天下。” “原来是这样。”云青扬眉,事情果然不是这么简单,那十几年前嫁祸撒月的人,恐怕就是…… 撒月打开了话匣子,自然就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关上的,他又道:“我委托将军帮我查十几年前的事。周而复始,才终于找到了凶手。林风……” 果真是他!轻声哼笑,云青一脸了然的模样。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被信任的人 “所以我回来复仇。我花钱买通关系,买下地契。现在的我名扬万丈了,现在整个梅园都是我的,现在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可是老班主他还是不信我。” “明明我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明明我才是最让他骄傲的徒弟。” 撒月咬牙切齿的模样被云青看在眼里。她叹息一声。 少年你还是太小,有的时候,傲娇可不比真情流露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那种情况,就算老班主真的相信这一切不是他干的,也只能选择让他离开。 毕竟,他如果不跑,就只能人头落地。 云青咂了咂嘴,叹了口气道:“够了。你骗得了自己吗?” 难道曾经的你不懂,现在的你还是不懂吗? 撒月呼吸一滞,那嗓音又捏了起来。本淡然的面孔上又添了几分娇纵。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都回不去了。我早已不是林撒,他也早已不是我师父。” 既然什么都回不到过去。那这迟来的辩解还有什么用呢。 云青禁声,目送着撒月踩着小步离开。 太阳西斜,拉长了倒影,也模糊了轮廓。云青不再耽误,回了客栈。 这撒月的心思实在好猜, 虽看似不守孝道,背叛师门。 但其实,他是回来报恩的。昆曲日益落寞,梅园再没有多少人来访。而撒月的到来,说是来让老班主后悔,实则,则是借着自己的名气,想让白云间乃至更多的人,都能再次想起林家班的名声。 如果没有发生曲阑珊的事,怕是他此行的目的早已经成了。 只可惜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一卦。那曲府发生命案,真要算起来,其实和梅园没多大关系。 可却还是封了梅园。 这一来二去的,撒月的后路便生生的硬是堵住了。 “林风。”究竟是什么理由?才能让他这么狠撒月。甚至恨到杀人嫁祸。云青坐在房间里,眉头紧锁。 那神秘人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却是被她硬挖出了这么个故事。 也不知算不算是意外收获。 夕阳西下之后时间的流逝,就变得更飞快。火烧云烧尽了半边天空后,将舞台交给了夜色。 店铺前高挂起了灯笼,街上人声鼎沸。被夜色染黑的河道映上点点星火。 云青微理了理装束,换上一身女服,如约去了梅园。四入梅园,她这才终于进了大堂。 舞台不大,简陋的用木板搭 成的。 但台下的嘉宾席却是十分精致。大盆的招财树放了整个大堂的四角。 或站或坐的,都是些连云青都有些眼熟的达官显贵。 一袭红粉戏服的撒月脸上妆容惊魅,单是这拂袖登台,便立刻让吵吵嚷嚷的大堂禁了声。 一曲《牡丹亭游园惊梦》的调子一起,就听他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云青不懂戏,她认真的听了一会,也只是觉得撒老板嗓音腔正,怎么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集中不了精神了,她便开始观望着其他听戏的。 这一光望,可就看出了个熟人来。 老班主坐在最末位的角落里,一身利索崭新的紫色长袍,手里拿着根锡金的烟斗。 云青浅笑着走过去,也不搭话,只是坐下。 先开口的是老班主,他深吸了一口烟斗,缓声道:“小娃娃,你觉得,这小子怎样?” “这……”真想不到一出声问的就是这样的问题,云青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说实话,若是她能听得懂戏。 她怎么可能找得到坐在这么隐蔽的位置的老班主你啊喂?! 在心里默默的腹诽着,云青眨了眨眼睛:“呃……还不错。该说……真不 愧是被富人们喜爱的撒老板。” “是啊……真是太不错了。他已经成为这么厉害的一个孩子了。”老班主的声音带着些沧桑和疲惫。“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云青姑娘。要不是你,老夫,可能这辈子都还会认为他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孽徒。” “哪里话。”云青笑起来。 这不过就只是一个小谋略,既然撒月无法亲口跟老班主解除误会,那便让他们各自待在暗处听他们讲话便是了。 误会被解除了,可现在的他们,关系却依旧这样僵硬。 “我们师徒二人,怕是这辈子都只能是这种关系了。”老班主站起来,他一直直挺着的腰背此时微微弓着,一直十分精神的他,此时像是老了好几十岁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疼。 台上的撒月还舞着身子唱着,台下的人还打着拍子听着。云青叹了口气,站起身子静悄悄的离开。 这对师徒,她并非不想介入,只是再介入下去,她就要越界了。 “啊!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刚出了梅园,便看见客栈里的小二缩着身子蹲在一边,似乎想要偷摸着进去。 云青勾唇:“怎么,你想进去?” “不是,不 是,掌柜的叫我出来买些东西,我听这里吵吵闹闹的,以为是有什么事发生,刚刚才听清,原来是撒老板在唱游园惊梦。” 云青一副了然的模样:“啊,原来是这样。” “嗯,倒是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呢?”那店小二不漏痕迹的松了口气,又追问道。 云青挠了挠脸,道:“啊,虽然十分荣幸的被撒老板邀请来听他唱戏,可我实在是不怎么懂这方面的东西,咿咿呀呀的,吵的我有些头疼,便先出来了。” “原来如此……对于懂戏的人来说,这声音犹如甘霖,对于不懂的,就只能是噪音了呀……哈哈……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云青挑起眉角,声音里带着有些刻意的调笑:“怎么?你还懂戏?” 小二身形一僵,有些慌乱的连连摆手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只是个小小的小二,只是听了别人说的,照说了的。哪能像姑娘说的这样啊。” “是吗……”云青笑起来,也不再多留,“那你就先好好听戏吧。” 她绕过小二,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只是走了几步便又停下了。 回过头,她满含笑意的又说了两字:“林枫。” 第二百六十四章 林枫 随着云青话音一落,林枫一对鼠眼猛的睁开,小小的瞳仁紧缩成了一条线。 “……云青姑娘是怎么认出我的?”他站起身子,收了小二的那副巴结人的模样,倒显得有些英姿飒爽了起来。 “怎么认出的?”云青微一挑眉。“想认出你还不简单么。虽说你们因为有登台的底子所以学什么像什么,一开始,我还真把你当成了店小二,哪知道你对这梅园的事情了解的那么透彻,和老班主说的可谓是差不了多少。” 云青一手叉腰,笑得了然而自信。 就凭你还想骗过我?真是太天真了。云青自信的微抬起下巴,可谓是胜券在握。 “虽说可能杀人的不是你,但源头还是你吧?”云青淡然的走了几步,眼神锐利的像一把尖刀,“老班主说,林撒犯错之后,他为了替他担着,特意找了个替罪的人逐出了师门。想来就是你吧。” 林枫咬牙,脸上带着不甘,有些扭曲。 想来,他也和撒月一样,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被逐出师门了。被这件事折磨了数年吧。 又或许,他比林撒还要更差些。毕竟林撒可以更名改姓 ,就算再怎么不容易都能东山再起,可他却成了一个跑堂的小二。 “不错,正是在下。”沉声叹了口气,林枫也不争辩了,他挺直了腰杆子,一双眼睛又眯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云青。“可是那又如何。” “杀了曲阑珊的,也是你吧。” 林枫脸色一变。本就僵硬的表情此时变得更加凝重。他磨牙,然后不伦不类的笑了一下,“云青姑娘可知道,说话是要凭证据的。” “这种小事我自然是知道的。”云青始终笑着,笑得风轻云淡的模样让林枫觉得越发不详。 这人不会真的掌握了证据吧?他不由得这样想。 “所有的一切,你都用行动和语言告诉我了。我又如何能不知呢。” “你说什么?”这一句话,倒是让林枫有些疑惑了,“我?” “可不是?”云青一脸无辜,笑容里添了几分恶意。“林枫公子难道忘了你怎么形容杀害曲小姐的凶手的?” “……什么?” “你说……他们。”摊手,云青一副你自己把自己推向火坑这不能怪别人的欠揍模样,哼笑一声,接着道,“正常人先入为主的都会是一个人,一 个凶手。” “林枫公子你,是怎么推理出,作案的人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呢?” “我!”争辩的话脱口而出,林枫的冷汗猛的打湿了里裳。“……” 他争辩不了什么。 他能争辩什么呢。 “……那又如何。”他终弱弱的反驳了一句。 “如何?噗,是……那有如何……”云青故意拖慢了调子,看着冷汗不住流下的林枫。“老班主说,他当年把一人逐出师门。撒老板说,他当年是被冤枉的。而你,林枫。” “我怎么?” “你若是个外人,对老班主的照顾未免太过刻意,对撒老板的恨意,未免太过明显。”云青双眼微眯。“怎么,还不打算说么?你是怎么把曲小姐抓起来,然后扒皮的?” 林枫沉默下来。四周暗淡,除了虫鸣鸟叫,还有忽远忽近听不真切的唱戏声。云青看着林枫,而林枫却盯着脚下的青苔。 “不是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出声,“那畜生回来,我是想报复的。可没等我来得及想,就有人找上了我。” “谁?”瞳孔微缩,云青倒是没想到案情竟还有变化。 “两个人,一人打 扮的像是书生,一人倒像个屠夫了。” 那是两周前的事情了。 林枫一直记得十几年前,自己被班主赶出梅园,甚至断了师徒关系的那日。 他虽然天赋不高,却也不笨。再加上什么林家班杀人的传言,听得多了,自然信以为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林撒的过错。 毕竟班主对他的宠爱与偏袒,都是有目共睹的。 后来,班主兜不住了就叫他离开。林枫是目送着林撒背着包裹走出白云间的。 他本想着,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自己虽然被班主“扫地出门”了,但也还是找了个能维持生计的活。 他本想这辈子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了。十几年的光阴也一闪而过了,哪知道,本家喻户晓的梅园,竟慢慢的落寞了。 班主变成了老班主。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却养成了嗜酒的恶习。 他都看着。 十几年后,白云间的梅园竟突然被记了起来,来往的人突然变多,这使他好奇。 稍一打听,才知道从别处来了个叫撒家班的,是个很有名的戏班子。 可机缘巧合下,他却发现了那个什么撒月,就是曾经的林撒。 林撒的回归,让 他倍感惊讶。 可真正让他从惊讶变为愤怒的,还是老班主的一次宿醉了。 那次宿醉,让他知道更名为撒月的林撒,回来的目的可不是他想的看看老班主那样简单,那畜生,是带着地契回来的。 他险些毁了林家班,险些毁了梅园,险些气死老班主。这都还不够吗?这都还不够过分吗?! 林枫脸色扭曲,他的声音愈来愈大,几乎就是用吼的。惹得云青眨了眨眼睛,内心毫无波动。 “正巧,这几天扒皮人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就想借此机会,杀个人嫁祸给他。” 杀人这种事情,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云青捏紧了拳头:“继续。” 他本想这么做的,可现在实施前的一晚,被两个人给拦住了。 “想用我们的方法杀人,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啊。”夜晚的小巷里就像被一桶黑墨,让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胖一瘦两道虚影,听见那满含着笑意的声音。 “他们自称自己就是前几起案件的真凶,以不想自己被冒充为理由,就替我代劳了……说是,以后我欠他们一个人情。日后会……噗!” 云青瞪大了眼眸。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扒皮人(上) “哼,真是不懂得知恩图报呢。”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收回了手,一把折扇刷的打开,遮住了那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白多黑少的眼仁。 云青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微微压低了身子,有些防备。 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喉咙一甜,一口血喷溅了一地,林枫僵直的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洞,和以一种迅猛的姿势浸染透彻的衣裳。 他举起双手,却不知要干什么,就那样直挺挺的躺下了。 “阁下是……”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云青满心戒备的开口。她现在一身标准的大三件,若真要打起来,怕是会束手束脚。 更何况这家伙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怕是难办! 那黑影依旧站在原地,月光下的他却因为角度的关系而只能看到下半身,一双纯白云靴。 那人笑起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轻松和笑意,他看着一地热乎的鲜血,轻啧了一声,嫌弃道:“真是的,脏死了。恩将仇报的人的血,果然是又脏有臭。” 云青后侧一步。其实她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可现在手上没有武器,装束有些束手束脚的。 打起来,并不是什么 好的选项。 这衣服这么贵打坏了谁赔啊!云青在内心咆哮着。 “阁下就是林枫说的那两位吧?你们不是形影不离?”云青面无表情。声音淡然清冷,询问的话语被她硬生生的说成了陈述句。 那人嫌弃的声音转而变得有些苦恼:“是啊,本来也应该是形影不离的,可是那家伙不喜欢听戏,所以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当然是骗你的啦~” 身后一阵威压传来,云青几乎是下意识的跳开。几乎同时,个子壮硕的大汉一拳已经挥过。 “偷袭?”云青挑眉,在两人身上来回望了几眼,最后在那个满身恶意的少年身上停留了下来,“还是你比较适合干这种活。下次别让他做了。” 中肯的建议着,云青一脸正经道:“啊,当然,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呵呵……这么漂亮的小姐提出这样的建议,我们当然会照做。以后,偷袭这种活就交给我做了。只是可惜小姐你是看不到了。” 轮嘴皮子上的功夫,云青可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谁。 就像她也不怎么认为那个少年郎今晚会把自己的模样露出来一样。 那少年的嗓音清爽而富有磁 性,却是不同于撒月的干净,像是被月光浸染了的湖面,银光闪烁着,风微微一吹,便什么都没了一般的虚幻。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每次听戏的时候都能有些意外收获。”他笑,随着从云中透出来的明月越发亮堂,他的身影也慢慢显露出来,“就你整天的都说戏曲没用。” “这次要不是撒老板唱戏,我们还不知道这小子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把我们给卖了不是。”少年道。 这倒是和曲阑珊说的话相似,少年和男子,一个爱听戏,一个不爱听戏。 见两人迟迟没有攻上来,云青也便又站直了身子,不再是一副防备的样子。 刚还责怪着男子的少年话题突兀的一转,又转向了云青,上扬的声音也骤然一沉:“那……这位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告诉在下,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调查我们呢?” 夜已深了,三月三此时风平浪静。 这时候,大家都已睡下,独有天机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坐起身子,眉心的青莲此时不知为何已然变成了淡色,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天机坐起身子,开了窗户看着那被云缠绕着的明月。 “云青……” 可千万不要出事了…… 他长叹一声披上衣服,坐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离天亮还早,周围却是一片肃静,梅园的戏曲尽了,却不见有人出来,想必是看天色已晚,都被撒月留宿了。 打更人叮叮当当的敲着手里的锣,从远到近,却是一拐,又到别处去了。 云青笑容一勾,“实不相瞒,其实小女本只是路过白云间。无奈在客栈里听了几个传闻,又无奈碰上了几个鬼魂怨灵。便留下来了。” “噢……冤魂?”他有些深意的拖了长音,语气里满满的原来如此。 月光下的少年终于原型毕露,却只能看到扇子下的一双眼睛。 云青弯了眼眸:“正是。” “啊……”少年闭目点头,一副我被说服了的模样,下一秒,却睁开一只眼睛语气冷然,“夏武,对这种女人,往死里打往往能找到答案。” “所以,你还在等什么?”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狠到让人咋舌的地步。 眼见着那名唤夏武的男子拔出腰间的刀,云青的脸色便愈发冷淡下来。 其实如果真的要说打起 来,云青也不可能胜不过这两人,但比蛮力…… 她可是连宏景都比不过。 但是……要打?奉陪! 云青脚尖一点跳起来,正跳在那夏武的大刀顶尖上,嘴角勾起笑,对着那人就是一个横扫。 然后……然后? 不,没有然后了。 “…诶?”本做好了苦战一场准备的云青,有些呆愣的看着夏武受了她一击之后,直挺挺的躺下了。 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她不禁呆住。 什么玩意儿?云青眨了眨眼睛。 方前,依照曲阑珊的说法,她猜测这男人是她不擅应对的善力型。 哪知道自己一个横扫就给放倒了,这打算连击的腿已经抬起,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尴尬的沉默,云青默默放下了高抬着的腿,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少年。 “……”此时少年的内心一阵波动。 空气中一片安静,尴尬在这之中荡漾着。云青干干的开口:“嗯,到你了。” 少年后撤一步。 他那一把特制的银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亮色的银片上印刻着花纹,尖头的扇顶就是刚刚洞穿了林枫的元凶。 甚至现在还在滴滴答答的滴血。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扒皮人(下) 云青淡然的跟着他后退的脚步往前一步。和那个叫夏武的人相比,眼前的这个孩子,除了偷袭扒皮之外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再一想,他们的目标都是些少女小姐,其实如果认真推理一下,就能想到这两人看似恐怖血腥,但其实不过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云青一个踏步上前。 “不乖的孩子就应该打一顿,嗯?”她满是恶意的笑着逗那已经连扇子都有些拿不住了的少年。 却见少年只是沉默着,身子不断的颤抖,随着云青的不断靠近,而抖得越发厉害。 最后,这少年终于露出了他的脸。 干净、漂亮的脸有些显得女气,因为受到惊吓而惨白的可怕。 他不断后撤,然后一时不慎摔倒在地,云青看着他手脚并用,一副看到了洪水猛兽的模样,冷不防的笑了一声。 “好了,那么,你是不是该老实交代,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青话音未落,少年却已经哭了起来。或许不能说是哭出来。 他只是被吓到落泪而已。 云青眨了眨眼睛。她有些无法忽视自己莫名其妙升起来的罪恶感。 “我、我是……百灵堂的少爷。你……” “百灵堂? ”云青一顿,“哦……原来如此,药房的。” “没、没错!所以还不快放了我!”见云青语气里的迟疑和停顿,少年又硬气起来,大声命令着,被云青给瞪了回去。 像这种蹬鼻子上脸的家伙没见个七八百云青也见得多了,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应付。 那百灵堂别说见了,听都不曾听过。 而且开药房本该救死扶伤,而不是干这么些杀人扒皮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云青脸色铁青。 “既然是开药房的,你不学药膳药理,却跑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不、不是啊,我们药房里根本没什么药,后堂里存放的都是细盐。我什么也学不了,才出来的啊!”他倒是说得理直气壮,一副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的模样让人怄气。 云青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年,手一伸竟直接把他提了起来,她厉声询问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你说细盐?!” 难道他们就是倒卖官盐的?!实在想不到这样绕了一圈之后自己竟能找到倒卖官盐的人家,这样一来,离宏景便又近了一步。 曾,与宏景只有一竹之隔的云青有些愉悦。 她拿起少年掉到地上的银扇,随手便扔进了 杂草堆里。 “……嗯……细、细盐。你想要?河间的盐都不好,都掺了杂质,还极其贵,你、你放了我和夏武,我就给你折算个便宜的价钱,这样如何?” 开医馆的不正正经经开医馆,倒成了盐贩子。也不知这里管事的都是做什么的。一个医馆明晃晃的开在那里,贩盐卖盐难道都看不清么?! 云青一双眼睛微微一转,铁青的脸色立刻变得温和,她笑道:“那便麻烦公子了。” “……” 这女人真是可怕。早知道就不招惹了……少年默默的咽了口唾沫,然后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绕过云青,把夏武扶了起来。 那小小的身板竟真的能托起一个男子,这可惊到了云青,她眼眸赞叹一闪而过。 “你们的药房开在何地?”一路无话,云青就跟在这两人身后,中途,夏武清醒过来,也让少年从重物中解脱。 “啊,快到了,快到了。”少年敷衍着,一边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夏武沉默着,一直都不曾说过什么话。 云青跟在两人之后。 夏武其实真要算的话,也只能说是一个莽夫。 云青唯一心存戒备的,其实还是那个看着可怜的少年。 若是他真 只是普通的无所事事的大少爷,无非只是难成大器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可这少年手上满是鲜血,甚至不单只是一个刽子手。 云青微眯着眼睛。虽没有太过警惕,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就算以这两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因为不注意而受伤了……眼前浮现出天机生气的面孔,云青打了个寒战。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被天机婆婆教育小孩一样的抓在那里训! “说起来,在下还不知姑娘芳名?”少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云青。许是觉得自己的生命又不受威胁了,他又一副神秘莫测自认高深的模样。“在下白尘。” “云青。”白尘停下脚步,她就不得不跟着一并停下了。 此时正是亥时,打更人刚刚打完鸣钟。云青看着他,和跟他一起转回来的夏武。 这一路他们没绕一个弯,基本上都是笔直的一直向上走,这举动加深了她的怀疑,只是不动声色的微微向右转了点,好看清身后的动静。 白尘呵呵笑起来,“原来如此,云青小姐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呢。”白尘把手背在身后,细长嫩白的手指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云青回 笑:“怎么会有白尘少爷的名字好听呢。若是白尘少爷没有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的话,怕是以你的容貌,早已经成为全河间家喻户晓的才子了吧。” “呵呵……这是谬赞了。不过,能得到云青小姐这样的评价,也属在下的荣幸。”食指放置中指之下与无名指水平,拇指伸至小指的位置,小指又是曲起的样子。 这样别扭的手势,比起自己弄的,倒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掰成这幅模样的。 云青略有些迟疑的看着白尘。 这一路走的好好的,她可不信这孩子会突然莫名其妙的特意停下来就为了跟她讲些客套话。 事出有怪必有妖。这句话虽然奇怪,但却也正是真理。 云青的警戒心越重,白尘笑得就越像是阿谀奉承的一般,倒有些不像云青在心里认定的那个白尘了。 “怎么能是谬赞呢。”既然想说客套话,云青自然也陪着,毕竟凭她自己想在这时候找到医馆,还是有很大难度的。“毕竟如果你不做这些。比你的聪明才干还是足以打下一番天地的。” “呵呵……那就承你吉言了。”他笑,手指骤然放开,“但我现在还是想先杀了小姐你再考虑这些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百灵堂 随着白尘话音一落,早前被云青随手扔到杂草丛里的扇子竟腾空飞过几百米的距离,直直的冲向云青。 速度之快甚至让白尘有了种眼前的云青已经躺在地上没了生气的错觉。 要不怎么能说理想和现实的差别很大呢。 那边白尘还兴奋的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边云青却是在惊异了一瞬之后变得冷然。 “我给过你机会。”看准了时机跳起,竟直接将那飞速移动的扇子踩进了地里。“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才是。”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银片制成的扇子杀人容易,防御可就不行了。 云青冷着脸,脚下一踏,竟直接把那扇子给踩折了。 这般霸气的举动,着实让白尘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有些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云青小姐……在下只是和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还请一定不要介意……”他连连后退,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只是一直干笑着。 “呵呵玩笑啊……”云青缓步上前,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森然。像是人家口口相传的鬼怪。“那我也和你开个玩笑好不好 ?” 这本有几分调笑意味的话。被云青面无表情的说出来,没了调笑,添了可怖。 “云青小姐不是要去百灵堂?!”他再次跌倒在了地上,看着不断靠近的云青,大吼出声。 声音之大,甚至有些沙哑变调。 云青停下来。“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信你么。谁给你的自信?” 云青自认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她可以跑天跑地就为了让天机恢复,她可以为了救宏景不顾一切的拼命。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相反她是一个脾气极大的人。 有恩报恩,有仇抱怨。云青一直都是敢爱敢恨的角色。 而白尘的举动,却好不准确的直击云青的怒点。 “求你了……不要杀我。”颤抖着后退,白尘眼泪直流。 “……”云青没有说话,她握起拳头直直地打向白尘,又在离他的脸只有一寸的时候急急的停住。 眼睛一瞥,她看向一边站着,什么动作都没有的夏武。 “你是叫夏武吧。” “嗯,怎么了?”他出声。夏武的并不消瘦,但身体轮廓十分明显,从刚刚到现在,他都只是站在原地,连手指头都没有动 过一下。 ……这不会是被我打傻了吧。云青抽了抽嘴角。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为什么不阻止罢了。”云青收手。 “我打不过你。”夏武倒是实诚,浑圆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说出的话也让人不好反驳。“而且你也并不打算下手不是吗。” “这倒确实。”表情森然的云青在夏武说完的瞬间又笑起来,她收回了拳头,站起身子。“看来,比起这位,你更聪明。” “我只是没有感受到杀气而已。”夏武淡淡的说完后,便又不再出声了。 “……”吓到险些昏厥的白尘挣扎着起来,两条腿不断的颤抖着,似乎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了。 云青看着他,缓声道:“带路吧。天要亮了。” “诶,好嘞、好嘞……”白尘陪笑着,终于乖乖地开始带路。 不再拖沓的他们很快便到了目的的。 木质的牌匾上浮雕着百灵堂三个大字,大门紧闭着,周围没有几户人家,离城门也挺近。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才能想到用药房的名义倒卖官盐。云青扬起头,微眯着眼睛。 方才的一系列 事件,让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几番周折终于到了目的地,天色也逐渐转明了。 这让本想着趁夜色调查的云青默默的收回了这种想法。转而去想些新思路。 神秘人让她调查官盐倒卖,和灭门一案。而今几番周折,也已经知道了所有的问题其实都出在这家医馆,和……这家医馆的少爷身上。 视线一转,转到了白尘身上。云青微微一笑,柔声道:“白尘公子不如和小女子说说你们家的情况,好打发打发时间,你说如何?” 白尘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想躲远些,只能陪笑道:“好,好,云青小姐想听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再好不过了。”云青弯眸。 白尘该是真被云青吓到了,竟真的没再耍什么花样,认认真真的说起了自家的情况来。除了一些不能说的东西,白尘竟还真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云青沉默的听着。 从他说的话里,云青倒是认识了一位大哥。 据白尘所说的那样,在他之上还有个大少爷,精通药理,也懂制毒行医。这间百灵堂本是由他一手经营的。那 时,家业蒸蒸日上,药铺的行当做得更是如鱼得水。 那时候,他就是跟着大哥学习药理药识,偶尔,也会跟着大哥一起上山采药。 白家老爷和家里的几个长老,都对他大哥满怀着期待。 可是就是这种时候,满怀着全家人的期待的大哥,却在一次采药时不慎跌下山崖。 全家人在山崖下找了整整三天三夜,白夫人甚至都昏迷过去,他们也没有找到大少爷的踪影,哪怕是尸首都不曾找到。 无功而返之后,百灵堂也因为失了主心骨而不再有多少人光顾了。 没人再教白尘药理,又因为大少爷的事,全家人都对白尘尤其照顾,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之后,失去了一大财路的白府,实在走投无路,真的别无选择了,这才与山贼一起干了倒卖官盐的勾当。 “那,你那位大哥名唤?”云青看着那白尘双手紧抓着衣角,一副隐忍的模样。也知道这孩子是真的爱戴自己的大哥。 “……白寒。” “啪——!”寒霄手指一动,盖上了那本被他不知道翻过多少次的书。站起了身子,看着窗外微亮的天空,眯起了眼睛。 第二百六十八章 福叔 “不知云青姑娘查到哪里了。”寒霄边说着,边又关上了窗户,眼神瞥向一边眉头微皱的宏景,把秘戏图随手放在桌上,伸手开门,然后退了出去。 高到有些不正常的老竹,把整个木屋都围了起来,只露出一方天地,飞鸟啼叫着一闪而过。 寒霄坐在木梯上,松垮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而从肩上滑落,露出来满是伤疤的后背。他伸手又把衣服穿了回去。 另一边,云青默默地记下了白寒这个名字。她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要记住一个死人的名字,她只是下意识的记住了。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你又为何会做出这般惨绝人寰的事?”云青沉声。 一个人若想变坏,其实不用花费多少功夫。但一个人若想变得极致,却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塑成的。 比起那个早死的大哥,从小便憧憬着大哥的白尘,又经历了什么呢。 “……” 怎知,云青这个问题刚一出口,白尘便沉默下来。他微拱的腰板也挺直了。 “抱歉。云青小姐,这个问题,恕在下不能回答。反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在下……总会偿命的。” 天色逐渐放亮,朝阳的光虽不如夕阳一般红 到似燃烧了一般,却也依旧是橙红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药房紧闭的大门动了动,然后,一个算账先生打扮的男人慢悠悠地探出了个脑袋,东张西望了一会,身子才从门后露出来。 这先生头戴黄色圆顶帽,纤长的身子,微弓着背,脸上留着三撇小羊胡。 “诶!白尘少爷,现在才卯时,这么早,您不在府里,怎么来这了呐。”男人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太过刺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恭维。 云青嘴角一撇,心中厌恶只增不减。 白尘倒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冷着声音,下巴微微扬起一个角度,一双眼睛微眯着,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角度看着那先生:“怎么,福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能来了是么。” “怎么会,怎么会。白尘少爷这说的是哪里话,您快进来吧。”福叔赶忙开了大门,弓着背抬着手,连连说着,一边把两人往里面请,却是拦下了云青。 “白尘少爷……这位是……?”他特意拖长了嗓音,有些迟疑的看着已经一脚踏进里堂的白尘。 “谁?”他仰头,又望了眼大门,“那是云青小姐,我的朋友!还不快放她进来!” “原 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是少爷的朋友,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福叔笑着赔罪,却依旧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云青看着他。 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这药铺不对。 你不让我进,我还真进不去么?!云青轻哼一声,高声喊道:“你这先生怎么回事!白尘少爷,你们家的下仆都是这副品性的么?!区区一个药堂子,我还不屑进了呢!” 云青便喊着便转身作势要走。那福叔却是不拦着,还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当然,云青这番话也不是喊给这人听的。 只见白尘急急忙忙的又从内堂跑出来,煞有介事瞪了那福叔一眼,然后抓住了已经走到街边上的云青。 “云青,云青~”要不怎么能说他聪明呢。仅是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甚至好不费劲的和她演戏。白尘快速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歉意,倒还真像真的一般,“不要这样嘛,那福叔只是有些年老了,认死理。云青~~” 这声音里带着甜腻和娇纵的意味,绕是让云青深吸了口气,吭了一声,寒毛竖起。 “……”险些给眼前的人一个巴掌,云青几个吐息告诉自己要冷静,使劲眨了下眼睛,像是 带了莫大的勇气,开口:“呵。白尘少爷,昨夜之事还没缓过劲儿,你今天连个药堂子都不让我进,怎么了!我云青连你们白家的药房都进不去么?!” 这可真算是一出好戏。云青的眼神绕过白尘,偷偷看向那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的福叔。 “怎么会呢,我们云青想去哪就去哪,只要是云青想要的,我白尘一定能把它带回来献给你。”白尘语气里带着出奇的认真,让人不用看,便觉得他已经是个陷入爱河无法自拔的孩子。 白尘反手抓着云青,就要把她往医馆那拽。云青也一副半推半就的模样,又回到了百灵堂门口。 福叔弓着腰,曲着臂,抖着身子挡在门前。他冷汗直冒,一脸陪笑:“白尘少爷,这……老爷夫人有令,外人一律不得进入药堂,还是希望您不要让我难办啊……” “让你难办?”白尘刚还轻声细语满是腻味的语气立刻变得冷寒,他死瞪着福叔,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本少爷再怎么不堪也是白府的二少爷,现在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 “这……”福叔的脸色难看,却依旧没有让步。 若是倒卖官盐,有必要这样死守着 连门都不让进么?云青眯起眼睛,究竟是白尘还隐瞒了什么,还是这医馆还有什么连他这个少爷都不知道的东西呢…… “福禄!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还是不让!”白尘声音一厉,抓着云青手腕的手握得越发用力,虽这些对于云青而言并不是多疼,但云青还是感受到了。 这个善变多变的少年,此时此刻是真的生气了。 她这个刚不过接触一晚了的人都能看出来,看着白尘长大的福叔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 他惊地跳起,然后赶忙附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少爷莫怪,少爷莫怪!只是老爷夫人真下了死命令,这一让,福禄的命就没了啊!”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想现在就没了这贱命!”白尘瞪大眼眸,“夏武!” 一直在里堂什么动静都没有的夏武应声而出,拔刀出鞘毫不客气。 这一下可真是吓坏了福叔。他磕头更是飞快,一下比一下响,到最后甚至头破血流。 白尘此时也软下了音,他蹲下身子,柔和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福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脾气您应该都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您可别真刚到花甲,就直接进了棺材。” 第二百六十九章 信 云青和夏武一起沉默着看着这出戏慢慢的进入高潮,再到落幕。 白尘冷然的笑着站起身子,拉着云青直直进了内堂。 而福叔,就因为那一句话,而一直伏身跪着。 云青进了内堂。 “你对下人倒是很有一套。”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眼神从上到下看了这内堂一整圈。 “呵……”刚还勃然大怒一脸冷然的白尘此时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桌子上,一张俊脸掩盖在手掌之下。像是极累了一般,连说话都懒得,“……让云青小姐看笑话了。” “哪里话。”笑叹一声,云青走了几步。 百灵堂的外店就和其他医馆的设置差不多,都是规规矩矩的该有的都有。 可这内堂,却是干净的有些不正常。 白寒的陵碑立在内堂正中的位置,青铜制的香炉上插着三炷香,像是刚点上不久,香未燃尽多少。 依照白尘的说法,白寒算是英年早逝,而且若不是因为他早逝,以白府的大家大业,也不至于会不堪到要和山贼同流合污的地步。 可是大少爷去世,作为二少爷的白尘就算懂得知识不多,也应该足够撑起一个医馆。 而且他也不属于那种笨孩子的范畴,要想 经营一家医馆不行,其他的难道都开不下去么? 云青回忆起白尘那一脸隐忍的表情。 神秘人究竟为什么让她来调查这些事情。想取神血神玉需要这般大费周章么? 沉默,抬手轻抚着糙黄的墙面。 这一摸,竟好巧不巧的摸中了机关。 三人就这么眼见着还摆着白寒陵碑的长桌“空空”的下陷,然后一介蜿蜒向下,有些深不见底的楼梯便显现出来。 “……” “……” “……” 三人皆呆愣的看着彼此,彼此也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不知所谓。 “走吧,下去看看你这少爷也不知道的秘密。”云青首先开口。 能是什么秘密呢? 除了贩卖私盐,倒卖官盐之外,还有什么秘密呢? 一路昏暗无光,直到氧气也变得有些稀薄时,他们才看到了一只燃烧着的蜡烛。 和蜡烛照应下的一张石桌子。 哪有人会在密室里放张桌子?! 云青上前。 桌子上所放的,是些账本。 只翻开几页便能想到,这些账本所记录的,正是这几年贩卖私盐所得的银两。 “白尘,意外收获啊。”云青抖抖手上的几本黑心账,因证据确凿而心情愉悦 。 可此时白尘的注意力却不在云青那里。他轻捏着一封信。 许是有些年头,许是烛光影响。那信有些泛黄,封纸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写着: 白尘启 “…哥……” 这信是在蜡台下发现的,滴了蜡油,有些地方甚至被火星子溅到,烧了几个窟窿。 夏武默默的离开了。云青也不再出声,只是安静的翻找着更多的线索。 一片静谧的暗室里,只剩下火光跳动,和拿纸人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展信安好: 白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你发现了这间密室。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弟弟,可惜当哥的不能看着你长大,也不能引导你走上正确的路。 白尘。哥哥总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真正适合你。你是一个天才,聪明、能干,可你同样骄傲。 哥哥愚笨,只能暂时用药膳药理来拴住你。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知这封信究竟能不能到你手里,也不知你看到信时几岁了。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白尘,你要记住。 不要在意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也不要关注那些只懂做作的人。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能分辨出谁是值得交好的存 在。 这些都是会伴随你一生的东西,哥哥也只能是希望你不要忘。 毕竟不论如何哥哥都已经是个局外人。也无法插手你的人生。 白尘。爹和娘,他们虽然偏激了些固执了些。但终归是对你好的。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顶撞他们。这是不守孝道。 ……这一些哥哥都无法亲口告诉你的道理,和其中所承载的感情,你是否体会到了呢?白尘…… 哥哥真喜欢你能快点长大,然后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请一定记得,不要忘记大哥的嘱托。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的话。 白寒亲笔。 白尘紧握住那一页信纸,有些颤抖。 他把它揉成一团,想要让烛火把它烧毁,可是好一会之后,又不舍的拿下,再把它摊平,珍惜的放回信封里,妥善的收好。 然后转身,原路返回。 天色已经明朗起来了。带着几许微风,有些凉意。 寒霄抬手接住了一片竹叶,浅笑安然。 “也不知……那傻小子究竟看没看到信。” 云青淡然。 从密室上来之后的云青,便一直驻足在白寒的陵位前。 那封信她不敢要,也不能要。 可就算不要,事情的始 末也能推理出个七八。 如果猜的不错,当年白尘的大哥,也许并不是自己采药时“不慎”跌落的。 怕是……被人推下山崖的吧……云青看着那一点点燃尽的香,一转身瞥向那个坐在椅子上已经没个正型的白尘。 那密室里有黑账,有药膳渣子,有白寒给他弟弟白尘的信。 可为什么会有那封信呢?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问题让云青一个激灵。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可能有些不太现实的想法。 ——如果,白尘的大哥没死呢? 云青于是急忙上前,声音因为心中的怔愣而有些上扬,她道:“白尘,可以的话,能把你的信给我看一下吗?” 这话出口,其实就有点越距了,更何况那对于白尘来说的意义非凡。可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云青也不得不这样做。 她说的小心翼翼,也给了白尘拒绝的余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沉默。好半天,白尘才慢慢坐正,从内裳里掏出信。 “多谢。”接过,云青小心翼翼的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 一行一行看的迅速,看完之后,又沉默的把信还给白尘。 云青下了一道闷雷。 她轻声道:“白尘,白寒可能没有死。” 第二百七十章 假死?真死? 这话说出口,是要负责的。 而云青敢这么说,也定然已经做好了负责的准备。随着她话音一落,白尘睁大了眼睛。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云青,以至于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好一会,才颤抖的出声道:“云青小姐……你……说得是真的吗……?” “这只是一个猜测。”云青摇了摇头。虽然那信里确实有漏洞,可以说明,那有可能并不是她大哥“生前”写的。 但也确实有可能是他大哥生前写的。 云青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告诉了白尘。 “也不知这封信究竟能不能到你手里,也不知你看到信时几岁了。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毕竟不论如何哥哥都已经是个局外人。也无法插手你的人生。” 云青缓慢的将信中的这两句话念出来。神情严肃认真,她看着白尘,“你不觉得,这两句话很怪么?” 白寒去世前,白尘才不过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他又怎么会直截了当的说“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呢? 若是已然的身死了,又怎么会用“局外人”来称呼自己? “还有最关键的。”云青闭目。 “请一定记得,不要忘记大哥的嘱托。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的话。” “……这句话,比起将死之人留下的遗言,倒更像是一个活着的人对许久不见的弟弟下得嘱托。” 云青沉吟一会,接着道:“所以,我才推测你大哥白寒如今还活着。而且目睹了你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白尘的身子一颤。 他低下脑袋,闭眼屏气和好半天,才猛的站起身子,勾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他缓声道:“云青小姐,你不是说要看盐?我带你去吧……” 这一开口,云青也便知道白尘不再想聊这个话题,便不再多说什么。 随后只见到白尘向前踏了几步,先前的那个密室便又开启了。 “走吧。”白尘边说了一声,便带路。这密室尚浅,只是走了一会,便能看到一个极大的空间。 云青睁大了眼睛,瞳孔微微一缩。 眼前所见的是十几个铜制的大缸子,冒着尖顶的白盐满满当当的装在里面。 云青上前,碾了些。 比起河间其他的那些贩盐商,白府医馆里,这十几钢的盐,不但没有杂质,反而是真的呈上品 的。 ——官盐!云青在心里默想。 “云青小姐。如何?”白尘出声询问,打断了云青的思路,她挺直腰板,对着白尘点了点头。 就要出去。 “白尘,你可还记得,当初杀害曲府小姐的地方?”白府贩卖私盐,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若联想到千府灭门,也还是想不出与白府有什么关系。 他们难道不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么?这可真难住了云青,她不断的思考着。边又回到了医馆内堂。 “曲小姐?”白尘有些茫然。 “……” 这小子杀人都是看上谁就杀谁的么。 “不好意思啊,云青小姐。我并没有询问将死之人姓名的习惯。”白尘云吞道,这话说得可真是理直气壮。 险些把云青气笑。 “我是想知道,上游的那个破旧的木屋子的旁边,那一簇一簇的老竹之后,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也不知那些竹子是怎么长的,竟能比树木还要高处几十米。让人望而生叹。 “……小木屋?”白尘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 “白尘,就是那夜听戏时的两个小姐。”这一下,连夏武都有些看 不过去,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淹死的那两个。” “噢……就是那两个跟着我们的小姐吧。”话题一转,心中的沉闷轻松了许多,白尘竟毫无压力的眯着眼睛笑起来,“我看她们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一看就是任性的大小姐,便把她们敲晕了带走,帮她们家人教训一下。” ……这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的没有问题吗。 云青咂嘴,有些无语。 “那木屋只是正巧看到的,在加上旁边有水,所以就直接扔进水里了。”停顿一会,白尘再次开口,那表情显得有多无辜就多无辜,一点也不像什么在讨论杀人,倒想实在争辩午食何时才能到似的。 实在是太过简单轻巧。 “不过云青小姐说得竹林……我们倒是真没注意。” “……那我们去那看看吧。”云青轻点了点眉心,实在是不太想这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出了内堂,才看到那福叔竟还跪在那里。大门紧闭,血已流了一摊。 正所谓作戏做全套。云青轻咳了一声,仰着脑袋,直接无视了福禄,打开门出了去。 白尘和夏武紧随其后,看着那跪在地上大气也不 敢出一个的福禄,白尘浅笑一声。 他又蹲下身子,从宽袖中的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白瓷瓶,“啪!”的一声放在了福禄的脑袋边上,吓得他一抖。 “记住了,白尘昨夜夜不归宿,你也没有看到。今早,日常开门。可懂?” “懂,懂。少爷慢走,少爷您慢走。”福禄连着又磕了几个响头,脑袋上的血流了满脸满地。 白尘冷哼一声起身,眼神再轻瞥了眼福禄,抬脚出门。 倒真是一波三折,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云青闭目。 连着两夜没睡个好觉,其实现在的她也有些疲惫,只是实在不好睡下。 毕竟那白尘虽现在对她客气着,保不齐一会又拿出个刀子直接捅死她。 “白尘,你可知千府?” “千府?自然是知的。千大老爷可是个大善人,养了一批好吃懒做的河间百姓呢。”白尘微笑,双眼眯成了两个半弧。 “……” 他这样说,也不算错……可被大家口口相传的大善人突然被这样评价,云青还是苦笑了一下。 她轻声道:“白尘。你家大哥……有没有可能是千府人家的孩子?” 白尘脚下一顿。 第二百七十一章 老竹开花 他低下头有些苦闷的笑了一下,轻声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云青小姐。” 果然。云青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白府和千府没有瓜葛,可白府却火烧千府。将那一家老小全全烧死。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仇恨。 而除了仇恨,就是罪责。 仇恨好解,罪责难逃。 这些虽只是她的一个猜测,却是想不到这猜测竟真的能被证实。 而这个猜测被证实之后,云清也就逐渐对这两个案件有了更加充足的理解。 离真相只剩一步之遥,云青现在唯一所要担心的,就只剩下那神秘人会不会就此反悔。和宏景的安危了。 并没有注意到云青的表情。白尘几度喘息,才再次迈开步子。他云吞道:“话已至此,我也不好再隐瞒什么。” 他微顿,绕开了一个拿着糖葫芦四处瞎跑的孩童,又道:“不错,虽这只是我无意中听到的,但大哥的身体里流着的,确实是千家的血。” 白寒死后,身为大少爷的他并没有得到他该有的。就算是死无全尸,可送葬时,却是连夜操办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贼似的。 这让当年的白尘尤其费解。 那时候他甚至不足十岁。也不懂为何别人家都说死了人要厚葬,他们家却只是偷偷摸摸能瞒则瞒的。 小时候太小。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有些话自己是不能听的。可听到了就是听到了。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没用。 家里人极力隐瞒白寒身死的消息,甚至连下人们都被下了禁口令,甚至喂了蛊毒。 而他白尘,是在几年后,也就是三年前,得知的真相。 原来,当年千府老爷初到此地,千夫人便诞下一子。 无奈那时还没在河间站住脚跟,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犹豫之下,才狠心用 那孩子跟当时没有子嗣的白府换了银两食粮。 按照道理来说,这孩子确实已经和千府没多大关系了。 可毕竟是心头的一块肉,割下了也会留疤的。 日后逐渐壮大起来的千府,一开始本是以生病为由去百灵堂找白寒求医问药的。后来,又开始秘密上门,找各种理由想着要见白寒。 之前白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而今白寒人以身死,他们甚至连尸首在何处都没有找到。 现在的千府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于是,以各种理由让千大老爷吃闭门羹的日子悄然开始。 “可那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白尘轻笑出声,语调上扬,带着些许嘲讽。从他此时的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一条小巷子之后的、残墙破瓦。 那里曾经何其漂亮,又住着一个多么爱心泛滥的大善人。 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那不是说瞒,就能瞒得了的。 把千老爷拒之门外,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千府的惨案是必然的。虽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但却是三年前策划的。”白尘一脸冷寒,“云青小姐以为,这千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是如何在一场大火里被全部烧死的?甚至烧得干干净净面目全非,一丝证据也不曾留下?” 细思恐极。 云青面无表情,脸色发青。她看着白尘渐渐勾起的笑容,平静道:“毒?” “不错。正是毒。”笑容扩大,白尘的步子踏得倒是越发轻快。他正要继续,却被云青所打断了。 “你被白老爷骗了。制了三年毒。这毒,跟着一起赔罪去的死士一起,在火海燃起前喂给了大部分人吧。”云青看着白尘。 眼看着白寒的死就要瞒不住了。那么与其承受千府的勃然大怒。不如让他们永久闭嘴。 也许, 白府的人,性子里都有些让人生寒的果决。 云青一抬头,望着晴蓝天空,微眯了眯眼睛。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 小小的少年满心欢喜的想着用大哥交给自己的知识帮助家里人解决逐渐衰败的难关。他本以为爹爹让他制毒,是为了救济家里。 ……被骗了啊。 “……呵。”白尘闭目,心里所想的话被提前抢了去,也不恼,反而一脸赞叹的望着云青,他叹道:“云青小姐,你若是个男子,定能有更大的成就。可惜了……” “男子?”云青嗤笑一声,“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全世界都在窥探着我的血与心。生而为女,生而为男,又能有多少区别呢。 不都是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过。 三人慢慢的沿着河流走向河道上游,期间再无人说活。 只见得那高可顶天的竹子慢慢的出现在了眼前,三人便知到了目的地。 上游的水,是从山顶上一路蜿蜒着流下来的。根据河间自古流传的神话,山顶上是有一个天神装酒的葫芦。 那天神因要参加蟠桃会,而急急忙忙的落下了这葫芦。 葫芦里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掉落在了山顶上,养了这一方土地的老少。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并没有多少可取性,也不是云青会在意的东西。 她现在所在意的,只是那老竹之后的模样。破旧木屋正在山脚下,木屋前的水不深,都是些暗石,刚刚够把人呛死的程度。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木屋里散发出的一股臭味。 ……像是在酒窖里发酵的酱油。 面色一片扭曲,云青直截了当的停下脚步,一脸决然的看着白尘。 “你们造的孽你们自己收拾。”早点收拾早点调查早点轻松我们早点完事回去该睡觉睡觉 该吃饭吃饭。 如果幸运的话她说不定就能找到宏景然后带着他回三月三去找天机婆婆了。所以你们感紧去。 云青死瞪着白尘想让他尽早收拾干净这股让人实在难以忍受的味道。 白尘却眼眸一转,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夏武。他一本正经的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夏武,云青小姐让你收拾呢。” 这责任推卸倒是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可夏武会听他的么?显然只是做梦。 “我不要。”夏武面无表情的果断拒绝了白尘,他看向云青,冷然道:“收拾打理自古都是女子干的活。” “……”眼见着问题绕了一圈又到了自己身上,云青微微一笑。凌人的气势从身上泄露出来:“收拾打理是女子干的活?不知……自古可有男人打不过女人这一说法?” “自古有好男不跟女斗这一说法。”这夏武唯一的优点便是直言不讳,他面无表情的微低下头看着云青。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截然一副“我没错”的欠揍模样。 白尘汗如雨下。他甚至都不敢想夏武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模样。 而云青却是微笑。笑得如沐春风。 这更是让白尘一个激灵,狠瞪了夏武一眼,他赶忙上前,干笑道:“啊哈哈……云青小姐,你莫怪夏武。你看,这里是河上游,若是把血水洗了,定会流到下游去,这样一来,河间就又多了个神话故事。总归是不好的。” 他连连摆手,笑得分外勉强。 “忍忍就过去了,忍忍就过去了。哈哈……”夹在两个武力值都比自己高的人中间,甚至阻止即将剑拔弩张的他们,白尘觉得自己真是活够了才敢这么出头。 云青哼笑一声不再说什么。夏武也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睛。 这两人间不太妙的气氛, 竟真被白尘搅和的平静了下来。 剑拔弩张告一段落,他们也不再耽误,屏气慑息的靠近。 眼前的破旧木屋,气味比起昨天云青来的时候要更加刺鼻,许是被太阳晒久了吧,熏得他们头晕眼花。哪里还有什么力气看看这老竹子哪里能有缺口可以探进去。 实在急了,一向淡定的夏武,竟成了第一个爆发的。 他“锵——”的一声拔刀出鞘,举到身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暴躁。 “让夏某把这碍事的东西砍了!”他脑袋浑沉的连路都走不直,也依旧提着刀冲上去,却被云青出手阻止。 “……” 无言的看着夏武挥着手臂像她跑过来。她一抬脚,像对付白尘的扇子那般的,把那长刀踩进了土里。没了武器的夏武却没停,直直的撞向了那碗口大的老竹。 随着一声巨响,不知惊飞多少鸟群。白尘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一双眼睛来回望着夏武云青两人,最终选择了无视夏武这一下的惨案。 善哉。善哉。 自作孽不可活。夏武,汝命休矣…… “这味道太熏。容易混淆我们的判断。还是再去找找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可能进去的入口吧。”想着这一撞,应该是能让这男人清醒些了。云青捂着口鼻,闷闷的发声。 两人怎还敢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急急的爬起,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夏武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些竹子。 “你们,等等。” “怎么了夏武?”白尘停下脚步,他自然是了解自己的搭档,他这样停下来,必然事出有因。 而夏武的发现,更是证实了白尘的想法。 他抬手,指着那片他刚撞得险些七窍生烟的老竹,眼神眯起,怀疑道:“你们看这些竹子。” “它们……是不是开花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打扰 “什么?!”怎么不能惊讶?伴随着夏武略带怀疑的声音,云青讶异的转身。 青色的老竹此时和刚刚有着极大的不同。就像是一瞬间促成的一般,淡色的如麦穗一般的花朵从竹叶间衍生而出,长满了一整枝竹子。 “这是……”一回事啊……云青呆呆地仰着脑袋,任凭她再怎么想,也无法想出这竹子是怎么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一个瞬间绽放花朵的。 “竹子开花,属大凶之兆。”刚退出来一点的夏武又走了回去,他拔出刀,重新握在手中。“现在,我可以砍了吧?” “这是……怎的了……”竹林之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的宏景一脸茫然的望着这大片的开花老竹,不知该作何何反应。 他望向寒霄,得到的却是同样摇头耸肩的反应。 ……这可不是什么吉兆啊。宏景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角。 “怕是……看你快好了所以觉得不太好提醒我赶紧跑?”寒霄扶着老竹,轻描淡写的瞥了眼宏景。 “……” 积点口德会死是吗。 宏景也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扶梯缓缓坐在木梯上。想了想,张口回击道:“是么……那怎么就不能是觉得你嘴巴太丑,跟你发出抗议呢。” “喂,你是不是伤好了。”一下被哽住了的寒霄吊着双死鱼眼。“既然伤好了,那你也该意思意思回报一下你的救命恩人了吧。” 什么回报救命恩人,就你吗。宏景白眼一翻也懒得理他,身子一侧靠在了扶梯上。 竹林外—— 云青捂着鼻子,手里抓着一簇竹花。这根本就不能靠常理来解释。虽说这里的奇遇很多,但真要说的话。 其实这已经不能按常理来评判了。 “白尘,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云青回头,望向一脸深思的白尘,闷声询问。 “这…”白尘苦笑一声,“云青小姐不是太过高看我了?” “……”云青转过头,也知道不该指望他。 竹子开花,呈大凶之兆。可究竟是怎样的大凶之兆呢…… 云青扶上竹身。 寒霄的手指离了竹身,他双手环臂, 倒退几步看着那都要长到天上去了的老竹,暗叹可惜。 “唉……长这么大不容易,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云青后退几步,看着举着长刀的夏武,闭上眼睛微微点头。“你请便吧。” 云青挥了挥手,想把眼前碍事呛鼻的尘土挥散,她抬脚,绕过那些整齐的切口,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这里……”白尘扬起头。看着周围无一例外都开起了花来的竹子,语气里带着深思。 夏武挥舞着长刀,所过之处竹林全倒。简直像个人形破坏机。 与此同时,寒霄一个转身走向宏景,“喂,伤好了也不能不干活啊,想我这几天这么伺候你。你怎么的也该回报一下。做人要知恩啊。” “啊,是,是,谢谢你。”闭着眼睛小歇的宏景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了寒霄那张放大了的脸,吓得呼吸一滞险些呛到自己,他脚一抬就要把人踹开,怎料寒霄为了躲避,竟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 双手撑着扶梯,寒霄低下脑袋看着宏景,脸色一阵扭曲。 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难看。 “……”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两个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大男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半躺在木梯上。 终于,宏景出声道:“……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我真的没有龙阳之好啊混蛋!内心抓狂的自然不止宏景一人。 寒霄嘴角抽搐,他动了动了身子想要起来却被一边断竹倒地的声音吸引去了目光。 两人齐齐望向那个因为竹子被砍断,而冒出来的缺口。 尘土飞扬,甚至还没有望见人,宏景便闻到了一股怪味。 “喂,什么味道?”他习惯性的开口询问,刚问完,才想起身上这人已经失了嗅觉。 “啊,什么?”寒霄一脸茫然地再次低头看向宏景,回问道。 “没什么。” 宏景不再说什么。或者说他没机会再说什么了。 云青慢慢的走近木屋。在这里,外面的臭味明显淡了很多。空气变得清新,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但是很明显现在除了空气之外,还有一个需要考虑 的。 那个害得自己东奔西跑,把她整惨了的神秘人在不在这,云青不敢确定。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有些尴尬。 “宏——!咳……”云青只是一眼便看到了宏景,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受的伤也好了很多。 甚至,从外表看上去已经痊愈了。 宏景的平安无事,让云青悬挂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了。 嘛…虽然她其实没有心。 惊喜地出声,她却突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到底是什么一种情况。 “呃……” 无数次幻想过的相见场景,而今变得实在有些尴尬。十目相对,尽是无言。 云青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怎么好意思的拽着身边的两人背过身去。 “……”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云青。 “……” 这下变得好玩了。 依旧保持着那种动作的两人对视一会儿,宏景便像是炸毛了一般地踹开了寒霄。 但是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对不起啊宏景,我没打扰你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真相(上) 云青略带着些歉意的声音让宏景险些旧伤复发。 他扶着扶手站起身子,还没有好透身子再加上情绪上的变化让他走的有些跌跌撞撞的。 他一把抓住云青,然后把她转回来,抱住。 “云青,能再次见到你,太好了。”他轻声。 “我也这么想。”云青微笑,回抱了抱宏景,然后拍了拍他的背。“但是你不能因为我的出现,就忘记自己的情人。” “虽然我也挺惊讶的。”她弯着眼眸,不嫌事大的补充。 “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充耳不闻,宏景果断的选择了无视云青的调笑,转而检查起她有没有受伤。 “好了,好了。”云青笑着,“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烈阳 悬顶,开了花的竹子在夏武的举动下硬生生的开出了一条小路,淡淡臭味与竹香混在一起,变成了奇怪的味道。 这边的云青和宏景正在重逢,那边,白尘正颤抖的看着寒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样?” “大…哥……” 两人同时开口,对着不一样的人,却是相同的反应。 寒霄和宏景动作一致的移开了目光。 云青眼神一厉,看向了一边样貌不错的寒霄:“喂,说什么想要神血神玉,都是假的,骗我们的幌子吧。” 寒霄正愁没地方看呢,眼见着云青和他说话,自然也乐的和她对视,把那边想要认亲的白尘无视得干干净净。 “嗯哼?那云青小姐认为 ,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你想要的,其实是宏景的贞操吧!”云青一本正经好不严肃的这么说到。 话音未落,就听见宏景咳血的声音越来越重,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白尘身体一僵,一边收刀回鞘的夏武一脸复杂的看着寒霄。 而寒霄…… “噗。”他轻笑一声。“云青小姐猜的不错。在下之所以找上你,并不是因为那天下人争破脑袋都想得到的神玉神血。” 见着云青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寒霄赶忙出声打断了她越来越偏的猜测,他无奈的笑道:“乱葬岗,只是一个考验。希望云青小姐不要介意,在下对你的不信任。” 没有贫嘴,没有调笑,没有恶劣的语气。和对待宏景简 直天差地别的态度。 此时的寒霄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的模样,让宏景咂舌。 “不过,云青小姐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想必也已经了解到真相了吧。” “虏走这个一身三脚猫功夫的家伙并不是本意。云青小姐既然猜到了,又何必调笑在下呢。” 云青看向一边的白尘。他站在离寒霄不远的地方,双手紧握成拳,一脸隐忍。 她扬声道:“不错。我确实猜到了。你就是千府的大少爷。白寒。” “真正促成这一切的人。” “呵呵……不错。继续吧。”寒霄,不,该称其为白寒了,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微扬起,对着云青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青淡然一笑。 她双手环 胸,脸上带着张扬自信的笑容。缓声道:“按照白尘的说法,五年前,你去采药时不慎跌落山崖。但其实你并非不慎跌落,而是……被随行的丫鬟推下去的吧?” “正是。”他点头,眉角一扬表示同意。 云青顿了顿,继续道:“被推下去之后,你受了重伤,但实际上你没有死。白府的人上上下下全体出动,都没有找到你,那你便一定是被转移了,或是自己离开了。” “等等!云青小姐,你是说,大哥他,被我们白府的丫鬟给?!难道父亲母亲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演戏,想让白寒死吗? “安。”话被打断,云青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白尘。“真正想要杀他的,不是白府。而是千府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真相(下) 云青看着白寒,面无表情的说着让他惨淡微笑的事实真相。 “在下果然没有看错人。”白寒轻轻鼓掌,眼中一片寒芒微光。“正如你所说的,当年设计想要至我于死地的,正是千府。” 话音未落,就见白尘眼眸瞪大,他猛的抬起头,讶异到失言。所有的表情都清楚的写在了脸上。 “所谓的老好人,发钱发粮,都是幌子。千府的算盘打得这么响,其实……都是因为他们想得到整个河间吧。”云青语调不变。“作为有着他们孩子的白府。就是首要目标。” 比起惊讶的白尘,云青对这类人可以说是见怪不怪。 反正早已被贪欲吞没,那么惨遭灭门,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白府……只是好巧不巧的,将这个时间提前罢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白寒突然笑出了声,他后退两步,手捂着肚子微弓了腰。“不错,不错。这才几日?云青小姐竟能调查到如此地步!白某真是小看你了。” 风起,吹动竹叶竹花。在这一片命不久矣的竹林中,五人站立着。空前绝大的沉默,只剩下“刷刷——”的声音。 “云青不如去里面坐着?”终于,在场唯一一个一知半解的宏景打破了这片沉默。他也不客气,直接拉起云青就往木屋走去。 云青也没挣扎,任由他拉着。其实,也不能说是宏景拉着。根本就提不起多少力气的他,现在连走路都是勉强,哪里能拉得动云青? 白尘目送着两人进了木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偷偷看着白寒,有些扭捏道:“…哥……” 这声音细小如蚊。 白尘默默地屈膝,然后跪在了地上。他咚的一声把头磕在地上,力道之大,甚至早前的福叔都无法比拟。 “对不起……制毒的事!对不起!贩盐的事!对不起!杀人的事!对不起!” 白寒绕过他,面无表情的走向木屋。白尘流下泪,声音大而嘶哑。 一阶—— “把哥哥,当做死人供奉起来了,对不起!” 二阶—— “草菅人命了,对不起!” 三阶—— “变坏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短短的轻轻一跨就能上去的木梯此时走得尤其沉重。白寒叹了口气,轻声丢下一句话,便进了木屋。 “好了,进来吧。” 白尘惊喜的扬起头,额角的伤口,有血顺流而下,和眼泪混在一起,滴落草地。 这个一向说话理直气壮。总认为自己没错的少年。为了他最爱、最信任的人能够原谅他,而磕头认错。 夏武上前,把白尘抓小鸡似的提起来,然后拖向木 屋。 于是五人的谈话环境从草丛变成木屋。虽然对白寒而言并没有什么,但对其他四人而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们长叹一声,第一次觉得有新鲜空气是一件多么幸福又多么让人深感激动的事情。 云青翻了翻那放在桌上的秘戏图,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宏景,憋笑。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东西不是我的,而是那个变态的。我虽然和那个变态共处一室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信我。 宏景面无表情的一把抽走云青手里的书,然后把它扔到地上。 ——差点。 触地的瞬间便被白寒接住,他分外小心的将书上的折痕一一抚平,无视了白尘微妙而复杂的眼神,继续着进屋前的话题。 “最开始,千府的人只是时常光顾百灵堂。那时候我就了解到了,自己并非白府的大少爷。”替自己倒了水,白寒坐在椅子上分外认真的检查自己的秘戏图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边缓声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呵。我倒是遇见了一只食子的老虎。” 云青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与她推断没多大差距的故事。 天性温和的白寒知道了自己本是千府的人之后,便找了个机会上门拜访了。毕竟表面功夫做得充足,全河间上上下下 ,谁又不知道那千大老爷是个大好人? 相见时的场面,也确实分外感人。 若不是之后,他拒绝了回到千家的事。让二老变了脸,也许一直到被推下山崖的那一刻,他都认为他们二老是真的爱他且尊敬他的选择的。 “大少爷,您别怪我。”丫鬟低着脑袋欠着身子跟他请罪,下一瞬,他便开始往下坠落。 “可,他们没理由杀大哥啊……”白尘有些疑惑。这问题让云青轻瞥了他一眼。 这孩子,怕是见了哥哥,不止固执,连脑子也一起扔了吧。 “白尘,千府没有杀白寒理由,难道白府就有么。”她出声,换来的,是白尘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 “白府惹不起日益壮大的千府,自然就不敢亏待你大哥。”云青双眼直视白寒。“但千府若是想对白府动手,又能不打破他们在百姓心中的那份形象,白寒便是突破口。” “你那日前去千府,他们二位想要的并不是你的回归,而是要你留在白府里应外合吧。” 让你留在白府,依旧以白府少爷的名义,让白府变得臭名远着,我说的没错吧? “呵。”闷笑一声,白寒放下书,抬手按上了白尘的脑袋,“云青小姐猜得很对。所以之后掉下山崖的我虽侥幸没死。也不便再 回到白府。” 被白寒的举动吓得一激灵,白尘大气也不敢出,任由着他摸自己的脑袋。 乖巧的就像一只家犬。 白寒轻笑一声:“怎么?大哥这么可怕么?” “不、是……”白尘猛的抬起头,有些急切的想要表达内心的想法,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又低下了头。 “……”宏景有些无聊了。 事实上他虽能推断寒霄…呃白寒和云青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听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并非不懂,而是不了解。 他养伤好久,现在依旧连走路都没有多少气力,就更别提什么了解这是哪,这里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他只能看着云青全场闪闪发光。 绕是有些自豪,也会觉得自己偏向没用。 “你做的很好。”白寒轻声。“我的……弟弟。” 这白家人是不是天生多变? 云青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不提白寒,单是这白尘,她已见识过他无数种性格了。 现在嚎啕大哭的这种也算其一。 “好啦你们兄弟相见实在感人。我也不必多留,就带着宏景先走了。”实在耐不下性子,云青一把抓住宏景的手,站起来就要走。却被白寒反手拉住。 “云青小姐莫要急呀,在下,可还没说你们能走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中毒? 白寒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送客一般的语气,内容,却不是简简单单的送客就能比拟的分量。 云青转身的动作猛的一停。 她脸带阴寒的森然回头笑道:“不知……白寒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压猛的降下,空气变得粘稠,像是深陷沼泽,让人呼吸困难。 白尘的脸色一变再变,夏武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可白寒的笑容却依旧如前。 他缓声道:“云青小姐何必开口呢?你不是知道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那声音虽满含着笑意,可白寒的眼神却发狠到让人发颤。 而随着白寒话音刚落,宏景便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瞳孔猛缩成一条线。云青声音发狠,她手一拍桌子,死盯着白寒,冷声道:“白寒……你莫不是认为我不会动手吧!”这话几乎是从她牙缝里透出来的。 手一伸抽刀,她只是简单的扭转手腕,便把刀横在了白寒的脖子上。速度之快,连刀的原主都没能反应过来。 “怎么会呢?” 白寒一动不动,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他的脖子,有血渗出。然而他却依旧视那刀为无物 ,倒茶品茶,还顺便把白尘高举起的手又按了回去,脸带笑意。 “白某只是想,让云青小姐帮个忙罢了。”他缓声道。 宏景靠着桌角,喘息声愈快,脸色苍白。“寒霄…你个混蛋……居然敢对我下软筋散。” “啊,可不只是软筋散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哦!毕竟谁让你不干活,我就只好帮你找个理由嘛。”弯着眼眸,白寒此时的神情和白尘有着惊人的相似。 都是一副我没错的理直气壮的欠揍模样。 甚至还嫌自己活久了一般的又补充道:“啊!对了……依照我的剂量,应该是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的。你果然是弱鸡呢。” “……” “好了说吧!要帮什么?”云青深吸一口气把那刀子扔向夏武,“砰”的一声重重地坐下。 从某种方面去看这个一脸稳操胜券模样的白寒,其实真要讲的话,还是和宏景有那么些像的。 ——传说中的夫妻相? 也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云青手指轻点几下桌子,冷寒地看着白寒。 “呵呵,和聪明人做生意就是爽快。”白寒满意的轻笑出声,他右手一翻 ,从暗袋里拿出了一个食指多宽的小白瓶。“解药在这里,先说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弄出解药。所以,还是不要有什么杂念好。”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云青沉声,“别忘了我是为何这般出名。” “在下自然是知道的。可云青小姐若是不答应。我便日日下毒。”他一脸傲然。“就是不知……究竟是在下的毒多,还是云青小姐的血多了。” “……”云青沉默下来。 白寒又道:“那么……考虑好了么?如果不愿合作,云青小姐也大可带着他离开。在下相信自己能虏走他一次。自然也能虏走他第二次。” 云青啧了一声,道:“啧。说吧,解药的条件。” “想要解药,以云青小姐的聪明才智自然容易。”