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娇夫君黑化了》 第一章 穿越就遇到偷情现场 洛雅没想到自己会穿越,更没想到自己刚刚穿越就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人偷情的场面,若不是她的这具新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她几乎就要学雪姨抚掌大笑了。 好戏,这真是一出好戏哇! 冰天雪地里,她就像棵可怜的小白菜,除了冻得发红的手,浑身上下像去上坟似的一身的素白,而不远处,一座冰雪砌成的雪屋在寒风中林立。 雪屋中,长着一双桃花眼的俊美男子看着同样一身白衣的女子,充满风流气的面容却摆着与之不符的专注深情。 而那女子柳眉细细,圆圆的杏仁眼因为羞涩而半眯,他们的脸容越靠越近,在冰雪之色的映衬下就像两尊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和他在一起,委屈吗?”深情的“男主”问。 “只要想到你,我就不委屈。”“女主”回答的一脸甜蜜。 “静儿,你等我,等我休了那个丧门星,一定想办法把你接进府里。”“男主”指天立誓,恨不得将心挖出来以证真情。 “好,我等着那一天,等着我们白头偕老,双宿双栖。”“女主”嘤咛一声,扑入男主的怀抱。 呸,“人夫”配“人#妻”,好一对狗男女! 浪漫雪屋中的两人浓情蜜意,雪屋外的洛雅却生不如死。 从她醒来到现在,约莫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身为穿越的女主角,她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喜。 刚刚中了五百万,她正兴奋的满世界打转,才选好了一处风景好的地方滑雪,却倒霉的遇到了雪崩,好在老天待她不薄,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看到了一个山洞。 当下不管是有鬼还是有熊就闯了进去,然后走着走着她就晕了…… 等到醒来她却发现自己趴在雪地里,且脑子里正自动播放着小电影。 一群穿着古装不知名姓的人仿佛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吹拉弹唱,不过须臾便唱了他人半生。 正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雪屋。 诶? 雪屋里那男人不就是她脑中小 电影里的“男主角”么? 电影里演的他有个长得像林黛玉似的的小媳妇,那小媳妇却比林黛玉还会哭,动不动就自怜自哀,整日以泪洗面,时间久了,那面容就变得寡淡,也就越发不讨男人的欢喜。 于是乎,男人就出轨了,劈腿了,和“人妻”林静静愉快的在一起了。 至于洛雅为什么知道她穿越了—— 她想说,“小电影”的女主角竟然也叫洛雅,而她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虽然柔弱,却并没有一直伴随着她的,属于病魔的疼痛。 又默默地趴了好一会儿,等身体不那么僵硬了,洛雅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随着她的动作,盖在她身上半指来厚的雪花也随之洒落,雪屋中的两人也自然而然的听到了动静。 洛雅乍然对上“小电影男主角”的那双眼睛是有点惊艳的,刚才他侧着脸,所以五官并不是十分分明,只能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和线条优美的侧面,而随着他这一回眸,整张脸也暴露在雪色之下。 一双多情的桃花目,顾盼之间,很好的诠释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翦水秋瞳”。 他似是还沉浸在刚才和“白莲花”对话的柔情蜜意里,所以嘴角的笑容并没有来得及收起,本就精致的眼型微微弯着,变成两抹温柔的月牙。 满目的雪色已是刺眼,但与这少年华丽的美貌相比,皑皑白雪竟似也黯淡了几分。 入目之处,只觉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如花笑靥。 真是好一张风流桃花面! “洛长冥,你怎么在这里!” 可“男主角”却不像他的面容看上去那么温柔和气。 在看到洛雅的那一刻,少年的脸立刻就变了,他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前倾身子把“白莲花”挡在了他后面。 “相公!”而洛雅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不对,竟不顾冻僵的双脚跌跌撞撞地跑向少年,梨花带雨的来了一句,“我怀了你的孩子!” 记得当初有这么一个测 试,说让女人给自己的前男友和现男友们发一条怀孕了的信息,看对方怎么回答。 可洛雅单身多年,这个游戏竟一直无法实施。 如今终于有了对象——真的是,好、激、动、呀! 多年来的夙愿得以完成,洛雅的表演也特别的真实,她含羞带怯的扑进明显被她吓了一跳的少年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少年的胸膛,感受着对方不受控制的颤栗。 当然,这颤栗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惊喜,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你、你胡说什么?!”少年惊到极致,仿佛见鬼一样用力推开洛雅,而因为激动而站起来的颀长身形,也因起来的太过迅猛在他好不容易堆砌出来的雪屋上顶出一个露天大洞! “我们都不曾同房过,你哪里来的孩子?!” “……嗯?”洛雅回他一脸无辜。 抱歉她的脑回路有点不太好使,“小电影”中好像说他们结婚有两年了,难道…… 我勒个去,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存在纯洁的男女关系?! 怎么办?她好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因为洛雅的突然出现,“小电影”的男主角李长生同志和“白莲花”人妻女二林静静女士也没有了继续你侬我侬的兴致,而自作孽的洛雅则被李长生盘问了大半天。 等她好不容易解释完自己并没有怀孕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三人才迎着纷飞的大雪相继回府。 一路上,洛雅就扛着自己这身娇弱的身子骨走在凛冽的寒风里,堂堂正妻却像跟屁虫似的跟在李长生和林静静身后,真乃凄凄惨惨戚戚。 而且,从进了城开始,洛雅就沐浴在各种同情、鄙夷或者看好戏的眼神中,那些眼神如此的热烈和毒辣,让她这等厚脸皮之人都有点受不住了,几乎就要给自己改名为“洛坚强”! 但走在她前面的两人却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继续卿卿我我,甚至有种“我们就是在秀恩爱”的不要脸劲儿。 如果他们不是“人夫”和“ 人妻”的组合,还真的蛮让人羡慕的,可惜…… 洛雅叹了口气,脑海中自动播放出“原宿主”生前的剧情。 她看到和她拥有同一名字的纤细少女拖着病弱的身子站在大雪里,看着雪屋中恩爱的两人。 直到身体僵硬,落下的眼泪都结成了冰,才慢慢倒下—— 而临死的那一刻,她的双眼还执拗的望着她此生的夫,那个一直都不爱她,并且把别的女人光明正大拥在怀中的男人。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渣男贱女多,美女配猪猡”! 哎,这要是一开始女主角就是她,怎么也不至于让李长生给虐成这样呀。 洛雅啧啧叹息,不知不觉间竟跟着李长生到了林静静嫁的谢府,看着下人们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在可怜女主角的同时又可怜起了被戴绿帽子的“谢公子”。 据“小电影”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林静静的相公可是名满江湖的“铁血门”少主啊! 哎,可这堂堂“铁血门”少主,竟然被人在头顶上涂了一层鲜亮的王八绿! 这血铁的,估摸着都生锈了吧…… “洛长冥,我在等你的解释。” 在洛雅默默吐槽的时候,把小情人送回府上的李长生终于想起来被自己遗忘的妻子,他拉着洛雅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不耐烦地开口。 “解释什么?”洛雅回他一脸茫然。 “你!”李长生却以为她是故意的,当下就变了脸色,“你还给我装傻?你偷偷地跟着我们到城郊,是不是打算对静儿不利?!” 洛雅看着他,好想告诉李长生“少年你真的想太多”。 先不说“原宿主”这副娇弱的身体根本干不了那么伟大的事儿,就算她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原宿主”真要对那朵“白莲花”不利就直接动刀子了,至于可怜兮兮的在雪地里冻死? “从知道要娶你的那天起我就不欢喜,长得一脸苦相,爱哭哭啼啼,偏还有不长眼的说你是什么福星降临?可笑!你见过整天哭的‘福星 ’吗?”见洛雅如往常一般不说话,仿佛木头人一样任打任骂的死样子,李长生越说越生气,暴躁到极处,竟恨不得仰头大叫几声,“名字跟乱葬岗‘落鸦’林差不多,还偏偏字‘长冥’,长冥长冥,不就是个要死的意思么? 最可恶的是,我叫李长生,你却叫洛长冥,你说你爹娘怎么就给你取了这么一个霉气名字?取这个名字也就算了,你爱祸害哪个倒霉蛋就祸害哪个倒霉蛋,但、是!那个倒霉蛋为何偏偏是我?!” 洛雅无语至极,终于明白为何“原宿主”叫“洛雅”,而李长生一直喊她“长冥”。 “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打静儿的主意,她我是绝对护定了的!”最后,李长生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人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洛雅觉得如果自己不回复一下有点不礼貌,就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可她这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态度,却再次激怒了李长生—— “洛长冥,你最好别给我搞阳奉阴违的那一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吗?要不是我爹娘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当着李家的少夫人?你%R%&&*——” 洛雅佩服地看着李长生,觉得如果这是春节,李长生这暴躁劲儿估计就能直接点个火当烟花了,这人体烟花要是真爆炸起来,一定惊心动魄,炫美异常! 因为想要留住这份美丽,所以洛雅毫不犹豫的给这根名叫李长生的“大烟花”点了一把火。 “你睡着谢公子的老婆,谢公子他老人家知道吗?” “你说什么?”因为洛雅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李长生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在别人的田地里奋力耕耘,谢公子他老人家给你发饷钱吗?” “你!” “相公,你的头发稀少了很多。” “?” “回府了我给你烤两串大腰子吧。” “!” 看着李长生由疑惑再次变得愤怒的脸庞,洛雅欣慰的发现他们两个人终于能沟通了。 第二章 世有公子如清霜 “洛长冥!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你为什么就是不死?你难道不知道你很惹人讨厌吗?!” 听着李长生爆发后的河东狮吼,洛雅施施然地走出了那个无人的角落,准备打道回府。 这大冷天的在外面站这么久,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结冰了。 至于李长生……嗯,刚才和林静静的那番情热,想必应该够他暖和一阵子! 天色渐暗,连绵雪光却给道路染上一层淡蓝。洛雅刚刚起步,见不远处有穿着厚重夹袄郎中模样的老者拎着药箱匆匆向谢府而去,不禁对那谢府的公子起了一分好奇。 原主的记忆中并未对这位“铁血门”的少主有过多的描述,只知道“铁血门”曾名噪一时,是武林响当当的门派。 老门主膝下有两个儿子,嫡出的谢清霜自幼体弱,庶子谢玉楼又年幼无知,老门主过世以后“铁血门”原就不复先前的风光。 谢清霜接管“铁血门”后,又因身体不好对“铁血门”疏于管理,再加上妇人作乱,导致“铁血门”的门徒越来越少不说,与老门主交好的那几位故友也渐渐与“铁血门”断绝来往。 曾叱咤江湖的“铁血门”就这么销声匿迹,到了如今,也变做区区“谢府”,淹没于市井之中。 老一辈的江湖人物听到谢府只余唏嘘,而年轻一辈提起谢府,不过是调笑罢了。 现在,这曾经的“铁血门”少主又被青州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戴了一顶绿油油的漂亮帽子,已经低调至极的谢府,继解散“铁血门”后又被当做笑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哼,找这个大夫那个大夫,还不是治不好那个病痨鬼!” 这时,李长生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看见那郎中只是轻哼一声,随即撇嘴道:“新婚之夜就差点死于‘马上 风’,跟着那个病痨鬼真是委屈了静儿!” 洛雅闻言瞥向他,动了动嘴唇,却忍住了没再说话。 据“原宿主”的记忆,她的这位相公李长生也是个自小体弱多病的主儿。 他娘本就体弱,怀他已是辛苦,后来近临盆时又滑了一跤导致他早产,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出气多进气少,好在当初遇到了个好郎中,算是把他这条小命捡了回来。 从此,李家爹娘就视他为掌中宝、口中珠,只差没摘天上的星星月亮给他家儿子点缀灿烂人生了。 想这李家老爷原本也是江湖上一流的剑客,却硬是把他家儿子给娇惯成了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武功学问品性一点没学好也就算了,吃喝嫖赌却样样精通,如今还玩上了“人妻”,真不知道这谢、李两家只相隔一条街是怎么平安无事的相处这么多年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李长生听见洛雅说话不高兴,见她不说话还是不高兴,本来嘴上的一通臭骂都准备好了,他的听众却丝毫不给面子的视他为无物,让他也没兴趣继续骂谢清霜了。 “说什么?说相公你也是一个病秧子吗?”洛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这个病秧子是哪来的优越感去嘲笑另一个病秧子的。” “你!”李长生倒抽一口清凉气,骂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本来我身子就不好,爹娘还非要让我娶你这个扫把星,整天哭哭啼啼,我这还没死呐,你整天着急给谁哭丧呢?” 洛雅多想说句“给你呀”! 后来看到李长生气到发青的脸色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哎,她对面可是位身娇体弱的主儿,万一他倒下来给她碰个瓷,估计她的穿越生涯只今天一天就可以画上个句号了! 准备走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先前那名郎中,只是这次和郎中走 在一起的不是青衣的小厮,而是一名穿着白衣的青年。 这个时空的人似乎都偏爱白衣,她身体的原主人是,林静静也是,而这青年更是。 虽隔甚远,可她却恍然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他穿白衣更好看。 落雪如梅,天地之间一片素白,那青年所站之处,却宛如在高山白云之间。 闭目,天地静谧;睁目,清濯之气扑面而来。 竟让她一眼间再也移不开视线。 “谢公子,请回。”路遥遥,那郎中的声音时近时远。 “先生慢走。”回答郎中的,是一道更为悠远更为动听的声音。 雪色皑皑,如堕清霜。却让洛雅觉得,这世上再也无如许公子,比他更衬“清霜”二字。 “哼,病痨鬼!”李长生看到谢清霜,不屑地啐道。 “相公,”洛雅一眼也不看李长生,淡淡问道:“你和林静静相处数月,这林静静可曾和你提过与谢清霜和离吗?” “这个我也有问过,静儿说那谢清霜不愿意与她和离。”也许是洛雅的声音太过平静,让李长生的心境也慢慢平和了下来,这番话说出来竟十分自然,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哦,你信?”洛雅偏头看他。 “你什么意思?”李长生看见她的眼神心头一跳,粗声粗气地低吼,“难不成是静儿不愿意与那病痨鬼和离?你快别说笑了!” “是我在说笑吗?”洛雅继续用那种淡淡冷冷的眼神看李长生,“谢公子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而你呢?胸无大志,不学无术,你爹娘教你的学问武功都被你当五花肉吃了又拉出来了吧?最可悲的是你品性不怎么样也就算了,脸呢?原本只看到你,我还觉得这小伙子蛮清秀,可看了谢公子,我才知道何为云泥之别!” “洛长冥!”被自己的老婆指着鼻子说自己不如 那个“绿帽子王”,这事李长生怎么忍得了?当下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不管谢清霜听不听得见,抬手就要打洛雅—— 呼呼的掌风迎面而至,洛雅却眼也不眨的单手握住李长生的手臂就给他来了一个华丽丽的过肩摔! “砰”的一声,惊住了李长生,也震住了围观群众。 洛雅看着被自己摔在地上还回不过神来的李长生,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对反应过来弹跳而起的李长生轻飘飘地扔下了两个字——“弱鸡”! 弱鸡?弱鸡?! 李长生脸色爆红,太阳穴处都因为生气涨出条条青筋。 沐浴着围观群众一副“我们都要惊呆了”的视线,以及不远处谢清霜讶异的目光,他恨不得狼吼几声,将已经背对着他走远的洛雅揪过来撕成碎片! 十八年来,从来不曾有人敢这么对他,连他家武功高强的老爹都不曾真正对他动过一根手指,而洛雅这个胆大包天的扫把星竟然敢当着绿帽子王谢清霜的面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而且,他怎么从不知道自家的小媳妇有这么大的力气?!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天这个梁子——真的结、大、了! 那天以后,李长生被媳妇揍了的消息就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青州城。 不过,让洛雅意外的是,李长生的爹娘对她是真的好,各种嘘寒问暖各种宠。 那日他们从外面回来,李夫人得知消息竟然亲自在门外迎接,着急心疼的模样好似洛雅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而理所当然的,李长生被他爹毫不留情的胖揍了一顿。 当晚李夫人让李长生回他和洛雅的卧房,李长生死活不愿,还撂下一句“你不知道我媳妇叫长冥?这结婚就像冥婚似的,我可不敢和一个死人同房!” 于是乎,李长生同志继他爹以后又被他娘胖揍了一顿。 第二天流 言四起,李长生的爹娘也没有找她这个儿媳妇说事儿,甚至在看到她时还有一种诡异的欣慰。 洛雅被他们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这俩人揣着的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她打了他们儿子一顿,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很高兴的样子?她想问,李长生真的是他们的亲儿子吗…… 而李长生自那日后更是和鬼上身似的见着她就问:“长冥啊长冥,你到底什么时候死?” 要么就是,“长冥啊长冥,你怎么还不死?” 弄得洛雅烦不胜烦。 一日得闲,在李长生又来咒她之际,忍无可忍的洛雅立刻吩咐丫鬟去买了几个羊腰,使劲浑身解数把那羊腰子烤的鲜嫩流油,趁热给李长生送了过去。 理所当然的,李长生又对她一通臭骂,不过却再也不敢动手。 而李长生不敢动手的原因有二: 一、那个过肩摔太华丽给李大公子留下了阴影。 二、某日李大公子又来找揍,话不投机便要动手,洛雅懒得理他,在他的拳头还没挨着她的时候就捧着胸口倒在了地上,还顺便咕哝咕哝几口唾沫当白沫,吓得李长生脸都青了。 更可怕的是,有眼利的丫鬟差人去请了郎中,那郎中给洛雅把脉真的把出来了个忧思日久、脾气亏虚的症状。 这才让李长生想起,他家的小媳妇也是个病秧子。 于是乎,他是说,说不过洛雅;打,又怕把洛雅给打出毛病来,整日郁郁寡欢,连林静静来找他时都心不在焉的。 可看到李长生不高兴,洛雅就开心多了。 为了庆祝,她每天不是涮羊肉就是烤羊肉,变着法子把不添加任何化学物品的羊肉吃了个过瘾。 欣赏着李长生吃瘪的样子,吃着自己最爱的羊肉,洛雅才由衷的觉得穿越这一遭其实挺不错的。 直到李长生某一天给她玩了个花样作死—— 第三章 三观不同压力大 “少夫人,不好啦!少爷刚刚喊了几个家丁往谢府去了,说是要让‘谢王八’给林静静写和离书呢!” 这一日,洛雅正吃饱了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应该怎么作死才能让李长生休了她,她的丫鬟春和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 洛雅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谢王八”是谁,接着又听到林静静的名字,这才把“谢王八”三个字给套在了曾惊鸿一瞥就让她惊为天人的谢清霜身上…… 这时她不禁在想,李长生对谢清霜到底有着多么深沉的爱,才能做到让府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对谢清霜的“爱的别称”。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 “黑”到深处自然“粉”! 谁会那么无聊的每天不留余地的去抹黑另一个人呢? 答案当然是因为“爱”啊! “少夫人?少夫人!” 春和见自家主子好像陷入了某种魔障中似的一脸诡异的笑容,忙推了她一把,“少夫人你快点去吧!老夫人已经被气晕了,老爷挪不开身子,还指望着你去把少爷给带回来呢!” “哦?哦!”