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在这边“发冷”还是“发热”显然对面的两个人都感受不到。
他们皆沉浸在和亲人相遇的喜悦当中,一个娇痴,一个宠溺,旁若无人的秀着火热的兄弟情,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都快把洛雅的眼睛给亮瞎了。
如果不是谢玉楼念了她的名字,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是透明的!
洛雅憋着一口气,被心底的疑问折磨的心乱如麻,然而太多外人在场,她又不好立刻质问谢清霜。
而谢玉楼的平安无恙显然让谢清霜的心情变好,他收起了一开始面对血牙时的冷厉,面带微笑的纠正着他弟弟。
“什么‘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没礼貌,叫嫂子。”
“哦,嫂子!”谢玉楼以他家大哥的话唯命是从,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对洛雅甜甜一笑,“嫂子,我听我大哥说起你好多次了,今天终于见了面,真是太高兴了!”
他嘴上叫的甜,笑得也可爱,可洛雅却从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笑意。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了,在谢玉楼说出她是洛雅的时候,他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那是一种很微小的变化,可也足以让洛雅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探究和算计。
这个谢玉楼不简单。
他能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洛雅在心里暗自警惕着,谢玉楼却仿佛真当她是亲人似的跑过来抱住了她的手臂,语气熟络的问:“嫂子,我听我大哥说血牙以前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听的时候都要气死了,一直想为你报仇来着!如今我大哥在场,血牙也被我们制住,你想怎么对付他?我们也把他的头发剃光,把他的头皮割下来好不好?”
听到这么血腥的话从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少年嘴里说出来,而他还一脸天真,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残酷似的,洛雅顿时有种荒谬的感觉。
她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艰难回答:“不用了……割了他的头皮也没什么用……”
她的本意原本是一刀杀了血牙就好,可没想到谢玉楼打断了她,还一副理解的样子的说:“也是,头皮太小,做把扇面都不够,况且这老家伙看着脏兮兮的,用他的头皮做扇面给女孩子用也不好。不过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嘶……我要好好想想。”
他摸着下巴,真的很认真的沉思起来。
洛雅一脸见鬼的看着他,觉得这鸡同鸭讲的对话方式真熟悉。
这不就是谢清霜“变态”后她和他的相处模式么?呃,她要怎么感慨才好?
感慨谢玉楼和谢清霜真不愧是亲兄弟?
不过,听了谢玉楼的话,一个很久以前她就在思考的问题再次浮上了她的脑海。
在她的心里,谢清霜一直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她也一直认为谢清霜如今的改变是因为血牙和婆罗门给他下的蛊,还有那不知到底是什么的“邪功”。
可谢玉楼呢?他年纪轻轻,怎么会如此残忍冷酷?
他甚至给她这样一种感觉——现在的谢清霜才是原本的他,那个温润如玉,如阳春白雪般的少年公子,才是假的。
她不愿意怀疑谢清霜,可谢玉楼的出现,和她心头隐隐浮现的不妙感觉,都在告诉她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猜疑如一副慢性毒药,在慢慢腐蚀着她的心。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她的猜测都是真的,她该如何自处。
“我想到了!”
那方,谢玉楼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洛雅,“这长冥山里虽然机关重重,但都不足以要人性命,那些鱼儿倒是些好东西。一会儿我就把他的肚腹剖开,在他的胸膛里面养鱼,啧,不知道要多久,那鱼儿才能把他身上的肉给吃干净。”
他语气轻
快,眼睛闪闪发亮,不断捏紧的手指说明了他的跃跃欲试。
洛雅惊讶的看他,知道眼前的小少年并没有和她开玩笑。
“我不杀他,只让鱼儿吃他的肉,也许等到鱼儿把他五脏都咬破了,他都不会死。可这种‘生’,却比死更让人觉得难熬。”谢玉楼说:“这魔头一生杀人无数,恶事做尽,这种死法再适合他不过。嫂子,你觉得如何?”
洛雅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血牙。
和她预想中所不同的是,血牙的脸上并没有惊恐和惧怕,反而充满了兴味。
他在觉得高兴?
在别人在讨论如何折磨他的时候,他竟然在高兴?
洛雅真心觉得他们都是一群神经病!
他们都得了失心疯吗?
一个知道怎么让自己活下去却不去做的人,一个拿人命来当玩乐的人,一个无惧生死甚至还觉得自己死了会很快活的人……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如此的相似,都那么任性胡来,丝毫不为别人考虑!