白寒笑眯眯的转而去看白尘,看得他有些不安的眨了眨眼睛,“在下想让云青小姐用计,让白府自首。” 云青微微撇眉,疑声道:“……让白府自首?” “正是。” “你可知若真自首,那都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云青看向一边眼睛绕着白寒转,对那些什么自首认罪连诛九族 之类的话语毫无感觉。“要知道,虽然你可以因为‘死亡’而免遭一死,白尘可不会。更何况他杀了这么多人。” “这些在下都懂,又何需云青小姐提醒。”白寒按了按白尘的脑袋起身,从一旁的床下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正装着一红一白两粒药丸子。 “这里面分别盛着的,是离心丹和续命丸。白尘,之后,我会让你服下离心丹。” “好嘞!”白尘乖乖点头,伸手只要去拿,又被白寒一掌打了回去:“没说现在,着什么急呢。 ” 他白了白尘一眼,拿起了白色那粒药丸,放在手心里:“离心丹,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造成假死的情况。时限七日。”白寒又拿起另一颗,“七日后。若没有服用续命丸,就真的死了。” “白尘,你敢冒险吗?” 白尘深吸一口气笑起来,似乎那游离在外的脑子终于又回来了。 “哥,你放心。这些东西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怎么会不敢冒险呢。死不足惜了,我这条命。就算白寒大哥现在想要,我也能马上给你。” ……我收回原话。这人还 是很不冷静。云青闭目。 “很好。”白寒轻笑一声,“那就自己想个办法,让自己的死能合理些吧。” “……”沉默着。白尘环视周围一圈,然后将目光固定在了云青身上。 “……云青,你说,我们俩缠绵而死。如何?” “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被打死。”云青伸手就要去拿夏武的刀,“要不我帮你?” “……也不错?”他眨了眨眼睛,说着就要把脸往云青那凑,然后被宏景糊了一脸。 “……这位、朋友,男女授受不亲,可知?”明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宏景却依旧强撑着爬起半个身子,然后倒在了云青身上。 “……”云青看着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能舒服些。也就任由着他了。 白寒坐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不动声色的微笑着。 有风混着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漏进了木屋。屋外的竹子被浅色的花朵淹没。在这片并没有多少人会到往的地方,除了他们,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个计划。 “一定要砍吗?” “砍吧。” “砍死最好。” “哥哥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昂。” 第二百七十六章 身死? 白府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白灯笼、白绫、白蜡烛、孝衣、纸钱……一切和白喜事有关的东西,此时都在白府摆满了。 不时经过的邻居街坊,都会为白府的悲剧而哀悼几声。 “嗨,听说了吗?” “当然,白府的二少爷被人打死了,现在谁不知道啊!” “听说一整条手臂的皮都被拔掉了。啧啧啧,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就是啊就是啊。不过这样一来,白府不就没后了吗?” “嘶!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是!唉,也是苦了白老爷,老来得子不说,现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喽。” 云青伸手又把自己头上的斗笠带的更低,她站起身,把钱放在桌上,出了客栈。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就是在白尘入土之后,把他挖出来服下药就好了。 云青沉吟一会,绕过了白府。 “已经两天了啊……”她轻声念叨了一句。 两天前—— “一定要砍吗?”白尘举着长刀,一脸不安的看着眼前四人,那手臂迟迟挥不下去。 “砍吧。”云青闭目,一脸你请便的表情。 “……砍死最 好。”宏景无力的抬起眼皮,声音细微,像是虚脱了一般。 “哥哥永远支持你的选择。”白寒一副“只要是你的选择什么都是对的”的表情,一丝心里负担都没有的看着自家弟弟自残。 “……昂。”弱弱的瞥向夏武,却见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脑袋,白尘只得昂了一声,咬牙砍下。 这白尘倒也真是条汉子。全身上下砍得遍体鳞伤,他硬是咬着牙一句痛也没喊出来。 “好、好了……”深缓口气,白尘浑身是血,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白寒一脸平静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笑叹道:“白尘真是好勇气。不过,要不再在什么地方拔块皮?” “……?!”白尘有些惊恐,“别、别吧……” “怎么?长大了……不听哥哥话了?”白寒立刻变作一副受伤了的模样,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也是。跟哥哥不亲了,哥哥也不怪你。” 顿了顿,白寒无视云青一脸嫌弃的眼神,十分落寞的叹声道:“哥哥知道,尘儿长大了。” “……不,不是!”白尘立马出声,也不再犹豫,竟真一狠心抓起手臂上的一块伤口,就要 扒皮。 “喂,别!”云青想要阻止,却是迟了。也不知白尘哪里来的勇气,竟真把手指头扣进肉里,像脱衣服似的,把手上的皮扒了一块下来。 血丝肉丝连着皮一起,跟随着白尘越发惨白泛青的脸色一起被扒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云青脸色难看了许多。 她也不顾身上还挂着个中毒的,直接站起身子就跑去了外面。 好好的一间木屋,被硬是搞得满地血腥。本就对扒皮有些毛骨悚然,现在又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更是让她脸色难看的不住干呕。 屋内,宏景吃痛的躺在地上,这刺鼻的腥味让他难忍,可惜他却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 白尘颤着手把衣服拿起来,擦掉了脸上的泪。勉勉强强的勾起了一个笑容。“……哥。”他虚弱道。 “嗯。” 白寒笑容渐冷,最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浑身浴血的一块干净地都没有了的白尘。 “现在,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了么。” “……嗯。”白尘敛眸点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沉。 “人命可贵……”白寒叹了一声站起来,手里握着那离心 丹,轻轻拖住摇晃着身子几欲晕过去了的白尘。“望你这次之后,不要再这般了。” “兄长……尘儿知错了……”他张嘴,咬下那离心丹,然后晕死过去。 白寒叹了口气,慢慢的把白尘放到血堆里。 “喂……这种伤,怕是等你那个什么东西药效发作前,就真死了吧……”宏景默默出声,暗自用力了好久,也没能成功起身,只好放弃了挣扎,就那么躺着,有气无力的念叨。 “我自然是知道,哪里需要你这个只有一身三脚猫功夫的人来提醒呢?”白寒又笑起来,他竖起一指,一脸欠扁,“对吧,连软筋散都不懂破解的宏景兄?” “……” 宏景于是便不再说话了。 再之后,白寒几番乔装打扮,将白尘毫不留情的扔在了白府的大门口。 离心丹的药效发作需要3个时辰,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他只是简单的点了白尘的几个穴道,让他的血流的不至于那么快而已,根本没多少效果。 好在之后,计划顺利进行了下去……到而今,已经过去了两天。 “依照白府的习惯,明天就会让白尘入土。作为少爷 的话……会在东边山谷的白家冢里。”白寒一头散发干脆也不打理,面色不太好的看向一边的山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寒这两天并没有休息好。怕是担心白尘出事,根本就睡不好觉罢。 宏景偷笑一声。 “后悔了吧,这么对待自己弟弟。呵。”他轻声嘲笑道。 “呵……”白寒淡笑一声,没什么表示。 “反正明天就能救出白尘了。药效也没过,别在那瞎担心。”云青出声安慰。 昼夜交替。 时间仿佛只是一瞬,便过到了第二天。 依照白府的习惯,棺材此时应该已经伴随着飘扬的纸钱缓缓从大门口里出来了的。可已经日上三伏,白府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这可急坏了白寒。几次想潜入白府,却又被云青拦下来。 心急火燎的他甚至都有些偏向失去理智的边缘,开始思考起了计划的可行性。 “喂,白寒。清醒点。”云青叹了一声。“虽然这次白府有些变故,但也有可能是不舍自己唯一的儿子呢?” “不对。不存在这种可能。”白寒语调渐冷。“事出有怪必有妖。” “怕是有诈……”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变故 可就算这么说,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引起了这样的变故。 “莫急。”云青眉头紧锁。 “怎么能不急!那可是我弟弟!”白寒终于失控,他大睁着眼睛一脸森冷的看着白府。“他若真死了,我就要整个白府的人都一起陪葬。” ……其实就算白尘没死他们也要被连诛九族了。云青默默腹诽,也不敢说出来。 他们躲在不远处的一个窄巷子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个紧锁着大门。 这样的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能是处在暗处干等着。 “福矣祸兮,祸矣福兮,求卦问灵,卜算天命。福矣祸兮,祸矣福兮,求卦问灵,卜算天命……”远处走来一个留着羊角胡子的算命先生,一身黑白道袍,手扛黄色八卦阴阳图,摇晃着铜铃,詹冕堂皇的走过。 云青盯着他,眼神一亮。 “我有办法了。”丢下这一句后,她猛得冲出去,把那算命先生拉进了窄巷子。 “这?”白寒不明所以道。 云青没理他,只是从暗袋里摸出了一锭金子,笑眯眯的望向那个被吓到紧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男人。 “把你的衣服和这身行当给我们,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云青笑道。 “……?” 看到了金子,以为是想谋财害命的男人也就 慢慢淡定下来。小眼睛一转,竟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咳。这位小友,天道不可窥探,天道不可侵犯。尔等怎敢藐视天道尔?念尔等初犯,贫道也就不再深究,这金子,就当你们破财消灾了吧。” 说着,他就要去拿,却被白寒握住了手腕,毫不犹豫的向后翻折。 “给你一锭金子了还不满足。一定要下黄泉么!”白寒冷然道。 他本就因为担心白尘出事而分外烦躁,而今又来了个不识趣的,自然控制不住。 “别!别!不就是要衣服么!我给你们,我给你们就是了!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啊啊啊啊啊——!”算命先生惨叫着,身体跟随着越发弯曲的手而控制不住的向后扬去,似乎那样就能减轻些许疼痛。 云青淡然的回过身,看看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人。顺便照料一下坚持着要跟来的宏景。 没有人喜欢不识趣的人。贪得无厌,就必然需要付出应得的代价。 而后,痛晕过去的算命先生被扒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件内衫留着遮羞。云青把那锭金子放在他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之后,快速的换上了那一身算命先生的打扮。 “如何?” “不错。”宏景上下打量一番,最后中肯的点了点头。而白寒却眉头微皱。 根本不用 出声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云青微一勾唇。 “不是担心白尘?穿着这样混进去,不就能了解诸多情况了么?”她悦声道。一双眼眸闪闪发光着,让白寒微微一愣。 “……也不失是个妙计。”他最终轻声道。 云青拍了拍手,扛起那面落了些许灰尘的小黄布,轻松一笑。“放心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是容易,云青捏着下巴,学着那算命先生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喊着“福矣祸兮,祸矣福兮,求卦问灵,卜算天命。”边慢慢靠近白府。 此时,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处了。 似乎都是在好奇,为何三天已过,还没见白府的人搬出棺材。 云青先是装着路过的模样从白府门前走过去,在慢慢的倒回来,脸色凝重的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一样。 “这、这……!”她故作慌张的一把抓住一旁的一人,连连问道,“这是怎么了?这家人是怎么了?近几年可有干过什么恶事?怎的府上会积攒着如此之重的污浊之气?!” 一连几个问题狂轰乱炸一番之后,愣是把那小伙子给问得发怔。 云青也不给他丝毫的反应时间,手一松,再微微一推,便把那人推倒在地。 云青上前,急切地敲响了白府的大门。 暗处的两人 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和开始,皆是轻笑了起来。 “如何?我的云儿。”三日的缓冲,让中了软筋散的宏景恢复了很多,此时他靠着墙体坐下,脸上正带着几分自豪。 “嗯,确实不错,有胆有谋。可惜身边跟着的是你。唉,真担心云青小姐的将来。” “你!”宏景深吸了几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总算是把怒气憋了回去。 实在不想再和那人说话,宏景便继续看向云青那边。 而与此同时的,云青的计划却不怎么顺利了—— “贫道是朝凤国御用算命师,今日云游至此,却看到贵府怨气升天,定是有不祥之兆啊!” ……她已经这样干嚎了至少两柱香的时间。 石梯下聚集的人也因为这个动静而越笼越多。 “啧!”实在没了耐性,云青也只好运力抬脚,大喊一声“多有得罪了!”之后,便直接踹开了房门。 “?!” 然而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 随着白府大门逐渐大开,里面露出的,却不是什么身穿寿衣,哭丧着脸四处走动的下人和哭到几欲昏厥的老爷夫人。 ——而是满地尸体。 下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外堂。 一时间,血气冲天。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云青瞳孔猛然一缩,她甚至连呼 吸都忘了,就这样僵着身子走了进去。 尸体大多一刀毙命,伤口也都是精准的瞄向个个要害的。 只是脸部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安详,有的狰狞,有的则是深可见骨的恐惧。 云青咽了口唾沫。 这到底都是什么情况。最近兴起灭门吗?!她抬脚绕过跨过那些已经彻底冰凉了的死尸,凭着直觉向灵堂走去。 抬步踏过长亭,云青跨过了石阶,眼神一瞥看见了那白绫束起的灵堂。 白尘的棺材正在正中央安安静静的躺着。烧纸钱用的火炉还噼里啪啦的舔着炉,将被风吹起的纸钱吞没。 她进了灵堂,走近棺材,微微咽了一口唾沫。 现代兴起火葬之后,就再见不着什么棺材了。说到底,这是她云青第一次接触,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棺材。 说不新奇是假话。可外面尸体成堆,她又哪里还有功夫仔细研究这棺材板。 咽了口唾沫用力推了几下未果后,云青竟竖起拳头,直接把它给砸开了。 “白、?!” 云青的声音猛然顿住。她讶异的盯着眼前的棺材,一双眼睛像是要把它灼出个洞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倒退几步,她甚至怀疑自己进错了人家。 不然,本该装着白尘的棺材,怎么现在空无一物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消失 云青眨了眨眼睛,满眼茫然。愣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白尘的“尸体”究竟为何是不见了。 总不该是药效一过自己醒了吧? 云青转过身出了灵堂。这一路下来她就没见过一个活人,虽都不是多凄惨的死法,但人数一多,意义可就不同了。 这三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明明一直守着大门,为何这白府会毫无征兆的就这样成了死宅?!云青眉头紧锁。 而且现在最应该担心的,还是白尘。 他服了离心丹,此时和死了没多大区别。总不可能真长脚跑了吧? 更何况那棺材根本就是钉死的…… “……” 云青捏着下巴,一脸深思的原路返回,拨开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拐进小巷子。 “如何?”白寒急急发问。 宏景瞥了他一眼,轻松道:“急什么,云儿这么快就出来了,定是没什么大事。” “不,事情大了去了。”云青拍了拍宏景的脑袋,一脸凝重。“……河间再没有白府了。” “什?!”白寒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他身影一晃把云青按到了墙上,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似的,死瞪着云青,“那白尘呢?!” 之前叫他自残的 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着急。后背吃痛,云青也不什么,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如实都说了,她道:“白尘,没找到。棺材是空的。” 棺材是空的。 这一下,呆住的可不止是白寒了。坐在地上的宏景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会不会是那离心丹失效了?” 云青不懂药理,她甚至到现在都没看出宏景中得不是毒,而是药效极强的软筋散。所以,她能把离心丹想象做是失败了,白尘自己醒来跑走了。 这样偏向狗血的想法她能想出来,那两位可不行。 离心丹世间罕见,却从没听说会有失效这样的可能性。更别提什么爬起来得了失心疯,杀光全家这样好似笑话的说法。 “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见两人都陷入沉思,云青木着张脸,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 “……是在下心急了,云青小姐莫要怪罪。可有哪里受伤?”思路被打断的白寒沉吟一会,才终放开了双臂,后退一步和云青拉开距离。“不知云青小姐刚刚可有看到不妥之处?” “不妥之处?”动了动肩膀,云青眼眸一转,“我没有发现白老爷和白夫人。但是偏房里倒是有几个小妾死的安 详。” “安详?”白寒挑眉。 “正是。” 虽用安详一词来称呼死者,确实有些不妥。但云青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字眼了。她顿了顿,又道:“剩下的就都是些下人。死状各不相同。致命伤也不同。但……大多都是一刀毙命的。” “其他的……没了。” “没了?”白寒有些惊骇。 “嗯。几乎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大门口。可若是被什么吓到了想要逃跑,也只有几个人面含恐惧……” 云青越说越觉得不对,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却也不好说。 有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却没来得及抓住,只能纠结于其他。 “罢了,在这里想什么也想不到,我们再去一次吧。”云青心里一团疑云,白寒的脑子更是一片混沌。 他只得看向白府,想着等一会人散开些了再去一趟。哪知这一等,竟等到了月出。 也不知一堆死人究竟有什么好看的,那一群人竟越积越多,也就只知道挡着孩子的眼睛,自己的脑袋却一个劲的往里伸。 白寒叹出一口气,实在是耐不下性子了。便直接扯着云青向前。 宏景张了张嘴,最后也还是没把阻止的话说出来。 白寒掳走他的本意,他怕是终于理清了。 这小子虽假死成了,但还是放心不下弟弟。木屋里的自残,也只是为了让那年少无知的白尘懂得人命胜天的道理罢。 可是……他若只是想找一个兄弟相认的契机的话,又为何要那样大费周章的找来云青,甚至把他带到这来呢…… “…哼,有意思……”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宏景扶着墙缓缓站起来。 从怀里掏出一株干瘪的草药,他扯下一片叶子含在嘴里。 究竟是谁把谁算计了呢……? 另一边,再次进了白府的云青却是微张着嘴巴,看着这满地尸体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白寒看着她,有些不解道:“怎么?有问题么?” “……” 这是怎么了?我记错了么?还是我出去时不慎踢到了?云青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见云青沉默,白寒眼底的疑惑更深,他又道:“是有什么问题么?” “啊……没什么。”揉了揉眉心,云青缓出一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些尸体的位置,和早前有些不同了。” “如何?” “姿势,位置,都和我早日来时都不一样了。”边往灵堂走去,云青边说。表情越发凝重 。 熟知路向哪通的云青很快带着白寒来到了灵堂。 此时盆中火苗已灭,只看见那满屋白绫,和被云青打烂了的棺材。 云青抬头,猛的推开了白寒,侧身躲过了那不知从哪射出来的一枚小刀。 “啊啦,躲过去了……” 本该只有两人的灵堂此时传出了第三个声音。又尖又细的音色像是故意拿腔捏调一般的有些刺耳。 那小刀哆!的一声钉在了地板上之后,竟动了动,似乎又想收回去。 云青一脚踩住。 “阁下这样只懂偷袭,可是无颜以见世人?”她缓声道。 灵堂也就这巴掌大点地方,那声音就好像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一般,根本无从判断。 白寒拍了拍衣袖,勾起了笑容。“想来,屋外那一片惨淡,就是阁下从中作怪的吧。” “怎么?来寻仇?” “怎会。”白寒连连拱手,一副“你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的模样,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晚辈只是想知道,这棺材中的人究竟去哪了。” “棺材中的人?桀桀桀桀……”那人似乎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继而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紧接着,那破棺材里,便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府有鬼 云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棺材里的那人慢慢悠悠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盘腿坐在地上,笑容都要咧到耳根去了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棺材中的人,不就是我吗?桀桀桀桀……”那人抬起头来。 昏暗的灵堂并非伸手不见五指,那人的面貌,两人还是能看得清楚的。而也正因为能看得清楚,所以才更是说不出话来。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的白尘。 “……白尘?”云青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她不确定的出声确认道。 “白尘?”白尘笑容一呆,然后又扩大了几分。“哦,哦,原来我叫白尘啊。” “……”白寒沉默。 “……”云青眨了眨眼睛,一扬眉毛望向白寒,“你还觉得我说的有错么?” 这不就是离心丹那东西失效了然后提前醒了的白尘变成失心疯杀了全家么。 白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也不理会云青,而是对着白尘缓声道:“晚辈无意冒犯前辈。只是前辈附身之人,是晚辈最重要的弟弟。还望前 辈能放他一条生路。” “我才不要!”一手撑着脸,“白尘”弓着背,绯色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不情愿,“我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怎能听你的说回去就回去?” “这……”白寒微一咬牙,“倘若前辈一定要附一个人,那就还请前辈附在我身上吧。” “你?”上下打量一番,“白尘”略有些嫌弃的噫了一声,撇嘴道:“才不要,这身体虽然服了药,现在和死人无异,但我还是能费点功夫让他醒过来的。你……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可别害我和你一起下地狱。” “什?”云青有些呆愣,她挑眉,疑惑之情毫不掩藏。 凭她对这类东西的了解程度,顶多知道是有个鬼魂附在了白尘身上。 ……然后呢? 眨了眨眼睛,云青边仔细的想着,边看着两人。 哪知道“白尘”一嫌弃完白寒,眼神一转竟看向了她。 “嘿,这小丫头倒是不错。”他吐出舌头舔了一圈,“小丫头年芳几何?姓甚名谁啊?” “不能答!” “不能答。” 白寒和 神玉的声音同时响起,把她下意识要出口的回复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这丫头!明知那是厉鬼,怎还敢回她问题!”神玉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缓缓响起,让云青浑浑的脑子猛然清醒。 她揉了揉眉心,笑道:“前辈何不先说?” “我若记得,哪还会被困在这里。小娃娃真是不懂事。”他眼中流光一闪,然后一脸不满的鼓起脸。 神玉道:“这是只百年厉鬼,若是真被附了身,我也保不住你!” “厉鬼?”云青叹道,“厉鬼都是这样的么?” 都这么……可爱任性的像个孩子? 神玉无语道:“醒醒。那家伙虽然被白府镇压了百年忘却了尘世执念,但保不齐不会想起来。” “前辈不是白府养的小鬼?!”一听“白尘”说自己记不得名字,白寒可是吓着了。他本以为这只是白老爷为了钱财而丧尽天良养的小鬼,没想到…… “小鬼?哼,这家人确实有养过小鬼,吵吵闹闹吵到我休息了,便把他们全吃了!”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和白尘十乘十 的像。 “…那、您是……?”白寒嘴角微颤。 这一切都偏离了他的计划。他虽知道白府有私下养小鬼,却不知……这小鬼根本养不起来,因为有一个这样的家伙在。 开什么玩笑,就因为有一个这样的家伙,所以连白尘也要一起去死吗? 那他何苦这样大费周章?!直接上报官府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白寒咬紧牙关。 “那要怎么把他驱散?”云青并未注意到白寒情绪上的波动,她轻声询问神玉。 神玉道:“驱散?那家伙是趁虚而入的,现在早就和那男人的身体混在一起。” “那怎么办?” “自然是不能贸然驱散的。不然被驱散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厉鬼。”神玉道,“我想想办法吧。你们先记得别贸然让她脱离。特别是你,别傻乎乎的再想着报你的生辰八字了。” “嗯。”云青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白尘”笑嘻嘻的左右摇晃着脑袋,也不多说什么,那双眼睛像是在月色下闪着光耀的红宝石,没有一丝杂质,却突兀的流下了血泪 。 “白尘!” 这可刺激到了白寒,他瞳孔猛缩,不受控制的上前两步,又强行停止。 “白尘”摸了摸眼角,看着一指鲜血,一脸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嘛,意外的契合呢。排斥反应晚来了至少两个时辰。” “你!”白寒呼吸不稳。 “什么?”一双红瞳亮了亮,“白尘”微弯了眼睛,血便又从眼角流出来,像是哭一般,血流满脸。 “……请,前辈不要再伤害白尘了。” “这怎么能是我伤害的呢?这只是身体自然的排斥反应罢了。再有一个时辰,就不会这样了。”他一脸无辜的耸肩,惨白的脸色配上几道血痕,看起来格外渗人,“不过……到时世上就没有叫白尘的男子了。” “前辈。”云青出声。她微微抿嘴,“前辈可知……我是何族人?” “你是何族?噗。”他笑叹一声,“石头心的小娃娃,天下可没几个。” “正是。”深缓了一口气,云青看着“白尘”。眼中带着几分决然的意味,她道,“那……不知前辈可愿听晚辈一言?” 第二百八十章 共生一体 “听你一言?” “白尘”轻飘飘的抬眸瞥了一眼,竟直接斜着身子躺下了,他翘着脚哼笑一声,“不过就是天镜一族的一个小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么!”他微抬手臂,手指用力一扯,本被云青踩在脚下的小刀竟直直的飞了回去。 “不好!快说!”神玉大吼一声。 它话音未落,就见“白尘”本懒散的眼神骤然发狠地,又把那刚握到手中的小刀给抛了出去。 糟!来不及! 被神玉喊得发懵,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那刀已经直直的飞过来,根本来不及闪避。云青只得后侧一步,把手挡在身前。 “噗——!”锐器刺破肉体的声音清晰入耳,她动了动手指,却没有痛觉,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眼前所见的是一只略有些薄茧的手。此时,手心正被小刀穿透,血不断的滴落在地。 “什……” “哟,云儿可有想夫君?”宏景弯着眼眸,声音里带着些不正经,嘴角勾着云青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你?”云青睁大了眼睛,“……不是中毒了吗?”顿了一下,她又叹气道,“算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虽疑惑于宏景现在的行动自如,但现在也没时间探究这个。 她 甚至没有思考便把手指咬破,将金珠喂给宏景,然后把他手心里的小刀拔出来紧紧握住。 动作一气呵成。 “正如前辈所说,我只是天镜一族的小丫头。可若我这个小丫头……知道如何让前辈和白尘共生一体呢?” “共生一体?!”手指用力扯了扯,未果后,“白尘”终于起身坐正,语气中带着几分震惊。 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小丫头竟懂共生一体,这让她如何不惊讶? “呵呵……就算你知道何为共生一体,我又为何要跟个娃娃一起共享身体?” 云青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什么共生一体,都是神玉说的,她怎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现在看这“白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她更是心里发虚。 宏景伸手,被刺伤的手已经恢复了原状毫无痕迹。他笑着环住了云青,把脑袋枕在她的肩上。 宏景笑道:“前辈可别这么说呀。您看……这身体不是已经开始排斥您了吗?” “哼!区区排斥……”冷哼一声,“白尘”刚要开口讽刺,却又被宏景轻笑着打断,“不过就是噬骨焚血般疼,对吧?” “……” “前辈何苦受这罪?”见“白尘”沉默下来,宏景更是变本加厉,“如果云儿说的 共生一体属实的话,您不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拥有这具肉体了么?皆大欢喜…不是么?” 云青惊讶的微微转头看向宏景,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家伙,一定是自个儿把毒解了,然后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听到刚才吧。 “……小娃娃,那共生一体,你可有把握?” “自然是有的!”云青自信一笑,“不过,前辈,还请先把您的名字告诉我。” “……叫我三儿。”三儿略有些不情不愿的出声。 而随着她话音一落,只见一个长发拖地的女子慢慢从白尘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然后漂浮在了空中。 “小丫头,你可不要骗我。”三儿的声音依旧尖尖细细的,却不再那么刺耳难听了,她一身厚实的12件套,里紫外樱。一双杏眼好不生动的看着云青,嘴巴被长袖挡住,脸色有些发红,似乎是不好意思。 “这是自然。” “这是不可能的!”白寒猛然出声,他抱起白尘,将续命丸喂他服下。“我怎会允许有人和我白寒的弟弟共享一具身体!” “噢……那就是说……”三儿放下了手。她低垂着脑袋。明明是半透明的身躯,却依旧能清楚的看清她的颤抖。“你们诈我咯!” “区区小辈! 胆子倒是不小!”她长袍飘扬起来,甚至连头发也一并竖起。 明明刚刚还像个害羞的邻家小妹,而今,倒更像是怨妇。 云青慌忙大喊到:“怎会骗你呢!而今,您的灵魂已经和白尘的混在一起,若不共生一体,我们连白尘都得失去啊!” 这话其实并非说给三儿听的。云青边仰着头喊着,边偷偷看着身形僵直的白寒,微叹了口气。 “我们不是双赢,便是双输啊,三儿前辈。” “滚!骗我姓名,害我被拽出体外!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我信你么!”三儿厉声道。 “您不得不信!”真着急起来,云青也便不再客气了,“若是成了!您与白尘一体双魂,若是败了,您与白尘一并灰飞烟灭。现在您已报了姓名,仪式开始,哪里还能悔过!” “……” 被云青这样一吼,三儿也终安静下来。她不再多说什么,周身凝重的气场也逐渐收了回去。 紧接着…… 她哭了起来。 “啊啊啊——!”本就极其尖锐的声音,此时更加的刺耳。她仰着头大哭着,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你们都欺负我!哇——你们都欺负三儿!” “……” “……” “……” 啥玩意儿?云青微张着嘴巴,挑 眉,一脸愣懵。 “三儿只是睡久了想要出去玩!哇——!你们都欺负三儿!” 空气中一片寂静,四周充斥着血腥味,耳边传来的,除了呼吸声,还有三儿震天撼地的哭喊声。 惹来不知所谓的一干人。 白寒茫然的回头看向宏景,宏景却移开目光。几番推桑之后,云青终于硬着头皮出声道:“三儿前辈……您冷静些,一直哭的话,共生一体很容易失败的。” “唔……真、真的吗?你不要骗三儿啊。”三儿吸了吸鼻子,竟真禁了声。眼中含泪的看着云青。 “嗯,前辈您放心……”云青点头,一脸虚汗。也并非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她只是被这个比白尘白寒还要善变的女…鬼给雷到了而已。 “共生一体和招魂可不同。你要记住,开始之前,一定要想清楚用谁的灵魂做主体。”神玉的话还清晰的印在脑海中,云青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三儿前辈如果准备好了。晚辈便开始了。”抿了抿嘴,云青上前,竖起两指点向三儿的眉心。 “在这过程中,你有可能会看到他们的记忆。但你切记莫要参与,早些绕开那些记忆,早些完成越好。” “记得否?” “放心,记得住。”云青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三儿 眼前并非一片漆黑,像是萤火虫一般的,四周都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云青眨了眨眼睛,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惨叫,像是怒吼。像是哀嚎。 如同大雨中被人踹来踹去的野犬一般让人心脏微颤。 云青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一睁,竟发现眼前的场景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漆黑一片世界有了些光亮,却还不如没有光亮的时候。 云青后退几步,避开了那飞溅而出的血液。 “……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云青按住胃,强行忍下难受干呕的反应,看着眼前这一幕。 木质的地板,两个不成人形的尸体,脸带面罩的大汉一手拿着鞭子,一手举着大刀。 和三儿长相无意的女孩此时全身赤裸,双眼只剩下两个窟窿,空洞洞的像是在看着什么,让人脚底发凉。 “不要,不要——!啊啊啊!!”她大喊着,惨叫着,似乎想要哭,可那两个窟窿里却只是不断的冒出黑血,和一些白黄色的东西。 那是三儿吗?就算知道答案,云青也忍不住怀疑。 ——那,是三儿吗? “我恨你们……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杀光你们!做鬼也要杀光你们!”她嘶哑着嗓子,扯动着被撕裂开的嘴角,一遍一遍的喊着,然后被那壮汉割破了喉管。 “杀了你的母亲,弟弟……把你往死里折磨。小姑娘,你可别怪我,我也只是拿钱办事罢了。” 拿钱办事?说得多好听啊……云青忍不住轻掐住自己的喉咙,想要抑制住自己不住的干呕。一边强忍下把那男人杀了的冲动。 她半跪下身子,有些难受。 “啊,你在这里啊……”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谁? “摸摸就好了。摸摸就好了。”三儿一袭白色素衣,蹲在云青身边伸着手帮她顺背,轻声细语道。 “…多谢前辈。”云青勉强勾起一个笑容。 那血腥的场景此时又回到原来的静谧,周围星星点点宛如烛火般的光闪烁着,三儿撑腮,笑容单纯。 “不用谢,三儿也等着你早些完成共生一体,好出去玩呢!”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周身的场景便又变了。 草地,阳光,悬崖。 一身道长打扮的老者盘腿坐在地上,似乎是在打坐。三儿一身粉蓝长裙,围绕着那道长转圈。 “诶,老头子。我听人 家说,你们可厉害的。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啊?” “小鬼,你可知我们的存在究竟是为何?”那道长眼睛动了动,叹声道。“你再吵,我就让你灰飞烟灭,知道吗?” “灰飞烟灭?”三儿停下来,她把手搭在那道长的膝盖上,一脸好奇道,“灰飞烟灭会怎么样嘛?” “……” 这前后落差有点大她实在是无法反应……云青捏了捏眉心。有种失言了错觉。 “好了好了,莫吵了。”那道长似乎实在被吵得不行了,便站起身子,随手捡了枝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以后,你就叫三儿好了。莫再吵了!” “…啊,臭老道!”站在云青身旁的三儿一脸惊喜的出声,她笑,“这是他给我取名的时候呐!” ……她就说三儿这怪名字怎么来的。云青抿嘴,无言的点了点头,迎合着三儿。 随着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碎片不断闪现过去,云青看着三儿进了白府,然后被那道长封印起来,转过头问道:“三儿明明从未杀过人,为何这次苏醒却要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三儿没有啊。”她一脸茫然的摇头否认,“臭老道把三儿封印在此之后,三儿日日夜夜都在睡觉的,两日前,不知是何人揭开了封印。总之我醒来的时候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啦。” 她一脸无辜,甚至还凌空转了个圈,又道:“随后三儿想要出去玩,却怎么也出不了白府,无奈之下只好找了那棺材里的白尘咯。现在的世道真奇怪,为何要把个活人放进棺材里呢?” “……呵…呵呵……”云青只能干笑。“可若真如三儿前辈所说,那些尸体又为何会有变化,而且早时那种……?” 要说因为好玩我就……云青暗想。 “当然是因为好玩啊!” ……我就,为她鼓掌。眨了眨眼睛,云青默默的鼓了几下掌。 “前辈,之后您只需等白尘醒过来之后附身便好。”她提气,咬破手指,用血在三儿的眉心点了一点,然后看着那血慢慢的渗透进去,满意的舒了口气。 侵入灵魂,只是为了理净三儿身上的怨气,然后让她能更加契合白尘的身体而已。 窥看记忆只是意外,可看了记忆之后,她也不知要拿三儿怎么办了。 更何况,这本应该是个消耗灵魂的活。可不知为什么,睁开眼睛之后,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累。 “嘻,要 保密噢!”云青有些呆愣的摸了摸身子,一点也没感受到自身灵魂的消耗。她仰头看着笑嘻嘻的三儿。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是一会功夫,三儿竟几乎透明了。 “这……”云青微微撇眉。 定是把自己的灵魂里给了她吧……云青抿嘴,工工整整的向着三儿行了礼。 她虽对这类东西并不感冒,但有恩必有报。三儿付出了灵魂,她也不知该回赠什么,只能郑重的行礼。 “多谢前辈。”她轻声道,“之后,等白尘醒来,您看准时机附身便是了。” “嘻,如此甚好~”三儿眯着眼睛笑道。 之后大概一、两个时辰吧,白尘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而后眼眸微微一颤。 云青向着三儿微一点头。 随后,便见到白尘的身体大幅度的一颤。 ——之后,“白尘”睁开了眼睛。 白尘是被一片飘落在他鼻尖上的叶子弄醒的。他动了动眼皮,然后动了动手指。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不算太长的梦。可若真要让他说出梦的内容,实际真正记住的,也只是一个性格可爱的女子撅着嘴问他能不能带她出去玩。 然后他同意了。 然后…… 挣扎一番,白尘才终于睁开了眼。他突然发现自己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躺在棺材里,甚至,都不在白家冢里。 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悬崖,身下草地,身旁不远处,是一棵并不算挺拔的老树。 “嘶……”白尘觉得头疼,他双手撑地,坐起身子捂着脑袋轻声叫唤了一句。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身上的伤,竟已好了大半,而且大多也都没有留下疤痕。 ——“嘻,借用你的身体,真是抱歉啦,臭道长说了,有恩报恩,所以我帮你把病都治好了哟!” “……谁?”白尘眉头紧锁。他好像听到了谁在耳语,声音尖尖细细的,时大时小。听着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却又分外舒服。 “三儿?三儿你醒啦!”远处,见白尘坐起身子的云青便喊着,便跑向他,嘴里念着一个分外奇怪的名字。 白尘眨了眨眼睛,用手指着自己:“三儿?谁?我么?” 云青的脚步一顿。她挑起眉,有些不确认的喊了一句:“白尘?” “是我,云青小姐有什么……”他话未说完,就见云青轻啧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冲着远处大喊道:“嘿!白尘那家伙醒了!” “……事么…哈?”白尘略有些不明所以目送着云青又慢慢跑远。 他不知自己假死了几日,但想来应该没有超过七日罢?怎么觉得他们不是特别希望自己醒来的样子? 不稍一会,就见云青领着白寒宏景夏武三人又跑了回来。 “尘儿?身体感觉如何?”白寒看起来倒是十分急切,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半跪在地上有些担心的看着白尘。 “嗯…我没事,就是头有些疼,应该是副作用吧……”白尘点了点头,模样颇为乖巧。他刚想借着白寒的力站起来,却是不想白寒直接抽回了手,一脸冷淡模样。 “是么?那就好。你该继续睡了。” “……?”哈? 白尘愣懵的坐在地上,傻呆呆的看着刚还一脸担心模样的白寒此时一脸冷漠嫌弃的表情。 “白寒,看把你弟弟吓的。三儿玩了这么些天,想必也累了,这时间也说得过去。”宏景依着云青,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几天前是哪个人说的,自家弟弟就是自家弟弟呢。” “嘛,毕竟我向来是多变的。”白寒毫无压力的微笑,边嫌弃起自己的弟弟来,“当然,若是尘儿有三儿前辈一半可爱,我也会对他很好的。” 白尘愣懵。 云青略有些怜悯的望着他,然后甩开宏景走上去,半蹲下身子问道:“觉得如何?” “……糟糕透了。”白尘眨了眨眼睛,“云青小姐可愿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么?” “发生了什么啊……”云青一脸深奥,“你被鬼上身了。” “啊?” “嗯,然后,买衣服买吃的买玩的,撒娇撒泼要背要抱了……大概有4天多一点吧。”云青掰着手指头笑道。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白尘几次张开,才再次发出声音,“那个叫三儿的?” “嗯,正是。”云青一脸愉悦。“一开始白寒不同意呢,结果,一天下来之后,他就彻底喜欢上三儿了。” “……” 天啊他能说什么。白尘现在就想找把刀。 暂不提那三儿为何会上他身,可是就单单想象一下自己翘着兰花指捏着一块布料一脸娇纵的望着白寒撒娇的模样。 ……他险些就要被自己憋出内伤。 “好了,既然已经醒了,那我们也该走了。”轻笑着看着那白尘越发扭曲的脸色,云青站起身子,看向宏景,“已经这么久了, 早该回三月三了的。” “嗯,不然天机婆婆又要叫唤了。”宏景配合着点头道。 白寒也不做过多的挽留。 本来,他掳走宏景就是为了能在让贩卖私盐,火烧千府的白家可以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的同时,自己的弟弟可以相安无事。 现在,一切都如他所愿了。 白寒淡然的笑着。一边扶起白尘,一边替他拍尽身上的草屑,一边想着几月前,那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黑影。 …… “朝凤国。天镜族,玉中王。云青。可助你完成你的心愿。” 那男人披着大黑袍,整张脸都掩藏在袍子下,声音像是冬末枯黄的老叶一般沙哑难听。 他就这样简单的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切开始的源头。 看着那两个买了马,走得一丝犹豫也没有的家伙,白寒摸了摸下巴,最终还是决定不说出来较好。 一边,云青拉紧了缰绳。她眼神不善的看着一脸无辜的宏景。 “这些天没机会,现在倒是有很多时间了。你还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明能解那毒,却没有解吗?” 宏景眨了眨眼睛:“云儿怎么能怀疑我呢?那是被加了料的软筋散,夫君就算想解,也提不起力气呀。” “更何况,为夫还帮你挡住了危险不是?那时候解毒,时机恰好~” “哼。”云青冷哼一声,挥动起马鞭。 此时陪着三儿四处游玩,早已经出了河间,离三月三近了些。 可毕竟现在卸了精神,云青也不再快马加鞭。 “那三儿和白尘之后还会有什么事么?”见云青似乎真有些生气了,宏景立刻转移了话题,转而去问三儿。这转移话题的时机到也刚好。 云青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计较了。她缓声道:“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三儿……已经灰飞烟灭了。” “为何?!” 这可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宏景惊讶道。 “三儿被封印得太久,灵魂早已经磨损了很多。更何况厉鬼本是以恨为执念存在于世的。三儿没有恨,灰飞烟灭,也是迟早的事情……” “原来如此……”宏景沉默一会。又故作轻松的再次转移了话题,“真不知等我们回去之后,天机又该唠叨些什么了。” “还能唠叨什么……”一想到天机婆婆的那副模样,云青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啊,真是糟糕透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出事 一脸苦恼的想着,云青竟不直觉的放慢了速度。 沿路风景良多,总得欣赏一遍不是?她默默的把目光从眼前的路移向了四周的风景。一边十分契定的点了点头。 此次拖了这么久,回去定免不了一顿骂。那既然反正都要挨骂了…… 还是越晚越好吧……云青看向了一边的客栈。身下黑马亲跺了几马蹄,哼了口气。 “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顺便在这儿过一夜,明早再继续赶路吧。”云青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宏景怎么想的,点着头笑道。 ——反正天机在三月三一定很安全,这里的事也已经处理完了,就算再怎么运气不好会碰上什么类似山贼拦路之类的小事,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么既然两边都属安全。 ……果然还是要玩一会啊。云青默默的自我催眠。 “你不怕拖得越久,天机说得越凶?”宏景轻笑着打破她小声的碎碎念和自我催眠。 “管、管呢!”云青使劲眨了眨眼睛,嘴里打着浑,边翻身下马。“反正现在不会说就是了!” 她转过身去,学着三儿的模样对着宏景扮了个鬼脸。 “也是,也是。” 宏景自然是惯着她的。轻笑着看着云青边摆着手边走进客栈,他下马,把它拴在了一边的马厩里。 “就是不知道如果天机知道你是因为怕 他念叨才拖沓行程的,会不会说得更厉害啊。呵呵……”他带着些许恶劣的心态决定隔山看戏,自然也乐得看云青慢慢悠悠的拖拉。 就这样,本就是十来天的路程,更是在宏景的恶意放纵和云青有意无意的拖沓下延长到了更久之后。 但不论有多远,距离还是不变的,就算再怎么拖沓,也还是会有到的日子。 “啊……结果还是这么快就回来了。” 时间转眼便是半个月之后。云青牵着马,手里捧着刚出炉的糕点,看着近在咫尺的三月三,不是特别开心的撇了撇嘴,这动作尤其像个孩子。 让宏景忍不住抿嘴轻笑。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安顿好马,云青推开门,她略有些讨好的笑容还没扬起就彻底僵在了脸上。右脚微微抬起,却怎么也迈不过石阶。 “怎么了?”安顿好马,宏景脸带笑容的走近,看着云青迟迟没有进屋,还以为是天机站在门口堵她了还是怎么的。 却是不曾想过,是比这还要更严重的事情。 “……”云青没有理宏景。她颤抖着身子,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走进去。然后身体僵直的站在一片血泊之中,只觉得身体一片冰寒。 ……哦对了,她怎么忘了,她本就是暖不起来的。 云青忍不住打了个颤,像是有根长针 刺穿了她的喉咙,每一下呼吸都带着刻骨的痛。 宏景笑容僵死在脸上。 愣是他再怎么想破脑袋,也不曾想到会见到这样的景面。 瞳孔放大,他的手扶着门框。像是在这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的表达能力。之后席卷而来的,是空前绝大的后悔。 云青握紧了拳头。 ——早知道就快马加鞭了。 ——早知道一看见宏景就把他拉回来了。 ——早知道就把他们一起带上了。 ——早知道…… 微微低下头,云青看着脚下已经有些凝固了血液。无言的勾起了一个略微崩坏的笑容。 何止头痛欲裂! 这满天血光,与满地的血肉。 不知刺伤了谁的眼睛,不知刺痛了谁的心脏。 她花了重金买下的三月三。本以为是安全的。本该是安全的。 所以她才会把大家都安顿在此。独自一人放心的去找宏景。 “天机!”云青猛的站起身子。“殷天?!” 如果目标是她的话,把这里弄成这幅模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对他们下重手才是…… 这些碎肉块和鲜血都已经凝固了,像是血豆腐一般的模样让人反胃,但云青也实在没有功夫在意这些了。 不能出事。所有人……都不能出事。 灵力潜意识的飙升,让这本就浑浊的屋子变得更加变得粘稠。云青扔下 宏景跌跌撞撞的上了楼。 “天机?”空无一人。 “白夜?”空无一人。 “殷天?”空无一人…… 云青不断的打开屋子,从上到下,甚至去到了茅房。 宏景一路跟着。 要说心里不会不是滋味,那是假话。他静默地看着云青像是只失心了的小兽一般没了冷静,没了骄傲。只是茫然失措的跑来跑去,身上溅满了血腥子。 宏景长叹了口气,进入房间想要收集线索。他不能劝束云青。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如果此时跟在她身边的人是天机的话,说不定还能让她从发疯的边缘里回来。 可是他不是天机,现在跟着她的,是一个她不信任的人。 “……”宏景苦笑一声。 他本想着借此机会和云青缓和彼此间的关系。甚至在这其中故意做些平时鲜少做得出格举动来试探云青。 从只是斗嘴变成了如今的地步,他本认为他们的关系已经近了一步的。 哪里知道,关系尚未缓和成,此时便是让她受了更大的刺激。 云青……在知道我被掳走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着急的么?宏景微敛了眸子,将惆怅掩藏在了心里。 ……早知如此,就拽着她回来了。 天机的房间依旧干净,镂空的窗户外是一条溪流,看不见街道,也少见人烟。 这一切都与他 的性格相服。 被收拾的规整的桌子上有一纸书信,似乎是害怕被风吹走,还特意用砚台压着。 宏景拿起那张纸。微一皱眉。 毛笔字狂乱,带着几分霸道的感觉。只是一眼便能认出这并非天机的字迹。 更何况,这开头的主题便是奔着神玉神血去的。 “……”他一手扶着桌面,陷入深思。 天机是天镜一族的长老。若那人真是奔着云青来的,自然不敢动他。白夜殷天等人也算是云青的朋友。那样想来,无论如何他们也该是活着的。 至于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宏景不敢保证。至于这封信被还在屋外游荡着云青看到了会是什么后果,宏景也不敢保证。 他叹了口气,觉得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展下来自己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一手捏着信纸,宏景出了屋门,看着背对着他的云青缓声道:“云青,别找了,我想,我大概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谁?”宏景的话对此刻的云青而言既是甘露,也如毒物。瞳孔几近紧缩成一条竖线,云青缓缓转身。 刚被宏景从奔溃的边缘前拉回来的云青,此刻又靠近了暴走的边缘。 灵力飙升,甚至已经有些紊乱的征兆,脚下的木板都开始微微颤抖甚至是开裂。 “……”他就知道。宏景叹了口气,递上信纸。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出事凶手 看着那一纸张狂的字迹,云青周身气势一凝。她一把抢过来,像是恨不得把信塞进眼睛里的那般急切。 “……” 宏景手指微僵,看着一把抢过信纸的云青,没几分血色的薄唇微微一勾。 云青,在你心里,我究竟是在什么位置呢? 想来,顶多也就我能护你周全,但并不为你放弃生命的那样的程度吧…… 微微闭目,宏景又一个转身绕过云青,轻声下了楼梯。 “呵……想我堂堂朝凤国的第一神医,竟有一天会被被这些儿女情长拌住了脚。”忍不住自嘲,他蹲下身子,仔细去看那些被砍得稀碎的肉块。 他不得不去承认,云青是特殊的。可也正是因为她是特殊的,所以他们之间才会间隔着一堵两人谁都不愿打破的厚墙。 宏景眼眸微眯,他淡然的上手轻戳了戳。 虽然已经都是肉靡子了,但仔细辨别,也还是能看得出这不过就是一坨猪肉。 “……” 果然还是太不冷静了么……宏景闭目。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有些太 过迅猛,竟导致他连家畜和人都分不清了么…… 另一边,依旧待在二层的云青又将那信细细的看了一遍。 本就只有一页,再加上字迹潦草,自然没什么内容。 可这一封普普通通的威胁信,却是让云青越看越气。 ——“云青姑娘。真是许久不见,不知你可还记得在下? 当然,若是忘了也无妨。 毕竟,在下特别为您准备了一场游戏,好让您的记忆能恢复的快些。顺便,要是能记起我们之间的种种愉快便更是荣幸至极了。 就是不知云青小姐对这游戏可还满意? 另外还请放心,你眼前所见不过只是一个玩笑。 在下本无心杀人的。但倘若月圆之夜后,你仍未带着你的诚意来紫竹林深处的乱坟岗见我。我就让你亲眼见证地狱。 云青小姐大可放心。在下向来说到做到。 希望到时,在下能看到您的尊容。” 她手指微动,便把那信揉成团。 血丝从嘴角顺下,滑落在地变成金珠。她手一抬擦去了自己因为隐忍怒气,而 咬破了的嘴唇。舔掉了又要渗出来的鲜血,脸带寒芒。 特别是一想到那装模作样的落款。 ——“云时雨亲笔” 她知道,云时雨虽生性暴躁,但其实是不屑于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的。可现在大火难消,就算再怎么知道不是他,也很难在判断其他人了。 云青双手紧握成拳。不单是愤怒,还有后悔。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深不见底的海水,是似要将她淹没一般……仰头,她看着屋顶,一双眼眸仿佛染了血红。 究竟到底是为何?为何总有人想要夺去她身边人的存在?为何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不得不承受这些。 宏景扬起头,从刚刚至今至少也有两柱香的时间,却仍未见云青有什么动静。看一封信哪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宏景暗道不妙。 生怕云青出了事,他当机立断,起身便去到台阶边喊道:“云儿,这些血和肉沫都是生畜的。天机他们应该没事。” 没有上楼去劝,是因为他知道劝束是无用的。像什么让她冷静些的话,说出来也只 能是浪费时间罢了。 现在唯一还能让她清醒些的,怕就只有他们无事的消息了罢……宏景微缓了口气。 “……是么。” 浑浊一片的内心被宏景的声音打破,云青也终于缓缓回神。 她深吐出一口浊气,暗自告诫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边迅速下楼拉着宏景就要往外走。 “等!云儿,你真要去?!”宏景反手拉住她,眼眸微微睁大了些,似乎不想云青犯险。 信中提到的“游戏”二字实在不像云时雨的风格,倘若有人假借他的名声,怕事情只会更糟。 更何况……那白寒似乎也并非是这么简单的。若所有的一切都如他们看到的那般,白寒本没必要掳走他,引云青出来的。 白府的灭门并非出自三儿之手,那便有一定的可能,会出自云时雨之手。 或许,从他被重伤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掉入游戏中了。 若真是如此,他就更不希望云青犯险。 “不去又能如何?!”云青使劲拽回了手,一脸浮躁道,“你若不去,就在这 待着。我去去便回。” “不行!”那紫竹林是何许地方,“去去就回”这样的话,她竟也敢说的出口! 出现分歧了必定会吵架。 而云青和宏景的拌嘴也并非一次两次,这样吵起来的情况也实属必然。 宏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他那一张清秀妖惑的脸上第一次不见了轻浮散漫。而满是坚定与固执,他死抓着云青道:“你怎敢独自犯险!我跟你一起去!”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宏景,云青竟突然呼吸一滞。心跳似乎在漏了一拍之后骤然加速了。 ……但她依旧无知无觉。 无法信任的感觉是潜移默化继而根深蒂固的。她若会因这些微小的举动而对宏景放下戒心,她就不该叫云青了。 “既然要走,那便别再耽误了。”她转身,也不再拽宏景了,只是不漏痕迹的甩开他的手后,急急走向马厩。 距十五月圆夜,还有不到两天时间。紫竹林,乱坟岗。 ——云时雨…… 云青脸色发寒。若真是你,我此次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二百八十四章 紫竹乱坟 她跨上马,死盯着紫竹林的方向,手一扬,挥动起了马鞭。 若要说救宏景是因为还内心安宁,那么为她险些丧命的天机殷天,是真的哪怕被挖出神玉,也定要救出的人了。 他们为了她,已经几度犯险。她又如何能弃他们于不顾?! 宏景抿了抿嘴,看着那等也没等他,一扬鞭子已是几米开外的云青,眼睛瞥向了一旁的马厩。 “……”棕黑色的马匹一看便是尚未成年,这样的马,真能追上云青同她一起赶向紫竹林,怕是他敢说都没人敢信。 微一扶额,宏景也只得认命的把那小马牵出来。 毕竟再怎么说,有还是比没有的好。就算再怎么慢得让人发指了,也总比步行来的快些。 云青“驾”了一声。风吹得她双眼生疼,可却又不敢减缓速度。 若不是她故意在返回时拖沓,也不会变成这种情况。三月三内的一片杂乱是玩笑。可若她此行再慢下来,让这玩笑成真呢? 云青不敢想。 紫竹林内,脸带面具的男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苍老而满是疤痕的手扶上了竹子,一边看向身侧的墓地。云青一心挂念的人,都绑在这里,和墓地绑在一起 。 “呵呵呵……”面具之后的声音干瘪难听,他的嗓子仿佛坏了一般的,每一个字的调都不一样。 一身黑袍把他包裹得严实,他慢悠悠的渡到墓地之后,看着竹林后的大片树林。 所谓紫竹林,并非是因它竹子本身便是通体黑紫,而是远远的看上去一片黑紫的竹林,只有凑近了,才会发现它与平常的竹子无异。 这正是世界的奇迹。不过……世界的奇迹有很多,紫竹林不过就算其中的一个奇景,也就只能供人茶后轻谈几句。 不过一林幽深。 可之后,也不懂谁说的。竟传出了这紫竹林能让前去往生的人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去。 于是,这里又变成了乱坟岗。 “那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见死不救。尔等也莫要怪老身。她若没来,老身自当信守约定,杀了你们,找个好地方埋了。” 他顿了顿,又道:“倘若她来了,老身也会信守约定把你们都放了。” “呵呵……就怕她不会来了……” 若是他们醒着,或是云青正在当场,定能知道这人并非云时雨。可他究竟是谁,却毫无印象。 那显露出来的手,揭露了黑袍下主人的年纪。可他们, 何时得罪过这般年纪的老者呢? 不得而知了。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何况此刻天机等人依旧昏迷不醒,云青也还在快马加鞭。 “驾!驾!”云青手中的马鞭越舞越快,这可苦了身下的黑马,也苦了身后始终追不上她的宏景。 随着速度的不断加快,风也越发凌人。云青在这之中,缓了呼吸,也逐渐冷静下来。 关于紫竹林,她多少还是听过些的。 之所以会变成乱坟岗,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 而至于那个乱坟岗后来没有扩大,也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 最开始,这片竹林是因为它神奇的颜色而变得出名的,后来,又不知听谁传的安葬在紫竹林里的人,往生后都能投到一个好人家去。 于是,便争先恐后的把这变成了乱坟岗。可之后,又不知谁说的。 说这紫竹林闹鬼,每天每夜的,不是女人的哭声,就是吹,萧的声音。 越传越邪乎,之后那边紫竹林野就无人光顾了。 和白寒让她去的那个乱坟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 却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小心谨慎 。 日伏夜出,她不敢休息。月圆之夜的不断临近,让她不安。而好在,她多少还是来得及的。 喘息一声,云青勒住缰绳。 雾起,环绕着不远处的一片深紫,让它看起来越发的神秘。 目标近在咫尺,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眼见着圆月就要升起,云青回头看着身后一片空无,轻叹了口气。 “天机,等我……” 这两天,她一次也没有休息过,一双眼睛已然血红,甚至连天地都觉得是在旋转。 这样糟糕的精神情况,其实应该先休息一下的。可是没有时间,也不敢休息。 眼睛仿佛长了肉,只是一闭,就要花费极其大的精力才能再次睁开。 “啧!”云青轻啧了一声,抬起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明明只是两天而已,她云青何时娇弱到这种地步了?若是因为精神状态的不好而导致天机几人死亡,她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另一边,离云青还有一段距离的宏景深吸了一口气。 身下的幼马速度又慢下了许多,宏景也不好再扬起马鞭,毕竟再怎么说,他们已经日夜不息的奔了两天。 “云青……”宏景叹了一声,起先,他起码还 能看见她。而现在,别说看见她了,除了一路的马蹄印,他什么也没看到。 “吁——”这样疯了一般的赶路,说不担心云青出事是假话。在压力下这样奔驰,又不曾休息过,就算再怎么有神玉温润,也难以抵挡疲惫。 如果策划这一切的人是云时雨,宏景反而不会担心云青会在精神不好的状态下遭到偷袭。 因为云时雨是高傲的,他不屑于此。 可宏景最怕的就是那人只是借了云时雨这个名。 云青做事果断,带着几分不容分说的霸气。这会赢得很多人的赞赏,却也同时会得到很多人的不服。 敌对的人多了,这样的情况自然也会变多。 他知道云青并不在乎这些,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身边的这些人因为她而死去的话,她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好了,我看你也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吧。可不能让她死了。”长呼了一口气,宏景拍拍马身,再次飞奔起来。 与此同时的,云青已经到了竹林前。她睁大了眼睛,慢慢靠近了竹林。 而随着她踏进竹林的同时,站在坟堆里的黑袍人笑了起来。 “真是准时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老者 “让人意外……” 他颤颤巍巍的说着,没一个音着调,着实让人内心生厌。 云青拨开细竹,慢慢的走进竹林深处。 脚下布满了枯黄的竹叶,脚踩上去时,会发出犀利刷拉的声音。 茂密的青竹逐渐稀疏,而后,便是一片坟堆。云青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身前的黑袍人,缓缓站定。 “是你么。”她缓声道。 “哈哈……云青小姐真会说笑。答案自在你心中,又何必开口询问。不是么?”黑袍人哼笑一声,向旁侧身一步,正露出被绑在墓碑上的天机。 他似乎晕过去了,脸上被划了道口子,血已经凝固住了,流的满脸都是。 而其他人似乎被黑袍人藏起来了,环顾一周,都只是看到了眼前两人。 “……”云青沉默的握紧了拳头。 她没有看到其他几个人。眼前的黑袍人又裹得严实,根本看不出是谁。 更何况这人的声音也实在奇怪,像是声带受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似的,比老鸦的鸣啼还要刺耳。 这个人,云青确信自己不认识,不知道名字。 可却又让她觉得他眼熟。 这个人不是云时雨。见到的第一眼就能确定了。可是……这人究竟是谁? 贪图神玉的人有很多,懂得 用云时雨的名头威胁她的可不多。更何况……不知为何,云青总觉得这个人她见过。 打过照面,说过话,而且……一定是不怎么愉快的对话。 ——甚至不愉快到让他对她恨之入骨。 只是她不知道他叫什么。 “怎么?云青小姐见到老熟人,竟是这种反应?不过就是通关了个游戏,就让你认为,可以对付我了吗?”黑袍人背着手站着。他仰着头,似是高傲的露出了面具。 ……该死的、包得这么严实。不能见人到什么地步啊!云青暗想着,边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压低身子。 她玉手抚过腿侧,然后背在身后,手中便多了三根银芒微闪的针。 若白夜在场,他定能认出来,这是他给云青做的毒针。 是了,这本是为了防止白寒而特意让白夜做的,倒是想不到在河间没有用上的他们,却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可云青有防备,黑袍人又怎会没有?面具下的脸微一笑,他弓着的腰背也挺直了一些。然后,他的手往旁猛地一挥。 就见一把匕首闪着寒光飞向云青,又被她偏头躲过。 并不是多难闪避的攻击。速度不快,角度也不够刁钻。说是试探?或者连试探也说不上。只听“哆!”的 一声,云青盯着黑袍人。就算没有也回头,她也知道那匕首定在了身后的竹节上。 “桀桀桀桀桀……”一击失败,黑袍人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笑得难听恶心。 云青皱紧了眉头。 也不知为何,明明已经看到了平安无事的天机,明明已经知道了眼前的黑袍人战斗力其弱,可内心的不安却还是越来越大。 这种不详的预感实在太过糟糕了。 也不知黑袍人究竟是不是看见了云青眼底的不安,竟笑道:“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能看到你依旧这么高傲真是太好了了啊……” “什……”云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但她没有机会再问黑袍人话中的意思了。低下头,云青看着那把被黑袍人扔过来了的匕首。 然后,看着黑袍人握着匕首,把它横在了天机的脖子上。 “混蛋!”甩出毒针,却无一例外不是钉在他宽大的袍子上,云青咬牙,“你敢再动下试试!” 黑袍人却丝毫也不听她的,锋利的匕首划开了天机的皮肤,血丝顺流而下。 “不对吧……云青小姐还没弄清现状呢。”黑袍人淡然的笑着。“现在,是你得听我的才对。” “……” 云青沉默。飙升的灵力又一瞬间压 制回去。像是忍耐,又像是在寻找能一击毙命黑袍人的机会。 “现在,捡起匕首吧云青小姐。”他下着命令,一边抓起天机的头发,把他低垂着的脑袋强行提起。 “你敢再动他一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云青瞳孔缩紧,像是难受之人并非天机,而是她一般,眼角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带了些泪。 “我动不动他,取决于你听不听话!” 毕竟优势还在黑袍人手上。随着云青的怒火,他也不耽误,立刻便在天机的肩膀上划了一道半指深的口子。 “现在,捡起匕首。”便把匕首上的血甩干净,他缓声道,“相信云青小姐也不希望长老大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对吧?” ……他说长老。 云青喘息着,半蹲下身子捡起匕首。 谁会将天机称作长老?云青刻意放慢了动作,她微扬起头,看向那个因为她的举动,而在一瞬间放松了警惕的黑袍人。 云青想到了人选。可想到人选的同时,她又将它否定了。 ——不对,那群家伙应该已经死得不要再透彻了才是……怎还会有人活着? 云青眯起眼睛。她反握住匕首,脚下用力一蹬便向着黑袍人袭去。 那黑袍人又岂是等闲之辈。眼见着云 青一脸伶俐地向他奔来,脚下急急后侧一步,就这样无惊无险的躲过了云青的一击。而一击不成的云青也不放弃,凌空一个翻身便又向黑袍人发起攻势。 一来一回不稍半刻,黑袍人便逐渐跟不上云青的动作了。 移步躲开黑袍人的一击,云青挥动匕首,直接划破了黑袍人的面具,和他的袍子。 “什!你……”而随着面具的跌落,云青也僵直了身体。 眼眸撑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后退两步,惊骇得连匕首都握不住了。 “……云青小姐果然好功夫。”黑袍人看着掉落在地的面具,勾起嘴角阴测测地笑起来:“既然被看到了,老夫也便不再隐瞒什么了。” “……” “云青小姐。您可知道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云青深吸了口气,实在有些不怎么忍心去看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云长老。”她最终如是说到。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惹来那黑袍人满含讥讽的大笑。 “桀桀桀桀桀……” “云青大人居然还能认得老夫,这可真是莫大的荣幸啊!”这般语气,就算声音再怎么变调,云青也能听出其中的森冷和讽刺。 ……真是不要再糟糕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戴罪 云青闭目。 该说什么呢?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在她冷眼旁观之下,被刘英扒膛破肚的人之一。 且不提被那样对待了,为何还能活着。毕竟现在最糟糕的是这个她连名字都不曾记住的家伙活下来了。 而且正在在这里詹冕堂皇的威胁她。 “老夫一直以为,云青大人心里装着的永远只有自己呢。”云长老呵呵笑着。 他那一身黑袍子被云青割得七零八落的。套在身上显得实在不伦不类。 再加上他一身刀痕伤疤,到处都是缝合的痕迹,更加显得不堪入目。就像是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 “想不到,云青大人也会有重要的人。”他边说着,边又回到了天机身侧。一手轻捏起他的下巴,一手拿着小刀定在他的脖子上。“这就不得不让老夫好奇。当年那个自私自利明保自身的云青大人,而今看到重要的人死去,是何等表情!” “……” 云青咽了口唾沫。“长老,云青当年年轻气盛。而今造成这种现状,也不敢在奢求您的原谅。”她慢慢的、慢慢的跪下了。 “当年过错在我。恳请你、莫要伤及无辜。” 这是云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放下所有的骄傲跪在地上。去轻声恳求一个人。这是她曾经想都不曾想的,这是她现在已经正在做的。 她奢求不了谁的原谅。 “您还是那个云青大人么?真是让老夫诚惶诚恐。那个为了自己不顾天镜一族,不顾天下百姓的云青大人!现在!居然跪在老夫面前!哈哈哈……” “……”云青沉默的看着他。 看着他那一张缝缝补补骨瘦如柴的脸扭曲成了另一副模样。然后,她恍然。 这副模样、这种表情,让她陌生而又熟悉。似乎当年,当她冷漠让刘英随自己开心的时候,那群人都是这幅表情。 莫名的,她哼笑一声。 她选择明保自身,何错之有?! 她选择冷眼相待,何错之有?! 世界把她当做玩物这般对待,她又凭什么要礼而待之?! 她云青这辈子所崇尚的,就是礼尚往来! 何错之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云长老张狂的语气又冷了下来。颤抖的手把天机的下巴捏出了一个红印子。 事实上,他能活下来,其实也只是一个意外。 本应该死的透彻,却醒了过来。不知是被谁救了,但身体被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之后,他对云青的恨便更深了许多。 天镜一 族的血脉是特殊的。所以,哪怕是场意外,他活了过来。 活了过来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死了。 可真说不死便不死,又谈何容易。 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调查一切,设计、吸引,绑架,一直到现在,看着那个曾一脸冷寒的看着他们的云青跪在自己面前,祈求原谅的模样。 “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高高在上吗?!” 云青眨了眨眼睛。 ——这人疯了。 鉴定完毕。她一脸淡然的在心里如此想着。 “自然不是。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云青而已。可你……活人不算,死人不像。”她淡声陈述,又被云长老气急败坏的打断。 他怄气道:“闭嘴!” “就凭你、就凭你!还想来说教老夫?!”他狠狠地盯着云青,一边踢起掉落在地匕首,把它踢向云青。 “不是不想要老夫不乱杀无辜么。”他穷凶极恶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脸贴近天机,“捡起匕首!” “只要云青大人听老夫的,老夫就会放过这些无辜的人。”末了,他又补充一句,“老夫说到做到。” “……如此甚好。”云青捡起匕首。 就算他不说,云青也多少能猜到。这人是想让她自残。 被仇恨控制前已是 这副德性,被仇恨控制后,云青也不敢对他会不会一时豁然开朗这一点,不抱任何希望。 “现在站起来吧,云青大人。” 他道,她做。 说什么及做什么,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 虽然云青内心并不如表面的那样风淡云轻。 她还在找机会,好能攻击云长老,顺带一刀毙命,他轻松她轻松,然后事情就这样过去。可似乎,经过刚才那一系列的攻击,云长老已经对她有所防备。看她的脸色就算越发兴奋,也并未露出多少破绽。 “别想着在耍你那些小聪明了,云青大人。”他哼了一声,“现在……用这把匕首把你的右腿洞穿吧。” ……她说什么来着? 云青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两手握住匕首,把它举过头顶。 “这可不行。云儿身上的每滴血肉都是珍贵的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把匕首瞄准自己的右腿,手就被一人握住了。 那声音轻浮,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冰冷。将两人间浑浊的气氛,搅成了一团乱粥。 云青微转过头,有些诧异。她怎么也想不到宏景竟会在这时候出现。 就像宏景怎么也没想到,他千辛万苦赶到了之后,看到的居然是云 青拿刀要自残的场面。 十分自然的从云清手里拿过匕首,宏景弯着眼眸,笑看着对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云澜长老。许久不见,你已经到了欺负主子的地步了吗?” “呵,相比之下,作为朝凤国第一神医的宏景大人,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鬼轻松重伤,不是更加可笑吗?”云澜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讥讽了回去。 “果然是你策划的。”宏景的笑容依旧,可周身的气息,却逐渐森冷。 云青默默移开眼睛。宏景的战斗力弱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若是不比蛮力,他连云青都打不过,更别提输给白寒。 简直可以坐下看戏,云青放下手臂,准备等云澜彻底被宏景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出手救下天机。 可却没想到,宏景竟语出惊人。 …… 云青看着宏景拿着匕首缓缓挡在她身前,然后,他跪了下来。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知云澜长老能否看在第一神医的面子上,放过他们呢?” “你在说笑么宏景大人。”云澜冷声道,“您觉得这可能么?”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宏景了然的笑着,然后握紧了匕首,直接捅向右腿。 “那就,我来替云青承受这些。如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重伤 “你疯了!”不等云澜开口,云青上前一步,看着那从伤口处泵出的血液,失声喊道。血液快速流出,浸湿了衣袍,流了一滩。她瞪大了双眸,半跪在地上看着那伤口。 “你是傻了么!” “哈哈……我再怎么不堪,也还是第一神医,知道怎么刺,你?呵……” 宏景看似嘲讽的轻哼一声,脸上风淡云轻。若不是那瞬间惨白下来的脸色,云青甚至以为他并没有被刺伤。 “那就,我来替云青承受这些。如何?”这平淡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云青脑海里回荡。 其实若要说实话,她根本不敢想象是从宏景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甚至不敢想象宏景居然会这么做。 “桀桀桀桀桀……”云澜又笑起来,“您真是在不断的给我惊喜,宏景大人。” “不过,如果您执意要替云青大人顶罪的话,请把插在您右腿的匕首拔出来,然后捅向左腿。” “云澜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云青咬牙。 洞穿伤?说得容易。若是刺入的位置不对、若是治疗的时间耽搁了,他有可能这 辈子便废了。 云青是天镜族可遇不可求的纯血,她的恢复速度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这种伤害她忍忍就能过去了。 可宏景不同,他只是一个聪明的医师。他根本恢复不了! “若真想死,我大可送你一程!” 宏景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云青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宏景一样。她会和他拌嘴,他们会吵架,会伤害彼此。 他们甚至连信任都做不到。 可是,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什么要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呢……? “云青大人这是在说什么话?当年的你,老夫可比不上。” “你!” “好了,唠唠叨叨的只会没完没了下去。还是早些解决才好。”宏景打断两人,轻描淡写的笑着,便拔出匕首,又毫不犹豫地向着左腿捅下去。“哼!” 那隐忍着疼痛的闷哼声,让云青内心一颤。她甚至希望宏景干脆就别出现,那刀子还是被她握在手上,捅进的,也是自己的腿。 “……宏景,够了。把匕首给我。”她微低着脑袋,发丝从肩 膀滑落,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语气里带着隐忍的怒气。 “桀桀桀……云青大人也会心疼啊……可老夫记得,你没有心啊……”云澜得寸进尺,张狂的挺直了身子,微偏了偏脖子。 然后,他又转而看向宏景道:“呵呵……人老了,就是喜欢出尔反尔,宏景大人想来应该不会怪罪吧……” “那么,可以的话,请您用匕首捅一下您的肚子好么?” “小意思、小意思。”宏景笑容不变,他甚至一点迟缓都没有,拔起刀就往腹部捅去。“现在咳!呵……满意了么?” 他一口血没有预兆的喷射出来,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无法忽视的虚弱。 “那是自然,老夫许诺过的,自然会遵循。”云澜笑了笑,松了束缚着天机的绳子,然后把他提起来,扔给了宏景。 “带着他离开吧,宏景大人。您的勇气真是让老夫钦佩至极啊。” “呵……你能信守承诺,也是让我意外至极啊。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澜意义不明的大笑着转身离开。 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宏景也终于直挺挺的倒下了。 “娘子,夫君伤的好重啊……”他边笑着,边微微睁开眼睛。“你还不来扶吗?” “谁让你自己!”刚要出口的叫骂停在了嘴中,云青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匕首就要往自己手上划。 “我是叫你扶我起来。不是叫你自残。”