沉浸在自己的脑洞中无法自拔的洛雅被春和一推才回过神来,她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并不想去趟这滩浑水,“找他回来做什么?李长生真把林静静娶回家也很好啊,你家少夫人我可是很大度的。” “可是!”春和都快哭了,“可是少爷的身子不好,万一和人争执起来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呀!” 哦对,万一他们起了争执伤到谢公子怎么办?!谢公子的身体不好啊! 经过春和的提醒,洛雅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李长生那个没下限的家伙,性子一来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那谢公子身子不好,媳妇又出墙,本来就够惨了,再被李长生欺负欺负都能写一部《悲惨世界》了! 不!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洛雅匆匆穿好外衣,拉着春和就要出门 。 见她突然这么积极,她天真可爱的小丫鬟却一脸的感动,流着欣慰的泪花说:“少夫人,你果然还是关心少爷的,少爷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还这么紧张他,心底真的太善良了!” 洛雅则淡定地接受褒奖,并没有告诉天真丫鬟残酷的真相。 她和春和匆匆出门,还没走到谢府就听到一片喧哗声。 前面人头攒动,似是看热闹的人不少,而一道虽然很动听,却语气可恶的男声嚣张的扬起,仿佛刀剑一样带着欲将人刺伤的恶毒。 “‘谢乌龟’,我听静儿说你的下面没有毛,不知是真是假啊?” 调笑的语调,不带丝毫尊重的羞辱,让围观群众与洛雅都倒抽了一口清凉气。 “俗话说,‘嘴上无毛,说话不牢’,只不知这下面没毛,又是个怎么样的说法?”李长生一手揽着几乎快把脑袋埋进他胸口的林静静,轻蔑地看着在他对面被人推在轮椅上的男人。 遥遥间,洛雅只见那绝色的白衣青年似乎比前几日见他时更加虚弱了,原先他还能行走,今日却被人安置在轮椅之中,脸色苍白而僵硬,带着即将碎裂的脆弱。 可尽管在这样难堪的时刻,他的双眼里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甚至很平静很淡然的看着李长生与林静静。 身体虚弱至此,灵魂却如此的包容和强大,让洛雅都忍不住想对他伸出大拇指,夸他一句“真·圣父”! 正在这时,李长生似乎不满意谢清霜淡定的态度,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家丁吩咐道:“来人啊,去把‘谢王八’的裤子给我扒了,今天本少爷就要看看没毛的下面是个什么样子!” 他的话音一落,家丁就像是得了指令的忠犬一样朝谢清霜冲了过去! 谢府的人见状连忙阻挡,老管家则推着谢清霜准备回府避其锋芒,两方人马都是练过些拳脚的,竟一时打在一起。有些围观的群众看不惯也上去帮忙,顿 时混乱一片。 洛雅没想到李长生竟然这么乖张跋扈,也扔下春和冲进人群,好不容易挤进去,却见两名李府的家丁已经到了谢清霜的面前,其中一人踢开前来阻止的老管家,另外一名则眼尖手快的扯着谢清霜的裤腿往下一拽,只听“撕拉”一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一双珠光如玉的美腿,虽只露出小半截,却已看愣了大部分的人。 当然有更大一部分的人是因为没想到李府的家丁竟然真的成功了! 这曾叱咤江湖的“铁血门”,他们的少主却被人当众羞辱,怎能不令人唏嘘? 谢清霜似乎是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刻,他先是愣了愣,然后那张如玉的面容就迅速的涨红,接着那红又仿佛退潮似的在须臾间又退了个干干净净,变得比雪还白。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依偎在李长生怀里的林静静,眼神失望又痛心,又带了点自嘲。 似乎是想说话,他的嘴唇张了张,却突然一个抽搐,整个人就歪倒在了轮椅上—— “少主,少主!” 老管家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响起,接着他就像是突然吃了大力丸一样推开拦住他的谢府家丁,踉踉跄跄地跑到谢清霜身前。 他先是喊了谢清霜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忙颤巍巍地把手指放在了谢清霜的鼻尖下—— “啊!”老管家一触之下惊骇的收回手,喃喃地说了一句“少主没有呼吸了”,就整个人像面条似的倒了下来…… 谢府的人或惊或愣,沉寂了片刻又像是突然煮沸的油锅一样炸了起来,围观的群众也难以置信,连李长生都没想到谢清霜竟然被他给气死了。 哭闹声,喧哗声乱七八糟的响起,拉动洛雅因为吃惊而定住的身形。 “别再动他!” 她用力推开前面挡着的人,喝停抱着谢清霜痛哭流涕的谢府门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谢清霜面前。 她先是单臂撑起谢清霜的脖颈使他的头微微倾斜向下 ,撬开他的嘴唇看口内是否有淤血和异物,待察觉他喉内并无异物没有窒息危险时才松了一口气,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抬下轮椅平放在地上,为他做简单的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 手臂已经快要因为用力而麻木,然而躺在地上的人却没有丝毫想要苏醒的迹象。 洛雅突然有种难以抑制的心慌,这样一个人,前生今世加起来她也没有遇到过的这么一个完美的人。而这样无暇的他,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狼狈的死在肮脏的雪地上?! 怎么可以! “醒来啊!”洛雅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撑着麻木的手臂继续着单调的动作。 “你……洛长冥?”听到洛雅的喊声,李长生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看到洛雅先是一愣,接着就气急败坏地冲过去要拉她,“你在干什么?谁准你救他的!” “滚开!”洛雅蓦然回头,小小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振臂将拽住他的李长生挥开老远! “你!”李长生被她推的一个趔趄,站稳脚步后又要向她冲去。 “我劝你最好停下。”洛雅收回视线,看着谢清霜灰白的面容,语气冰冷而淡漠。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伸出两指捏住谢清霜的鼻子,俯下身去…… 手还在不停的按压,口中的渡气也是片刻不敢停,不知过了多久,在洛雅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却在手下渐渐感受到了来自心脏跳动时微弱的擂动—— 她惊喜的看向谢清霜,就见原先闭着双目脸色灰白的青年面色慢慢转好,然后,他纤长的眼睫就动了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离得太近,谢清霜的睫毛都根根分明,那双狭长的眼睛似睁似闭,眸光如水,动如湖漾,静若冷霜。 他的唇色十分苍白,经这一番周折只剩下淡淡樱色,却更显得他肤白如玉,肌骨生香。 “你醒了!”看到他睁开眼,洛雅才真 正松了一口气。 “你是……”谢清霜刚刚醒来,神志一时还有些迟钝。睁开眼突然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女,还离他如此之近,清明过来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迷茫。 然而还不待他理清楚目前的状况,那方,李长生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洛长冥,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长生见洛雅的情绪似乎没刚才那般暴躁了,才将自己被她吓出来的怯弱给拾缀拾缀藏好了,又迈起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走向洛雅。 而洛雅对李长生这个人简直无语。 他难道就真的学不乖吗?难道真的要让她下手狠揍他一番才能长记性吗? 而且,原先她只以为李长生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除了被娇惯的狠了些也没什么大毛病,可经过刚才那一遭她不得不重新评价李长生这个人。 面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却能如此冷漠到冷酷! 这到底是他天性如此,还是他已经被宠溺到人性丧失? 不管是哪一样,都让人感觉十分可怕。 而这个差劲至极的人,却是她今生的丈夫。 “你们少主暂时无事了,快找人去请郎中再给他看看。”洛雅心灰意懒,不想再与李长生多说一句,只站起身吩咐喜极而泣的谢府门人。 “多谢洛娘子相救之恩!”一名年轻男子扶着晕过去的老管家,端方正直的脸上虽有担忧,更多的却是感激。此时面对洛雅,让一直知道谢李两家矛盾的他有些尴尬,可他还是将老管家交给旁边的人,对着洛雅深深鞠了一躬,“以后如有用得到的地方,洛娘子尽管来谢府找我谢意。” “好。”洛雅也不与他客气,就凭这鬼精的小子没喊他一声“李少夫人”,她就得反过来感激他。 穿越到此间,从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憎恨自己的身份。 荒唐度日的李长生,让她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三观不同带来的巨大差距。 第四章 自备休书下堂去 “我李家的少夫人,怎么也用不到你们谢家的人,有这说嘴的闲功夫,还是赶紧扶着你们家没毛的病痨鬼赶紧回府吧!”李长生站在一旁冷笑,揽住林静静的腰肢又补了一句,“对了,记得让你们家的病痨鬼少主赶紧写封和离书,以后我家静儿与他,那是江湖再不相见,各自山水长远。” “李长生,你不要欺人太甚!”谢意闻言怒道,却被谢清霜轻轻按住了手臂。 “我就算欺人又怎样?”李长生得意地仰起头,又将林静静往怀里揽了揽,“今儿你们家的少主夫人不回府了,有事就派人到李府去。” “你!”谢意无法,只扭头看向谢清霜。 “和离书我会写的。”谢清霜的脸色还是十分的苍白,他掩唇轻咳一声,声音淡如冷水,带着一种莫名的苍凉与绝决,“只望李少爷能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李长生羞辱了谢清霜,又赢得了林静静,这会心情正好,连洛雅刚才对他的无礼都不计较了,还得意洋洋地对她说:“洛长冥,少爷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你刚才的所做所为了。今后你要与静儿好好相处,兴许我还会大发慈悲的继续养着你这个废物。” “洛雅自知配不上李大少爷,也没有足够的包容心与人共侍一夫,自愿下堂求去。”洛雅听到他说话就心里堵,当下决定与李长生一家划清界限。 不管初来乍到,她独自一人能有多少风险,她都愿意去闯一闯、试一试。 只要别让她在看到这傻子一样的李长生! “什么?我还没有说休你你竟然自求下堂?”李长生闻言愣住,接着又暴怒起来,“怎么?做我李家的少夫人难不成还委屈你了?你这妇人,面容寡淡,心思刻薄,当初不知道暗中害了静儿多少回,如今幡然醒悟自愿求去我也该满足你,好!好!我这就休了你!” 李长生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说完,正因要摆脱洛长冥 这扫把星洋洋得意,却见那即将被他休了的小女人一脸无所谓,眉目间,甚至还不自觉的带了点喜色。 自己说要休了她,她竟然还高兴? 李长生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心里又不痛快了,他思来想去,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捋顺的了一遍,才想起洛雅救人的时候不但“摸”了谢清霜的胸部,还“亲”了谢清霜的嘴! 这下就像热火点了炮仗,自己被他看不起的“绿帽子王”反戴绿帽的憋屈感在他的头顶形成一片即将爆发的阴云—— “等等!”李长生语带怀疑的问洛雅,“以前我打你骂你你都不走,今儿却要自愿下堂求去,难不成——是要与你这奸夫双宿双飞?!” 说罢,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指向了谢清霜! 谢清霜随即下意识的去看洛雅,刚张口想要解释,却在看到洛雅平静的表情后又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而洛雅只是看着李长生,只想屈膝为李长生的脑洞跪下。 “原宿主”以前是因为李长生打她骂她都不走吗?当初“原宿主”被李长生整治的差点就自尽了好不好?要不是李家的老爷、夫人对她十分关爱,“原宿主”早就变成一缕孤魂了! “我明白了!我说你怎么看到‘谢王八’出事那么紧张,还对他又亲又摸的,原来你们早就有了奸情!好,真是好,想不到我李长生也有被人戴绿帽子的一天!” 李长生沉浸在自己被人戴绿帽子的憋屈里无法自拔,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她和谢清霜“有染”的罪行。愤怒到极致,就随手一挥,便要让人去抓谢清霜。 “来人啊,把那奸夫给我抓起来当街打死!至于这淫妇,关进猪笼送交官府!” 送个屁官府! 洛雅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这李长生真的一直在刷新她的忍耐度! 明明是他先勾搭上了别人的老婆,现在倒指认对方是奸夫,她活了这两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 围的人还是很多,大家都有意无意的伸长了耳朵,想要听他们这一出“通奸”的好戏。 三人成虎,今日的流言一传,就算是假的也会成了真。 既然一定会“被迫”成真,那她又何必再忍耐自己? “和人通奸,你看见了?”洛雅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很平静。 “当然是亲眼所见,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和他……和他亲嘴!简直不知廉耻!”李长生气愤地说。 “我那是在做人工呼吸,是在救人。”洛雅继续平静地说。 “人工呼吸?救人?本少爷见过那么多郎中,还没见一个是这么救人的!”李长生不置可否,只当她狡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听了李长生的一堆废话,洛雅也懒得生气了。 她淡定地捡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龙飞凤舞起来。 “你在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装疯卖傻,我李长生绝不会要一个和人通奸的女人做媳妇!”李长生见了洛雅的行为先是一愣,接着就不屑的哼道,抱臂站在一旁等着看她出什么幺蛾子。 通奸?通奸!你全家都通奸! 洛雅写好了字,扯过李长生站在那个字前,问:“你可知,这两个是什么字?” 李长生疑惑地看去,见雪地虽被踩踏的脏乱,那两个字却是十分分明,倒还挺好看的。 “这么丑,谁知道你写的什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当然了,李长生根本不会承认他本就学问不高的事实。 “这就是你说的‘通奸’二字!”洛雅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认识字骂人倒还挺溜,你张开嘴先学会的不是吃奶而是吃屎吧?” “你!”李长生用力指向洛雅,深深呼吸。 “这个是什么字?”洛雅用鞋底抹掉那两个字,又随手写就,再问。 “这是……”李长生被她引了话题,又去看地上的字。 “不用猜了,这是一个‘蠢’字!”洛雅又抹掉那字,冷 笑,“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礼义廉耻一概不懂,污蔑栽赃却是拿手好戏!别人不理你,是因为知道你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跟你计较就是拉低自己的水平!而我,身为你的发妻,嫁给你两年,你没有让我感到一丝骄傲享受到一分荣光也就罢了,还当街喝骂我与人通奸!你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外扬吗?听过自己作着作着就死了的故事吗?文不成、武不就,明明就是一个别人一碰你你就倒下的病痨鬼,却偏要仰着你那并不值几钱的脖颈横行街市,我洛雅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一只没有自知之明的弱鸡!”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就像冰锥一样掉在地上就是一个个锋利的钉子。 洛雅说完,连再看李长生那白痴一眼都不能忍受,转身大步往李府而去。 从今日起,她如果再忍着李长生,那她就真的如李长生所愿,找根东南枝吊死! 不理会李长生的怒骂和春和担忧的叫嚷,洛雅风风火火的回到李府,进了自己的房间找来笔墨就是一通狂舞。 写完,她拎着犹在滴墨的、新鲜出炉的一封休书,看着上面洋洋洒洒的狂草满意的点了点头,折叠好放在桌上后就开始收拾包袱。 她有想过就这么“净身出户”,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去没有钱早晚也是流落街头,就手快脚快的装了几件衣服,又从一个繁美漂亮的木匣子里抓出一把金银首饰,系好包袱皮就准备走人。 再见了李府! 再见了,傻X李长生! 关上房门,洛雅挥了挥衣袖,留下了对李长生深深的咒骂,带走了价值不菲的金银。 可她刚刚走出房门,就见她的公公婆婆火急火燎的向她走了过来,想必是春和回来后看见她的所作所为通风报信去了。 洛雅淡定的站在门前,在李老爷和李夫人走到面前时指了指自己的房门:“老爷,夫人,屋里的桌子上有李长生写给我的休书,谢谢你们 两年来的照顾,我走了。” 说罢就要离开。 “等等!小雅啊,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跟娘好好说说?”李夫人连忙拦住她,接着又说,“还有……你说什么休书?长生他、他根本不识字啊!” “……” 洛雅的心中奔腾过去一万匹草XX …… 洛雅你是白痴吗你刚刚才用博大精深的文字羞辱过李长生那个草包啊怎么回来就犯傻了呢还露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简直要被你蠢哭了好吗?! 洛雅在心底不断地咆哮,疯狂吐槽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 “爹、娘,我……哎!”眼见事迹败露,洛雅连忙换了一招。 这李家的老爷、夫人对“原宿主”是真心不错的,她来了这几天也有深刻的感受到,所以并不愿说什么狠话去伤害这两位老人,只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你们也知道,相公向来不喜欢我,今天又大吵大闹的跑去谢府要林静静与谢清霜和离,好迎她进咱们李府。 我听从你们二老的意见去找他,没曾想他竟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说我和谢清霜通奸。我……我已经没脸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如果你们二位不放我走,我就一死了之,撞死在这门前!” “哎我的好媳妇儿诶,先不要冲动!”李夫人连忙劝说:“大家都知道长生那性子,根本不会相信他说的鬼话,而那林静静更没可能进咱们李家的大门!你且放心,娘这就去教训他,让他来给你赔不是!” “是啊是啊,真不行爹就请出来家法,你来执棍,好好地揍他一顿!”李老爷也开始帮腔。 “爹、娘,我去意已决,请你们不要再拦我了。”洛雅看李家二老如此真心,李夫人的眼里甚至都冒出了泪花,对于穿越过来真心对她好的二老,她也心有不忍,可是让她继续待在李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是……” “爹、娘,你们别拦她,让她走!” 这时,李长生也回来了。 第五章 跑路遇到神经病 他揽着林静静,边走边说:“我已经让人在谢府门前把守,只要这淫妇踏出咱们李府的门去往谢府,就乱棍打死!” “你说要打死谁?我现在就打死你这个孽障!”李老爷闻言暴怒,抬手就要去揍李长生。 林静静见状连忙护住他,嘴里喊道:“老爷,不可啊!” “滚!哪里来的贱蹄子也敢管我李家的家事?!”李老爷看见林静静更是怒火攻心。 “爹,你怎么能骂静儿,她是你儿子的心头肉!”李长生看到心上人被骂,忙上前帮手。 “心头肉?”李夫人捂住胸口,差点就厥了过去,“我倒要挖开你这孽子的胸口看看你有没有心!”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须臾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洛雅看没有人搭理自己,就要包袱款款就此潜逃。 没曾想李长生是个眼利的,她刚走一步就被李长生狠狠握住了手腕,“你往哪里去?别当我给你开玩笑,你只要敢去找谢清霜,我就敢让人打死你!” “放手!”洛雅被他一碰,浑身都不能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用力挥开李长生的手,用嫌恶的眼神斜睨着他:“你放心,我谁也不会找!而且,休书我已经帮你写好,以后我们两人就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生死不见!” 她的话太过决绝,竟让李长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仔仔细细地研究着洛雅的表情,看到了她仿佛燃烧着盛烈火光的眼睛。 记忆中,他觉得洛雅一直是一个很无趣很苦闷的人,每次看到她寡淡的面容,听着她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哭声,他就心烦意乱,恨不得让她死了干净。 可尽管如此,他却不能否认洛雅的美丽。 青州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名不虚传,可这一切在她无尽的哭声中难免让人厌烦,时间久了,他也没有兴趣再去看她究竟长得如何。 