洛雅心里憋闷的难受,只想一走了之,让这群妖魔鬼怪自己相爱相杀去!
◎ ◎ ◎ ◎
“小楼,别说了,你嫂子不爱听这些。”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清霜似乎是察觉到了洛雅的不愉快,出声打断了谢玉楼。
“啊?是吗?”谢玉楼闻言恍然,不好意思的对洛雅说:“嫂子,对不起啊,你是女孩子,一定不爱听这些血腥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看着对方恳切的面容,洛雅想笑着对他说“没事”,可那两个字就像骨刺一样梗在她的喉头,让她难以言语。
她可以改变得了他说话的方式,但能改的了他的三观吗?
某些东西已经像种子一样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就算暂时停止生长,也总有复苏的那一天。
洛雅迟疑又犹豫,明明是简单的两个字,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而在她纠
结的时候,血牙的声音倒先一步响起:
“你尽管说下去,我喜欢听。”他语气散漫,神情漫不经心。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谢玉楼,而是眨也不眨的盯着洛雅,“你说的越多,我越高兴。”
说罢,他像是真的感到愉悦,嘴角还微微勾起了笑痕。
洛雅自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高兴。
从再遇时开始,血牙就一直在挑拨她和谢清霜的关系,此时又怎么会不利用谢玉楼继续加深她对谢清霜的怀疑?
血牙武功卓绝,智谋无双,用武力取胜早已不能使他感到满足。
死又有何惧?他被困在青城山下二十年,怕的从来都不是死,而是“无聊”。
所以他从始至终要的都是别人痛苦,而不是取别人的性命。
看着别人纠结痛苦,像是能让他那颗被黑暗侵蚀的快要腐朽的心重新活过来似的,让他的身心都倍感舒适。
而这些连洛雅都能明白的道理,谢清霜当然也明白,所以在洛雅还没开口时他就吸引着谢玉楼换了一个话题。
“小楼,别管他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天机老人的坟墓里另有文章的?”
“我并不知道那坟墓里其实另有文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谢玉楼虽然心思沉重,但到底还是个小孩,他又以谢清霜马首是瞻,所以很轻易就被他家大哥转了话题,“这老疯子后来又抓来一个人和我关在一处,我闲来无事就和他聊了两句,没想到他突然就发飙,竟然往棺材里面扔‘霹雳弹’。‘霹雳弹’那是什么东西?是火药!爆炸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说到这里,谢玉楼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惧怕,但随即他又恢复常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幸好阿月为我挡了一下,这才免去我会被炸伤的危险,紧接着我们就掉入了这里。”
“小楼,你
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长得挺白净,左手还少了一根小指?”听到谢玉楼的话,洛雅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继续问道。
“没错,”谢玉楼点点头,“那人形容狼狈,浑身浴血,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面还有咬痕,我猜想他应该是在暗河那里吃了点苦头。本来看他这样我心有怜悯,便告诉他这二里桃林就是长冥山的尽头,他被天机老人骗了,没曾想那人竟然是个疯子!他自己要去死也就罢了,还拖着我们一行人,真是可恶!”
“那他现在在哪里?”洛雅问。
“不清楚,掉下来后我和他就分散了,鬼知道他去了哪里。”谢玉楼说完,奇怪的扫了洛雅一眼,“嫂子,你问他干什么?莫不是和那人认识?”
“小楼,那人是蒋云意。”谢清霜代洛雅回答。
“什么?竟然是他?”谢玉楼眯起眼睛,神情再次变得阴鸷,看来谢清霜把他和蒋云意的渊源也告诉了他,“早知道是他,我一早就杀了!”
“我们还是找找他吧。”洛雅提议,“蒋云意那人对宝藏执念很深,长冥山里机关重重,这地下自然也不会多安全,我们还是赶紧找到他,别等他触动了什么机关再连累了我们。”
“说的也是,可不能让他先找到了宝藏!”谢玉楼附和。
洛雅说的是机关,谢玉楼却说的宝藏。
听到他的话,洛雅立刻看向了对方。
见谢玉楼双目炯炯,死水般的眼睛褪去沉暗,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波光。
他很在意宝藏。
这是洛雅的第一想法。
其实很多问题她现在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可她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她还想着给谢清霜机会,期待着他会给她解释。
“可这魔头怎么办?”谢玉楼瞥了一眼血牙,皱起细眉,“他武功高强,时间久了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制住他,不如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