也不顾自己的血已经流了一大摊,宏景冷着脸色,握住了云青的手。“不要以为你的血能解决所有问题。” “……” “唉,算了。把这个重家伙扶着,我自己起来自己走。”见云青没什么反应,宏景也只好叹了口气,挣扎着自己又站了起来。“快些走吧,别到时候那家伙又后悔了,我们谁也走不了。唉…带着两个拖油瓶的你,可不容易再走了。” 云青闻言接过天机,把他扛在肩上。她想说还有几人没有找到,但实际就算她说了,他们也带不走。 宏景勉强还能自己走。但白夜几人,难保不是和天机一样昏死着。 “……”云青抿嘴,有些犹豫的看着宏景。 “呵,你那是什么 眼神?我还没废呢,你带着天机先走,我在后面慢慢跟着就是。” “可!”你这样的流血量,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云青皱紧眉头,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妥协。 “那便听你的吧……” 她背起天机,转身往回走。一手拨开细竹,一边走着。她眼神瞥向一边云澜最初投射在竹身上的匕首。 没有在意,只是走着,出了竹林,在外候着宏景,等他出来。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竹林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宏景就像消失了一般的,甚至看不见身影。 “……”怎么回事。 心里的不安被逐渐放大,云青只得把天机放置在马上,转而重返回去找。 她想的简单,只是以为宏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晕倒了。却不想,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严重的多。 云青停下脚步。 似乎有风缓缓吹起,吹动竹叶发出“刷刷——”的响声,配合着这一地坟堆,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看着一地箭羽,世界仿佛都被染上了血红。 ——包括箭羽中心的那个身影。 第二百八十八章 谁死 宏、景…… 云青咽了口唾沫,她不太确定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或者说,她本能的怀疑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被染红了的土地上,又飘下一片竹叶。掉落在箭羽间,最后才终于碰到地面,又被血液浸染。 不知为何,云青突然想起了河间山脚下那一片瞬间开花了的老竹。她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箭羽的正中央有一个半蜷着身子的人。似乎是因为疲劳过度了罢,眼前景象竟忽远忽近的看不太清。 云青揉了揉眼睛。她自是知道那人是谁的。却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加迫切的希望,眼前所见的并非真实。 “……” 迷茫无措了一瞬,她便立刻跌跌撞撞的跑上前,甚至因为心下着急,而不慎被尖头划破了脚踝。虽只是破了皮,并没有流出血液,但此时此刻的云青心中更希望的,却还是血流成河倒在这里生死不明的人是自己。 “宏景?” 她只觉得浑身一冷,然后打了个颤儿,脑袋发麻,似乎连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耳边,突然回荡起云澜阴测的笑容,云青双眼瞪大。想起了那把看似脱手了一般向她射过来的匕首。 对啊、对啊!她早该想到的… …像云澜那样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谁会在攻击失败了之后笑得那般运筹帷幄?云青气得咬牙。 箭羽……陷阱……她早该有所防备的。而不是到现在来后悔。 她抬手,也不犹豫,就照着手掌便狠狠地咬了下去。牙齿咬破皮肤得痛感很真实,血从齿间流出,滴落在地,化作粒粒金珠。口腔里一股铁锈味。仿佛刚刚她咬得并非自己的血肉,而是一个锈迹斑斑的螺丝。 咂了咂嘴,她苦笑着捡起金丹,然后把它们小心的塞进宏景嘴中,看着他吞咽下去,才真正放下了心。 “……我真是不知道该拿这一身血脉如何是好了……”惨笑着,云青看着宏景惨白如纸的脸色。 她曾无数次的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天镜族,什么神血,什么神玉,通通不要存在,她就想当个邻家丫头。 和一个爱她信她不会利用她的人成婚,普普通通的过完此生。 可现在……她却何其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血脉,自带着这样的能力。 云青并非信命之人,越是绝望之地,她越能奋起反抗。不论遭遇什么,她都不曾选择过认输。 包括现在。 这个世界从不对她温柔以 待。所以她也不用温柔以待以世界。 “宏景。你不能死。”她咬牙,边淡淡地开口,边颤着手拔下那一根根把宏景捅成筛子的利箭。 血液随着云青的动作而不断流出来,或是连着箭头一起,或是再次撒向大地。 值得庆幸,云青回来的及时。若是她再迟一步,怕也只能无力回天。 “我死了你都不能死。” 金珠喂下之后,很快便发挥了它的作用。宏景微弱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伤口也隐隐有了愈合的趋势。 “桀桀……真是想不到云青大人居然会折返。”竹林中,已经褪下一身破烂黑袍的云澜嘴角带笑的从阴影处走出来。 他本想着,若是云青没有回来的话,他就用自己的血救宏景,然后教唆他和他一起对付云青。 他的血虽没有云青的纯,但不论怎么说也是天镜一族的长老。该有的能力,他还是具备的。虽不如云青,但要救活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却是不想云青竟半路折返了。这可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这本也就是意料之内的事。宏景帮忙与否,对云澜都没有多大的差别。毕竟他只是一个在黄泉路的半道上强行跑回来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 被抓回去。 他老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可当活着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的时候,人就会想着死去。毕竟这个时候,死。才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云澜死不得。 他心中有恨。他恨极了那个高高在上,冷寒着一张脸说“随你吧”的女人。每当想到这里,他捅向自己的刀都会硬生生的停住。 自私自利者,就该永世不得超生! 云青沉默的站起身子。她手上还拿着一支刚从宏景身上取下来的箭羽。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血也不断从那上面滴落下来。 “当年。我选择保全自身。放弃了你们。”手掌虎口处的伤口还在滴血,落地金珠掩藏在枯叶之后,云青缓慢的靠近云澜。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沉声道:“这是我错。” “可是我说过……所有过错在我。你怎敢这样欺我同伴!” 几乎只是一瞬间,云青欺身上前,照着云澜的脑袋便砸了下去。 “云澜!!”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云青自认自己不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可若真有人敢触她逆鳞,那便不单只是怒可破天就能形容了的。 “你若真想死,我便助你!” 云澜咧着嘴笑起来。 他笑得格外轻松夸张,嘴角似乎都要咧到耳根了一般的,显得有些可怖。 “云青大人竟也会气急败坏。老夫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见到你这样的表情。”这是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云青真的气急了。甚至没有给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给自己再说什么的机会。 她只是凌厉着眼神把箭捅进了他的脑袋里。随后,便见他插着一根箭直直飞向了旁边。撞折了一排长竹之后,被尖锐的竹刺洞穿心脏。 云澜其实不想她死。 他费劲心思让白寒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让他掳走宏景,让她不得不赶去。而后抓走这一行人。 他只是想看她失去一切时痛苦的模样,所以他下手了。然后他成功了。 “……” 喘息着放下手,云青闭目。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这条道路走到如今,她有了信任的人,有了朋友,自然,也有了对不起的人。 这一路注定了遍地血腥。 而云澜,也许不是开头,但绝对不是结局。她的未来,除了隐姓埋名,便是暗藏杀机。 让她不服,也不得不服气。 “……我不信命。”云青看着云澜。“上辈子不信,这辈子不信,下辈子也不会信。” 第二百八十九章 歉疚(上) 微风不燥,吹动着天际细云,吹动着地面细竹,吹起一片白绫。云青扬起头,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却带着毅然决然的意味。 宏景猛咳了一口血,然后大口的呼吸起来。可以看出,他已经没事了。 云青缓了口气,她笑着指了指这坟堆之后的竹林深处,然后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云青?!”宏景呼吸一紧,也不顾刚恢复过来的身子有多虚落、腿上还插根箭,就这样两步一跌的跑过去。 她似乎是因为灵力消耗过度而晕死了过去,但好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宏景抱起云青,把那只已经结痂了的手屈在的她身侧,然后按着她晕倒前所指着的方向走去。 *** 云青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水池的正中央,被水柱缓缓托起,一身雪白长裙也就比一般的红尘女子要严实些。 她一头散发飘扬着,似还在滴水。四周皆是跪在地上大喊着“天神显灵、天神显灵了!”的百姓。其他的还喊了些什么,她就听不太清了。 只记得当她像提线木偶一般的抬起手之后,那一圈跪在地上的人们便全部暴毙身亡。而从暗处走出来一个男人,笑容猖獗 的抱住了从天上掉落下来的她。 至于之后如何了,云青也不知道。她只是在那掉落的过程中猛然惊醒,连那个男人什么模样何种体型都不曾看清。 云青掀开被子坐起身。只是一眼便能看出来这里是三月三,虽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好在似乎一切平安。 揉了揉眉心,云青只觉得脑袋一片浑沉。她缓声下床,然后推开门,正看见端着药要经过的宏景。 “……” “……” 四目相对,皆是无言。云青眨了眨眼睛,刚抬出门外的一只脚下意识的就要收回来。 毕竟现在的她实在是没有心力处理自己和宏景间的关系。哪怕她知道在经过那一场事情之后,她和宏景间的关系不会再如从前那般。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哟,睡神终于醒了。” 思路被那依旧欠扁的声音打断,云青额头青筋暴起。 “这不是担心你没有被万箭穿心嘛,特意醒过来补刀的呀。”她笑。 想着什么关系会改善,实在是太天真了。这种人果然还是得让他下阴曹地府用忘川水洗一遍嘴巴!! “真是想不到云儿居然这么担心我,担心到只睡了两 天就醒了呢。”宏景倒依旧是一副不变的笑脸,“我要去给天机他们送药。这两天就我一个人忙真是累死了呢!” “我睡了两天?!”云青诧异的看着宏景,“……天机婆婆他们还没醒?” “嗯。也不知云澜那老家伙用了什么,天机他们一直醒不过来。这两天尝试过很多方法,一直没有什么效果。”见云青询问,宏景也不耽误,直接说明了情况。 毕竟这并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更何况,天机他们的情况也真的不正常。 “……”云青眉头微皱,沉默下来。好一会她才吁了囗气,伸手接过宏景手上刚煎好的药。对着宏景略有些嫌弃的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去休息吧,这药我来送。” “难得云儿这么心疼我啊。”送药的功夫免了,宏景也乐的清闲,弯起眼眸笑意加深。 两人在长廊里站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尴尬。让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这可苦了云青。她本就不擅对付宏景,现在又让他因为自己身处险境,又差点丧生。便更不知该怎么对他了。 “……”端着碗,云青一个转身去向了天机的房间。只留下宏景一脸意义不明的站 在原地。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有种……云青这几天,会躲着他的预感。而很明显,这个预感十分准确。 “云、” “我去看看天机他们怎么样了。” “……” “云儿,你……” “啊,那个药快煎好了,我去看看。你休息着吧。” “……” 宏景沉默下来。他冷着脸看着那快速走远的云青。 时间三天三天又三天的过去,他们只能想尽办法找寻能让他们醒来的药方。云澜死了,无人能问。这种病症,他也从未见过。 可是比救不了自己兄弟更糟心的,是云青正想尽办法躲他。不管他怎么堵,她都能像个滑泥鳅一样一闪身又不见了。 “唉……”将天机的手放回被褥里,宏景叹了口气。明明身体并无大碍,没有内伤,外伤也已经好得彻底了,可却就是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 不管吃什么食物,不论喝什么药,都没有丝毫起色。 “怎么了?还是不行吗?”云青眉头紧锁。也就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不会躲着宏景。也正是在这时候,他们除了说情况什么也说不了。 深埋于云青心中的内疚,深埋于宏景心中的内疚。让他们相顾无 言…… “嗯。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怎会这样……” “算了。还是我直接、”云青说着又要放血,却被宏景眼神凌厉的摁到一边的墙上。他看着云青,近到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云青!”他低吼着,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模样,“我说过,不要以为你的血是万能的。” 他怎么敢让她越来越依赖自己的能力?!最好不要用,最好忘了它。最好只要记得,她只是一个有点活泼,太过懂事成熟的普通女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脸固执的看着他,想要用自残的方法救人。 两人相互瞪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就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去多久之后,云青才终于垂下了她倔强的眼眸。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已经十几天了啊!”她低声。“你知道怎么救吗?!我知道啊!现在这种情况,只要我用血就能让他们醒过来,我为何不能救。” “就是不准!”宏景呼吸不稳。声音尖锐的像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是朝凤国第一神医。我说我能救!我宏景就一定能救活他们!” “堵上我第一神医的名誉,我也会救活他们。” 第二百九十章 歉疚(下)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云青愣住。她刚低下去头又抬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着宏景。曾经的往事,是她心里一道晦暗不明的伤。 她可以选择忽略,却不能就此遗忘。 有些东西遇到了,就是刻骨铭心的事了。就算不会搬出来理清,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全世界都在窥探着神血神玉,包括眼前这个脸染怒气的人也是如此。 她当他做朋友,可以亲近,但必须远离的朋友。因为她从不信任他。因为她不敢相信他。 见到了太多带着各种目的靠近她的人了之后,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信任别人了。 信任是等价的,回报也是等价的。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交付一颗真心时,会被人趁她不注意时超她背后狠捅一刀。 “……”眼神绕过宏景,云青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天机。 虽然起初都是带着相同的目的接近她的。可天机在她心中,或许就是要比宏景更重一些。 因为天机为她几次险些送命,所以她必要以命待他。 而宏景却是因她的过错险些丧命,所以……她才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了。 “……我。” 又重新看向那张有些放大了的脸。他那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深吸一口气,云青慢慢地吐出一个音节,“我答应你。”她也不知为何要答应他。但她答应了。她云青,像宏景许诺,日后若非濒临死亡,她不会依靠神玉神血。 虽然事实上她也没依靠过几次。毕竟这就好像叫一个暴力输出当奶一样,她除了死马当活马医其余的一窍不通。 云青泄了气。而同时的,宏景却睁大了眼睛。他实在没有想象到,自己能听到云青的承诺。 朝凤国第一神医宏景,是个重承诺的人。这是众人皆知的。他从不轻易许下承诺,但许下了,不论多久都会完成。而就像传染病似的,云青在这一点上像极了宏景,甚至比这更甚。 ——重承诺的人最擅长的便是不轻易许下承诺。更何况现在的他们,是在相互并不信任的情况下并不和气的、“被迫”生活在一起,却没有想到,她竟能向他承诺。 ——“那是不是表明,现在,此时此刻的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宏景眼 眸惊喜一闪而过。他松开云青,嘴角微勾着一抹笑容。 “那么,我们说定了。” “嗯嗯,说定了,说定了。”云青敷衍搪塞的点头,然后绕过宏景小跑出了天机房间。 而后,便又是三天。 晕在床上的几人还是晕,忙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也还是维持着三天前的现状。 宏景站在拐角处看着那个脚下一拐躲进房间中的云青。 “……云”青你……一句话才刚吐出一个字,他便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宏景慢慢的放下了刚抬起的手。 是他想得简单了……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没有改善至少也缓和了一些。没想到现在反而更严重了。 简直就像是过街的老鼠遇上猫一样的迅猛闪退。默默的想着,他又去了药房。 手上还捣在捣药,心思却又飘向了云青。他闭目坐正。“这是什么意思,尴尬成这样吗……这么不想见我?”颇有些无力的扶额轻叹,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自己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的身体。 ……难道是……? 他站起身,推开门决定去证实下自己的想法。 云青究竟为什么要躲他 ?宏景始终说不清其中的道理。他只是分外无奈的每天去堵她。 这个任性固执的丫头,只要她不说,他就永远也看不透她。 不过现在,他应该看透了。 “云儿,过几天,我要山上去采药。”一把抓住又要开溜的云青,宏景缓声道。“你要跟我一起,还是留下来照顾他们?” 真是问了个傻问题,最近这两天日夜操劳,让他连说话都变得有些不过脑子。这看似安全的三月三刚刚出事,天机几日又一直昏迷不醒。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云青是要留下来的。更何况她现在还在躲着他。 “最迟几天?”云青抿了抿嘴,最终如是问道。 “最迟……得要一周吧,那种草药不容易找。”约莫的估量了一下,宏景点头。 “慢走,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云青哦了一声,一甩手轻点了头。毫不在意的简直就是巴不得宏景快点走似的。 这种反应是宏景意料之中的,却也让他心里不爽。 “云青!”第二次,他强势的拉住云青,把她按在了墙上,然后没有一点停顿的低头吻了下去。 “唔…?!”云青诧异的僵直了 身体,被宏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动不敢动。宏景微闭上眼睛。 微凉的唇有些开裂,带着樱花一般的清香味,他静静的闻着,没有下一步动作,也没有放手。 直到云青猛的反应过来狠狠地推开他。 “你!”她脸色染上一抹绯红,眼角有泪,似乎有些愤恨的瞪着宏景。好一会,才猛然转身。 “……”宏景看着他她的背影,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云青。你这样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云青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或者说,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这不是宏景。那个毒舌的、高傲自大的家伙,从不会这样真情流露。 云青身体僵直。她想快步离开这里,可脚上却仿佛装了什么机关似的把她定在原地,前也不得,后也不得。 “我被白寒掳走,是我自身实力不足,我会失血过多,是我天性自傲高估了自己。我会被那些东西戳成刺猬,是我体力不够瞎逞强。” “可是你救了我。”宏景的声音越发低沉,也越发严肃,“云青。是你救了我。你到底在内疚什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采药 云青猛的一震。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内疚什么。因为自己害得宏景差点死掉?因为自己的自大害得天机他们到现在也醒不过来? 她不知道。 然后这么想的她也这么说了:“我不知道。” 宏景微微一愣,上前道:“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再想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现在,转回来看着我。” 这句话让云青慢慢地转过了身。 她睁着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几天,你要照顾好自己。那些药没用,也别浪费时间煎了。”似乎被云青的表情逗笑,宏景勾起嘴角,依旧一副痞气的模样。声音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又染上了几丝嘲讽。“不过,我想以云儿的记性……你应该都记不住吧。” “……你在小看谁啊。混蛋,还不赶紧闭嘴赶紧滚!”云青哼气一声,刚转回来的身子又转了回去。暴躁的声音又变得柔和,似乎有些不情愿地道:“早点去早点回吧。别被野兽叼走了。第、一、神、医。” 特别加重了第一神医这四个字,她撇了撇嘴角,偏过头,对着宏景吐舌哼气一声,进了屋子。 宏景有些无奈的摊手,随后转身,便牵着马出了三月三。 最近这些日子实在是有些不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让人烦躁不安。 而这股焦躁的心情使得宏景加快了行程。 需要的草药远在兰山,虽也不是特别远,但实际还是要花上些日子的。更何况那草药极其稀有,并不好找。 这让一直以来都十分悠闲的宏景忍不住自嘲一声,最近……似乎一直都在赶路啊。 他抿唇发出一声轻叹,脚下又夹紧了马身。 云青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他又何尝不是? 那隐埋在内心深处的歉疚,除了自己无人能知。 就像无时无刻不再希冀着能得到云青的信任一样,宏景也无时无刻的不再希冀自己能对云青敞开心扉。 他是喜欢那个女孩的。 可是说不出口的习惯,有时候,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 云青抬手遮住了太阳。这是宏景离开的第一天,本还有些人气的三月三突然静默下来。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大堂和房间,还有三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美人,她甚至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午后的太阳意外的刺眼,照得她眼前明晃晃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关上了门。 阳光遮挡之后,三月三暗了下来。云青坐在大堂内的一个椅子上, 一手托着脸颊,盯着某一个点发呆。 其实,如果真要说的话,无聊透了啊…… 云青眼角微颤的叹了口气。接下来好几天都要这样子过吗?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她眼神飘啊飘啊,就飘到了一身男装身上。 ——嘛……反正这次加固了防御,我也不会走太远,总之还是让我去玩玩吧。 云青煞有介事的眨了眨眼睛。拿起衣服便上了楼。 宏景勒马,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兰山,长呼了口气。 两天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的紧缩到了一天,而且,应该还有闲暇。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可以马上回三月三去。 “掌柜的,讨碗茶水。”沿路有个用简易木头搭成的茶馆。宏景牵着马,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诶!好嘞,客官您稍等啊!”那瘦的跟只猴儿似的掌柜跟着喊了一句,然后拿起一边的壶碗便走向宏景。 此时离天黑还早,却见这茶馆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个跑堂伙计都没有。 宏景接过茶水,道了谢,便环顾着四周:“掌柜的你的生意不景气啊,怎么把茶馆开在这地方。” “哈哈……生意不景气边不景气吧。把茶馆开在这儿是有特殊意义的。”那掌柜的呵呵笑起来,伸手接过了宏景已经喝见底了 的碗。“在这里开茶馆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个啊。” “那是?”宏景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有些站不稳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捂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那个脸色冷寒下来的掌柜,十分无奈的笑了一下。 “……啊,这下糟糕了。” 最近真是被扫把星附体,格外的倒霉呢…… 早知道,干脆就忍着继续赶路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宏景慢慢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第一神医?哼,真是弱的让人忍不住发笑。” 那掌柜哼笑一声,看着躺在地上的宏景,还不屑的往他身上踩了踩。 “这种特质的迷幻药味道如何?” “嗯,味道确实不错呢……要我多谢你的款待吗。命够不够呢?”宏景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然后把它抬起,便捂着脸站起身子。“唉,本想着装晕看看你幕后的人,没想到你竟得寸进尺。” 宏景笑起来,笑得如沐春风。可周身的气场却并不如他的表情一样和气。他抬起那人的脚踝,把它高举着,一边听着那人的呼痛声,和不停的想向后逃离,又被抓着脚而跌落在地的声音。 “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真以为我宏景是个好欺负的主么。” 云青推开门。此时她 已换上一身男装。白色的纱质外袍没有什么修饰,只是末摆处有几株墨竹,显得清新脱俗。虽然有些显大了,但好在并不影响行动。 最近似乎和竹子非常有缘…… 伸手扯了扯那几根竹子,云青点了一下天机的嘴唇。 “嘛,我就出去玩一会。天机婆婆不要唠叨了哇!” 就这样穿着一袭男装给三人喂了水之后,云青便提着钱袋子笑嘻嘻的出了门,甚至还不忘拿上天机的扇子。 繁华区人群熙朗。就算是在夜里,也依旧能听到些叫卖声。浓妆粉黛的姑娘们拿着丝巾在街上晃荡,这位爷那位爷的叫着。 更何况现在是白天。 云青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 她戴着个面具,站在高处摆弄着身姿,周围一片叫好声。 这是……? 忍不住好奇,云青于是随手抓住了一边一个格外兴奋的人。 “这位兄台,敢问这是……?” “唉,这你都不知道!红樱阁今天要选花魁啊!”那人声音极大,像是在不满云青贸然地打断他。 云青挑眉,有些不解的谢过那人,又转而去看那个眼神轻佻的红衣女子。 ……怎么这时候选拔花魁?而且、怎么是在户外选拔? 云青有些不解。 第二百九十二章 采药选花魁(一) 于是,她又抓住了一边扭着腰靠近的女人,压低嗓音一脸彬彬有礼的模样问她:“这位姑娘,敢问为何在这大白天时择选花魁?” “这你都不知道。”那女人扇着小扇子,眼神一瞥,把云青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而后一脸不屑的说道。“这地方可不是你个穷娃娃能来的。赶紧哪来回哪去吧!” “……”云青微一皱眉,随即又笑道,“怎这么说呢,在下名曰青云,敢问小姐芳名?”她直接递上了一锭碎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女子看到了银子,那略黑的脸便立刻喜笑颜开了。 “哎哟!公子有所不知,小女佩佩,这红樱阁之所以大白天的在外面摆台子选花魁,就是为了晚上的重头戏呢!”佩佩一看眼前人是个金主子,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扭着小腰,一手勾住了云青的小臂。 “青云公子您一看便是一表人才,就别管那些人了,我们进去玩乐吧,如何?” 云青脸色扭曲了一瞬,她想抽出手臂,却被佩佩死死抱着。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力气却是极大,她扯了几下竟没有扯动,最后还是又送了几点银子,才让人连喊着“谢谢公子”走掉了。 云青长舒了口气 ,抬步又要离开。 这青楼选花魁于她又没什么关系,只是略微好奇一下,便失了兴趣。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四舍点起灯笼,街上的人群也散了许多,家家户户传出饭菜香,整条街一共三间青楼。也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三家都在择选花魁,热闹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 云青是何许人? 自然想什么做什么。虽然刚被那个佩佩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现在的她的确有些饿了,再加上整条街找不到一家饭店。 “这到底是什么街啊……”云青无语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抬起头看向那写着“欣红楼”的青楼店,然后走了进去。 “哎呀~这位大爷,您是吃饭呀,还是住店啊?可别说,您今天可以说是来巧了,咱们正在票选花魁呢!等选出了花魁,还会卖处身呀~”老鸨一脸看到钱票的表情,热情的扭着腰上前,那姿态简直就像要扑到云青怀里似的。 “不、不了。”往旁一个侧步躲开了老鸨走上前的身影,云青干笑一声摆了摆手,“给我安排一个靠里的位置,再随便来点小菜就好了。” “诶!诶!小红小珠——!还不快来服侍公子!” “是, 妈妈。”异口同声的甜美嗓音,一红一黄两道身影绕过嘈杂的人群走出来,脸上带着死气,一左一右架着云青就往一边空余的圆桌走去。 “……你们客气,放开我吧……”云青僵着身子坐下,然后看着那两个女孩轻点了一下脑袋,放开了她坐在身侧。一个拿着筷子,一个拿着酒壶。 云青深缓了口气,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若是被知道了,一定得被天机婆婆说半天吧……几个吐息之后,她勾起笑容。 “两位不用这样,坐在这里一起吃就是了。” “这……”红衣女人脸色僵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看着那一筷子菜,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那黄衣服的女孩毫不客气的鞠了一躬就坐下了,“多谢公子,小奴小珠。” “云、青云!”云青笑了一下,伸手把小红的手一折,将她夹着的那箸菜送到她自己嘴里,而后拉着她的衣角强行让她坐下。“好啦,拘束什么。让你坐,坐就是了。” “……小红谢过青云公子。” “哪那么谢过,吃饭就好好吃嘛。”云青一摆手,拿起筷子就要去夹菜。 另一边—— 宏景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俯身跪地的 掌柜,微抿了一口茶。“啊……就是说……云澜投的那些毒,是从你这里拿的喽?”手上一个用力,那茶杯便被握得粉碎。 “噫!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收了一个人的钱,按照委托将那几包粉交给云澜大人的而已!”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掌柜的脑袋垫着手掌,一个劲的磕头,吓到破音。 “噢……”高深莫测的“噢”了一声,宏景又换了一个姿势,“胆子真是甚大。”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啊!”掌柜的一听宏景语气越发森冷,更是一阵惨颤。抬起头便猛抽起自己的嘴来。 “怎么会呢。”宏景站起身子,失了笑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却让人有种见到了深渊恶魔般的错觉。“你只是一个被无辜扯进来的贪财人而已啊。” 他偏了偏头,伸手像抓小鸡一般的抓起掌柜。 “不过……如果你肯告诉我你你知道的全部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哦~”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宏景黑着一张脸笑出来,看着掌柜的哭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是毒药的话,一定……会有解药的,对吧?” “是!是!解药、解药正在柜台、柜台里,小人、小人这就去拿。这就去 拿!”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边挣扎着想要下去。 “啊……早拿出来不就是了?”手一松,宏景轻笑一声,看着那人跌坐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柜台的地方。好一会,才颤颤巍巍的拿出了一包黄油纸包着的药粉。“这就是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宏景弯着眼睛接过那纸包,也不再管掌柜的如何,便出了门。 本以为要花上许多时间。饶是不想一天之内便找到了解药。只是…… 沉默的瞥了一眼已经失禁了的掌柜,宏景摇了摇头。云澜的事情,怕并不是那么轻易便能结束的……可,那人究竟为什么这么针对他们呢? ——真的只是执着于神玉么? 顺了顺马的鬃毛,宏景抬头望天。此时已是月上枝头,今夜云多,确是看不见多少星星,可他偏偏就看见一颗最大最亮的,甚至隐隐比过了月亮。 “……”将药粉放入暗袋中,宏景翻身上马。那星星看得他心里不安,像是要失去什么似的,让他呼吸变重。 云青……宏景默念着。罢了,此刻并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等解了天机他们的毒再来商议也不迟,他摇了摇脑袋,快马加鞭的原路返回。 第二百九十三章 采药选花魁(二) 云青不知为何身子一冷,这让已经和两个女孩玩开了的她不禁打了寒战,小珠倒是懂得察言观色。见到云青这样,连忙扶住她,眉毛微皱的担心道:“青云公子这是染了风寒?” “风寒?”诧异的看了眼小珠,云青也不知她是怎么把抖了一下理解成风寒的,也不解释只是连连摆手笑道,“不是,不是,怕是又有人在说我坏话了罢。” ……说不定还是宏景那个家伙。默默的扯动嘴角,云青眼神一瞥看到了那边的木台子。一圈人围在那里,不时有些不雅的声音。“对了,听那老鸨说今天要择花魁,你们怎么没去?” “花魁?”小红一愣,“我们哪里有资格跟他们竞选什么花魁啊……” “什么意思?”云青茫然。她只知道青楼里会有一个最受欢迎的花魁,也知道花魁是大家选出来的,却不知这还有资格一说。 “这次花魁竞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处子之身。我们……我们……”小珠刚还偏向沉稳的声音一个没忍住竟传来了哭泣声。一看两人什么都没说就先哭得竭嘶底里 了,云青也只好讪笑着拍拍她们表示安慰,而后站起身子,“这饭也吃了,不如,我们往前靠些,看看他们有几个能比得上你们吧。如何?” 两人皆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的这样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云青鞠了一躬。 “青云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奴无以为报……” “……”哈?她做什么了?她做什么了?她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了吗这两人什么反应?莫名其妙受了两人一拜,云青有些发愣。她不知所措的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想着离那看台近些,好看清台上的人。 其实说是看清,根本也就只是看看她们的曼妙舞姿和琴音而已,所有的女子脸上都带着面罩,姣好的脸型在那面罩下若隐若现。 “你们知道为何突然要重选花魁吗?”云青看着台上的女人甩着水袖,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些撩动人心的味道,她微微转头,看向两人问道。 “这……”小红敛眸思考了一会后,求助般的看向小珠。而小珠也自然而然的接口道:“是花魁游行。”她轻声,“再过小月,便是 花魁游行了。妈妈自然要重新选择花魁,而且其他两家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跟我们在做同样的事呢。” “嗯……”小红脆生生的点头。 原来如此……云青闭目一会,才又转过头去。那个舞水袖的蓝袍女子已经下去了,此时正走上来的,是一个穿着肚兜的女子。她拿着琵琶,一脸得胜的笑容轻轻坐下。指尖稍稍滑动便是一曲。 云青微眯起眼睛。对于红尘女子而言,他们的一生只有两种出路。第一,成为花魁,成为千万男人捧在手心的瑰宝。二,找个愿意替自己赎身的好人家。 “小红小珠,你们和老鸨签的是什么契?”她再次出声,像只是兴致一来随口问的一句,又像是同情她们想要出钱还以自由。 但不论她是怎么想的,小红小珠也只是无波无澜的欠身道谢:“多谢青云公子好意,只是,我和小红签的,都是死契。” 也许已经有很多男子问她们了罢,说这种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渴求或是失望的情绪,也不主动说话,就像是有问有答的神玉一般。 神玉 :“我听见了。” 云青没理它,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台上那个弹个琵琶还好不安分在那摆骚弄姿的女人,好一会,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是吗……” 宏景“砰——”的一声猛推开门,已是半夜,三月三里却不见灯火,他走进去环视了一圈,而后大喊道:“云青!” 没有应答。 仿佛这里除了他并没有其他的人存在。宏景轻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摸索着上楼:“这是睡了?”若真睡了,他也不好再扰她清梦,但若没睡,他自然是要把她直接抓起来的。 毕竟而今解药已经到手,自然是让他们越快醒越好。 可当房门被轻声推开时,宏景却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云青?”规整的被褥预示着它的主人完全没有碰过它的事实,宏景瞳孔一缩,退出了门。 “云青?”没有。 “云青?”没有…… “云青?!”还是没有…… 三月三也就那么大,上上下下都翻过了一遍之后,体力有些不支的宏景扶着桌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监 视他们,然后乘着他们不在掳走的云青?! 呼吸渐重。宏景大力的锤了一下桌子,巨响在这片寂静的三月三里回荡着,注定了此夜的不平凡。他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坐下,眼神一瞥,却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桌子。 ……若是没记错的话,他记得自己随手放了一件衣服在那里的。宏景面色一寒,似乎是猜到了云青那家伙去了哪里。起初的焦躁不安慢慢冷静了下来。可冷静下来之后,伴随着的便是滔天的怒意。 他猛地站起身子,沿着街道向下走去。 云青玩的开心。起初还略有些沉闷的她在喝了些小酒之后,借着微醺便放开了性子,对着每一个上台的姑娘都鼓掌叫好,还不忘在她们表演结束后给他们扔些钱。 出手相当阔气。 “青云大人。您要不要再喝一杯?” “再喝一杯?好啊好啊……”一只手幽幽得搭在她的肩上,让她不满的打回去,她转过身,被烈酒所染红的脸煞是可爱,云青嘟起嘴吧:“干什么!干什么没事碰本少爷!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酒醉 等着云青看清眼前人是谁,强硬的态度便立刻变了,有些发虚。嘴里不受控制的说完想说的话之后,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宏景那张越来越黑的脸,险些连酒都吓醒了。 “你、你怎么来了……” “噢?男人消遣的地方,我有什么不能来的?”宏景和气的望着云青,笑容扩大。“倒是你,在这地方做什么?” “…呵、呵……吃饭……”云青移目。事实上她也确实只是来吃饭的,只是后面不知怎的心情不好,然后便喝了些酒,再然后…… 她看着宏景一脸“你最好说实话”的表情,吓得云青下意识的就躲在了小红身后。这可把一脸不知所措的小红吓去了半条命:“诶,诶?青云公子……?”那声音仿佛要哭出来了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怀里好好呵护。 可她身边的两人一个是女扮男装的女子,一个是眼中只有那女子的男人,此时的她,就和空气没有多大区别。 云青抖了抖身子。许是有酒精壮胆,许是她脑袋被熏晕乎了,总之,这样的云青,看起来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这可爱的模样把宏景逗笑,心里的怒气也去了大半。但他依旧黑着一张脸伸手把云青抓了起来。 “青 云?嗯?”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看起来好生魅惑。却是吓得云青微微一颤。 吾命休矣!! 这下可让云青酒醒大半,她略有些心虚的望着宏景,呵呵得干笑着。 “我们回去再好好算账。”见这边的动静越闹越大,几乎所有人都要往这边看了,宏景便拽起云青的衣领子把她直接拖走。 此时已快拂晓,真正还在热闹的也就只剩下那三家妓院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几丝寒风,吹得云青缩了缩身子。 宏景瞥了眼她,然后,慢慢的蹲下身子把她背在了背上。也不知究竟是喝了多少酒,她浑身上下一股酒味,懒懒散散的趴在宏景的背上,嘴里不知道嘟哝着什么。 就像一只猫一样。 “呵……”宏景轻笑出声。这地方离三月三并不算远,一刻不到的时间就能回去了,但不知为何,宏景拖慢了速度,故意拐进小巷子里,故意窜到草丛里,故意…… 总之,他走得很慢,故意绕了很多弯路。 “还没到嘛!”云青立直了身子,似乎有些不满于宏景的速度,她舞起拳头就往他的背上使劲。“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慢死了!唔……宏景慢死了!” “那云青想要多快?”何曾 见过这幅模样的云青?不光是声音里透着一股孩子气,形态、动作,活脱脱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任性丫头。 宏景微微偏头问她。 “就、就啾——!一下子到了那么快!”云青迷迷糊糊的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动作。 “啊是嘛,那……你亲我一下,我们就啾一下飞回三月三好不好?”宏景放柔了目光,他轻声,带着几分期待。 “真的吗?”云青又趴在宏景背上,脑袋拼命的往前伸,就是想要去看宏景的表情。 宏景笑着掂了掂因为动作而下滑的云青,点头肯定道:“当然是真的。就啾一下……就到了唔!”眼眸睁大,宏景怎么也没想到,云青居然会主动亲上来。 他睁大了眼睛,僵直的站在原地。 嘴上蠕蠕软软的,似乎是因为喝了酒,有股辛辣味,温和似火。几乎让宏景的内腹直接烧灼起来。 他想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就像品味西域进贡的水果。可是,没等他闭上眼睛,就被嘴角的刺痛感惊醒。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云青绯红的脸上那不满的表情。她嘟着嘴巴,鼓着包子脸,有些血丝的眼睛死瞪着宏景。里面满是委屈,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你骗我!”宏景听 到她这样说,“你居然敢骗我!” “……啊?”朝凤国第一神医,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出名的宏景,第一次愣住了,以至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云青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他轻声。 “你、你说如果我亲了你,就能咻!一下到了的!你骗我!我以后再也……不理宏景了……” 她张牙舞爪地挥了一阵,模糊不清的解释着自己为什么生气,然后便缓缓睡着了。 “噗。”想来,这样可爱的云青,只有他宏景一个人见过。没想到,醉酒后的云青,是这样的可爱。日后等她醒了,定不能再让她在外面喝酒了。 而且去哪喝酒不好,偏偏要去那种地方。这次女扮男装没被发现该是庆幸,若是下次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你这丫头,怎么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宏景轻叹一声,推开了三月三的大门。 ——果然,等天机醒了,要和他谈谈,这丫头的脾性,也就只有他能对付了。 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梯,推开云青房间的门,然后把她放到了床上。 向来不懂得照顾人的宏景笨手笨脚的帮她脱了鞋子,然后盖上被子。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便已经让他满头虚汗。 云青的睡 相本是不错的,不知是不是受了酒精的熏陶,只是一瞬,被褥便被她滚成了一团乱麻。 宏景扶额,只能带着些不知所措的心情,把云青的睡姿调整好。几次功夫之后,她才终于不动了。 累坏了的宏景送了一口气,他顺了顺云青的长发,然后转身便要出去。却被云青一手拉住。 “救、救我……” “什么?”宏景皱起眉头。云青声音太小了,糊成一团,让人根本听不清。可听不清,不代表他听不出云青话语中所含的绝望。 “救救…我……” 云青边说着,紧闭着的眼睛流出了泪。宏景弯下身子。 一直以来的云青,都是强横的、冷漠的,为了活着不择手段,为了同伴不择手段的人。几乎没有人看到她的脆弱。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 醉酒之下的云青,抛弃了所有逞强与坚持的云青,哭地不能自己的模样。 ——说不出的心疼。 “不哭,不哭。我就在啊,我就在这里。”宏景半蹲下来,拂去了云青眼角的泪,轻声细语的说。 这样的柔情,如果被醒着的云青看到,或许她会惊掉下巴。可是她现在醉着,甚至暴露出了她掩埋在心底的极致恐惧。 “好可怕……”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喜欢你 “嗯。好可怕。”宏景顺着她的话说着,一手轻拍着被褥,一手抚顺她的发丝。“不怕啦,不怕啦……云青你看,快拂晓了……月亮下去了,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了。” 这样的安慰真的有些效果。起码,现在的云青已然淡定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稳了。这让宏景松了口气。 “云青……”随后,他开口。微皱的眉毛和纠结的表情,无一不在说明着宏景内心的犹豫和杂乱。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而后用了一种必然的语气问道:“你喜欢天机吗?” “嗯……” “那…你喜欢殷天么?” “嗯……” “那,云青……喜欢我吗?” 云青的声音很小,像是婴孩的啼哭,像是即将苏醒的哼气声。但是,她说出宏景想要的答案。 依旧只是鼻音,依旧小声得几乎听不清,但足以让宏景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太阳了的感觉。 “嗯……” 一个人的话语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宏景抬起手,有些呆愣的沾了沾自己眼角的泪。 “云青……我喜欢你。”他附在云青耳边,声音轻缓,带着无法轻易说明的爱意和坚定。 若干年后的宏景看着怀中的娇人,不止一次的庆幸着此时此刻的自己可以说明心意。 而不是让他带着足以后悔终生的遗憾。 伴随着宏景的告白,天空逐渐转亮。已是一轮烈阳出山,惊起多少鸟叫啼鸣。 “……那,云青如果在我们三个人里选的话,最喜欢谁?” 云青翻转了身子。最终回答宏景的,是均匀的呼吸声。这让他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 站起身,他把云青抬起来的手按回了被褥里,转身离开。 云青是伴着夕阳的余晖被天机戳醒的。醒来的时候,脑袋的剧痛让她闷哼起来,随后,就看到了天机那略带着些黑气的笑容。 “天、天天天……”她刷的一下起身,缩在墙角里指着那个不知何时醒过来了的人,手指不停的抖啊抖,“天”了半天,也没有说句完整的话来。 “云青,我叫天机,不叫天天天天啊。”黑气。就算笑得那样如沐春风,天机的身上也弥漫着一股黑气。 吓得云青两腿发软。 毕竟……一个面瘫笑得这么开心,一看就是要死啊!! 脑袋还一涨一涨的疼,云青甚至都不知自己是何时回来的。等等!云青突 然睁大了眼睛。不对啊,按理说,现在宏景还在采药,天机他们根本没醒来着。 所以…… 眨了眨眼睛,云青看着天机有些呆傻的呵呵一笑。 ——所以,现在应该是梦吧。 谁知道什么人给的勇气,总之,云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弹了天机一下。 “嘻,我知道这是梦啦~天机婆婆有没有想我?” “……” 空气中一片寂静。仿佛一切都停止了一般的,云青甚至听不了心跳声,只是无言的眨了眨眼睛。 “啊……你认为,这是梦?”天机眯起眼眸。 云青一愣:“诶?不是吗?可、可是宏景他还在给你们采药啊?” “噢……原来如此。云儿是看着没人管你了,所以才去那种地方消遣啊。”天机微勾起的嘴角猛的垮了下来,本还算和气的脸也在这一瞬间完全黑了下来。甚至连眉心的莲,都暗淡了许多。 “咦。”云青呼吸一缓。“咦?!” 几乎整个三月三都充斥着云青那惊异的声音了。天机微微偏头,轻声一笑。 “撒,云儿何不跟我讲讲,你昨夜究竟去了何地,做了何事?” 终于是认清了眼前这人并不是什么梦境,而是 真的醒过来了的云青,心虚大过欣喜。 宏景仰头看着天空,鸟儿已经归巢,火烧云也已经满满暗淡了。宏景勾起嘴角。那笑容里满满的恶劣。 此时,专心看景听戏的他正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看着那即将下落的太阳,幸灾乐祸的听着楼上的动静。“啊,果然呢。” “你很开心?”拿着大漏斗的殷天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人难得的开心感到几分诧异。 “怎么?”宏景瞥了他一眼。许是因为真的高兴到心里去了,他竟对着殷天笑道,“见不得救命恩人高兴?” “……”见宏景这么说,殷天便收了收了略有些惊讶的表情,也不逗留,径直去了后房。 他们俩不论怎样,果然都还是聊不起来啊…… 听着楼上云青委屈巴巴的“天机婆婆我错了!”这样的大喊声,宏景弯了眼睛。 就像是沉浸在心里许久了的巨石被砸碎了一般的宏景何止是心情不错,简直就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慰藉一般的轻松惬意。 这种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被知道真相的云青揍飞为止。 “女孩子这么暴力可不好……”毫无防备的被云青用蕴含着灵力的拳头打了一拳。简直 连午饭都要吐出来了的宏景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云青冷哼一声,额角还有一个被天机打出的小包。“我这那叫暴力,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这样啊……”宏景擦了擦嘴角。似乎云青控制好了力度,又或许是被白寒的那一次弄得身体素质提高了些,总之他十分意外的没有咳血。 甚至还能厚无颜耻的重新坐回饭桌。“你就这样报答救了这些人的我?” “不不。”云青拿起筷子晃了晃,“我报答的是和天机婆婆告密的你哎哟!” 天机一扇子快准狠重重的敲在了云青额角的包上,把她疼的大叫了一声,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埋头吃饭。 “天机婆婆好凶!” “什么?”天机挑眉,作势又要打。 “没有!我说天机婆婆教育我,辛苦了!”云青立马改口,身子也往边上移了移。 “吃饭就好好吃。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见云青改了口,天机也顺应着放下了扇子,有些不满的深叹了口气,又把矛头转向了宏景,“特别是你,宏景。你都多大了,云青胡闹,你也和她一起么?!” “我怎么就胡闹了!” “我怎么就和她一起胡闹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选花魁 两边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云青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站起来,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死瞪着宏景。 “我才不会和这种人一起胡闹。”她摆了摆手,然后离了坐位。似乎是想上楼,又被白夜抓住手。 “饭还没吃完。去哪?” “去……”倒是没想到抓住自己的人是白夜,云青愣了愣,眼神一瞥又瞄到了一脸玩味的宏景,心下一气,下意识道:“去妓院看选花魁啊!” ……等等她说了什么。 眼见着天机那骤然黑下来的脸,云青脸色一白,刚要改口,却被天机打断。 “想去?我们一起吧。” “诶?”这下愣住的可不单是云青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殷天,都对他的这句话吓得一愣。 “我可不知道原来你是这种人”宏景眼中诧异一闪而过,而后,便拍了拍天机的肩膀,刻意调笑道。 天机握着筷子一把打开宏景的手,轻瞥了他一眼:“别闹了。云儿若是想去,谁也拦不住。与其让她偷跑出去,倒不如一块跟着。也好照顾。” 这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云青的天性了。若真是云青想去的 地方,就算前方走一步就会落下深渊她也能想办法过去,达到那个地方。 可…… 呵呵的干笑两声,云青上楼换了身男装。 她本只是赌气下意识这么说了一句而已,现在好了……全员走向妓院。其实我不想去的……能不能回去啊…… 心里这样咆哮着的云青最终带领着大家在红樱阁前站定。 选花魁可是一件重大的事情。特别是对这个这条街最大的红樱楼而言。光是在这一项上,便足足耽误了两天功夫。 此时,正是最后的阶段。 殷天有些不适。他随常年跟随主人,但实际上进出这种风流场所,他比云青更没有经验。 相比之下,宏景倒是适应良好。非常自然的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所谓的花魁候选人的表演。 天机也拉着云青坐下,正坐在宏景的后面,面对他不时转过头来的调侃,险些拿起身旁的一碗茶壶直接扣在他脸上。 所幸被天机拦了下来。 “接下来,是明月姑娘!”老鸨一手捧着脸,一手挥着手绢,慢慢的退到一边。 随着她尖细的话音一落,二 楼的绸缎便掉落下来。云青睁大了眼睛,嘴里无意识的念叨了一句:“帅啊……” 红色的绸缎包裹着一个红衣女子。随着绸缎的不断掉落,那女子也冷寒着一张脸落到了地上。 这时才能看到,她脸上正带着一张精致的半脸面具。只见她微一欠身低头,缓缓道:“小女子明月,见过各位大人。还请各位大人能看得起明月。”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甘泉一般沁人心脾,让人心情大好。 “这女子的长相,一定比云儿漂亮的多。”嘴里嚼着花生米,宏景哼笑着转头又拿云青开心。 气得她什么看戏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拿起茶碗也不管烫不烫嘴,直接抓起宏景的两颊便给他灌了下去。 “嘶!”那烫人的温度险些烫破了他的肺,宏景睁大眼睛懒散的表情似乎都精神了许多。云青雀跃的笑着,下意识的靠在了天机的肩上,随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男人”,又猛地坐直了身子。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点要被别人误解天机婆婆有断袖之癖了。” “哦?”目光里带着宠溺,天机微微一笑,挑起眉 头。云青便立刻转移了话题,指着宏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道:“天机婆婆你看,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哼哼。” “啊,是嘛……”天机故作了然。伸手摸了摸云青的头发,笑道,“专心看表演罢。” “哦。”可以说是被天机克得死死的,云青乖巧点头。临危正坐的紧盯着舞台,一边看着天机,趁他不注意时扮了几个鬼脸。 台上,明月慢慢的跳了起来。 本没有伴舞,也没有琴师。只是一支单纯简单的舞蹈却让她看起来仿佛是一只在火焰中扑腾的飞蛾,让人忍不住想要抓着她把她从烈火中救出来好好疼惜。 “喂宏景,我跟你赌10两,这个叫明月的会变成花魁。”一舞终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云青又伸手去戳宏景的后背,要和他打赌。 天机叹了叹,只觉得云青越发开朗,却也越发学坏了。“胡闹,怎能胡乱涉赌。” 只可惜兴趣使然下的云青哪里还会听天机的?宏景自然也不会阻止她。 ——他只会把这摊浑水搅得更浑。 “好啊,可是10两哪够消遣。不如我们赌一百两如何 ?”宏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边给云青下套。 此时明月已经下去了,又上来的,是一个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孩子。 宏景看也不看,直接指着她就说,“我赌她当花魁。” 要不怎么能说云青越活越回去了呢?只见她好不退让直接一脚踩进了宏景的坑里,还略显自豪的就差在脸上写下“我赢定了”这样的字样。 “哎哟!这孩子叫朔月。年纪尚小,但功夫了得呢。”老鸨扭着腰揉着那个还没到她肩膀的朔月,笑着解释道。 “妾身朔月。”那孩子依言低头行礼,随即便开始了表演。 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片叶子,朔月把它放到了嘴边紧贴着嘴唇。下一秒,仿佛古琴弹拨的声音便缓缓响起了。 “这可真是了不起的技能啊……”虽知道树叶能发出声音,但而今亲眼目睹了,云青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了不起?呵……”宏景挑眉,抿了口茶水,先是望了一眼一脸明了的天机,再是望向茫然的云青。 “这孩子是男儿身。” “啊……”云青微微一愣,“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选花魁(二) 她下意识的停止了呼吸,一双灵动的眼睛反复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似乎不敢确信宏景说的话。 “假的吧……”这样惊骇了至少半柱香的时间,云青把眼睛转向了天机,似乎想要求证这句话的真实度。 “宏景说得没错。”事实上也没让云青失望。天机闭目点头,对着云青如此肯定道。“那确实是个男孩子。” 大概是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惊悚的事,一连经过两个人的肯定,云青便没什么意识的张大了嘴巴,眼睛一转便立刻定在了朔月身上,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而此时的朔月还在表演。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按在笛孔上,笛声悠扬,带着让人心悸的节奏和音调,让人不受控制的深陷其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心中的无望和悲凉。 这半大的孩子至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也不知是否是有什么眼疾,但这样吹着吹着,大家却发现这孩子竟落了泪。 “……” 以云青的理解能力和适应力,就算惊讶一时,也马上便接受了。 此时的她,正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打着节奏,一边想着什么时候给身边的这几个人买些布料请几个女工做些衣裳。想着想着,她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嘛,反正她经常女扮男装,偶尔让他们男扮女装一 下啊什么的,根本没什么影响嘛~ “噗!噗哈哈……”想象了一下他们一身女裙衣袖掩面一脸羞涩的捏着嗓音说着“云青公子”的模样,她便捂着嘴哧哧的笑了一下。 “你这丫头又开始打什么坏主意了?”轻笑一声,天机看着云青一脸兴奋未褪,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云青眼神一瞥看向了那听见了她的笑声看向她的天机,轻咳了一声,又立刻临危正坐了起来。 “天机婆婆再这么打下去,我会傻掉的啦!”提前抬起手捂住脑袋,云青一脸不满,“我就是在想……殷天如果男扮女装的话,会不会和那个叫朔月的孩子一样可爱。” “噗!”一口茶还没到嘴边上,殷天便差点被语出惊人的云青给呛死了。咳嗽几声,他无奈的看着云青。 台上表演还在继续,一曲笛音不知何时已终了了。可那朔月却仿佛并不满足于吹笛,转而又伏下身子跳起了舞蹈。 那一身青色的衣袍本就只是松松垮垮的挂着容易脱落的,而今随着他的几个转身,便毫不意外的直接滑落了。露出了光滑纤细的上半身,好不魅惑。实在难以想象,这样连女人都会嫉妒的身材,竟然是个男儿拥有的。 “妾身朔月。”这舞蹈比起之前的红衣女子毫不逊色,甚至还隐隐呈上乘之势。嘈杂 浑浊的环境甚至都为之而逐渐安静下来。 让人惊叹的感染力。云青叹了一声,有些欣赏的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眸。这样的孩子,究竟会有一双怎样的眼睛呢?忍不住这样想着,舞蹈已经进入尾声。 朔月抬起了手,一边看向身侧,随即高速的转了起来,又缓缓放慢了速度。“妾身……会服侍好各位大人们的。”他跪在地上,似乎有些喘息。一张脸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染上绯红。 一双让云青有了无尽想象的眼睛也睁开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那地方太过吵闹,这孩子竟直直的看着云青,看着她一脸笑容僵了几僵。 那是一幅怎样的表情?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异色瞳…… “如何?”宏景转过头,略有些得意的看着似乎呆掉了的云青,“我的眼光,何时岔过。”他在这里说着什么,云青一句也没有听清,她只是略带着些惊疑的回望着那个孩子。 多小的孩子啊……看起来,似乎都不到十二岁吧…… 而且,那一双眼睛、一红一蓝,像是里面生出了一团火焰一般,如同野兽一般带着张狂,如同人偶一般带着死寂。 这样的一双眼睛真的、真的…… “好漂亮啊……”云青下意识道。“啊?云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宏景眉毛一挑,实在想不 通自己的话和云青的话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云青猛地站起身子,一个猛栗打在了宏景的脑袋上。“我决定了!这个叫朔月的,我要买下来!” “啊。啊??!”这下何止是愣住。虽知道云青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可这样的情况,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甚至连一向淡定的殷天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惊讶吗?”云青环顾一周,不明所以的挑眉。 “……云儿,要知道,这可不是在拍卖会。”宏景几次张口,才又恢复了心境,他看着云青,勉勉强强的开口。“你也不是在买奴隶。” “我何须买奴隶?” “那你何须为一个妓,男赎身!?” “因为他眼睛漂亮啊!”好一个理直气壮的解释。云青看着宏景,手一伸直指着那刚要退下的朔月。 “好了,好了。云青不要任性。我们把那孩子买回来,又能做什么呢?看看便罢了吧。”白夜抛着花生米,一手搂着一个姑娘,一边对云青摆了摆手。 他们都以为云青只是说句玩笑话,虽然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也实在无法将这句一听就是因为一时兴趣的话当真。 这可气坏了云青,她明明就是非常认真的决定了要把那孩子买下来的,可现在连天机都不信她,只当是她犯了小孩子脾 气,说什么也不点头赞同。于是云青脑袋一转,一把抓住了起身要走的殷天。“殷天……那个孩子很可爱对吧,你忍心看着他卖掉自己的初身嘛。” “我……”殷天深吸了口气。“云青,女装……” “同意了的话,就没有那种东西了!”这会倒是说得果断,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牺牲一般,让人看着就想直接点头甚至直接掏钱替她买下那孩子。 “我赞成云青。”殷天点了点头。 “……喂殷天,你的立场呢。”宏景扶额,似是无语。可了解这些人何种脾气的云青在得到一人准许后可谓是灿烂起来,也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我明天就找几个女工,买几批布料来给你们做衣服。啊,什么颜色的好呢……粉色的如何?” “……我赞成。”白夜立刻表明立场。 “若是云儿选大红色,我会更高兴的。”宏景身型一僵,然后无奈的投降道,“可惜啊可惜。用刚刚天机的话说,想做就去做吧~” 毕竟没人想因为阻止一个无理取闹的举动就连自己也出卖出去。毕竟不是什么等价的交易,更注定了云青在这场“战斗”中的稳赢地位。 若是把这股聪明才干用在更有用的地方就好了。天机摇头叹息了一声,面对着云青越来越靠近的脸蛋,无奈的垂眸:“就知道胡闹。”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朔月 见天机也松了口,云青开心的坐回了椅子,兴奋的心情怎么也掩盖不住,只能捂着脸偷笑几声,好一会,才勉强淡定下来。 只是一句话便搞定了一群人,这可骄傲坏了云青。她略有些骄傲的哼气一声,抬手唤来了一脸媚笑的老鸨。 “这位大爷,有什么问题吗?” “啊,问题是没有,小爷只是对那个叫朔月的有些兴趣,想要把他赎回来。不知妈妈可舍割爱?”云青翘着腿,执垮少爷的感觉被她演得惟妙惟肖。只可惜,那老鸨也不是一下便能被唬住的主。 她故作为难的皱起眉头,有些犹豫道:“这……公子,您也不是不知道。这朔月虽只是个孩子,可日后成就定然不低。就算今夜不能登上花魁之座,日后也定然……” “妈妈何苦这样拐弯抹角,你开个价就是了。”周围的呼叫声越来越大,云青也不急,耐着性子和这贪财怕事的老鸨耗着。天底下的老鸨怕都是一个模样。昨天的那位和今天的,似乎也没有多少差别。见着云青一身衣服布料上称,语气无波无 澜又带着些轻浮,一双眼睛转了转。 “公子,您可别说妈妈故意惹你。若真要帮那孩子赎身,至少……得这个数。”她伸出五指。 “五两?”云青挑眉。 “五十两黄金。”老鸨挥了挥手绢,便是一股刺鼻的胭脂味。惹得手还靠在云青所坐的椅子靠背上的白夜立刻起身,带着怀里的女人离远了些。 “五十两黄金?”云青挑眉。就算知道这女人会狮子大开口,却不曾想她竟然这般贪得无厌。提起灵力,云青直直向着老鸨逼去。“呵……妈妈,你可真会做生意。指不定是路边哪个角落里捡来的一个小孩子,你也敢漫天要价?” “二十五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带着卖身契和朔月过来,我给你钱。相信……妈妈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和聪明人做生意的。对吧?”赤果果的威胁,云青笑弯了眼睛,一边暗暗提升了灵力,直接把那老鸨摁在了地上,吓得直打颤。 “小爷听说过几天就是花魁游行了。妈妈也不希望在那样盛大的日子开始前,先被砸了 店吧……”真是一身土匪气息。也不知究竟是因为有惊无险的过了大难,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此时的云青越发的开朗霸道。 不过,天机和宏景喜欢的,不正是这样的云青么……宏景轻笑一声,抿了口茶。安静看戏。 方才还狮子大开口的老鸨此时吓得双腿发软,哪还有什么心思反抗或是借此大捞一把?连爬起都有些勉强了的她,早在云青收了灵力的瞬间跑走了。 不稍一会,就见老鸨扯着朔月过来了,扑一下跪在地上,“大、大人,朔月,我给您带来了。还有,还有……这是朔月的卖身契,您笑纳……” “妾身见过大人。”他闭着双眼,微微欠身行礼。 “啊,这是二十五两。”云青从怀里掏出银子便扔给老鸨,下一刻抱起朔月一闪身就不见了。 嗯,是的。不见了。 “啊……一个不留神就让她跑了。看来天机教育的不到位啊。”宏景摸摸下巴,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天机却不理他,只是站起身子,绕开那还跪在地上的老鸨便出去了。 他们的 注意力本就不在什么花魁上面,本想着让云青安分些的,却不曾想,那小丫头非但不安分,反而还买下了一个男,妓。 再说云青,她抱着朔月,忍不住边跑边笑,不到一刻钟便跑回了三月三。一路速度不减,却不见有丝毫的疲惫。朔月僵着身子,仰头望着嘴角还控制不住上扬的云青。一双眼睛仿佛在一片黑暗中也能发出光似的。 “大人因何买下朔月?”他出声。 “嗯……”被朔月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云青竟真的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实际上,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思考过。只是突然就看到了一个这般顺眼的孩子,一时兴起,没有忍住罢了。 可这样的答案若是告诉朔月,总归还是不太好的。但真要找一个合适的答案……云青看着那一双真挚的眼睛,心下暗叹造孽。 而好在,朔月虽小却还是有眼力见的。见到云青的脸色越发尴尬,他便立刻跪倒在地,直接磕了个响头:“是朔月越矩了,还请大人责罚。” “诶……”刚想好该怎么说的云青可算是被 这个莫名其妙的响头给吓得一愣,赶忙将他扶起来吹了吹额头,“你这小家伙,不用这么卑躬屈膝的。以后,就拿这里当家。赶明空闲了,我们就上街给你挑些布料做件能穿出去的衣裳。” “多谢大人恩赐。” “唉,都说不用这样了啊。叫我云青就行了。” “……是云青大人。”这小子倒是不卑不亢认准死理,饶是云青怎么说,就是固定了叫她“云青大人。” “你这孩子。”叹息一声,云青单手掩面道:“怎么这么固执,都说了叫我云青就行了嘛。” “朔月不能对大人不敬。” “云青倒是对这个小鬼十分上心。”刚关上不久的门被刷的开启,而后便见宏景弯着眼眸探进来,一只大手狠狠的按在了朔月的脑袋上。“我都没见你对我这般上心过呢。” “你都多大了。”极其不雅的对着宏景翻了个白眼,云青一把打开他放在朔月脑袋上肆虐的手,像护崽的母鸡一般的把朔月护在怀里。“朔月才多大,你也好意思。”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女儿身 真要闹起来,宏景也可以说是没脸没皮。他毫无压力的看着云青,月光映衬着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着,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云儿真的要因为一个孩子弃我于不顾么?” “大人您严重了,朔月身份卑贱,不敢与大人攀比。”没等云青开口,朔月便已经挣脱了云青的桎梏,对着宏景深深的鞠了一躬。 可惜这招对在江湖宫廷间游走惯了的宏景而言并不能让他受用,嗤笑一声,他俯视着朔月:“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说话。可惜靠近云青的就得被扔出去。” 好一句“靠近云青的就得被扔出去”,把云青欣喜的直接把他踢出了三月三。 “好了,别理那个傻子。朔月今夜跟我睡,如何?”深吸一口气将额上暴起的青筋抚平,云青又弯眸笑起来。 很少见她这样亲近一个刚见过一面的人,许是真的动了心,又或许是真的有所变化了,但是就算这些变化是往好的方面去的,他们也不能无视云青想要和一个男孩在同一个屋子里过夜的想法。 刚赶到的 天机还没开门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呼吸一缓,心下沉闷的推开了门。“不可以。” 云青郁闷。今夜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多人来搅和她的事?一个转头,看到的却是表情肃然的天机,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机婆婆……” “你怎的这般小孩子脾气。已经让你赎回他了,居然得寸进尺。”虽然是摸黑,但天机还是十分准确的敲了一下云青额上未退的小包,把她疼得一嚎。“朔月今夜和我同房,实在不行,先委屈些睡在柴房,明日再帮你收拾间屋子。” “朔月谨听大人安排。”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云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几乎满脑子都是朔月那一双妖治漂亮的异眸。再一想天机竟横刀夺爱,更是让她悔得牙痒痒。 最近事情太多,而今好不容易空闲了,她却不能放荡不羁的做一回小麻雀活得自在些,麻雀做不了的话,偶尔也让她享受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嘛。偏偏什么事都管这管 那。果然天机婆婆最烦了。 还有那个宏景,不是说要走嘛!到现在为止不单没走,反而还厚着脸皮恬不知耻的找天机婆婆告状,还敢骗我说什么最慢要小半月。真是好大的胆子! ……诶等等。 不断在心里碎碎念的云青突然一顿,猛地坐起身子,想起了那被自己无意中忽略的一丝不妥。 猛地下床,她一身内衫也不打理,穿着鞋就去敲宏景的房门。许是心里着急便不懂得控制力道,那门竟硬生生被云青砸开了。而这一下她才发现,他屋子里可热闹。除了朔月,几乎都在。 “……咳。”实在是不要再尴尬。看着他们或是凝重或是危险的表情在门开的一瞬间全部变为怔愣,云青默默的收回来还维持着敲门姿势的手。“你们……我是不是无意中打扰了?” “……” 四人对视几眼,最后还是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云儿为何还不睡?” “我?我找这个睡这间房的人有事。”云青指了指正靠在床沿边上的宏景。“我想问问他为何一日不 到便能带着解药回来了。” “若是如此那便正好。我们也在讨论这件事。”天机敛眸。“云青若是好奇,便一起吧。” 已入深夜,三月三中的六人,却没有一个能够轻松入睡的。他们至少商谈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回房。而本就睡不着的云青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便更加睡不着了,只能抱着被褥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发呆。 而回到屋内的天机却发现朔月还没入睡,便点了灯,直接坐在床边问道:“怎么,还不睡。”明明是个疑问句却被硬生生的说成了陈述句,吓得朔月明显一抖,从被褥里慢慢的爬出来。 此时天机才发现,他竟全身赤裸。不由得皱眉。 “朔月、在等大人回房。” “等我作甚。”天机起身,要去柜子里找些比较小的衣服想给朔月套上。语气里带着些严厉。 “朔月…想服侍大人。” 好在衣服还是有的,虽然并不合身,也不能让他这样睡一个晚上。拿着衣服转过身的那个瞬间,天机却呆住了。“……你刚刚说什么?” “回大人,朔月想服侍大人。” “……” 无言的将衣服丢给朔月,天机眼神渐冷。“日后不要再说这些。你已经自由了,不是还在那种地方。今日在我房里只是因为其他客房没有收拾而已。日后,你都是要自己睡的。” “可……”一对异眸在灯火中尤其闪亮,带着茫然无措与不解,“敢问大人,若是用不到朔月,又为何要花重金呢……?” “为何要花重金?”见他不动,天机便上前替他把衣服展开,然后抱起人给他换上。“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明日去问那个为你花钱的人吧。” “是,朔月谨记。那今夜……?” “睡觉。” 天机语气清冷平淡,他面无表情的把那个孩子摁回了被子,一边脱去自己衣裳躺下。只是究竟有没有睡着,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那昏黄的烛光在一阵风声中默然消失,独留下几缕青烟。 窗外扑凌着翅膀的乌鸦,似乎预示着这一切并未结束。宏景望着窗外,眉眼中一片默然。他轻声道:“云青……” 第三百章 女儿身(二)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宏景自然知道方才自己所说得那些话究竟占着何种分量,自己要占多大的责任。 如果是他想错了,那一切还好,就当事情已经结束便罢。 但倘若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从被白寒绑架到天机等人被抓、中毒,到长老死而复生,再到那个所谓的什么茶馆掌柜的都是一场阴谋的前奏的话,那么这一切都未免有些太过可怕。 当真细思恐极。 “……”无言的闭目,宏景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云时雨作祟的可能性基本排除。可若不是他,又究竟是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云青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要这般不惜花费心力下这样大的一盘棋?! 而且…… 宏景抬手,扶着那雕琢精细的镂空墙。若是真要追溯,前面的事情虽然都已有惊无险的平安过去了,可实际上还有众多谜团没有解开。 白府的灭门,所谓的神秘人,毒药和解药,甚至是死而复生的云澜。 所有的事情,根本就不曾尘埃落定过……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会有多平静的夜晚。 起码对于三月三的大家而言,不是。 时间慢慢的滑向后半夜。当万物静止时,朔夜也依旧睁着那一双眼睛,并未睡着。 他始终盯着天机那从未转过来的背影,愣愣 的发着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甚至连呼吸声都有些若有若无。 ——如果买回来,却不需要我。那,为何要替我赎身?他始终想不通。 当晨曦的阳光挥洒下来时,新的一天宣告开始。彻夜未眠的朔月早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甚至已经做好了早饭。 而同他一样被心事困扰到彻夜无眠的宏景,似乎比他还要更早出房间,见到人来,不由得盘腿看着他,挑眉道:“如何?适应得了么,这么早就醒了。” “多谢大人关心,朔月昨夜睡得很好。”并没有被那貌似不善的语气吓到,朔月毕恭毕敬的回答着,一边把碗放到桌子上。“请问……就大人您一个醒了么?” “嗯哼,天机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睡。”轻笑一声,他又把手支在桌上撑着脸。 “天机大人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朔月想让他多睡一会。” “哦……这样。”自然是知道那人没什么龙阳之好,但此时还是不免想逗逗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小豆丁,眼珠子微微一转,他便笑了起来,“昨夜可还舒服。” 朔月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显然并没有听懂宏景话里的意思,一张口刚要说话,又被打断了。 “大清早的就拿一个孩子逗趣。你是太闲了么宏景。”天机理了理衣裳。一头长发并没有过 多的打理,只是在末梢简单的用流苏缠绕起来罢了。只是就算是这样,他看起来也显得十分的精神脱俗。 从楼梯上下来,他一手放在朔月的脑袋上轻揉了一下,一边顺势坐到了椅子上。 “啊……醒的真早。我以为你会起不来,正想给你买点枸杞黑芝麻类的东西。”哼笑一声,宏景立刻放弃了朔月这个目标,转而去作弄起了天机。 “那还真是让你费心了。” 一大早的自然是不能闲着,眼前的两人浓厚的都快要具现化的杀气朔月自然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将粥和小菜摆上桌之后,他便默默的绕开两人上了楼梯,打算趁着粥还没凉透前,把剩下还没起来的其他人都叫下来。 这一个出自好心的想法可以说是苦了一直到不久前才勉强睡着的云青。 