可如今,她的面容在自己的眼中是如此清晰,那双眉、那双眼,好似脱胎换骨一般散发着惊人的魅力,而这份独特的魅力让他的眼睛心甘情愿的臣服,连带着心都 不可控制的轻轻一动。 但她的眼中,只有对他的不屑和嫌恶。 生死不见—— 生生死死绝不相见,这是多么深的怨恨多么狠的赌咒! “你……你不要后悔!”心中的感觉复杂难明,酸酸涩涩的,还带了一丝难解的不舍。可他的嘴却像被人控制住,将本就糟糕的情况推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出了我们李家的大门,我就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媳妇!” “孽障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李夫人又开始捧胸口。 洛雅看着这一切,只是勾唇一笑,“你从来也没有把我认作是你媳妇。虽是如此,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放手。” 说罢,谁也不再看,就这么决绝离去。 李长生看着那仿佛再也不会回头的背影,暗暗握了握拳,却握到一片柔嫩光滑,那是林静静的手。 林静静抬眸看他,眸光即担忧又娇羞,可他再无去安抚的念头。 出了李府的大门,洛雅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好清新。 她先是去了一趟酒楼,打包了一些食材,待发现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的时候又寻思着去成衣店买了一套男装,去茅厕换上之后,就成了一名潇洒少年郎。 想必她离开李府的消息已经传开,不然大街上人家也不会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怜悯又可惜。 洛雅哼着小曲,逛街时又顺手买了一张地图,准备研究研究去哪里玩乐一番,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 总之这青州城啊,她是不打算再呆了。 正逛得兴起,她看到李府的家丁过去了几批,似乎是在找她。而让她奇怪的是,谢府的门人好像也过去了几批。 “看来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一晚上是不可能了。”洛雅戴着买来的斗笠,看着匆匆来去的两家人感慨的想,骑着自己新买的小毛驴往城门而去。 本来她想买马,从很早的时候她就有个当大侠的梦,所以她不但学了跆拳道,还学了一些古武术,但对于马这种动物她却一直驾驭不来,不是马惊了她,就是她惊了马,在现代学了很久,她竟然连上马都费劲。 所以她就买了一头小毛 驴。 毛驴身小,腿也不长,她不用怕摔,也不用怕它跑的太快自己反应不过来。 虽然不符合她一代“女侠”的形象,但戴着斗笠谁认识她是谁?说不定人家还以为她是一个行为独特的绝代高手呢! 就这么自得其乐的想着,洛雅慢悠悠地就出了城。 时间已近傍晚,这出了青州城就是大片的树林和荒山,晚上实在不好找地方住。 她独身一人,此时想想也有些莽撞,先不说会不会遇到坏人,万一遇到野兽可怎么办! 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打李长生那病秧子还行,真打野兽……抱歉,她真的不姓“武”啊! 天色越来越暗了,人息全无,兽禽皆栖,整个城外就和鬼片现场似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洛雅向来胆大,这时候也不免有些发憷,考虑一二,还是决定先回青州城。 她刚让毛驴转身,就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喘息声…… 那声音时远时近,似男似女,诡异莫名。 “谁?”洛雅心里紧张的不行,脑子却想着人家说如果遇到鬼一定要大喊,或者破口大骂,那样鬼就会害怕她。想到此处,她忙拎着小油灯喊道:“大半夜的装神弄鬼,当大爷没死过啊?” 没穿越之前,她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医生给诊断出了脑癌,当时她还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平时开的脑洞太大才会得这么个稀奇病,后来还抱着自嘲的心态去买了彩票,谁知一中五百万呀! 然而不幸与幸从来都是一对折磨人的双生小妖精,得了绝症,她中大奖,中了大奖,她去放松,结果放着放着就穿越了。 这一穿越,就是新的一生。 说起来她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给自己壮了壮胆,洛雅骑着毛驴原路返回。 可那呻吟声却仿佛近在耳边似的,一直都没有停过。 直到她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哦不不,是驴前蹄被绊了一下。 洛雅原本以为是大石头,可那石头……未免太长太大了,她就低头一看,结果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第一次这么讨厌这个时空的人都喜欢穿 白衣! 猛然看到白白的一大坨她还以为自己真的撞鬼了呢! 直到绊了她的驴一下的人更大声的呻吟一声,有气无力地对着她骂道:“这是哪个该死的一开始鬼吼鬼叫,现在还踩我,真当我没脾气不成……” 洛雅赶紧翻身下驴,去查看地上之人的状况。 “喂,你没事吧?怎么大半夜躺在这儿呢?”洛雅问。 可别这么倒霉让她遇到碰瓷的,她包袱里的财产还要留着去发展新世界呢! “我、我……”那人轻咳两声,话还没说完就“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你!”洛雅吓了一跳,欲去扶起那人的手都僵了。 “别、别害怕,”那人吐了一口血后倒像是好多了,连说话都利索了不少,“那边有个水潭,你把我扔进去,我、我没力气了……” “兄弟,大半夜的你可别想不开呀,我看你这样子就算不去跳河也活不了多久呢。”洛雅连忙安抚他。 “你……”那人哽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不如我现在扶你进城吧,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郎中帮你续口气儿。”洛雅提出建议。 “我只是练功练岔了需要在那边的寒潭里疏通堵塞的经脉。”幽幽暗暗地烛火中,那人抬起脸,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洛雅,仿佛她要再说一句话,他就要掐死她。 “哦……”洛雅干笑一声,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咒了人家两次,忙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那人给弄到毛驴上,驮着他往不远处的寒潭而去。 月色幽暗,星无几许。 洛雅把人弄到寒潭后就累的倒在了地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等她醒来已是寅时。 这时的天还是很黑,冷风呼呼地吹着,几近零下的温度让她怀疑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后来她看到了盖在她身上的白袍。 那袍子不知是什么用料,极其温暖舒适,让她都不想把它还给衣服的主人了。 “醒了?” 陌生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洛雅闻声望去,见一名身材颀长的少年人正向她走来。 他生着一张标准的桃子脸,面上凤目斜飞,鼻梁挺直,微微嘟起的红 唇形状诱人,还带着一丝润润的水光。 他的皮肤很好,尤其是在湖水的照耀下,泛着近似玉石的光泽,身材虽颀长却纤细,长得又稚嫩,看上去不过才十八.九岁。 这个时代真是专出美少年呀…… 洛雅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年在心底感叹。 “多谢你帮我,不过一会我们还要进城去买些药材,不然到了晚上我还是要受苦。”少年自然而然的在洛雅身边坐下,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那个……小弟弟,我还有事,没办法再随你进城的。”洛雅被他自然的态度弄得一愣,待反应过来后才慌忙拒绝。 天了噜,她昨天想回青州城是因为天太黑,现在马上就要天亮了,她可以不用害怕妖魔鬼怪了,当然要接着赶路! 她是挺心软的没错,可她不想因为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再回到青州那个龙潭虎穴里去啊! “我没有钱。”少年人看了一眼她,面无表情地陈述。 “我给你!”洛雅立刻表态。 “我泡药浴的时候需要足够的安静,不能有人打扰,没人看着我不放心。”少年人又说。 “我们也是陌生人。”洛雅毫不客气的击破他的美梦。 “我觉得你不会害我。”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长得很漂亮,相由心生,心灵纯净的人才能长得好看。” “女人越漂亮越恶毒。” “……”少年人又开始用那种看死人的眼光看洛雅了。 “我叫双无叶。”少年人沉默了片刻,在洛雅正在疑惑他为何突然报出大名的时候慢腾腾地伸出右手,在她的身上轻轻点了两下。 然后洛雅就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对她恩将仇报的双无叶。 “我相信这个标志,”双无叶看了看洛雅,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接着又说,“所以在大哥来找我之前,就用你了!” 大哥拜托你解释清楚什么叫“这个标志”?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你对我如此信任且执着? 哑穴也被点了的洛雅在心底无声的哀嚎。 出门不看黄历,走个路都能遇到神经病啊! 第六章 都怪男色太倾城 然后洛雅就被一个名叫双无叶的混蛋用毛驴再次驮进了青州城。 进城后,他就把她的穴道给解了,让她可以自由行动,可哑穴却一直没有解。 途中洛雅也曾尝试过逃跑,可双无叶就像浑身上下都长了眼睛似的,她那边刚一有动作,双无叶的手指随后就到。 洛雅就那么被他一路点穴点到了青州城。 后来洛雅也死了心,认命的跟在双无叶后面当起了跑腿小厮,用自己的银子给双无叶买了他需要的草药,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人参就差不多花去了她大半的财产。 这方还不等她捧着心口缓解散财的肉疼,那边双无叶又拎着她的小包袱去了青州最大的酒楼,眼也不眨的点了一大桌子猪都吃不完的菜。 洛雅一直没有心绞痛的毛病,可她今天却切实的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你怎么不吃饭?”双无叶点好了菜就开始大快朵颐,吃了半天却没听到洛雅那边有动静,就抬起头来看她。 洛雅沉痛的对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食欲。 她一旦想到这桌子上摆着的都是钱,而这些钱早晚都要变成屎,她就觉得这个世界好残酷。 难道“金钱如粪土”的俗话就是这么来的? ……她觉得她需要好好地冷静冷静。 听着双无叶吃饭时发出的细微咀嚼声,洛雅百无聊赖的把目光调转到楼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 现在正是午饭时分,原本街上不应有那么多人,可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大日子,人们好似都不饿似的围成一堆一堆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不远处,李府的家丁还在成群结队的路过,并时不时的拦下行人询问些什么。 洛雅无聊的看着这一切,觉得李府的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她一定是李家老爷和 夫人的命令,那李长生估计这时候正躺在美人的怀抱里乐不思蜀,巴不得她这个扫把星永远都不回去呢。 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洛雅就要收回视线,却见不远处有白衣一闪,接着,坐着轮椅的谢清霜就出现在了人群里…… 好似是因为谢李两家才发生的过的那件“夺妻”大战,今天护着谢清霜的人更多了。 不过,平常一直守护着他的老管家不在,反而是谢意在旁边寸步不离。 估计谢府的人也是想着谢意年轻,身强体壮,真有事情会比老管家能派得上用场。 “那人你认识?”双无叶吃了个半饱,抬头时看到洛雅在盯着人群里的一处猛瞧,也不由好奇地望了过去。 “啊?不认识。”洛雅不想多说,只匆匆收回视线。 “不认识便好,那人也是个可怜人,兴许活不了多久了。”双无叶也收回目光,再次和满桌饭菜奋斗在了一起。 “什么意思?”洛雅听到双无叶的话心头一跳,忙问,“他身子是有些不好,可现在估计还不到二十岁,应该不至于那么早就……” 犹豫再三,洛雅也没有把那个“死”字说出口。 “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不好?”双无叶闻言反问,接着又自问自答地说:“也是,他那副样子一看就不是个身体健康的主。可惜呀,如果只是单纯的身体不好,经过调理还是有机会康复的,但他是中毒。” “中毒?”洛雅之前也有怀疑过,只是她不通医术,也不能贸然去问。此时听到双无叶的话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双无叶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他说谢清霜中毒,那谢清霜估计就是真的中毒了,怪不得他的身子虚弱的那么快。 可是,张郎中好像经常去谢府,难道竟这么久都 没发现谢清霜其实是中毒吗?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洛雅立即站了起来。 难道……谢府有人要害他?! “怎么了?”双无叶见洛雅跟见鬼似的突然站了起来,疑惑地问。 “小弟弟,你会解毒吗?”洛雅期待地看向他。 “简单的会一点,复杂的嘛,估计要等我大哥来。还有,我比你大,不要叫我小弟弟。”双无叶不满地说。 “那你觉得那个人中的毒,复杂吗?”洛雅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又问。 “不看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双无叶轻哼一声,丢给她一个青葱白眼。 “那我们试试?”洛雅连忙怂恿他。 她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希望那位风华绝代的谢姓公子,因为一点没有技术含量的小手段就死于非命。 那样美好的人,应该活得久一些,才能对得起他那副得天独厚的好相貌吧。 “你不是不认识他吗?”双无叶抱起双臂,懒洋洋看她。 “现在认识了。”洛雅狗腿的上去为他捏肩捶背,“小弟弟你吃饱了吗?肚子涨吗?用不用我给你揉揉?” “不必了,我吃的刚刚好,要是再来点饭后‘甜点’,我或许会有心情给那人看上一看。”双无叶斜睨她,似笑非笑。 “您还要吃什么?”洛雅一脸关心状。 “你叫声‘叔叔’来听。” “……” “叫啊。”双无叶催促。 洛雅停了手,陷入内心的挣扎。 其实早在先前,双无叶就说过他的年龄,洛雅曾想过双无叶可能最多有二十一二岁?只是长得面嫩了点,可她一问……那丫的竟然对她说他今年三十五了! 她的这具身体今年是十七岁,双无叶三十五岁,按理说她叫他声“叔叔”也不多。 可是,那个叔叔辈的人却长了一张欺骗世人的正太脸啊! “不叫我可走了!”双无叶见她一脸犹豫,傲娇地站起来,摆出要走人的架势。 洛雅看着他酝酿了半晌,为了她心目中的“白雪王子”,才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叔叔”! “真乖。” 双无叶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顶着洛雅杀人般的目光施施然站起身。 “走吧,看看那个病美男去。” 洛雅知道双无叶医术高明,但为了以防有人认出她,临下楼前又缠着双无叶给她做了简单的易容,这才放心大胆的出了酒楼。 双无叶是个行动派,到了楼下见谢清霜尚未走远,大步流星的就要上前去给他诊治,洛雅跟在他后面,却突然有些纠结。 她和谢清霜之间有太多尴尬的纠葛,如此出现未免不妥,不如…… 洛雅灵机一动,连忙拉住双无叶,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蜀黍啊,我与那位谢公子之间有点不好明说的事儿,这么见面难免尴尬。不然这样,你过去帮他看一看,再隐晦的提一下他中毒的事,谢公子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的。” “那你呢?”双无叶回眸看她。 “我?”我当然是就此跑路,摆脱你这个瘟神啊! 洛雅在心底得意洋洋地想道。 她和谢清霜不过是两面之缘,此次突发奇想的想救他不过是为他感到有些可惜罢了,并不想与他扯上任何关系,也不需要谢府对她的感激。 让双无叶自己去,一是成全了她想要做好事儿的心;二是她可以趁双无叶去给谢清霜诊治的时候跑路,这一石二鸟之计可谓是高之又高呀! 洛雅在心底把小算盘打地噼啪响,双无叶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走向谢清霜。 洛雅吃不准双无叶到底 是同意还是没同意,一时只愣愣看着,也没敢走。 “这位公子,我看你面色泛青,印堂发黑,乃是个大凶之兆啊!”双无叶走上前,对着谢清霜声情并茂的来了这么一段江湖骗子的话,震住了谢清霜,也震住了洛雅。 洛雅被他一番话雷的外焦里嫩,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双无叶那句——“奶适合大胸之罩啊!” 整个人都要在风中凌乱了。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双无叶的食指就往她藏身的方向一戳,斩钉截铁地说:“这些话都是她让我说的!” “……”沐浴在谢府众人视线中的洛雅简直想掐死他,连忙打开随身携带的“装逼神器”折扇遮住半张脸! 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让双无叶这个神经病单独去见谢清霜啊! 她敢保证,双无叶一定是猜到了她要跑路才给她来的这么一手。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晚上翻墙进谢府呢,也比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强! “洛——”谢清霜看到洛雅愣了愣,眼神十分惊愕,下意识的就要念出她的名字。 洛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想着自己刚才缠着双无叶让他用药水将她的脸涂了涂,此时面色发黄又带着麻点,只是个寻常少年人的模样。她又用折扇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眼睛来,谢清霜应该认不出她才对。 直到看见谢清霜拂开想要搀扶他的谢意向她走来,洛雅才意识到谢清霜真的是认出了她。 不忍让谢清霜拖着病体来找她,洛雅忙走过去。 “谢某找了你很久。”谢清霜见她过来微微一笑,想要说什么,却被洛雅虚虚地掩住了口。 “人多口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洛雅低声说,率先走向她和双无叶原先吃饭的酒楼。 谢清霜和谢意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第七章 救美男义不容辞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等他们再回到酒楼的时候吃饭的客人已经走了大半,洛雅要了两个临窗的雅间,她和双无叶、谢清霜一间,又把谢意和谢府的其他门人都安排另外一间,才在座位上坐下。 “洛娘子,为何要把谢意安排到别处?”谢清霜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只安静的任洛雅安排,直到这时在座位上坐定了才提出自己的疑惑。 “抱歉,我知道你十分的信任谢意,但我要说的事暂时不方便他听。”洛雅说。 “原来如此,谢某相信洛娘子这么安排自有你的用意。”谢清霜点点头,不再多问,便换了一个话题,“我听说你离开了李家,是……是因为那日救了我吗?” “就算不救你,我迟早也要离开李家。”洛雅不置可否,并不想因为此事给谢清霜增加压力,遂换了个话题,“那个,我很好奇……我易容成这样,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洛娘子的容貌谢某切不敢忘,只一双眼睛便已猜到一二。”谢清霜笑答。 这哪里是“猜到一二”,明明是“一眼认出”好吗? 洛雅无语凝噎,想着以后是不能在谢清霜的眼皮子底下做坏事了。 “说重点。”见他们越聊越脱离主题,被无视许久的双无叶面无表情地提醒。 “这位是……”谢清霜闻言看向双无叶,对这位一见面就给他巨大“惊吓”的少年人有些好奇。 “这是——”洛雅纠结住了,不知道该说这是“我弟弟”还是“我哥哥”,如果说了那两个称呼,事后双无叶会不会对她进行打击报复? “我是她叔叔。”双无叶却不管洛雅的纠结,只硬邦邦地回答。 “……”谢清霜的笑容僵硬在嘴角,一时不知要怎么接话。 “呵呵,他比较喜欢开玩笑,”洛雅连忙打圆场,顶着巨大的压力把话说完,“他是个大夫。因为发现你的病有古怪,特地 来为你诊治一番。” “是她让我来的,你中毒了。”双无叶却一点面子也不给,说话直来直去的简直让洛雅抓狂。 “呵呵,是这样的。”洛雅扯扯僵硬的嘴角,干笑。 原本她也是要告诉谢清霜他中毒的事的,只是顾忌到谢清霜的心情,她想说的含蓄点,隐晦点,可是—— 双无叶真是专业拆台一百年的好手啊! 洛雅一手扶额,有气无力地说:“我叔叔发现你的病情有古怪,应该是中毒了,所以我便让他过来为你看一看。” “中毒?”谢清霜闻言蹙眉,接着又轻轻一笑,“许是这位先生看错了,谢某身子一直不好。老管家体恤我体弱,就找了青州城最好的郎中,那张郎中几乎每日都去我府上,这么些年却从未提过我是中毒。” 洛雅看着眼前天真的美青年,不忍打破他心底人人皆善的美梦,就把目光调转向了双无叶。 双无叶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对谢清霜说:“全城医术第一的大夫都在骗你,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谢公子?” 谢清霜一愣,没有说话。 “我听我侄女说,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只能依靠轮椅行走。我很好奇,帮你诊治的那位张郎中有说过这是什么原因没有?”双无叶问。 “谢某生来就身子羸弱,早年又生过一场大病,似是损伤了基根,所以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张郎中对此也没有办法,就经常到府上给我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药,让我的身体不至于那么难过。”谢清霜静静回答,神色已有些飘忽。 他说完后沉默了一阵,问双无叶:“先生说张郎中在骗我,可你又该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正确的呢?” “你眼底发青,面色无光,唇色淡而透紫,”被怀疑的双无叶表示十分的不爽,抓过谢清霜的手腕探了探脉象,又去摸他腹部,“脉搏虚弱无力,腹部坚硬却有结节 ,一看就是个中毒的症状。只是这毒乃慢性之毒,会慢慢蚕食你的身体,不至于让你一命呜呼。近年来,你应该时常觉得胸闷,偶有窒息感,喉中或有异物,让你寝食难安吧?” 谢清霜看了看他,却没有回答。 “这下毒之人也是够狠的了,不让你干干脆脆的死,非要这么吊着你的命。”双无叶收回手,嗤笑,“而且,在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下,如果心思放宽,淡情欲,说不定还能让你活个三五年,可是啊,有人还给你下过春毒。啧啧,你竟然没有死于‘马上风’,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洛雅闻言立刻看向谢清霜。 谢清霜新婚之夜差点死于“马上风”的事几乎家喻户晓,原本她还想过谢清霜是看自己活不了多久想要给谢家留个种儿,为了传宗接代也是蛮拼的。 可现在…… 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先是下慢性毒药蚕食他的身体,又下春毒激发毒性,最后还收买大夫,对谢清霜中毒之事绝口不提。 那想要加害谢清霜之人的心思是那么的恶毒,在这样环环相扣的计谋里,也许谢清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是有人刻意加害。 “我可以帮你解毒,只是你的身体积毒已深,想要恢复成寻常人那样是没什么希望了。”双无叶似是也觉得谢清霜有些可怜,说话不再像先前那样剑拔弩张,而是慢慢放柔了语气,“如今我练武出了些状况,需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调理。这样吧,你带我们回谢府,我为你医治身体,你帮我把守,如何?” “先生,我的身体……果真如你所说那样是、是中了毒吗?”谢清霜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有些茫然地问道。 “问问你自己的心吧。”双无叶耸耸肩,轻笑,“你不是驽钝愚笨之人,难道这些年就真的没有丝毫察觉?” 谢清霜垂下眼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路 无话,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往谢府而去。 快到谢府的时候,洛雅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本想把双无叶交给谢清霜就走人的,他们两人一个需要解毒,一个需要有人帮忙把守调理反噬之苦,也算是互利互惠,应该没她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天使什么事了。 可、是—— 看着谢清霜得知“真相”后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她的脚就不听使唤了啊啊啊! 洛雅无精打采的瞥了一眼谢清霜即使苍白也帅得惨绝人寰的脸,觉得自己真该找个好大夫治治她的“颜控”了。 他们刚刚走到谢府门前,已经得知消息的老管家就匆匆上前迎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少主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老奴担心死了!你若担心洛娘子,只管派谢意出去,何必这样来回折腾自己呢?” 走在谢清霜身后的洛雅闻言看了老管家一眼,又看了看谢清霜坐在轮椅上依旧挺得笔直的背影,心里微微滑过一丝暖意。 谢清霜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也不枉她为了帮他继续留在青州城这个龙潭虎穴。 “少主,这两位是?”老管家又念叨了几句,这才注意到站在谢府门人中间的洛雅和双无叶。 “是我偶遇的友人,因聊着投缘便邀他们过谢府一聚。”谢清霜说。 “原来如此,我这让人就去安排,”听到自家少主交了友人,老管家十分欣慰,吩咐门人下去准备后又对谢清霜说,“少主,张郎中已经在府中等待多时了,我先推你过去看看。至于这两位小友,先让谢意陪着在客厅小坐一会儿可好?” “洛——呃,‘罗小弟’,你……”听到张郎中的名字,谢清霜看了洛雅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躲避和犹疑。 洛雅一看谢清霜那样子就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要么就是不忍心打破谢府表面的“平静”。可她身份特殊,并不能在谢府呆太久,再说了,她也不 是那种为了他人可以牺牲自己的“活雷锋”。 这青州城,她是一定要离开的。 所以,治疗谢清霜的事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洛雅遂上前一步,对老管家抱拳道:“管家,请问在府上的可是青州城医术最好的那位张郎中?” “正是。”老管家不明所以,只如实回答。 “是这样的,我哥哥……”洛雅指了指双无叶,无视对方的一脸杀气,摆出一副难过的表情说:“我哥哥近日来身体有些不适,找了许多大夫都找不到原因,我能不能冒昧的请求一下,让张郎中也帮我哥哥看一看?” 说罢,她又一脸着急的加了一句:“诊金我们有的,只要哥哥能好起来,付多少都可以!” 老管家闻言看向谢清霜,等待着谢清霜的指示,谢清霜却并不看他,目光反而转到洛雅的方向。 那少女一袭男装,脸上也不知是涂了什么,显得黑黄黑黄的,可只有一双眼睛仿佛燃烧的火焰般炽烈又明亮,让他在她的重重伪装中,也能一眼将她认出。 他知道洛雅的用意是想让张郎中帮她的“叔叔”治病,看张郎中是不是能看出那面容稚嫩的少年之病症,如果张郎中可以准确说出那少年的病症,就证明张郎中确实有隐瞒他中毒真相的嫌疑,并且很有可能还是合谋加害他的人。 他明白洛雅的意思,也清楚的知道她的帮忙或许会毁了谢府多年来美满和睦的假象,所以他的心中一直有所迟疑。可尽管迟疑,他却无法躲避她坚定地目光。 她是为了他好。 甚至为了他,留在这个让她呆得并不是十分愉快的青州。 只这一点,他就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谢清霜叹息一声,对老管家说:“管家,让张郎中也为这位小兄弟的兄长看一看吧。” “既如此,二位小友就跟我一起来吧。”老管家见谢清霜点头应允,才去着手安排。 第八章 散步也有好戏看 张郎中就等在一间专门为他准备的厢房里,离谢清霜的寝室只隔了一道围墙。 洛雅和双无叶跟在老管家身后到了厢房,老管家就对张郎中说了洛雅的要求,张郎中点点头,先为谢清霜诊脉完毕开了药方,才示意双无叶过去。 双无叶在洛雅威胁的眼神示意中老老实实地坐下,任张郎中为他探脉。 不知过了多久,张郎中才捋了捋胡子,对双无叶说:“这位小友,如老夫诊得不错,近年来你经常会有幻听、幻视的表现,甚至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躁易怒,并偶有自残之倾向,可对?” 洛雅闻言看向双无叶,却见双无叶目光平静,嘴角似笑非笑,却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依老夫所看,小友是习武之人,这些分明是武功反噬之效。就算用药物来医治也是饮鸩止渴,需有人为你用内力疏通才好。”张郎中收回手,拿笔开方,“老夫可以为你先开一张方子,你按照此方每日泡药浴可以缓解以上之症状,但最好还是找人为你用内力疏通,才可有痊愈之望。” “多谢张郎中。”洛雅忙上前接过药方递给双无叶,又手脚麻利的帮张郎中收拾好东西送他出门。 等她回房以后,见双无叶正拿着那张药方研究,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张药方可有问题?”洛雅问。 “张郎中真不愧是青州城医术第一的大夫,这方子比起我大哥开的虽有些欠缺,但样样对我之症。”双无叶将药方握在手中微微用力,顷刻间,那药方就化作了纸沫! “医术高明如张郎中,却看不好谢公子的病症,真是奇怪呢。”双无叶嗤笑,看着谢清霜从头至尾都很平静的面容。 洛雅则望着那一地碎纸,在心底轻轻叹息。 先前看到谢清霜悲痛又难以置信的神情时,她也犹疑过,想着是不是张郎中老眼昏花医术不佳,乱开方子导致谢清霜病情沉重。 可是…… 她也想如谢清霜一般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如此,不管用多么美好的语言去修饰,也掩盖不了人心的黑暗与残酷。 夜晚,洛雅帮双 无叶守门,待他泡好药浴后才打着哈欠去倒药渣。 嘴里哈欠连天,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脑子里徘徊的都是下午谢清霜那副平静到几近僵硬的面容。 这位倾城绝色的谢公子,看到林静静和李长生登门挑衅的时候眼睛里不过只有失望。可今天,他总是微笑的唇角僵僵地抿着,虽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好摸样,眼神却悲伤的好似要哭了。 哎,心痛呀! 洛雅倒完药渣,经过谢清霜的寝房时探头看了看,见他的屋子已经熄了灯火,又长吁短叹的离开。 今天,在确定了是有人要加害谢清霜的事后,洛雅还想安慰安慰他来着,可双无叶那个混蛋先是拎着她去了一趟药铺,又拎着她回来烧水,等她忙完已经到了晚上,然后又到了双无叶泡药浴的时间。 谢清霜原本想陪同,可双无叶念在他今天受刺激太多的份上就大发慈悲的让他先回去了,于是乎,守门的责任又落在了洛雅身上。 想她前后两世都没受过什么苦,穿越过来又是个病秧子,根本没人敢让她做重活。 可双无叶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混蛋一直拿他帮谢清霜解毒的事威胁她,指使她跑东又跑西的,片刻也不得闲。 原本听到双无叶身上“毛病”那么多,她还为他担心来着,可被双无叶这么一顿“操练”下来,她是半点同情心也没有了! 看看人家谢公子,长得帅性子好,而他呢?长得帅是没错,性格那么差劲,还爱使唤人……她的“颜控”也是很挑剔的,哼! 想到现在回去了还要帮双无叶洗脚,洛雅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觉得自己还没闻到销魂的男人臭脚味儿都快要窒息了。 “喵了个咪的,竟然让我这双芊芊玉手去碰他的臭脚丫,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越想越不忿,洛雅顺手扔了药罐,决定去散散心。 接连几天的大雪后,又是连续的晴天,冬日本就没有什么可看的风景,再加上最近化雪,天气更是冷的出奇。 洛雅捧起双手在手心呵了一口热气,见不远处一片冷光,竟然是片结了冰的人工湖泊。 只 是那里似乎很久没有人去了,干干的杂草遍地横生,几乎已有半人高了。 天气本来就冷,湖边更是冷寒,洛雅考虑了一下自己衣服的厚度,打消了继续往前走的念头。 她转过身刚要往回走,却听到一道女声幽幽响起,似乎近在耳边。 “我听说清霜今天带回了两位友人,是吗?” “是啊。”微微年迈的声音重重叹息,“少主自小体弱多病,近年来病体越发沉重,再加上林静静的事……少主的性子是看似温润如玉却孤僻自卑,如今竟也交了友人,真是令人欣慰。” 那人的声音越听越耳熟,洛雅藏好身形,暗叹自己今天实在有先见之明换了一件灰青色的衣服,躲在草丛中也不会太显眼。 待躲好了她才微微扒开面前的杂草去看不远处冰湖旁小亭中的人,果不其然看到了老管家。 只是另一名伏在他胸口的妇人从没见过。 不对! 伏、在、老、管、家、的、胸、口! 老管家须发皆白,脸上皱纹丛生,应该已是花甲之龄,可那伏在他胸口的妇人却十分貌美,似乎才三十多岁呀! 要说他们是父女,这哪个爹也不可能这么抱着自家女儿;可说他们是夫妻,这还真是老夫少妻最鲜明的对比! 洛雅正在心底疯狂的吐槽,又听到老管家说:“婉仪,今天送张郎中的时候,张郎中隐晦的告诉我说少主病体沉重,怕是没多少时日了,哎,我的这颗心呐……” “人之生死,听天由命,你也不要想太多了。”那妇人出言安慰。 “婉仪,你……你还恨着他吗?”老管家沉默了片刻,突然问。 “他已作古,我还有什么好恨的?你已回来,我们的儿子也长成了,我只想和你们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那妇人轻叹。 “哎,是我对不住你们,如果我当时……哎!”老管家抱着那妇人的手臂似是更紧了一些,又说:“婉仪,我想让谢意出去找一下神医谢龙莲,看是否能救少主一命。” “你说什么?”那妇人闻言却吃惊的叫了一声,打破了先前的情思旖旎,“谢清霜死了, 这谢府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你、你——” “婉仪,你胡说什么?”老管家斥道,一把推开那妇人:“老门主对我有恩,少门主又敬我如父,我怎能肖想谢府?你快收起你的想法,明日我就让谢意去办这事。” “你敢!” “你为何要阻止我?难道你这么多年仍没有放下那个执念吗?”老管家问。 洛雅躲在暗处,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大概听出了点意思。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妇人应该是老门主娶的姨娘,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老管家扯上了关系。老管家已快到花甲,这妇人却还貌美如初,那妇人到底是看上老管家哪了? 而且,听那妇人的意思,似乎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难道是谢府的二公子谢玉楼? 如果是,那这谢府的老门主和少门主,从戴绿帽这一点上看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父子关系呢! “没有,是我太激动了。”那方,那妇人再次开口,“你要派谢意去找神医就去吧,我回去了。” “婉仪……”老管家急忙喊她。 “俊青。”那妇人停下脚步,语气幽幽,似带了些自嘲,“我真的希望,你从来没有‘活’过来……” 那妇人走了,老管家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没一会儿,他也起步离开。 洛雅这才从草丛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干巴巴的草叶子,表示自己好像无意间听了一出让人看不懂的大戏。 这小小谢府,怎么就能唱出那么多令人唏嘘的折子戏呢? 洛雅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小亭,转身准备回去。却没曾想她刚刚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道模糊的白影—— 月暗星隐,冷风幽寒,那人一人白衣,长发披散,面白如鬼,乍眼一看恐怖非常。 洛雅被他骇了一跳,张口就要尖叫,那“鬼”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呜!”洛雅瞪大眼正要反抗,却见这“厉鬼”近看之后的容貌纤洁秀丽,美貌异常——竟然是谢清霜! “拜托你,不要声张。” 谢清霜放低声音,见洛雅点头才松开了手。 “谢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得以呼 吸到新鲜空气,洛雅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边说话边拉着他远离湖边。 这里似乎是老管家和那妇人经常见面的地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躲开些的好。 谢清霜任由她拉着,待洛雅寻好了位置站定脚步后才说:“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到洛娘子。” “真巧真巧,”洛雅干笑,“我也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没想到会看到一出好戏。 洛雅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一句。 “小时候我曾掉入那湖中,结果生了一场大病,我的病根也是那次落下的。”谢清霜望向人工湖的方向,声音有些缥缈,“后来我爹娘就不准我再去。我也听话,这么多年来从未去过,没想到今日心血来潮,竟会看到那样一副场景。” 洛雅只静静聆听,并没有插话。 “管家张俊青待我如子,二夫人陆婉仪于我也如亲生母亲,如不是今日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绝不会相信——”谢清霜喃喃说完,整个人突然如遭重击般滑坐在地,剧烈的喘息起来。 “你没事吧?”洛雅忙去拍抚他胸口帮他顺气,一边说:“老管家与二夫人的事虽然对不起老门主,但他并不曾背叛‘铁血门’。而且听他的意思,二夫人早就想加害与你,都被他一一拦下,也算功过相抵啊。” 谢清霜闭上眼睛,神情挣扎。 “哎,不过我觉得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二夫人。”洛雅也随随便便的往地上一坐,抱着膝盖去看谢清霜,“而且她刚才和老管家最后的对话有些古怪,我担心她会因为老管家去寻访神医而孤注一掷,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顿,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是现实是很残酷的哦,我不想才解了你身上的毒,又看见你傻乎乎地去送死。” “我也不想辜负你一番好意,”谢清霜单手扶额,苦笑不已,“可如今的我思绪混乱,心乱如麻,我实在是没有头绪……” 他说完,又突然看向洛雅,眼含一丝期待地问:“洛娘子,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第九章 美男是个“真·圣父” 如果换做是她,早在她发现老管家和二夫人幽会的时候就喊人去将他们两个拿下了! 洛雅在心里想道。 一个是包藏祸心,一个是满嘴忠义却与主子的媳妇暗通款曲。现在他们俩还生了一儿子,这到以后就是发展成一部精彩的夺权大戏。 正所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她不是谢清霜,所以不理解老管家对他的爱护之情,也不能理解谢清霜对老管家的敬重之意,只能一切由自身的利益出发。 但这些话如果直来直去的告诉谢清霜,他一定不能接受,所以—— 洛雅想了片刻,才含蓄地回答:“要是我的话,我会不动声色的找证据。拿到证据以后将与二夫人合谋之人就地处理,至于老管家,我会给他选择的机会,看他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二夫人。如果选择二夫人,那就成全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如果选择我,我则会饶他一死,将他与他的儿子流放远方。” “可管家待我如子……”谢清霜果然不赞同,张口就要为老管家开脱。 早就猜到他会如此的洛雅不着痕迹的翻了一个白眼,打断了他的话,“就因他待你如子,我才说饶他和他儿子一命。你那弟弟今年应该有七八岁了吧?这个年纪已经有些晓事,如果他将来知道你杀了他娘,你说他不会不会报仇?” “这……” “所以,我才说要把他安排的远远的,然后再让老管家去陪伴他教导他,淡化他心底的仇恨。这样一来,你一是少了一个敌人,二是为老管家留下了他的血脉,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谢清霜仍在犹豫。 洛雅闻言扭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谢清霜一脸的纠结。瞬时,她也有些感同身受的开始纠结了。 当然,她纠结的不是自己的说法对不对,手法残酷不残酷,而是在纠结怎么能有人能这么“圣父”! 如果她猜的没错,谢清霜此时虽然心里有被背叛的愤怒,但还是顾忌着老管家对他的照顾和关爱,在纠结是不是要放老管家和二夫人一马呢! 要她说,谢清霜这就是被人坑的少,欠调教! 那二夫人精心筹划这么 多年,就是为了要他死,难道会因为谢清霜愿意放她一马而改邪归正吗? 估计结果会是再次用心部署,等她儿子长大了继续卷土重来吧! 天真,天真! 果然是温室里长大的贵公子,怪不得连林静静那样的小角色都能爬到他头上! 看来她一开始觉得谢清霜“清新脱俗”果然没看错他。 他这脱俗脱的,估计只差辟谷成仙了! “谢公子,有件事我一直挺好奇的,林静静红杏出墙和李长生勾搭两年,你怎么就没有休了她呢?”为了看看谢清霜还有没有被调教过来的可能,洛雅暗暗握紧拳头,艰难的换了一个话题。 谢清霜见洛雅的话题转得如此快而诡异,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自幼身子不好,青州城内无一人愿意嫁给我这病痨鬼。那年,老管家见我病体实在沉重,有意为我娶房媳妇冲喜。林静静是小户人家的庶女,见老管家聘礼给的厚重,她们家人就将她送了过来。新婚之夜本来也很和谐,可是我的身子……” 说到这里,谢清霜难免有些尴尬,苍白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了两朵红云,“我的身子实在是不争气,无奈只能辜负她的万种风情。那夜,我吐血昏迷,在床上生生躺了大半个月才醒。” “那你究竟碰她了没有?”洛雅好奇的很,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洛娘子你……”谢清霜抬眼看她,连耳朵都有些红了,嗫嗫了半晌才说:“并没有。我的身子那个样子,她刚骑、骑到我身上我就——” “哦,原来还是骑乘式。”