还没进入深度睡眠的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要换做平时,根本没有人敢敲她的房门叫她起床。毕竟整间三月三里就她一个女子,其他人就算真敢敲,也实在是不好意思。 然而这个情况从昨天起被改变了。 “云青大人。该吃早饭了。”朔月轻轻敲着门,便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唤道,“其他大人都已经下楼了。” “咦,不行!怎么可以这样!朔月你下去吧不用管我了啦!”一抬 手把被子盖住脑袋,就算此时的她十分精神,可不论如何都还是不愿睁开眼睛。 “云青大人。如果您再不开门,朔月便要失礼了。”他浅浅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是很能理解为何这位买下他的大人会孩子气到这种程度。 会不会买下他,本身就是一时冲动呢?过两天就腻味了,再将他转手卖给别人? 又敲了敲门,朔月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毕竟不论怎么样,这都是他的命。这都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的事情。 “朔月你,太不可爱了。”最终还是输给了朔月强劲态度的云青散着头发打开了房门,刚要说些什么,又被朔月一身显得过于肥大的衣服堵住,“你这是……天机的衣服?” “是的,云青大人。” 唔……有点太大了。今天我就去帮你买布料。”摸着下巴沉吟一会,她又突然举起手刀不轻不重的打在了朔月的脑袋上,哼着气鼓起包子脸,“那也不能代表着你能来打扰我睡觉。” 那种力道其实一点也不疼,甚至说因为控制的很好所以一丝感觉都没有。 相比之下,这样的云青显得太过可爱了,可爱得都有点不像个男子。朔月脸色微红,然后弯下腰沉稳道:“抱歉,云青大人。朔月冒犯您了。请让朔月为您梳妆打扮一下, 一起下去吃饭吧。” “你?”黑眼圈浓厚,甚至连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再加上下床的速度有些太快了,总之,因为种种原因,云青脑袋一浑,把朔月拉进了屋子,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 “云青大人,请多忍耐。”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梳,其实朔月也没有多少给别人绑头发的经验,只是一知半解的把她的头发梳顺些,然后用蓝色流苏简单的盘成高马尾。 “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的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云青满意的点头站起身子。 似乎是因为这一环节的时间而彻底清醒了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反正,头发被梳好后的云青便直接半推半挤的把朔月关在了门外。 “云青大人?不用我服侍您更衣么?” “不!在外面等一会,我马上就好!”云青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的时候带着些沉闷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但朔月还是十分乖巧的后退一步,确保自己不会从并没有关的很严实的门缝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之后,站着一动不动。 不稍片刻,就见一身青衣蓝裙的云青刷的一下打开门跳出来。 “好了,我们走吧。” “……啊?” 朔月微愣。 他从昨夜开始便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终于有了些松动。 第三百零一章 懂否 “云青……大人您……”他颤抖着声音,似乎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为何云青要穿着一身女装。 “嗯?怎么?”云青挑眉,反手关上门,有些疑惑的望着朔月,似是不解。 “您是……女儿身?” “嗯,是的,这……怎么了嘛?”毫不避讳的直接拉起朔月略带冰凉的手,下了楼梯。 “不、没什么。”这就不是简单的身体僵直了。朔月忍不住觉得身子一冷,然后打了个颤。 “哇,朔月的手艺不错嘛。”并没有发觉什么的云青只是拍着手赞叹着这不算多丰盛的早餐。一边说着自己那二十五两银子果然没有白花。 朔月站在一边,很勉强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边道:“多谢云青…小姐夸奖。” “诶,突然换成小姐了……”微微一愣,云青无所谓道,“不用那么拘谨啦~随意一点就好。当然也不要随意到那种程度。” 意有所指的撇了撇一脚踩在板凳上的宏景,她笑容里带着些许少见的宠溺,“明明是个孩子,就要更加活泼一 些才是啊。” “……是。” 很愉快的早饭之后,云青也决定了要去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给朔月买做衣服用的布料。 而朔月……一直持续到早饭结束,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转换回来。似乎是真的被云青吓到了,又或许是被云青的性格吓得忘记了表达。 “……朔月?朔月?”叫了几声仍然不见回答,云青不免有些疑惑的望着他,缓了一会后,又叫了一声,“朔月?” “啊!”猛的回神,朔月仿佛被惊到了一般的后退了两步,“云青小姐……请问…怎么了吗?” “啊,也没什么。”见他回神,云青也不再说什么,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弯了眼眸,“就是想问问你,一会是要和我一起还是留下来和天机他们一起。” 朔月犹豫了一会道:“我……和天机大人他们一起吧。顺带可以收拾屋子。” 显然并没有想到朔月会这么说的云青微微一愣,显然不是很能理解的在天机和他身上来回望了几周,最后,才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啊……” “那我就自己去好了。” 声音里并没有显现出多少失望,云青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出门。 “等等……”见她真走的头也不回,殷天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他们谁都无法放心让云青一人出门。哪怕她很强。 而白夜,也美名其曰出去透透气的走了。 “……” 朔月无言的目送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了为止。然后,才慢慢的移开目光,像是终于得到了喘息了一般的默默卸了劲。 这样一个像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离开了可以放松下来了的表情和动作自然是逃不过一直看着他的宏景的眼睛,见此,本就笑着的他又轻笑起来,缓声道:“怎么?云儿这么可怕吗?” “云青小姐并不可怕。”可惜,朔月并不怕他。甚至可以说,他十分擅长应对宏景这样恶劣到骨子里的人。“朔月也并不是害怕云青小姐。” “噢~是么……” “好了 ,别一大早的就在这里闹。朔月,跟我上去。我带你去客房。”眼见着宏景又要张口,天机立刻起身打断了这段对话的继续,边要拉着朔月上楼。 这么一下,大堂便一瞬只剩下宏景一人了。 “什么啊……”哼气一声,宏景虽不会因为这种事而介意,却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坐在大堂里,盯着桌子上几个空着的碗碟,有些不满的拍了拍桌子,“居然要我帮你们收拾吗!” 再说被天机拉着的朔月。 一路无话的被天机半拉半扯的一直走到了二楼长廊的尽头,才终于见天机止步。 他微微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解于眼前人刚刚的出头。可他刚想开口问,就见天机已经开口了。 “想问我为何要打断他?” “……”无言的点头,朔月轻轻眨了眨眼睛。“还请天机大人明示……” 然而天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声问道:“昨夜的问题,问过云儿了?” “还、没……” “怎么?” “……”朔月咬紧嘴唇。沉默了很 久。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又像是不知要不要回答。最终,他还是颤抖着嘴唇如实告知道,“朔月,不敢问……” “噢?”这可不是他想到的理由,天机眼神瞥向身后一脸隐忍的朔月,叹息一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里面有点乱。收拾的话要废些功夫。” “另外,不要太纠结于这些。”他轻声,“云青是不会因为莫须有的东西放弃同伴的。”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懂否?” 天机并不是什么温柔的人。相反的,和宏景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他,对外人的态度,是几乎刻到骨子里的冰冷。 所以,就像云青从没有对初次相识的人这么好过一样,天机也从没有这么耐心的对待过一个外人。 “究竟……为何要这样对我呢。” 偏过头看着天机慢慢走远,朔月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轻声嘟囔着,那看起来像是千年寒冰一般的蓝色眼眸仿佛闪了闪,像是有了些水光。 “……我这种人。” ——我这种……怪物…… 第三百零二章 怪物 大雪封城的冬天,一场大火像是带着燃尽世间万物的决心一般,烧殆了他最后的庇护所。 没有人要的野孩子。怪物。被诅咒的家伙。 因为那一双眼睛,他几乎是连乞丐也不如的存在。 小小的孩子望着那被冰冻住的湖面,看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无声的落泪。 “我做错什么吗?”他轻声问道。也不知是在问谁。许是满天飘飞的雪花,许是被雪冰融的川河。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得不到回答。没有人会回答一个怪物的问题。这个年幼的孩子,就像瘟疫一般让人避恐不及。 可是……如果再没有食物的话,他会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熬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你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吧。” 浑浑噩噩的时候,经常会听到有人这样和他说话,那是在好多好多年以后才明白过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人,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他的一抹幻想。 甚至连慰藉都算不上的幻想。 大雪封城的冬天,一个老人,捡回了被饿晕了的孩子。 那个人把孩子领进了一间破屋子,给他食物,给他热汤,给他保暖的衣服。 “孩子,你叫什么?” “奶奶,我没有名字。爹娘因为我眼睛瞎了,就不要我了。” “唉,可怜的孩子啊,以后,你就跟着奶奶,你就是奶奶的亲孙儿!” “谢谢奶奶!” 为了活下去,孩子说出了人生中第一个谎言。他终日紧闭着双眼,跟着那个黄土高到脖子上了的老者一起生活……了半个月。 那个时候,一切都很幸福。 奶奶会和他讲很多东西,给他买很多东西,会跟他说天上的星星,会搂着他唱摇篮曲。 那个时候,太幸福了。 幸福到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而是……“被诅咒的怪物。” 大火烧了一切。烧了那个他都不知名字长相的命中贵人,烧了他对世界的最后一丝希望。 大雪封城的冬天…… 他穿着一件破衣服,和野狗一起抢糟糠里的食物,躲在冷寒的巷子里避雪,用学雪止那些被石头砸出的血。 小小的孩子睁着一双瞳色不一的眼睛靠着自己撑过了又一个冬天。 然后,进到了春天,见到了又一个像他伸出手的人。 ——虚空之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吗? 如果有,为什么要放任我这种他不会眷顾的人存在呢……? 他 经常这么想。 “可怜的孩子,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一样。”精瘦的女人笑容发媚,半弯着腰对他伸出了手,“我是最欢楼的老板,只要你叫我妈妈,我就让你活下去。” 这个条件简单到诱人。特别是对一个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人来说。于是他伸出手,看着那个脸带笑意的女人,哑着嗓子说道:“……妈妈。” “好孩子。跟我走吧,之后,你要在一张纸上签名,然后,才能带你去吃东西,知道吗?以后都要听妈妈的话。”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啊……那妈妈以后就叫你月月吧。” “好的妈妈。” 春色刚起的那天,孩子以为自己的幸福又要到来了。却不知,自己只是从一个深渊,落到了另一个深渊里而已。 鞭子打在身上的时候很疼。每一下,都像打到了骨头缝里。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月月,告诉妈妈,你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妈、妈……”奶奶说,他是男孩子。男孩子要坚强,男孩子不能哭,男孩子要懂得顶天立地。要懂得精忠报国。 他一直都记得。 可是鞭子打 在身上的时候真的好疼。就像是拖着被冻伤了的脚走在碎石子铺成的路上一样的疼。 “……妈妈,月月是男孩子。” 又一鞭。 “乖孩子。告诉妈妈,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为什么要打他呢?为什么他不能是男孩子呢?为什么呢?他……做错什么了吗? 女人的声音越发森冷,她像是失去了耐心,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一般的扭曲了脸色,又勉强着自己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月月,告诉妈妈,你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月月是……女孩子。”他再一次为了生存出卖了灵魂。 “真乖。” 那之后,他开始穿裙子,抹胭脂,学习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走女步,学茶艺。 那之后,他被不断转手,进了一家又一家店,认了一个又一个“妈妈”。 然后,好几年过去。 再然后,他进了红樱阁。月月这个名字,变成了朔月。 “朔月,六日之后便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花魁游行,你可想参加?” “回妈妈,朔月并非花魁。”他淡定的看着眼前的老鸨扭着腰身和他打太极,一边有礼的回复着。 “哈哈哈,妈妈当然知道朔月不是花魁, 可我们红樱阁这几日便要开始择选花魁了。你已经来了一年多,怎么也该出点成绩。” “是,妈妈。朔月会努力的。”他欠身,折中说了句老鸨会爱听的话,然后看着她满意的离去。 被诅咒的野孩子,在大雪天里染了顽疾死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长相新鲜的玩具。甚至连野孩子都说不上。 可是当他真的心灰意冷的时候,却看到台下万千人群中,那一双略有些闪亮的眼眸。 鬼使神差的,他放下了笛子,跳起了舞。 “好漂亮啊……”他仿佛听到那人说。这双令人作呕的眼睛,为什么能被人用那么惊羡的语气说出喜欢呢? 朔月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一惊。像是吓到了一般的猛的把镜子推倒。 “我……” 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甚至连现在该做什么都忘了。朔月抬手捂住眼睛,跪倒在地。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忍回去一般的轻轻颤抖着,最后,却还是哭了出来。 声音很小,像是苍蝇发出的嘈杂,让人听不真切,但他确实是哭了。 为了曾经的自己,为了出卖灵魂月月,为了现在的朔月。 “云青……还真是买了个问题孩童回来。” 第三百零三章 强吻 天机叹了口气。 他本是不放心朔月一人待在房间里,想过来看看。却不想刚一看到人,就发现他正蹲在地上哭。 哭的理由……多半和昨夜的问题有关。 “……” 这个时候不宜出声。天机退到暗处,静静的观察着朔月。 而与此同时,云青殷天两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云青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背望着熙攘的人群,和四周小摊小贩的叫卖声,对着殷天道:“所以才说,我就去一趟布庄,又不会丢了。” 殷天闷声道:“若是你能把手上的东西都吃完了再说,会更有说服力。” 云青嘿嘿一笑,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串,一脸轻松愉悦。“不要这么说嘛,难得放松一下,怎么也该好好享受。” 殷天瞥了她一眼,道:“可不是刚刚才吃完早饭?” “那怎么能一样。”随手把吃完了的竹签扔掉,云青又从油袋子里掏出了还泛着热气的桂花糕。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丫头这么能吃?殷天挑起眉毛,忍不住闷笑了一声。却不想被云青听到了,她转过头,十分不满的紧盯着殷天道:“你刚刚笑了吧。” 殷天点头,肯定道:“嗯。” “……”什么啊就不能否定一下吗,这么 诚实的啊……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云青突然有些莫名的挫败。 殷天望着有些无语的云青,缓声道:“早点买好布料就回去吧。” “啊……不能多玩一会?”嘴里塞着半块桂花糕,云青有些失望道,“难得玩一次……早知道就不带你了。” 殷天叹气道:“以后还有机会吧。下次,就可以带那个小鬼一起出来了。” 云青一口吞下嘴里的东西,只能以言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布店,“好吧,那便听你的。” “诶,小姐。请问您是需要什么呢?” “我自己看看就是。”许是因为尚还清晨,此时店里的生意并不理想,见到有人进来,店里的伙计立刻便像牛皮糖一般的粘了上来。 “小姐您真是好眼力,这是绫,在我们这广受好评呢。” “哎!要不这么能说小姐眼光毒辣,这正是寒店的镇店宝之一,凤凰火。虽说价格不菲,但好在是上呈布料。” “这是青蝉翼,虽然并不适合做衣服,但仍有很多贵家小姐会买上几匹用作床曼或是披肩一类的。” 云青默默的放下了手。她虽知道做生意时是要推销的,但却从没见过这般热情的店掌柜,热情得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反而殷天却十分淡 然的抓起一边深紫色的素纱道:“这种如何?” “这种?”云青微一皱眉,“朔月应该不适合紫色吧……蓝色如何?” “小姐,实在抱歉,我们店里没有蓝色的素纱了。” “……我说要买了么。”耐心逐步见底,云青说出的话也越发冰冷。“刚刚的青蝉翼给我包一匹。还有这个云雾绡,要两匹。” 见遇到了行家,掌柜的也不耽误,赶忙拿出了算盘,拨弄几下。 云青看着他,一会后,才出声道:“如何?” “回小姐,一共五两银子。” “五两?”微一挑眉,云青摸索了一阵,从暗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看也不看便直接抛给了掌柜,“这里面有十两。今天之内送到三月三去。” 要不怎么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见了钱自然是万事大吉的掌柜赶忙答应下来,一边点头哈腰的讨好道:“小姐您慢走,我们定在两个时辰之内给您送过去。” “如此甚好。”实在是怕了他的唠叨,云青挥了挥手,拉着还拽着那紫色布匹的殷天出了店。 “接下来,就该去找个裁缝了。” “明明是女儿家,却不知如何做衣裳吗?”似乎因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到手,殷天可以说是非常可爱的一步三 回头,便默然的说。 “……我就是不会做怎么了!你居然指望着我做衣服吗!”云青沉默一会儿,随即恼羞成怒道。 殷天闭目道:“不敢。只是觉得你不像个女子。” “……你这个人啊……”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云青狠狠地砸了几下胸口,才堪堪缓过劲来,有些怄气的嘟嘴。“殷天你再这样下去,很容易没有家室的。” “为何?” “因为不会有女子喜欢你啊。” “那又如何。”殷天不明觉厉的眨了眨眼睛,脚下速度不变,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沉闷。 他喜欢的人,只有她一个。他效忠的人,从那时起到日后的未来,也只有她一个。 鬼使神差的,殷天突然提了速度,把云青拉进了一个无人巷里,低下头吻了下去。 嗯,吻了下去。 “唔!”云青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有料到殷天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恍惚了一会后,脸色逐渐染上了绯红,她狠狠的推开了他,“突然间的干什么?!” “……”被推开的殷天却是无言地后退两步,紧贴墙身。凝望着云青那张绯红的脸蛋。好一会,才开口。像是回味道:“……糕点味。”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让云青的脸色瞬间爆红。她 欺身而上,在这窄窄的小巷子里对着殷天就是一记飞踢。 她沉声道:“这是第二次了。” 毫无意外的接住那一脚,殷天点头道:“嗯。” “下次再这样,我就翻脸了。” “嗯。” “……”见殷天毫无波动的点头,云青沉默一会,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叹息着扯着殷天出了小巷子,进了裁缝店。 许是真气极了,云青此次在裁缝店的效率也快上了许多。仅是一柱香的功夫,甚至连价钱也没多谈便出来了。 “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事实上,这一路已经耽误了很多功夫。就算此刻销率再高,等他们回到三月三也已经是午后了。 若是有留他们的饭还好,就怕是没留,等他们空着肚子回去了,还要再麻烦朔月再下一趟后厨。 殷天道:“不吃了饭再回去么?” 云青脚步一顿,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服软道:“行吧。那便吃了再回去。” 事实上……云青果然还是对付不了殷天这种性格的角色。 午饭之后,两人很快回到了三月三。而裁缝和买好的布匹,也已经如期而至。 云青看着抬着双臂供裁缝量尺寸的朔月,本有些烦闷的心情,也在刹那间变得晴空万里了起来。 第三百零四章 不值 “云青小姐您回来了!” 朔月倒是眼尖,一见到云青便立刻出声打招呼。似乎是已经站在原地不动很久了,小身子板已经有些僵直。 “啊,怎么样,喜欢么?”随手搬过一把板凳坐下,云青轻笑一声,有些期待的看着朔月。 朔月眨了眨眼睛,不加犹豫的肯定道:“嗯,非常喜欢。多谢云青小姐。” 比起殷天他们,朔月显然更能得到云青的欢心,也显然更懂得如何讨云青欢心。 比如现在,进门前还一脸黑气的她,此时就差在脸上写下“我很开心”这几个字了。 宏景坐在边上,手里拿着把扇子,笑容满面得像个狐狸一般问道:“云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碍着你眼了?” “哈哈,那怎么会,我只是以为云儿会又拐到哪个地方一直到半夜三更都不回来呢。” 云青白眼一翻,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朔月根据裁缝的指示做动作。 “如何?”见云青没有理他,宏景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转而去问那些已经收了软尺的裁缝。也不知云青何时这般有钱了,花起来竟大手大脚的毫无节制。 “回公子 ,已经都量好了。再有几日,定能送到府上。” “如此甚好。” 他这么说完,一抬手直指门口,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生意人的眼力见自然是不差,当即抱起那几匹布,欠身离去了。 同时的,朔月慢慢放下了僵硬的双臂,敛眸站着,对着云青正正经经的鞠了一躬。 “诶?”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云青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勾唇笑道:“怎么了?” 在场人都有些发愣,绕是他们在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个孩子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动作。 宏景张了张嘴,本满是笑意的脸上此时有些僵硬。他应该是猜到了朔月会说什么,又或许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他才不知该说些什么。 朔月摇了摇唇,似乎在纠结于该说什么,他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缓声说道:“我……” “有什么话,单独说更好吧。”才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站在楼梯顶端的天机打断。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些许寒意。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 云青微一挑眉,依言站起身,走到朔月旁拍了拍他的肩,“那便听天机的吧,你的屋子应该也已经收拾出来了,正好去 看看。” 两人上了楼,天机下了楼。相顾无言。而等着看不到云青身影了之后,宏景的面色也越发不善了。 他挺直了腰背,手里玩弄着陶瓷杯,一边不在意的看着天机道:“你倒是格外的爱护那个孩子呢。” 一个晚上的功夫快乐到连他的性别都忘了么? “当然,如果少你一个,我会轻松很多。可云青若是好不容易灿烂起来的笑容又消失了,我可不单只是用蛊毒回敬哟。” “呵。彼此彼此。”天机才真是毫不在意的弯唇坐下,他眼眸一瞥看向宏景,“云青对那孩子的上心,你也不能当做没有看见啊。” “呵。” 楼下的两人斗起嘴来可谓是谁也不输谁,楼上的两人,却已经有些尴尬了。 云青摸了摸桌子,赞叹道:“收拾的不错啊。朔月明明才半点大,却这么厉害。” “云青小姐您谬赞了……”朔月移目,脸色似乎有些发红。像是不好意思,却还是目着张脸。 云青叹了口气,走上去半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无奈道:“明明还是个孩子,为何……就不能再活泼些呢?” “让您失望了……”朔月颤着声音道, “我……” 似乎察觉到了朔月情绪的变化,云青当即松手,转移了目光,看向木床。“到时候,去拿些新的枕头和被褥来吧。另外,我特别去给你买了青纱,一会就能用来做床幔了。” “……”朔月安静的听着云青有些蹩脚的转移着话题,脸色越发难看,像是身子难受似的,让云青不得不停下来,有些担心的皱起眉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朔月身子一颤,然后赶忙摇头否认道:“不是的,云青小姐对朔月的好,朔月无以为报。” 有些答非所问了,而正是因为答非所问,所以才更能显现出他的紧张和无措。 而因为靠近,云青也看出了他有些红肿的双眼,声音厉了起来,“你哭了?是不是宏景那家伙趁我不在又说你什么了?” “不是,不是。”见云青一个起身似乎就想冲出去,朔月赶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云青小姐误会了,朔月只是……只是不懂,您为何对我这般而已……”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云青呆愣,她“啊?”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确信自己听到的,又似乎这个回答是她所了然的。 轻笑出声,云青重新蹲下身子:“就 算朔月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 她确实是不知道,事实上,云青身边的人讶异她会对一个从前从未接触过的孩子这般掏心掏肺的好,她自己也不清楚。 许是兴趣来了,许是这双眼睛真的太过吸引人。 “对不起啊……这个明显任性的做法,让你不安了吧……”她真挚的道歉着,一双眼眸闪烁着,十分真诚的望着朔月,望得他心里越发不安。 “是朔月任性,枉顾了云青大人的一片心意。” 又变回大人了啊……哀叹一声,云青默默的在心里扶额,无奈道:“不要这么说,哪有这么多客气话。外面的那套都收起来。” “这里不是什么会被围观的地方,这里是家。而你,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人,你是我云青的家人。和楼下那群人一样。” “你已经自由了。” 朔月愣愣地听着。听着云青带着英气的声音忽近忽远像是梦幻一般。然后,他感觉到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瞬间划过。 然后,他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撒娇的嗓音说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这样对我……” 这样对我。 “根本……不值得啊……” 第三百零五章 第一次上街 云青伸出手,把他按进了自己怀里。感受着怀中人僵硬的身子,她轻声叹道:“怎么会不值得呢……” 她好像突然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了。 并非因为什么兴趣使然,也并不是所谓每日一善。只是因为太过相似了。 那双与周围人完全不同的眼睛里倒影着的,是一样的东西。 无妄,心死,和对这世间万物的不认同与不信任感。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孩子缺少着一种与世界抗衡的斗志和不服。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甚至都还不到她的上臂。为什么……就放弃了活着的希望了呢? 一定……是遇到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多的多的绝望。甚至比她经历的,还要再多。 云青并非什么圣母,她也知道自己救不了任何人。她只是于心不忍,然后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神创造世人,却从不眷顾他们。所以,我们唯有自己眷顾自己。 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的话,“怎么会不值得呢?” “我们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给全天下人看么? ” 朔月身躯一震,而后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他紧紧的抱着云青,大哭起来。 ——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带着旁人所无法想象的压抑和绝望。 “哭吧……”云青听到自己这么说,“哭完了,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之后过了数日,朔月的新衣便到了。 深青色的里衣搭配外袍,再加上用织绵缎制成的腰封。此时的朔月显然比起几天前更加的顺眼。 “嘛,果然人靠衣装。”云青点了点头,显然十分满意自己的眼光。 朔月红着脸,嘴角略带抽搐的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容,他轻声道:“谢、多谢云青大人。” 这几日,他逐渐改了口,对其他人都开始直称名讳,却唯独对云青依旧叫着大人。 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得丰富,却似乎都是勉强做出来的。 “谢什么~”而好在,云青也并不着急。要说耐心,她向来要多少有多少。“等中午过后,我便带你上街,再去挑些布匹,多做几件衣服。” “云儿真是偏心的明显啊……”宏景感叹着路过,似乎 在为云青的偏心而感到心痛,要似乎只是在单纯的打趣。 云青非常不雅的又对宏景翻了个白眼,“那又如何,你都多大了。自己想要衣服可以自己去买。” “是,是。” 伴随着他无奈的叹息声,云青拉着朔月第一次出门。 异色瞳不出意外的惹来了许多人的关注,但比起曾经,更多的,像是赞叹。 许是因为他这一身衣服略显华贵,衬托着像个富家少爷的他。又或许是身边多了个活泼得不像个女子的云青。 一向受到众多瞩目的朔月,第一次,满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着这条他其实再熟悉不过的街道。 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是特殊的。他在心里默念着,视线刚转向街边,脑袋便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怎么了?一脸凝重的想事,叫你几声也不答应。难道要我背你?”云青略有些不满的望着朔月。眼眸深处印着担忧。 朔月有些呆愣的捂着脑袋回望向云青。好一会儿后,才才恍然惊觉道:“不、不是。非常抱歉云青大人。” “呃……”手上一僵,云青抽了抽嘴角 ,实在有些想要忽略掉心中的那一丝罪恶感。 她随手一指,便指到了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地方,急问道:“不,算了算了……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朔月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疑惑道:“……糖葫芦?”顺着云青所指的方向望去,他微皱起眉头,“是指,那个用竹签串起来的山楂么?” 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糖葫芦,虽然也确实没什么不对,但还是让云青身子微僵。刚想伸向钱袋的手也不仅僵住。 随后,她又听到朔月用一种略带着些迟疑的渴望声音道:“我…想。” 糖葫芦,实际上无非就是把几个山楂用糖包起来这样,也就3文钱,比包子贵些的样子。是很多半大的孩子喜欢的东西。 可朔月吃起来时,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手里拿着的不像糖葫芦,倒像是什么宫廷珍宝了。 云青看着他张口咬下一颗,出声道:“如何?味道不错吧。” 朔月鼓着嘴巴,终于略带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些幸福的点了点头。 他轻声道:“很好吃。” 这个 他看过很多孩子缠着爹娘说要买,每次吃的时候都兴高采烈的东西,真的、真的很好吃。 云青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叹道:“可别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好吃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啊,不是么?”她停在了酒馆门前。笑容里带着些危险,“怎么的,也应该都尝尝嘛。” “您说的是。”朔月顺从道。手上的糖葫芦,早已经不知何时只剩下一根竹签了。“那,现在您是要带我去喝酒么?云青大人。” 一脚刚踩进酒馆的云青笑容明显一顿,而后勉勉强强的又收了回来。 “呵呵……呵呵……怎么可能。”她抬手随意的摆了摆,似乎想要否决朔月所说的,却抢先被朔月拉了进去。 他勾起嘴角,浅笑道:“好的啊,云青大人想要朔月做什么,朔月就做什么。喝酒的话,虽然不太擅长,但朔月会努力做好的。” 云青喉咙发干,就这样被朔月扯进了酒馆,带着些尴尬和罪恶感。 她默默的摒弃着方前那个好奇朔月罪态想带他喝酒的自己,一边无声的说着…… ——神啊,我有罪…… 第三百零六章 醉 暗处,因为各种原因放不下心的宏景和天机看着双双进了酒馆的两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样看来,不论他们能否正常的走出来,云青都不会太好过了。 虽然……现在的云青也不是特别好过。 朔月又拿起酒壶,为云青把酒杯满上。他望着云青,表情里带着些许无辜:“云青大人,您请。” 云青沉闷的喝下那还没空多久又被满上了的杯子,有些揪心的望着朔月又抬起来了的双手,赶忙出声道:“朔月!” 朔月微一歪头,疑声道:“云青大人有什么问题?” 云青手上微一用力,把他抬起的酒壶摁回了桌子上,笑容勉强道:“只有我一个人喝,实在是有些没有意思。朔月何不与我一起?” 几杯烈酒下肚,此时酒气返上来,已然染红了她的脸,也熏晕了她的脑袋。 虽说酒量并没有这么小,但混沌感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朔月望着撑着头,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桌子上了的云青,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朔月可以直接拿酒壶喝吗?” 云青移开手,做出了一个“你请便吧”的动作,讪笑着慵懒道:“当然了,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而后,就见朔月不带丝毫犹豫的拿起酒壶,连气都没换 ,便整瓶吞了下去。 ……整瓶、吞了下去。 云青惊恐的看着他。这时才恍然想到朔月是何种出身。 所以说,所谓的酒量不好,其实完全是自谦吗?!颇有些受打击的云青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唤来店小二。 她略有些郁闷地沉声道:“小二,再来两壶。” “好嘞!再来两壶。” 随着那店小二元气十足的声音,朔月略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缓声道:“云青大人为何还要叫酒?” 云青手上夹小菜的动作微顿,随后立刻撇脚的转移了话题道:“难得就我们两个,放松一下,也无可厚非嘛。” “这样……”脸上划过一丝了然,朔月不带丝毫怀疑的接受了云青的解释。甚至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拿起了小二刚拿上来的酒,又是一壶灌。 这就有些了不得了。别说云青没有见过酒量这般好的人,就算是曾和他同种职业的女人们,也不曾这样喝过酒。 当真,千杯不醉。 云青默默的端着酒杯,看着朔月一壶一壶的下肚,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朔月动作一顿,望向云青道:“云青大人?朔月怎么了?” 云青猛地回神,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勾起一个笑容道:“什么?” 朔月道:“云青大人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着朔月。是不是朔月,做错了什么?” 云青“啊?”了一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连连摆手道:“怎可能会有那种事?我只是在想,朔月为何这般厉害,千杯不醉呢。” 这一夸,就夸出了些许问题。朔月的脸瞬间便变得爆红了起来。隐隐有些发紫的趋势,甚至于一直红到了脖颈。 他颤着声音道:“不是哦……朔、朔月早就醉掉了……” 云青一愣,有些发傻的望着他,又听他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朔月只是……不想让云青大人失望,所以……才一直假装没醉的。” “朔月骗了云青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朔月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几夜未眠,昏昏欲睡的模样显得尤其可爱。 “恕罪”二字说完之后,他便咚!的一声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不论清醒的时候多么冷淡,此时的朔月,才更像他这个年纪会干,或是该干的事情。 任性、撒娇,装乖扮可怜。 云青一手撑腮,一手轻柔的放在朔月的脑袋上。许是因为酒的缘故,朔月的身子有些发烫。 “这样,就像个孩子了嘛。”她轻声说。 酒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忘却一切。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在 烈酒的作用下通通变为混沌。 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自己去想就好,现在的自己,只要享受现在就好。 此时云青满眼的都是朔月,自然注意不到在她身后的两道熟悉身影。 一品酒楼里怎能只喝酒不吃菜?宏景似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替云青两人点了一桌子好菜,与天机二人风度翩翩的吃着喝着,一对眼睛却从未离开过两人。 “他们倒是懂得享受。”笑得像个妖孽,宏景又夹了一箸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天机说话。 然天机却并未听他说的什么,而是颇为无奈的轻叹一声,“云儿也真是任性。怎能出来和个孩子一起吃酒。” 宏景瞥了他一眼:“你啊,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叫成婆婆的。” 天机被他说得一时无言,只得闷声吃菜,好一会又道:“你究竟跟上来作甚?” 宏景道:“作甚?不要太严肃了啊喂,还能作甚。”他微一叹气,有些无奈的指了指趴在桌子上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的朔月道,“我可不想云儿又莫名其妙多个夫君。” 冷不防被宏景这一句近乎调笑一般的话语逗笑,天机轻浅的笑容一闪即逝。 “云儿再怎么任性,也不至于如此。” “噢?”宏景微一挑眉, 变本加厉道,“这可不一定,不如,我们下个赌注,如何?” “那便依你。” 两人不知道。虽然云青确实不至于嫁于一个孩童,但她却是一个何其重感情的人。此时一个玩笑般的赌注,却成了日后几人…… ——再说不出口的痛。 而后,也不知在这店里耗费了多久,天色渐晚,云青也终于有了些自觉,知道该回去了。 她先是轻拍了拍朔月的肩,一边抬手高声叫唤道:“掌柜的,这边算账!” “诶!来咯!”随传随到,那掌柜拖着笨重的身躯,举着算盘缓步过来,一边拨弄着,一边带着讨好的笑意道:“这位客官,一共是50两银子。” 云青掏钱的手微顿,她扬起眉毛,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包子似的掌柜,问道:“多少?” “啊,是这样,您身后那一桌的客人特意交代他们的帐单在您身上。” “我后面那一桌?”无言的转过身,云青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她当即起身,走向了那两个背过身去的家伙,“你们,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宏景讪笑道:“啊啦,被发现了。云儿,其实呢,我是很想自己付的。可是天机非要拦着,说要让你长点记性呢。” ——不,这话比较像你说的。 第三百零七章 花魁游行(上) 云青目着一张脸,瞪着一脸“说什么也要拖一个人下水”表情的宏景。淡然道:“我要是信你的话,拍卖会明天就破产如何?” 宏景似是被打击到了一般略带的些许失落感的望着云青道:“云儿怎能这么说?真是让为夫好生失落。” 天机瞥了他一眼道:“你把我推下水时,就该想到此时的你。” 掌柜的站在两桌之间,左右看了看,适宜的开口打断道:“呃,敢问几位客官,如今究竟是?” 云青望着那两对齐刷刷望向她的眼睛,挣扎不出一会儿,便败下阵来。认命道:“我来。” 好吧好吧,要说无耻,她几时比过了眼前的两位? 云青叹息着回桌,一边扛起似乎已经睡糊涂了的朔月,掏出五十两银子放置掌柜手中,看着那两个还坐在那不动的家伙,颇为无奈的缓声道:“走吧?怎的,喜欢上这里了?” 本只是无意的这么说了一句。却不知话中的哪个字刺激到了怀里的孩子,竟让他幽幽得转醒了。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喜、欢?” “什么?”云青凑近去听。却听到了朔月痴痴的笑了一声,然后猛地亲上了 云青的脸颊。 一双神采各异的眼眸里染上丝丝水汽,笑容灿烂。“咯咯……喜欢、最喜欢……” 宏景眼神有些发直了。他紧盯着朔月那显得孩子气的笑容,手上一个用力,便把那双筷子直接的折断了。 现在看来。不论云青有多喜欢朔月,不论天机有多护着这孩子,他酒醒之后,都不会好过到哪去。 虽然他现在还并无自觉。甚至还在进行着断断续续的告白。 “我最喜欢……最喜欢……云青……了。” 这是朔月第一次这样称呼云青,却也不是最后一次,但在这次之后,朔月便滴酒不沾了。 特别是在面对云青的时候。 “云儿累了吧,我帮你背他。”手一甩扔掉已经断成四节的筷子,宏景深吸了一口气,笑着伸手上前道,“怎么能让你劳累呢。” 云青愣愣的由着他接手,似乎还在对刚刚的那个吻反应不能。 此时的他们都有些醉态了,行动和语言上都显得有些孩子气。宏景鼓着包子脸把朔月当沙包甩后,被狠狠地敲了脑袋安分下来,天机站在一边,美名其曰监督他。 总之,这一路走的并不安生。甚至可 以说,他们无意识的走偏了好几次。 等终于回到三月三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白夜磨着针,看着这四人略显狼狈的从草丛堆里穿出来,嘴角有些抽搐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笑,却又勉强忍住了。 他道:“怎么?出去一趟变成这副模样了。” 云青伸手拿下头上的树叶,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路上遇到很多事,耽误了。倒是你,怎么在门口?” 白夜道:“啊,殷天那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风,说要把屋子打扫一遍,就把我赶出来了。” 殷天说要打扫屋子? 云青一怔,“怎么好好的要打扫屋子。” 白夜耸肩道:“就是这么说啊……谁知道那个面瘫脸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宏景掂了掂背上的孩子,轻笑一声,“怕是看云儿这么久没回来,想给你些意外惊喜吧。” 云青白眼一翻:“可千万别是意外惊吓就好。”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自从那夜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让她独自一人外出。比起害怕她出事,他们这样倒更像是监视了。 之后的数日,云青也在不断的外出与跟陪同的人斗智斗勇下 缓慢过去。 而朔月在那次酒醒了之后,似乎是记得自己在醉酒时说过的话,总之,他便一直躲着云青,甚至是躲到了宏景身边。 ……跟羊入虎口没有半点区别。 “唉,这日子过得真是无趣……” 伴随着夕阳西下,云青眯着眼睛坐在屋子里,手捧着茶,淡然的望着窗外。 朔月像躲天敌似得躲着她,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拼命往上凑,只是连出门都变得有些没有意思,生活回归平淡如水时,她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再这样下去,云儿会提前成为婆婆吧。”天机站在门口,手中一把折扇,笑容浅淡。 云青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用毫无起伏声音说道:“明明自己就是婆婆辈的人。居然来说我嘛天机婆婆。” 天机淡然道:“怎么?” 云青一口饮进茶水,声音里竟真透出了几丝沧桑感。她道:“没事……就是这日子过得太清闲,实在是有些无聊。” 天机道:“无聊?那、花魁游行,还会不会感兴趣呢?” “什!”一双眼眸刚亮起来,又暗淡了下去,云青叹了口气,“反正你们又会像护什么一样的跟在 我身后吧,那出不出去都一样。” 天机了然道:“啊……原来如此。云儿这几日这幅模样,是因为嫌我们烦了呀。” “噗咳。”一呛,云青赶忙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你们是为我好,我当然知道。我怎会是那般自讨无趣得寸进尺的人?” 天机进屋道:“呵呵,好啦,这次花魁游行,我们虽都会一起去,但都是各玩各的,不会再跟着你了。” “此话当真?!”云青眼眸一亮,望得天机忍不住失笑道,“此话当真。” 当真到……日后无数个夜里,他都会猛然惊醒,无限的悔过…… 虽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此时的他,还看着又恢复了活力的云青,暗暗发笑,一边想着如何去劝朔月陪着她一起。 “啊对了,前几天我买了些布料给你们做了几件衣服。今天应该能到,明日……大家一起穿新衣服去吧?”云青弯了眼眸,心情甚好。 想来也是,那什么花魁游行,是曾经听都不曾听过的活动,而今不单能参加了,行动也不会再受到限制,这又怎么不会感到兴奋? 天机轻笑点头,略有些宠溺道:“都依你的。” 第三百零八章 花魁游行(下) 花魁游行,是那三家妓院特别想出来的一个活动,办了几年之后,竟意外的成了习俗中的一部分。 本不被妇人和孩子接受的活动,之后竟慢慢开始有了孩子的身影。 可这样的活动有花魁之外的女子,这还是第一次。 于是,一身红服的云青,竟在各种原因下,成为了焦点。 虽然她本人毫无自觉,甚至还在四处找着哪里有些什么好吃的。手里甩着个钱袋,好不愉快。 “不论怎么说,没有人看着的行动,就是愉悦无比哇。”她分外轻松的不断绕开人群走着,一边淡然的买些什么小玩意。 另一边,一身紫袍的殷天被朔月拉住了。 “殷天。”朔月眨了眨眼睛,抬手指向一边卖糖葫芦的地方,“那个。” 殷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从昨日起,他的心情便一直很好。而心情好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一身衣服。那是被殷天爱不释手,一步三回头的布料,此时正穿在他身上。 “什么?” “可以,给我买么?”朔月眨着眼睛,略有些渴望的望着殷天。“那个。” “糖葫芦?”殷天挑眉确认道。 朔月的眼睛亮了亮,而后十分肯定的点头道:“嗯,就是那个。” “好,你在这里等着。”殷天点头,抬手轻拍了拍了他的脑袋,穿过人群就要去买。 朔月“嗯”了一声,偏头看向了那一条被空出来的小道。 再过一会儿,三家青楼新选而出的花魁,会打扮明艳的从这里缓步经过。 如果他没有被云青买下,或许此时的他,不会在意街边的山楂串,不会在意有没有新衣服,不会在意脚下的道路会伸向何方。 如果不是云青大人的话—— “诺,你要的糖葫芦。”殷天举着糖葫芦又穿过人群回来,“在看什么?” “没什么。”摇了摇头,朔月浅笑接过,对着殷天微微欠身道谢,“谢谢殷天。” 如果不是云青大人的话,他也许会成为红樱阁的花魁,成为这场花魁游行的焦点。也有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上一向没有如果。而他,也不再想回到过去。 宏景坐在远处的房瓦上,嘴角依旧带着“高深莫测” 的笑容,他身边一壶清酒,远离着喧嚣的地段,看不清明月,也没几颗星星。 那套幽蓝色的衣袍他没有穿。身上的衣服还是平时的那件。 当然,除了他之外,白夜也没有穿新衣。 依照他的说法,是说那件衣服用的料子很贵,用在这里,实在有些浪费了。 至于天机,他说今夜不让他们跟着云青,想来应该是有自己的计划。而且,偶尔给那小丫头点自由空间也无可厚非。 “毕竟就此一晚。应该也不会出事。”宏景轻声道,伸手拿过酒壶便猛灌了一口,“那丫头,又不是不懂该怎么保护自己。” 他这么说着,倒有些说服自己的意味了。 “怎么,担心?”突然出现的天机吓得宏景呛了一声,一壶好酒落地大半,心疼坏了他。 “喂喂!这可是醉仙红!”倒吸了一口凉气,宏景恨恨地瞪着天机,“你不在暗处护着云儿,过来吓我作甚!” 天机勾唇,自知目的得逞,也不急着走,反倒坐下来毫不客气的拿起那没剩多少东西的酒壶,仰头喝尽了。 “我既允了她今 日谁也不会跟着,自然就要做到。”天机淡然自若的将空酒壶还给宏景,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砸了咂嘴道,“不错,确实是好酒。” 难得见到天机这副模样,宏景实在气短。可刚要张口回击,满嘴的话却被天空中烟火堵住了。“……” 朔月扬起头,望着那照亮满天的烟火,“开始了。” 花魁游行,正式开始。 云青眼中惊喜划过,她喉咙一动,咽下嘴里的糕点,带着些许赞叹的看着天空,轻声道:“还真是大手笔。” 似乎是特别请了专业乐队,也特别找了撒花瓣的人,游行才刚刚开始,便已经音乐花瓣满天飞了。 首先出来的,是红樱阁的花魁。 没了朔月,那个红发女子自然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为了花魁。此时她一身血红舞裙,双脚踩着红袖鞋,在巨大花哨的毯子上跳舞。 “灵力?”云青微愣,有些讶异。 这红樱阁背后的势力怕是不小,这样价格不菲的东西都能弄到。 那毯子通体酒红,用金色勾边,甚至有着金色麦穗,稳稳当当的漂浮在半空中,在众人 的惊叹声中缓缓前行。 那女人也一刻不停的翩翩起舞。 有了第一个这样惊艳的开头,其他两家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灵力道具,但好歹胜在花魁样貌不俗,技艺精湛。 人群中的朔月高扬着脑袋,看着他们近乎机械的摆动着身子。 蓝色眸瞳第一次透进了些许光芒。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对比,他才能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幸运。 “能遇到云青大人,是不是……花光了毕生所有的幸运呢?”他突然轻声道。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许是因为想说就说了,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很想任性一次。 ——我好像,从遇到云青大人开始,就一直很任性了。他忍不住这样想。 望着那伴随着男人们的惊赞声缓缓走过她们,那几乎已经刻进骨髓里的技艺,和那一双双看不见光的眼睛,竟让他无法抑制的觉得轻松。 殷天望着紧抓着他手掌的孩子,犹豫再三,才抬起手按到了他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揉了几下。用一种淡然的可怕的语气说道:“都过去了。” 第三百零九章 意外 “啊,都结束了。”朔月轻声重复了一遍殷天的话。 明明是松了一口气般的话语,朔月却莫名的觉得全身发凉。冻得他冷不防的打了个颤。 殷天沉声道:“怎么?冷吗?” 朔月摇头,虽否定了殷天的话,却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没有停止的颤栗让他双腿发麻。 “那是怎么了?”殷天皱起眉头。这个孩子颤抖的幅度之大,甚至于是肉眼可见。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反应,亦不像是压抑自己的情绪。 朔月有些疑惑的捂着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得飞快,却并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不安。 他望着殷天,小声道:“我在、不安。” 犹豫的情绪让殷天眉头皱得更深,他不再看朔月,转而把头转向了其他地方。 实际上,感到莫名不安的人殷天也是其一。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有一种要失去云青的错觉。 天机大人让他们今夜谁也不要跟着云青,那么,在这个特殊时段里,这样的决定会不会有些太过冒险呢。 “但愿不要出事吧……”他只能这样想。然后不轻不重的揉着朔月的脑袋,缓声道:“不要瞎想了。还想要什么?” “嗯,糖葫芦。” “天下之大不是只有这一个东西能吃。”殷天瞥 了他一眼。 这样变相拒绝的话语让朔月少见的执着了起来,他固执的紧盯着殷天,毫无起伏的声音染上丝丝坚定。他道:“殷天刚刚问我想吃什么,我想吃糖葫芦。” “……你这脾气真是和云青一模一样。学坏了啊。”殷天不得不服输,认命的掏钱,把糖葫芦递给他。 朔月郑重的接过,一双眼睛紧盯着那几个比他眼睛还要大上几圈的山楂,张开咬下一颗。 他脸带绯红,勾起嘴角有些高兴的用手戳了戳脸上鼓起的“大包”。 “为什么明明只是把几个山楂串起来沾些糖水这样简单的东西,我却一直吃不腻呢?” 殷天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继续走着,一边把朔月的脑袋揉得让他有些晕乎。 “这个问题,你留着问云青吧。只有她能回答你。” 朔月眨了眨眼睛,将最后一个山楂吃下,淡然道:“你们,都喜欢把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推给云青大人呢。” 殷天手上揉毛的动作一顿,他深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看着朔月道:“没办法。毕竟只有她才能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些奇怪的问题。” 顺着人流走,就算再怎么不幸,也应该能遇见云青才是。 这条街并不长,真要走的话 ,两柱香的时间绰绰有余。 可一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看到云青。 “……”这让殷天心中的不安又扩大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的,宏景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天机,再三确认自己的酒壶里是不是真的一滴也不剩了。 天机笑道:“莫看了,我说一滴不剩,那自然是一滴不剩的。我几时骗过你?” 宏景撇了撇嘴角,把酒壶恨恨的放回了砖瓦上,对着天机就是一个和善的笑容,“那倒确实。天机长老的信誉,宏景自然是清楚的。” 聪明人斗嘴,喜欢的往往都是话说一半、话里连环套、指桑骂槐。 宏景要和他耍嘴皮子功夫,天机又有几时怕过? “怎么会,宏景大人真是谬赞了。想来,虽表面大度,实则只是在心里暗自悔恨自己浪费钱了吧。”天机心情甚好的勾起一个笑容,意有所指的透过宏景望向那壶名酒。 宏景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转移话题道:“比起这些,宏景倒是非常想知道天机长老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让云青独自一人呢。” “想来是出于信任吧,像宏景大人这样的人,可能穷极一生也体会不了呢。”天机弯眸,故作纯良的吐出了三个字,“真可怜。” “… …”宏景呼吸一滞,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有些不稳定。然而就当天机以为他要耐不住火气时,他却挺了过来。 他沉默的望着天机。漂亮的脸蛋失了笑容,竟有些冰美人的意味。 宏景开口道:“若就是今夜,云青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定不会放过你。” 天机抬头望月。 此时起风,将不远处的热闹带来了些许,伴随着几分吵闹,他额上的莲竟暗了几分。 “……啊。”他最终如此回复宏景的威胁。 事实上,若云青真的出事,不用宏景威胁,天机自己都不能放过自己。 宏景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却见那被安置的稳当的酒壶突然颤了颤,然后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了。 “……” “……” 两人相互对望了一会,而后齐刷刷得望向那一地碎屑。不管怎么说,这都算不上是一个好兆头啊。 另一边,那喧闹的长街尾,云青毫不介意的坐在了一府邸门前的石狮子上,看着那三位如花似梦的花魁缓缓渡过来,一边煞是轻闲的晃着两条腿。 “这日子过惯了,还真有些怀念起以前那样的赶忙来。”她一手撑着狮头,嘴里无尽感慨。似在怀念当初的一段日子。 而今所过的,正是她曾经想要的日子。只是 这日子来的有些太过容易了。 容易的让她觉得不太真实。 其实若是细想一下,她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解决了很多问题。也许现在的生活,其实是来自不易的。 “嘛,平白无故想这些做甚,还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来得重要些。” 淡笑着摇摇头,云青自嘲起自己莫名的多愁善感,边跳下石狮子,拍了拍手想要回去。 可惜,她回不去了。 “唔!” 暗处的小巷里隐秘着的壮汉咧着嘴满带着恶意笑起来,四下无声。 其中一人拿着白巾紧捂住云青的嘴巴,就要把她往更深处拖,一边哑着嗓子说道:“果然是个好货色,要不是想卖个好价钱,大爷我还真想先玩玩看。” 另一人双手抱头,劝道:“好了好了,哪那么多话,早点办完早点回去歇着。你也不怕弟妹念叨。” 那人暗啧了一口,嫌弃道:“那老臭娘们,整天天的正事不干,就知道管我。” 云青挣扎了几瞬,就觉得身子越来越麻,几近昏厥。 “迷药!”她猛的惊起,却已然无力挣扎,慢慢昏睡过去。 最后的一丝想法,实际上还是唾弃那个觉得日子太清闲了的自己。 “看吧看吧叫你觉得闲,说什么来什么一下就出事了吧!” 第三百一十章 找到了,带回来 事实上,区区迷药,对云青的伤害并没有多大,效果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怎奈何嘴被破布堵住,两手的拇指也被捆紧,挣扎了一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女人,别想跑了。你挣脱不了的。我们现在在走山涯路,就算你真挣开了,你也是跑不了的。”封闭的马车里,坐在暗处的壮汉看出了她的挣扎,“好心”出声。 云青停下暗自使劲的双手,淡然的看着那个男人。 嘴巴被封住了说不了话,脚踝被麻绳磨得红肿,手指似乎也有些破皮。 那男人又道:“你这女人也是厉害,那么大剂量的麻药,也就让你晕了一刻半。” 一刻半?!有些惊讶的睁开双眼,本抱着玩玩想法的云青猛地提起灵力。 已经这么长时间,等她赶回去,一定也免不了被一顿责骂。更何况,那个花魁游行,一定早已结束,她连编个理由都不太好编。 本无力挣脱的束缚被随意的睁开,云青一脚踹开顶棚站起来。 这是哪里!“?!”取下封口用的破布,云青却发现自己依旧说不出话来,不免有些诧异的捂住了喉咙。 那男人哼笑一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对云青的挣脱,没有丝毫意外。 他道:“不用在白费功夫了,这是为了防止你挣脱,特意动用的一些手段而尔。” ——不就点了个哑穴。 云青白眼一翻,抬脚刚想踢向那男人,却被急停的马车绊住了脚,直接摔倒。 后脑勺狠狠地撞向身后的一块木板,而后便直接晕死了。 那男人低叹一声道:“啊,早点完事就好了,可别再出些什么意外。” 另一边—— 花魁游行结束后的半个时辰,伴随着逐渐被清空的街道,云青宣告失踪。 宏景眼神狠戾的直接拽起天机的衣领厉声问道:“人呢?” 天机任由他拽着,表情凝重的转移了目光,轻声道:“……我不知。” “你不知?”深吸几口气,强压下现在就让天机暴毙当场的打算,宏景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些勉强的松开了天机的衣服。“若是找不到,我要这里所有人,都替云儿偿命。” 宏景并不是个善角儿。作为朝凤国的第一神医,他真正精通的,并非医术,而是下蛊。 而且他向来说到 做到。若真找不到云青,恐怕此夜,这方圆几里的人家,都将见不到明日的晨曦。 朔月握紧了衣袖,他的衣服,在刚刚跑动时摔倒划破了。 此时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殷天,为什么云青大人会走?”何其无助的拽住殷天,朔月脸带不安的看着他。 心里着急的殷天被扯住,不免有些烦躁,却只好停下搜寻的脚步,转而安抚这个心里不安的孩子。 他柔声道:“不是。云青她只是贪玩,自己藏起来了而已。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她的。” 这句话说的尤其沉重,比起劝朔月,更像是在劝自己冷静。殷天紧握起拳头,“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到她,然后把她带回去。” 朔月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松开了手。他轻声道:“朔月也要,一起找云青大人。找到了带回来。” 找到了带回来。 这句话说的像是宣誓一般,束缚了朔月的一生。 他缓慢而认真的沿着街道两边寻找着,事实上能找到什么呢? 游行已过,夜色渐深。若不是漫天星光照应,此时的他们,甚至连 路都看不清。 朔月两脚一滑,啪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又很快站起来。 “云青大人、云青大人……”他最爱最敬的云青大人,究竟会藏在哪里呢? 天际的云雾缭绕,遮盖了那轮明月。使整条长街步入了黑暗。 而正是因为这一瞬间的黑暗,让朔月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片亮光。 不顾脚下如何,朔月快速跑上前,甚至一下没收住重重的撞在石狮子上。 “朔月?!” 一声巨响,让殷天紧张起来,他忙向着声源处摸索过去。担心道:“你怎么了?!” 朔月一抬手抹掉了遮盖住眼睛的血,“啊”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发光物。并没有回答殷天的问题,反而举着手中的东西,用一种近乎哭泣的语气说道:“云青大人她、不要朔月了……” 两天前—— “云青大人。”朔月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脸上沾染了丝丝绯红。 云青脚下一顿,转过头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怎么啦?”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朔月脸色更红,他咬着嘴唇,颤着声音把背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云青。 小 声道:“朔月无以为报云青大人的好,只能自己做些小东西送给云青大人。” 云青眼眸微亮,她伸手结果,惊叹道:“好漂亮的玉!朔月怎么会有?” 手中拿着的,就是一块被雕琢精细的玉佩。似乎是块上好的璞玉,握在手中时,甚至能感受到它传出的丝丝凉气。 朔月抿唇道:“这是,以前的一位客人赠予朔月的。朔月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一块夜明珠是一直随身带着的。” “夜、夜明珠?!”云青手一抖险些让那玉佩落了地,赶忙手忙脚乱的接住了之后,一脸惊讶。 世人都知道,这夜明珠虽名贵神奇,但实际极其易碎,任何轻微的磕碰都有可能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这用夜明珠雕琢成的玉佩,每一道纹路都无疑不在述说着雕琢者技艺的精湛。 这一块不过巴掌大的东西,其价值,又何止千金! “朔月,这个东西你收好。我不能要。”云青伸手,想把这玉佩还回去,却见朔月已经光速撤出了好远。 他睁着眼睛一脸无辜道:“送出去的就不能再收回来了。云青大人不能还给我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坠崖 云青手上一顿,只觉得这混小子最近越来越坏了。 她叹了一声,只得收回手,眨了眨眼睛道:“那朔月答应我个条件,我便收了这玉佩如何?” 朔月微一歪头。一步踏进云青的陷阱里。 “敢问云青大人,是何要求?” 云青狡黠一笑道:“你叫声云青,我听听。” “这!”朔月一顿,而后马上移开目光,“云青大人怎么可以这样为难人。” “嗯?”云青一脸玩味的笑着,眉角微挑带着些许威胁。 朔月紧握双拳,好似挣扎了一会,才用细若蝇蚊般的声音说道:“……云青。” “什么?”有意逗他,云青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凑近了些道,“我刚刚没听清,朔月再说一遍吧。” 朔月后退一步,像个害羞的姑娘一般玩弄着手指,“云青。” 这次的声音倒确实是大了许多。 云青一下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抬手捧起朔月的脸。“不过就是一个名字,怎么说的你像是要死要活似的。” “这块玉佩我会随身带着的。”她放下手,当着朔月的面把它小心地包好,放进怀里。“绝对不会让它磕着碰着的。” “ 说到做到。”朔月一脸认真的看着云青。 淡笑点头,云青道:“嗯,说到做到。” ……明明都这么说了。 朔月握紧了手上那半块玉佩,低着脑袋,神色不明。 他那如火一般的红瞳第一次失了活力,仿佛火焰熄灭一般。 他轻声道:“骗子。” 殷天看着他,叹息了一声,抬手按住了他的脑袋:“不要多想。云青不可能不要你的。” “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关心你。”殷天缓声。 一天前,云青才将他拉进屋里,一脸郑重的表情他现在还记忆犹新,“殷天,你觉得朔月如何?” “那孩子?”殷天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云青。似乎并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云青点头道:“不错。你对那孩子印象如何?” 殷天沉默一会,仔细思量了一阵后,淡然的看着云青道:“还不错。” “噗!”刚抿了口茶马上全部喷出来,云青咳嗽着擦了擦嘴道,“倒是真像你的评价。明日的花魁游行,朔月定是要有一人跟着的。但是很明显其他人都指望不上。” “天机大人?”殷天挑眉,脸上一片了然之色,“云青也可以自己 照料他。” “天机婆婆他肯定会去和宏景那家伙凑在一块。”云青吐舌手肘支着桌子,撑腮道,“至于我,好不容易明日你们谁也不会跟着,我自然是要自己玩个痛快的。” “还真是委屈你了。”殷天哼笑一声,望着一脸娇纵的云青叹道,“我会注意不让他丢了的。” 却不想云青一个伸手就往他肩上拍了拍,“你可别以为这是个容易活。那孩子早前受过太多苦难,心境想必十分脆弱。这花魁游行不消意外的话,一定会让他有些什么不好的反应。” 她顿了顿,又道:“除了看着朔月,还是要多多照顾他的情绪。万不可让他想深了。” 殷天望着她,点头道:“我记下了。” 云青顺着他一起点头,又弯了眼睛笑起来:“那就拜托你了~” “嗯。” 殷天看着眼前明显被他的话语惊到一颤的朔月,轻叹了一声。 虽说云青的一些东西实在不好告诉这个不过半大的孩子,但毕竟她特别交代了要在他濒临崩溃前拉他一把。 “殷天愚钝,二者只能择其一。”在心里默想着,殷天蹲下身子,强行让朔月与他对视。 “朔月。这件事 本不应告诉你的。但而今既已发生,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朔月愣愣的望着他,一双眼睛介如同死灰一般的让人心惊。 “云青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你的过去,我不知,但是从云青的态度可以看出,你们一定经过类似的事情。” “想来,你一定能理解她。而今的失踪,并非因为什么,怕就是被贼人暗算了。” 而后,殷天缓声道出了云青的特殊。在这片长街之上,只闻风声不断。还有朔月那一双,越睁越大的异瞳。 与此同时,载着云青的马车堪堪停到了悬崖壁。 马车内的男人抱起云青,下了马车。 他压着嗓子缓声道:“阿大,你说……这女人被这样扔下去,会不会死?” 赶马车的壮汉啐了一口,拉紧了缰绳,一脸不屑道:“这么蠢的问题你问俺作甚,赶紧扔下去完事呗!晚一会你嫂子又要念叨了。” “呵呵,那倒是,嫂子一向威武霸气。”男人轻声哼笑,边要把云青递上去。 “咋的了咋的了?扔个人也要我来?” “那不是,毕竟我可不比阿大,能把这女人抱起来都是勉强,哪里还能把她举高了扔出去呢。 ” “哈哈哈!”那壮汉似乎对男人的话非常满意,他大笑着伸手,结果递上来的云青。“你这男人,虽和俺体型差不了多少,却是个弱汉哪!”他喊道。 边走到悬崖边上,高举着云青,把她像破布似的扔下去。 “好了!这样就算完事了。”他呵呵一笑,边拍了拍手,“接下来,俺们就可以回去报个信,顺利拿钱了。” 男子轻柔一笑,他一勾手扯下来面罩,柔声道:“确实啊。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可是我的还没有。” 他慢慢的接近壮汉,笑容里满带着恶意。 “啥玩意儿?你还有什么工作,俺帮你呗!到时候赏钱对半分就是!”危机即将到来,那壮汉却无知无觉,还在跟男人称兄道弟。 “呵呵,阿大真是说笑。你我二人兄弟相称,哪有不分你钱的道理。”男子轻笑一声,离得那壮汉越近,脸上的笑容便越扭曲,却幸得月色掩埋,让人看不真切。 壮汉哈哈一笑,一扯缰绳就要上马,他分外豪爽的开口道:“那俺就放心啦!说吧,要去哪?兄弟送你!” “不用……”男子轻笑,一把抱住了壮汉,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送你就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失忆(上) 利器穿透肉体的声音尤其清晰。血顺着洞穿了心脏的匕首滴落在沙地之上,染红了一小片地。 “你!你!”那壮汉哇一声便是一大口血吐出,难以置信的推开那个脸染鲜血的男子。 没多少力道的轻推,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捂着心脏跪下,他喘息着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你这是、为何?” “为何?”男人挑眉,手臂轻轻一甩,甩净了匕首上的血,又把自己衣袍上染了血的地方割掉。“噗,噗哈哈哈哈哈……你竟问我为何。你可知扔下去的那个女人,是何许人?” “她可是圣女啊!”男人大喊着,近乎癫狂。“我特意买通了消息,在此处布好局,确保她被扔下去也不会死去。” “如何?还不明白么?”他好心的蹲下身子,望着壮汉的脸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上面的人。我只是在找一个替罪羔羊罢了。” “而你,羔羊。” “待你下到阴间,你想要的东西,我自会一个不少的通通烧给你。” 话音未落,就见壮汉捂着还在不断冒血的心脏,犹然倒地。 男子略有些失望的咦了一句,扔掉匕首道:“怎死的这么不是时候,这不是弄得我方才跟个疯子一样么。” 他原地坐下,望着天空。 许是因为夜深了的缘故,本稀拉 没几颗星子的天空此时满天繁尘。甚至不时还能看到几个星落。 “这样美丽的夜空,只可惜没有佳人在侧。不过好在……马上就会有了。” 另一边,得知云青出事之后,几人也不再白费功夫瞎找,一起聚到了长街末尾。 脑顶个窟窿的朔月此时已经不再流血了。手里紧握着那半块玉佩,一双眼睛深邃吸人。 “云青大人应该是被人拖走的。”在殷天的解释之下,恢复了理智的他指着一边的窄巷里一道明显的被托动的痕迹,紧抿着唇。 宏景边把药撒在他额上的窟窿上,边默默的使了些劲,满意的听着朔月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收了药瓶。 天机顺着朔月手指着的地方看去,细细的打量着那些痕迹。而后叹息着起身道:“这次看来,是云儿自己轻敌被偷袭了。” “而且,偷袭的一定是个小角色。”白夜靠在狮子上,淡然的接口道。 宏景挑眉起身,淡然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回去,等云儿自己回来?” 白夜望向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莫名,他沉声道:“不然?只是个小角色,难道我们就要兴师动众么?” “哦?那你认为云儿是会多久回来?”宏景的心情本就因为此次的意外而变得极差,此时更是凝重。 像是如果白 夜一下没答好,他就要杀了他一般的,周围的空气都隐隐透着浑浊。 白夜却未受一丝影响,反而将这气氛搅得更糟。他道:“何时回来?以她的性格,不都是玩到腻味了才会回来么。” “你又如何能保证她不会再次轻敌?”宏景冷然道。 眼见着两人间的气氛愈发微妙,天机适时出声道:“够了。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这样闹。先顺着线索找下去,就算找不到云青,也得知道她去了哪。” 要不怎么能说天机魄力不浅,这一句简单的话被他平平淡淡的说出,竟真让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平静下来,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朔月又擦了一把脸,拉着殷天想要跟上去。却被天机拦住。 他看着朔月额上的窟窿,甚至能想象到云青看到这个伤之后的反应。 “现在已经很晚了。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拂晓了知道么。”他半弯下腰手指轻柔的把他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分外娴熟的柔声道:“你先跟殷天回去就寝。我们明日太阳落山前,定能回去。” “在此之前,你先和殷天待在三月三。” 朔月望着他,一对异瞳里满满的都是不情愿。他出声道:“朔月也想跟着天机一起去找云青大人。” “乖。”天机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也不希望云青大人生气不是么 ?” “我……”朔月急急出声,却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论何时何地何事,云青这两个字对朔月的分量,都是巨大的。 殷天上前牵起朔月的手。 在他想好怎么回复天机之前抢先开口道:“好了,听天机大人的,我们走吧。” 朔月十步一回头。 “好了。我们现在,就跟着这些吧。”一大.麻烦得以解决,这着实让天机暗自松了口气。“在风起之前,尽量追远些。” 宏景微皱起眉头,出声阻止道:“天机。你冷静些。云青被掳我们都着急。但不代表着急可以方寸大乱。” “若是用拖的,他们根本走不了多远。所以一定是有工具。你觉得我们胜得了巳经几千里开外的工具么。” 天机脚下一顿,沉默了下来。 而看到他这般,宏景更是变本加厉道:“拿出你引以为傲的东西来。” “匪人若是要对云儿下毒手,他们最有可能去哪里?” 崖顶上,男子淡然的靠在壮汉已经僵硬了的尸体上,双手撑着脑袋闭目小寝着。 “一会,还要把这只知道钱的傻子伪造做畏罪自杀的模样。”他翘起腿,全然不顾此时自己处境的危险,反而淡然自若的玩着匕首。 满含着笑意自言自语道:“这么想来,我竟不知不觉的忙起 来了。” “就是希望那女人能给我等价的回报啊……呵呵。” 天机闭上眼睛。 谁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之后,才猛的睁开双眼,急急向马棚走去。 “什?”白夜略有些不明所以。“为何突然要去拿马?” 天机回望道:“他们若是要制云儿于死地,如宏景所言,定是借助了工具。而在这附近找不到云儿的话,便说明他将云儿带到了远处。” “可能是山崖之上,也可能是更远的地方。” “总之,我们现在快马加鞭,兴许还有机会。” 天机边说着边赶去马棚,二人紧跟着,一并上马飞奔。 与此同时,山底下的云青转醒了。 “……”她捂着脑袋坐起来,后脑还隐隐作痛着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在几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云青摸索着站起身。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 星光渐淡,四周静谧。扶着树起身的云青一手捂着脖子,一边尝试着发声。 “为何,我说不了话?”她一脸疑惑。 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还有几道伤口。虽是不淌血了,却还是有些红肿发疼。脚边上几粒金珠让她疑惑不解。 “这是何物?”她捡起金珠。脸上的表情越发迷茫无措,“这么说来,我是谁?”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失忆(中) 崖上的男子搬动起尸体,用他的手沾了血,在地上歪歪扭扭的画到“任务完成”而后拿起匕首,让他顺着那个伤口重新插进自己心脏。 一切都布置完了之后,男人又笑意满满的新拿起一把匕首往自己身上划了一道,而后跳下山崖。 “接下来是生是死,就得靠运气了啊。”抬手护住脸,他不断的掉落下去,被枝条抽伤的皮肤。 然后,成功掉到了云青面前。 还在研究那金丹的云青可谓是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影吓得不轻,她整个人都几乎跳起,然后疑惑的眯起眼睛。 “这人谁啊?”边想着,她边握着金丹迟疑的靠近那男人,甚至随手折了根树枝想要防身用。 却见那本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大幅度的颤了一下,然后缓慢的爬起。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然后坐下身子,抓了抓头发道:“嘶……伤得比预想中的重些,不过看来,我果然是幸运的。” 男人一副神气的模样,将伤口里的碎屑取出之后,才缓缓抬头。 这一抬头,就发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木条。吓得他一抖 ,往后退了几退。 “你、”他话语一顿,脸上倒影着的是惊慌和狼狈。又似闪烁着不可思议。 云青略带着敌意紧盯着他,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但却一个字也不曾说出来过。 男人在心里暗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显得惊慌失和虚落。 他颤着音抬手握紧那木条道:“救…我。” “撒,让我看看吧,你究竟会不会救我呢?”在心里暗想,男人脸色越显苍白。 云青一顿,有些疑惑的放开了手。“这人受伤了,在向我求救。可是为什么要向我求救呢?我帮不了他啊。”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望向地上的一片杂草,似乎想从里面找些什么能用得上的草药。 可惜,她却根本不懂什么草药。 只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那男人。 男人呼吸一顿,看着站在原地没有一点表示的云青,以为是自己想了小半月的计划出现了什么纰漏。 “怎么了……” 伤口还在淌血,许是因为刚刚割狠了的缘故,此时的男人竟真有些失血过多。 就算再怎么拿命冒险,他也不希 望自己平白无故的死了。有些涣散的眼瞳紧瞪着云青,虚弱道:“为何……这样看着在下?” 云青指了指自己,然后对着男人摇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男人微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云青的动作,片刻后,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他道:“啊我懂了,你是说不了话是么?” 