洛雅了然地点点头,有点佩服这群“古人”的开放,刚要再调侃谢清霜两句,却看到他一张猴屁股似的脸,忙装作一本正经地坐好了,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那个,你继续刚才的话,后来怎么了?你怎么没休了她?” “后来?”谢清霜想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后来,我又与她试过几次,可均不成功,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她。她一个如花少女,却整天陪着我这么一个病痨鬼身边,我甚至……甚至没办法让她过正常女人的生活,我 ——” 谢清霜说着说着也有些难过,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所以,在听到她和李长生在一起的事后,我并没有多生气,还与她商量和离,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可她并没有同意。” “然后你不但没怪她,还担心当时已经娶了我的李长生会对她不好,打消了与她和离让她嫁去李府的念头,留她在谢府继续做你们的少夫人,对吗?”洛雅抬眼看着天上的月亮,懒懒地接过了谢清霜的话。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原以为以谢清霜的聪慧应该能听出她语气里的贬义,可没想到谢大公子却一脸遇到知音的表情,还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真是没救了。”洛雅叹了口气,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幸好你没生活在西方大陆,如果在那边,估计连耶稣都要给你跪下来喊爸爸。” “什么意思?”谢清霜表示没听懂,“耶稣又是谁?” “我的意思是——你真是独步天下的好‘圣父’!” 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呆瓜,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媳妇给她戴了绿帽子,他竟然还怕媳妇离了他家去别人家会受苦,默默忍了别人背后叫他“绿王八”的羞辱。 嘶……怎么办?她简直快要控制不住想要大声骂谢清霜的欲望了! 洛雅深呼吸了一口气,待情绪没那么激动才扭头去问谢清霜:“谢公子,你知道李长生为什么敢泡你的媳妇,又敢来谢府扒你的裤子吗?” 谢清霜没有说话,看来他也意识到洛雅说了这么多话不是在夸他的了。 “这全部是因为你心底的一个‘善’字!”洛雅一字一顿地说。 林静静一开始不愿意和离,原因应该和谢清霜说的一样,是怕到李家她会受苦。 而前段日子她和李长生说的话又提点了李长生,让李长生去质问林静静不愿意和离的原因,林静静为了取信李长生,必须要做出点什么,而李长生肯定也给林静静许诺了什么。 所以才有了李长生登门扒谢清霜裤子逼他与林静静和离的一出好戏! 如果林静静出墙,谢清霜就休妻,后面的事怎会发生? 还是那句话——“当断 则断,不断则乱”。 所以,林静静的事该如此,二夫人的事也该如此。 “谢公子,人太‘善’其实也是一种‘恶’,因为你的这种‘善’,在放纵他人继续行‘恶’。”洛雅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对谢清霜说:“我言尽于此,如果你继续执着于你心中的‘善’,就当我洛雅白救你一场。” “洛娘子……”谢清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似是要说什么。 “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可洛雅却打断了他的话。 许多事,她是说也说了,做也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只看谢清霜自己如何抉择。 她是不忍看谢清霜死于非命,但如果是他自己作死…… 那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噜! 第二天,老管家果然一大早就安排了谢意去找神医谢龙莲。 洛雅则为了弥补昨夜没帮双无叶洗脚的罪过端着洗脸水敲响了他的房门,在对方阴气森森的眸光中愣是厚着脸皮讲完了她昨夜在冰湖小亭旁看到的奇事。 双无叶耐着性子听了,最后的结论和洛雅一样——按兵不动。 两人用了早饭便如没事人一般出了府,逛逛青州城热闹的集市,又顺便给谢清霜买了些调理身子的药物。一日下来,两人都逛出了一身薄汗。 眼见天色渐暗,洛雅却突然有种不想回去面对谢清霜那朵“大白莲”的感觉,就去怂恿走在她身边的双无叶:“蜀黍蜀黍,咱们去玩吧?” “去哪儿?”双无叶斜睨她。 “你逛过青楼没有?”洛雅问他,脸上露出些许向往的神色来。 青楼,古往今来出过多少传奇女子呀! 让须眉也为之竞折腰的梁红玉,倾国倾城的钱塘名妓苏小小,如空谷幽兰般的传奇才女董小宛,才高八斗胆识过人的柳如是,还有引江山易色的乱世佳人陈圆圆……她是一个也没见过! 所以刚才逛街的时候,她听到几名书生模样的人说起什么“春情阁”绝色倾城的“梦梦姑娘”,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再说了,穿越不逛青楼?算什么穿越! 逛青楼,乃是每个穿越女主角的必通关卡! 洛雅很兴奋,双无叶 却表示十分不能理解,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洛雅,说:“你一个女孩子家逛什么青楼?而且,你穿成这样——” 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出手,像挑西瓜似的在洛雅的胸前拍了拍,“你挺着这么大的胸逛青楼?” 被个男人拍了胸部,洛雅的脸瞬间就绿了! 她一脸血地打开双无叶的手,低吼,“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还有,这是胸肌!胸肌!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观察那么仔细?我扮男装是不像,但万一对方瞎呢!” “呵呵。”双无叶冷笑,转身就走。 一般洛雅对人说“呵呵”的时候,心里就是在骂对方“傻X”。 所以洛雅决定不跟双无叶玩了,她傲娇的转过身,刚要前往“男人们罪恶的深渊”,就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 喵了个咪的,她的钱袋在双无叶身上呀!没有钱她逛什么青楼! 洛雅再次一脸血的转过身,忍辱负重的对双无叶伸出了尔康手:“蜀黍!” 双无叶理都不理她,权当风太大,他不但聋还瞎。 洛雅三两步跑过去,果断抱住双无叶的大腿,按三十五度抬起脸,可怜兮兮地对双无叶说:“蜀黍!你见多识广,我却从没逛过青楼,带我去带我去嘛!” 一时间,大街上都是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围观群众。 双无叶攥紧拳头,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说得什么话!”双无叶又羞又恼,恨不得踹洛雅两脚,“我也没有逛过青楼!” 洛雅闻言“蹭”地站起来,仿佛刚才跪地抱大腿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拍了拍衣袍,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同时不屑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逛过青楼的算什么男人?亏你还有脸让我叫你蜀黍!” 说罢,理也不理双无叶,往风月一条街走去。 风簌簌,刮起一两片残叶。 双无叶站在原地,感受到了来自洛雅的深深恶意。 他觉得自己脆弱的男儿心碎裂了,连坚强的男儿身也有些虚弱的想要晕倒,他指着洛雅的背影“你”了半晌,最后还是在明知这是洛雅的激将法时选择追了上去—— 第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洛雅扭头走人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双无叶不会跟上来,后来偷偷往后看的时候见他一脸郁闷地跟着,她是气也顺了,腰也直了,身上没银子底气也足了。 眼见离春情阁越来越近,洛雅奸诈一笑,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过挂在双无叶腰间的钱袋,待得逞后才兴冲冲地前往目的地。 哈哈,钱袋到手,就算双无叶半途回去也妨碍不了她的好心情噜! “你!”双无叶对洛雅向来不设防,再加上被她的突然行动吓了一跳,轻易就被她得了手,顿时又恼又气,暗骂自己白痴。 如果他刚才不管不顾就回谢府,想必身上没有银子的洛雅也会乖乖回去。 洛雅却不管双无叶有多憋屈,兴高采烈的进了春情阁,在老鸨疑惑又诡异的眼神中拿出了银子—— “哎呦这位大爷!您请您请!”老鸨目光一闪,忙让开身子把洛雅往楼里面带。 洛雅却丝毫不为老鸨突然地热情感到好奇。 这老鸨开了这么多年妓院,像她这种因为好奇而扮成公子哥的富家小姐肯定是见过不少,而且,若把那些富家小姐伺候好了,得到的赏银绝对很可观。 如此算来,她们楼里的姑娘们不累,又能轻松的赚到钱,老鸨又何乐而不为呢? 洛雅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楼内的景致,跟在老鸨身后来到高台中间偏后方的一处位置,见这里视野好,又技巧性的隔开了人群,为数不多的雅座虽然相连,但在间隔处都恰到好处的垂着粉红色的纱幔,让人看不清旁边的人是谁,氛围暧昧又极具挑逗,还能配合某些客人的“特殊爱好”玩一些小情趣,倒是花了点心思的。 洛雅十分满意,在座位上坐下后对老鸨说:“鸨妈妈,我今天是为梦梦姑娘而来。” 老鸨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说道:“大爷,我们家梦梦一会儿要登台表演,此时正在梳妆准备,您可以先坐在此处欣赏歌舞,等她那边表演完了,我再叫梦梦来陪您如何?” “好。”洛雅点点头,示意老鸨去忙。 老鸨又说了几句机灵话,安排了两名美貌的姑娘来伺候,这才离开。 而老鸨刚刚走,黑着脸的双无叶就坐在了洛雅的对面。 “蜀黍。”洛雅嘿嘿赔笑,忙把瓜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既然来了就高兴点,侄女这也是一片好意,带你来见见世面嘛!” 双无叶没说话,只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洛雅早已对他的这种眼神习以 为常,厚着脸皮把果脯点心也往双无叶那边挪,然后没事儿人一样转过头,兴奋的等待着歌舞的开场,再也没看双无叶一眼。 双无叶恨恨握拳,仰头喝下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然后,他们一个嗑瓜子,一个自独酌,气氛尴尬僵硬,让伺候他们的姑娘来的时候都有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场子。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歌舞开场的时间,洛雅一扫疲懒,再次兴奋起来。 只见春情阁里座无虚席,热闹非常。姑娘们的甜笑声,丝竹弹唱声混合在一起,最后则便成了靡靡之声,听得连洛雅都有些薰薰然了。 “怪不得男人们都说青楼是人间天堂。”洛雅感叹道,兴致一来,就着美人姑娘柔白细嫩的小手就喝了一杯酒。 “你吃就吃,怎么还喝上了?”双无叶不赞同的看着她,“你酒品如何?一会若是耍起酒疯来我可不会承认认识你!” 洛雅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没喝过酒,只觉一杯温酒下肚,热气从小腹一直往上冒,一时间竟有点脑袋发热的感觉。 于是她豪气干云的又喝了一杯,站起来一脚踏在板凳上,指着双无叶大声道:“我认识他!” 客人和姑娘们顿时齐刷刷地向他们看来,有的是看热闹,有的却是被人打扰的不快。 沐浴在众人视线中的双无叶面无表情地看了洛雅半晌,站起来就准备走人。 “蜀黍不要走!”洛雅见状眼疾手快地放下搁在凳子上的腿,动作十分流畅的开始抱大腿。 “……”大腿又被洛雅成功抱住的双无叶表示他真的想杀人了! “大爷您喝醉了,快起来,奴家带您去休息。”一旁伺候的姑娘们见双无叶脸色不好,机灵地走上前,两个人一起去拽洛雅。 “不要!我还没玩够!”洛雅撒娇,只差没在地上打滚。 其实她也没喝醉,只是玩得正高兴,她实在是不想回去谢府面对谢清霜那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 一开始,她以为林静静才是“白莲花”,后来才发现林静静乃“真小人”,谢清霜才是活得如斯特别的“真圣父”啊! “嘤嘤。”思及此,洛雅悲从中来,暗恨自己当初为何要以貌取人多管闲事。 “是谁在大声吵闹?能不能他妈的安静点!” 突然,一道夹杂着暴怒又十分熟悉的男声在隔壁响起。 洛雅闻声望去,见隔开的雅座粉纱漫漫,一人似是正往她这边而来,面容在薄纱的遮掩下看得并不真切 。 但是,那声音,那语调——就算再隔上几道纱洛雅也听得出来!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洛雅顿时不装晕了,她在两名美貌少女诧异的眼神中没事人儿一样地站起来,拉着双无叶就要走人。 “怎么了?”双无叶见洛雅着急,脸色倒缓和了不少,又在座位上施施然坐下。 “天色太晚了你该泡那啥了我们快走吧!”洛雅装作关心双无叶的样子催促道。 “不着急,要到亥时。” “蜀黍……” “长生,你喝醉了。” 这时,另一道声音又打断了洛雅的撒泼打滚。 那声音柔和温婉,语带安抚,竟然是林静静。 早就猜到先前开口的男人是李长生的洛雅万万没想到李长生竟然带着林静静逛青楼! 这李长生整天呼吁着爱林静静爱得死去活来,大冷天还在雪地里对着老天爷发誓只爱她一个,怎么没几天就带着林静静逛青楼来了? 而林静静也是挺大的心,抛弃了谢清霜跟着李长生这纨绔子弟,好日子是没过上一天,倒被人看了不少的热闹事儿,现在李长生还带着她逛青楼,在李长生左拥右抱的时候,也不知道林静静是个什么想法。 洛雅一直觉得自己挺坚强的,可如今,她却有些考虑要把“洛坚强”这三个字改成“林坚强”了! “少管我的事!少爷我掏了银子来寻开心,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扫兴!”李长生嚷嚷着,脚步声更加近了。 洛雅僵硬着站在原地,又扯了扯双无叶的袖子。 双无叶雷打不动,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吃起了瓜子。 呸!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洛雅在心底唾弃他,准备自己走人。 “长生……” “……静儿,连你都要和我做对吗?”李长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人似乎踉跄了一下,接着就响起了一阵碗盘碎裂声,他的脚步声也渐渐停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我还没说赶她,她竟然和我说什么生死不相见!呵呵……哈哈!谁还要再见她,我巴不得她死!” 李长生语气激愤,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既然不高兴我们就不提她。”林静静劝道:“你醉了,我们回去好吗?” “走开!”李长生似乎是推了林静静一把,薄纱那边传开了林静静隐忍的呼痛声。 “生死不相见……洛长冥!你怎能如此绝情!” 洛雅正心不在焉的听着,却没想到李长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那语气即愤慨又 带了点茫然,让人听着竟然觉得他很委屈。 “真是活见鬼了……”洛雅喃喃自语,“他都快把人虐死了还说别人绝情,我从未见过如此无理取闹之人……” 双无叶闻言看她,笑问:“那人是李长生?” “是啊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他……”洛雅从没打算瞒着双无叶,所以在闲聊的时候就和他简单提过自己的事,再加上这青州就这么大一点,他们谢、李两家又闹得满城风雨,瞒也瞒不住什么。 双无叶见她那模样,也不好继续笑她,站起来就要离开。 这时,又听那边一声脆响,似是谁挨了耳光,接着就响起李长生的大叫声,“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丢脸,拿出那时的气势来啊!” “长生……”林静静声音哽咽,泫然欲泣。 “还手啊!”李长生大吼。 “他那么想挨打?”明白李长生是把林静静当成她的洛雅简直无语,用胳膊肘捅了捅双无叶,怂恿道:“蜀黍,去揍他!” 双无叶瞥她一样,拉着她走人,边走边说,“你这相公似乎还蛮喜欢你的。” “你在说笑?”洛雅瞪大眼,“天天诅咒我去死,动不动就打骂,如果这就是喜欢……呵呵,那这‘喜欢’还挺可怕的!” “那你说,如果有一天他变好了,你会接受他吗?”双无叶问。 “当然不会,他变好了就能当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吗?谁规定了改变就一定要原谅?我只想离他远远的,好好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洛雅漫不经心地回答。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愿意改就是好事,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双无叶表示不明白,“如果换了别的女人,看到浪子回头的那一幕估计都要感动的哭了。” “说到这个我一直很不明白,”洛雅撇撇嘴,用眼神充分表达了对双无叶“沙文猪思想”的不屑,“为什么男人总觉得他们变好了女人就会回心转意?比如贫穷的男人变得富有,去抛弃他的女人那里炫耀,女人就要表现的很吃惊很后悔?或者女人因为男人花心而离开他,若干年后男人浪子回头对女人表忠心诉衷情,女人就感动的一塌糊涂?拜托!你真当全天下的女人都一个样啊?爱的理由有千万种,不爱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你没钱的时候女人离开你,你有钱的时候女人也不一定会回来;再说那种整天家暴的, 当女人都是自虐狂啊?每天虐她们千百遍,她们还待你如初恋?这纯粹就是男人的意淫好吗?还有那种曾经花心后来专一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找女人的这段空白时间又经历了多少失败的感情?那些感动的傻兮兮的女人,又是否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备胎?” “你——”双无叶张口想要反驳,却被洛雅打断。 “还有,你也别和我扯什么真爱,能分开的感情算什么真爱?”最后,洛雅做了如此总结。 “好吧,论口才是我比不过你,我认输。”双无叶无奈地耸肩,“不过,我真的觉得喜欢上你的男人会很惨。” “此话怎讲?”洛雅有些不乐意,“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女人啊!长得漂亮,心底善良,肩挑大梁,拳打流氓,那是文武双全啊!” “呵呵。”双无叶不置可否,“好是好,就是这性子倔强了点,心态也过于理想主义了点。”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中。 虽然已经离开了春情阁,可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双无叶话语的影响,洛雅竟然还能隐约听到李长生的声音。 瓷器的碎裂声、别人的劝解声、和客人扫兴的咕哝声仿佛被按了扩音器一样分毫不差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洛雅回过头,正好看见李长生踉跄而出—— 他一身白衣早已一片狼藉,发髻凌乱,面容狼狈,露出来的修长手指上还滴着血,应该是刚才被瓷器碎片扎伤了。 而林静静走在他旁边,紧张地伸出手要去扶他,却被他再次推开。 李长生扶着墙壁,扬手灌了一大口酒,语气如泣如诉,表情似笑又似哭,“我真是讨厌死你了……长冥,长冥,你怎么不去死……你、你死了就好了——” 说罢,颓然倒地。 洛雅静静看着,见李长生到这时候还不忘记咒她,连吐槽的心情都没了。 她不明白李长生突然这样是闹哪出,可能是发现从不反抗的玩具突然反抗了,他觉得有意思?还是因为她的决绝离去,伤了他的自尊心? 理由或许有很多很多,但绝不会如双无叶所想,是因为爱情。 洛雅转过身,再不去看嘴里依然喃喃念着她名字的李长生。 人生漫长,谁也不是神明,可以控制他人心思,决定他人来去。 她很忙,也自认不是好的老师,所以并不打算去同情李长生有求必应的荒唐人生中的第一个挫折,也不打算指导他舒解心情的方式。 第十一章 夜有杀手来偷袭 一路无话,回到谢府以后,洛雅就开始张罗为双无叶准备药浴,将偶遇李长生的这点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双无叶除了她并不相信任何人,所以连烧水都是洛雅在做。 可怜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宅女,穿越过来以后不但给人洗了脚,还要负责给人烧洗澡水。 忙了个把时辰,才总算将双无叶搞定。 洛雅关上房门,无聊的对着月亮发呆,当起了看门小童。 夜寂静,风微寒,洛雅抱着膝盖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她今天喝了点酒,到这时候才感觉有点头疼,不过浑身倒是暖洋洋的,就算在外面守着也没觉得有多冷。 洛雅闭上眼,思绪在寒风的呼啸声中渐渐飘得远了,直到—— “……洛娘子?” 低柔的男声在风声中并不真切,反而有种飘渺的感觉,洛雅微一蹙眉,缓缓张开双眼—— 只见黑夜之中,今晚的月色分外明亮,那人一袭低调至奢华的月光锦长袍也仿佛微微发着光。他俯身看她,鸦羽乌发垂落地面,就像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洛雅稍微抬头,便看到了一张似月光般温和而俊美的容颜。 “你——”乍然看到谢清霜的脸,洛雅吓了一跳,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神志也回来了一半。 “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冷吗?”谢清霜关心地问。 “还好。”洛雅不习惯仰脸看人的视角,拍拍有些发麻的腿就站了起来。 “洛娘子,关于上次你和我说的事我想了很久,我——”谢清霜也站直身子,有些踌躇地说:“我的性子也许真的太柔了一些。” “你能想通就好。”洛雅对此不置可否。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许谢清霜这时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要改正,可能会很难很难。 不过他能想明白就是好事。 “洛娘子,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两人默默站了很久,谢清霜才又说。 洛雅闻言看他,见这绝色的美 青年一脸局促,面色微红,甚至还渗出了点点薄汗。 她不明白谢清霜在紧张什么,疑惑地问:“你想聊什么?我叔叔在泡药浴,我没办法走远的。” “不走远,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就到那边的亭子里坐坐。”谢清霜抬手遥遥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亭,语气有些抖,似乎正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期待和心慌,“我让管家备了几只暖炉,还准备了一些酒菜,不、不会冷的……” 洛雅见谢清霜都快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有些无语,只好点头答应。 好在小亭真的离得不远,就算双无叶喊她她也能听见。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小亭,在石凳上坐下。 洛雅见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贴心了的温了一壶小酒,老管家特意准备的暖炉也分四个方向围在两人之间,抵挡了些许冬日的寒气。 只是小亭周边都是光秃秃的矮树丛,可看的风景实在太少,不然换做春秋时节,坐在这里还是蛮惬意的。 坐下以后,谢清霜就一个劲的在倒酒,也没说什么话。 洛雅坐的无聊,就率先开了口,“谢公子,怎么有雅兴这么晚出来聊天?” “不瞒你说,自你们出府我就一直等在府中,”谢清霜腼腆的笑笑,“后来丫鬟告诉我你们回来我就想过来,只是你一直在忙碌,我也不好打扰。” “哦?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洛雅好奇地问。 “也不是,只是想和洛娘子说说话。”谢清霜为洛雅斟满了酒,微笑着说:“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和洛娘子分外投缘。洛娘子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一直想请你好好吃顿饭,只是……只是洛娘子似乎分外忙碌,我就只好夜晚前来。” “哦,原来如此。”洛雅点点头,“我和叔叔这几日一直在谢府叨扰,吃喝用度全靠你们张罗,已经够麻烦你们的啦。至于救你,那只是举手之劳,谢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 你救我,对你来说也许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谢清霜笑说,“对了,听说城里新开的一家酒楼鲈鱼做的不错,明日正午我带你们去尝尝味道如何?” “啊?”洛雅原本想回他一句她不爱吃鱼,最后想了想,决定先说另外一件事,“谢公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明日我和我叔叔就要离开了。” “什么?”正在倒酒的谢清霜闻言一愣,接着就有些不安地放下了酒壶,问:“是府中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洛娘子为何要匆匆辞行?” “不不不,是我叔叔有事要回家,嗯……他身体不适,我要陪着他。”洛雅信口胡诌。 其实在谢清霜没来找她之前,她就打算好要在这两天辞行。 一是因为她实在不想呆在青州城,当然了,这和李长生有些关系。 尤其是今天看到李长生的那副摸样,让她更加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之前她答应留下,本就是为了帮助谢清霜解毒。现在双无叶已经给谢清霜开好了药方,只要谢清霜不继续作死的纵容二夫人,他应该还能活很长。 眼下事情几乎解决大半,她继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至于双无叶,他要跟着她就跟着,不过就是多花点银子买药材和住店吃饭的事。 “原来是这样。”谢清霜又重新拿起酒壶,为洛雅满上,语气明显有些低落了,“我向来没什么朋友,与洛娘子相识倒觉十分投缘,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留你们多住几天。” “男女有别,我们总在你府上住着也不太方便。”洛雅说。 “谢某从来不在乎那些礼节。”谢清霜低下头,小声说。 “我在乎啊,”洛雅抬头看他,“虽然我离开了李家,但李长生没有休妻也没有答应与我和离,我到底还是李洛氏,这在你府上住着……我和当初的林静静又有何区别?” “洛娘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谢清霜听到洛雅的话瞬间也 抬起了头,他站起来,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洛娘子帮我许多,我、我……” “我明白。”洛雅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忙示意他坐下,“你不要紧张,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嗯……只是我叔叔真的有事要回家一趟,我呢,因为要照顾他,你懂的。” 虽然很讨厌谢清霜的优柔寡断,但洛雅最终悲剧的发现,她还是没办法对谢清霜说出狠心的话来。 “嗯。”谢清霜复垂下头,重新坐下。 气氛就此沉淀,洛雅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入口醇香滑腻的酒液,却在如此氛围里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两人默默对饮片刻,不一会儿老管家就又送了东西过来。 洛雅探头看了看,见老管家端着的竟然是一碗寿面。 “今天是你的生辰?”洛雅惊讶地问。 “是啊,我们少主二十年来第一次有朋友陪着过生辰,心里头可高兴呢!”不等谢清霜说话,老管家就笑眯眯地回答了洛雅。 “生辰快乐。”洛雅点点头,对谢清霜举杯,“祝你的身体能早日康复。” “谢谢。”谢清霜却看不出来有多高兴,他和洛雅轻轻碰杯,仰头饮下甘冽的酒液。 两人再次沉默,因老管家的到来稍有波动的气氛再次降回冰点。 古怪的气息连老管家都察觉到了,他来回看了看谢清霜和洛雅,想问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洛雅默默地在心底又给谢清霜加了一条——除了过于善良,还不善于人际交往。 “那个,我叔叔应该快好了,我先去一下。”实在没有话说,洛雅也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又对谢清霜举了举杯,“谢公子慢用。” 说罢一饮而尽。 谢清霜看着她,过了很久才慢慢饮下。 “记得吃寿面。”洛雅又交代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洛雅还有一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好在这时候也该给双无叶添热水了,她不必再在外面守着。 她打开房门 ,去搁置一旁的小火炉上拎起温着水的铜壶,刚要进去里间给双无叶添水,却感觉到有些不对。 房间里面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异常。 而且,里间的烛火竟然灭掉了。 洛雅无端的有些紧张,她握了握铜壶的把手,脚步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但就在她有所动作的那一瞬间,伴随着双无叶的一声厉喝,迎面而来的就是雪亮的剑光! 那剑光在黑暗之中如此瞩目,仿佛开在夜色中的优昙,带着极致的美丽与骇人的杀气! 洛雅灵敏的闪避,但还是被削去了一小段头发。 “出去!” 当剑光再次来到洛雅眼前的时候,双无叶也来到了。 他随手扔出火折,准确的点亮了烛火,当房间再次变得明亮的时候,洛雅也看到了几名身穿黑衣手拿长剑的杀手。 二夫人动手了! 她看向双无叶,见双无叶赤裸的上身犹有水珠滴落,显然是刚浴桶中出来。他面容凝肃,脸色煞白,身上青筋交错,状况似乎很不好。 洛雅情知自己在这里呆着只会拖累他,便利落的转身准备出去搬救兵。 谢清霜应该还没有走远,他们这里的动静虽然很小,但烛光明灭不定,想来也不是个正常的现象,希望谢清霜足够聪明,能够先一步发现他们这里的状况。 洛雅的心思转的飞快,可她的行动比之杀手还是慢了一些,还没等她到门口,杀手的剑已经再次追上! “找死!”正与其他人缠斗在一起的双无叶见状,一个鹞子翻身躲开围着他的黑衣杀手冲到洛雅身后,一掌将那名偷袭的杀手震开。 可他调理中途被迫中断,内力不及原来的三成,这一掌竟然只把黑衣杀手震得一个趔趄,不过须臾间,那黑衣杀手便又开始反扑,这次却只主攻没有丝毫武功的洛雅。 洛雅左右躲闪不及,心中十分郁闷,正无头绪间,又听门外老管家一声惊叫——“少主?少主!——来人啊,少主中毒了!” 第十二章 好戏连连跌宕起 真是雪上加霜! 洛雅和双无叶对视一眼,无奈的叹息。 二夫人先用杀手挡住有武功的双无叶,又下毒毒害谢清霜,两件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就算双无叶有通天的本事,等他解决完这群杀手估计谢清霜的尸体都凉了,更何谈相救? “去救人!”双无叶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准确的扔到了洛雅怀里,边应付黑衣杀手边说:“只要人还没死透,里面的药足以吊着他的命!” 洛雅毫不迟疑的转身出门,快步跑到小亭中将瓷瓶扔给正六神无主的老管家,边喊人边再次回到双无叶所在的屋子。 双无叶的状态很不对,她担心他根本应付不了那么多的杀手。 他是被她给卷进来的,她不能让他受伤! 回到那间屋子,洛雅见双无叶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只见他略有些吃力的应付着黑衣杀手,行云流水似的招式,看似飘逸却暗藏杀机,竟然给她一种双无叶是武林高手的感觉。 可她就确确实实是个菜鸟了。 她这小身子板打李长生和谢清霜还差不多,要拉人头的话也能算上个老管家,可对付这些招招狠辣取人性命的杀手,就是个送死的弱鸡。 然而事态紧迫,容不得她在这伤春悲秋,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而对方却有十几个人! 不管了,拼吧! 洛雅大吼一声,就壮士断腕般冲进了杀手群! “你XX妈是不是傻啊?”一旁的双无叶见洛雅冲进人群简直要吐血,眼见一名杀手的大刀就要砍到洛雅的小细脖子,他退出包围圈,救她的同时也一掌将洛雅再次送出了门,“我让你救人以后去搬救兵,你给我添什么乱!” “……”成功落地的洛雅捂着摔疼的臀部,表示自己的尴尬病都要犯 了。 眼见双无叶越战越吃力,洛雅顾不得许多边跑边大喊,可奇怪的是,谢府的门人好像都死光了似的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急忙回身去看,见双无叶似是抵挡不住了,有两名杀手且战且退,竟然退出包围圈向她这边冲来! 喵了个咪的,看来二夫人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可怜她只是个好心的过路人,竟要白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正六神无主间,洛雅听到谢府的大门处一片喧哗,接着,两扇厚重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撞开了! 她先是一喜,想着是不是二夫人用计把谢府的门人都调走了,然后听到这边的动静,谢府的门人察觉到不对又赶了回来。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当洛雅看到率先冲进谢府的那个人时,整个人都绝望的要哭了。 暗淡的月色下,那少年一袭青衣,容颜俊秀、眉目宛然,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里却带着满满的不忿及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滔天愤怒——不是李长生又是谁? “洛长冥,你竟然真的在谢府!” 李长生看到洛雅也是一愣,接着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个结结实实的嘴巴子,也响亮的落在洛雅的脸颊上! 洛雅没反应过来。 洛雅已经完全的懵掉了。 她不明白,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熊熊的小宇宙在她的心底燃烧,自穿越来乱七八糟各种乌龙事件也在她的脑海里仿佛慢镜头一样簌簌回放,洛雅捏紧拳头——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李长生,正要说话,却听耳边有人大喊一声“受死吧”! 接着,她的胸口处就传来了凉凉的感觉—— 从李长生惊愕的眼神中,她清晰的看到一名黑衣人站在她身后,而他手中那柄 锋利的长刀,则像戳面人似的刺穿了她的胸口! “我、我真是……日了狗了……”洛雅先是一愣,接着便苦笑一声,“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喂!洛长冥你——”李长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去扶她,然后又想到那黑衣人,气急败坏的对跟着的李府家丁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将那贼人抓住!” 李府的家丁到底是比谢府的门人好些,都是在李老爷手下学过几日功夫的。听到李长生的吩咐他们忙将李长生与洛雅护在身后,与那黑衣人战在一处—— “洛长冥!长冥——你怎样了?”李长生吩咐完家丁就急忙蹲下了身,看到洛雅浑身浴血的模样,心头又是害怕又是紧张。 而此时的洛雅神智昏昏,听什么都是乌拉乌拉的,心头又憋闷又难受,身体又疼得要死,浑身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她难过的很,可李长生只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丝毫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洛雅如果还能动,一定就给李长生跪下了! 见人受伤难道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找大夫吗?她真心觉得她还能再抢救一下! “洛娘子!” 那方,被双无叶的救命药丸吊着命的谢清霜也在老管家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来了,他看到洛雅浑身是血的躺在大门口,只觉得呼吸都要因为恐惧而停止了—— 当下,他顾不得已经超过负荷的病体,强忍着身体的难过跑向洛雅。 “洛娘子,洛娘子你还好吗?”谢清霜到了洛雅身前,几乎是扑跪着倒下的,他握住洛雅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滚,这是我媳妇儿!”李长生看到谢清霜就来气,伸手就去推他。 “洛娘子……” “我家好好的媳妇儿,在你们家待了几天 就成了这样,你还——”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洛雅被他们俩弄得烦不胜烦,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我需要大、大夫!” “我去找!”谢清霜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轮不到你!”李长生见自家的家丁已经解决了那名黑衣人,便厉声吩咐:“阿大,去找大夫来!” 洛雅:“……” 如果有人这时候来采访洛雅,问她临终前最想做的是什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捅死李长生和谢清霜那两个孽障!” 不管如何,好在他们终于让人去找大夫了。 洛雅心里紧绷的弦稍微松了松,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又担心双无叶那边。 刚才双无叶的情况十分不对劲,按他平常跟她吹牛的水平,那家伙应该武功不错,不至于被连李府家丁都能打过的黑衣人打的直冒冷汗啊,除非—— “李长生,你快让人进去里面,去、去帮双无叶!”想到那个可能,洛雅顿时如回光返照似的弹坐起来,揪着李长生的衣领说道。 如果她猜得没错,黑衣人在双无叶泡药浴的时候就已经潜伏进去了,而双无叶的调理期间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他的反噬本就十分凶猛,再加上被人突然打断,兴许受了什么内伤也说不定! “双无叶?”李长生听到这个名字明显的一怔,接着又气急败坏的吼道:“你竟然和他也——” “你特么有完没完?赶紧去帮忙!”洛雅用比他更大的声量吼回去。 “他竟然是双无叶……怪不得、怪不得。”一旁,谢清霜喃喃念道,然后面容一肃,扛着就算不中毒也够虚弱了的身子骨就要去帮忙,“我去帮他!” “大哥……”洛雅简直要哀嚎了,“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别再添乱了行不 行?” 她真的快要被这两人给玩死了—— 如果有希望躲过这次危机,她一定要离开青州。 她真的怕呀,如果她再与这两人纠缠下去,就该考虑在哪个风水好的地方给自己立坟头了! “清霜,清霜!你没事吧!” 在洛雅都快被李长生和谢清霜整哭的时候,有人嫌她还不够悲惨,竟然又揣着武器前来补刀。 洛雅听到声音就向前方望去,见狼狈跑来的美貌妇人一脸担忧,跌跌撞撞地跑向谢清霜。 她的身后,甚至还有两名黑衣人舞着刀剑在追赶。 形容之狼狈,效果之逼真,简直让洛雅叹为观止。 然而还不等洛雅出言提醒,二夫人就扑到了谢清霜身前,仿佛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眼里流着心疼的泪花,来回抚摸着谢清霜沾着灰尘和血迹的俊脸说:“清霜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都是血?你受伤了吗?” 谢清霜看到二夫人时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后来见她情真意切,那眼里的复杂又变成了茫然。 洛雅心头大叫一声不好,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去推二夫人,却见谢清霜那“傻白甜”用比二夫人更紧张更心疼的语气对二夫人说:“母亲没事吗?” 母你妈个鸡啊! 洛雅用尽吃奶的力气,全力推向二夫人的后背,没曾想她伤势过重失血又多,刚要动手就不受控制的歪倒在地,而也正是那一瞬,默默拭泪的二夫人眼神猛然一变,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进了谢清霜的胸口!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洛雅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切,不知该为谢清霜感到悲哀好,还是为二夫人拼死除“害”鼓掌好—— 这特么说也说不好教也教不好的傻白甜小白花,不知道在这一刻醒悟了没有…… 第十三章 原来大家都猜错了 “婉仪,你!” 和李府家丁一起去帮助双无叶的老管家和解决完黑衣杀手的双无叶赶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老管家惊呆了,双无叶却因武功的反噬整个人暴躁非常,直接飞起一脚把二夫人踹出去老远。 “你怎么搞的?!”解决完二夫人,双无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抬手就在洛雅的穴位上唰唰点了几下,就仿佛虚脱似的倒了下来。 “喂,你……你没事吧?”洛雅见自己伤口的血竟然慢慢不流了,正觉得神奇,就见双无叶倒下,忙伸手去扶他。 天了噜,他们这边已经折了两个,如果武功最高的双无叶也倒下他们就彻底完了! 不过好在双无叶解决完了那些黑衣杀手,他们应该能松口气了。 洛雅自我安慰的想,刚要指使李长生帮忙,就见倒在不远处的二夫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信手从怀里摸出一根烟花似的东西,点燃后用力掷向了半空中—— “砰”的一声,惨白的烟花仿佛死人的脸,在夜空中爆炸。 与此同时,大开的谢府门外再次冲进了一批黑衣人,那群看着就是亡命之徒的歹毒杀手,还一进门就顺手把阿大的尸体给扔在了李长生的面前! 洛雅顿觉生存无望,连叹息都给省了。 这真是她穿越过来最刺激的一个夜晚! “看来这歹毒妇人是要把我们一行人斩尽杀绝了。”双无叶淡淡一笑,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洛雅忙去看他,却见不知是火光的关系,还是月色的关系,双无叶的眼睛变的十分奇怪。 他的瞳孔原本是浅浅的琥珀色,笑起来的时候分外的温柔,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温暖。 可现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 仿佛蒙了一层灰尘似的,变的越来越昏暗。 最后,那种昏暗竟然覆盖了他的整片眼白,让他的眼睛仿佛兽瞳一般只剩下了灰色的瞳仁。 “喂……”洛雅总觉得现在的双无叶十分不妥,可她刚刚开口,双无叶就已经举步离开。 然后,她就看到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巨大的威压仿佛压在心头的阴云,变成攥住他们心脏的大手,使之呼吸困难。 