云青一愣,摇了摇头想说这不是她想说的。虽然她确实是说不了话。 可男人并没有理她,只是虚弱的抬手,解开了云青的哑穴道:“现在你就可以说话了。” 云青又愣住,抬起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迟疑的张嘴:“啊——啊!我能说话了!” 男人缓了口气道:“现在能救在下了么?” 沉浸在能说话的喜悦中,云青笑容满面得望着那男人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我都不知道你是谁,而且,一定是你把我弄哑了的。” 该说不愧是云青,不论是否失忆,她的性格依旧是这样霸道。说得男人哑口无言。 “诶嘿我声音真好听。”云青转过身,捂着嘴巴轻声道。青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染上了丝丝红晕 。 男人挑眉,试探性的出声道:“怎么这么说,难道你不知道?” 云青点头,失了记忆的同时也失了警惕性,她如实回答道:“嗯,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惊异,他捂着伤口勉强起身道:“你、失忆了?” 上天助他!本想着这样摔下来之后,她无力反抗,自己便能将她抓去囚禁起来。现在她却失忆了,所有的一切她通不记得。 这不是,可以任由他瞎编么! 云青道:“嗯。” 男子沉重的叹息一声道:“也怪我。如果不是没保护好你,你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云青当即抓起木条道:“哈!我就知道!果然是你把我弄成这副模样的!” 男子低下头道:“是我!是我明知你有危险还答应了你任性的要求!是我能力不足没有保护好你!” 云青沉默下来,她看着男人一脸沉痛悔恨的模样,心里有些莫名。 若此时天机在场,怕这男人早已在话出口的瞬间碎成几块。可现在,听他胡言的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云青。 “你知道我是谁?”不 知为何,眼前这人的悔恨她竟毫无感觉,只是蹲下身子疑惑道。 男子一愣,点头道:“我怎会不知。你我青梅竹马,就算你身已化作灰烬,我也能找到!” 他契定的声音能迷倒多少年轻少女云青不知。她只是莫名的反感,却不好表达出来,只是无谓道:“你刚刚还自称在下。怎么这会我们就成青梅竹马了?” 这小丫头倒是真不好骗!男人咬牙暗道,脸上却勾起一个笑来,“天色这般暗,我又重伤着,自然看不清你。绯儿你、莫不是在怪罪哥哥?” “怪罪你……”云青拖长了音,似乎微微想了片刻,才笃定道,“怎会?刚刚那个绯儿,是说我么?” 男人沉默一会道:“正是。你叫云绯。与我是妹妹,与天下人,是案板上的肉糜。” “云绯。”云青默默的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感觉有些印象,也便信了,“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又为何要信你?” “这!”男人一张口,所有的话便全被堵在了嘴里。他深吸了几口气,“你不信我,无碍。可你现在忘记从前一切,这如何解决!”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失忆(下) 云青单手撑塞道:“那又如何?若我真如你所说的,在世人眼中不过是案板上的肉糜。那我不见世人便是。” “这!”第三次被云青说到哑口无言,男人呼吸不稳,却只能强压下火气道:“那怎能。” “怎么不能了?”云青一挑眉。“我自己还有一堆秘密没弄清呢。” “反正我从山崖上跌下来了,你就跟外面说我死了,让他们断了念想便是。”云青摊开手,展露出手心里的金丹。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 男人扬眉,在云青收回手之前,伸手抢过金丹。 “诶你!”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秘密吗?”男人打断云青,淡然地将那金丹吞下。 这么个比小指还要更小些的东西,他等了好久。等到险些死了。 云青大睁着双眼,看着男人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失声道:“这是、为何?” 男人缓了口气,暗道这女人的血果真如他听到的那般神奇。一边坐正了身子,道:“现在知道了吗?你的血、就是令天下人是如饥似渴的宝物。” “所以?”云青挑眉道。 男人哼笑一声,似 是讥讽道:“绯儿,你要知道。你姓云。这天下,有太多人等着你去救啊!你怎能、怎能像刚刚一样,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云青沉默下来。她看着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怕是让你失望了。看来,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说着,云青起身就要走。 “绯儿!”男人大吼出声。似乎想要阻止云青的动作。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云青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半起身的男人,略有些不耐道:“又有何事?” 机会只有一次。若不能成功,他就只能用强硬手段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绯儿。我知道而今你失了忆,谁也不信。毕竟你失忆前便是个机灵人。” “可是失忆了,不代表你就可以骗自己的内心啊。”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这样严厉的训斥让云青内心一颤。 可没等她有多少反应,男人便再次出声,“这次意外,过错在我。是我莫非太过自负!认为自己可以保护好你。” 云青转回身,蹲下道:“你叫莫非?” 莫非微愣,点头道:“正、正是。” 刚想着云青 要说什么,就见她噗的一声笑出来,声音宛若银铃,在这片丛林中回荡。 等云青笑完了,她才一边抹着眼角的泪,一边出声道:“啊抱歉、这个名字实在有点让人觉得奇怪,所以一下没忍住……方前失礼了。” 莫非身子一僵,而后放柔了目光道:“无事,何必道歉呐……绯儿虽然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你便这么笑话过我的名字。” “噗,这样的吗?你这样一说,我心里的内疚便少些了。”她笑着伸手拉起莫非,“那话说回来,既然外面如此危险,我又为何会独自出来呢?” 让云青信任一个人是很难的。但让云绯信任一个人,或许需要费些功夫,但不会太难。 比如说现在,她就已经信任了莫非。 莫非眉角微抽,敛了眸内疚道:“这事怪我。” “嘶!你怎么就知道说这事怪我、那事怪我的啊?”云青有些不满的嘟起嘴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我今夜会出事。” 莫非沉默一会,抬手放在了云青的脑袋上。他沉声道:“今夜,有个小镇办了个花魁游行的活动。不 知为何被你听去了,说什么都要出来。甚至还跟我赌气。” “我跟你赌气?”云青挑眉,确认道。 莫非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正是。我本不让你去的,却拗不过你。一下没注意你便不见了。” 云青移目,依照自己的性格,像偷跑出去这种事,倒也确实像是她做的。 “甚至,连我特意交代你要带着面具,你也随手扔在桌上。” 莫非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面具。递给云青,缓声道:“平时,你都是戴着这幅面具示人的。为了不引来杀身之祸。只是昨夜不知你是何想的。” 云青接过那面具,不带丝毫犹豫的戴在了自己脸上。“那你点我哑穴又是为何?” 这女人怎知是我点的哑穴?!莫非眼角一跳。他道:“因为平时,我都唤你哑娘。” “哑娘?” “正是。带上面具之后便是另一张面孔。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哑巴。也许是你多少还能听点我的话,才没有自行解开吧。” “这样啊……”云青啧了一口,戳了戳脸蛋。“这东西带得真不舒服,也难怪我会不喜欢带。” 莫非无奈一叹: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冰蚕丝制成的。会难受也不奇怪。” “切。”云青微鼓起嘴。 莫非笑叹了一声,像在顺马鬃毛一般的给云青顺毛,开口道:“好了。我的马还在上面。我先去取,你可别又跑了。” 云青一抬手打下莫非的手,嫌弃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去吧。” “呵呵……”莫非转身,他那一脸无奈的表情,在转身的瞬间变得扭曲。他轻瞥了一眼低头研究自己伤口的云青,在心里轻哼一声,便走远了。 哪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天机便带着两人赶到了。 “吁——”宏景拉紧了缰绳。眼神微眯,指着灌木丛中的云青道,“那边有人!” “此时有人?”白夜也不耽误,疑惑了一声,便直接翻身下马道,“若不是云青,那便是敌人了。” 天机赶忙上前阻拦道:“不可多事,我们先去问问。” “还有什么好问的?这个时辰,难道他在采药吗?”白夜一甩手打开天机,直接上去。 而同时,他们注意到了云青,云青也注意到了他们。 “……那几人是谁。这个时间怎会出现在此?”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夫君 云青皱紧眉头,脑子里回荡着莫非的话语,边握紧了木条。 白夜快速靠近。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云青的衣服,不免一愣,道:“你是何人?在这作甚?” 云青挑眉,微抬起下巴一脸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人道:“怎么?此地一无标注二没围栏。我在这作甚,又与你何干?” 白夜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眼前的女人虽一副生人面孔,说话时的那种霸气,却和云青十乘十的相像。 他刚要开口,却被天机堵住。 “这位小姐万万不可这样说。我们只是在找自家小姐,这人心系主子,自然话里带刺。还请小姐不要怪罪才是。”宏景拱手作揖,望着一脸防备的云青,边笑道。 云青望着这三人一瞬便晃到自己身前了,不由的后退了一步,眼神中略带着些许寒芒。 宏景默默的观察着她的反应,挺直腰板询问道:“就是不知,这位小姐可见过有位女子从山上跌落下来?” 跌落山崖?云青在心里暗自念叨了一句,而后果断的开口否认道:“不曾见过。怎么,你们看小姐,看到她内心崩溃了跑来跳崖?” “这……”宏景一时无言,失声道,“呵,也不怕姑娘笑话,我们家小姐确实是因为嫌我 们这些人烦了,才自己一个人出走的。却不想这途中遇到了歹人。我们正是一路追赶到这的。” “这故事倒是和莫非说的有些相似。”云青听着宏景半客套半试探的话语,一双媚眼微微眯起。 她一手捏着下巴,又开始怀疑起刚信任不久的莫非来。 天机放下挡着白夜的手,淡然的替宏景补充了一句,“啊,顺带一提,我们家小姐和姑娘的身形身段,有些相似。就连衣着品味,也有些相似。” “你说衣服?”她一挑眉,低头望向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们家小姐、究竟是何人?兴趣怎会这般奇怪。这样破烂的衣服她也喜欢?” “姑娘误会了,在下说的……是姑娘这身衣服没破之前。”天机微勾起嘴角。 失了记忆的云青,没有了过往的束缚,一直被压抑的天性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显露。 而十分了解她天性的天机等人,自然是分秒便认出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虽然此时的云青完全不认识他们。 云青微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莫非那家伙正在崖顶上,等他下来了,你们再问问他上面有没有一个想要寻短见的小姐便是。” 宏景笑道 :“那便多谢姑娘了。”也不再解释他们家“小姐”并非自己轻生而是被歹人掠去。他淡然而不失风度的开口道,“在下宏景。是那位小姐的夫君。” “啊?”云青一呆。不知是不解这人为何突然这样介绍,还是被他的身份吓到。“你是丈夫,怎跟着下人一块儿叫小姐。” 宏景笑叹一声:“我们家比较特殊,那位小姐可不止我一位夫君。” “是嘛。”对于这样的天下奇事,云青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兴趣。她简单的敷衍了一句,缓了一缓道,“接下来,你就要说你们的娘子是我了,是吧?” 宏景毫无意外的弯眸笑道:“正是。看来娘子不论失忆多少次,都能记得夫君啊。” 云青满脸嫌弃的后撤几步道:“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别在这里自作聪明的套近乎了。” 宏景便乖乖的站在原地,轻笑道:“云儿真是过分,为夫这怎么能是套近乎呢。” 云青脸色却是微怔,她看着宏景,质疑道:“你知我姓云?” “那是自然。我若是连我娘子的姓氏都不知,又有何颜面还来见你?” “那你说。我叫什么?”云青哼气一声。似乎怎么也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出嫁。 “你?”宏景挑 眉道,“云儿此次失忆,连自己都忘了?” “此次失忆?”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云青疑惑出声,“你的意思,是说这并非我第一次失忆了么?” 宏景歪头,故意深思了一会,才笑道:“娘子真是冰雪聪明。虽已经甚久不曾失忆过,但在很早之前,娘子一直记不住事呢。” “对吧?天机婆婆。”眼眸一转看向天机,宏景的笑容里带着戏谑。 此时的云青虽比从前更加毒舌,说话方式也变的不考虑对方。但现在的云青,却是最吸引人的。 就像是被云雾遮挡了的太阳终于绽放了光芒一般的,不知比曾经的她好懂多少倍。一轮对话下来,他已经基本摸清了云青的性格。 那既然已然摸清了,自然便不能让身后的家伙休息。 宏景故意说出“天机婆婆”这样的称谓,就是想让现在这个孩子一般的云青嘲笑他。 而云青也没有让他失望。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云青先是噗的一声,而后,便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噗哈哈哈——婆婆。一个大男人居然被这样叫唤,想来定是唠叨得可以。” “……”天机沉默的望着紧捂着肚子笑到流泪的云青,颇有些不满的瞥了眼宏景。 此时的 宏景正一脸得意,他张开道:“娘子果然冰雪聪明,那位虽看起来像是朵寒山的雪莲花,实际上,却只是个絮絮叨叨的婆婆。” 天机终于忍不住出声:“怎能胡说。”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是惹来了云青更大的笑声。 虽然已经适应了这个称呼,可这却并不代表着他能忍受这个称呼的发明者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在那肆无忌惮的大笑。 却不想,云青在大笑了几声之后,竟说收就收了。嘴角还勾着,只是声音却不见友善。 她看着宏景,淡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宏景、夫君。” “噗!”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从刚刚开始一直都只是在一旁看着的白夜。 他虽对云青的事了解不多,可像这样叫宏景夫君,那是真能称得上算是百年难得头一次。 这简单的两个字,甚至把宏景都吓了一跳。他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怔愣道:“啊!娘子是说名字吧,那自然是云青了。” “云青?”云青挑起眉角。眼前的这位“夫君”和刚刚的那位“青梅竹马”说的话既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特别是这个名字。 “云青?”云青又念了一遍,“我不是……叫云绯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跟对人 宏景一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云绯?这么难听的名字是怎么存在你脑子里的。” 这话一听便知道是宏景下意识说出来的。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云青有些恼怒。 “怎么,再难听也是我的名字。由得到你来评头论足么。” 宏景看着脸色不善的云青,自知自己失言,赶忙道歉道:“那怎么会呢,娘子真是误会为夫了。为夫并不是那个意思。” 对宏景的话适应良好的云青也不再说他这样一口一个为夫的称呼,对于他的道歉也甚是受用。 深吸一口气,云青缓和道:“哦?那你是有何意?” “这……”宏景眼神一瞥看向身侧的天机,短暂的犹豫之后,方才出声道,“这个问题,云儿何不跟我们一同回去,之后再议?”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这丫头片子带回去。而今再次失忆,却比以往要难对付多了。宏景此言除了表明来意,还有一点,正是试探。 而果不其然,云青的脸立刻冷了下去。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哼了一声,双手环胸。 眼前之人像个狐狸似的根本便不可信。至于那莫非,这两者间的话有歧义,自然也不 能多信。 天机暗叹了一声。 云青的多疑性格是深刻进骨子里的,无关失忆与否,都难以真正坦诚相待。 至今为止,唯一能让她打心眼里去亲近的,或许真就只有朔月一人吧。 “我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宏景弯着眼眸笃定道,“可那个叫你云绯的,似乎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他话语刚落,就闻一阵马啼响。从山崖上下来了的莫非拉紧缰绳,堪堪停在这四人面前。 “呦呵。”宏景冷笑一声。“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莫非心里暗道不好,竟是没有想到这女人身边的人手脚这般快,这才多久便已能找到这来了。 他翻身下马,走到云青身边疑惑道:“绯儿,这几位是?” 云青瞥了他一眼,不爽道:“怎么,我的青梅竹马连我夫君都不认识么。” 她特意把“青梅竹马”和“夫君”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夫君啊——”莫非拖长了音调,一脸别有深意的与宏景对视着。 这三人里有两人是云青的夫君他又怎会不知? 可若他认了,岂不是把到手的肥羊又拱手让出去的道理。 这样想着,莫非哼笑道:“ 确实,他们的确是绯儿的夫君。只是他们一个两个之所以娶了绯儿,其目的……以绯儿的才智又怎会不知?” 宏景表情微顿。 他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这个山野村夫来。本以为只是个小角色,却不想竟这般难对付。 云青一挑眉角,看向莫非的眼光变得有些诧异。 若莫非开口否认了自己与眼前三人的关系,她倒是会怀疑莫非才是骗子。可他却出乎意料的肯定了他们间的关系。 这之中必有人说谎,只是说谎的,究竟是谁呢…… 云青道:“原来如此。莫非啊,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莫非额上落下一道虚汗,他道:“还有何时不知的?” 云青笑弯了双眸,她柔声道:“绯儿想知道,为何绯儿夫君们。会唤绯儿云青?” “这……” 莫非移目,似乎有些想不出该如何和云青说明。却见宏景笑了一声道:“云儿真是把什么都忘了。” “你之所以被我们称作云青,自然是因为我们这些险恶的夫君实在不爽于你这个狗啃一般的名字。给你重新取的呀。” 到底是只狐狸,宏景的瞎话那是毫无悬念张口便来。说得不单是莫非,连白夜都一愣一愣的。 顿了顿,宏景又补充道:“毕竟你的夫君们,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的名字自然也得好听些,别像你的‘青梅竹马’一样。莫非?呵。” 真是手段极高的嘲讽。宏景不动声色的望着莫非,笑容里夹杂着些许怜悯。 云青默默的背过身去,两只手紧捂着嘴,身子颤了好久,终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莫非冷着脸上前,一把抓住云青的手,便直接把她提起来,顺势上马。 云青怔愣道:“又要作甚?” 莫非的双手穿过云青的腰身,拉住缰绳。面色铁青道:“还能作甚。你不是说那东西戴着不舒服么?我们现在就赶去王城,给你做一副更好的上成品。” 云青点头,伸手摸了摸鬃毛道:“那我夫君他们呢?” 宏景抢在莫非开口前道:“云儿还不下马?我们回三月三去,你想要什么,自然都有。” “什么都有?”云青挑眉,“能随便出去玩么?” “噗,那是自然。” “能不用带这种东西吗!”云青扯了扯脸上的假皮。 “糟!”莫非瞳孔一缩,刚要出声阻止,却被宏景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带那种东西做什么。又不是见不得 人。” 简单的几句话出口,云青瞬间倒戈向了宏景。 她一把打开莫非的手跳下马,十分随性的说道:“那就这样吧!莫非,我呢~不管怎样都已经出嫁了。一直待在娘家也不好,对吧~所以呢,你自己走吧。” “你!” 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生气的。 莫非咬紧牙关,面色扭曲的看着宏景,却不好说什么。 宏景轻笑道:“娘子真是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啊。” “该死的。”莫非暗自啐了一口,仍不服输的为自己争取了一把:“绯儿。若你再忍受不了了,我就来接你。” 说着,他一扬马鞭,直接离开。 天机轻缓了一口气,那男子身子壮硕,虽不至于打不过,但能减少一些事端便减少一些一向是他的做事准则。 更何况,那男子并非等闲之辈。若是能寻到机会,日后也定会成为一个人物。 云青看着他,凑上去眨了眨眼睛道:“嘿!你在想什么呢,我坐谁的马回去啊,什么什么婆婆。” “噗,什么什么婆婆。”白夜和天机两人异口同声的笑出来。 惹来天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瞥。他缓声道:“我叫天机。云儿记住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姓 “记住了记住了,天机婆婆嘛。这人是谁。”云青点头敷衍了一句,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刚还满目杀气的白夜身上。 “他是白夜。”天机道。“等回了三月三,我们再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 “这样,那就有劳了。”云青默默在心里记下眼前这三人的名字,手一伸,拦过白夜道:“你们都是我夫君?” 宏景轻笑着开口:“不,你怀里那人不是。” 这一句话就让云青把白夜踢远。 她淡定的拍了拍衣袖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往哪里走?” “那就要看你跟谁了。” 危机无惊无险的过去,宏景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温笑着望着云青,打算趁现在开始拉分值。 却不想,云青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过头去了。 “反正不可能选你。” “噗。”白夜丝毫不给面子的笑了一声,“云青还是跟我吧。” 云青抽动嘴角。上下打量了眼白夜,嫌弃道:“别自作多情可好?我说过要跟你了吗。” 她这样一说,直接走向天机,弯起了他的胳膊道:“走吧夫君~我们回家 。” 天机呆愣的任由云青扯走,甚至连话都忘了说。 “夫君”这样的称呼,对天机来说,可谓是破天荒头一次。惊得他完全忘记了该作出反应。 之后一路无话,等天大亮了之后,他们也便到了三月三。 云青下马道:“这就是?” 白夜牵了三匹马,走向马棚。 宏景勾起笑容,淡然出声道:“怎么。一点熟悉感都没有么?” “熟悉感还是有点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了。”云青哼了一声,直接推开门。 事实上,她之所以会跟着他们回来而不是跟着莫非离开,还是因为这一份熟悉感。若不是心里的这份感觉,比起他们,她似乎更想跟着莫非。 ……毕竟她真的很想要那个冰蚕丝制成面具。 “云青大人!您没事吧!” 一只脚刚踏进去,云青便被一边略带着惊喜的声音给吓到了。 她愣愣的看着从一边快速跑过来的小孩子,愣愣的回望着身后的两人,不确定的指了指道:“这是我和你们谁的孩子啊?” 宏景噗的一声笑出来,实在想不到朔月竟还有这样的作用。 而朔月则直接愣住,他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更是灰白一片。 “云青大人……不认识朔月了?” “朔月?” 丝毫不知自己伤到这孩子的心,云青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朔月的脑袋,进了屋子。直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认真的回味了一番道,“嗯,这名字怪怪的。” “云青、大人?” 朔月的双眼始终紧随着云青,一夜没睡的他,此时脸色难看的彻底,在看到云青这样的反应之后,就更难看了。 一楼的几人就怎么门外站着,门内沉默着,好不尴尬。 朔月低下头,小小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似乎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云青却十分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甚至还分外享受的抿了一口又道:“诶,对了,说起来你的眼睛也有些奇怪呢!不过,倒是出乎意料的漂亮。” “真不愧是我儿子。” 朔月身子一怔,他猛地抬起头,后退了几步。几乎同时的,那蓝色的眸瞳里渗出了泪。 “糟了。”天机暗道不好,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迟了。 朔月大声而肯定的吼道:“我绝 对!绝对!不会再理云青大人了!” 他说完便跑远了。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云青。 天机叹了一声,伸手推了一把宏景,“你去劝朔月,我来和云儿说明情况。” 宏景瞥了他一眼,不情愿道:“为何要我去劝那小子?我留下和云青说明情况,你去和那小子说。” “行吧快点。总不能真让他们僵了。”天机追着朔月离开,宏景也轻笑着上前,坐在了云青身边。 之后这四人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大概也就只是些一成不变的东西。 总之那之后的两天,朔月一直履行着自己所说的话,将云青当成空气。 而在宏景的帮助下得知了自己和朔月关系的云青也没什么感觉,甚至对于朔月这样的态度没有一丝反应。 无星的夜,甚至看不见月光。四周充斥着一片起伏不定的虫鸣声,云青坐在屋顶上,被这三月三里的微妙气氛弄得烦不胜烦。 “什么啊……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干脆和莫非走就算了。”她叹了一声。 这两天,她几乎没怎么出门,之前宏景说的什么都能给她的这个允诺也没有实现过 。他们只知道想着法子让她恢复记忆。 说这次是因为外灾,而并不是因为自身的体质导致的失忆,有很大的恢复可能。 这便苦了她。这两天不单没被朔月用正眼瞧过,甚至连饭都没吃多少,今夜更是失眠了。 “再这样下去,我还指不定能不能活到出去玩的时候呢,要不今夜就跑吧?” “云青大人要跑?” 想法刚出,就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吓得险些从屋顶上跌下去。 “怎么会怎么会。我就胡思乱想一下而已。”她当即摆手否认,却在看清了发声人的一瞬间又软下来,“什么啊,原来是朔月。” “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空气嘛,这次就当是吹了个风可以吧?” 朔月抿了抿嘴,轻声道:“大人想走,就走呗。” “诶?”云青一呆。 朔月扶着瓦片坎坎坷坷的坐下来,眼睛望着别处,似乎是有些不情愿。 “朔月这几日不懂事。一直没有理大人。” 他顿了顿,脸染绯红。说了一句和上句话毫无关联的问题来:“朔月就想问云青大人一个问题,大人觉得云朔月这个名字,如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离开 “啊?”云青看着他,一下没有从这突然转变的话题中反应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道:“云朔月?不错啊。” 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云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朔月。 而自知自己话并没有被云青所理解,朔月的脸色便更红了。他嘴唇微颤,出声道:“云青大人,朔月、不是那个意思……” 云青挑眉道:“那是什么意思?云朔月……诶等等,朔月你想和我一个姓?这样不信的啦,我才多大,怎么能平白无故多你这么大一个孩子。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你爹是谁。” 朔月呃了一声,无奈叹道:“云青大人误解朔月的意思了。朔月之所以想叫云朔月,是因为我——” 正说到关键的地方,朔月却急停下来,这可把云青急坏了,她赶忙道:“因为你什么?” 朔月捏紧了拳头。因为紧张,他平淡的声音此时有些变调,面无表情的脸此刻也红得发烫,像是下一秒便能冒出烟似的。好一会之后,他带着隐忍开口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云青。” 云青怔愣,她抬手摸了摸朔月的脑袋,略带着些无奈的叹道:“你明知道现在的我根本就不记得你。” “宏景说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的!”朔月急急出声道。 云青浅笑道:“嗯,会有那一天的,可是现在的我,对过去还是一篇空白不是吗?” 朔月沉默下来。他望着远处的风景,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之后,才见云青又开口道:“云朔月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啦!不过比起我,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不是吗?” “不是的!”朔月在心里怒吼道,“不是的啊!您怎么就是不懂呢。朔月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您对朔月更好的人了啊!” 他很想吼出来,可最终只是沉默着。 夜渐深了,能看到远处一片灯火阑珊,能看到近处一片静谧美好,能看到两人,相对无言。 朔月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了那半片玉佩,举到身前道:“云青大人,可有继续把另外半片玉佩带在身边?” 云青望了一眼,这半边玉佩确实和她怀中的玉佩相像,可看着他一副严肃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要挑逗一下。 于是,云青显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她望着朔月道:“这是何物?” “这是、”朔月手下一抖,险些就要把那玉佩收回去,他颤声道,“这是,朔月送给云青大人的礼物,云青大人说过会一直贴身带着的。” ——明明,这么说过了的。 云青轻笑一声,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把玉佩拿了出来。“原来我这么承诺过啊。” 两片半玉,在暗沉的夜色中散发出来的光芒让人心头微暖。 朔月看着云青,好一会,才突然吸了吸鼻子,扑上去抱住了云青,哽咽道:“云青大人真的越来越坏了。” 云青也任由他抱着,轻笑着放柔了声音道:“怎么样啊,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害怕了吧小鬼。” 她抬手拍了拍朔月的背,微敛了眸子。 本只是想着这半块夜明珠这样贵重一定是个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贴身带着的,现在想来,这果真是个重要的东西。 云青没有说她曾嫌麻烦,差点把这半块东西给扔了。她只是由衷的庆幸着,幸好自己多少还是有点人性,没给扔了。 感受着胸前的一片潮湿,云青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 “……该不会以前也是这么哭着跟我一起东奔西走跑的吧?” 朔月吸了吸鼻子起身,边把脸上的泪擦干净了,边哑着嗓子道:“才不是,朔月以前可乖了,又听话又懂事。是云青大人一直欺负朔月,所以朔月才变成爱哭鬼的。” 云青嘿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撸起袖子道:“嘿你这臭小子!倒怪起我来了 是吧!” 当心中没有了那一丝偏爱,云青对待朔月的态度,也便不再客气。 但比起曾经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他的感受的云青,朔月其实更喜欢现在这个抱着他就要把他往下扔的云青。 两者虽是同一个人,可面对时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更有一种安心的味道。 朔月被云青高举着,笑容不断。 云青听着他的笑声,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放下了手,无奈道:“你怎么不怕我真把你扔下去?” 朔月勾着嘴角,脸上还带着些红晕,他道:“朔月怎么会怕呢?云青大人根本就不想把朔月扔下去摔死。” “呵,你倒是自信。” “因为朔月一直相信着云青大人呀!”他道。声音里带着些坚定,像是这句话就算过了上千上万年都不会改变一般。 云青笑了一声,戳了戳他的脑袋道:“真是个天真的小鬼。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知道吗。” 她笑叹了一声收起了表情,有些惆怅的望着天色。再过些时候天便要亮了,等天亮后她的苦日子便又要来咯。 还是趁现在先把这小子哄走了好逃跑。她默默的想着:聊得来是一回事,能不能活到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一件大事啊。 朔月如何聪明,云青所想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朔月轻缓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道:“云青大人能不能带着朔月一起走呢?” 云青刚要起身的动作不由的一缓,她睁大了双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朔月:“诶?你想和我一起走?” 朔月点头道:“嗯,朔月想一直一直跟着云青大人。” 云青微皱眉头想了想,最后沉声道:“不行,我不能带你走。” “为何?” 云青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此行要走,是跟着一个你肯定不认识的人走的,说不定是连我都不认识骗子。之后要去到哪里,会做什么事情,都还是个不定数。” “我怎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朔月低下了头。似乎想要反驳云青,却怎么也找不到适合的话来,最终只能沉默。 毕竟云青说得确实没错,他只是个孩子,甚至还是那种出身,不会武功,只会些普通女子家会的东西。 若真跟着云青,怕只能是拖她的后退罢。 看出了朔月的失落,云青叹了一声,无奈笑道:“你这孩子,失望个什么劲呢。我又不是不会回来了。更何况,这次离开之后,我也不会再忘记你了呀。” 她说着,便晃了晃手里的玉佩。 第三百一十九章 约定 “这是夜明珠吧,雕琢成了玉佩的模样,一定是世间少有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却给了我。”云青柔声道,“说什么我都不能忘了你,不是吗?” 望着弯着眼眸笑容温和的云青,听着她轻柔的话语,朔月的泪瞬间便又从蓝眸中渗出来。甚至连那仿佛都能发光一般的红眸也微颤了颤。 他朔月究竟何德何能,才能在他最想放弃自己的时候,遇到云青呢? 朔月抬手捂住了脸,深吸几口气好让自己平复下来,他颤着音,低声道:“不管云青大人有没有失忆……性格都是这样呢!” “……诶?你说什么?”云青微愣,有些不太懂他的意思。 朔月又深吸了一口气,微勾了嘴角笑道:“没什么,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云青大人还不趁现在赶紧走吗?” 他淡定自若的转移了话题,没有丝毫的停顿,让人听得好不生疑。而云青也瞬间被这话题转去了注意力。 “噢噢对对!”她赶忙站起来随手拎起朔月跳下楼,然后抓着房檐,从窗户翻了进去。 “赶紧跑赶紧跑,脱离苦海最重要!”落地的瞬间便放下朔月, 云青挑灯关门,拿起方布放在桌上就开始翻东西。 她现在身无分文,要走,自然得找些钱财。可她没多少记忆,虽住了两天,也没机会去找自己把钱都藏在何地。 而今还要废些功夫翻箱倒柜。 “可别被那群恶魔发现了才好!” 朔月看着云青上蹿下跳的甚至都钻进榻下摸索了的模样,忍不防轻笑了一声道:“云青大人要收拾什么?朔月帮您。” “啊啊啊,那真是太谢谢了,我在找钱袋,你就帮我收拾下衣服之类的东西吧!”慢慢的从床下退出来,云青哼气一声,抓了抓瞬间凌乱起来的长发。 而得到云青允许之后的朔月,也当即行动起来,十分娴熟的打开衣柜,挑了几件轻便的日常装束。 要说收拾东西,那三月三里朔月绝对是排第一的。等着云青终于搜刮到了房间存着的几锭碎银子,朔月早已经帮云清收拾好了包裹。 他打了几个结,递给云青道:“您能用得上的东西,我都帮您收拾好了。” 望着云青一脸混乱的模样,朔月最终还是抓紧了包裹,犹豫道,“云青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云青一脸幸福的结过,歪了歪头认真的想了想,才点头出声道:“嗯,我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得要一年半载吧。毕竟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可能比你还没见过世面。当然,如果在这途中,我能恢复记忆的话。就会早些回来。” “这样啊……”朔月微敛了眼眸,有些失落的轻声道。而后,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那云青大人可要努力多找些能恢复记忆的办法啊!” 他脸带希冀的看着云青,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怕她生气。 因为他知道她正是因为不想因为记忆而被宏景他们这样那样的折腾,他也还是忍不住这样开口要求云青。 事实上,不论云青做到或是做不到,他都想得到云青的允诺。 ——这样看来,他是不是越来越任性了呢? 而看出了朔月这点小心思的云青自然没有理由不满足他的这点小任性。 她提起灵力,将那半块玉佩小心翼翼的包裹住,把它起来。找了条绳子穿过,然后带在了脖子上。 “这夜明珠易碎,天下皆知。你将它赠我,我却不慎弄碎。但我现在将它用灵力包裹,日后也就不会变得 脆弱不堪了。”她望着朔月宛如琉璃般的眼眸,笃定道:“你放心,我允诺过的事情,绝对会做到!” 说着,她便将包裹系在身上,对着朔月挥了挥手,从窗户跳了出去。 朔月上前一步,似乎想跟着她一起走了,最终,却只能站在原地。 等云青三两步蹦远之后,朔月也就默默的收回了紧随着的目光,想要回房休息。 他轻声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却在转身后的下一瞬,被眼前所见吓得僵在了原地。 宏景、天机、殷天、白夜。这四人不知何时竟已经出现在了朔月的身后,各自表情不一,看到朔月发现了他们,宏景甚至还心情甚好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哟,干的真不错。” “非常自然而果断的把云儿放跑了啊。真是不知该如何夸奖你才是了。” 朔月咽了口口水,吓得一张小脸发白。 “云、云青大人救我啊!”他在心里大喊道。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天机轻叹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上前道:“罢了,就算你不帮她,她今夜也是要跑的。” 宏景瞥了他一眼道:“噢?天机婆婆这是 ,在给他开脱?” 朔月沉默的僵着身子,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虽然应对这种事的方法有很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用。 天机一手拦过朔月,目光直视着宏景道:“是又如何?她会这样跑,还不是因为你整天给她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可都是最上称的草药!我每天费心费力的在那熬!”宏景毫不犹豫的呛过去。“怎么也不想想是不是你整天念经似的在那叨叨,把云儿唠叨烦了?天、机、婆、婆。” 特意一字一顿的说,宏景哼笑着看着天机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不动声色的把火气压下去,天机道了一声:“还不是你说云儿此次有恢复的可能?” “呵,我说她有恢复的可能,我有说听故事能恢复吗?” “你也没说吃草能恢复。” “我可是朝凤国第一神医!” “是啊,你还是云儿的夫君。一直以来,都没有听她这么叫过你吧?”天机淡定的掏出杀手锏。 “……”其余三人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由得移开了目光,在心里暗道。 “这俩怎么又吵起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失心蛊毒 白夜向朔月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目光,表示“你被天机抱着,我们救不了你”之后,便扯着殷天笑道:“我看天色已晚,我们就先走了啊。” 那两人平时明明便是和和气气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你嘲我一句,我讽你一言的了。 再后来,特别是这两天开始,这两人明显像是智商下降了一般,竟开始斗起了嘴。 又或许该说,此番失忆了的云青,比原来背负了太多东西云青,要有感染力的多。 白夜拉着殷天就跑。 房间内只剩三人,却丝毫没受那两人的影响,对话还在继续。 “你看她恢复记忆了之后,还会不会这么叫你。”宏景微笑回击了一句后,主动平息了事端,他叹息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们俩已经瞎跑两个了。还是正经谈事吧。现在要如何?” 见宏景开始认真,天机也不好再说其他的什么,便也正色道:“能如何?等她玩完了,自己自然也就回来了。” 宏景道:“等她玩完了?呵,两天前你也是这么说。之后呢?” 天机无言的望着宏景,眼眸深邃。 另一边,云青停在了破庙前,长吁了口气走了进 去。 “莫非?你怎么住这破地方啊。你不会是身无分文吧?”老破庙内几簇杂草,四周布满了蜘蛛网,脚下便地干芦苇。 那两天未见男人此时垫着蒲团靠在梁侧,双手环胸,低着头,似乎正在沉睡。 云青叫了几声,见他不答应,也就毫不留情的给人直接踢醒了。 莫非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来人一脸愣懵道:“你……绯、绯儿?” 他本已经不抱多少希望,甚至这两天跑去远山了一趟,想着用些特殊手段把云青直接掳走。 却不想,她竟会回来找他。 “怎么,不欢迎我啊?”云青挑眉,双手环胸,尤其霸道。“不是你说如果不想在那边待,我可以来找你吗?” 莫非一愣:“确实如此。”他双手撑地站起来,似乎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他才睁大了双眼。 “你、你你你,想跟我一起走?!” 云青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这幅宛如痴汉一般的反应,淡然的点头,肯定道:“嗯。我那两个夫君啊,简直就是吃错药了,一个比一个奇葩。” 她赌气得嘟着嘴巴,像个孩子似的开始和莫非抱怨起这两天的悲惨生活:“你不知道 ,那个宏景,自称朝凤国第一神医,瞎说什么东西整天就知道让我吃草!” “还有天机婆婆!和尚念经似的在那叨叨!早知道回去是这场面,我还不如跟着你。指不定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买了面具,过着比神仙还要逍遥的日子了。” 莫非安静的听着她跟自己抱怨,她每多抱怨一句,他就越开心一分。 这老天都在帮他,这又如何不让人觉得兴奋呢? 却也是多嘴问一句,莫非道:“那你此次,又是偷跑出来的?” 云青一扬眉,得意道:“那是自然,我是什么人,神奇如燕的一瞬间就跑出来了,还拿了些碎银子。” “可惜时间紧迫,我就只找到了这么一点,真是太可惜了唉。” 她摇了摇头,真的替自己感到遗憾。 莫非却笑着伸手将她乱了的头发理顺,悦声道:“无碍,你能出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没有钱,我们又不是不能挣。” 云青哼笑一声道:“这是确实,那我们现在便快马加鞭,去京城把那冰蚕丝要下来吧。” 莫非咳嗽一声,心虚道:“这还是免了吧……我们何不先去挣钱?毕竟除了那些东西,我们还是要考虑些其他 的嘛。” “唉,有什么好考虑的。”比起一心想着钱的莫非,云青倒是十分洒脱的挥了挥手道,“难得出来一次,却要因为那些身外之物劳心伤神,实在难过不是?” “反正此行之后你也不回去了,这些东西迟早是要考虑的。”莫非苦笑着劝束道。想着以理服人,却不想云青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他有些维持不了冷静。 “不回去?”云青疑声道,“为何不回去?我何时跟你说我不会三月三了?一年后,不管我在哪我都是要回去的。” “回去?!”莫非一呆,心跳猛地提了上去,“为何还要回去?你不是说被折磨得很惨么?更何况你又是偷跑出来的。” 云青撇嘴道:“怎么了,偷跑出来的如何?我和三月三里的一个孩子约好了,不论记忆恢复与否,一年后我都要回去的。若是记忆提早恢复,我便更是要直接回去。毕竟他们这么折腾我就是因为脑子里的问题。” 她敲了敲脑袋,“等脑子里的问题没了,他们自然不能拿我如何咯~” 恢复记忆?! 莫非瞳孔锁紧。仿佛动物本能一般的,他将手背在身后,拿出了些什么东西。 云 青此行若是跟着他,那么当她恢复记忆之时,也定是他进入棺材之日。 他莫非闲着无事才会留一个定时炸弹在旁边! 莫非勉强笑了一笑,柔声道:“绯儿,你先转过身去。” “什么?”云青挑眉,暗自警惕的慢慢转身。 她这样有意无意的透露些信息正是为了试探莫非的反应,而今他的反应甚是奇怪,又怎么不会让她心里生疑? 却是不想云青等来的并非是莫非的攻击,而是被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什——” 嘴里似乎多了个东西,而后口鼻被紧紧捂住,她也就不得不吞下了。 云青心中警铃大作,她猛的推开一脸阴笑的莫非,沉声道:“你喂我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那可是个好东西。”莫非哼笑一声,“你知道失心蛊吗?我跑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 “安心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之后,我便是你的主人。” 云青的脑袋越发混沌,像是有什么东西再强行让她入睡一般的。 意识的最后一瞬,她听到莫非带着戏谑的说了一句话。 “云青啊云青。你猜,当你占领了这具身体之时,这身体的原主去了何地?”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年 那之后春去冬来,当雪景慢慢融化,转而又被新绿所替代时,一年便过去了。 而山上的花已然开遍一轮,就是最好的证明。 又长一岁的朔月今日早早起身,身上穿着一袭新衣,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像个精致的娃娃一般。 远处似乎有个人影,缓慢的靠近着这里。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晰的朔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回归。可他等待的那个人,并不是逐渐走近了这位。 宏景抓着几味尚还挂着露珠的草药,望着一脸失望的朔月,忍不住想要调侃道:“怎么了,大早上的在这干坐着。像个等丈夫回来的小妇人。” 朔月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了一步道:“你大早上的不睡觉,跑出去花红酒绿作甚。”一年的功夫足够改良这个并不怎么可爱的小鬼。虽然,是把他改良的更加不可爱了。宏景嗤了一声,伸手弹了一下朔月的脑袋,弯眸笑道:“怎么,嫉妒了?” 他宏景怎么可能在斗嘴上输给一个孩子。 “哼。”朔月哼气一声,明智的不再理会宏景,转而继续盯着远处的地平线,那眼神似乎是要把远处的地方洞穿似的。 宏景看着他这副模 样,轻笑一声进了屋子。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这一年的相处下来,朔月已经有些恢复了作为孩子的活性,可性格却越来越偏向云青。明明平时跟的最多的人不是殷天就是天机,话语里却越发有着云青的影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摇了摇头,宏景叹了一声上楼,想要直接回房处理手上的那些草药。 一年之约已到,可云青会不会按时回来,这实在是个问题。依照她的性格,在外面玩脱之后,指不定会又在哪个山好水好的地方又买下一座宅子。而朔月这样满怀着希冀的等,等来的注定只有失望。 宏景望着窗外,便老练的将草药剁碎。实际上他这样想着朔月会如何失望,自己也实在容易失望透顶才是。这一年,他不断的往返山间,在各大药铺里去留,熟悉些偏方偏病,甚至更深入的去了解蛊毒。 在云青回来前的这一年间制成了大量的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将切好的草药倒进容器里,宏景刚准备开始磨粉,身后的门便被打开了。“宏景?可有见到朔月?”殷天一手拿刀,疑声问道,“我上下找遍了都找不到他。” 宏景回头道:“找遍了?可有去屋外找找?” 殷天道:“屋 外?为何要去屋外?”宏景笑叹了一声,回身继续手上的活,平稳的滚着石磨,便开口道:“忘记了么,已经一年了。” “以那小家伙的性格,怎可能会安分的坐在屋里?” 殷天“啊”了一声,随口道了句“打扰了”,就关上门退了出去。这一年,在朔月的要求下,他一直在教朔月武功。虽都不是些什么厉害的招式,可若真遇到危险,防身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面上不提,可云青那夜所说的话,确是真真的刺激到了那个孩子。一年的功夫能有如此成就,这样的天赋,怕是连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都得望而生叹。 现在的朔月啊……宏景手上的动作一停,他轻笑了一声,微摇了摇头。现在的朔月,怕是会被许多人家挣破脑袋的想买下来。可若当初没有云青兴致一来的举动,根本也不可能会有现在的他。 许是成了花魁,正在着手准备今夜的花魁游行,许还在床上与别人卿卿我我,又或许是被哪个脑子不正常的大户人家买下来了,正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好在他知恩,不单不存在背叛的心思,甚至还十分依赖着云青,依赖到他看不下去的地步。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几声了还 没答应。”天机的声音突然出现,让宏景一惊,险些下意识的端起石磨就要砸过去了。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又被打开的门,而后又看向天机道:“你走路没声的?!” 天机失笑道:“我还真是怀疑你这一年都经历了什么,脑子的灵敏度真是越来越高了,让人咋舌啊。” “……”等终于从惊讶中转过来,宏景也缓了口气笑道。“呵,比起我,你不是更让人想猜测?那个面瘫脸居然学会吐槽了,真是不知道这一年是不是被掠去哪改造过。” 天机淡然的将眼睛移向桌上的东西,伸手拿起道:“这是,芦苇?” “不错,正是。”宏景笑了一声,任着他转移话题。聪明人讲话通常都喜欢绕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宏景自认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可若轮绕家常的功夫,他可比天机擅长的多。就算已经猜到了他此行为何找他,他也忍不住想要多绕几圈,等他自己开口。” 宏景不急,天机自然也不着急。他抖了抖那干芦苇,浅笑道:“有意思。堂堂的神医,竟每天早起去扯芦苇。” “那也比你好。”宏景将碾好的药粉抖了抖,倒在牛黄纸上,再小心的包好。至始至终,他都没看 过天机一眼:“整天就知道待在房间里品茶,连自己的性格都忘了,是吧?” 他倒是直接,一句话不单反驳了天机,还把他有意带过的话有给带了回来。惹得天机一瞬间找不到词来回他。最终只能放下芦苇草,老实的说出了此前来的目的。 “…已经一年了。” 宏景有条不紊的拿出毛刷,举起石磨放在阳光下边清扫着,边应着天机,他敷衍道:“是啊,这日子过得真快。” 天机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些还粘在磨上的粉末往外扫着,跟着一并后退了一步,淡声道:“依照约定,若是两天后云儿还没回来,我就会自断一臂。然后去找回云儿。” “嗯,不错。怎么?迫不及待想要自残了?”宏景放下石磨,又转而去找其他东西。 一年前—— “等她玩完了?呵,两天前你也这么说。之后呢?”宏景的声音带着寒意。他看着天机,一双眼睛仿佛能将水凝固成冰似的。惹得朔月颤了颤,犹豫的开口道:“云青大人说了,她一年后会回来的……” 这一句话本是出于好心想要缓解而今的这个局面,却不想却惹来了更大的战局。朔月话音刚落,就见宏景拍案而起,大叫了一声:“好!” 第三百二十二章 白衣仙 “天机,你能这么说,定是深信了云儿。那么,她既已说自己讲一年后回来,你便也在这里许个诺言,如何?” 许真是在气头上,宏景的话听来显得有些太过分了。可天机偏偏就点头应了下来。他一双眼眸无波无澜,只是看着宏景淡然道:“那便听你的。若云儿一年后还未回来,我便自断一臂,再将她带回来。这样说,你满意了么?” 于是,才有了这样一幕。 天机笑了一声道:“你怎么就这么不信她?” 宏景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你所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我并非不信云儿,我不信的是那个莫非。” 他有些无奈道:“你只知云儿出去了,你又如何能知道她去了哪?以云儿的脾性,她根本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们,当年离开,她唯一能找的人,便只有莫非。你信得过云儿,你信得过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吗!” 天机道:“你所说的,我确是知道。这些问题我当然不可能没有想过。可想过又能如何?你也说了云儿那时并不信任我们。”宏景呼吸微滞,沉默下来。 “可若强行将她带回来,我们 就再别想见到了,不是么。”天机缓了缓,刚要说话,就听远处一阵巨响,而后火光冲天而起。再一瞬,就见屋外咚咚的奔跑声,朔月喘着气跑进来喊道:“不、不好了!我们的马棚着火了!” 与此同时—— 一身白裙的云青手拿长刃,立在一户人家面前,双眼空洞的看着那燃起的大火,和在火光中挣扎不止的胖妇。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眸也如瞎了一般的透不进光。 不远处走来的莫非打着巴掌,一脸笑容轻浮而狰狞。他夸奖道:“干的不错。我的绯儿果然厉害。”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如同木头人一般的云青有了反应,她身型微一晃,转动了身子面对着莫非,顺势跪下道:“主人。” 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的像是个精致的娃娃。和云青有着天壤之别的她,看着更像是一个被做成云青模样的木偶。 莫非直径走到云青身前站定,俯视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淡然点头道:“嗯,我不是说要处理的干净些么,你这样一闹,不是变得众人皆知了?”这一句话说得尤为严厉, 也让听得人身型一抖,云青将头埋得更低,她道:“请主人恕罪。” 莫非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背过身道:“罢了罢了,这次就先饶过你。交代你的另一件事,办的如何了?” “回主人,已将马棚烧掉,并把信放在门口了。”云青无机质的说道。这一句肯定,让莫非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我已和三家青楼说好,今夜的花魁游行,你是主角。” “是,绯儿定不辜负大人厚望。” “这是何物?”终于将那恶作剧一般的火灭尽了的殷天擦着汗走出来,刚叹一声想要休息片刻,就被门口放着的信给吸引去了目光。 他上前捡起,出于好奇的打开来看了几眼。本只是想看看是给谁的,却不想这一看,便真看出了问题。他抓紧信,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猛地踹开了宏景房间的门。 看着里面喝茶扇风,好不惬意的三人,殷天也实在没什么和他们争论的脾气,他猛地把信拍到了桌子上,大喊道:“大事不好了!” 宏景又喝了口茶,淡然开口道:“火烧上来了?” “火我已经灭了,重点是 这个!”殷天指着信。却见宏景根本没有看他,反而将手伸向白夜,而后,就见白夜一脸怨念的将手伸进了衣袖里,掏出了几锭碎银子。殷天沉默下来,似乎有些生气。 而见殷天难得着急成这副模样,天机也便主动出来当了这个和事佬,他伸手拿起了信。刚展开看了不到两行,脸上的表情便凝固起来。而看到连天机也这般之后,宏景便知道此事并非开玩笑的。 “啪!”天机猛地放下信,站起身叹道:“我们收拾收拾。今夜要去游行会!绝对不能耽误。” 宏景微皱起眉,也知此事十分严重,伸出手,他拿起了信。 “……展信安: 马棚失火一事,纯粹只是与各位开一个玩笑,还请一定不要介怀。 绯儿深知四位公子虽性格各异,但武技高强。若单打独斗,定会输于各位。所以,绯儿想借花魁游行,向各位发起挑战帖。 请勿要无视绯儿。因为,绯儿会带着你们最想要的东西作为礼物。 随信附上金丹四枚。虽是微不足道的薄礼,但还请笑纳。今夜游行大会,绯儿十分期待能与各位公子相见 。 白衣仙云绯儿亲笔。” 宏景淡声。眼神看向天机:“这是云儿的笔记。可若只是恶作剧,你们不觉得这信写的有些奇怪么?而且,白衣仙又是何物?” 云青看着眼前的一件和嫁衣没什么两样的衣服,声音里终于带了些波动。她望着坐在一边喝茶的莫非,迟疑道:“主人,这是何物?” “这?”莫非瞥了一眼那衣服,“这是用你最喜欢的凤凰火和阎罗纱制成的。你今夜就穿这一身。怎么,不喜欢?” 云青微摇头道:“不,绯儿感到荣幸之极。”她微弯下腰身表示尊敬,边褪下了身上衣服。打算现在就换上。 这衣服的底料摸得十分顺手。从内衫到外袍都是统一的嫣红色,广袖拖地,很明显并不适合打斗。既然不适合打斗,主人又为何要她约上三月三的几人,在今夜拼斗呢?将那身白衣随手放在床边上的衣服架上,云青拿起那套衣服。 莫非瞥了她一眼,起身道:“你在这儿先换着,换完了之后记得摸些胭脂水粉类的东西。能记住吗?” 云青穿好内衫,点头道:“绯儿记住了,请主人放心。” 第三百二十三章 相见不如不见 莫非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却在关门的瞬间又顿住。他轻笑道:“绯儿打算何时再将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取下来?” 云青一愣,几乎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半片玉佩。 按照道理来说,她本应该听主人的把它卸下来。可不知为何,她却怎么也不想动它,甚至,除了自己,她都不希望别人动它。 “主人,我……”她有些犹豫的转过身,低着脑袋有些犹豫,似乎想要求情。 莫非眼神渐冷。那蛊本来该是分量吃的,可他因为一时心急犯下大错,才会导致她现在还保留着些许感情。若是今夜能顺利过去,甚至能如他所想的那样杀掉那几人的话,他便定要再找些方法让这东西更完善些。 他哼气一声道:“好了,你若不想摘的话,我也好不逼你。今夜之事,莫要再出差错。” 不禁缓了口气,云青敛眸道:“绯儿一定不会辜负主人的。” “那便最好!”莫非“呵”了一声,关门离去。 云青快速穿好衣服,拖着那有些厚重的衣袖,坐在铜镜前,望着那微微发亮着的玉佩,微皱起眉头。 她竟因为这么个小东西而违抗主人。真是不可思议。 从梳妆盒中取出刀片,云青将它绑在了自己的手上。确认只要一碰就会被划伤之后,她才拿起了胭脂。 要说化妆,她是真不擅长。 “……”沉默的举着胭脂,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云青脸上有些发蒙,不知所措的就要眼睛上抹。 最终,她还是只简单的抿了些口脂,在眉心点了点红樱。 “主人,之后要作甚?” 她拖着一袭红衣,散着长发,跪在地上询问着那左拥右抱的男人。他身边的那些人,在今夜会跟她一起出去,也就是所谓的花魁。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确实是比她厉害的多。云青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头顶牡丹的女人几乎一丝不挂的趴在莫非脚边上,一颗一颗的喂他葡萄。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之后?”莫非单手撑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才轻笑道:“绯儿可会跳舞?” “跳舞?”云青眨了眨眼睛,努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貌似除了杀人放血装卑怜,她什么也不会。虽想要逞强,但云青最终还是俯身 道,“回主人,绯儿不会。” “不会?”莫非挑眉,想起这一年自己确实没有教过她什么,最终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便罢了,你去外面等着吧,等到开始了之后,她们会带着你的,就和平时一样,懂么?” “绯儿懂。”云青点头,退了出去。 屋内的调笑声并不让她能有多少感受,事实上,这一年里她早已经习惯了。反正不论之后如何,此时陪在主人身边的人,未来只会有死亡。 相比之下,这难得的清闲倒是让她有些时间思考起其他的东西来。 这一年,莫非带着她去到了各种地方。穿着一袭白裙,头戴细纱,装成卑怜天地一切受苦受难的人们的圣女。然后先免费救助几人,再大面积的敛财救助。所谓的救助,不过就是她的血。只要在手上随便的割几道,她便能救下一整村的人。 而当他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千恩万谢的叫她圣女时,她总是不会有多少感受。至于这些她靠血救下来的劳苦人民最后的归宿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是要看莫非 的。 开心的话便让她屠村,不开心的话,便一把大火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等时间长了,她竟慢慢有了名声。 渐渐的,因为她一向以白衣世人,又是女儿身,便有了白衣仙这样的名字。在各地受人歌颂,几乎所有身患疾病命不久矣之人,都会祈求着她能降临。 可他们哪里自己自己所祈求来的,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而是嗜血成性的恶魔。 “主人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呢?”她轻声问自己。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又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她的思想。 最终,她只能望着天空发呆到屋内的声音慢慢安静,那三位女子穿戴整齐的扭着腰出来。 “走吧小妹妹。”那头顶牡丹的女人手拿小扇,说话时,还不忘白她一眼。 云青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们一并走着。 没人会在意将死之人的举动,不是吗?她淡然。 另一边,天机紧抓着朔月,看着那渐渐熙攘的人群,选择了一个折中的位置。 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轻易相信。若真是云青的话…… “天机,不要想 了。云青大人不可能伤害我们的不是吗?”似乎看出了天机的不对头,朔月拉了拉他的衣角,出声安慰道。 那一双眼眸闪着光,里面充斥着光。看得天机微微一愣,笑道:“倒变成你安慰我了。” 殷天站在不远处,眼神有些复杂。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或许该说,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明明说过效忠云青,为她奉献自己的生命。可他却始终没有尽过责任,甚至于,他始终让云青一人不断犯险。 如何是好?又如何能原谅自己呢?殷天深缓了口气。看向那已经开始走过来的几个花魁。 “云儿就在他们之间。”宏景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串,拍了拍殷天的肩道,“我已经简单的查过了,那个白衣仙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管是什么病,只要吃了一个丹药就能马上救治好。” “一看便是云青。”他叹了一声,似乎不想面对这演变成最糟情况的现状。 若真是云青的话,那信里疏离陌生的态度很明显不像是玩笑。若真的如他所想云青被喂了蛊,那么今夜的相见,倒还不如不见。 第三百二十四章 母蛊 云青坐上毯子,轻缓了口气。这种事情不论来几遍,她都会有些紧张。 更何况今夜不单只是表演,还要和三月三的几人打架。 任何的纰漏都是不被允许的。 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主人的计划功亏一篑,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甚至于,会当场自裁谢罪。 毯子晃晃悠悠的飘起来,向着长街出发。身边三个花魁单脚站在毯子周围的麦穗上,不单没有不稳,反而还十分轻松的翩翩起舞。 看得云青心里赞叹,面上却越显得平静。 伴随着众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朔月一眼便认出了那被三位花魁遮挡着的云青。 “云青大人!”他下意识的抓紧了天机,指着云青喊道。 这样简单的四个字,转眼便被周围的人声所覆盖,按理说,云青本不会听到的。 可她却下意识的回望过去,与朔月对了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如火,如冰,如深山上被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的千年寒冰。 美得让人心里生叹。 云青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暗叹主人真是料事如神。抬袖便要将手上的东西吃下。 早前时,莫非便找上她,给她塞了一粒东西。说 是若在当场找到一个能让她觉得至美的人,便将这东西吃下去。 起先她还不解,而今,便只能叹声认输。 那东西刚要放到嘴巴里,云青仰头躲过了人群中飞来的一只竹签。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望向那向她发动攻击的男子。 宏景歪头,弯眸浅笑着挥了挥手。暗叹自己真是发现的及时。 从云青一出来,他便瞧见了她。只是从她空洞的眼神中便能看出,她定是被喂了蛊。 而有机会给云青喂蛊的人,宏景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这一年他专攻蛊毒,自然不难看出云青身上蛊还没下完,但独剩下最后一味药。只是还没等他多想,便眼见着云青细手一翻,便多了颗东西。 还没等他细看,就见云青要将那东西往嘴里喂。这可急坏了宏景,没有细想,他便甩出了手中的竹签,将那东西顶飞。 “可莫要出事了才好。”他在心里叹了一声。望着云青又转回去的脸,颇有些无奈。 这失心蛊若是没有下完,那只要服了母蛊便能解除。可若下完了,那便是杀了下蛊之人,也不能消除的恶蛊。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母蛊,而后再另做其他打算。白夜被他叫去调查白衣仙的更多东西,到现在 也迟迟未归,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好乱下定论,也不好就此放松。 只希望云青能不脱离了他的计划,而那莫非……也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吧。 朔月安静的看着那愈来愈近的云青,本就跳得剧烈的心脏也跳得越快,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不要紧张。”天机自然能看出朔月在想什么。抬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天机缓声道,“根本就无需紧张的,不是么?” 只是一眼便能看出云青并非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云青。可这话若真要说,也不该说给朔月听。 朔月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朔月懂的。” 天机不说,他又怎会不知?若那信只是个恶作剧,此时的云青就算装得再严肃,眼眸深处也应是止不住的笑意才是。 可而今的云青看过来的眼神,却是那般的平静无澜,像是一汪看似平静的沼泽地。 若是他现在扑上去认她,等来的不是拥抱,而是飞刃吧。 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忍耐不住心中的这份欣喜。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云青脖上的那半片玉佩。 “天机,云青大人会不会回来?”他轻声问道。 天机看着他,又看了看已经近在咫尺的云青,沉默了一会后,才出生 道:“会的。云儿一定会回来。等她回来了,我们再惩罚她怎样?” “那就这样。”朔月点头,欣然同意了天机的建议。 此时,云青已到了整条长街的正中。她站起身子,每一个动作都能引来更大的欢呼声。 她淡然的望着身下匍匐在地的人们。或是磕头或是祈求的望着她,一声一声地喊着“白衣仙”,一声一声地求着,希望她能救他们。 只可惜在云青的心里,他们不过就是一些将死之人。 面对着“刷刷——”跪地的人们,没跪的几人显然显得尤其醒目。她不免多看了两眼,然后用手轻抚着手臂。 尖锐的刀片刺入肉体,鲜血很快沾满绷带,然后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落到地上变为金珠之后,那群人便争先恐后的扑上来抢。 她不知这些东西究竟有多珍贵,珍贵的让他们可以杀父弑子,可以不择手段。 人世的丑态,她在这一年里已经看了个遍。上一秒还对你千恩万谢的人,下一秒便会对你出声辱骂。张口说着永不背叛的人,下一秒说出的可能就是我们来世再见吧。对于这些人,云青的心底里除了数不尽的厌恶,便什么都没了。 “多给些吧!多给些吧!白衣仙、 救苦救难的白衣仙大人啊!”几十粒金丹被一抢而空。云青淡然的看着他们越发疯狂的样子,沉默一会,又把手移向手臂。 在主人说出“杀了他们”之前,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满足他们的要求。 “够了!”自始至终都只是拿着把折扇站在不远处笑看着的宏景在看到云青又要因为他们的话而伤害自己时,终于忍耐不住,黑着脸出声道。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换来了整条长街的片刻宁静。云青刚要握住手臂的手微一顿,看向宏景。 片刻后,便又低下头,握紧了刀片。 金珠便又落了满地。而被宏景吓得呆愣住的众人,也马上又疯狂起来。 宏景双手握拳,急急上前。可有人比他更快。朔月猛地放开天机,扑了上去。 他看着云青流了满手的血,话语里带着颤抖,他轻声问道:“云青大人为何…要伤害自己呢?” 大人?云青不解的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像抓小鸡似的把朔月抓起来,扔向他扑上来前的那个地方。 云青缓声道:“我、云绯儿,为解救天下众生而来。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小小伤口,又算的上什么?” “云青大人……”朔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第三百二十五章 心头血 在朔月心中,云青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她高傲,桀骜不驯,在乎同伴,重视承诺。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朔月知道,云青是一个不会在意外人眼光,不会理会世俗不满,甚至对陌生人是死是活都漠不关心的一个人。 可就是是这样的一个人,会将他买下来,会给他买衣服,会无时无刻的不照顾他的感受。 眼前之人虽带着玉佩,样貌音色也同云青无异,可她的行为,却让人心惊胆战。 天机伸手接下朔月,把他轻轻放回到地面上,微皱起眉头望着云青,手上却拦着朔月,甚至整个半身都挡在了他身前。 天机轻声道:“朔月你莫要冲动。听云儿她说的,现在的她,并不是你的云青大人,而是云绯儿。” “可、”朔月急急出声。他刚要说什么,就见远处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那响声不大,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从远到近,竟让那群人都安静了下来。 云青也从站着,变成了跪着。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花轿子。 而那轿中之人,也很好的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一阵鼓掌声过去后,轿子内的人便立即开了帘子走了 出来。 宏景瞳孔一缩,还没什么表示,就听殷天恨声道:“莫非……” 是了,这轿中之人正是莫非。此时他又换了一身行头,暗红色的衣袍上绣着几条暗龙,在这片夜色中尤其醒目。 莫非笑容轻快。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向云青,边道:“绯儿说得真是不错,为天下苍生?哈哈哈,说得好!可现在,我不怎么开心。” 他越说,声音越冷。语调里带着八月寒风,像是从冥界里出来的恶魔。 云青敛眸,将陷入肉中大半的刀片拔出来,夹在指间。 而后,便看那莫非径直走上毯子,一掀下袍坐下,边拍了拍云青的肩膀,轻描淡写道:“手上有金丹的,杀无赦。” 音落身起。几乎只是一瞬,云青便已经到了几米之外,她立在朔月面前,将那染血的刀片扔到地上后,才开口道:“绯儿,领命。” 朔月愣愣的仰着头看她,以他现在的功夫,所看到的景象不过就是刚还在毯子上的云青,现在突兀的出现在了这儿而已。 可以天机的功夫却并不使然。他拉着朔月后退一步,略有些防备。 云青身后那那些人此时尚都还站着,左看右看的像是不 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脖子便掉了半块肉。 天机捂着朔月的耳朵,用衣袍挡着不让他看。 这将天空都染红了一般的景色。 老人、妇人、男子,小孩。但凡手中拿着金丹的,通通脖颈喷血倒地。甚至发不出一丝声音。 夜空下,只剩下遍地血腥,和他们几个尚还站着的人了。 莫非坐在毯子上,似是责怪道:“绯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解决了就要说解决了,不要说领命。” 这样半调教半示威的声音让宏景天机几人听的心里不舒服。却是让云青身影一晃,当即转身下跪道:“是,绯儿记下了。” “……”天机的呼吸有些不稳。 虽知道现在的云青是被蛊虫所控制了的,那男人不过就是呈口舌之快。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忍不住想现在就讲那男人千刀万剐。 宏景深吸一口气笑出来,他刷一下打开了折扇,遮住了大半张脸,独剩下一对眼眸闪烁。 他轻笑着出声道:“阁下真是下了盘好棋啊。” 莫非笑道:“呵呵,哪里哪里。若不是你们将这宝贝拱手相让,我这一年也不会过着如此悠闲自在。” 宏景的双眸随着莫非的 话语而越发冷漠。扇后的表情变得越发阴森恐怖。 他冷声道:“哪里话。你能再把她送回来,已是很好的事情了。” “再来,若是你能将母蛊赠予我们,宏景日后定会登门道谢。” 可莫非却毫不留情,反而显得一副疑惑的表情。他先是看向云青,后才望着宏景,面对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弯眸道:“宏景大人这是何意?我已将母蛊给了绯儿,特意吩咐她吃下的。怎么?难道她不听我的么?” 宏景瞳孔一缩,而后便听到云青沉声道:“绯儿不敢,是那位公子在绯儿吃之前将那东西钉死在墙上的。” “……”宏景瞬间黑了脸。 他因一时心急,没有看清的东西,竟是能让云青恢复清明的解药。 莫非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愈大,他高声道:“绯儿!现在把我交代给你吃的东西吃下去!” 糟!宏景急急抬头,看着云青从暗袖里拿出的东西,大吼道:“不能吃!” 可就算他有意想要阻止,也只是无力回天了。 云青咽下最后的子蛊,闪身回到了莫非身侧。本还有些仰着的嘴角,此时已经完全耷拉下来了。 宏景猛的关上扇子,身上的气势 猛的放出来,竟让周身的空气变得粘稠。殷天抽刀,脸色阴沉。当然,此时脸色阴沉的,还有天机朔月两人,和刚赶回来白夜。 自知自己已经引起了众怒的莫非一点也不惊慌,反而,他的笑容里依旧带着些云淡风轻的味道。 他抬手,当着他们的面,抓起云青的下巴便亲了上去。 朔月瞳孔紧缩成一条线。他大幅度的颤抖起来,甚至脚下也不受控制的上前了几步。 若不是天机死拉着他,他怕是早已冲上去送死了。 一吻末了,莫非微微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哼笑的抬头俯视一圈道:“别急呀,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让人不爽,而宏景也终于忍无可忍。他冷声道:“阁下这是认为云青吃了最后一味药。母蛊也已死,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是么。” 他这一声,却换来了莫非一脸无辜的否定。 他道:“那怎么会?在下知道宏景大人精通蛊毒邪术,这失心蛊,您定是比我懂的。下蛊完成之后,除了用母蛊吃掉子蛊之外,用她心上人的心头血,也可使她恢复。” “可是您说……在场的,有谁会是这女人的心上人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云朔月 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宏景沉默的低下头。 天机因为心软黝不过云青,将她放跑了,过错在他,却并非不能理解。 可他输给莫非,却输在赌。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莫非敢赌。他若赌输了,无非就是“死了”这一个结局。可宏景不敢赌。 而正是因为他不敢赌,才会处处被莫非牵着鼻子走。甚至失去了一次救下云青的机会,还让事态越演越糟。 “你这、算是欺人太甚。”殷天沉声道。却被宏景打断。他喘息几声,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淡然的望着莫非,表情里带着些不好分辨的复杂。 “阁下就不怕我们恼羞成怒,将你碎尸万段么?” 本只是简单的一句威胁,却让莫非冷笑一声,抬手对着身边那个宛如木偶一般的云青命令道:“割腿。” 简单的两字,便让云青抽出了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腿上割了一道。 “云青大人!”朔月嘶吼起来。 此时的他正被天机死拽着,脖上青筋暴起,整张脸都变得阴沉难看。 一年多的相处,他们见过木头一般的朔月 ,也见过害羞的他,也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发生改变,变成了而今的模样。 却从来不曾有人见过失控成这样的朔月。 他将云青放在了心尖上。那样的珍重,那样的小心翼翼,又如何能忍受云青因为一个人,而这样伤害自己。 莫非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道:“我,会怕你们恼羞成怒?而今这女人只听我一人的命令。你们说,是她自裁快,还是你们把我杀了快?” 宏景的双手紧握。力度之大,甚至让手心渗出了血。 如他所说的那般,他们、真的无法对莫非有什么动作。 莫非盘腿坐着,似乎有些无聊,便又挥了挥手,对云青命令道:“绯儿?这里血腥味太重了。我不喜欢。你去找些油,把这烧了。” 云青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闪身消失。 本以为这是个机会,可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云青便抱着些油,举着把火折子重新出现了。 与此同时,白夜缓声道:“一年前,偏远地区的一个小村落里迎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白纱的女子,和一个黑袍男人。他们在那村中举行了法事。 将蔓延在整个村子里的瘟疫一扫而尽。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迎来了菩萨,大仙。” “甚至将这个消息传给了一家又一家,一户又一户。白衣仙的名声就此而来。可这个名字传开的同时,菩萨露出了他原来的面目。” 白夜死盯着莫非,看着他一脸笑容的脸,狠声道:“幸福的狂欢进行了三天不到。所有的一切,便都被一场大火毁了。” 话音刚落,便见大火冲天而起。让人心里生惧。 白夜双手紧握着匕首,恨不得现在便将他碎尸万段。 云青虽对世人十分冷漠,甚至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敬而远之的地步。可就算是这样,也好的过满手鲜血屠夫。 “你怎么敢!” “怎么敢?”莫非挑眉笑了一声,有些嘲弄意味的语调瞬间变得森冷。“我有什么不敢的?!” “云绯儿!