双无叶傲然负手,静是生,动则是戮。 他就像是收割灵魂的机器,手掌的起落间便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滚烫的血花飘洒而下,尸体的倒落也成了最凄美却恐怖的背景。而他就在尸山血海中微笑,笑的如斯邪恶,却又如斯倾城。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二夫人的面前,穿着青莲履的脚轻轻踩在了二夫人的胸口。 坚硬的鞋底和柔软的胸口相触,竟然发出让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二夫人痛得哀叫,却在双无叶的控制中无法移动分毫。 “少侠请脚下留情!”老管家见状忙跑了过去,“砰”的一声跪下,“小老知道二夫人罪孽深重,但能否……能否准她毫无痛楚的死去!” “俊青?!”二夫人原本以为老管家是来求情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婉仪,你一错再错,我也帮不了你了。”老管家看向她,眼里流下两滴浊泪,“我已经对不起老门主,不能再对不起少主,你、你……” “我真没料到你会如此狠心,”二夫人似是早已有所预料,禁不住嗤笑一声,嘴里缓缓流出血来,“幸好我——从来不曾爱你!” “你说什么?”老管家闻言愣住。 不远处的洛雅也愣住了。 这究竟在唱着 怎么样的一出戏?她怎么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嫁给你,我本来就不愿意,后来你又扔下我和年幼的孩儿去打仗,让我们母子在坊间受尽白眼和欺凌,我恨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爱你?”二夫人冷笑,“后来知道你战死,我好开心,就带着意儿离开了家乡,却没曾想被谢凌云看上。我受尽苦楚,自然向往荣华富贵,便谎称意儿是远方外甥,自己是未嫁的少女,才一进‘铁血门’就是个二夫人。 但我没想到会在‘铁血门’里看到本该‘战死’的你,我怕你坏我好事,就忍着恶心对你虚与委蛇,只想将意儿给推到‘铁血门’少主的位置,可你却顽固不化,只道忠心。我知道我若行动你一定会阻止我,就暗暗布局,下毒弄垮谢清霜的身体,只等他死了让意儿顺利接位,可你却要为谢清霜寻访神医!” 老管家直直地跪着,似乎已经失声。 洛雅也懵懵然的听着,被二夫人一句一个“意儿”砸得有些头晕。 难道二夫人和老管家的孩子不是谢玉楼而是谢意?如果真是这样,她就有点明白为什么李长生会找过来了…… “你比我老,不爱惜我,更不为我们的孩儿着想,我凭什么爱你?你又哪里值得我爱!”二夫人越说越激动,一番话还没说完嘴里就又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人看上去恐怖非常,“不过你该庆幸的,意儿是个好孩子,比你能够讨我欢心,我一切都为了他,就算死也甘愿!我云婉仪的孩儿为何不能当少主?谢清霜那个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傻子,又凭什么坐在少主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几年?——还有,你不是忠心吗?我告诉你,寿面里的毒是 我下的,我就是要让忠心耿耿的你,亲手杀了自己的主子!我要让你的良心一生都背着债,生死都不得安宁!” “意儿、意儿难道也是和你一个想法?”老管家震惊到极致,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魄一样无力,只艰难问道。 “那是当然,他就在这里啊,俊青!”二夫人哈哈大笑,手指向老管家的背后。 洛雅和李长生,及双无叶都下意识的向老管家身后看去,没曾想只这片刻的功夫,不知一直躲藏在何处的谢意就突然出现在了双无叶的背后,抬起长刀就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后背! 长刀透胸而过,喷涌的鲜血洒了二夫人一脸,可她却毫无所觉,只是大笑不止。 “噗!”双无叶陡然喷出一口鲜血,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双无叶!”洛雅见状急忙站起身,因为动作起的太猛,方才好了一点的伤口又开始唰唰地流血。 “长冥!”李长生心头一慌,忙按住她。 “放开我,他要杀双无叶!”洛雅不顾身上的伤口奋力挣扎,企图往双无叶那边走去。 谢意却不屑的看了看他们这边死伤一片的景象,稍微勾起唇角,用力从双无叶的身体里拔出长刀,又要再次往他的心口刺去! “不要啊!”洛雅嘶声大叫,想去帮忙却已经来不及。 然而千钧一发之时,老管家却突然站起了身,在谢意的长刀即将再次插入双无叶后心的时候扑到了双无叶的身上! “嗤呲”一声,长刀没入皮肉,甚至因用力过猛,穿透了老管家的身体后又再次刺穿了双无叶的后心,只是因为老管家这一挡,伤口并没有上一次那么严重—— 双无叶反应过来以后直起腰身,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 声,反肘撞开已经奄奄一息的老管家,凌厉的掌风随即拍向谢意的胸口! 谢意喉咙一哽,似是没想到双无叶还能反抗,生生受了他这力破千军的一掌。 然后,他的胸口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重捶了一下整个塌陷了下去! 他张开口想要说什么,血却从嘴里冒了出来。 谢意最后又看了一眼二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竟是死不瞑目!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洛雅和李长生只呆呆看着,直到双无叶一脚踩碎二夫人的胸骨慢慢从怀中拿出一支染血的信号弹,咬牙用火折子点燃掷向半空,再也坚持不住的倒下…… “双无叶!”洛雅挣开李长生,连跑带爬的跑到双无叶身边,害怕地拍着他的脸。 双无叶是因为她才来的谢府,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 “乖侄女,别害怕……”双无叶被洛雅拍了两下,吃力地睁开眼睛,微笑道:“我死不了……只是我原打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可是临死这一刻,我却好遗憾他没有在我身边……” 他每说一句话,嘴里就要冒出血来,最后,半边身子都几乎被鲜血染红了。 双无叶握住洛雅的手,眼睛看着她,却已经没了焦距,“侄女……把你的耳环放好,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大哥看到……我……” 洛雅俯身聆听,可双无叶已经昏迷了过去。 她害怕地探了探双无叶的鼻息,发现他还有呼吸时才放松一笑,接着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胸口处还插着一把刀。 而经过这一番颠簸,那刀好似更深入了,钻心的疼痛袭来,洛雅用力掐住手心想要清醒,却仍是抵挡不住黑暗的来袭,也不甘不愿地晕了过去。 第十四章 他也有眼泪 一片黑暗里,洛雅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轻松,好像才做了全身推拿一般,快活的只想出去跑两圈。 直到一阵呜呜啦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才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 首先,她看到的是一片白花花的床帐和雕工繁杂的床柱,接着就是坐在她床边一身白衣面容冷漠的陌生青年。 那青年似乎有二十五六岁,皮肤极白,头发却乌黑。一双锋利的剑眉此时微微蹙着,狭长的凤目也带着一丝不耐。 洛雅十分清晰的看到他弯下腰,似是拉开了她的被褥在查看伤口,那头极长的乌发也落下来些许,她侧耳聆听,似乎听到了一声铃铛的脆响。 她忙仔细看去,这才看到那青年发辫微束,因用的是黑色的头绳,所以耳侧的辫子并不明显,而在那片极致的黑色中,隐隐的藏着两个精致的金铃。 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头发上绑铃铛……这么萌不适合青年这张面无表情的棺材脸啊。 洛雅在心底默默地吐槽,正自嗨的欲罢不能时,她听到那青年说:“受伤太重,药石无医,准备后事吧。” 什么情况? 洛雅有些愣,她就在这里啊,这傻郎中让谁准备后事呢? “白大侠,你说什么?” 一道惊愕到极致,却也十分熟悉的男声响起,洛雅望过去,看到了李长生的脸。 李长生似是十分的不信,眼里有怀疑也有种莫名的悲痛,他语气颤抖,有些焦躁的追问:“我家娘子向来身体健康,这、这只是区区小伤啊!不、我不信,请你再看看——她、我咒了她两年她都没死,现在怎么会死呢?” 青年闻言,用一种“你在逗我”的眼神斜睨着李长生,“你说她身体健康?” 他唰唰拉开棉被,单手像挑大白菜似的在洛雅的身上左摸右按,“脸色苍白,眼底发青,脾虚体弱,气滞肝郁,这明明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还有, 你说胸口被刺一刀是小伤?这些伤如果放在强壮的男人身上,或许还有痊愈可能,可她呢?整天待在家里都不一定能活到四十,更别说是当胸挨了一刀了!” 李长生被青年一通吼,顿时不说话了。 而洛雅也反应过来了。 她刚才还在想怎么大家都看不到她睁开眼了呢,敢情她是灵魂出窍啊?怪不得身上一点也不疼! “大哥,我知道你能治好她。” 这时,双无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洛雅连忙望去,见双无叶赤裸着上身,胸口包得像僵尸似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听他轻快的语气,精神气应该还不错。 “蜀黍你没事呀!”洛雅激动地扑过去,结果僵硬的看到了自己的手臂穿过了双无叶的胸膛。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死了? 如果死了,她的灵魂怎么还在?这还没头七呢吧,怎么就回魂了呢? 洛雅郁闷的蹲在地上,想不明白。 “你可真看得起我。”青年转头看向双无叶,冰冷的眼神却稍微软化了一些,语气也变的没什么好气,“跟我赌气跑下山,把自己伤成这样,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又唰唰扔给我几个死人!那个老头是没得救了,年轻点的也只剩下一口气,现在床上躺着这个那是半口气也没有,你让我怎么救?” “她的胸口明明在动啊……”双无叶自知理亏,说话声音都小了几个分贝。 “呵呵,你怎么不说她的身子还没凉透呢?”青年冷笑。 “白大侠……”李长生在一旁想插口,但看到青年冷冰冰的眼神又哽住了。 “大哥,你怎么才肯救她?”双无叶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直视着白衣青年。 “我救不了。”青年回答。 “说实话!”双无叶轻哼,显然不信。 “我上次和你商量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青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事?”双无叶装傻 。 “你的武功。”青年好心提点。 “……容我再好好想想。”双无叶垂眸,顾左右而言他。 “一炷香后,此女药石无医。”青年淡定负手。 “你!”双无叶猛然站起身指向白衣青年,“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又悻悻坐回了椅子上。 “双大侠,请你答应白大侠吧,我娘子的命可耽误不得啊!”李长生听出来猫腻,忙又跑到双无叶身边。 “你不是巴不得她死吗?”双无叶斜睨他,表情郁郁,似乎还在因为白衣青年的话不开心。 “以前是这样的,可是、可是我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听不到她骂我时中气十足的声音,我就……我现在,真的不想让她死了。”李长生低下头,表情既迷惑又坚定,“当看到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的时候,我竟觉得、觉得心跳和呼吸都似停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不想让她死!” “她不死,我却要死。”双无叶平静地说。 “什么?”李长生愣住。 “胡说什么?!”这是白衣青年的大吼。 “那样过一辈子,还不如死了,”双无叶耸耸肩,语气悠然,“好啦,我答应你。” “谢谢双大侠!”李长生高兴地对双无叶行了大.大的一个礼,刚要回身去找白衣青年,就听到白衣青年仿佛吐冰珠子似的说出一连串的药材名称—— “一炷香内。”报完药方,青年又撂下这四个字,就不再搭理李长生了。 李长生愣了愣,用心记住了那些药名,火急火燎的就出去了。 洛雅见李长生出去,也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飘了过去。 那个姓白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敢把救她命这件大事交给李长生那个弱鸡,真是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啊。 洛雅念念叨叨的跟着李长生,出了门才发现这时竟然还是夜晚,不过似乎已经是深夜 了,路上都没有什么人。 洛雅见李长生一路反复背着那几个药材的名字,见了药铺就敲门,敲不开就踹门,有的人似乎是听出这青州小霸王的声音,干脆就装死了,直到接连踹了四家的门,李长生才总算之找到愿意开门的药铺。 “伙计,快给我抓这几幅药来!”李长生风风火火的闯进去,叽里呱啦的把药名说了一遍。 “李少爷,你说什么?”那伙计刚被吵醒,人还有些迷糊,打着哈欠准备好包药材的油纸,又问了一遍。 李长生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 洛雅毫不怀疑如果换做是平常,李长生绝对会揪着药店伙计的名字在他耳边吼:“你聋啊!” 不过出乎洛雅意料的是,伙计接连又问了几遍,李长生都一一回了。 可最后仍有几样模糊的,伙计也不想触这位李大少爷的霉头,可人命大于天,放错了一味药都是可能会闹出人命来的大事。 “李少爷,您说的最后那几个药是什么来着?因为这药材的名字有的十分相似,若是抓错了,可能会耽误你救人。”伙计想了想,冒着会被李长生揍的危险提出建议,“不然这样,您把药材写出来,这样会准确很多。” 李长生闻言愣住,脸上慢慢浮上一抹臊红。 洛雅翘着二郎腿坐在药店的桌子上,无声地回答药店的小伙计,“小兄弟,李长生他不识字呀!” “李少爷?李少爷?”伙计见李长生不说话,忙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小伙计,我刚说的药材你哪里没听清,我再给你说一遍可好?”李长生看到挥舞在自己眼前的手才回过神来,有些艰涩地说。 “李少爷,那也是可以的,但是我怕药材弄错,到时候出什么事。”伙计如实回答,“还是写出来好些。” “可是、可是……”李长生低下头,语气有些飘忽。 “可是什么?”伙计不解地问。 但是李长生没有再说话。 洛雅好奇地跳下桌台,蹲下身由下至上的去看李长生的脸,却看到—— 李长生低着头,长长地刘海在本就昏暗的烛影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此时,由洛雅的角度来看,可以看到李长生微微蹙起的眉峰,那双向来盛气凌人的桃花眼里竟蕴藉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紧紧地抿着唇,神情既难堪又羞耻,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心焦与黯然。 洛雅见状一愣,想要嘲笑的话哽在喉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然后,她就看到李长生向来挺直的背脊弯了弯。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最后仿佛壮士断腕般抬起了头,那张脸上虽然没有泪痕,可眼中的自卑与难堪,却让洛雅有种难过的感觉。 “我、我不识字。” 她听到李长生这么说,语气虽然平缓,却已经带了泣音。 而药店的小伙计也没想到李长生会这么说,他呆呆地看着李长生,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请你、请你帮我想个办法,”李长生深呼吸一口气,眼里却流下一滴泪来,“我娘子她……快死了——” 洛雅沉默地看着,不知道李长生的这滴眼泪到底为了她,还是为了他自己荒唐度过的十八年。 平常笑着的人,哭着会特别惹人疼,而李长生轻狂这么多年,只流过血,从未流过泪, 这滴泪震住了洛雅,也惊住了小伙计,在这一刻,哪怕是最讨厌李长生的人,也不忍见他如此表情孤单的站在暗影中吧? “李少爷!李少爷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叫人把药材都带上一些跟你去府上!” 小伙计这时也醒神了大半,忙去屋里叫醒了同伴,后来又怕漏下药材就将药柜整个抬起,随李长生出门。 “谢谢。” 李长生勉强勾出一抹笑,更多的泪却簌簌而下,他率先走在前面,带着小伙计和他的同伴一起赶往谢府—— 第十五章 逐渐被揭开的秘密 回到谢府,白非白正在给洛雅针灸,听到李长生回来只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没有去问他让他去抓药他怎么让人抬了一个药柜回来。 双无叶就好奇多了,绕着李长生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圈,问题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直到白非白让李长生帮忙准备浴桶为洛雅泡药浴,李长生才躲过了双无叶连珠炮似的询问。 不过须臾,李府的家丁就送来了浴桶,白非白等人将热水装满浴桶后,去药柜那边取了需要用的草药放入浴桶,又到床边拉开洛雅的被子,就要去解她的衣裳—— 洛雅的“灵魂”见状几乎都要尖叫了,直到李长生眼尖的跑过来制止才松了一口气。 不对,她为什么要“松了一口气”?李长生再弱也是个男人好吗! 但不管洛雅心里有多抗拒,李长生还是三两步冲到床边,顶着白非白冷飕飕的视线艰难的对他说:“白大侠,让我来吧!我、我是她的相公!” 白非白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回手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一个大男人伸手去解姑娘家的衣服,被人当色魔了吧?”白非白旁边,双无叶一边儿捏着桌上的花生米好整以暇地吃着,一边儿去调侃白非白。 “医者眼中不分男女。”白非白十分淡定。 “可你不是医者啊,只是略通医术而已。”双无叶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那方,李长生已经将洛雅的外衣脱掉,将她放入浴桶之中。整个人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热水熏的,脸红得不像话,被双无叶看到又调笑了一通。 只是李长生今天十分奇怪,双无叶笑他他也不生气,从头至尾大少爷的脾气一点也没发作过。 白非白只看着他们笑闹,那张棺材脸偶尔也会有些表情,做出微笑的模样来。 直到李长生将洛雅的头发全部束在头顶的那一刻,白非白才蓦然变了脸色,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到浴桶前—— 洛雅原本漂浮在双无叶的旁边,此时见白非白如此行径先是一愣,接着就顺着双无叶的目光看向坐在浴桶中的自己的身体。 对了,耳环! 她记得先前双无叶昏迷的那一刻曾提醒她把耳环藏好,千 万不要被他大哥看到——难道,白非白就是双无叶的大哥? 如果是,那个耳环又为什么不能被白非白看到? 洛雅正在疑惑,双无叶却猛然一拍椅子扶手,仿佛落叶一般轻飘飘,又速度极快的掠到了白非白身前,握住了白非白要去细看洛雅耳环的那只手—— “无叶,你!”白非白蓦然回头,怒视双无叶。 “大哥!那不是属于你我的东西!”双无叶只淡淡看他。 “可如果有了‘它’,你就不必——”白非白蹙起眉,有些犹豫。 “我已经做了决定。”双无叶无动于衷,反问:“难道你曾对我的承诺都是假的?” “怎么会!”白非白厉喝,在双无叶平静地眸光中收回了手,“我只怕你会后悔。” “我不会。”双无叶见他收手,自己也收回了手。 洛雅被他们俩弄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白非白的意思,好像是她身上的这个东西对双无叶有很大的帮助,如果这是真的,她愿意把那东西送给双无叶啊。 然而,还不等她多想,洛雅就感觉自己的身上一阵剧痛,接着,她就像被巨大的吸铁石吸住的铁钉似的往浴桶中自己的身体撞去—— 然后,神智回笼,全身的剧痛也争先恐后的跑来“争宠”,让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好痛……” “长冥!”李长生离她最近,所以也是最先听到洛雅开口的人。 他惊喜的趴在浴桶边,小心翼翼地喊道。 洛雅吃力的喘息着,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被人砍了九九八十一刀,凌迟之痛也不过如此。 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比她的灵体看得更清楚的、做工繁美的天花板,接着就是李长生猛然出现在她视线中的大脸—— 在李长生的眼中,惊喜与庆幸是那么真实,让洛雅也不禁有种死而复生的感动。 上天果然厚待她,虽然这一段时间受了不少的苦,但总算让她捡回了一条小命。 之后的几天,洛雅就一直在白非白的照料下安心调养身体。 有双无叶在,她的待遇要比谢清霜好了些许,躺了差不多十日就可以下床走动,而谢清霜却一直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从那夜谢 府生变,谢清霜已经连续昏迷十天了。 她有问过双无叶原因,双无叶只说谢清霜是毒上加毒,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后来又被二夫人当胸刺了一刀,换做常人也许已经死了,但好在她送出的解药及时,好歹吊着他一口气。 可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在能下床的时候,洛雅曾去过谢清霜的房间看他。 他的身边没有了老管家,也没有了谢意,只有一名清秀的小丫鬟照顾他的起居。 谢清霜的房间本来就充满了药香,最近,这药香却越来越浓郁,变成了一种让人觉得压抑的苦香。 