现在,立刻自断一臂,然后把它捡起来交给这位胆敢挑拨我的家伙。” 云青身形一颤,紧接着,她便举起了匕首,移向自己的手臂。 “不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现场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在事情 发生的瞬间反应过来。 在云青即将切下自己手臂的时候,朔月猛的挣脱开了天机的束缚。 两人间隔着大火,他却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只是瞬间,便抓住了云青即将挥下的匕首。 然后,云青微微一怔,身体反应大过脑子。她目着表情,抓紧了匕首,把它直接划破朔月的手掌,然后捅进了朔月的心脏。 然后、捅进了,朔月的心脏。 朔月“唔”了一声,身子猛的僵住。 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几丝麻麻的清爽感,伴随着心脏越来越弱的跳动,而变得模糊。朔月喉咙一甜,吐了一大口血。那血飞溅着,溅了云青一脸。 让她瞳孔猛缩。 朔月浅浅的呼吸了几口,颤着手,将那匕首往心脏深处送。便离得云青近些,摸掉了她脸上的血。 朔月颤声道:“云青……你、醒来好不好?”云青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似乎有了些反应,有似乎没有反应。 “朔月真的,好想……等自己长大,然后把云青大人娶回来。然后,再、更名云朔月……” “朔月,好想让云青大人、幸福……” 火 炎烧着土地,烧着尸体,噼里啪啦的响声让人听得心里不知该想什么。这声音掩盖了朔月最后的喘息,也带走了他生命的温度。 云青慢慢的抬手,打掉朔月尚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然后把他推远,失去生机了的肉体啪的一声跌落在地,那声音的响起,伴随着在场四人的心悸。 而同时,也伴随着莫非哄然起来的大笑声。 “哈哈哈!我本想着先和你们好好玩玩,没想到这计划竟出了纰漏。不过,好在这并非什么大事。” 他大笑道:“云绯儿!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待寝了。在此之前……杀了他们。” 云青握紧匕首,慢慢转过身。此时她满脸鲜血,随着转身的动作而滴落在地。却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莫非皱紧眉头,又吼了一声:“云绯儿!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杀了他们。” 云青动了动,却并非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那尚还染血的匕首在眨眼间,便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云青冷着脸,那一双眼睛此时红得吓人,仿佛要滴出血来,而后,便听她哑着嗓音道: “你……在叫谁云绯儿。” 第三百二十七章 赶走 两天后—— 云青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灵碑,惨淡的笑了一下,指尖发凉。 她已经不眠不休的跪在这两天两夜了。这期间,不单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云青恢复了记忆。用一种他们谁都不想选择的方法。 身后的四人腰间系着条灵带,站在门口犹豫了甚久,就是不知该不该进去。天机手里端着饭菜,看着云青身侧放的完好的一碟,微叹了口气。 就算想说,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 该劝吗?该劝什么?劝她不要再为朔月的死而感到悲伤了,告诉她这一切并非是她的过错? 宏景看着那灵碑上的几个字:“亡夫云朔月”。看着便让他觉得扎眼。 “云青!”终于忍耐不住的上前,宏景眉头紧锁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 云青沉默着,甚至连睫毛都不曾动过一下,她双眼平视着前方,像是只要她盯得久了,朔月便能从那棺材里跳出来似的。 “我怎么、会把你放在心上呢……”她低语道。 眼睛特殊的朔月,本只是因为云青的一时兴起而买下的他,因为性格直爽而努力照看朔月的她。本不应该会把他放在心里全心全意的信任的。 本应该只是这样的。 可她失忆了。 宏景闭上眼睛,略有些心凉,只觉得命运弄人。 莫非会输,并非在于他棋差一招,相反,他算尽了一切,几乎将他们所有人都算死了。 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这并非是因为他的高傲自大,而是他错算了两人。 失去记忆了的云青,和脱离苦海的朔月。 没有人会忘记将自己从苦海中拉出来的人。更何况朔月堪称愚忠。 这场意外注定让云青全心全意的信任着朔月,可信任的结局却是如此,让人心生嘲讽。 宏景道:“朔月为了你,这一年努力的学习各种知识。” 云青抖了一下。白夜当即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宏景,却抢先被天机拦下。天机摇了摇头,让他稍安勿躁。 宏景沉声道:“他为了你习武练剑,学习各种药理知识。你不会的、不愿意学的,他都学了大半。” “就为了不给你拖后腿。他拼进了全力。”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救了和没救都一个模样。既然如此,早知先前便直接让你杀了我们罢了。” “也不至于痛苦到这般地步!” 宏景这话说得果决,其中的狠意在场中人自然都能“享受”得到。甚至就连天机,也听得心里微惊。 “宏景,你!”殷天微皱眉头,只觉 得他是故意找茬。刚想出声,就听云青哑着嗓子开口道:“让他说。” 整整两天不曾开过一次口,此时云青的声音微弱得根本听不真切,却还是被在场的四位听得真切。 宏景敛眸轻笑了一声道:“让我说?我说不了什么。” 他冷下脸来,猛地又说了一句恨话道:“你让他说,你觉得,他能说什么?”手指灵碑,宏景的脸色何其严肃,惊得云青手指发颤。 她恍然道:“现是…何时?” “云儿……”天机轻声唤了一句,却是换来了云青毫无生机的眼神,她又重复问道:“现是何时?” “申时了。”白夜依在门上眼神轻瞟向云青,如实告知道。 云青敛了眸子,似乎想要站起来,奈何跪了两天的双腿发麻,不过刚动了动,便又坐会了地上。 宏景当即上前把她抱起来,直接出了灵堂。 天机看着她,秀眉微皱,张了张嘴几欲出声,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云青闭上眼睛,无言的无视了他们眼中的关心,也不想再去管宏景对她的动作。 她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只是闭着眼睛,连一丝防备也不愿提起来了。 不一样。 没有人是一样的,不是吗?若是、朔月尚还健在的话,那她方才的问题,一定会被 很快的回答出来吧? 他会瘫着一张脸,严肃而认真的回复她的问题,他会说“已经申时了,云青大人。” 她云青何德何能?能遇到一个对她这样百般呵护万般爱戴的人? 手指微动,云青睁开眼睛。 她看着那大半片被火烧云占领的天空,另一边还是蔚蓝的。有些云彩,不多,都是一丝一丝的绕在一起的。 云青喉头微动,她轻声道:“宏景,放我下来吧。” “不行,你现在身子还没恢复,又熬了两天,这样冒然行动的话很容易!”宏景话语猛地顿住。他看着云青,连步伐都有些迈不动了。 云青颤抖着勾起嘴角,对着他近乎绝望的笑道:“好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放我下来吧。” 宏景依言。 他不想云青伤了自己的身子,可她以这幅表情这种声音哀求他,他无法拒绝。 伸手擦去云青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宏景轻声叹息。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着。 从灵堂回到三月三有段距离,中间要穿过那条长街。此时,街上无人。啊不,以后也都不会再有什么人了。 这两日,他们几人已将这街道清得干净,若不是难掩着一派萧条,那夜发生的事,就仿佛只是一场梦了。 云青颤着腿又迈出一步。她问 道:“那男人现在如何了?” 宏景冷笑道:“他?那日你虽将他重伤,但实际却并没有伤至要害,现在正在三月三的马棚里等着你处置。” “这样。”云青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又没了声音。这条本只要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走过的长街,此时走得尤其漫长。 像是这一路在这两天里被秘密加长了,又暗中添了些灵器。不然,她怎会走得如此沉重。 云青低垂着头,不受控制的想着这一年自己的所作所为。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宏景忙拍着她的背,边给他顺气,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怕不怕,我还在这里,我们都还在这里。” 云青瞳孔微缩。她抬起头,有些恍惚地望着宏景,好半天才开口道:“我……” 云青咬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我”了半天,终只是说了一句:“我没事。”然后便推开宏景,一步一跌的加快了步子。 此后一路无话,等他们终于打开三月三的大门时,云青又猛的跌倒在地。 “云儿!”上前的动作又被制止,云青喘了喘,挣扎着便自己站了起来。 她缓步走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先是望了眼宏景,又又低下头去看桌上的纹路。 她缓声道:“宏景,你该离开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的心呢 宏景一愣,他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云青说了什么,呆愣的望去,却发现她脸上并无任何玩笑之意。 宏景勾起嘴角,轻声确认道:“云儿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他想让云青把话收回去。可现在的她,又怎还有心力照顾他的感受? 云青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不加任何犹豫地重复道:“不是胡话。宏景,你已经在这里又带了一年多了罢。因为我的原因,而一直被绊住脚。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为何?” 这句疑问并非出自宏景之口。而是天机。 他们三人刚刚赶到,便听闻云青要宏景离开。这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语让三人怔愣,而后天机便抢在宏景之前开了口。 哪知道云青见他们到来之后,非但没有解释自己要宏景走的原因,反而“啊”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他们。 云青涣然道:“你们来了?” 殷天微皱起眉,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他的这个预感也很快被证实了。云青目着张脸,将他们四人一一扫视过去,那眼神认真而坚定,像是要将他们的面容深深的刻进脑海里一般。 随后,她又偏转回脑袋 ,望着桌上木头的纹路。 “啊,回来的正好。”她哑着嗓子轻声细语。 “天机婆婆身子不好,跟在宏景身边,也好让他照料你。” “我凭什么照料他!” “他凭什么照料我。”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带着些愤恨。那并不像是两人间的矛盾,而是两人想故意闹得大些,好让云青收回想法。 可事实是不可能的。 云青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无视了两人,继续说道:“殷天也不用跟我了,回去找云时雨吧。比起我,想来他更适合你。” “什!”殷天睁大了双眼,怎么也想不到云青会这么说。 白夜心里暗道不好,抢在云青又要开口前打断道:“喂,喂。别告诉我下一个是我了。你可别想这么轻易的就把我赶走了。要知道,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云青叹了口气,站起身子上了楼,好半天都不曾有过动静。大堂中,四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才见云青走下楼,手中多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这里面只有些散钱,你若是觉得不够多可再说。”她将那钱袋抛给白夜,站在楼梯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白 夜反手接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云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我当成贪财之人了吗!”白夜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浑厚,不加丝毫犹豫的将那钱袋摔在地上。 云青脚下微软,实在没有力气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便索性就地坐下。她轻声道:“不。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那些钱,就当是我们的散伙费好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是么?” 这还真是语出惊人,仅是一句话,便让大堂中的四人哑口无言。 最终,还是天机开了口。 他沉声道:“我知道云儿为何要赶我们离开。此次之事,不单是云儿你,我们也都在自责。云儿又何必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我将错揽在自己身上?”云青微顿,自嘲的笑起来,“杀人放火的是我,荼毒百姓的是我,无恶不作的是我,杀死朔月的……是我。”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又与你们何干?” 天机敛眸屏气一会,坚定道:“放你出去的是我,拦着他们的是我,不让找你的是我。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 “莫要说笑了。”云青闭上 眼睛,颤巍巍的起了身,就要上楼,“我乏了。你们若是商量好了,便拿着那些碎银两走吧。” “若是不够,我还在你们的房间里放了些。你们收拾行李的时候就能看到。” 她边说着,边要上楼。宏景上前几步,一手猛的拍向桌子,大声喊道:“云青!你又要逃避了是吗?你以为自己能逃到什么时候!” 云青僵在原地。 腿上的痛,手上的痛。因为没有敷药而变得红肿溃烂。只是轻轻抖动都会带来剧痛。 可这些疼痛,又怎么比的上心里的顿痛呢?与之相比,那两处痛所带来的,不过就是缓冲罢了。 宏景紧盯着她,声音大而铿锵,甚至被他特意拖缓了节奏,而显得更加伤人,“云青,你的心呢。” 云青眼眸睁大。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每一个眼神。云青是最了解天机和宏景的。这两个一直在她左右的人,连每一次吐息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而同时的,他们也是最了解云青的。 那个将一切软弱掩藏在性格之下的人,想要打破那层外衣,唯有扒开她的旧伤。 他们都知道如何让云青走出 来。只要将曾经的痛都再经历一遍,她就会明白这其实不算什么。 可结局往往伴随着风险。他们谁都不敢赌。 不敢赌被扒开伤口之后的云青会变成什么模样,不敢赌她会不会就此崩溃。 可是现在,他们不得不赌。 宏景眼神坚定的重复道:“云青,你的心呢。” 受伤之后,若是没有及时处理,伤口会化脓,会烂掉。 如果只是些小伤口,那便只需要按时敷些伤药,等它结痂之后自然就好了。 可若那伤口太大,便需要将那痂再扒开,将脓和坏血挤出来,伤才能真正做到完全好。 这正是宏景现在在做的事。 他看向云青,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心疼。 哪怕他知道此时的云青虽面上没显的如何,但内心已经濒临崩溃了。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闭目道:“你究竟为何要赶我们离开?因为朔月?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罪?” “云青。你早已罪无可恕。又何必在意这些。” 宏景看向天机,他闭目背光的模样看得实在动人。可现在的重点并非这些,而是…… 为何当坏人的,永远都是他?! 第三百二十九章 灵魂的去处 云青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似是苦笑,又像是绝望。她就这样看着他们好一会,才出声道:“如你所想的。我并非因为这些东西而感到悲伤或是其他什么。” “我也并不是因为自己杀了朔月,而跪在灵堂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我只是单纯的自私自利而已。”她直视着宏景,缓声道,“如何?这个答案,你们满意了么?” 怎么可能满意的了。宏景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只觉得手指发凉。他缓声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让我们离开?” 她接下来要说的,定是自己兴趣使然。 “就像我买下朔月一样,不过是兴趣使然!” 果然!宏景在心里默默扶额,面上,却是快速上前直视着云青将他压到了墙上。 “你就不能不说谎吗?这样欺骗自己真的就这样有意思吗?” 云青怔愣的望着宏景慢慢逼近的脸,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起来。 两人相看无言,好半天后,才见云青眼睛酸涩的服了软。 她闭上眼睛,自知自己的想法并不会得到实现,也就只能实话实说道:“ 好了,放开我,我说就是了。” 宏景依言退远,弯着眼眸笑看着她。 这果然是他喜欢的云青!知大德懂大体,何其优秀。 云青送了口,三月三的气氛自然也就不再那般凝重了。她边扶着墙走下楼,径直走到白夜身前,将地上的一袋子银两重新装好,然后对着他鞠了一躬。 “……”白夜沉默的移目。 云青闭目轻笑道:“我知我刚刚话语唐突了。白夜你莫要怪罪。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们离开而已。” “现在呢?”他嘟囔了一句。“现在还想让我们离开吗?” 云青苦笑着摇头道:“反正你们说什么也不会走吧。那我也便不再费这口舌。” “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倒不如和你们讲讲我之所以让你们离开的原因。” 云青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瞥向天机,又闭目道:“天机婆婆,你比我了解云家。你可知道,我这身体的上一个主人在被我赶走之后,会去到何地么?” 天机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云青。却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道:“若是不出差错,便都是魂飞魄散了,或是 被你的灵魂吞噬了才对。” “没有意外?” “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意外。”天机回答道。眉心处的莲花微暗了暗。 云青心下微沉,似乎不解。疑惑的表情皆写在了脸上。 天机问道:“怎么了?为何突然这样问?” 云青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依着桌子道:“那日我不慎被莫非暗算喂下蛊毒。迷糊间有听他说过什么。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在说灵魂一类的东西。” “莫非?”宏景哼了一声,冷笑道,“他那日说了什么,云儿若是记不清了,我们问问本人便知。” 宏景边这么说着边拍了拍手。而后,就听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云青身子微僵,刚想说话,就见那一脸一身伤痕的莫非连滚带爬的跑到她面前,给她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哈?” 云青微愣,憋在心里的火气还没发出来,就莫名的消散了。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宏景。 却见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严肃道:“莫非,还不快老实交代你知道的东 西,好给你的主子解惑?” 莫非抖了一下,连连又磕了几个头,才开口道:“回、回大人,莫非当日鬼迷心窍,被猪油迷了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小人……”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却都是些没什么用的话。听得云青心中的莫名更胜,她指着身前跪着的这人,看着宏景问道:“疯了?” “疯了?怎么可能。”宏景轻笑一声,“我下的毒,你还怕他疯了?想问什么便问,现在的他也就这点利用价值了。” 云青了然的挑眉,点了点头,俯下身问道:“你能否告诉我,那夜你说的灵魂什么的,究竟是什么?” “噫!回、回大人的话!那夜,莫非说的是、是‘你猜,当你占据这身体的同时,这身体的原主去了哪里’这句话!” “原来如此。”云青“哦”了一声,心下多了几分了然。多少已经释然了些许的她,此时眼中更显精明,她又问道:“那……这位原主大人,她去了哪里呢?” 莫非出乎意料的沉默了一瞬,咋咋呼呼的语调竟恢复了正常,又或许该说变得更不正常了。 他捏着嗓子,竟多少有些女人说话时的腔调,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些挑衅的意思。 “呀啦,这样着急的询问我在何处可不好。云青大人您难道不想多玩儿一会儿么?这么着急的就想把身体还给我了?” 云青脸色一沉,她看向宏景,却发现此时他也一脸茫然的模样,便直起身子道:“阁下何必装神弄鬼。” “嗯,装神弄鬼我也是不想的,可不管再怎么说,我也不希望暴露我行踪的,是一个没什么名声的小角色。” “当然了,你我目的虽然不同,但本意还是一致的。我当然不会不告诉你我在哪儿。” “十日之后,王城见。” 这七字刚刚出口,就见身下的莫非哼了几声,瞬间爆体而亡。 唯一留下的,大概只剩下那还未褪却干净的笑声,和满地的血块罢…… 云青脸色难看起来,她沉默了一会道:“还愣在这干什么。上楼收拾行囊,我们去一趟云族族地。” 天机一愣,问道:“去那作甚?” “作甚?”云青笑了声,叹道:“自然是找族谱。添人名了!” ——云朔月。 第三百三十章 古兽 三月三离王城不近,若是日夜兼程,要在十日之内赶到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可云青又怎会去听别人差遣?她淡然的扬了马鞭,让那马能再快些,边向着云族密地走去。 “天机你,确定是往这条路走吗?”这一路向北已赶了几百里。所经过的地方倒是越来越奇怪了。 云青紧拉着缰绳,眼神略带不妙的看着眼前的大片枯木,停下了马车。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浑色的天空,更映照着这片枯木岭更加的不详。 枝丫上一只红眼的黑鸦扇动起翅膀,嘴里发出的响声嘶哑难听,而随着它的声音响起之后,这片林子也便跟着躁动不安了起来。 甚至连人都还没有什么感觉,那马便先不安起来了。它嘶叫着,跺着马蹄。像是如果再往前一步,它便会立刻调转身子选择逃跑一般。 天机打开布帘,探出了脑袋。他先是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微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里没错。这之后就由我来赶车吧。不熟的人进了这枯木岭,定都是有去无回的。” “还是由我这个对此处熟识的人来带路比较稳妥。” 云青也不耽误,当即退让了位置,进入马车。 而后又听天机往里道了一声道:“记着,一直到我说可以之前,不论有什么 动静,都不要把脑袋伸出来。” “是~”宏景兴致极好的道了一句,而后转向云青,直接蹭到了她身边,边道:“云儿,你们云族密地建得还真是隐蔽。这枯木岭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都能闯过的。” 云青不留痕迹的往旁侧了一步,想要离宏景远些,边闭目养神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天机。实在不行就问殷天。我除了这一身血脉,什么都不知道。” 宏景禁声。似乎有些不解云青的态度,不知她是因为何故而突然这般生气。 却不知云青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来的地方。”只闻人声,却找不到发声源。像是突然在脑子中炸开了一般的,炸得她头昏脑涨。 “你是何人。”云青在心里默念道。 那声音迟疑了一瞬,又道:“滚出去!人类!” 人类?就是说它不是人类了。 云青缓缓睁开了双眸。那声音吼得她脑子有些不清醒,镇得精神恍惚。 依照天机的说法,穿过这片枯木岭再往东走几百里就能到云族密地,如果运气不错,甚至只要穿过这片地方就能到。 所谓的运气,该不会就是她脑子里这只张口闭口都是“滚出去”的东西吧? 宏景看着她似乎有些难受的 云青,忍不住出声道:“云儿,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要不趁现在休息一下?” 云青扶着脑袋,眉头紧锁的瞥了眼宏景,因为身子的难受而骤减的耐心,使她的语气越发不善道:“没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看他们脸色如常,就知那声音只有她自己一人能听到。 “你是何物?”云青靠在车壁上,边思考着,边在心里默问道。 她不知道,自己每这样问一句,自己的脸色边会更惨白一分。她只知道自己的眼前一片混沌,而后,就慢慢亮堂起来了。 只见一个上比山高的东西趴在地上,一双眼睛便能装下她半个人。 “人类,赶紧离开这里。” “为何一定要我们离开?这是去往云族密地的必经之路。等我们过去了,从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离开不是么?” 那家伙支起前肢,一爪拖着脑袋,一脸不耐烦的咧着嘴,没看他动过嘴,就听道了那甚是霸道的声音。 “人类,不要和吾在这里油嘴滑舌,耍小聪明了。吾不傻。” “你不傻是真,可我又何必骗你?”云青耸肩轻笑。 这东西看了甚久也不知究竟是何品种的动物。像虎像狐,像狼、甚至还有些像狗。通身雪白的,一条尾巴就有十几米长。 “我 叫云青。”她自报家门,想要多了解些这兽。 这般巨大,莫不是云族养的守护兽?想想便觉得不太可能。 对云青而言,那些同族人可没给她留下些什么好印象。一群自私自利的人会闲的发慌养一只这样的凶兽? 怕是转眼便能把自己给吃了去。 “吾对汝的名字没兴趣,汝也别想知道吾的名字,吾也不是什么云族的守护兽。” 像是能读心一般的,那白毛兽一字未顿的解答了云青的所有问题。 还顺便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 云青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脖子上的那半片玉佩。 本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却不想那白毛兽竟猛的起了身,声音更是大了几倍道:“你最好是给吾放开你手里的东西!人类。” 云青被它吼得几欲昏厥,内脏剧痛。她猛地放开了玉佩,喉咙一甜,便喷了口血出来。 这一下可把车内的其他三人下了一跳。他们赶忙扑上去,扶着云青去探她的气。 宏景眉头紧锁,他有些不解于云青为何会突然受这般剧烈的内伤,只得冲着外面的天机喊了一声,让他先停下马车。 外面的云青脸色惨白如蜡,在那一口殷红喷出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而意识内,云青却依旧还看着眼前又大 了一圈的白毛兽,有些莫名。 “为何生气?”她不解的问到。 白毛兽面目狰狞,几乎浑身的毛都接连炸起,它恨声道:“汝问吾为何生气?汝可知,你这玉佩是何人的!” 此话一出,就见云青猛的僵了身子。嘴巴微张着,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那白毛兽。 此时细看,才发现这野兽的眼睛虽鲜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另一边的,却像是一汪宁静的水源湖泊一般。 这一红一蓝一对眼眸,除去愤怒与些其他的东西,竟和朔月的双眼无异! 云青捂住嘴巴,有些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 “这玉佩,是朔月赠我的。”可他明明说,这是一位客人赏给他的。 “赠予?好好好……人类。这可是我族至宝!而今为何只剩下半块?!” 云青沉默片刻,如实道:“是因小辈大意,不慎将这东西摔碎了的。” “摔碎了?!”白毛兽前爪跺地,竟是简单的一个踩踏,便惊起了猛风。 云青双手挡在身前,身子被吹出甚远。 而这一掌之后,那白毛兽也莫名的又淡然下来,它重新趴会地上,两只爪子叠在一起,脑袋平趴在那之上,淡然道:“哼,算了。吾便当这只是意外。人类,将汝脖子上的玉佩给吾,吾就放过你。” 第三百三十一章 狴犴 “不可能的。”几乎脱口而出。云青微低下头,目光坚定的望着那白毛兽。怕它没听清楚,还特别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的。” 这简单的四个字,又让白毛兽本低下脑袋抬了起来。它哦了一声,张开了嘴。深青色的舌头如蛇信子一般吐露出来。 “人类,看来你是想入六道轮回之中好好悔过了。” 云青不惧反笑,她淡然道:“那又如何!这玉佩我已答应了他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拿下来。你若当真想要,便拿命来抵!” “区区人类还想要吾的命?”它厉声低吼道。 云青也毫不示弱的调用起灵气。 “区区妖兽,也敢要我的命!” 会吼的又不止它一个,云青紧瞪着白毛兽的一双眼睛,混杂了灵力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响彻着,经久不散。 白毛兽出乎意料的安静下来。它弓起腰背整个上半身都靠向云青,那比她脑袋还要大上几圈的鼻子都要比她的个头再高上一些。 它凝视着云青许久,而后才阴测测的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汝竟敢称吾妖兽,还敢大言不惭要取吾性命。” “汝可知吾是谁?” 云青挑眉,面上丝 毫不见惧色。 她脆声道:“你不是不屑让我知道你是谁么?” 白毛兽又笑起来,那笑声粗狂刺耳。仿佛一只大鼓在耳边日夜不休的隆咚作响一般,竟硬生生的将云青的耳膜震出了血。 “吾确实不屑让渺小的人类知道吾的名姓。不过你很特殊,就像那小孩一样有意思。” “记清了人类,这玉佩吾可以割爱,暂时寄存在汝那,等汝阳寿尽了之后再拿回来。” “吾名狴犴!” 云青猛的惊起。 她抓着胸前的衣襟,喘了几口气平息下来之后,才打开了被褥。 醒前醒后不同的场景让她的脑子在一瞬间发生了失忆。等几瞬反应过来之后,她才下了床。 眼睛有些刺痛,耳朵也热辣辣地疼。脑袋一片混沌的她甚至脚刚落地,整个人便直接跌在地上。 与此同时,天机推门进来。看到跌在地上的云青心下一抖,赶忙上前扶起云青道:“怎么了?刚醒就不要乱动才是啊。” 云青闭着眼睛紧扶着天机,身子不受控制的前后摇摆着。 灵魂的不适直接传递给了身体,让她在浑噩的同时还有心思自嘲自己的不自量力。 明已是强弩 之末,却还是不愿服输。怕若是那狴犴真向她冲过来,她怕是还没见到那所谓的原主,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是哪里?”她强撑着不适坐起来,声音细小如蝇。 天机叹了口气,扶着她靠在床壁上,伸手将她落在脸前的长发梳到耳后去。 “我们很幸运,从枯木岭出来之后就到云族密地了。现在是在阁楼,以及你要的族谱,我们都帮你拿回来了。” “谢、”刚要起身去拿,云青又被天机毫不留情的按了回去。 从衣袖里拿出族谱在云青眼前晃了晃,表示自己没有骗她。天机又将族谱收回,边道:“等你能跑能跳了之后,再来找我拿。现在先好好休息知道么。” 云青撇了撇嘴,哼声道:“真是婆婆。” 天机却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对此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勾唇笑道:“那便婆婆吧。” 云青嘴角便瘪得更厉害了。 她委屈道:“什么嘛,我不过就是睡了一会睡迷糊了,居然这么对我!” 可惜现在,可不是什么能用撒娇解决问题的时候。天机面色如常,甚至直接站起身子作势就要离开。 他伸手猛的挂了一下云青的鼻 子。 “痛!”伴随着云青的呼痛声,天机又笑起来,颇带着些无奈道:“你还知道痛?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几天么?” 云青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两个时辰?” 又是一击,天机点了点云青的脑袋,眉头微皱,无奈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了。期间一直处在危险期。” “先是内脏受损,好不容易给你治好了,你又七窍流血,而后怎么也不安分,一直在飙灵力,弄得筋脉受损。” 天机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严肃,弄得云青心里发虚。 “现在,连灵魂都伤到了吧?” 云青移目,似乎想要装傻充愣,以略过这个问题。 天机叹了口气,适时的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两天能醒来真是奇迹。若是换成普通人的话,怕是早就死透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有些自觉才好吧。你最近一直新伤不断,莫不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 云青噗了一声,白了天机一眼道:“天机婆婆真是过分,怎能这么说。还不是近来事情一件接一件,自然旧伤未平新伤不断。” 听她这么说,天机也轻笑起来,他放缓了音,柔声道:“好好 休息吧。等你好了之后,再想些其他的东西。” 云青叹了一声,只得默默的抓起被褥乖巧的躺好来。看着天机转身出去。才开始想些其他的事情。 人一闲下来,就很容易想起那些曾被遗忘的旧事。 当一切归零化整之后,才会俨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 “狴犴…”她将脸埋在被褥之下,想着那只四不像的白毛兽,忍不住轻声念了一句。这名字听起来甚是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狴犴,狴犴。 传说龙有九子,子子各不相同,外貌上也有很大的差异。而其中的大哥,似乎就叫狴犴。 山海经中说了什么,云青也记得不清了。只记得那之中,有形容狴犴为虎身。 那四不像哪里像虎了?云青偷笑了一声,摇摇头刚想把自己否决掉,就听那狴犴的声音幽幽地传出来。 “人类,汝想得没错,吾就是龙王的大儿子狴犴。” “哦。”云青点了点头,反应平淡。而后过了两秒,她才猛的睁开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道:“咦?咦——!?” 想来也是,毕竟谁会相信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会惹来一个上古神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发威 云青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朔月的身世来。 她曾没有过多地在意,想着那毕竟是别人的过去。而今,却不得不开始思索着是否要去调查一下了。 云青伸手拿起玉佩,刚想感叹些什么,却是分外诧异的睁大了双眸。 那玉佩本因是夜明珠制成的,所以显得十分干净透亮。可此刻,云青却发现那玉佩不仅隐隐染上了黑气,从里到外都透出了一丝不详,甚至于这半块玉佩,从温玉色变成了黑色。 ——仿佛随时都能滴出墨一般。 云青眉头紧锁。她赶忙坐起身子,拿着那玉佩细细的端详着想要找些什么差错,好让她明白这东西怎么说变就变了。 “不是它变了,是狴犴身上的邪气太多,惹了它。过些日子就会恢复。” “不是它变了,是吾的力量回来了些,这半片玉佩镇压不住了。” 神玉清亮的声音同狴犴低沉的声音同时出现又同时消失,惹得云青什么也没听清,只知是狴犴惹来的变化。 也就没什么心力再去管了。 之后的几天 ,她也一直这样待在床上,三餐由天机送来,偶尔天机来不了了,才会见宏景脸色凝重的边喂她。 “喂,你不想喂我就直说,我又不是手断掉了。更何况我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宏景却不理她,只是夹了一大口饭塞进她嘴里,而后才道:“真是,云儿越来越像天机那老婆婆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云青白了他一眼,想要回击,奈何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虽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可灵魂上的损伤我们却不好搞定。毕竟再怎么说我们都只是外人天机作为长老,这几日一直在那跟族长耗着替你谈判,怕是难成。” 宏景顿了顿,又笑叹道:“到底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云儿和他们真是类似。都一毛不拔。” 云青快速的嚼了嚼嘴里的东西,然后咽下。表情也随之变得冷然。 “不想给?若是不想给,那便拿命来换吧。”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 头呢?他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命定的桎梏呢? 宏景笑起来,伸手拿去了云青粘在嘴角的饭粒,起身道:“好了,别再多想了。我们会替你解决这些琐碎事的。” 而你,只需要无所顾忌的往前走就行了。 推开门,宏景刚要走出去,却又被云青叫住了。 她掀开被褥,缓缓的站起身子,几天静养下来,她已经好了许多,虽脸色依旧惨白一片,但已经不会再一副半脚踏进黄泉了的模样。 “宏景。” “嗯?” 云青扯了扯头发,轻笑出声道:“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开一家小酒楼吧。” “把三月三改成酒楼。” 宏景微勾起嘴角,他转头望向云青,过了好久之后,才弯眸叩首,轻笑道:“嗯。确实不错。” 与此同时—— 天机手上微一用力,那茶杯便碎成了几瓣。 “族长。你可不要忘了,云青的体质千年难遇。她若是死了,我们云族日后拿什么撑面。” 主位上的老头子眯着一双小 眼睛,神色并未因天机的话而有任何一点的变化。只是淡然的又喝了几口茶道:“天机啊,你说的这些,我们也并非没有考虑过,可那毕竟是我族至宝,用一颗少一颗啊。” “更何况,你们要族谱,要伤药,这些我们也并非没给。想在族谱上添人,我们也并不阻止。可这滋灵丹……”族长话说一半,可心里所想的,却大概都表达清楚了。 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天机的脸色才会越发难看。他眉心中的莲花一暗再暗,几欲变成墨色。 “天机自然知道那是我族葵宝。所以当初天机受难之时,也并未想着回来。只是这次云青受险,你们难道要坐视不理么!” “放肆!”坐在天机正对面的男人捏着胡子,声音拉腔拿调的,像是想要显示自己的地位有多高贵似的。“不过是个长老,怎敢对族长大人指手画脚?不用就是不用。等彼时挖出神玉了,再找人替代就是。” “更何况那本就是她的宿命!” “你!”天机险些站起来。他维持着半站的 动作,双手紧握成拳,好一会,才愤恨的坐下了。 “噢?我的宿命?”云青一身盛装,脸上抹了些胭脂水粉,好遮遮那难看的脸色。她双手横在胸前,拖地裙和广袖接连在一起。若不是头上没有凤簪,里面的众人甚至都要以为这是哪国的公主或是郡主妃子一类的人。 云青浅笑着缓步渡进来,先是审视了那一座人等,而后径直走到了族长旁边坐下。 她只是一个玉闲王,虽比长老的等级高些,却还没到能与族长平起平坐的地步。见她这么大不敬,那捏着胡子的男人又要站起来训话。 “云青大人!你可知这主位是给谁坐的?你怎敢如此放肆!”他指着云青,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惹来云青冰冷的凝望。 她哼笑了一声,运起灵力便将那男人直接压回了座位。 许是因为这一年的水深火热吧,云青身上多了些若有若无的煞气。再加上狴犴的相助,竟自己让那男人脸色难看的干呕起来。 云青诡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本王?” 第三百三十三章 滋灵丹(上) “人老了,就该藏在自己的阁院里。平时晒晒太阳养鱼种花就算了。别在这丢人现眼!若是穿出去了,岂不是丢了我云族的脸面!” 若真要论编瞎话的功夫,整个云族上下,怕无人能与云青相比。又更何况此时的她,正是单纯的将心中所想之事说出来呢? 天机眼眸大睁着望着云青,却发现她此时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云青偷偷的对着他笑了一下。只是一瞬,那快到仿佛错觉一般的微笑,却让天机心中所有压抑着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了。 云青抬手撑着脑袋,手肘依着座椅把手,模样甚是高傲。 她平静的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一一扫视了一遍两侧形态各异的长老们,她勾唇,略有些不屑的笑了起来,边道: “莫要和平的日子过惯了,就忘记它是怎么来的。” “若你们真忘了。本王也不介意再帮你们想起来。”将灵力混进声音里,此时云青的话语仿佛巨石一般压在他们的心头上,让他们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云青大人!”看不下去的族长终于出声打断,解救了那些险些便要内脏炸裂了的长老。他尤其严肃的看着云青,沉声道,“就当是给我这个老头子一个面子。” 云青挑眉,轻笑道:“好,就算是你的面子。” 这么说完之后,她便真撤去了灵力。 粘稠的空气一瞬间得到了松弛,众人微松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来为自己撑撑颜面,就见云青哼笑一声,翘起腿缓声道:“我这面子已经卖了。那么——族长是不是也该卖给我一点面子?” 老头子摸着胡子,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他犹豫了片刻,争取道:“云青啊,老夫并非没有卖给你面子。你疗伤时所用的伤药可都是上等货。再加上你要的族谱,那些我们也并非没给。” “从各种方面而言,我们都算是仁至义尽了啊。” 云青眼眸微敛,却没有一丝觉得言之有理的意思。 她嘴角微勾,模样显得有些倾国倾城。她轻声笑道:“哦?那些小东西,就将我的面子刷尽了?啊原来如此,看来,我也只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啊。” 对待那些张扬奇葩之人,唯一的方法便是比他更加的嚣张。云青眼神森冷。对于这些只看眼前利益只顾自己生死之人,根本没有必要对他们客气。 “这……” 一时语塞,族长喝了口茶,叹道:“那自然是不会,云青还是不要多想。毕竟你已完成换魂,甚至还拥有着神玉。已是我们一 族的荣耀了。” 他顿了顿,像是犹豫一般的抢在云青开口前说道:“只是您也知道,这滋灵丹毕竟不同于其他,而是我族圣物。全族上下也就只有三颗而已。还望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忍耐一下吧。” “毕竟您的灵魂只是轻微受损,并非是什么严重的事。用心调养的话,还是可以恢复的不是吗?” 若是别人,见族长将话说到这份上,也就不会再想着争要了。可云青毕竟不是别人,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绝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放弃。 她嘲讽道:“用心调养?” 哼笑一声,云青站起了身子。她微低着头看着族长,周身所环绕的并非灵气,而是若有若无的煞气。压得他脸色难看。 “不知族长大人可否知道年前,天机长老重伤一事?那时……可不见族长大人有什么反应啊。” 要不是当年她年轻,对所谓的什么云族没有了解,怕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事,而是直接杀过来了吧。对于他们,云青可没有丝毫原谅的打算。 天机微愣。本以为她只是因为族长和其他长老们对她的态度而生气发怒,却不想是为了当年的自己吗?闭目轻笑,天机心下微暖。 族长道:“这……” 虽云青的威压对他而言 并未有什么影响,可对于云青那近乎咄咄逼人的问题,却并非是能随便编个什么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这了半晌也没见他这出什么来,云青哼笑一声道:“我没有将整个云族屠杀殆尽了。你们不是就应该千恩万谢了么?” “你、你!你真是罔顾人伦!”又是那两撇胡子的长老,似乎终于缓过劲来了一般的,他一手直指着云青,尖锐的声音充斥在这片不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吵闹。 “罔顾人伦?呵呵……这位长老怕是没读过几本书吧?这种时候,怎么能用罔顾人伦这种词呢?” 看在族长的面子上不用灵气,可不代表着只有灵气可以压人了。云青身上的煞气,族长可以用灵力勉强抵制,可不代表着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无视的。 毕竟屠杀过几个村落,那可并非是能用被蛊控制了,就能抹去的事实。 阴风阵阵,吹得整个房间仿佛有上千厉鬼游荡一般,连蜡烛也灭了几盏,让人颤抖着甚至想要跪下。 天机叹了一声。仿佛是特别关照一般的,不论这屋子“是晴是雨”,对他都没什么影响。可不论如何,他也不好再让云青这么放肆下去。 “好了云儿,怎能在族长面前这样放肆?”抿了口茶,天机轻声 叹道,“当年我的情况也确实不能服用滋灵丹。更何况……那滋灵丹毕竟是个珍贵的东西。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长老,孰轻孰重都应该放弃我才是。族长只是适时作出了恰当的选择。我们这些晚辈又怎么好出言怪罪呢?” 真是恰到好处的回击。乍一看虽唱的是红脸,可到底帮的还是云青。 族长手上微颤,只得认输叹道:“老夫知道了。既然话已说道这种份上,那滋灵丹,给你便是。”他起身,猛地提起灵力以消减云青所带来的冷寒感。边慢慢的走向大门,“那便跟老夫来吧。” “那便有劳族长大人了。”云青微弯了眼眸。两人的一唱一和总是要比一人发威来得更容易达到目的。事实上,若不是天机那样的话作了助攻,云青可能根本撑不到族长松口。轻叹了口气,云青将手搭在天机伸向她的手上,任由他搀扶着离开。 所谓的交易,不过就是两方赌徒的赌局。若是就此服输了,自然便得不到什么好结局。而可喜的是,他们终还是赌赢了。 “真是可喜可贺不是么?”藏匿于暗处的宏景弯着眼眸。也不是是在和谁说话,轻声这样道了一句,便退了几步,转身离去了。“嘛,不论怎么说,都算是看了出好戏。” 第三百三十四章 滋灵丹(下) 另一边,仅靠胭脂也难挡差劲脸色的云青已经被天机抱在了怀里,冷汗连连。本就没有好透的她,又那样不要命的飙着灵力,甚至还强行调用煞气。一边还在分神保护天机不让他被扯进来。 而今,自然已是强弓弩末。 天机跟着族长七绕八拐,饶是他耐性再好,此时也忍不住着急。“族长大人,麻烦您快些。云儿要熬不住了。” 族长闻言,却并没有加快速度,反而还停了下来。他伸手在一边的墙上摸索着,青筋暴起的手指猛地一按墙上凸起的一块,便哑着嗓子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有股我们缺少的冲劲。” “让我这种老东西羡慕呦。” 地面咚咚的响了一会,而后便见族长前方的空地裂了开来。 “不过,有时候冲动并不是好事。指不定,会给你们带来什么无妄之灾啊……想要活得久些,还是老老实实安分些吧。”他哼哼的笑了几声,抬步往下走,边开始介绍那所谓的滋灵丹。 暗室建造的不算稳固,走动时,上面会不时掉落些灰尘石子。墙 两边刻着壁画,都是些精简的小人。像是要表达什么,凭天机的眼力,还是难以判断的。 “这滋灵丹虽千金难买,但也并非是造不出来。只是太过珍贵,他们才不愿浪费。天机长老,你就老实告诉老朽吧,灵魂充盈之后,你们要去哪里?” 天机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着,似乎并不打算告诉族长,又似根本没有想好措辞。总之,当他估摸着终于打算开口了之后,云青却在他之前开了口。 半睁着双眼,云青微动了动,却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找了各更舒服的姿势缩在天机的怀里。边轻声道:“不过是小一辈的胡闹而已,您又何必上心呢,族长大人。” 这丫头倒是当真不错。若日后还有机会,定会有比这更高的成就吧。见云青这么一说,族长微张开了眼睛,轻笑一声,边拿下了一边的火折子。“哈哈哈,有意思。那老夫也便不再想着插手了。” 这样笑了几声之后,便见他顿了顿,边又说道:“这么说起来,老夫倒是突然想到了几日前有密探传来过消息。说京 城那出了殃国殃城的女子,众多男人都拜倒在她身下。仔细一看,和你还真有些相像。哈哈哈…就当是老夫人老了不中用,眼花了吧。” “您说笑了。”云青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离您退居后位,还要好长一段时日呢。” “是嘛?哈哈哈,那便承你吉言了小丫头。” 为难是假的,不情愿是假的,劝束也是假的。方前的一切并非只是云青与天机两人的一唱一和,更是靠了族长的暗中推动。人老了,就该将舞台让出来给他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而不是墨守成规,就知道守着那么些东西不放。 明显的,族长还是要比那些不知所谓的长老好说话些。云青弯眸。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密室内部。 三粒拳头大小的丹药被祭祖一般的供在高处,若不是错觉,那丹青上仿佛有些烟雾环绕般的。一边用稀泥铸了个澡盆般的东西。木制的龙首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许是连接了什么地方的河水,大张着的嘴巴里不断有水冒出,尽数进了那泥盆。 族长浅笑了一声,上前拿起 其中的一颗放入水中边道:“这滋灵丹啊,一粒便有拳头般大小。将其放入水中浸泡全身一个时辰就好。” 天机微一愣,本以为是什么,却发现不过只是个有些大,有些混的玻璃球而已。这样的东西却能滋补灵魂,这万千世界果然处处神奇。 云青挣扎着起来,落在地上。后侧了两步正好撞在泥台上。她轻笑道:“好啦,没听见族长大人说要浸泡全身么?还留在这里,莫不是想看我净身?” 天机哼了口气,略有些无奈道:“你这脑子里整天想着什么呢?记得确认时间。” “不用确认,等那珠子变成透明之后,就算完成了。”族长眯着眼睛笑着,“彼时,我们会折返回来看看你的。啊,若是能看到云青大人的玉体,老夫便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云青身子一顿,有些无奈的看向族长。却发现他竟耸了耸肩,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无辜道:“嘛,这当然只是个玩笑话。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又怎会窥视少女的玉体呢。” 你这为老不尊的登徒子! 忍不住在心 里爆粗,云青深吸了口气,叫自己淡定些,便目送着两人离去,才开始宽衣解带。一脚踏入水中,忍不住打了个颤。 “冷……” 出乎意料的冷。 仿佛自己身处之地并非是澡盆,而是极地冰雪。忍不住想去碰那丹珠,却发现只是一瞬,手指便已经冻得冰麻。 “若不是知道这是滋灵丹。我都快以为这是哪凿的冰。”感受着残缺不全的灵魂所带来的闷痛感逐渐消失,云青叹了一声,忍不住这样自嘲起来。 另一边,被族长拉扯出来的天机正站在密道的出口处,望着顶上的一方天地,与周身的壁画。天机俯身拱手道:“多谢族长大人此方这样割爱。” “割爱?”族长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呵呵,着这怎么能是割爱。不过是个玻璃珠子,再隔两年,便又会有了。” “与之相比,更让我担心的还是这族长之位。” 族长迎着光站着,双手背着身后。那一瞬间,他仿佛又老了十岁。天机微微一愣,便听他轻声说道:“天机,不知你可有心争这族长之位?” 第三百三十五章 灵眸一族 “天机资历尚浅,与其他长老相比,实力也并非上乘。更何况天机常年在外,与族地族民都不亲。” “天机恐……难担大任。” 族长笑起来,沙哑的声音带着些世态炎凉的沧桑。他转过身道:“老夫没多少时日了。云青并非是会因为身份而畏手畏脚的人,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敢作敢为的性格,老夫才不好让她成为族长。” “长老们外在光鲜内在迂腐。已经被利益腐尽了。为了族民我也不能选任他们。天机,老夫独你一个人选啊……” 天机沉默下来,他保持着拱手的动作不变,脸色晦暗不明的不知是在想着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过了片刻,而后才见族长笑道:“罢了罢了,也算还有些时日,总有让你改变心意的时候。” “我。”天机苦笑。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拒绝的话来,最终也只得依言罢了。族长转身,手指扶上那满墙壁画,轻轻勾勒。“好了,你不是想知道这壁画里想要传达的意思么?老夫来告诉你吧。” 天机有些怔愣的开口道:“那便有劳族长大人了。” 这满屏的壁画所 记录的,正是那滋灵丹的由来。 最初的云族,因血脉而备受窥探,无数人类无一不想拥有其中之一。云族的人们被追杀,被掳走,被侵犯。而不被治罪。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一般。他们生下来,就该被伤得遍体鳞伤,就该被挖心掏肺,就该被放尽鲜血。 那时的他们,因人世的贪欲而被迫的隐姓埋名蜷缩在世界的一角。 被誉为神之血脉的他们,找到了一片静谧之地。 大片的森林被烟雾围绕,突兀闯入的人们皆会迷失方向。于是领头人说,“我们不逃了,这是个好地方,就在这里安家吧!” “于是,就有了这片地方。”族长用手指点了点墙上那一群人,又指了指脚下。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而加深。 领头人的建议受到了大家的同意。而后,他们就在这片古林深处安家了。虽仍然会派部分前去外面生活,但大部分的,都潜藏进了这片林子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淳朴生活。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天机看着墙上的一幅图画。脸带泪滴的人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凶悍的人。仿佛是受到 了侵犯了一般。 族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笑道:“啊,这个呀。这个说的,大概是当时的另一个种族吧。” 到达古林深处之后,大家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主人了。绝望的他们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寻找其他的藏身之地,只好求助当地人,希望他们能够好心收留。 “求求您啦,我们的人不多。如果再出去的话,会被杀死的!” “可怜的人啊,望龙王能永远庇佑你们。” 当地的人们出乎意料的仁慈。不仅给了他们水和热腾的食物,甚至还有床榻,和暖和的被褥。 两族共同生活在了一起。不同的习性与习俗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反而让他们更加有善和蔼,和睦共处。 “然而。你们云族却是何其可恶!” 然而,在相处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他们那一族的恶习也渐渐显露出来。 “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让我们饱受了同外面世界一样的屈辱。 “明明不过只是外来者,却妄图杀害我族,以此来得到更多的地盘!”狴犴的声音从小到大,越发的愤 恨。让云青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道:“那都是几辈前的事情了,你拿这些和我发什么火。” 外面的两人讲得故事,她也能听到,却听的毫无感觉,却不想玉佩中的狴犴却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一般的直接将她拉进了这片地方冲她狂吼。 “身为大哥,你就不能有点大哥的模样么。看起来跟三岁孩童似的。”云青无语道。 “那可是吾庇护的种族!尔等竟敢得寸进尺灭了全族!” 外面,故事还在继续。族长轻咳了两声,才又道。 而后,我族决心暴起。终于忍受不住他们的欺压。团结起来的我们,将他们携手赶出了这片地方。 “我族独剩几个老弱妇孺,侥幸逃出。却习惯不了世界的改变,很快就都死去了。”狴犴沉声。“而后,吾也辗转反侧,经由了许多人之手。好在,最终还是回到了我族遗子的手上。却不想,他竟还是死在了云族人的手上!” “云朔月?可笑至极!” 脸带不屑的云青终于在狴犴的话语下沉默下来。她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那乳白色的丹珠已经变换成了透明的模样。像是琉 璃珠一般,透净、闪亮。 “狴犴。你错了。” 她从那盆里走出来,也不顾身子还是湿透的,就将衣服套在了身上。“朔月是我云青的夫君。此生是,则永世皆是!我不论他叫什么,姓什么。他的族上与我的族上发生了什么。从那夜起,他就叫云朔月!就算是我死了,他也还是叫云朔月!” “这一点,绝不会变。”她将长发从衣后拿出,散落腰间。举手投足间所带的霸气,让人着迷。 云青赤着脚,笑容明艳的走向两人边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族长放下手,看向云青,有些不敢相信道:“一个时辰竟已过去了么?” “应该还没有吧,只是这珠子已经透明了,我又听到你们在讨论什么,就按捺不住好奇先起身了。怎么?这样不行?” “啊,啊……倒也不是不行。老夫只是惊叹于你的吸收速度。”族长呵呵一笑,微顿了一下,便要回答云青方才的问题。 “至于云青大人好奇的,其实是老夫只是有些无聊,便和天机长老讲了讲这壁画上的故事。你若是好奇,老夫也可以讲给你听啊。”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一丘之貉 “很好听的姓吧,是根据他们的眼睛而取的唷。”族长意义不明的笑道。 “眼睛?”天机眉头微皱,眼神瞥向笑容不变的云青,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呵呵,天机长老也有兴趣?”见天机出声,族长又将头转向天机,边笑道,“真是难得啊。那老夫也就不就卖关子了。” “灵眸一族,顾名思义,便是那一双眼睛。传说他们拥有两个灵魂。其中一个覆灭的话,身体会被另一个所代替。不过这毕竟只是个传说,自然是假的。” 他又笑,脸上的皱纹几乎都要连到一块去了。 “真实的情况,老夫也不清楚了。毕竟他们一族已经彻底覆灭。我也只是听父亲说,那一族的眼睛。并非如常人的一般,而是如火如冰的红蓝异色。” “很奇怪吧?呵呵……明明是那么残暴的种族,却拥有那样美丽的双眼。” 天机没有回话,他只是看着云青那颇有些微妙的脸色,转而又说道:“一直待在这么潮湿的地方对您的身子也不好,我们还是早些出去吧。” 不知云青为何会知道那灵眸一族。甚至看她的表情,甚至比族长还了解得多一般。那满带着嘲讽的笑容,让他心里微惊。 族长毕竟有求于天机。此时见他开口,自然顺应道: “也是。老身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倒也确实需要多加注意。” “更何况云青大人的才刚刚恢复,待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天机想转移话题,云青又怎会如他所愿?令她起了好奇心的东西,就必定一个也跑不了。 更何况那狴犴也确实太过吵闹了。喋喋不休的吼叫声让她心烦意乱。 嘴角微勾,云青也不急于拒绝,而是脸带笑意的伸手,跟着那些刻痕重描画卷。 “那还真是遗憾。这满墙痕迹,怕是要因为天机长老怕冷的缘故,而追随着逝者去咯。”她看似无心的说了一句。上挑的音色让人觉得这不过是句场面话。 明明轻浮多过可惜,却还是让天机停下了步子。他轻叹一声,抬手扶额道:“云青大人这么一说,天机也觉得甚是可惜。那便有劳族长大人给我们讲解了。” “不说完就杀了你哦。”他分明听到云青说得是这句话。明明已经不小了,却还跟个孩子般任性较真,实在让人无奈。 可怜族长夹在两人中间硬生生的变成了供天机指挥,陪云青玩耍的奴隶。 他微微扯动嘴角,只得速战速决道:“啊哈哈哈…之后的壁画所描述的,其实便是这滋灵丹的由来了。” “虽是珍贵的药材,炼制的手段却尤其残忍 。从我的上三代研发而出,而今不断完善,却也还是要庞大的灵魂。” 族长弯着腰,小小的身子佝偻着,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就会泯灭的烛光一般。 “我们云族虽与世无争,却还是要建造那般庞大的长老团体。就是因为在族长死前,让他们贡献自己的魂魄,练就滋灵丹了。” 云青微愣。 她看着族长已经浑浊不堪的双眼,目光飘啊飘啊的,就飘到了天机身上。 她出声确认道:“您的意思是,这三颗滋灵丹是我族历代族长与长老们的灵魂练成的?” 灵魂损伤了就用灵魂滋补。对于会被强大的灵魂碾成碎片的云族而言,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对云青而言就并非如此了。 她脸色有些难看。特别是一想到那个捏着胡子多次出言不逊的男人,她的脸色便更难看了。 族长笑着点头,语调里带着些漫不经心,像是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正是。伟大而智慧的第三代族长想到了这个方法。我族的灵魂稚弱,任何一点轻微的损伤都会忍受不了。” “所以,将死后的残魂混淆,封印在琉璃珠中,便是以对这一缺陷的办法。” 灵魂损伤了就用灵魂滋补。何其可怕。云青沉默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而后 就听族长又开口道:“如何?天机长老。” 如何?什么如何?云青抬眼看向天机,却发现他正闭着眼睛,一副思考的模样。 微一撇眉,云青道:“本王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事,需要天机长老思考的?” “啊哈哈哈……告诉云青大人也无妨。”族长伸手捂住嘴巴,边咳嗽了两声道,“老夫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所以老夫希望第七代族长之位,有天机长老担任。” 果然绕到后面还是绕到了这个问题上。天机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叹出来。 这种问题询问云青的话,只会有一种答案。 “听起来不错啊,我替他答应了。” 果然。 天机心里一片了然。他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玩味的云青,心下暗叹了一声,只觉得她比以前似乎更加任性了许多。 “那就听从云青大人的安排了。”他最终只能这样说。不去理会族长那略带着些惊喜的笑容,天机顿了顿,又开口道,“那么,既然壁画已经讲完了,我们还是先回去较好。” “呵呵呵,也是、也是。”族长轻笑着应和,边转身往出口走去。 天机有意落在之后,与云青并肩。有些问题,他还是想要问问她的。朔月的死对她的影响太大,这次灵魂上的滋补,似乎也改变了她的 性格。 “……”微皱起眉头,天机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刺眼至极。“云儿,你。” 问题尚未出口便被云青打断。她笑意加深,望着天机轻声道:“怎么?想知道我为何让你当族长?” 天机沉默下来。他并非想问这个问题,但眼下看来云青更想解释的是这个,他也就只有选择默不作声。 “很简单啊,因为他已经黄土埋脖了。”云青淡然道。语气理所应当的,像是在讨论午膳的那碗粥有多无味一般。“就算再怎么样,也只能活两三年吧。” “两三年能做什么?到那时,你必死无疑。”云青哼了一声,“那还不如当了这个族长。天机婆婆现在还年轻。日后还有诸多未来。怎么能因为一颗珠子而枉送了生命?” 天机沉默不语,任由着云青说着。事实上,她说得不无道理。这些东西天机也并非没有想过。可这话从云青的嘴里说出,实在让他觉得全身冰凉。 云青却好似没有看出他的变化一般的,伸手划过墙上的那些刻痕,边道:“更何况,这撒谎成瘾的种族,根本就不知道拯救。” “族长、长老、族民,和祖上。”她轻笑一声,点了点那流着泪的小人,语气冰冷的可怕。 只听她轻声道:“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留下 一个谎言,若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那便不论如何挣扎,它都是谎言。 一个谎言,若从一千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那便不论是否有人相信,都会成为传闻。 一个谎言,若从一万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经过时间的冲刷,便会变成真实。而若是此时,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他,便是唯一一个说谎的人。 云族早已埋下了谎言的种子。这满墙的壁画便是最可笑的笑话。真正拥有菩萨心肠的人,与真正十恶不赦的人,究竟谁说的,才是真实呢? 云青轻笑着伸手摸了摸脖上的玉佩。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诶对了,天机觉得是云朔月好听,还是灵眸朔月好听?” 这是什么问题。天机失笑,伸手放在云青还未干透的发丝上,无奈道:“云儿都要将朔月写入云族的族谱了,又何必纠结于这些问题?” 云青弯眸,似乎十分中意天机的这个答案。她轻声道:“是啊,何必纠结于这些问题呢。” 那声音很轻,像是在说谁听的一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末了, 又听她笑了一声,边叹道:“对了,这样说起来族谱还在天机婆婆那里吧!我现在已经全好了哟,赶紧拿回来拿回来。” “不行。”天机拒绝的理所应当,他握住云青伸向他的手,边浅笑道,“现在给你也没有用吧?等回房了之后再说。” 云青瘪嘴,轻哼了一声加快步伐,超过了天机。 午后的斜阳将温度撒向大地,似乎有了云彩的过渡,阳光虽大,却并不烫人,晒在身上有种舒服的感觉。让人觉得分外安心。 云青轻叹了口气,似是愉悦道:“若一切都能平安结束的话,我还真想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每天只为酿酒和账本的事情烦心呢。” “这是你的理想?”天机笑着追上去。族长已经自顾自的走出甚远,此时他们不论说什么,都不会被听到了,更何况云青似乎根本也没打算和他说什么。 “怎么?瞧不起我这个伟大的理想么?”她双手叉腰,哪还有一点刚刚霸道的模样,眼角上挑,嘴角微勾。那语气像是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 天机摇头道:“怎 么会。这是个很伟大的理想,而且,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微扬着的脑袋望着天空,眼眸深邃的像是要将它穿透一般。 而后,他又道:“不过很遗憾,作为未来的族长,我似乎不能帮你什么呢。” 云青微鼓起嘴。眼前这人虽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介怀她替他定下的事情吧。 “你是不是生气了?”她两步上前,紧瞪着天机的眼睛边道。 天机自然的移开目光,“怎么会?云儿也是为了我好嘛。” 果然是生气了!云青哼气一声,长发一甩转过身道:“怎么会呢,作为族长,您可以给予我经济上的支持啊,可以给我带来客源啊。可以做很多事情呢。怎么能说是一无是处呢,对吧?” 真是不错的回击,天机叹了一声,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看来这族长,我还真是当定了。” “一直都对云儿无可奈何呢。”天机轻笑。却见云青抬起下巴一副自豪的模样。 “那是自然!我是谁,我可是云青啊。” “呵呵呵,那么云青大人可否将您 的‘天机婆婆’让给老夫片刻呢?”没等云青再说什么,族长的声音便突兀地插进来,特别加重了“天机婆婆”这四个字,话语中带着些许笑意。 云青脸色一红,将头转向别处,边推了天机一把道:“族长大人真是说笑了。您想找天机长老,又何必要找我借。” 本以为那老头子已经离开的她刚暴露本性就被逮个正着,实在是不好多说些什么。云青一个转身从另一条路离开,主道上,便只剩下族长和天机两人了。 “不知族长大人找天机是为何事?” 目送着云青离开,天机才将头转向族长,边拱手作辑道。 族长摸了摸胡子,脸带笑意道:“真是想不到啊,那孩子的心愿竟只是开一间小小的酒馆。” “啊,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于她来说,却是最好的归宿了吧。”天机目光柔和,像是真的为云青能找到一个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感到高兴。 族长跟着他一并笑了笑,又道:“确实啊,这么多年来,真是苦了那孩子了。” 天机却并未附议,而是有些 疑惑于族长为何找他。若只是讨论云青,又为何要将她特别支开呢。 于是他微勾起嘴角边道:“啊,这是确实。好在那些磨难并未击溃她,而是将她打磨的更加耀眼夺目。” 天机顿了顿又道:“就是不知族长找我……?” 他欲言又止,提醒得恰到好处。族长也不再绕弯打诨,而是笑道:“呵呵,这人老了就是记不住事情,老夫方前是有一句话忘记交代了的。” 天机微挑起眉,拱手道:“是为何事?” 族长看着他,闭目往旁走了两步,看着墙上石头的花纹,轻声道:“天机长老,你已是老夫内定的族长候选。将来是必定登上族长之位的。” 所以?天机有些不明所以。 “可你毕竟常年在外,对族内的很多事都不够了解。所以,老夫希望将来的这两年,一直到老夫死去为止,你都能留在族内。” 天机瞳孔微缩,终于知道云青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可心里了然了,嘴上却依旧不受控制的问道:“族长的意思是……” “对,老夫的意思是,你要留下。” 第三百三十八章 算计 “不论这之后云青大人要去哪里,你都必须得留下。学习如何成为族长,以及镇守云族。” 族长的声音何其坚定,让天机眼眸微冷。 是吗?原来如此。 天机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那便听族长的吧。” 而另一边,心情愉悦的云青也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属于她的房间。开门之时,又很快关上了。 房间内,坐在梳妆台旁的白夜,倚在床梁边的殷天,坐在椅子上的宏景和、看她进来之后笑弯了双眼的天机。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青抬手掩面,有些不敢面对一般的转身刚想溜之大吉,那她刚关上的门便又被打开了。 “怎么,都回来了不进来坐会又要出去玩么?云青、大、人?”天机手拿折扇,一手扶着门帘,看似心情极好的加重了对云青的称呼。 “咳。”完全没有料到他居然会比自己还要早回来的云青轻咳一声,有些勉强的笑道:“怎么会,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恋家的啊。” “是么?”天机勾着嘴角,明明满带着笑意,却显得有些冰冷。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他有 些生气了。 因为云青对他的算计。 在天机不由分说的拉扯下,云青进了屋子。望着这满屋的人,顶着莫名的压力坐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云青替自己盅了杯茶,微抿了一囗。 真是糟透了的气氛。她叹息一声,率先开口道:“啊,说起来快到晚膳时间了。时间真快啊。” “对啊,真快呢。”宏景轻笑着迎合。他一手搭在肩上,一手像断了一般的耷拉着,没有穿好的外袍落下,露出了半个肩膀。 话题被瞬间终止,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难受的了。云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她那副有苦说不出的憋屈脸色,天机轻叹一声,放下折扇便道:“罢了。再这么欺负你总归是不好的。” “说吧,是不是又想把我们支开自己一个人去送死?” 云青正喝茶,被天机那样直白的话语吓得一呛,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一会,才终于缓过劲,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边无奈道:“这怎么能是把你们支开呢。我只是,想让未来的你 们也有个好去处而已。” 这话刚一出口,就见屋里的几人近乎同时眯起了眼睛,脸染怒色。 “那云儿何不在考虑未来之前,先考虑考虑现在呢?”天机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又睁开,目光直视着云青,像是希望她能给一个好点的回答一般。 云青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又似乎是根本没有考虑过天机的问题。 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天机婆婆不是也说了,这是送死么。” “……”四人介沉默下来。 他们谁都不知道京城的女人究竟是谁。灵魂?鬼怪?还是听闻了当年之事而装模作样的人类。 甚至是强是弱,什么性格又擅长什么,都不清楚。我在明敌在暗。像那种什么“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这样的安慰,根本就说不出口。 毕竟他们也早已罪无可恕。 “是又如何?”天机搬了把椅子靠着云青坐下,便无奈道,“你这丫头,就不能再多信任我们些么。” 云青看着他,一双眼睛深邃动人,像是要把天机的灵魂也一并看穿一般。她嘟起嘴,轻声道:“反正现在说什么也 没用了。天机婆婆注定要留下来了呢。” “……”我就欠的发慌在这里安慰这个死丫头!天机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他手上青筋暴起,甚至连气息都变得有些不稳固了。 云青偷笑一声,又换做有些悲伤的面孔便失落道:“也许我是该相信你们的。可那女人实在太强。我们先后被她算计了太多次。” “朔月也……” 演戏就要七分真三分假。将自己代入其中,自然便会有些意外收获。 云青提起朔月,可谓是自己捅自己一刀,而这一刀不仅捅在自己心口上,也捅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朔月”二字,必将成为他们心中的一道难以跨过去的痛。 天机沉默的站起来,从袖中的暗袋里掏出族谱轻放在桌上,沉声道:“族长那边还在等我,也不好让他多等着。我先去了。” 第一个离开,自然会带着第二个第三个。殷天起了身,刚要走,又被云青叫住了。 “殷天。”她转过身,眼中带泪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浅浅淡淡,“如果可以的话,这两年,请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天机,好么?” “ 虽然他现在已是准族长了。可贪图那个位置的人太多。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离我而去了。” 殷天沉默的看着云青那随着眨眼而落下的泪珠,轻轻点头道:“如果是你希望的话,好的。” 两人闷声离开,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只剩下三人,也就变得空旷了许多。 云青转而又将头转向白夜边道:“白夜,有一件事非你做不可。” 白夜伸手按了按眼珠子,微抿起嘴有些为难道:“什么事?” “我已经调查到了朔月的身世。在若干年前,本是这片地方的主人的灵眸一族。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现在是否还有其他灵眸一族的人,可以的话,请务必帮我打听到朔月那孩子真正的名字。” “喂!汝这是何意?吾不是已经告诉你天下已无灵眸一族的人了么!”脑海中,狴犴的声音震耳欲聋。 云青也没有理它,只是略带期盼的望着白夜,看着他微微点头然后出去,才将脑袋转向从始至终都一直轻笑着的宏景。 还没开口,便听他说道:“先说好,不论云儿接下来会拜托我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哟。”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入族谱 闻言,云青那一副可怜又无助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速度快到让人咂舌。她轻啧了一口,单手撑腮道:“真是过分啊。” “过分?”宏景失笑得指了指自己,边道,“云儿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把大家都骗走的你呢?” 他这话刚一出口,眼睛便看向云青。眼底的威胁再明显不过。大有如果云青的回答不让他满意的话,他就立刻把他们都叫回来的意思。 云青轻叹了一声,闭目敷衍道:“是我,是我行了吧?是我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把他们都哄骗走了。我是最过分的人了,再找不到比我更过分的家伙了。” “啊,这倒不是。天下之大要找一个比云儿过分的,并非什么难事。”宏景笑弯了眼眸,边从床边走过来,坐在天机刚刚的位置上,手指微翻了翻那本已经有些破损了的族谱。 云青看着他,微一瘪嘴。甚是无奈道:“你啊,为什么就不能多配合我些?” 宏景却不为所动。他伸手将滑落的外袍拉好,边又翻了一页,才出声道:“别开玩笑了。配合你然后呢?明明心知肚明却还是看着你去死么。” 他顿了顿,才皱起眉,将眼睛移像了别处,仿佛在隐忍极大悲伤一般的轻声道:“我宏 景,怎么可能会在同一个错误上栽两次跟头。” 云青睁大了双眸。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宏景。此时的她才终于知道,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悲伤至极的人,不单单只有她一个。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之后,除了自责之外,她忘记了去看身边的人。 “宏景…” “噗,骗你的啦。”哀伤的表情一扫而空,宏景抿嘴大笑起来,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的孩子,幸灾乐祸的看着云青那瞬间恼怒起来的脸色。 她额上暴起青筋,克制不住的伸手掐住宏景的脖子边左右摇晃起来,“你这混蛋还是早些入棺材比较好!” “太遗憾了,阎王爷一向不喜欢我这种大恶人呢。”任由云青晃来晃去,宏景不顾越发晕眩的脑袋,耸肩笑道。“我这种人的命啊,通常又臭又长呢。” “哼!你知道最好。”云青白了他一眼,伸直了手臂趴在桌上看着门外渐暗的天空。 事实上,到哪是谎言到哪是真实呢?演戏时七分真实,三分虚假。将自己代入其中再好不过。 所谓的真相,也只有说出谎言的那个人,才能真正知晓了。宏景轻笑,将自己难惨白难看的脸色掩藏在阴影里。 心怀内疚的除了云青 ,他们所有人都是。那种无力感,这辈子都不想再品尝第二次。宏景将本子翻到末页,递给云青,边笑道:“怎么样,要为夫为娘子磨墨么?” 云青瞥了他一眼,看着谱子上自己的名字,边接过道:“你随意,记得顺便帮我拿只能写的笔来。” 宏景起身,轻笑着点了点云青的脑袋,便要去自己房间里拿。毕竟女子的闺房,是不会出现文房四宝的。 任由他敲,云青目送着宏景出门离开,又将头转向床的方向,微闭上了眼睛。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会看见那孩子笑弯了眼睛,一边吐着血一边问她,“云青大人觉得云朔月这个名字如何?” 云朔月这个名字如何? 云青抬手掩住了脸,声音透过布料发出来,有些闷闷的。她对着这空空荡荡的屋子轻声道了一句:“啊,很好听。” 五人的房间相隔不远,本几步路便能走到了的距离,却硬生生的被宏景拖了一刻钟。 他推开门,拿上砚台毛笔,带着笑意的目光扫向了那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床榻。 云青睡了几日,他便几日未睡。那一夜的火并不大,却是直直烧进了他心里。 “太慢了。你是蜗牛出身的么宏景?”抬眼,看着他捧 着一堆东西走进来,云青略有些不满道。 宏景弯了眼眸,将茶壶推远,把东西一一摆上了桌子,而后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娘子不会写字,想着想着,路上便耽搁了么。” “你的娘子不会写字,我可是会的。”云青眉角一抽,恶狠狠地瞪了宏景一眼。却见宏景不以为然道:“啊啦,不愧是我的娘子。果然是文武全才,真是让为夫好生骄傲啊。” “是么。”忍住把他一脚踩死的冲动,云青淡然开口,“那就劳驾你动作快些,然后上床歇着去。” 宏景一愣。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耳根子有些发红的云青,轻笑出声:“云儿怎么发现的?” “还我怎么发现的。你那黑眼圈,都快抵上馒头了。”云青哼了一声,“我找人给你去采了些可以安神的草药,好好睡着吧。” “……我可不想送死的时候还带着个拖油瓶。” 宏景的目光柔和下来。他轻笑着将手扶上砚台,不紧不慢的开始了研磨。当空气中只剩下这轻重缓急的咯吱咯吱声之后,才听他开口道:“带着个拖油瓶的时候,死得难道不会更快么?” 将毛笔从架上取下,沾了沾墨汥,宏景将笔递给了云青。边没有丝毫犹豫的褪下了本就 没有穿好的外袍。 云青也没管他,只是无言的看着族谱上自己的名字,拿着毛笔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然后在“云青”旁边,写下了“云朔月”这三个字。 这样一来,他便也有姓了。云青在心里默想着,手指点了点那还未干透的墨迹。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在他的名字上滑下。 颤抖的手指怎么也稳不下来,停在那三个字的上空,墨水顺着笔尖险些滴落。 “你啊。”宏景伸手挡住那滴墨水,有些无奈的握住了云青的手,替她将那一撇画下。“在族谱上染墨渍,可是大不敬哦。” 云青有些恼怒的扯回手,边将头转向别处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是,我家云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宏景自然的接口道,眼眸弯弯,语气像是哄孩子。 “喂!”云青瞪了他一眼,随后起身道,“算了,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这就走了?” 云青看着他,叹息道:“那不然呢?我们先赶去京城周边调查一下那个女人。好知道她到底是谁。” “调查啊,若是交给白夜就好了呢。”宏景单手撑腮,边看着手上的墨渍,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章 出现 云青紧看着他,闭目压抑了下心中的怒气,边道:“白夜他所擅的并非是调查。你们二人明明志趣相投,为何硬是要让他去做不擅长的事?” 宏景甩了甩手,撇嘴道:“是吗?和他待的不久,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他,我还以为他最善侦查呢。” 你就骗鬼吧! 白眼一翻,云青踢了踢他坐着的椅子道:“到底走不走了?若是不走,我便自己先走了。” “那可不行。”一句话便将宏景炸得站起来,他颇为无奈的笑道:“为夫怎么可能放心让娘子一人前去送死呢。” 他伸手拉住云青,笑容浅淡道:“走之前,还是要收拾些东西,准备点干粮的,对吧?” 云青微愣,单想着支开他们赶紧跑,竟真忘了这些东西,她眨了眨眼睛颇为尴尬道:“也是。那你去准备那些,我来收拾行李。” 宏景点头,身子一侧就搭在了云青的肩上,轻声道:“那就交给娘子了哟。” 云青刚有些红润的脸色立刻染上了绯红,她猛的推开宏景,把他直接扔出了屋外,双手叉腰道:“好了!我只给你两炷香的时间。过期不候!” “好好,那便两炷香。”宏景从地上爬起来,边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娘子可不能说谎哟。” “放心吧!” ……嘛,虽然是这么说了。 云青偷笑一声,边紧了紧自己的行李,边翻身上马。轻松之下,又略显得凝重。 人们总是会若无其事的撒谎。用谎言将自己包裹起来。不论是为了替自己保命还是为了让自己去送死。 而她也在其中。 不愿再看到有谁因她而死了。再多一个,她便会掉入绝望的深渊。“你何时变得这般软弱了。”不禁自嘲,云青一扬马鞭。 从这里到京城,至少要花上十余天。不算在枯木岭里转悠的时间的话,她最少十天才能到达京城。 不过不论花多少时间都无所谓,毕竟她并不打算和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谈准时。 狴犴暗啐了一口,一只爪子突兀的从那玉佩之中闪现出来,不单吓到了云青,还将那马惊得倒地,将她甩下来之后,自己站起来跑远了。 “……”云青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远处飞扬起的一片尘土,有些想骂人。胸口处的那只爪子鲜红,似乎还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青筋暴起,云青伸手抓住那爪子,灵力飙升。 “狴犴。你最好是能给我一个解释。”行程才刚刚想好马就跑了,身上的这点干粮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走过这片枯木岭。 若 到达目的地之前她先饿死了,她还不如现在就自裁得了。 “哼,愚蠢的人类!”狴犴低沉的声音透过玉佩传出来,不仅没有一丝道歉的意思,反而还用着命令的口吻理所应当道,“既然碰了吾的爪子,那还不快点将吾拉出来?” 云青握着它爪子的手微抖了抖,脸上和气的笑起来边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此时她已出来片刻,正在这枯木岭中心的地段。虽还是会担心宏景追上来,但很明显此时的她根本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最好还是想想措辞哟,狴犴。不然我就把你的爪子剪干净。” “区区人类何其卑贱!竟妄图吾求汝么!” “是嘛,那看来高贵优雅的您是要将爪子赐给我这个卑贱的人类作口粮了。”云青从腰侧抽出刀,笑容温和的将刀刺向狴犴。 “哼,区区铁器也妄图!”骄傲自负的话尚未说完,狴犴便立刻被爪上的剧痛疼得闭上了嘴。它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传出来,顺着墨蓝色的血液一起,“怎么可能。” 云青自豪一笑,“可别小看卑贱的人类啊。越是卑贱,他们就越是狡猾。” 是了,早在云青离开狴犴身边时,她便已经问过了神玉,这上古神兽没有弱点,却能被区区 一颗夜明珠镇压,也只是碰碰运气,她便自己作了把简易的刀片,虽用不了几次,却还是能对它造成伤害。 狴犴安静下来。似乎在为它的骄傲和生存两者间做取舍,而后,便听他的声音软了下来。狴犴缓声道:“人类。汝想出这片枯木岭,没有吾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之前那个领路人知道正确路线,可汝不知道吧。” “若没有吾,汝就算在这里绕上半辈子,也休想逃出去。” 云青眯了眯眼睛。她压低了声音,放慢了音速,像是瞄准了猎物即将出击的猎豹一般轻声道:“我现在手里拿着能取你性命的东西,你的爪子甚至都还在我手上。你吓走了我的马,连句道歉都不曾有。” “而今,竟还敢威胁我?” 云青最不怕的便是威胁。吃软不吃硬,若真斗起来,怕是玉皇大帝她都敢顶撞罢。狴犴微愣了许久,而后,便咧开嘴笑起来。 那玉佩发出了暗光,就见一巴掌大的小东西窜出来落在地上,笑容里略带着些恶意。“有趣有趣。敢用这种语气跟吾说话的,千百年来汝是第一个。” 云青却不以为然道:“是么,那看来之后马上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了。” 狴犴呛声道:“日后,绝不会存 在敢与吾这般说话的人类了。”它哼了一声,抖了抖自己的小尾巴,一口尖锐的牙齿因为个头的缘故而显得像是奶牙一般。狴犴抖了抖,然后慢慢的变大。 “你这样的大小,倒是有些像老虎的样子了。看来那山海经也并非只是杜撰。”云青微挑眉轻笑道。 “吾可是狴犴!汝竟敢将吾与一只山间野兽相提并论!”它咬牙,伸头将云青叼起来,把她甩在了自己的背上。“哼!这次吾便不和汝计较了。以后不准这样说汝知道否!” 狴犴并没有告诉云青,她说错了两点。 其一,它之所以在那玉佩之中并非是因为受到了镇压,而是它自己心甘情愿入那玉佩之中,世代守护灵眸一族的。 而其二嘛,云青造得东西之所以能伤它,并非因为那就是它的弱点。神兽并非人类想得那般伟大。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真正能做到这些的是老天爷。它们只是不死而已。 与天齐寿,寿命未到,绝不赴死。 灌木丛中一阵窸窣响动,蓝袍加身的男子手上捧着个鼓鼓囊囊的破旧布包走出来,脸上的笑容带着些散漫,他望着云青的双眼,轻笑道: “啊啦,这位小姐。在下在这枯木岭里迷了路,不知您能否好心些带我出去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未来与曾经 云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糟糕、太糟糕了。”无意思的念叨了一句,她拍了拍狴犴的脖子。 “你还能再驼一个人么?”她本意是要它摇头的。可谁知这东西自大的话能张口就来,脑袋却少了几条筋。 只见狴犴没有做声,只是又变大了几圈,用行动告诉了云青它能做到。 这一下,便让云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只得望着那男子,不情愿道:“行吧行吧,你上来吧。” “呵呵,那还真是多谢云儿了。”男子轻笑。 是了,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死不正经的臭和尚宏景。 借力使力,宏景微微一跳便上了脊背,坐在云青身后环着她,嘴角带笑道:“云儿真是厉害的很,只是微一放松就跑得没影了呢。”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云青冷汗直流。 她讪笑道:“我这不是特意在这等你吗,得亏你能找上来啊。” “我也是寻着云儿的灵力找上来的。要不我可能真就丢了呢。” 宏景轻笑。他没有问身下的这只白毛兽是个什么东西。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若想说,自己会说。 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根本不是了解这东西是什么,而是好好教育一下这个逮着机会就开溜的云青。 “云儿就这么想把我们都丢下吗?”他睁开眼睛看她,深邃的眼眸之中,藏匿着多少暗芒。 多少次闭眼,他都仿佛回到了那夜。那火光映衬着一双本该灵气的空洞双眼。 那刀子一下一下捅在她自己身体里,带出来的不光只是血,还有他的心。 “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们再次眼睁睁的看你伤害自己?” 云青微低下头。 “狴犴,再快些。”她轻声道。快些吧,再快些吧。把一切都藏匿在风中,让她暂时忘掉一切吧。云青闭上了眼睛。 宏景看着她,终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他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块吃剩下的凤梨酥,轻笑着递到了云青眼前晃了晃边道:“好了,不想谈便不谈。但就算想 逃,也不能浪费食物啊。” 云青脸色一红,也不伸手,直接连着宏景的手指一块咬了下去。 “嘶!疼疼!云儿真是小狗一样的嘞!”宏景痛呼。 云青得意的哼哼两声,一手紧抓着狴犴,一手指着天空道:“之后,小爷一定要把那借着我名头作威作福的女人砍成几段之后,开个酒馆!” 宏景迎合着点头道:“是呢,是呢。到时候,你就是老板娘,我就是老板。天机当了族长之后就只是客人。我们再雇个掌柜的,叫白夜殷天他们去跑堂。” 云青笑起来,笑得嗓子都有些哑了,才开口道:“你倒是想得挺美。” 这一趟之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呢?不得而知的事情。他们只需要知道,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之后,他们要把三月三改改,改成酒馆子,之后也不管生意会是如何,就这么一直到老死。 门口要种棵桃花树,日后也好将酿好的酒埋在土里,等着闲暇无事的时候偷出来喝上几 口。 当一切危机过去之后,他们,又是否能活得这般轻松惬意呢…… “若真有那时候,就好了。”云青叹了一声,趴在了狴犴的身上。从古至今,有谁敢这般惬意的趴在一只上古神兽的身上,将它当成坐骑? 狴犴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宏景轻笑道:“若真想日后过上悠闲的日子,你此时还敢这般偷闲?想想该怎么应对那位妲己吧。” “妲己?”云青刚闭上的眼睛又缓缓睁开,她哼笑道,“那苏妲己可是位倾国倾城的狐狸。宏景竟敢这么说,岂不是认为那小姐,是个妖妇?” 宏景弯眸道:“我可没这么说过。不过既然云儿认为是,那便是吧。” 云青勾起唇角,她望着身下快速向后倒退着的土地,轻声道:“原主去了哪里……么。宏景,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宏景眨了眨眼睛,一下没反应过来云青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好一会,才轻笑道:“啊 ,你说这个。云儿曾经是个很可爱的邻家小妹妹呢。只是可惜现在长歪了,变得不可爱了。” “喂……”云青白了他一眼。 宏景便大笑起来,边道:“嘛嘛,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云儿。之前的那位,性格软弱,说什么应什么,比起人来倒更像个木偶。” “做事极狠,也有些蛮横。挖心魔一类的称呼,云儿不是也听过不少么?”宏景讪笑,“可惜她虽心狠,性格却不行。也没什么城府,活脱脱的就一傻丫头。” 云青沉默的听着,若这些事情真是那所谓的傻丫头弄出来的,那未免太让人心惊。 正当她陷入思考之时,却见宏景探头伸舌,舔了一下她的耳珠。“哪比得上我的云儿啊。” “噫!”打了个寒战,云青下意识的回神将他推远。却不想这狴犴速度太快,宏景被云青轻轻一推,竟一下重心不稳的掉了下去。 “糟!”云青瞳孔猛缩,她快速的伸出手,嘴里边喊到,“宏景!” 第三百四十二章 死村 “啊啦,看到云儿这么担心我真是心情愉悦呢。” 前后翻找了一圈都未见到人影。云青眼神慌张的刚要叫狴犴停下来,头顶上便传来了宏景那上扬轻浮的声音。 有些着急的动作微僵,云青深吸了一口气,脸带青筋的抬起头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被那尾巴圈住的宏景随着狴犴的运动而左右摇晃着,笑容依旧。 他垂着手,望着云青的脸便喊道:“明明刚刚还一副着急的模样呢。云儿真是太喜欢撒谎了,甚至把我都骗过去了。” “女人,你欠我一个人情。” 狴犴的声音同时响起,弄得本就恼羞成怒的云青此时更是怒火中烧。她抓起狴犴的皮毛吼道:“什么人情!我让你救了吗?像他这种人!摔死了才好!” “那吾便扔出去了。”丝毫没有在意云青的愤怒,狴犴毫不犹豫道,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会说到做到一般,还特地摇了摇尾巴。 一下没想到会迎来这种结局的云青哽了一下,而后瞪大眼睛,狠狠一拍狴犴道:“你敢!” “哼!多变的人类。”狴犴哼笑着将宏景重新放在自己的背上,重新看向前方,嘴里提醒道,“记住了,汝欠吾一个人情。” “ 你们也讲人情?”云青哼笑一声,一掌堵着宏景又要靠上来的脸,似是讥讽道,“我以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兽,救人都是举手之劳呢。” “哼,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也算是没什么心机,狴犴想到什么说什么,边慢慢的减缓了速度。“欠人情什么,不过是模仿你们人类说话罢了。” “尔等欠吾一恩。等日后时机到了,吾自会来取。” 这样说着,狴犴便停了下来。 四周还是丛林,近处有一山崖,山脚下,似乎有个村落。 宏景笑容依旧,看着脸色通红怒气未退的云青边道:“请问云儿,这里是哪里呢?” “我怎么会知道!”云青狠瞪了他一眼。便看着狴犴抖了抖身子将他们甩下来,边毫不客气的道了一句。 “好了。尔等翻过这个山头,再走个几百里就能到了。”它边说着,边趴了下来,巨象一般的大小刹那间又变回了拳头般大,而后咻的一声又进了玉佩。 宏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扬眉道:“云儿真是,得到了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呢!” “这怎么能是我的东西。”云青浅笑一声,伸手摸了摸那又被染黑了的玉佩,望着宏景边道:“好了,我们听它的,先翻过这个山 头,去那个村子看看有没有马匹吧。” 她伸手一指那远看着十分繁华的村子,有些无奈道。 宏景轻笑的点头:“那么繁荣的地方,一定会有的。就是担心他们好不好说话,愿不愿意借给我们呢。” 这狴犴毕竟是神兽。本需要十几天的日程,它一天不到便带着他们走了大半。而接下来的几百多里路,却是真真只能靠自己走了。 翻下山头,进了村子。满地的尘灰与破烂的茅草房子,让他们发现这村子竟就和他们远看时的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不仅破败,甚至都没有没有人烟。连蜘蛛一类的毒虫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宏景笑容不变,语气里却带着些许不安感。他看着那塌陷了一半多的房顶,笑容微收了些。 若真破败成这幅惨样,他们怎么可能会将这看错成繁华的地方? 云青眉头微皱,她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地上的一层厚灰,脸色带着些莫名。这样厚的灰尘,甚至都不可能是一两年累计起来的。可这若真是个死村…… 她不确定的望向宏景边问道:“我们看岔了?” “两个人一起看岔了?”宏景反问道。他轻笑着将云青拉起来,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否定了 云青的想法,“怎么可能。这村子定是有些古怪的。只是这古怪我们暂时还没发现罢了。” 摸了摸下巴,云青眼中带着一丝考究。“若是没有马匹的话,难道要一直徒步走到京城去么。开什么玩笑。”她微一咬牙,脚下轻扫,竟直接踢断了一件铺子的主梁。 本还颤颤巍巍在风中任立的小破铺子立刻倒地,激起了一阵尘土。 云青眨了眨眼睛,“呃”了一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默默的转头看向宏景,又转回了那满地残骸的地上,叹了口气弯下腰,似乎是想将那铺子恢复原状。 宏景无奈扶额。上前拉住云青道:“好了。那铺子就算你没踢也快倒了。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情况,不要在些不知所谓的事情上浪费手脚才是。” 宏景说得也不无道理,这村子古怪的很。更何况若是这真的只是他们看岔了的话,他们将徒步走到看到下一个有人家有马匹的地方去了。 只求不要分外不幸的这一路上只有这一个村子。他眨了眨眼睛。 云青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手指轻点了点玉佩。此时的她仿佛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思考什么事的时候都喜欢摸摸那个玉佩,仿佛只要摸到它了,问题的答案便能出现 一般。 “女人,汝能不能不要一直摸吾?吾想浅睡一觉为何就这么难?”若平时的话也就算了,可此时的狴犴刚刚运动完,身子还冒着热气,想要小歇一下,都在快入梦乡之时被戳醒。 狴犴几乎瞬间炸毛,它低吼了一句,以告诫云青她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却发现她竟比自己还硬气。 “睡什么!”丝毫没有一点将狴犴吵醒了之后的悔过。云青双手叉腰道:“整天就知道睡!你将我们带到这死村是要作甚?” “吾先后被你伤到了前爪,而后当了赶路用的工具,最后甚至敢将吾吵醒!”完全没有在意云青说的话,狴犴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比起生气,更像是孩子闹了别扭。 “那又如何!”它理直气壮的冲云青发脾气,云青自然也跟着理直气壮的回击道:“你将我们带到这来!不就是想看着我们在半路上便累死饿死渴死么!怎的不见一个能动的?” 狴犴闭目,它伸出爪子毫不留情的在云青的脸上划了三道,这才沉默的出声道:“尔等人类便是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明明并非我灵眸一族,却总是喜欢将眼前所见之事当做真实。” “你们想找的人,之前所看到繁荣昌盛的景象,不就在眼前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怪村 此话一出,让云青不由得呆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些许莫名的环顾了四周一圈,才猛的后退了一步,瞳孔紧缩。 刚还破败一片的村子此时仿佛在眨眼间全部翻新了一遍似的,不仅没有遍地杂草,甚至连一丝灰都没有。空旷的街道变得拥挤,孩子们的打闹声充斥在空气中。 云青讶异的张大了嘴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宏景,却发现他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站在繁华街道的正中央,望着来往的人们逐渐往他们身上靠拢的眼神,微眨了眨眼睛。 云青先反应过来,她上前拦住一个妇人,客气的询问道:“小姐,能否告知我们,哪里可以租到马呢?” 这样的询问方式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不知为何,本还和和气气的似乎想要认真回答云青问题的妇人却在看到云青的脸时瞬间惊叫出声。 她往后退了几步,挎在腰间的一篮子鸡蛋也不要了,直接砸向云青。不过这种没什么攻击力的东西自然是伤不到她的。只见云青微微侧头躲开那竹篮子,有些不解的望着那妇人更加恐惧的表情。 “妖、 妖、妖……”她“妖”了半天,也没妖出个什么东西来,反倒让云青更加疑惑。她伸手,出于礼貌的想要将妇人拉起来,却被啪得打开了手。 见此,宏景微皱起眉头。若只是反感外来人,那这反应未免也有些太过偏激。 他上前,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那妇人用一种仿佛要将天空破开的声音喊道:“妖女啊!” 云青手上微僵。 妇人的喊叫声引来周围本只是看看作罢的众人。几乎只是一刹那,他们便将云青宏景和那妇人三人层层包围了起来。 “您再仔细看看,我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何来妖女之说?”云青僵着嘴角,有些勉强的笑着,伸手似乎还想将她拉起来。 却还是被那妇人直接打开,她瞪着一双眼睛恐惧的看着云青,失控得吼道:“别碰我!你这个万恶的妖妇!” 一次也就算了,接连两三次被同一个人这么叫,云青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她脸上和气的笑容一僵再僵,而后便直接垮掉了。 虽不至于和一个普通人计较,但云青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她站起身子,转身看着那将她围起来了的众人,视若无物的走着 。 “云儿。”宏景眉头微皱。这奇怪的村子还有太多迷惑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当即还是按兵不动早些离开为妙。但倘若云青真的生气了,他也是拦不住的。 却不想云青只是一脸淡然的走过村民们自动让出来的那条小道,将砸在地上有些变形了的竹篮子捡起来,挑着几个还算完好的鸡蛋放回去,边又走回来。 铁青的脸色又勾起了笑容,云青道:“给,虽然没剩下多少了,破的那些鸡蛋我们会造价赔的。请问现在能告诉我们,哪儿有马匹了么?” 刚让出来的小道又闭合上了,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人。云青半弯着腰,身边站着宏景。妇人姿势不变的倒在地上,一把夺过那一篮子鸡蛋,又往云青的脸上砸去。 “你!”宏景瞳孔猛缩。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忍耐住一场莫名其妙的怒火。云青不能,宏景更是不能。他上前,似乎想给那女人些教训,却被云青拉住。 蛋壳挂在头发上,蛋青从脸上一直滑落到了衣服,蛋黄遮住了一边的眼睛。云青闭目,对着宏景微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 她对这个村子没有什么印象,但难 保不是她那一年间曾经过的村庄。 若真是如此的话,她也活该受这些。 云青微一偏头,又接下了一枚鸡蛋。似乎是看准了云青不会反抗一般的,妇人最初的恐惧慢慢变成了疯狂。 鸡蛋打完之后,她将整个篮子重重的扣在了云青的头上,嘴里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是在讲什么话。 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无非也就几个,“妖女”、“妖妇”、“害人精”和“好可怕啊,妖女来到我们村子了”诸如此类。 宏景沉默的将云青头上的篮子拿下来,扔在地上,仅一脚便将它踩成了垃圾。 “你们,把我当空气么。还是说……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敢做?!” “宏景。”云青拉住他。摇着头似乎想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却已经来不及了。那本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竟让地上那女人暴起,“啊——!”的大叫了一声之后,躲进了人群里。而本还只是小声说着什么的其他人,此时也直接炸开了锅。 “那妖女又魅惑男人了!” “是啊是啊,真是可怕。” “圣人大人不是给我们设下封印了么,为什么那个妖女还能进来啊!” “不知道 啊,这妖女无恶不作,好似娼妓。” 人的语言通常能可怕到什么地步呢?那便是不明真相,也能理所应当的说出抨击吧。 包围圈越来越小,讽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云青沉默的听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让宏景挣脱开来。 “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吧。反正也没什么影响不是么?”云青淡然一笑。却看那玉佩微亮了亮,狴犴的声音低沉的传了出来。 “区区几只蝼蚁,何等蛞噪!尔等连这些东西都弄不死么!” “没你的事。”云青低头,伸手弹了一下玉佩。他们的声音很低,除了自己,旁人是无法听见的。本这样,是为了让那群人能不要太过激动了,却不想这样反而更加适得其反。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大吼了一句:“妖女开始念咒语了!大家快跑啊!”之后,本就骚动不安的人群更是直接炸开。 几乎同时的,他们向着一个地方飞奔而去,又被另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叫住。 矮小精瘦的老人拄着拐杖,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看着一脸惊恐的想要逃开的人群,拐杖猛一捶地,边道:“我看你们谁敢走!” 第三百四十四章 圣人与妖女 这声音不大不小的没什么威慑力,却真怔住那一群人。他们停下脚步,一脸为难的喊道:“村长!这妖妇要吃人哩!” 喊话的是那个拿鸡蛋砸云青的妇人,她这样喊完之后,得到了大片的附议。却见村长又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一副不满的模样道:“胡闹!他们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们的热情淳朴,就因为一个圣人的话而垮塌了么!” “可、可!”似乎不服,那女人又要说什么,却被村长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可什么!你们啊你们,真是!唉……”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边绕开人群,缓步走向云青。 这一切反转的真是太快了。快得让她的脑袋变得有些迟钝。云青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不比小孩高多少的村长走向她,边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爱道:“可怜的小娃娃唷!跟我走吧,去擦擦身子换身衣裳。” 眼前这村长的性格倒是让她想到了族长,不由得回头看向宏景,云青被那老者硬是拉走了。 “……”宏景无言的望着一脸茫然的云青,跟着他们一路走到了村长家。 这一座唯一一个用瓦片盖成的房子,里面也没多少东西。独独挂在墙上的一件漂亮非常女服显得十分耀眼。 云青不懂料子,但那衣服以红为底,侧摆后背处更是用鹅黄绣了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收口袖裁得精致。 而与妖艳的外袍相比,中衫和内衫便显得格外朴素。远看着只是简单的雪纺,配上红色的腰封。 这一件衣服的华丽程度,明显并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可以拥有的东西。 云青微皱起眉,似乎想要询问看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来,却在开口前,见到村长径直走到那衣裳之前,将它小心翼翼的取下来递给云青道:“我们这个村子啊,也没什么搬得上台面的玩意。独有这一身衣袍,是早年前圣人留下的礼物。” “看小姐的衣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刚刚多有得罪。这衣服,就当是我们村子的赔礼。” 云青赶忙摇手拒绝了村长。她略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道:“不不,这衣服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呢。您随便给我一件旧衣服就是了。” 可就算她再 怎么推脱,村长也依旧坚定的将那衣服塞进了云青的手里。“撒,不要拒绝了。这衣服和您真的十分般配啊。” 云青眨了眨眼睛,因为心里的不情愿,声音带上了些许勉强。她浅笑的点头道:“那就多谢村长好意了。” 将衣服换完之后,云青默默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望着宏景那略带着些惊叹的表情毫不得体的翻了个白眼。 对着村长微鞠了一躬道:“非常感谢您。这衣服的尺寸刚刚好。” 好到让人觉得这是特意量身定做的一般。 村长摸了摸胡子,呵呵的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云青叫她坐下,边道:“我的眼睛啊,一直都十分毒辣。这衣服简直就像是为你定做的一样!好哇,好哇……” 他自言自语着,像是在感叹着什么。云青有些疑惑的望着村长,边打开了宏景偷摸摸袭向她的手。 而村长也回过神来,似乎知道云青两人心底的疑问一般,他从桌底下摸出了根烟斗,边点上烟丝吸了几口道:“小娃娃是想知道为什么村民们叫你妖妇吧?这是一年前的事情咯! ” 云青瞳孔微缩。 “一年前,有个与小娃娃你相貌相当的女人来到了我们村子。她说自己生活的地方遇上了天灾,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我们看她可怜,就将她收留了。” “却是不想,本只是做件善事,给村子积些阴德,却反而惹来了杀身之祸。” 说到愤处,村长猛的一敲烟杆子,连眉毛都微扬起了。而后又见他道:“那恶妇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正当我们绝望之际,老天爷却派来了一位圣人。” “那圣人可谓是凡夫脱俗。明明看起来还是个小丫头,却是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妖女给制服了。” “感恩之际,我们却也好奇那圣人为何会来到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她便摘下斗笠,露出与那妖女如出一辙的脸来。边说自己修炼之时犯下大错,不慎放出了妖孽。此行正是追赶妖孽而来。” 为了赔罪,圣人在此地布下了结界。说是日后再有人靠近这里,看到的不过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死村。而后又留下一件衣服,说是日后会有有缘人打破此地结界。 那时,将 这衣服赠于她便是。 “啊,就是小娃娃你现在穿的这件了。而今终于将圣人交代的事情办妥了,我也就没什么遗憾。”村长又乐呵呵的笑起来,边吸了口烟调笑道,“说来你们这三人的音容样貌还真是十分相似。若不是早前有圣人的嘱托,我也以为是,是那妖女又回来了呢!” “呵呵。”云青配合着干笑几声,问道,“那圣人是何种模样?” “圣人啊……”将自己掩藏在烟雾之中,村长眯起眼睛,像是怀念道:“圣人穿着一身白衣,发饰也是白色的。平时都带着个斗笠,把面目藏在斗笠之后。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简直就像是观音大士一般!” 村长的声音里带着些炫耀,却不知云青越听,心中的惊骇便越胜。 她看向向她望来的宏景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那个所谓圣人,嘴上边问道:“说来,那位圣人有说自己姓甚名谁么?” 村长却十分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不知。圣人说了,修真之人无需名位。但若真要叫她的话……” “便叫白衣仙便是!” 第三百四十五章 惊涛骇浪 白衣仙?! “哐当!”一声,随着村长的话音刚落,就见云青瞳孔猛缩,手上不自觉的碰倒了桌上了一个茶杯。 木刻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了闷响,好在没有损坏,也让她回过神来。 自知失态的云青微微点了下脑袋表示道歉,边弯下身子捡起了茶杯。语气里没什么起伏道:“对不起,晚辈有些失礼了。”将茶杯放到桌子上,云青微微点头道了歉。 虽听着就知道没什么歉意,但这样谦逊的态度也还是能博得长辈喜爱的。村长哈哈笑了几下,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无事,无事。本来也就是几个不值钱的破木头,就算砸坏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云青浅笑了一下,低着脑袋坐回椅子上便不再说话了。而时刻都注意着她的宏景,自然清楚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不语,也没有去安慰她。 这一年来云青所经历的事情他都查得透彻。自然知道那白衣仙不过就是世人对她的一个称呼。 可这么个人从蛊毒被解之后就应该不复存在才是,又怎的会再次出现? 更何况,这“白衣仙”好好“仙子”不做,何时开始修道之路了? 宏景眼眸微冷。若他们所遇到的事都不过是一场骗局,那策划之人未免有些太 过可怕。而且这种被算计的感觉……实在是不要再差。 宏景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笑起来。 ——可就算而今知道了一切都是骗局又如何?他们只能依着那人的想法继续往下走。 “那老村长可知道,那位大人是从哪来的?又或许,她现在可能去哪里?” 白衣仙所过之处,大火滔天,寸草不生。她云青曾用“云绯儿”这个名字给多少人带来过绝望,而今却有人将“白衣仙”这个名头当神仙似得供着?何其可笑。 云青抓紧了下摆,微咬紧了牙关。她一边忍着讽刺的笑容,一边侧耳细听着村长的说法。 只闻村长又吸了口烟,甚是随性的笑道:“圣人大人她啊,可忙着哩!她要去各地清除污秽,救出那些曾和我们一样可怜的人。” “我不过是她被拯救的人之一,又怎会知道她在何地?” 宏景不变的笑容此时更是加深了些。他从暗袋里拿出了个银元宝,轻轻放在桌上。“是这样的村长。其实呢,我们也在找那位大人。我娘子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不知怎的突然就变黑了,甚至偶尔还会泛着黑气。” 宏景边说着,边将元宝往村长那推了推,笑容满面。 “噢?怎会有这等怪事?”村长也不急着收, 而是绕有兴趣的望着云青,那眼神在她外露的锁骨上转悠,又被宏景挡住。 他轻笑道:“那可不是?我呀一直和她说那可能是这玉通灵性,替她挡灾了。” 见视线被阻,村长也便不好再看了,只是哼了一声,便闷头抽烟。听着宏景的话,搪塞敷衍道:“那可了不得。挡了灾的玉怎得还敢随身带着?尽早丢了才是。” “还是村长懂我!”宏景看他一丝反应没有,于是又拿出了一个放在之前元宝的旁边又道,“您是不知道。我这娘子性子可烈得很,自己认准了的事,别说十头牛了,怕是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哟!让她扔了玉佩,偏说是什么挚友送的。愣是死拽着不放手呢!” 那看着便知道是五百两银子,一下加了两个便是一千两银子。这辈子都不一定见过这么多钱的村长哪怕最开始还在装腔作势,而今也不免有些动容了。 他望着笑容不变的宏景,将那烟杆子放到桌上,颇为无奈道:“这可不行啊。娘子还是要多听夫君的话才是。” 伸手将那两个拳头大小的银元宝收起来,村长又笑开了花。被金钱收买去了的他并未发现眼前两人两人的互动。 宏景对着云青浅笑着,笑容带着些狐狸特有的狡黠。桌下手默默的 伸向云青,甚至还可恨的勾了勾。 云青没好气的瞪了眼宏景,情绪总算是有些缓和过来了,却是更加的愤恨。她翻出两块金元宝,恶狠狠地砸到宏景的手上。 而见云青又恢复了活力的宏景自然是心情甚好。他笑得比村长还要灿烂许多的将那一百两黄金收入囊中。 末了,又听村长说道:“毕竟是正房,总该有些气度的。可别被这位公子一纸休书扫地出门咯!” “他敢!”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竟激起了云青这么大的反应,惹得那村长着实一愣,而后赶忙摆手道歉道:“诶!诶!这人老了啊,就是爱开些不好笑的笑话!听听便罢,听听便罢。若是不笑,也万万不能动怒啊。” 一脸两次失态的云青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恢复了平静,脚下却是毫不客气的碾着宏景的脚指头。 她带着歉意微微笑道:“怎么会,怎么会。晚辈才是,让您见笑了。”微顿了顿,云青又顺着宏景的话往下说到,“您是不知,这家伙常瞒着我在外面偷野食!贪图我这半片玉佩也有些日子了。” “它啊,是我最宝贝的东西。总不能因为它变黑了,就当是替我挡了一灾,而后便交给这家伙处理吧!”云青小心翼翼的捧起玉佩,神色之 中带着几分怀念,一边也不忘嫌弃宏景几把。 “你这、”宏景气急了,作势要打云青一般的埋怨道,“你这女人,怎的把这些事都与旁人说?” “怎么,你敢做,还不敢我说么。”云青横了他一眼,嘴上抱怨,脸上哀怨,眼底,却满是一副心灾乐祸的意味。 这人真是!宏景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配合着云青将这闹剧演下去。 “我也真是瞎了眼,怎得和你这长舌妇成了大婚!”他怒极反笑,边看向一边看戏看得甚爽的村长,猛一拍桌子道。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钱也给了话也说了。你还不告诉我们那女人在哪里,单坐在这抽烟看戏吗!” 看宏景似乎真的生气了,村长也不敢耽误,忙说出了那“白衣仙”修身养性之地。“别急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易冲动,才会留不住佳人的心唷!” 他又把眼睛瞥向了云青,却被她那冰冷的视线吓得缩了回去。讪讪道:“圣人她啊,就在几百里外。出了村下了山之后,再过几个城便能看到了。” 依着村长的描述,云青快速在脑海中构建了一副图画。再结合狴犴所说的,那地方不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感受到宏景望过来的视线,云青微微点了头。 ——京城。 第三百四十六章 黄泉路 若要说什么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便是此时的宏景了。 不过是演了场戏,花了一千两银子。噢,最后还被云青还给他了。不过是演了场戏,还挣了钱,甚至将那所谓的“白衣仙”问了出来。 云青牵着村长送给他们的马,边看着马上宏景,没好气的说道:“你怎的会有这么多钱?”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眼睛眨也不眨的便送给了一个老人。以云青对宏景的了解程度,这钱定不是他自己的。 “啊?我啊,是看天机反正也要当上族长,日后忙里忙外肯定顾不上自己的小金库,边帮着他花了。” 我就知道!云青微一扶额。甚是无奈的替天机默哀了几秒。 她甚至都能想到当天机翻开他的小金库时候的表情。那定是精彩至极了的。偏头又想和宏景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已倒在马背上睡过去了。 这个吵闹的环境却能睡熟,定是累垮了吧……云青收了笑容,微有些怜惜的望着宏景。起先让他睡会,却也还是没有睡成,一直到现在才安心睡下,定是熬不住了。 实际真的回想起来,从初遇到现在,他们俩人之间所发生 的一系列事情,要比她和天机婆婆乃至其他人之间的都要多出很多。 当初若没有发生白寒那件事的话,也许宏景真的会走罢?毕竟他们都是这种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 本想着若是分开了两人都能好过些,却是不曾想他们还是被紧捆在了一起,甚至连关系也逐渐缓和了。 “你这家伙,就不怕我趁着你睡熟了之后把你推下山谷,自己一人去京城?”云青一脸玩味的看着宏景,边这样说道。而回应她的,是宏景那清浅的呼吸声。 下山的路并不平坦,不时踢到几个小石子,都能让他翻下马身滚落山谷。 云青轻叹了口气,边拉着缰绳,边死拽着那跟烂醉如泥一般宏景,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到了的村子。 那村子本该是在山脚下的,怎会有个这么陡峭的下坡?问了狴犴几次都没见它作声,云青便也罢了。 等走出了一个多时辰,云青才发觉这一路风景越看越不对。本还绿叶满布的小道此时竟闻出了血味。明明天色还早,四周的花草便都染了暗色。若是仔细去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到一个婆婆的笑声。 “这究竟 是!”紧扯住缰绳,没等云青有什么反应,狴犴就先吼起来了。 “你这混蛋女人!想死也别拉着吾一起啊!”它刷得从玉佩里跳出来,小马一般的大小,横在云青身前先是冲她吼了一嗓子,而后又转过身子,冲着黑暗一片的前路大吼了一声。 这简简单单的一吼,可谓是吓得连山都抖了抖。 云青眨了眨眼睛,再一次体会到了神兽的威慑力。可体会是体会到了,不代表她就能明白狴犴因何事而这般生气。 宏景被那巨吼声吵醒。他先是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似乎是睡糊涂了,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了云青身后,将两条手臂都耷拉在了她的肩上,而后慵懒道:“怎的了?怎么这般吵闹?” 这话说完了之后他才看到还在吼叫的狴犴,顿了顿,又补充道:“那白毛兽疯了?” 狴犴猛的转过头来,那只冰蓝色的眼睛里充盈着死后余生的愤怒。“吾疯了?汝怎么不问问这女人是否疯了!” 云青一脸迷茫,丝毫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事,竟惹得它愤怒成这般模样。 而逐渐清醒起来的宏景看向云青那一脸迷茫的脸色,也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圆场道:“好了,比起这个,你到底是在愤怒些什么?” 危机及时解除了,狴犴也从愤怒中缓过劲来。它看着云青,哼了一声道:“女人,你又欠我一条命。” “我怎的又欠你了一条命了!”云青嘿了一声,一脸莫名其妙的反驳着狴犴。 却见它一副疲倦不堪的模样,边慢慢趴下缩小了身形,边张着嘴巴缓声道:“汝可知汝刚刚走得那是什么路?” “若非吾发现不对及时醒来,我们此时正被阎王爷审问呢!不过去个京城,你这女人怎能扯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云青愣愣的听着,末了,才有个不敢相信道:“等等,莫非我们方前走得是……”答案呼之欲出。 她这一路竟险些带着他们投胎去了! 宏景噗得一声笑出来,他将头靠在云青的后颈处蹭了蹭道:“云儿真是厉害,这一路竟将我们带进了黄泉路上。”半调侃的声音缓解了云青心里的紧张感,却没让宏景轻松多少。 若是没有猜错,这定然又是那所谓的云青 身体的原主整出来的幺蛾子。 宏景眉头紧锁。 若真是原主,那样一个羸弱的孩子又怎会想出这么多这般可怕的计策?还是说,时间真的能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哼。”云青哼了一声。不想理会宏景的调侃。她唇色有些发白,就是不知是被狴犴吼的,还是被自己吓到了。 狴犴抖了抖身子勉强自己站起来,一跃跳到了云青怀里道:“女人,你想什么呢。还不加紧离开这鬼待的地方!” 云青噢噢了两声,边眨了眨眼睛像是刚回过身的模样,边伸手拍了拍耷拉在她肩上的宏景道:“起来了。我们返回去。” 叫了两声却不见人答应,云青抖了抖肩膀,边道:“喂,想什么呢。”云青喂了几声,将陷入沉思的宏景摇晃清醒,“等一会到城镇了,我们就去租间客房,你也好好好睡一觉。” 宏景猛的回神,他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该胡思乱想,边抱牢了云青道:“云儿背着我可好?” 云青无语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个九尺男儿居然要我背着?” 她边说着,边想牵着马往回赶。却惊讶发现这马已经死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宏景,你看——” 云青瞳孔一缩,望着那连皮肤都已经开始脱落了的马,分外惊讶。 而宏景的讶异自然不比她小。 “这是……”他站直了身体,径直走向那马匹道:“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手指不过轻轻一点,那马就直接散成了一堆骨架。落在地上连点声音都没有。宏景眨了眨眼睛道:“这下…我们可能真的得走路了。” 云青咽了口唾沫,边看向怀里的狴犴。前路因为它的吼叫声而重新变得可闻可见了。两旁的花草也恢复了他们该有的模样。太阳悬挂在头顶,不见微风。 “若是原路返回,我们至少得走到天黑。若是继续往下走,难保我们不会又进黄泉路。”她一脸纠结的表情惹来了狴犴的哼气声。 狴犴张嘴啃咬了下云青的手指头,不屑的声音带着些微不可查的虚弱。它哑声道:“你这女人真是愚笨。” “吾刚说过什么?尔等明明没有我灵眸一族的资质,却总是这般相信自己眼前之所见。不过尔尔人类,真以为自己就能窥看真 相么。” 云青身子微怔,侧身躲过了宏景向她丢过来的匕首。 狴犴的话还未想明白,那边宏景的攻击就让她一阵莫名。“你疯了!”云青后退几步,对着宏景喊道。 而迎接她的并非是宏景可以调笑着说“逗你玩儿”的脸,而是又一把匕首。 暗色的匕首闪着不正常的冷光,很明显是涂了毒的。而依照宏景的性格来看,她若是碰到那匕首,甚至不需要被划破,就能当场暴毙。 ——“汝眼前所见的,并非真实。”一脚踢开匕首,云青啧了一口。 “并非真实?”她轻声道了一句,从腿间拔出了小刀横在身前,“就是说,这个吃错药了的宏景是假的了?” “那杀了他,许也没有关系吧?” 脚下猛踏,云青压低了身形,向着宏景冲上去。目光狠厉,刀尖直指着宏景的脖颈。 “云青!你在干什么!”脑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镇得她脑袋一疼,手上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刀尖刺入半分,血顺着刀背,流到了云青的手上。 ——“真假参 半,亦真亦幻。”狴犴的声音又想起来,忽远忽近的倒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而并非是怀中。 云青一低头,却发现自己抱着的哪里是狴犴,只是一块爬满白蚁的烂木头。 “嘶!”狠扔下,云青拍了拍衣袖退远了几分,秀眉紧皱。这样的情况她看得十分熟悉,却又略带陌生。“…幻境?” 不,也不像。和神玉、白寒的幻境不同,眼下的这个显然有些太过真实了。 那么设下幻境之人究竟是带着什么心态的呢?神玉是真实,白寒是故事。 那这个…… 危机越近,云青却莫名的冷静了下来。她半蹲着身子抬头看向宏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呵呵,真是有意思。”又是一把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光,破开空气向她袭来。绷直了身子,云青强忍住身体本能的逃生,她闭上了眼睛。 “若是死了,也只能说明我不过如此而已。”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而后就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和宏景失态的大吼声。 “云青!你疯了 !”云青动了动眼珠子,脸色迷茫的看向了宏景。脚下悬空,一手以奇怪的姿势弯折着垂落腰间,一手被宏景扯着,身体左右晃荡。 眼睛斜移,云青看着趴在一边的狴犴,有些呆愣。 她这是、破开幻境了? “女人,这是第三次了。”狴犴咧嘴弯眼,望着云青好不高兴的说道。而另一边,宏景却是大睁着双眼,用力拖着她边喊到:“云青,你别动!我拉你上来。” 而后,宏景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真的将云青一寸一寸的拉了上来。“我这是,为何会在崖下?”她指着自己,看向喘息着擦汗的宏景。然后又指着那抖着脑袋马惊骇道,“这马怎的还活着?” 宏景挑眉望着云青,有些无奈道:“这马怎么就不能活着了。倒是云儿你。路走一半,竟发了疯似的要把这马给杀了,我拦着你,你就来攻击我。” “我攻击你?” 这幻境是真有意思。竟能操控陷入幻境中的人么? 若真是这样,那这未免有些太过神奇。而且如今她破掉幻境,想必 受到反噬的那人也不会有多好受罢。 宏景像是喘够了,才伸出脖子让云青看他脖上的伤口,边道:“正是啊,若不是狴犴在一旁吼了一嗓子,你可怜的夫君就要命丧黄泉了。” “那还真是可惜。”云青捂着胳膊站起来。眼前的这个宏景总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若她真破了幻境,那这股不协调感又是哪来的? “说来,我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你被狴犴的声音影响到了之后,边开始自残,怎么阻止你都不行,最后竟直接跳下去了!” 这就是了!云青脸色变冷,她哼笑一声抬起头,边望着宏景,完好的手伸向了腿间,她轻声道:“原来如此啊,那宏景,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狴犴你一直称它白毛兽的。而今怎的突然就知它叫甚了?” 宏景脸色一沉。 与此同时,皇宫内,一身红衣的女子半卧着坐在龙椅上,嘴里咬着颗葡萄,刚要说话,便猛的吐了口血。 “啧!”她脸色一寒,望着手上的鲜血道:“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葡萄。”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安心(上) “这可不是什么多得的水果啊。”那女子伸出粉舌舔了舔染血的嘴角,边望向宫殿之外。 本就皎好的面容并未因那些血沫子而变得不堪,反而给她多添了些娇媚。 青白的脸色因那还在滴落的血而变得更加惨白,却也更让人想将她捧在手心之中。 她手指又轻捏起一颗葡萄,却并未放在嘴里,而是直接捏烂。汁水顺着手指流落在地,带着被捏烂了的果肉一起。 “虽只是闲着无聊随手布下的东西,可能破开也不容易。”她坐起身子,甩了甩手,将那刚还说着珍贵的葡萄打翻在地。赤着的双腿裸露在外,光滑而细长。 空大的宫殿,只听她的声音清冷可怕:“哼。” 另一边—— 云青猛地跳起,躲过了狴犴的攻击。她眼眸微眯,后侧了几步。 “怎的。比起第一层,这一层的幻境可是弱多了啊!”她微眯起眼睛。 事实上,云青并不知道并非是这一层的幻境变弱了,而是…… “汝这是,在诋辱吾的实力么!”被云青的触碰到怒点的狴犴直接炸毛。它抓了抓地面,恨声道。 这样的反应却惹来云青格外俏皮的立正站定。她弯眸浅笑道:“嗯嗯,就是如此呢。” 你能拿我怎么办一般的挑衅,让狴犴不再客气,直接怒吼着上前。 “这幻境啊,这样设置出来不为任何。”面对着不断逼近的狴犴,云青笑容轻松,她一个下腰躲过了它的飞扑,边继续道,“就是为了杀我吧?” “杀阵。呵。” “第一重幻境设得那般真实,可为何这第二重却这般羸弱呢?” 这一句话可把狴犴气炸了。它冲上去,不消半刻便把云青逼到了悬崖边上。“女人,话出口了便要负责。汝可是要为汝说出的东西,付出代价的!” 说罢,它便又逼近一分,似要将云青逼落山崖。可最后出那个手的,还是宏景。 他脸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她,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让云青险些就将他忘了。却不想,他竟然躲在角落里,等着机会对她展开最后一击! 云青被不带丝毫犹豫的手推了出去。身下凌空,独看到宏景那一双毫无机制的眼睛,和意义不明的微笑。 “这就算结束了……对吧?”云青不断下坠着,莫名的,她一点求生的欲望都不曾有。只是任由着自己不断往下掉。风吹起长发,吹得让它们在她的脸上胡乱拍打。云青猛地睁开眼睛。 “啊?”她刷的坐起身子 ,一副讶异的模样望着四周。 身下骑着的是马,边上走着的狴犴甩着长尾巴一副傲气的模样。马的缰绳被宏景牵着,一步一缓的走着。 太阳斜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的莫名其妙。她仿佛自己在睡梦中自导自演了一场分外真实的大戏。 听到云青发出的动静,宏景转过身来。招牌似的笑容依旧有些欠扁的挂在脸上,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温柔:“可算是醒了啊。”他这么说了一句。 云青捂着脖颈,边看着宏景,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不知所谓。先后两个幻觉,让她下意识的警惕起眼前这俩人物,而后又缓缓放松了警惕边道:“我睡着了?” 宏景笑道:“可不是?一出村边开始睡,睡到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天睡不好吃不好的人是云儿呢。” 云青脸色一红,她想了想又道:“不对啊,一开始不是你先睡的么?我才是牵马的啊。而且狴犴不是也回去了么?怎的又出来了?” “这白毛兽闲自己一个在玉佩里无聊,出来走走罢。”话音未落,就见宏景不加犹豫的这么说着,边将头转了回去。回答得这般快速,反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之意了。 云青皱起了眉,她的眼睛上下扫 荡了宏景好久,而后才略带迟疑道:“你脖子有受伤吗?” “受伤?”宏景依言扭动了下脖子,边有些疑惑的看着云青没有作声,像是用行动证明了他没有受伤一般。 而同时的,狴犴转过了头,对着云青哼声道:“好了!这女人醒过来了,吾要回去了。多事的人类!” 它只是这样格外霸气的丢下一句话之后,便见一阵光闪,狴犴消失在了原地。 “哈?”莫名其妙。一切都显得太过莫名其妙了。让她完全不懂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青皱起眉头,探身将宏景手上的缰绳抢回来,边停下了马道:“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她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格外不满,略有些泛白的脸上多了些人气。 也没想到云青会做出这么危险的动作,看着她略还带着些水汽的双眼,宏景轻叹了口气,边道:“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傻云儿,是不是梦到什么了?怎的变得这般疑神疑鬼?” 他说得何其坦然,仿佛真正觉得眼前状况莫名其妙之人是他一般,让云青不得不收了怀疑的心思。 宏景微收了笑容,从云青微松开了的手里拿回了缰绳,边再次牵着马走起来。“好 了别想了,先再睡会吧。再过一会就能进城了。” 云青还有些迟疑,她犹豫的看着宏景的背影,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轻声道:“那便依你说的吧……” 其实真要说的话,云青并没有真正相信宏景的话。毕竟刚经过两个真实得不行的幻境,她也实在不好下下定论说这个就是真实的。 幻境有很多种,而幻中幻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包括眼前所见。 云青突然想起狴犴的话语来。眼前所见并非真实,幻中有真,真假参半。 那眼前所见的,是真、还是假呢…… 她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基本的警惕还是会有的。云青俯身趴在马身上,紧闭的眼睛让她看不到身边的风景,却依旧能知道有个人正靠近着她,并将那温热的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 那样的温柔而贴心。一下又一下,带着手主人的情绪,力度适中,让刚还紧绷着神经的她不仅缓了精神。 “……” 莫名的安心。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用安心来弥补的。难道不是吗?云青那刚还狂跳不止的心脏平静下来。她本还警惕着精神慢慢恢复平静,而后,竟真的伴随着那温热入了梦境。 第三百四十九章 安心(下) 宏景微叹了口气。 他望着云青慢慢缓和下来的脸色,静悄悄的收回了手。山体环绕的远处已经多少有些城门的影子了。估计天黑之前,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 “这丫头若真下起狠手来,还真是毫不留情。好险好险。”宏景微抬起手,语调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庆幸。而刚还毫发无损的脖颈,而今却变了一副模样。 半指多宽的伤口不算太深,虽已经不再流血了,却是还未结痂。因为处理不当的缘故而流了脓,带着触目惊心的痛处。 宏景从怀中翻出了瓷瓶,边摸索着,边将药粉倒在那伤口上面。“嘶!”他压制着声音,微叹了一声。 该叹倒霉,也该叹庆幸的。若是云儿再用力些,他早已身首异处,又哪还有时间机会在这里边叫着痛边上药? “人类,既然她好气,汝又为何要瞒着不告诉她真相?”狴犴的声音在脑海中突然想起,吓得他手指一抖,那药便多撒了许多。 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边略带无奈的叹道:“你这白毛兽真是唐突,倒是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缓了几缓后,才用略带调侃的声音轻声说道:“至于你说的这个,还是算了吧。我宁可瞒着 她一辈子,也不愿告诉云儿她曾险些杀了我。有什么必要呢?” 狴犴晦暗不明的哼了一句道:“你们人类可真是麻烦头顶!”之后,便不再做声了,独剩下宏景便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暗自心疼了下自己的药。 他不会说的。那个在半路上突然暴走的云青。血色染红了双眼,从腰间抽出小刀的她疯了一般的冲向他。若不是狴犴先发现了不对,抢先一步出来将他和马救下来,怕等云青醒来之时,就只能发现一堆肉块了。 一击不成的云青只是后退了几步,边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清醒过来,却又冲向了宏景。 狴犴见一击不成,便只得大吼了一声。又扑向云青,这举动让宏景瞳孔微扩散了一瞬又骤然缩紧。 他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的冲了上去,却被狴犴的尾巴毫不留情的打到了一边。“吾又不会害她,汝紧张什么!”它丢下这句话后便不见了,只剩下受尽了的马匹,喘息着的宏景,和僵直在原地不动的云青。 见云青不动了,身子却还一抖一抖的,宏景不免担心。那狴犴去了哪他不知道,它是否可以信任也不知道。只道她许是中了幻境。 可中了幻境,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跟 魔怔了似的六亲不认见人就砍。 “云儿……”他微皱起眉头,有些犹豫的望着似乎在挣扎些什么的云青,上前两步似乎想要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是还没走出几步,便见到云青大幅度的怔了一下,然后猛的抬起头来望着他。 这可不是用超水平发挥可以说明的了。他被狴犴拍出十几尺远,云青却在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宏景眼前。 “云青!”迫于各种目的原因,他这样大吼了一句。“云青!” 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这样近乎下意识的吼叫声却似乎有了作用。云青身子颤了颤,手上猛的一划,便几个后翻跳远。 血顺着脖子流出来,不过片刻功夫,便染红了这一身衣袍。那痛感让宏景打了个激灵,却也不去摸,只是沾了沾那流出来的血,略有些惋惜道:“真是好险。差点便再见不到云儿了。” 明明身受重伤,再多伤哪怕一分,连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宏景却依旧没个正经模样。他惨白着脸色站起身子,争取不让伤口加剧,便提防着云青再次进攻。 “不过就偷个闲睡一觉,怎的让云儿这般生气了?”他摊手,没见正经的声音像是诉苦一般的和云青发着牢骚 。 说自己有多辛苦多不容易,所有不敢说的不能说的,此时趁着云青听不见,通通吐了出来。 末了,他又分外深情的说道:“云儿到底,打算何时接受我呢?” 风过,吹起两旁的老树新叶,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而当宏景说完之后,云青便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后,又见她眉心一闪,狴犴便窜出来,落在地上抖了抖身子边道:“好了,吾已经助她破了那杀阵。再睡一觉后就无事了。” 它一蓝一红一双眸子微亮了亮,而后幽幽地望向宏景道:“汝怎么伤成这幅模样?真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这白毛兽到真是可爱得紧。宏景苦笑一声,听它说云青已经没事了,便也不再硬撑着。脚下一软,宏景跌坐在了地上。 “哼!软弱无能的人类!”狴犴见他这样,便嘲笑了一声,便叼起云青放在马背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宏景。 宏景却也实在没什么心力理会它了。脖子的伤口已经不再冒血了,可现在却并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疗伤,云青又随时都会醒过来。 “……”他看着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的衣服,不免有些无奈。这幅狼狈的模样他可不想让云青 看到。更何况若是再让她知道受伤的原因,怕只会更糟。 纱布不能用,顶多摸点止血的东西,让自己不至于流血过多。宏景看向趴在一边一副“本大爷就看着你们这些可笑的人类”表情的狴犴。 眼睛微转了转,宏景笑道:“嘿白毛兽。” “吾叫狴犴!狴犴!汝怎么跟那女人一样无理?!”它瞥了宏景一眼,声音浑沉,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那便依你的,狴犴行吧?能不能请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您帮我这个蝼蚁一样的人类一个小忙?” “呵,汝也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一介蝼蚁么。”狴犴嗤笑一声,表情里带着些冷漠,似乎并不打算出手帮助宏景。 而宏景多少也知道它不会轻易出手,可上古神兽就算活得再久,在计谋上又如何能斗得过人类? 只见宏景微勾了勾嘴角,叹了一声:“我这个弱小的人类被云儿伤了。我实在是不想让她知道是自己弄的,所以想请您帮帮忙,让云儿认为这不是她造成的。” 说着说着,他还假惺惺得顿了顿,又满是怜惜的望着云青道:“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带着自责的目光看着吧?这么重得伤,我手上又没有生肌膏,日后定是要留疤的。” 第三百五十章 城门紧闭 狴犴听着宏景的话,本还不屑一顾的脸上此时填了些复杂,它视线一会转向宏景,一会转向云青,似乎在思考取舍些什么。 好一会,才听它哼了一声道:“罢了,不过就是个障眼法,眨眼便能完成的东西。汝若想让吾帮你,吾便帮你得了。” 它尾巴高翘着,四周也绕了风,树叶席卷而上。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几秒之后,才见狴犴开口道:“好了人类。现在,汝只需要演戏就行了。” “若是戏演得太差被这狡猾的女人发现了,吾也帮不了你。”它又补充道,边向前走了起来。 “多谢了。”宏景弯眸道谢。伤口还有些凉嗖嗖的感觉,宏景微动了动,被那刺痛弄得呼吸微顿。 看来这白毛兽也并非真的智商全无。这样一看,它似乎只是在他身上施了层简单的障眼法,并没有替他止痛。 看宏景似乎发现了,狴犴也便不再多费口舌,而是看向远处道:“那便走吧,耽搁许久,莫不是想在这里过夜么。” “啊!真是一次颇有意思的体验。”宏景 轻笑着望着前方的道路。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在药的作用下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自愈。 他手指微动,又环了两圈缰绳,想防止那马受惊了之后不受控制自己逃掉。 宏景这样愉快着往前走,将那痛处视若无物。只是小心些别又动道伤口,将那好不容易结痂的刀伤又裂开。一边时不时的回头去看云青有没有醒过来。 他可是废足了心思让云青相信自己不过是睡觉做梦梦糊涂了。可不能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功亏一篑。 他是这样想着的,却不知狴犴早已将他出卖得彻底。云青微微睁开眼睛,有些复杂的望着宏景。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睡着。只是听着狴犴说有事告诉她,才离了意识的。却是不想,那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无言的看着宏景弯眸淡笑的侧颜,云青又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舍命救她一次又一次。 云青不喜欢欠人人情,那种亏欠别人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可就是这样的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为宏景欠下了命 。 “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呢……”她将脸转了个方向。心里难受的嘟囔了一句。天机为她险些永世不得超生,殷天因她险些重伤而死,朔月为她直接葬送了性命。而宏景,又让她欠下了一件又一件的人情。 这样不喜欠人人情的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欠下了那么多人情。那是、既是挖出神玉,也弥补不了的过错。 她咬了咬嘴巴,闭上眼睛的同时,看向了那个趴在地上笑容恶劣的狴犴。他一对长耳竖在脑袋上,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根了。 云青仰视着它,边沉声道:“狴犴,你究竟为何要告诉我这个?”那声音似是疑惑似是不解,带着些脆弱,让狴犴略有些失望的闭上眼睛。 似乎想现在就将云青赶出去,却又只是微收了收笑容道:“你们人类,是不是都这般脆弱不堪?” 哈?什么玩意?云青微顿了顿。她想到了狴犴可能会说些像“看那男人不顺心,想让他尝尝怄气的滋味”或是“吾就是想看你知道真相之后的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这 样诸如此类的答案。 却不想它竟顿了又顿,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狴犴看着她的表情,微张开了嘴一脸娇纵而不解道:“汝这是什么表情?吾不过是问了你一个问题,怎的这个看吾?” 云青低下头,也知刚刚那样的眼神望它不太合适。“你那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却不想自己这样的一句话却惹来狴犴的轻叹声,下一秒,她的视线便回归黑暗了。 狴犴趴在地上,只觉得有些怀念那个一脸正经面无表情的小孩子了。起码当它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会一脸正经而真挚的望着它说:“万物皆会受伤,所以万物皆会有脆弱的时候。” 它何时才能再等到一个这样的答案?怕是无从知晓了。 偌大的空间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一点光线。狴犴就这样趴在地上度过着和往常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平静一天。云青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让它不由得想着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主看错了人。 “谁人,不会有寂寞无助的时候么……呵。”它趴在地上,缓缓闭 了眼眸。 而同时,被狴犴没有一丝犹豫的下了逐客令的云青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怔愣。而比她更怔愣的是宏景。 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口,本想着趁它还没关上加紧些叫醒云青,让马跑起来要更快些。却不想这还没叫呢,便已经起来了。 “啊啦,醒得倒是及时。”短暂的怔愣之后,宏景弯起眼眸笑道。边要跟她解释自己想要叫她醒来的原因。 可云青却完全没有心思听他讲那些,她只是看着他,用一种略有些复杂而歉疚的眼神。看得宏景寒毛直立,自己也忘了城门要关上了的事情。 “云儿你怎的了?”他略有些发虚的望着云青的双眼,边硬着头皮问到。云青却随着那问题而眼神游离起来,最后固定在了宏景身后逐渐关上的城门上。 好一会,才听她“啊”了一声道:“宏景。城门关了,我们要怎么办?” “城门关了的话,我们就只有在城门下勉强过一宿了。”想过这个问题的宏景自然回答得飞快,而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慕浮生 无言而僵直的又将头转回来,宏景脸上此时连笑都挂不住了,只剩下一脸挫败。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也在方才的的时候伤到了。 不然,他怎会变得这般、捂着脸重重的叹了口气。宏景只觉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从未这般过,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早知方前便不解释了。直接上马冲进去再做解释就是。这下可好,要他们怎么能进去? 云青望着扶额的宏景,默默地移开了目光,边淡然自若的开口道:“我们今夜要在哪个角落睡?” “我!”…很想带你进去睡。宏景猛的将舌头咬出血。把险些脱口而出的逞强又咽了回去。他看着云青,勉强的哭笑了一声,“我去看看。” 其实城墙有什么好看的?之上有几十官兵举着火把再那来回游走着。十几人高的巨门此时紧锁着根本看不见什么。墙根坐了一排乞丐,或是拄着拐杖,或是瞎了眼睛。大多都有些残疾。 前后来回走了几趟,宏景才又回来望着云青道:“我们走吧。离城门近的地方有一片不大的竹林。可以拴马,也能勉强着过一宿。” 他边说着,边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两条韧性极佳的绳子,边示意云青要横线为床。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但好在他们二人还是做 得到的。 云青眨了眨眼睛点头表示同意。边下了马望着宏景道:“你也这么睡?” 他们并不是习惯睡这东西的人,而以宏景现在的状态……云青的眼睛看似无意的滑过了宏景的脖颈,边转向了宏景那难看的脸色道:“要不,让狴犴出来,你睡狴犴身上。这样如何?” “喂!汝居然敢把吾当成床么!”没等宏景说什么,狴犴的声音便已经炸开了。它大吼着想要让云青撤回自己说的话,可云青又岂是会轻易收回自己话语的人? 只见她轻笑一声,不甚在意的说道:“我怎么会把你当床呢,我是睡绳子的呀。把你当床的人是宏景啊。” “喂喂。”被莫名点名了的宏景指着自己一脸无奈的苦笑着说道,“这怎么连这种话题都能扯出我来?” “那怎么不行了?”云青双手叉腰,望着宏景皱起眉头一副不满的模样道:“你伤…到了怎么办!本来就睡眠不足了,若是从绳子上摔下来岂不是得直接摔死?!” 宏景无奈笑道,“怎会这么严重呢。再说我就算再怎么不堪了,云儿也不该这么怀疑我才是啊。” 他本意是想劝劝云青叫她放弃为难狴犴,好让它别一个气急了将真相说出来。这可怜催的,完全不知道云青正是因为已经知道了 真相才这样不容分说的对他。 云青听他一说,眉角更是紧皱起来。她伸手一抓玉佩,边看着宏景道:“我怎的从没见过你对这白毛兽这般客气?而今有了免费的软床,怎的还劝起我来了?” “呃。”宏景一时语塞,他眼珠子转了转,又笑道:“我何时劝过你了?我只是想说我一堂堂男儿怎能让你睡这么个东西,然后自己枕着白毛兽睡得舒服?” 一左一右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让它当枕头的话题,这可让狴犴心中的窝火更胜了几分。想它好歹也是龙王的儿子,百年前若非无意,也不会被灵眸一族的小小人类抓了去,当初看在他们还算不错,所以自己留下来做了守护他们的圣兽。 它确实这百年来只顾领些供奉,从未尽过守护兽该尽的责任。导致那灵眸一族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泯灭。可不就代表着而今百年后它要被一个人类,而且还是女人!指示着做他们的“床”。 不可能!只有这件事完全不得商量。 狴犴的眼睛带着坚决。可不代表着云青就能放过它了。宏景必须得到充足的休眠,而他们进不了城门住不了客栈,要原路返回并不现实,而想在这地方休息好,唯一能躺的只有狴犴。 云青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那便 我们俩一起枕着。反正狴犴能变大也贪睡。枕着我们这些蝼蚁渣渣一样的存在,定也能睡得极其香。” “吾的话尔等没听见吗!吾不会当汝等的枕头的!”狴犴如此吼道。却见云青没什么反应的晃了晃玉佩,边轻笑道:“怎的了。莫非一只上古神兽,连两个人都拖不动么?” 所谓的激将法,就是用来对付那些十分容易上当的人、和兽的。 包括狴犴。 一脸不情愿的狴犴立刻如炸毛兽一般的弹起来,它低吼道:“吾辈怎可能驼不动两只蝼蚁!吾不是帮过你们了么!”交通工具,障眼法,而今都要变成床榻了!若是真答应下来,鬼知道它日后还会被要求什么!绝对不可以让步! “汝等已经有睡觉用的东西了。若是不想要,也可以直接睡地上。吾是绝不会让你们的心意达成的!” 什么,居然失败了吗?明明在此之前都是屡试不爽的方法。看来狴犴也不是真笨嘛。可惜聪明的有些太不是时候了。 边听着狴犴那笃定的话语,云青不免有些失望起来。她从宏景那接过绳子,看似随意的拉了拉,边提起灵力将它直接扯断道:“这绳子不牢固啊。拉一下就断了,若是睡到中途突然断开,这玉佩岂不是会碎掉?” 这句话自然是故意 说给狴犴听的。宏景看得出云青的别有用意,自然也猜得出狴犴此时的心情。那家伙看起来不好欺负又有些凶猛,实际上只是一只呆蠢的小兽而已。 而正如宏景所想的那样,狴犴已经因为云青的话而有所动摇了。 狴犴不了解人类。从百年前开始,它生活的地方便只是这块玉佩。灵眸一族对它称以龙王,毕恭毕敬的让它习惯于人类的奉承。却忘了人类都是阴险狡诈的存在。 云青这个女人,让它想起了这些,也让它逐渐产生了危机感。 别开玩笑了,它堂堂狴犴,千年来从未被当过宠物一样的使唤,而今怎可能任由那女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狴犴不再理会云青,只是趴在地上掩住了脑袋装聋作哑。而又说了几句见它没再回声的云青也只好有些失望的垂下了脑袋,怏怏地放弃了想法。 三人在这片竹子里闹来闹去,云青又扯断了一根绳子。阻止无力的宏景只得再把手上的绳子递给云青道:“我靠着竹子睡就、”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边轻佻的声音打断了。月光下的黑影带着呛鼻的香味缓缓走近,声音经过特意地变调显得有些黏滑滑的。 “你们是需要什么帮助吗?”他不断的走近道,“我叫慕浮生,说不定可以帮你们些什么哟。”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京都妖女 云青下意识的防备微收了起来,她望着那渐渐脱离阴影的男子,眉角微抽了抽。 来人一身淡粉长袍,水袖拖地,显得别有一番柔情。他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腰间挂着的香包似乎装了些什么独特的香料,有些刺鼻。一双眼睛狭长,紧眯着的模样竟比宏景还像狐狸。 殊不知自己被云青这样定义了的宏景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浑身汗毛立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微缓了口气道:“那么,敢问这位…公子。天色已晚,你又为何会在这片竹林中出现?”宏景并没有介绍自己和云青的名字。从某种习惯上,他们这样的人,真的无法在第一时间便信任了一个外来者。 而且还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出场的外来者。 “你想知道的这种事,并不重要不是么?”慕浮生勾唇弯眸,好生俊俏地对着宏景笑道。“难道,你们不是遇到了什么比知道我是谁,更重要的事情吗?” 这一点还真被慕浮生说准了。他们正在为睡觉的事情而争论不休。可这样的话又怎么好告诉一个这么…男不男女不女的陌生人 ? “就算我们说了,你能帮我们?”云青淡然的出声道。此时若是没错,怕已是子时。怎会有人子时还在这地方瞎转悠? 慕浮生又将脑袋转向云青,轻笑道:“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颇有些自信的。” 云青沉默了一会,伸手指向城门道:“你能带我们进去么。” 慕浮生眨了眨眼睛道:“等着天亮了,城门一开,不就能进去了吗?”见他这么说,云青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行。今夜就要进去。” “今夜就要进去?怎的这么着急。”慕浮生微一睁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云青,末了又望向宏景,而后吃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了然。他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是要为这小哥疗伤吧?说起来这么重的伤…你们唔!” 宏景猛的捂住了他还滔滔不绝的嘴,边有些不安的看向了云青。却发现对方眼中并未有一丝怀疑,心中不安更胜。 慕浮生挣扎着要去扒开宏景的手,边听云青略带着些同意地说:“你说的不错,那确实是目的之一。” ……狴犴那坑爹的货色! 将话说到这份上,宏景再不懂云青 想表达的是什么,他便真傻了。内心不断咒骂起狴犴,宏景讪讪放开了慕浮生。 云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不断“呸呸呸”的慕浮生接着说道:“你有药?” 抹了几把嘴唇,慕浮生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小的东西来。边略带着些得意道:“我虽然没有药,但减缓伤情的东西还是有的。这是生肌膏。我特意从京城带回来的,只要一指多的剂量便能让伤口快速度恢复。” 慕浮生那得意洋洋的表情被云青自然的忽略了。她只是细细地看了眼他手上的那盒膏药,眼眸一转,别有深意地望向了宏景。 不错,这所谓的从京城带来的生肌膏,正是宏景做出来的东西。 京城第一神医被别人推荐用自己的东西的感觉,会不会尤其美妙呢? “多谢公子了。”云青鞠躬道了声谢,边毫不客气的接过了那膏药。如果宏景的伤势能好的话,他们自然也就不急着要进城了。虽然眼前的男子还是很可疑,但想来宏景我应该也不会蠢到连自己的药膏都不认识。 她将东西抛给了宏景,边略带着些许深意的看着慕浮生。 却见他轻笑着开口道:“好啦目的之一解决,那其他目的能不能也让我知道知道?” 这样的人,何止能将他这一系列的问题和行为,都归在自来熟上?云青微敛了眸子看他,目光下所带的,皆是警惕。 宏景接过药来闻了闻。他所制成的生肌膏,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将用作止痛的草药和冰片麻药混在一起,再加上些其他的东西便是他制成的生肌膏了。 这药有股兰花香,不知是否是有过改良了,明明已经用过半盒多,药香却依旧浓郁。宏景微皱起眉头沫了些小心翼翼的涂在了伤口边缘。边感受着那变化,边对着云青微点了点头。 虽然多了些兰花香,但这药确实是他的药,也确实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本是他早年前打算坑那些达官显贵一笔而造出来的东西。虽真能遮掩伤痕,但无非也就是个止痛的效果。和障眼法没什么不同。 想不到他坑来坑去,最后竟坑到自己身上来了。也真是风水轮流转。宏景苦笑一声。 接到信号了的云青闭上了眼睛。思考了一会后,才对着一直弯眸笑着的 慕浮生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理由。我们只是想尽快赶往京城而已。” “赶往京城!现在吗?”这本只是一个普通的目的。从一条路过来,想穿过几个城门,然后去到京城而已。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慕浮生这样惊讶与莫名的表情太让他们觉得可疑了。云青眉角微挑,不知怎的,她总觉得眼前这人身上有些什么东西被她看漏了。而宏景自然也有这样的感觉。 宏景将药盒盖好还给慕浮生,边有意无意的问道:“怎的了?京城那里莫非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么?怎么你一听便怕成这样?” 慕浮生依旧眯着眼睛。他上挑的声音默默地压到极低。似乎想要劝云青他们放弃行程,不要贪恋京城繁华一般,神神秘秘地探着脖子,边道:“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若是以前的京城,我也不会拦着你们不让去。只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摇了摇头,在云青“怎么不一样了?”的目光下微顿了顿,开口道:“京城现在宛如地狱,可是正过着连偏远的山林小村都不如的生活呢。” “据说,是来了个妖女。” 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相大白 “哦?”云青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二字实在耳熟。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宏景,又立刻将视线收回。 “妖女”二字。族长说过,村长说过,而今这慕浮生也在说。虽并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可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而且十分确信的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那女人! 云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慕浮生浅笑道:“原来如此。那妖女是做了何事?才会让这方圆百里人都知道她?” 听了云青这个问题,慕浮生微愣了愣,而后他抬起头想了一会后道:“那妖女是在两年前突然出现的。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出现。一开始因为俊俏的容貌而被几经转手,后来不知怎的就进了皇宫。” 他轻轻的说着,四周连风都止了,寂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的环境中,只剩下慕浮生的声音。 “那女人一直一副娇滴柔弱的样子,不知为多少人暖了床。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反应。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傻子,看她进入皇宫之后没 担心两日就将她忘了。却不想灾难已经降临。” 对他拖沓的说话方式磨得有些失去耐心,云青深吸了一口气好脾气道:“能不能加快些,让我们知道重点呢?” 对于陌生人她一向是客气的。倘若此时说话的是宏景或是白夜,她怕是早一榔头扔过去了。可无奈眼前这人不单跟个狐狸似的,而且还跟着女人一样的摆骚弄姿。 他一挥袖子呵呵笑道:“你这是急着做甚。我不是要讲到了么。” 他顿了顿道:“只是一夜之间,京城便化作地狱。没有人知道那个妖女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夜火光冲天血流成河。侥幸活下来的甚至不足百人。好生可怜的哩!” 云青瞳孔微缩。她仿佛在那一瞬间听到了莫非哑着嗓音在她耳边说地话:“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她呼吸一滞,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摆了摆手让宏景收回担心的目光,她又问了一句道:“那公子可知道白衣仙?” 白衣仙同妖女同时出没。一个消灾解难宛如菩萨 ,一个残暴嗜血宛如鬼怪。 她本以为慕浮生会知道“白衣仙”的,就算不知道,也起码听过。却不想他只是稍稍想了想,便摇头否定道:“白衣仙?那是什么。说来这名字真是有够蠢的,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名字呢。” ……我也这么觉得。云青略有些无力的扶额,算是接受了慕浮生的话。她低下头,单手拖着下巴,边有些纠结的思考着。 很明显,莫非就是那女人手上的一颗棋子。她利用他控制了自己,将那可笑的什么白衣仙发扬光大。然后又造出了个什么妖女的名号来。 可是白衣仙这个名号眼前之人没有听过。明明百里外的小村庄将“她”供为神明。云青猛地睁大了双眼,她看向宏景,却发现宏景也用着同样惊骇的目光望着她。 京城有妖女,却没有白衣仙。 那女人是什么心思什么计划,突然便变得豁然开朗了。可与此同时的,云青的内心也因这大白的真相而感到了些许沉重。 现在的他们,宛如在玩一场猫鼠 游戏一样。 输的人,会被赢得人吞噬干净,甚至留下永垂千古的骂名。这一切并非不是让云青不能接受。事实上她早已习惯辱骂,那所谓的千古骂名,无非也就是听得见和听不见了的区别。 云青真正介怀的,还是那被傻子一般被耍得团团转的自己。没有谁想做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 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完全、不能原谅。 云青的目光渐冷。她又看向慕浮生,对于这个替他们答疑解惑的人虽没什么好感,也有着很强的警戒心,但好在还是或多或少的信任些了。 “原来如此。”云青听到自己平稳的说,“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知公子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这小竹林里晃悠。莫不是跟我们一样,过了入城门的时间?” 慕浮生叹了一声道:“这倒不是。你们不知道啊,我不论什么时候进去,都是可以的。”他这样说着,边拿出了个比手掌小些的木刻令牌,表示自己不论怎么都能让这城门开起来。他没个正经的声音又渐渐回来了。 刚还略带着无奈的,此时倒是又带着上挑的尾音。 好在两人已经有些适应他刻意变调的声音了。不然准是又一阵恶寒。 宏景上前一步,略带考究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敢问慕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看出我受伤了?” 是了,宏景终于想起来,这伤口是被狴犴施了障眼法的,连云青都看不出的障眼法,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能看出来? 却是不想,宏景这样的问题不单没有让慕浮生老实交代,反而让他惊慌起来。他讶异的倒吸了口凉气道:“什么?难道那伤口正常来说是看不见的吗?!” “这么说来,老人家常说阴时会有鬼魂的……”慕浮生边说着边抖了起来,只是那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却完全没有什么说服力。 云青默默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后,才淡声道:“应该是眼睛上的秘密吧。” 慕浮生身子一顿,他干脆捂住眼睛耍起赖来,便孩子一般的说道:“不行不行,这眼睛绝对不能给你们看。” 第三百五十四章 灵眸 见他这种反应,云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反应该怎么说呢?既是意料之中,也属意料之外。 可会不会有些太过浮夸了?简直就像是故意演给他们看似的。云青闭上眼睛,好一会后才慢慢睁开。她望向宏景,微摇摇头道:“算了,谁都有自己的隐私不是吗。” 那双眼睛的秘密,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可狴犴同她不止一次的说过灵眸家族已经没有余生的后代了。 这也是她唯一犹豫的。 算了吧,有什么好较真的呢?反正见面皆是缘,等他们离开了之后,也指不定能不能再遇上呢。 云青倒是想得很开。她淡然的伸手把蹲在地上的慕浮生拉起来,便不露痕迹的蹭了蹭摸到他的手,想让手上少些胭脂的香味。 而慕浮生倒是十分自然的接过云青的台阶便下,变脸速度堪比宏景。 “……”不知自己被云青又一次吐槽了的宏景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服。像是不解于云青为何会这样一般,他看着云青那双没什么波动的眼睛,最后也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表示妥协。“那便算了吧,既然云儿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多纠结什么。” 他抬头望着头顶上的一方天地,便有些纠结道:“说起来,云儿是不是忘了一个问题?我们今夜要睡哪呢?” 云青一呆, 要不是宏景提醒,她还真忘了有这档子事情。宏景很明显已经不能再多撑哪怕一刻了。刚这么想完,便见宏景前后晃了晃,便要倒下。 云青赶忙上前,在宏景落地前便将他架在身上,有些颤巍巍的看向慕浮生道:“你不是有令牌么?这样的话,我们应该也可以进去吧?” “嗯,那自然是行的啦。”慕浮生笑容灿烂。眼见着云青一个瘦瘦小小的弱女子拖着一个八尺男儿颤颤巍巍的跟着他,竟完全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三人就这样来到了城门口,之后也十分顺利的进去了。再后来,慕浮生还十分好心的带着他们俩人进了客栈,定了房间。 等着云青终于喘着气将宏景搬到床上了之后,一回身看到的却是半跪在地上的慕浮生。 “哈?”她便擦了下额上的汗珠,便有些呆滞讶异的看着慕浮生。完全想不出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烛火将房间照得堂亮,也让云青终于看清了慕浮生的模样。那潜粉色的戏服上娟丽的大雁十分夺目,衣角下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与白净水袖上粘黏的泥土。而最重要的,还是他腰间的香包。 紫粉色的香包比她的巴掌还要小上几圈,散发着让她一阵阵头晕的味道之外,还让她分外熟悉。 那香包之上的图案,正是她 玉佩的图案!云青瞳孔一缩,显然有些惊吓到了。她眨了眨了眼睛,将慕浮生拉起来让他坐在凳子上,边微皱起眉头问道:“你是灵眸一族的人?” 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云青并非信不过他,只是比起他而言,云青更愿意相信的是狴犴。在灵眸族有未灭绝这一点上显然狴犴比人类更有话语权。 她将手移向后腰处的匕首,打算若他说自己是的话,便将他就地解决了。 慕浮生一甩袖子,把自己包得更残疾了似的,便缓声道:“错了,我虽是灵眸一族的人,却没有灵眸一族的血脉。” 他一抬头,一张比鬼还惊悚的脸突兀的出现在云青眼中,把她吓得险些心率不齐。手一抬将他的脑袋摁下去云青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边道:“你说就好,别抬头了。要不就先把你这脸洗洗。” 不然实在是有点考验心脏。 云青眨了眨眼睛,听他略有些郁闷道:“我本名就是慕浮生,对于灵眸家来说,是未过门的女婿。” 未过门的…啥?这下可不单是云青了,连狴犴都不免呆滞。它透过玉佩看着慕浮生,异色的双瞳流光溢彩,显然此时的它心情十分的美妙。 “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恕我得罪,敢公子贵庚了?”云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语不经大脑 ,跟弹弹珠似的一股脑子蹦出来。惹来了慕浮生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轻声道:“您别看我现在这样,曾经,我还是看得过去的。” 试问天下有哪个人会这样说自己?云青嘴角一抽,也不再搭话,任由着他缓缓道明了自己的故事。 慕浮生是个普通人,慕浮生是个戏子。慕浮生,是个瞎子。 瞎子唱戏,可谓是世间罕见。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慕浮生成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遇到命定的她。 灵眸一族的人一向以稳重温和出名。可就是这样友好的他们,也不时会多出一个另类来。灵眸花语就是那个另类。她刁蛮任性,十分野蛮,不听人劝,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毁了他的一台子戏。瓜仁茶水撒了一地,连他这个看不见的,都能想到场面究竟乱成了什么地步。而后那女人便缠上了他。 “你这家伙真是好不知趣!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我可是被灵眸一族的人!”她的声音,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样生气、那样让人无可奈何的声音,在顷刻间变了一副模样,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结果到她死之后,我都没有看见她的面容。” 慕浮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张开的一双异 瞳里流露出的绝望让云青只能沉默。 女孩死了。被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万剑穿心。可她却在临死前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找到了慕浮生,将自己的眼睛挖给了他。 灵眸一族是特殊的存在。就像云族一样,他们的双眼同样被世俗所贪念。不单是因为那特殊的瞳色。更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更具体的东西。 不需要任何技术就能移植的眼睛,不需要任何手段便能看清、看细世间万物的眼睛被无法抑制的喜爱着。 “你想看见天空吗?”那一夜,他听见了落水声。女孩的声音依旧充满着朝气,像是只要他点头应了句“想”,她便能做到一般。 那一夜,慕浮生微皱着眉头,内心被不安所吞噬,“我怎么听到了滴水声?” “哎呀,那些都不重要,你倒是快些回答我的问题啊。”她轻咳了一声,像是终于耐不住了一般,语调一下恶劣了许多。也不等他在说些什么,便将两粒温热的东西放在他的手上。 “郎中我给你找好了,你这半个时辰可得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动。到时他会来找你的。”意义不明的人,意义不明的话语。慕浮生伸出手,抓到的却只是一团空气了。 “可怜我现在用着她给我的眼睛,却连她高矮胖瘦,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第三百五十五章 进京 云青仰头看向天花板,神色复杂。慕浮生已经离开了,那张胭脂下郁结的脸,却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这个世界究竟要残酷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温柔以待呢? 不单是她,不单是慕浮生,不单是灵眸花语,不单是朔月。 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人在受苦呢? 决心装疯卖傻的慕浮生,与决心平淡度日的云青,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靠在床边上,云青双手环胸浅浅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其漫长,许是因为中途没有人打搅的缘故吧,一直到黄昏落尽,宏景才幽幽转醒。 他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的腿上压着个云青,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这可不行啊,就不能好好睡吗?”不由地讪笑道,宏景缓缓将两条腿收起,抱着云青上了床。 等着两条腿缓过劲来了之后,他才下床更衣,然后出了门。 可以算是整整一天没有进食的他们,此时也不好多吃些什么。宏景下了楼,微微思考了一会,便唤来小二叫了些清淡的东西。 此时的云青还没有醒来,他也不好强行叫 起她,只是坐在椅子上边撑着脑袋,边看着她阔静地睡颜。 今日已经要结束了,他们自然不可能现在赶路。而方前稍微检查了伤口之后,发现已经好的大半,欣喜之余,却还添了些担忧。 自己弄出来的药效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今那添了些兰花香的药膏,比他想的药效更大。而药效和副作用,通常都是成比例的。 并非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宏景只是怕若在不能放松的时候迎来了副作用导致自己拖了后腿,宏景怕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只是宏景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所担心的问题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嗯?已经晚上了么。”云青揉着眼睛坐起来,睡眼朦胧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才边打着哈欠下床道,“看来今夜又要留宿了。” 好不介意的走到桌前坐下。云青半眯着眼睛望着宏景道:“你这就休息够了?” “云儿还想让为夫休息多久?等此行完事了,不就可以一次性休息个够了?” “那得等到入了棺材之后。”云青揉着眼睛白了他一眼,边伸手抓 起馒头吃起来。 “那既然你休息够了,明日开城门时我们就走吧。如何?” “自然是没问题。”宏景伸手拿下被云青一并塞进嘴里的头发,边笑着应允了。 而后的两人也正如云青所安排的那样,城门一开便出了城。路上也格外的顺利,没在遇到些什么麻烦。 三日后,两人的脚步停在了京城。 “……”宏景微睁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何止是用满目疮夷可以形容的?眼前所见寸草不生,落地破损的灯笼,飞扬的尘土,脱落的窗户。 整条街道不见一人游荡,仿佛他们进的,不是京城,而是死城。 “虽然有想到些,但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宏景咽了口唾沫,笑容带着些勉强。从京城出去的他们而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京城,却仿佛走错了路一般。 何止是不再繁华。 云青紧皱起眉头。她虽然也想到了而今的京城会不同于他们曾经的那样繁华,却不想,会破败成这副模样。 拍卖行呢?其他的那些大人物呢?京城变成这副模样,他们难 道连管都管不了吗?云青深思起来。 “看来,不管怎么想我们都还是小瞧了那个女人。”她语气沉重的出声。 偌大一个京城,能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变得甚至连个小小的村落都比不上。“京城妖女”?只是单单这样一个称号,会不会有些小瞧她了呢。 风过处,尘土飞扬,卷起千堆灰烬。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消散的血腥味,带着一丝无法紧握的无力感。 阳光之下的京城,失去了原本的热闹,倒多了些讽刺的意味。宏景双眼一眯,心里只剩下嘲讽。 朝凤国变成而今这般模样,不知是有多少人捧着瓜子喝着茶看戏助威而造成的结果。 “真是可笑啊……”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里带着些暗哑。本以为自己对这地方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而今看到这幅场景,心中却还是堵得慌。“这样闹下去,邻国怕是不会放过这块到手的肥羊了吧。” “如你所说的那样,若不是我一直出手镇压。他们那些老男人啊,怕早就把这当成了一块香饽饽,各自平分了吧。”远处传来的 脚步声清脆,一步一步地像走到他们心里去了一样,让宏景微微皱眉。 那人的声音,和云青的声音极其类似。若不是脚步声,和近处云青越发警惕的脸色,他险些就要以为说这话的人是云青了。 “阁下便是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的京城妖女了吧?”云青皱紧了眉头,便淡然出声道。 却不想那人一副委屈的声音又飘了出来,带着沁人心脾的魅惑。 她轻声道:“妖女?别说笑了。真正的妖女不是你吗?云青。” 准确无误的叫出了云青的名字,这更让两人确认了此人的身份。将他们当猴子似的耍的团团转的人,就是她了。 随着不断地走近,他们也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阎罗纱制的红裙简单的穿在身上,衣着极其暴露。一双修长无暇的长腿仿佛白瓷器一般的引人注目。脚上一双木屐,没有丝毫隐藏的暴露着她的行踪。 女人站在云青面前,双手环胸。那张云青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傲然而鄙夷的神色。 她笑,语气里带着玩味道:“你们终于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口中的真相 云青闻言,也笑着回应道:“怎么会?倒是我们这些庶民要找到你,可真是不太容易呢。” 硝烟弥漫的战场,眼前这宛如双胞胎的两人各带着不同的气势望着彼此,让一旁被暂时遗忘了的宏景欣赏到了一场好戏。 又或许用他的话说,这感觉就像是云青对着镜子发脾气一般。 看起来尤为新奇。 女人淡笑一声,显然云青的话并没有让她听进去。她放下了手,手腕自然垂落时,露出了一个小巧的铃铛。 她又抬起手晃了晃铃铛道:“我可是很好的叫出了你们的名字。那么,你们张口妖女闭口妖女的,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 云青哼了一声,眼光渐冷。她微抬起下巴,面无表情道:“怎么?将京城上下几千号人屠杀的你,居然还会在意区区妖女这样的称谓么?云绯儿。” “云绯儿?”被叫出名字的云绯儿面上微愣,随即便见她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声带着铃铛的声音,显得有些清脆,也显得格外刺耳。“云绯儿是你!我才是云青。从出生!到 现在!我才是云青!” 那张与云青无异的脸此时格外扭曲,声音里带着隐忍着的疯狂,像是眼前这一幕她已经等了数年一般。 “你这个低贱的、低贱的。低贱的!偷身者!” 原来云青若是疯狂起来,竟会是这幅模样么?宏景望着云绯儿的脸色,又看向一脸淡然的云青,只觉得不管两人如何相像,他最爱的人也只有云儿一个而已。 “偷身者?”云青嗤笑一声。面对这样的称呼,她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歉疚,甚至是不安。她看着面前一副要吸她血液焚她骨肉的的女人,嘴角不屑的笑意更盛。 “云绯儿,杀光这些人,将我像蠢蛋一样耍的时候,感觉如何?”她看着云绯儿面上微微一僵的表情,冷笑一声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云族更盛。我们俩不过是这具身体选出来的灵魂而已。只是我赢了,所以我留了下来。而你输了,所以你只能滚蛋。” “闭嘴!”她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能冒出火来,却是眼睛一斜,看到了云青身上的衣服,和脖上的玉佩 。 微松口气让自己放轻松些,云绯儿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她挺直了腰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道:“这么说来,你对我给你选的衣服,和我送给你的孩子,尤其满意吧?” 云青一僵。 这身衣服是眼前人的东西,这她多少还是能想到的。这两天,她确实一直在想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费尽心思闯入他们生活的。 本以为朔月只是一个意外,却不想,竟也是这女人一手策划出来的。 “你可知道,你胸前的这半片玉佩,是个何物?”云绯儿笑容轻缓,语调沉稳的让宏景险些以为她的精神有些问题。再一看云青那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心中暗道声不好,却还是没有动。 朔月是云青心中的一根刺。若不尽早拔下来,日后必定会变得更糟。可他们本就对此事心怀内疚,别说故意提起将刺拔下来了,他们连碰一碰都不敢。 而今竟然有了个这样的神助力,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云青看向那半片玉佩,眼中没什么波动。这东西是什么她不 是没问过狴犴。可每当她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狴犴的作法都是躲避,扯开话题。 而今眼前这人愿意说,她自然…也是乐意听的。 “那东西,可是灵眸一族家主的证明啊!”云绯儿瞪大双眸。眼中闪现着疯狂的颜色,“我费心费力找到了那个孩子,将他带到了你的身边,让他得到了家主的玉佩。而你也正如我所想的那样买下了他。他也正如我所计划的那样,为你而死了。” 云青脸色暗沉,她不善的看向云绯儿,周身的气势一怠,像是要当场将她撕碎了一般。但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几个吐息将浊气吐出,云青略有些沉闷的出声道:“原来如此。那么,让我猜猜吧。一年半前你因为各种不明原因醒过来,然后知道了我抢占了你的身体,于是展开了报复?那么,这样看来,云长老也是你复活的了?灭白府的人,也是你了?指示云澜让他算计白寒绑走宏景的人,让他绑走天机他们的人。” “都是你了。” 云青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声音,说着云绯 儿这一年多来对她的所作所为。 一环紧扣一环,何其可怕。 云青边想着又将视线转向了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没有声音的宏景。“默默无闻?柔弱?也就是个有点心机的蠢女人?呵。” 云青轻呵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倒是让宏景微眨了眨眼睛一脸默然的将头转向那散架的摊位。 嗯,脸有些疼呢。他微挠了挠脸颊,有些淡然不能。 而另一边,云绯儿的“大揭秘”还在继续。她似乎笃定了自己一定会赢一般的,将所有的话语通通说了出来。 “不错!看来,我也确实是小瞧了你。原来你除了灵魂,和勾引男人的手段之外,还是有些智商的。” “噗。”此话一出,却是宏景先忍不住捂着嘴自己笑起来。该怎么说呢?这种跟自己骂自己无异的感觉,真的是…非常的有意思。 不过想来,云青的心情应该是好不到哪里去吧?毕竟她虽然随性地可以,却最不喜欢被人算计。走进她心里的人不容易再出来,那被拒之门外的人,又怎么有可能轻易的走进去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被扭曲的灵魂 事实上还真被宏景猜准了,云青此时的内心并不怎么美好。特别是在宏景那十分清晰的笑声传入耳中之后。 “……” 带着杀气的眼睛默默地瞪向宏景,却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之后,云青也只有作罢了,看向云绯儿的眼眸又冷了几分。 向来崇尚礼尚往来的她自然不会任由云绯儿给她戴帽子。她看着云绯儿略带张狂的笑容,好一会,才又笑起来。 笑声不大,却正好能让两人听见。也让云绯儿的表情又沉下来。她冷然的看着云青,像是生气于她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一般。 “你笑什么。”云绯儿厉声道。 她眼光阴狠的看着云青慢慢擦去眼角的泪,边将本还安分的手握成爪状。 云青眨了眨眼睛,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只是突然想笑,便也就笑起来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有何不妥的吗?许是没有了。 而眼前这个明显便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仇恨蒙蔽双眼了的女人,就算真如她所愿,让她将自己杀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小瞧了我?”云青缓了几声,好半天都没让笑容缓下来,她看着云绯儿,语气里带着些不甚在意。“抱歉抱歉,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自己高看你了呢。” 灵力瞬间飙升。 基本已经和 暴躁易怒挂上同等号的云绯儿几乎在云青话语出口的同时提起了灵力,又被瞬间压制住。 但,从周身平坦的地面瞬间碎成几块来看,这威力还是不小的。 宏景啧啧了两声,暗自称奇。 这女人一向忘性极大,隔三差五他就得当新认识似的重新介绍自己。平时虽然娇弱,但实际上狠戾至极。 而今有了实力,更是厉害啊。 “云儿,看起来她比你厉害呢。”宏景弯眸浅笑。这种程度根本不需要他嘛。早知道是这么弱,他还不如多偷些天机的银两自己去逍遥快活几天,也不用挨个刀子。 云青瞥了他一眼,也知道宏景是怎么样的人,她自然不去指望他能出手。更何况云绯儿这样的角色,也就有点脑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又或许连脑子也没有呢?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她淡然开口。 云绯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为了激怒她一般的挑衅着,这不免有些太过刻意。 云青微眯起眼睛。 事实上她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何出现的。 “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看着云绯儿的脸色,表情里添了些无奈。把仇恨当食粮,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三途河畔回来,带着常人难 以忍受的痛苦,背负着什么都不是的仇恨,将上千上万人拖入地狱。 有什么意义呢? 云绯儿脸上扭曲的表情微微一僵。 她双眼紧瞪着云青,嘴里重复道:“有什么意义?” “还能有什么意义!”她抬起手,三枚暗镖划破空气射向云青,又被她侧身躲开。云绯儿欺身而上,脸上所带着的,都是愤恨崩坏。 “为了杀你!我才从另一个世界回来!”铃铛的声音带着拳风挥向云青—— 本以为她还会用些什么更高明的招式,却只是选择了最单纯的肉搏。 云青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侧身躲过,边抬膝击向她。 “为了杀我?”云青直接跳起,抬脚对着云绯儿的脸便狠狠地踢了过去! 云绯儿倒是反应迅速,也不顾肚子尚还痛着,她伸手抓住云青的脚,借力将她甩了出去—— 云青啧了一声,双手撑地滚了一圈后站起来。 女人和男人不同,在身段、体力上,都是要稍稍逊色些的。虽然灵力可以让她们忽视掉这一点,可灵力毕竟是种珍贵的东西,又并非常见,修炼起来也不容易。 云绯儿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灵力飙升的这么厉害? “她在燃烧灵魂。”云青暗自猜测的同时,却听见神玉的声音不急不予的传出来, 它缓声道,“她在用灵魂榨取灵力。这个方式很冒险。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甚至是永世不得超生。” 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 将手挡在身前,云青硬抗下了云绯儿的下踢,微眯着眼睛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边侧身下蹲去踢她的膝盖。 将灵力覆盖在四肢上增加力量防御,这本是男人间打架的方式。而今看着两个毫无差异的女人打架,可以说是不要再刺激了。 宏景笑呵呵着看着那两人越打越远,边跟着上去,边云淡风轻的看戏。 云青靠着神玉的提醒才知道云绯儿这在要仇不要命,宏景又怎会看不出来?他脸带笑意的望着那一红一蓝两道虚影。虽说不上是神仙打架,但也离那只差一步了。 这样不要命的糟蹋自己,又何必要呢?难道是为了……他眼睛转啊、转啊,转到了刘英死时的地方。弯着的眼眸骤然睁开,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啊啦,要给你多个称号么?”宏景将手竖在嘴巴前,微曲着,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她们俩耳朵里,“天下最痴情的女人?” 云青眉毛一挑。心里暗道这宏景真是闲的有些发慌了,边绕有深意的看向云绯儿在宏景话语的刺激下更猛烈的攻击。 “原来如此 。”她弯下腰身躲过一记扫腿,边游刃有余的反击着,边看着咬牙切齿的云绯儿,显得格外气定神闲。“那刘英从上到下是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值得你这样?” “闭嘴!”云绯儿双眼染红,她死瞪着云青,飙升的灵力连带着她的衣摆和长发都微竖起了,显得像个厉鬼。 “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云青嘴角一抽,已经遗忘了大半的记忆而今又重新回到了脑海中,让她身子一颤,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那傻子还能让我懂什么?她直接飞起一脚将云绯儿踩在地上,面对着她张牙舞爪的骚动和挣扎,毫不留情的踩在了她的膝盖上。 “你这蠢女人难道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么?还是说你特别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一想起刘英的脸,过往的种种还真是有些停不下来。云青望着宛如毛虫般左右扭动挣扎着的云绯儿,心里一阵恶心。 而云绯儿却并未在意云青说的话。她只是不断的挣扎着想要起来,脸上的表情只是一看就能知道她依旧想着将云青碎尸万段。 “你这家伙。”云青叹了口气,像是服气了一般的点了云绯儿的穴道,又放开了腿将她拉起。“省点用吧!本身便是因为灵魂弱才被踢出去的,明明就不是本钱竟然还敢这么用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懂什么 云绯儿睁大双眼,她感受不到灵力了。 她、感受不到灵力了?! 这真的是件糟糕事,过度依赖着灵力的她甚至用灵魂去榨取。而今不仅灵魂残缺不全,甚至连灵力都用不上了。 “……” 用力咬住颤抖的嘴唇,云绯儿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脸色彻底的黑了。 变调的声音带着绝望,那是云青绝不会发出的语调。 但是云绯儿现在说出来了。她轻声、淡然的,看着云青道:“凭什么。” 失去色彩的眼睛连光都透不进去了。 “凭什么。”她说着,边站稳了身子。并未挺直流失的灵魂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加的虚弱,甚至风一吹便能倒了。 皮肤开始崩裂,像是被砸碎的瓷器一般,脸上,脚上,手上。到处都是让人心惊的裂痕。看得云青只觉得喉咙发干,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绯儿她明明已经被封住了穴道。为何灵魂还在流失?”她询问着神玉。哪怕这个答案她多少还是猜到了些。 眼神瞥向似乎被这异变惊到作势要冲上来的宏景,云青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神玉沉默了一会,语调依旧温润:“封印穴道只是 让她的灵力出不来而已。她依旧在无意识的消耗灵魂提纯灵力。” 末了,它又补充道:“还有一个可能,是她的灵魂已经破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就算是点了穴道,也阻止不了消散。” 也就是说,她已经必死了,只是时间问题?云青看着这刹那间已经浑身浴血了的云绯儿,脸色复杂。 这便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了。 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男子,为何要疯魔一般的这样对待自己?明明就算你死得再怎么凄惨,为了他再怎么背叛世界,他也不会看你一眼啊。 云绯儿抬手,那血淋淋的手指抹在血淋淋的脸上,泪和血和胭脂水粉混在一起,显得有些惊悚。 “凭什么…你这个得到了一切的人。凭什么这么说我?”她怨毒的看着云青,那血丝布满的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要掉出来了一般。 云青看着她,心里刚升起的怜悯被瞬间掐灭。她眼神嘲讽的看着云绯儿,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你说,我得到了一切?”不管说这句话的人带着多空前绝大的嫉妒,在云青听来,那都是嘲讽。 嘲讽她这个不断得到的同时、又不 断失去的可怜虫。 “难道不是吗?” 只有强者,才可以选择弱者的死活。 云青不是强者,但她也不是弱者,云绯儿亦不是,但是她却会为了刘英的一句话而做任何事。 也会为了刘英的死活,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要让一个人崩溃、乃至死亡。 “不过只是灵魂强大了些的、贱女人。”云绯儿边说着,嘴里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灵魂的不断消散,让她这个泥塑的身体无休止的崩坏,但却已经不怎么疼了。 疼习惯了,就不会再疼了。 又被骂成贱女人了的云青面上表情不变,心里也多少波动了。 眼前这个女人,很明显的活不过半柱香,她又何必跟一个必死之人较劲?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那个生下来的同时,注定不会幸福的女孩,是怎么一步一步熬到成年,熬到出嫁的。不过就是一个可耻的、偷窃者而已。 云绯儿目光涣散。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了,甚至连眼前的这个人都变得有些模糊,看起来不像是仇人,而是…… ——“哈哈哈,云青你真是笨蛋呢!” 被小石子绊倒导致直接平 地摔的云青默默地站起身子拍了拍的衣袖,白嫩的小脸还有些婴儿肥,此时显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像是死死的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一般,最后却还是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让刚还在嘲笑她的男孩慌了神。 刚还大笑着嘲笑她没用的他,此时手足无措的站在云青旁边,边想要安慰,边又不知该怎么安慰的急得团团转。 这滑稽的模样又让云青笑出声来。眼睛还在流泪,脸上还带着红晕,她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云月你好蠢哦!”奶声奶气的声音因为抽噎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让那个叫云月的孩子脸色一红,哼了一声撇过了脑袋。 “好了好了,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被族长叔叔骂的吧。” “哼,云月是胆小鬼!”一听男孩这么说,云青当即眯起了眼睛,一脸不满的鼓着包子脸,边哼着气,边乖乖的跟着云月往回走。 族长什么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就算再怎么任性想多玩会,只要一想到那扬起来的小鞭,她边只有跟着云月乖乖回去的份 。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没得到什么好脸色。族长的手杖“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那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这半大的空间里回响着,让跪在地上的云青身子一颤。 “族长叔叔,原谅我们嘛!我们以后都不敢再这样了。”她睁着眼睛一脸可怜兮兮小狗模样的望着脸色铁青的族长,却发现他严肃的表情并非对她,而是对云月。 同样跪在她身边的云月双手紧握成拳,脸色惨白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发现了云青略带惊恐和不解的目光,才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咬着牙勉强道:“云月知错了!云月自愿领罚!”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的。他们只是出去玩了一会,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 云青看着云月木着表情被下人拖出去,而后便是一声声鞭子抽打的声音,让她止不住的落泪。 可族长却缓了脸色,勾起嘴角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拉起来道:“小云青怎么样啊?伤口还痛不痛?没有流血真是太好了。以后也要注意啊。” “……族长叔叔。” 那一年,不到六岁的云青,知道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失去 被打了整整两百鞭的云月没有任何休息缓冲的机会,便被拖去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关禁闭了。 明明是个九岁的孩子。就算是有云族的血脉护着也熬不住。后来生了场大病,足足养了半年多,才堪堪能从床上下来。 云青躲在角落里,看着他肺痨似的咳嗽不断,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就算想道歉的话,也定不会原谅她的吧? 因为,明明是她自己不注意摔倒的,明明是她自己强拉着他出去的,可最后受罚的人,却只有他而已。 可就在云青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云月却抢先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惨白的脸上,笑容依旧有些欠扁。 “啊啦,明明半年多没见了,却只是这样看看我就走嘛?蠢云青。” “我才不蠢呢笨蛋云月!”没有丝毫停顿的回击从云青的吐出来。一直到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她,仰着头怔愣的望着笑意不减的云月。 却见他只是笑着,笑容里添了些春风得意的味道。 “你啊。我都还没说些什么呢,你就躲得那般勤快?也不怕我把你 忘了。” 云青却挺直了腰板,像是卸下了什么长久压在心头的石块一般。 她双手撑腰,一副小霸王模样的看着云月道:“哼!不可能的!你若是忘了,我便把你打醒!” “倒是想不到蠢云青变得这么暴力了。”云月轻笑出声,边咳了咳,边将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出去玩儿?”云青双眼一亮。 有句古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想来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云青的脑子里的 她雀跃的拉着云月,边蹦边跳着走向枯木岭,边有些疑惑的问道:“说起来,为什么这里要被称为枯木岭呢?明明郁郁葱葱长得这般漂亮。” “咳咳…咳咳。”云月捂着嘴边咳着,边听着云青满带着好奇的问题,歪头想了想,弯眸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不如我们之后去问问族长叔叔吧?” “嗯嗯!”云青笑容灿烂,暂时将这问题压了下来。可现在的他们却并不知,当此行结束后真的来到族长面前时,他们却早已无心询问这个问 题了。 云族,因为特殊的体质,而被世人所垂涎。 家族衰败,无奈之下,隐退江湖深居老林。可就算如此,他们也并未逃离世人。 被欲望所控制的人类能疯狂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明知是送死,也硬是要闯闯的程度吧。 在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壮汉将云月绑走之后,云青这样想着。 “云月!云月!”她挣扎着想要上去,又被云月一脚踢开。他边挣扎着,边嘶哑着嗓子喊道:“你是傻吗!还待在这做什么!赶紧跑啊!不要管我听到了没有!” 云青被踢到地上,小小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沾染了很多泥土。 她颤了颤,爬起来“呜!”了一声,又看了云月好一会,才终于跑掉了。 “赶紧跑啊——!”云月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又马上被堵住。而后就听那两个壮汉你一眼我一句的说着“为什么不把那个女的一并抓了?”、“你傻啊,女人体质弱,根本熬不了两天的,卖不了好价钱我们废这心力做什么”之类的话。 她只能拼命的跑,跌倒了 、爬起来,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了,也没有关系。 只是跑着跑着跑着,为了自己能够活命的跑着—— “族、族长叔叔!”印象之中的族长,是一个很高大、很温和的人。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云青一瘸一拐的找到了族长。 如她所想的那样的,那副狼狈模样被族长看到之后,他十分紧张的连长老都扔下了,半蹲下身子望着她道:“小云青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叔叔给你做主!狠狠地惩罚他们!” “不是、不是。”云青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望着族长道,“族、族长叔叔,枯木岭那边,有人、夺走了云月,打伤了、我,跑,云月带走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表达出什么来啊,她磕磕绊绊的说着,边模糊望着有些费解的族长。 “原来是这样。那小云青告诉叔叔,他们有没有跟着你追上来啊?” “没、没有。” 有些混沌的脑子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云青瞳孔紧缩,她死抓着族长的衣服边道:“族长叔叔一定要把云月救回来啊 !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 “嗯,云月做的很好。”族长摸了摸她的头,本还凝重的脸放松下来,语气里也带了些哄孩子的意味,他缓声道,“叔叔也会好好的把云月带回来的,小云青相信叔叔好不好?” 明明是这么说了的。 明明已经这样许诺过了的。 被哄骗走了的云青实际并没有走远,小小的个子潜藏在草丛堆里,让人根本发现不了。而正是因为这样,她听到了她不能听到的话。 “云月?那是谁。”略带嘲讽的声音,是刚刚那个在和族长谈事的长老发出来的,“我族有这个小孩么?” “呵,捡来的孩子没资格入族谱,你自然不知道。”这是族长的声音,一改方才的温柔,带着些冷漠,“刚刚谈到哪里了?继续吧。” “呵呵,这么冷漠真的好吗?”长老貌似嘲弄了笑了一声:“明明才答应过那个小丫头的。” “嗯,你这样一说也确实。那便随便叫个人去找吧,能找到的话便杀了,找不到就算了。还有那个叫云月的…也一并杀了吧。” 第三百六十章 相像之人 云青死捂住了嘴巴,她躲在草丛里听着他们的话题慢慢转到其他的地方。 这之中,她一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一个动作也不敢做。就这样一直呆着,呆到两人离开了很久之后,才敢大口呼吸。 然后,她又哭了起来。 把自己缩成一团,低声的、颤抖的抽噎着。好一会后,才站起身子逃开了。 ——“还有那个叫云月的…也一并杀了吧”。 族长没什么犹豫的话语尚还停留在耳边,让她身子一颤。 云青不明白为何大人会变得这么快。明明早前才说会把云月带回来的,明明那么温柔那么肯定的答应过她了。 明明,是这样的…… 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两天。 期间不管是下人、母亲父亲还是族长大人,她都没有理会。 “云月,大人好可怕呀。”她坐在床上,将被褥盖到头顶,眼睛看着地板,神色无助的小声说着:“云月,我好没用呀。” 那样的时刻,那样的危机。、 她明明知道如果被抓住的人是她的话,族长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凶手然后将她带回来的。她明明知道如果报信的是云月的话,他们两个都会平安无事。可她还是逃跑了。因为恐惧。 这让她无法原谅自己。可是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呢 ? 她无法改变什么,不管云月是被找到了还是没被找到,他都难逃一死,又或许她现在就可以认为云月已经死了。 云青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在大家或真心或假意的目光中,笑得温婉有礼。 “云青没事的,这两天,让大家担心了。”她轻声细语,在眼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下,悄悄冷了脸色。 年仅六岁的云青,在那一天,学会了尔虞我诈与残酷。 之后又过数年,她长大了,漂亮了,变得亭亭玉立而凹凸有致,也变得愈发沉默。 椅子上不复当年的族长依旧严肃而温和,他笑看着她,边道:“云青也长大了啊,变得这般漂亮了。” “族长大人谬赞了。”她微一欠身,对着族长行了一礼,显得落落大方,而又不失温婉。 这样的举止让族长微微点头,显得尤其满意,却还是开口说道:“云青越来越温婉贤淑了。早年前明明还是个好不安分的丫头呢。” 这一句三分怀念七分客套的话几乎每年都会出现,云青自然也边应对自如了。 她轻笑一声,宽大的袖子掩住了小半张脸,像个害羞的孩子一般浅淡的笑着,微敛着眸道:“族长大人怎么就爱拿云青开玩笑呢,人都是会长大的嘛。” 是啊,人都是会长 大的。 而那个笑容满面,总是护着她的男孩子,而今在这十余年的日子里,除了她之外,又有多少人能记得呢? 那个明明笑得好看,却只是因为身上流着的不是云族的血,所以被放弃的“哥哥”。 云青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是恨着云族的。但其实更让她无法原谅的,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 云青出去了,从朝凤国的边境,去到了朝凤国的王城,她将在那里度过再没有自由可言的一生,同她的三个夫君一起。 儿时做的梦,早在儿时便醒了,现在的她,不过是家族和王室间交易的一个筹码。 她知道,也配合着。 没有人会给予一个陌生人爱恋,云青自然是知道的。 她有这个先见之明,自然也就不会再向他的三个夫君去征求那不存在的爱,哪怕其中之一,是云族的长老。 “天玑大人明明这般年轻,为何要去做长老?”明明知道,现任族长时日不多,等他死了之后,他也活不成,这正是云青不解的地方。 人这种生物啊,难道不是会为了活着而不择手段的吗? 天机常年待在冷气四溢的房间里,连带着脸色也格外的清冷,他淡淡开口: “你以为世人都跟你一样么?你只是个没有心的女人,自然不懂这 是为什么。” “原来如此。是云青多事了。”云青微微弯下腰身,也不介意天机对她这般的态度。 三个夫君,她最了解的是天机,最常见的是宏景,而其中既没见过,又没说过话的,是刘英。 朝凤国的皇上原来是那么忙的吗?偶尔闲暇无事的时候,她总会坐在窗边上撑着腮帮子发呆。 那叫刘英的,虽偶尔会来看看她,却也只是看看而已。 一身繁华的衣服和走到哪跟到哪的卷帘,都让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见他说过什么话。 第一次见到他的面容,是在他为她住宿落成时。 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广袖外袍,长发被简单地束起。一双狭长的双眼微眯着,眼角稍微有些上翘。看着云青的目光没有多少温度,却是让云青面色一红,有些呆滞了。 作为一颗完全反抗不了命运的棋子,她早已经麻木了。 被动的接受命运,被动的选择妥协。 在云月死的那一天,她的心也一并死了。 用天机的话说,她根本就没有心,那心里装着的,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她本是认同这个想法的,只是现在,在看到刘英的这一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菩萨在上,这世界上怎会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呢? 云青有片刻的 失神,而后又将脑袋转向那庭院,刘英开口问她,“爱妃觉得如何?” 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的,明明连一丝温度都察觉不到,却还是让她呼吸不稳。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改往日的冷硬,带着小女儿的娇柔答了一句:“很好。” 云青是知道的,这个清冷高傲、喜怒无常的男人,想要与她有个孩子,想要让她拥有神玉。然后,想用它和她的血、她的命,复活他心爱的女人。 这个人,终究不是云月。 云青看着他眼底清晰可见的厌恶,略有些失落的敛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但是,他爱如何便如何吧,毕竟这都是她欠下的、永远无法偿还的罪孽,哪怕让她歉疚的人不是刘英。 之后,木偶般温柔的云青变得喜怒无常,仿佛任何一条命都抵不过刘英对她的一个笑容。 大雨笼罩了整片京都,那是噩梦的开始。 “好好,真是听了个好故事呢。”云绯儿眼眸涣散,似乎终于回了神,看清了眼前的云青 她嘴角微动,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然而就在她刚想要再向前一步的时候,身后便响起了声音。 没什么正经的声音,带着些不知所谓和烦躁—— “喂,你们别光顾着讲故事啊,真是……完全把我交代的事给忘掉了呢。” 第三百六十一章 谎言与骗子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依旧是一身戏袍子,水袖穿过云绯儿的胸膛,出现在云青的眼前让她愣了半饷,才知道要后退。 脸上画着鬼一样装容的男人依旧弯着眼睛笑容灿烂,他也不顾云绯儿此时的模样有多惨烈,只是故作亲昵的趴在她肩头上,边笑着,边收回了手。 肉体穿过肉体的声音并不好听,连带着那血液伴随着两声闷响被带出,而后流得更加厉害。 云青微眯了眯眼睛,周身气势一沉,她看着那男子的笑容,轻声道:“慕浮生。” 这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微咬了牙关,云青不去看那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已经倒地死透了的云绯儿,本难看的脸色此时变得没什么起伏,像是早就知道他肯定会出现一样。 “云青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慕浮生甩了甩袖子,似乎格外嫌弃自己白净的衣袖被弄脏了一般,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嫌弃,但笑容还是依旧的,甚至十分亲昵的和云青打着招呼。末了又转向宏景,还在滴血的袖子挥了挥,“宏景公子也是,好久不见了。” 这男人! 宏景呼吸加快了一瞬,他上前两步,走到云青身侧看 着他,方便到时动手可以护住云青。 他们俩人谁都没有发现这个男人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直到那双手穿透了云绯儿的胸膛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发现他的存在。 而且很明显,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慕浮生看着两人警惕的目光,笑容里带着些许无辜:“诶,你们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可是帮你们解决了敌人啊,不好嘛?” 他微歪了歪头,像个孩子似的。若不是脸上的水粉太过瘆人,他们许多少还是会相信些他的。 可惜他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差,别说相信他说什么了,没有直接一刀砍下去,已经算是极大的客气。 云青微缓了口气,淡然一笑,对着慕浮生客客气气的问道:“也就两三天罢了,能这么快就见到你,真是让我倍感惊喜。那么,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云青还记得他那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那样声行并茂的讲话若都是虚假的话,她也不得不叹一声:不亏是娼妓。 慕浮生笑得更加无辜了,他叹道:“诶?什么什么,要我解释些什么东西吗?”毫不犹豫的踩过云绯儿的肉体,他慢慢的走近了几步,似乎想要抱抱云青一般的抬起双手 ,又被宏景的表情“吓”得缩回去。“真是可怕呢,明明我还给你药了的,宏景大人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嘛?” 宏景脸上没什么起伏,他目着表情看着慕浮生那“我好害怕呀”的举动,淡然开口道:“有什么问题?” 一句话问得慕浮生呆了几秒,而后讪讪开口道:“当然是没有啦,云青姑娘想要知道的东西,在下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他放下双手,笑容乖巧的让云青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后,就看慕浮生眉眼弯弯,笑容安静下来,似乎是在酝酿着措辞,似乎是个怀念着过去。 他开口,不再刻意压细的声音显得温文尔雅,十分好听:“云青姑娘也知道的吧?灵眸花语……” “花语是个很美好很美好的姑娘呢,也就是任性了些,跳脱了些,又爱胡闹吧。”他微睁开眼睛,无视了宏景怔愣的目光,一双红蓝异色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云青,里面包含着细雨春风。“云青姑娘难道不觉得,用着她的眼睛的我,非但不知道她是什么模样,而且连她的音容都渐渐忘却了,太过分了不是么?” 云青没有说话。她只是平静的看着慕浮生, 平静的连胸口的玉佩传来的颤抖都无视了 并非是心上的动摇,而是其他的、更直接的东西。这个莫名的东西让她无视了已经有几日没说话了的狴犴。 “我花了好久,研究灵魂、制造身体,在成千上万的卷轴里翻找着任何一点可能性。我找了三年,整整三年!然后我才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神奇的种族,云族。” “滴血成珠,神玉造魂。”随着话语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兴奋的慕浮生呼吸不稳,脸上也带了些许潮红。他笑着,笑容凄楚的让人心生卑怜,“我看到了机会!” “可是云族退隐山林,我根本没有丝毫接近的机会,那枯木岭又古怪的很。希望才刚到来,绝望又立刻席卷了我。” “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多无能,毕竟只是个娼妓而已,却妄图触碰世界禁忌,导致自食恶果。”他甩了甩袖子,露出了略有些老茧的浅细手掌。“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可是这又如何呢?只要能复活花语,只要能复活她!不管怎样都无所谓啊!” 云青看着慕浮生,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她从眼前这人上看到了刘英的影子,那样的疯狂而无所畏惧的 表情,让她说不上动容的看着他。 “所以啊,云青姑娘。算慕某求你,将神玉送于我吧。送我吧,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给我吧!” “……”云青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跪地,对着她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的模样不由地轻叹了口气。 虽慕浮生从各个角度看都不刘英让让人顺心些,她也没有理由和道理,讲自己的命拱手让人。 她转过身子,第一反应不是杀了他以绝后患,而是逃避。 “云青,你看看你,都变得有些不像你了。”忍不住低下头闭目自嘲,云青耳朵一麻,只听到宏景几近崩溃的吼叫声,刚想看他是否疯魔了怎的这般吵闹,转头的同时,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诶? 她呼吸微滞,看着那从她胸口洞穿而出的手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而后,又听到狴犴低沉的声音飘忽的传出,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只能浅声道一句晚安,便闭上了眼睛。 宏景双眼发红,他大睁着双眼看着那个将手抽出来,还装模作样的舔了一口的慕浮生。险些将满口银牙咬碎。 慕浮生染血的舌尖贴着薄唇舔了一圈,而后阴测测的笑道:“你们以为……我会这么说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不配 故事是假的,爱恋是假的,愧疚是假的,只有不顾一切和不择手段是真的,却连本支撑着这两个理由的灵眸花语,都是假的。 宏景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的云青,和紧握着神玉神情迷醉的慕浮生,只觉得气血上涌,让他本还清明的脑子炸得迷糊。 头痛欲裂! 何止是到了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地步? 他想把他绑起来,将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把把浸泡在毒罐中任由蛊虫啃食,待他不人不鬼之后,再将他扔到大街上,享受着旁人嫌弃厌恶的目光,看着他在折磨中慢慢死去。若不是努力克制,他现在便想让慕浮生死得难看。 “我啊,终于得到你了。”他脸色绯红,仿佛酒醉了一般的怎么也站不稳。说罢了,眼睛竟啪啪开始落泪。“为了你,我付出了、付出了多少东西啊。” 宏景双手紧握成拳,不长的指甲抠进肉里,带出了点点肉丝和血液。却连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若真要比 痛的话,被伤害过无数次的云青,被洞穿了心脏的云青,被无休止的背叛的云青,要比他痛千万倍吧…… 慕浮生的话还在继续,他被终于了却的心愿冲得失去了理智,不单是该有的自持,连隐蔽真实的本能都被遗忘的彻底。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在向宏景炫耀。 “哈哈哈哈哈哈…这样说起来,虽然麻烦不止一点,可最终也还是让我得到了嘛!只要博取同情,就算再怎么有防备心也防不胜防吧!倒是你,宏景大人。为何用那样的眼睛看着贱民呢?” “你也只是想要神玉吧?接近她的目的不都是为了神玉嘛?放心吧,她马上就会靠着另一个人的灵魂站起来,到时候,你们再麻烦些让她过个情劫不就是了?更何况,她这次之所以会得到神玉,本就是由我策划的啊!” 语出惊人! 这一句话刚传入宏景的耳朵,便让他呼吸不稳。他睁大双眸,怔愣的看着慕浮生。 绕是他们再怎么想,也只是认为他 不过是复活了云青原来的那个灵魂,然后利用她对他们的恨意,而得到神玉而已。绕是想不到云青那本是被刘英兄弟俩折磨而出的神玉,都是他暗中策划的。 看向慕浮生的眼睛一变再变,宏景目光微沉,讶异了一瞬便恢复了的脸色,又因慕浮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而变了几分。 “啊,再仔细想想的话,你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如愿娶到云青,也都是因为我啊。”他高昂起头,语气中带着傲然和微不可查的戏谑。“这样一来,我还真是你们的恩人呢。” 他之后又说了什么,宏景没有听清。他脑袋轰鸣,里边什么也没想,只剩下了一句话。 ——你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如愿娶到云青,也都是因为我啊。 什么意思?一目了然。可也正是因为一目了然,所以才让宏景震惊。 这不是谎言,慕浮生此时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可那样的话,他倒更希望他是在说谎了。 宏景不笨,朝凤国的医师有千千万,独他 一人成了“第一神医”,除了高超的医术,自然还是要靠灵光的脑子,慕浮生这样毫无遮拦的话语若是还不能让他猜到他的身份,怕是早该回炉重造了。 “云月……”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要再勉强。而眼前之人也确实在他的话语下顿了一下。似乎雀跃的心情得到了些缓解,终于冷静下来了一样。 慕浮生直直的看着宏景,一红一蓝的双眼里什么也看不出来,一直勾着的嘴角也下榻了下来,看上去虽不同于刚刚,却显得更瘆人了。 他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扶上了脸,略带着些怀念轻声道:“已经好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片刻失神,仿佛宏景那两字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竟让他一下没忍住落下了泪来。 “我啊,因为没有云族的血脉,所以被家族放弃了,不管是怎么样,只要和她在一起,不管是什么错,受罚的人永远都是我。”他木着脸,任由着泪停不下来似的不停流 着,像是这么多年的这么多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了一样,“甚至被掳走了,他们派来的人,也只是来杀我的。” “为什么要杀我呢?因为怕我对云族产生不信任感。为什么产生了不信任感,就必须要死呢?我想这个问题想了大半辈子了。” “而后我知道了。不是因为产生了不信任感就要死。而是我就是要死的。被掳走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我悟啦,我就是该死的。可是天不亡我,让我遇到了灵眸花语。”他眼中红光一闪而过,像是嘲讽一般的笑了,“那蠢女人竟然说她爱我。不单把灵眸一族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我,甚至还和我有了骨肉。” “资源不用就是浪费,难道不是吗?”他笑弯了眼睛,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让宏景眉头紧皱。 他并不知道慕浮生和灵眸花语间的故事,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双眼睛的由来。 “汝这个低贱的人类!根本就不配拥有这双眼睛!” 第三百六十三章 当一切结束 突然出现的声音,突然出现的巨大白影,突然被按倒在地的慕浮生。 宏景愣愣的看着狴犴呲着牙,比他身子都要再大些的爪子没有丝毫留情的直接将慕浮生的肩膀压得粉碎! 无视了他惨绝人寰的惨叫声,狴犴的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它抬起了另一只爪子,却不同于刚刚那般,而是带着些小心,收了点力道的将他因为疼痛而大睁着的双眼抠了出来。 这一切都发展的有点太快了,一刻钟不到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汝不配。”狴犴又说了一句,白色的毛发染上血红的时候很漂亮,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宏景有些怀念那个虽然傲娇但只要哄哄骗骗就能让它想做什么做什么的白毛兽了,如果云青在的话,她一定会这么说吧? 宏景看向倒在地上的云青,她没有生机的模样让他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 太阳依旧明媚,带着讽刺的味道照亮了一方天地,地上的一滩血液在阳光的作用下,闪闪发着光。 他走上去抱起云青,然后走到了狴犴身边。 而狴犴此时一手握着两颗眼珠子,一手则按爆了慕浮生的头颅。 “结束了?”他最终这么问道。 狴犴看着他,眼 中闪过一丝惘然。然后在宏景的目光中点头道:“嗯,都结束了。” “云儿死了。” “嗯。” “我还活着。” “嗯。” “我没有保护她啊……” “嗯。” 两人一兽就这么并排着走着,缓缓出了京城王都。一路上,宏景都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它说话,声音平静沉稳。 怀里抱着的云青慢慢僵硬了,胸前一个大窟窿也已经不再淌血,只是有些瘆人,让路过的人在好奇的同时也躲得远远的。 宏景掂了掂怀里的人。一双眼睛平静的直视前方,像一湾平静的深潭。 他知道的,再过不久,云青便会完好无损的醒过来,心脏里装着石头,然后带着茫然无措的表情向他了解一遍她的“生前”。 这明明是曾经最经常做的事,而今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了,他甚至能想到天机他们的表情。 “啊,之前是天机,现在又变成我了么?早知道自己废物成这样,就应该叫个更有用的来跟着云儿。”他哑着嗓音自嘲,脚下的速度依旧,一直走到太阳慢慢落到山头之后,才停下了步子望向狴犴。 狴犴也配合着停下来,一双眼睛淡然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幽幽的开口道:“吾不会当汝的工 具的。” “我知道。”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的宏景微微一愣,而后勾起嘴角温和地笑道:“我只是想从你那里,了解一些东西。关于灵眸花语,和灵眸朔月的事情。” 狴犴的眼睛深邃起来,它吐出了舌头,微卷的向蛇信子一样的舌头卷着刚刚从慕浮生脸上扣下来的眼珠子。 它看着宏景没有表情的脸,声音低沉:“这是花语那丫头的眼睛。那个叫云月的,当着吾的面将它抠出来的。” 狴犴是个骄傲的神兽,作为龙王的大儿子,它自满、任性、好战。它因为这些而被其他的小妖喜欢而崇拜着,也正是因为这个,它被人类抓起来了。 人类是愚钝且肮脏的,自小便这样认为的它在近距离接触了人类之后,发现他们是不一样的。 善良,朴实无华,总是非常诚恳的做些它无法理解的辛苦事,明明抓了它,却将它当龙王供奉起来了。 “愚蠢的人类。”它这么想着,又吃了一口烧鸡。 人类的食物好美味啊,不像海底,父王只知道吃些什么鱼虾螃蟹,送的东西也都是一成不变的珍珠。 “就当是报答好了,吾就勉强眷顾汝等吧!” 它撑腮,心情很好的定下了。 然后,他们拥有了 它的眼睛。 虽然连它力量的五十分之一都没到,却依旧让他们感恩戴德的跪拜了三天三夜。 “人类真是容易满足啊。”起初,它是这样想的。 拥有了这样的眼睛,这一族人在十余年变得繁荣昌盛起来,也慢慢更名,改称自己为“灵眸”。 灵眸一族出名了,那样美好的眼睛不该被埋没的!贡献出来吧!起初,呼喊的声音是这样的,带着对新奇的好奇与探究。 然后,这些声音慢慢变成了嫉妒,随后是贪婪。 等狴犴堪堪反应过来自己的一时好心究竟办了什么坏事的时候,灵眸一族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宏景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了眼睛,搅得他一阵剧痛。 而后便是一片模糊,再然后,就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无言的眨了眨眼睛好让疼痛缓解些,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眨眼睛了。他转头看向狴犴,隔了一会后,才出声道:“你还没说到重点。” 狴犴也停下来,眼睛瞥了一眼看似有些不满的宏景,似乎是在过滤些什么,然后它开口道:“要说到了。” 被外来者赶出了赖以生存的地方之后,现任族长灵眸花语决 定让大家四散开来各过个的生活,而久居玉佩的狴犴则选择跟着她。 一人一兽四处游历了一年多,然后认识了慕浮生。 本以为他只是个戏子,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可正是这个戏子,让花语几近形神俱灭,甚至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那个人,除了它的存在。 “花语,汝会后悔的。人类并非吾等可以任意相信的。”它这样的劝束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花语抱着肚子,带着幸福的脸色没有丝毫在意:“怎么会,他是个很好的人啊。” 劝束没有作用,狴犴也不好多费口舌。之后十月过去,他们便生下了一个孩子,而孩子生下来之后慕浮生的本性也逐渐暴露。 他先是说要为了孩子努力挣钱,然后长期不回来,后来就开始不断将灵眸一族的情报贩卖出去。再后来,甚至带了人来家里要把儿子带走。 “他挖了花语的眼睛。”狴犴语气渐冷,似乎刚刚那样的举动还是不能让它解气,现在也还是想再回去将他碾成渣渣一般的凶狠。 “人类都是不可信的!吾明明这样警告过了!” 宏景看向它。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后他略带肯定的问道:“也就是说,朔月是他们的孩子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谁醒 狴犴陷入久久的沉默,它闭着眼睛低着脑袋走着,那条又长又大的尾巴低垂着,也就堪堪离开地面的高度,而后它微点了下脑袋“嗯”了一声,换来宏景了然的叹息。 玉佩被慕浮生拿走了。可是他只是知道那是灵眸一族族长的象征,却并不知道那东西里住着只神兽。 狴犴跟着他三年,看着他连夜写书,上报皇上云族的秘密。看着他见皇上无动于衷,又将当时最受宠的妃子杀得干净,看着他暗中操作重伤了云青,损了她的灵魂,看着他近乎疯了一般的报复。 然后,又看着他将玉佩当掉,隔几天又赎回来。如此反复几月后,送给了一个娼妓。 他将它堂堂龙王之子,当作废品一样的当出、送人,这如何能忍得了? 然而就在它气急之时,却发现那娼妓并非普通娼妓。 现今已经没剩下几个流着灵眸一族鲜血的人了。而现在捧着玉佩的这个孩子,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它认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灵眸花语和那个叫慕浮生的人的孩子。那个被卖出去的人,结果是被卖到妓院了么?真是可笑 。 “朔月那小子不知道那玉佩是什么?”宏景眼角一跳,有些压抑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换来了狴犴的白眼:“身为族长之子,吾怎会不告诉他这些!哪知道他和他母亲明明没有见过,处事这方面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明知道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却还是两眼一眨不眨的送给云青么。 宏景微眯了眯眼,象征着族长的信物啊…… 朔月这小子从某些方面来讲,还是十分有天赋的,若真能成长起来,怕在云儿的事情上定又会多一个敌人。 “之后如何?”见宏景此时也无心再听了,狴犴当即转移了话题,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谈论膳食的可口一般。 灵眸没了,云青死了,它就该离开了。 其实它早该离开了,早在朔月死了之后,它便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人间。 最后会留下来,还是因为云青吧? 它看着自己的两只爪子。 上面带黑带白的血已经干枯了,连带着它的毛发也变得干成一团。 宏景掂了掂云青,把不断下掉的她又重新抱好,而后他苦笑一声道:“还能如何,就算再过几 日云儿醒了,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云儿了。” 而且之后,没了云绯儿和慕浮生暗中的支撑,没有王室支撑的朝凤国必将发生战争。 战争……可不是简单的一两年便能解决的事呐。 宏景微勾起了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狴犴“哼”了一声,状似不屑。 也不知等到战争结束,又会有多少家破人亡。 狴犴看着他嘲讽的脸色,停下了脚步。它半蹲下身子示意宏景上它背,声音沙哑低沉,却并不难听:“汝等人类的自相残杀,吾不便凑合。既然这女人还是会醒,吾也便不再停留了。” 它寒冻如冰的蓝眸似乎多了些什么。暗蓝色的火焰在其中跳动着,仿佛想要挣脱而出一般。“吾将你们送回去。” 对于狴犴难得这样的举动,宏景自然是不会客气,他伸手顺了顺它的毛,便爬了上去。 有了狴犴的帮助,这至少要小半月的路程两天便完成了,速度快得让宏景不得不惊叹平时出门都该带着这白毛兽。而同时的、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云青也如他们所想的那般睁开了双眼。 “你…是谁 ?”惨白的脸色面无表情,似乎是思考了好久才出声的,目光里带着抗拒。 仅一眼便知道这人不是他所熟悉的云青,宏景自然不好抱着她。 嘴角下意识的抿了一个弧度,宏景看着摆弄着衣服一脸惊异而嫌弃的云青,说着那句已经许久没有再说出的话。 “醒了?没事就好。看你的反应,是又失忆了。” 他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看着云青怔愣的接受着信息,笑意尽失。 不再理会她,宏景转而看向狴犴便向它点头表示感谢,便目送着它化作一缕白烟。 云青也随着他的目光看着,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些许讶异:“那是什么东西?” 宏景看着她,眉角一挑微微歪头笑道:“对呀,是什么呢?真是让人好奇的生物呢。” 本以为云青会因为自己这样的话而放弃询问,眼睛却突然瞟向了她执着的脸,不仅一愣。 “明明是你弄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 “我弄出来的?”宏景失笑道,“怎么会是我弄出来的呢?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啊,用你的那半片玉佩。” “我?玉佩?”云青低下头 ,想去找宏景说的玉佩,却发现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不仅皱眉,有些不解的看向宏景道:“喂,你确定吗,你说的玉佩我根本就没找到啊。” 听她这么一说,宏景才突然发现,云青的胸口空空如也,包括那一个可怖的空洞也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没有吗?那可能是被白毛兽拿走了吧。”宏景叹了口气,显然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他看了眼再走两步便能到的目的地,对着云青笑道:“我不叫喂,我叫宏景。是你的夫君啊。好了,你现在没什么事吧?能走吗?能走的话就一起吧,我们回去让你天机婆婆看看。” 他说得理所当然,也不怕云青误会,对天机的称呼是怎么顺心怎么来。 我居然连夫君都有了吗? 云青木着张脸在心里默想。 “你现在在想,‘我现在居然有夫君了吗?’是这样吧?”边往前走着,见云青完全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宏景叹了口气道,“明明瘫着脸却非常意外的好懂呢。” “……”绕是没想到自己想的东西能被对方猜出来,云青脸色微微一僵,而后便抬步跟了上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 之后的事情,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再次经历换魂的云青身体素质变得极差,说是早前受了重伤的原因,而今只要过度劳累了,大病小病都会赶趟似的一并来了。 而那日,天机被宏景领到院中说是要说些什么,而后两人却大打出手,直到宏景重伤到几日下不了床之后才停手。 这一幕虽被房间中的云青看得清楚明白,却还是没有开口去问其中的原因。 之后的三两天,一个叫白夜的经常傍晚时刻会突然出现,却也是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把银光闪闪的刀子看着她,然后再消失不见。 时间久了,云青多少也就能认得些他们,可不论前一秒笑得多开心多感伤,下一秒只要看到她出现了,便都禁声了。 全像个傻子似的,只懂得静静看她,透过她一双澄澈的眼睛追忆着什么,面对她的时候却只有疏离和客气。 明明说是她的夫君,说是她的挚友。又或许,他们都不是她的人,只是因为这具身体,才会还算客气的待她么? 云青不傻。他们那不加掩饰的陌生和尴尬她并非看不见,而比起“云儿” 而言,她的脾气是要更倔的。 “既然两看相厌,那还不如分开。互不相见的话,也算是给彼此间的救赎吧。”抱着这样状似天真的想法,她连夜杜撰了二纸休书,然后跑掉了。 本以为之后会过上清闲快活的日子的,却是想不到这日子过了不出三天,她便被殷天给逮回去了。 而后,她被抱住了。 被那个不拘颜笑的天机,被那个死不正经的宏景,被那个从不说话的白夜。 那样轻轻的、温暖的怀抱,让她愣在当场。 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什么目的,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拥抱…… “真是犯规啊。”她这样说着,没多少表情的脸上落下了泪。 真的是个温暖的拥抱呢。 “云青,犯规是何意思?”宏景敛眸,微加重了些力道。不管怀中之人是否是云儿,她泣不成声的模样,都让他心脏顿痛。 之后,几人之间微弱的隔阂也逐渐消失殆尽了。 他们虽仍会不时看着她发呆,但久而久之习惯了的她,也就不会再抱着多少反感,而是面瘫着脸伸手将他们戳醒,然后欣然接受他们带 着笑意和歉意的道歉。 一年后,如宏景所说的那样,战争开始了。 比起像他们这些早已知道并且做足了准备的人而言,很少有人知道战争为什么会发生。 云青依照天机教给她的,去了趟拍卖会,瘫着脸将那大闹了一场之后,得到了很多资源。而也正是因为这些资源,朝凤国的这场战虽打的持久,却也不易输。 而在发现朝凤国虽没了王室兵,却还能处于不败战绩之后,那些贪恋这块大肉的人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自找没趣的晃悠了。 在签订了协议之后,这场长达3年的战争便结束了。 日常游走在官场和江湖的宏景前去谈判之后,不单捞回了许多好处,甚至将常年在其他国家做质子的皇子们也都带了回来。然后被赶去了京城,让他们选个人做个皇帝,让这片地狱一样的地方恢复些人气,或是恢复到它该有的样子。 那场战争被记进了史册,取得名字据说很蹩脚,天机他们怎么也不让云青知道,而再几番吵闹反抗无果之后,云青便也安静了。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她多 少还是懂些的。 再之后,等大家从这场战争中逐渐走出来的第一年,也就是距她云青来到这个世界的五年后,他们来到,或是回到了三月三。 在云青“这是我家啊!”的惊叹声中,宏景将这以最快的速度,改成了个别致的酒楼,在云青的建议下,显得有些新颖了。 名曰“朔月”的酒楼在三个月内落成了,而后便是张罗着酿酒、揽客好不忙碌,几乎每每夜晚都会累到沾枕及睡。 虽然每次睡到一半的时候,她都会拖着沉重的身子再爬起来给宏景他们煎药,再给自己煎药。 那场战争,让身为领头的他们都多少受到了些伤。 虽他们自己一直推脱着说没关系,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的时候,她也就只好去走访了大.大小小的医馆子,给他们买些不会让伤情恶化的药来煎。 虽不会好,但起码不会再痛苦了,也算是她为他们出的一份力。 酒馆安定下来,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宏景不知发得什么疯,突然的从北边买来了许多樱树梨树,本眼睛就瞎了一只,到了晚上恍恍惚惚的什么都看不见 ,却还是在一夜间全种上了。 “嘛,这样我藏酒的时候,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问起时,他是这样敷衍的。 而这样的敷衍却是换来了云青更加大声的怒吼:“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吃酒不准吃酒!还敢藏起来吃!” 但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真正要说的,还是今天来的那位先生。 带着个斗笠,穿着身白衣,腰封旁束着片乌黑透亮的玉佩,手上拿着把白色刀鞘的佩剑,怀里还有只白色的小崽子。 像是狐狸,又像是犬,可再细看些的话,却发现它又有点像大虫了。 来的时候也不点东西,只是指名道姓的将她唤出来,边问为何这酒馆要叫这名字。 真是奇怪的家伙,她还想知道这为何要叫朔月呢! 云青回答不上来,自然也就只有将宏景叫出来。 却不想当他边拖拉着步调边把沾了酒的筷子往嘴里送的宏景看到眼前这位客人的时候,竟惊得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 啥? 云青眨了眨眼睛,就见那先生摘下了斗笠,边笑得温和。 “啊,是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