而他就躺在满是药物苦香的房间里,平和的眉峰下是紧闭的双目,鼻梁的高挺却更衬出他脸颊的瘦削,嘴唇苍白,连一丝血色也无。 他以着让人心惊的速度瘦了下去,短短十天,就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轻轻地起伏,鼻下还有浅浅地呼吸,洛雅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那一日,在二夫人将短刀插入谢清霜胸口的时候,洛雅有想过让谢清霜那傻孩子死了算了。 但当得知他真的会死的时候,她又有些难过。 哎,说来说去,都是“颜控”惹的祸! 算她没出息也好,谢清霜那张脸,真的符合她对所有古装小说男主角的想象,那几乎超越了性别的绝好容貌,还真有点“蓝颜祸水”的味道。 所以,从不爱多管闲事的她一次又一次的帮忙,用心躲避着讨厌的人,强迫自己留在讨厌的地方,只为了有一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哎,我真是个好人。”洛雅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对自己的一时心软做出评价。 “哪有人自己夸自己是好人的?”在洛雅发呆的时候,一道清越的男声悠然响起。洛雅闻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进门来的双无叶。 只见大步进门的双无叶一身短打装扮,头发不像之前那么披散着,反而扎了个利落的马尾,他皮肤白皙细腻,神情又十分的无辜天真,看上去更年轻了一些。 双无叶走到洛雅床边,随手把背在身后的药篓子扔在地上,拿过放在床前小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冷茶,笑着说 :“你这个自诩为好人的人,不安心养伤叹什么气呢?” “你回来啦!我刚才去找你,春和说你出去了!”洛雅无视他的调侃,连珠炮似的专拣自己关心的话题问:“今天怎样?找到你们需要的草药了吗?” 听白非白说,救治谢清霜需要一味很特殊的药草,那药草只长在深山老林或者悬崖边,想要采取非常的危险,所以双无叶和白非白都是白天出去采药,晚上回来为谢清霜针灸吊命。 “没有。”双无叶叹气,伸手抓了抓胸口。 洛雅看见他抓胸口,脸上猛然一红,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 当然了,她脸红绝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因为她看到双无叶抓挠他绑着绷带的胸口,才想起来她眼前这个看着精神不错的人也是个病号。 同为身上有伤的人,她太明白那种伤口愈合时偶尔控制不住的痒意了! 不过,说到这个她就觉得双无叶强壮的有点不像人。 她中了一刀,在床上养了十天才勉强能下床,而也中了一刀的谢清霜到现在还没醒来,双无叶当时虽然被老管家拼死护了一下,那也算是被人刺了一刀半。 可当天白非白赶来后他就醒了,在谢府养了两三天,就背着药篓子跟着白非白去爬山,跟他当初力战刺客时的狼狈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好吧,她无聊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双无叶当时信誓旦旦告诉她那是他调理中被打断,导致反噬加重,武功只有平常的两三成……但他痊愈的这么快,还是很不可思议啊! “你大哥是不是很偏心?”洛雅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问。 “还好吧。”双无叶想了想,回答:“他对着我是比较有耐心点,话也多点,这算不算偏心?” “那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因为我和谢清霜是害你受伤的罪魁祸首而不用心救治?”洛雅又问。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虽然洛雅明显是在污蔑白非白,但双无叶并没有生气,而是用一种十分无语的表情看着她,“你身体虚弱,又是女子,受伤那么重肯定是要休养的啊。这还是因为我大哥在,若是换了那什么张郎中李郎中的,你估计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呃……” “还有,谢清霜的身体本就积毒很深,再加上吃了加了料的寿面,毒上加毒,那是神仙也难救!幸好是我大哥的药吊着他的命,本来就是命悬一线的糟糕状况,他又被他那二娘当胸捅了一刀,你该庆幸他现在只是昏迷!”说到这里,双无叶没好气地瞪了洛雅一眼,“我虽然很讨厌我大哥偶尔的闷骚,也厌恶他的专横独断,但他是一名剑客。一名好的剑客,不屑去作假,更不会说谎,就算他讨厌你们,也会因着我的面子治好你们再光明正大的整治。” “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洛雅有点后悔自己的小人之心,诚心的向双无叶道歉。 “你不必道歉。”双无叶转过头,忽而对她狡黠一笑,“因为这次我受伤实在太重了,我大哥是有点不高兴,在你和谢清霜的药里面都多加了一点黄连!” “你——”洛雅瞪着他,终于明白这几天的药越来越苦不是她的错觉。 “对了,”短暂的不爽之后,洛雅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你的伤比我们两个都重,怎么没几天就开始活蹦乱跳了?” “我是习武之人啊。再说了,我修习的功法本来就有自我修复的的作用。只要不伤到要害,就算我大哥不来我也只是休养个十天八天的就好了。”双无叶漫不经心地解开衣襟,将白非白为他绑好的绷带拆开,“你看。” 洛雅探身看去,果然看到双无叶胸前被贯穿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道粉红色的细线。只是那道粉红色的伤口处皮肤特别的薄,仿佛一碰就能裂开,想必这也是白非白还给他缠着绷带的原因。 “放心吧侄女。”双无叶拉上衣襟,笑眯眯地摸了摸洛雅的脑袋,“只要我不想死,谁也杀不了我。” “那……”洛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双无叶好奇地看向她。 “既然你这么强,为什么你大哥会想要这个?”洛雅指了指自己的耳环,问:“那晚我虽然昏迷着,但还是模糊听到了,他的意思好像是这个东西会对你有用。” “你看了?”双无叶没有回答她,只用一种很奇异的语气问道。 第十六章 病重的谢清霜 洛雅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不是好奇的人,但当一样东西与她今后的命运息息相关,她就会去探索。 从双无叶缠上她开始她就知道她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只是后来的相处中双无叶没有再提过,她也就聪明的闭口不言,直到谢府有变,白非白赶来。 从白非白和双无叶交谈的只字片语中,她更确信了她身上这件东西的重要性,所以在醒来后就悄悄地打开了。 然后,她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和一个很玄幻的东西。 只要她还戴着那个耳环,早晚还是会被其他的有心人看见,她依然会懵懂的被迫发现真相,接着嘛……就看她的造化了。 她只庆幸,最先发现这个东西的人是双无叶。 “哎,这个东西嘛……其实对我有用也没用。”双无叶打了个哈哈,原本想笑着应付过去,却看到洛雅认真的眼眸,然后,就有点笑不下去了,“好吧,别这么看我。我承认……才遇到你的时候我很想要‘它’。” 洛雅没有打断他,只静静听着。 “后来我探了探你的脉,又有点不想要了。那是‘他’费尽心血为你炼制的东西,是留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双无叶叹了一口气,眸光柔软的看着洛雅,“再加上我对你有点好奇。你喜欢钱,喜欢美色,庸俗的很真实,还带点可笑的心软。可有时又很固执,冷酷的接近可怕,我想看你再活的久一点,会不会慢慢变得就不这么有趣了,或者会变得更有趣了。总之,这么有意思的你如果早死,我会觉得可惜。”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 洛雅简直崩溃。 可她又奇怪的觉着这才是真正的双无叶。 从那一晚谢府生变,看到月色下瞳孔 一片灰暗的双无叶时她就有一种感觉,双无叶绝对不像她平常看到的那么单纯简单。 可他是双无叶啊…… 因为她可笑的心软受了伤流了血的双无叶啊…… 就算他不找她要“那个东西”,她也会把“那个东西”给他的。 这一生,是她偷来的幸运,她只想快乐生活,不想去做什么伟大的事,也没有什么非凡的梦想。 所以,她会把有可能给她制造麻烦的东西全部丢掉,不管那个东西有多么的贵重。 “好啦,没什么事我就去找我大哥了。”双无叶又喝了一口冷茶,才站起身捡起药篓子准备告辞,“晚饭时间快到了,我大哥应该也快回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啊。”在床上躺得无聊,洛雅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边穿外衣边说。 “也好,你那小丫鬟手艺不错,一会儿让她给我们做点晚饭来。”双无叶摸了摸下巴,提出建议。 “好啊,这有何难?”洛雅笑笑,跟他一起出门。 出了门,满目黑暗再次侵袭。 夜很静,如之前很多个安静的夜晚。 洛雅和双无叶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谢府里,看着如今荒凉的景象,不禁有些唏嘘。 从那晚谢府生变以后,本就安静的谢府变得更加安静了。 老管家走了,谢意走了,二夫人也走了。 谢府的门人也被二夫人全部坑了进去,不忠的死了,忠心的死的更快。 如今,偌大的谢府只有谢清霜和谢玉楼,以及很多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疯了的老门主的小妾。 现在的谢府中,连个打扫院子的小厮都是从李府调过来的。 想到李府,洛雅才想起来李长生这两天竟然都没有来谢府。 她在谢府出了事以后,李长生除了回府说了一声又调了春和过 来伺候洛雅之后就一直呆在谢府,待她的伤势稳定了,就让春和隐晦的提起让她回李府,但洛雅拒绝了。 此后她就装什么事都不知道,而说过让她永远不要回李府的李长生也拉不下脸亲口说让她回去,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僵持着。 直到前天,李长生一声不响的回家,到今天已经是两天没有露面了。 “话说,你那小相公怎么没在?被你气的回‘娘家’了?”双无叶左顾右盼,问走在他身边的洛雅。 “我哪里有气他?以他那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估计在这呆着无聊就回去找他的静儿姑娘了吧。”洛雅漫不经心地回答。 “哎,你说,如果他真的又回去找那什么静儿姑娘了,你会伤心吗?”这几日李长生的表现双无叶是有看在眼里的,换做别的姑娘可能就心软了,但洛雅却对此表现的兴趣缺缺,让他不免有些好奇。 “别闹了,我巴不得他和他的静儿姑娘双宿双飞赶紧忘掉我呢!”洛雅撇了撇嘴,说。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打趣的话,往谢清霜的院落走去。 双无叶是对白非白有信心,洛雅则是对双无叶有信心,所以他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太多,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还商量着晚上要吃什么。 以至于当伺候谢清霜的小丫头哭着从谢清霜的院子里跑出来大喊着说“谢公子不行了”的时候,洛雅和双无叶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他们俩不是这么放松,以双无叶的耳力一定可以听出来先前谢清霜的房间里响起的瓷器落地时的脆响,也可以听到白非白无能为力的叹息。 就算是不会丝毫武功的洛雅,也能多少听到小丫鬟惊愕的尖叫声。 ——但他们统统没有。 “ 你说什么?”率先反应过来的双无叶一把揪住小丫鬟的衣服后领,提着她滴溜溜地转了个圈。 “谢、谢公子不、不行了!”小丫鬟被他吓了一跳,再加上心头紧张害怕,泪珠子如下雨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他一直在吐血,白大侠说让、让我们准备谢公子的后事……” 说罢,小丫鬟“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 “怎么会?”双无叶和洛雅对视一眼,放下小丫鬟拽起洛雅就往谢清霜的屋子冲去—— 进了屋里,首先窜入鼻中的是浓郁的血腥味,那种带着死亡味道的甜腥气,几乎把满屋的药香都给压了下去。 洛雅冲到床边,见先前安静睡着的谢清霜微微侧着头,正在不停的咳血。 她从来没有见人咳出过这么多的血,鲜艳的颜色把他身上盖着的锦被都给染红了。 而白非白手拿着银针坐在床边,一手按着谢清霜的胸口,似乎正在考虑要如何下针施救。 可谢清霜的状态实在是太吓人了,就算白非白按着他的胸口,他还是在不停的咳血中下意识的往上躬身,似乎是想坐起来。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双无叶见状急忙走上前,问依旧面无表情的白非白。 “自己看。”白非白沉默片刻,伸手拉开谢清霜的衣领。 洛雅探头望去,见谢清霜露出来的大片胸口肤光如玉,丝毫瑕疵也无,可在左胸偏右的位置被二夫人用短刀捅伤的地方却鲜血淋漓,两寸多长的伤口没有一丁点想要愈合的迹象。 看到这么可怖的场面,连一向粗线条的洛雅都有些不忍心了。 她抬头看向白非白,用眼神询问答案。 “他的身体积毒过深,原本就不好调养,好在有我的药吊着他的命,若救得 及时还有痊愈可能。但他后来又喝下毒药,那是毒上加毒,”白非白沉吟一声,接着说,“古有以毒攻毒之法,若用的方法对了,他也不至于会死,可是他又挨了一刀。” 白非白看向洛雅,表示爱莫能助,“那短刀上……依然有毒。” 洛雅闻言愣住,她没想到二夫人竟然这么狠,她既然出手,就没有打算让谢清霜活着。 长期的积毒已经损毁了他的身体,后来的这两副毒药,却是为了彻底收了他的命。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他毒入肺腑,已让我施救困难,我用尽方法为他吊命,可没想到他的身体已经耗损到这种程度。”白非白放下银针,负手而立,“他的伤口无法愈合,那么重的伤无法愈合……你们应该能想到后果。” 洛雅没有说话,只看着躺在床上的谢清霜发呆。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咳血了,可是整个人就像死了一般安安静静地躺着。 之前他躺着,她还会觉得他是睡着了;可他现在躺着,她却会想到他死了。 带着微微起伏的胸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完全静止。 洛雅走到床边,伸手抚上谢清霜的胸口,感受着手下微弱的擂动。 一下、一下、一下……缓慢的、轻微的。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跳也会让她如此恐惧。 “准备后事吧,我已经无能为力。” 白非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离得很远,又似乎离得很近。 洛雅微笑,伸手拍了拍谢清霜的脸,低声说:“你这朵绝世大白莲,被人陷害躺至此处,可会觉得死得其所?” 死了也好。 这么干净单纯的一个人,只适合活在祥和的天国里。 尘世“尘”世,想要活着,又怎么可能不沾染一丁点的“尘”呢? 第十七章 天机老人 坐了没一会儿洛雅就回去了。 她没有等双无叶,也没有再看谢清霜,整个人看似很安静很冷静的就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洛雅先是呆呆坐了一会儿,接着就站起来收拾东西。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自来了谢府,她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谢府的人在操办,除了那次逛妓院,她几乎没花过自己的银子。 所以她还是拿上了自己原先从李府带出来的小包袱,数了数剩下不多的银钱,施施然就要出门。 来了古代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她却觉得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似的浑身疲累不堪,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玩一玩,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只是那名如堕清霜的谢公子……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遗憾呐。 后来她也有仔细想过,如果她是谢清霜,从小有一个人对她极好极好的,估计她也不会想怀疑对方有害她之心。就算知道了对方要害她,但如果对方表现的滴水不露,她也会有片刻的茫然犹豫吧? 所以将心比心,只怪谢清霜人太傻,心太善,遇到的人又太垃圾。 “要走了?” 这方,洛雅刚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双无叶两手抱臂斜倚在她门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戏已落幕,我也该回家收衣服了。”洛雅懒洋洋地说,绕过他就打算离开。 “去哪儿?连叔叔都不要了?”双无叶站直身体,挡在她面前。 “大哥在手,天下你有,恐怕你很快就会忘记我这个侄女了。”洛雅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 “诶,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大哥是大哥,侄女是侄女,我不可能因为我大哥就不要你这个侄女。”双无叶稍微弯下腰,拨弄了一把洛雅的刘海,把她的眼睛给露了出来,“怎么啦?是不是因为谢清霜那小子要死了你不开心?好歹你们也是朋友一场,给他办完后事再走也不迟嘛!” 双无叶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洛雅用看死人的眼神定定看了他半晌,才慢 慢吐出一口气,说:“什么朋友?不过是萍水相逢。” “你这心还真够狠的哦……”双无叶无语,随即摊手道:“当初想救人家的时候,哭着抱着我大腿让我来救人;后来发现他被害,你又死活拉着我要我帮忙;知道他中毒,你又怂恿我让我大哥帮忙救治;现在知道人没救了,你一点不伤怀不说,还要拍拍屁股走人……你这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哎……”洛雅被他拦住,索性也不走了。 她有气无力的蹲下身,托着下巴用一种十分无聊的语气说,“叔叔啊,你让我就这么走了不就好了,非要让我烦心。” “我是怕你有心结专程来开导你的好吗?”双无叶虽然平常看上去呆呆萌萌的,但却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见洛雅二话不说走人心里就明白了些许,这才以开玩笑的语气逗她。 “那又如何啊?他就要死了。”洛雅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我刚才还在想啊,如果我不多管闲事,让他就那么慢慢被二夫人毒死了是不是更好些。不入局,不去感受,安安生生当我的小老百姓,多幸福、多快乐啊!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帮他呢?” 双无叶没有说话,只微笑的听着。 “你不知道啊,看到他那傻呆呆的模样我就来气,二夫人拿刀捅他的时候我还想着他干脆死了算了。可是……现在他那么惨的躺在那里,真的就要死了,我却好难过啊……”洛雅又叹了一口气,看向双无叶,“叔叔,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你喜欢他嘛。”双无叶轻笑,轻飘飘地扔下一枚“深水炸弹”。 这枚分量不轻的“炸弹”,炸得洛雅立刻就蹦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洛雅指着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咱们熟归熟,你乱说我一样告你诽谤!” “我说的‘喜欢’又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双无叶狡黠一笑,“从第一次看到谢清霜我 就知道……” “知道什么?”洛雅紧张地看着他,唯恐他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你看上了他的‘美色’!”双无叶得意洋洋地做了总结,笑看洛雅,“不管是怎样的喜欢,那一刻,起码你是在意他的。既然在意,又怎会毫不在乎他的生死?” 洛雅垂头想了想,过了很久才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如此。 “不过,叔叔很心疼你的。”双无叶见洛雅明白过来了,又说道:“谢清霜并非全然无救。” “什么?”洛雅闻言先是惊讶,接着就变成气愤,后来又变成了无奈,“叔叔啊……你们哥俩难道是在逗我?我似乎和你们没什么仇吧?” “当然没仇啦。”双无叶哈哈一笑,“我说了,叔叔很疼你的,逗你的人——当然是我大哥啦!” “什么意思?”洛雅简直无奈了,有气无力地问。 “我大哥啊,还是没有放弃你拥有的那个‘东西’。”双无叶笑着说,语气中却多了一丝怅然,“所以他并没有告诉你,那个‘东西’能救谢清霜的命。” 洛雅一时无话,只看着双无叶。 “你傻看着我干什么?”双无叶感慨完毕,看到洛雅滴溜溜的眼睛,忙催促道:“快去吧,不然就真的来不及啦。” “双无叶。”洛雅并没有听他的,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眼神望着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嗯?”双无叶有些茫然。 “你的武功。”洛雅提醒。 “啊,其实也没什么,”双无叶明白过来以后,用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说,“我啊,练武的时候练错了一式,所以落下了一些‘小毛病’。但那个‘小毛病’最近有点不对劲,似乎想变成‘大毛病’,我大哥为了救我让我废除武功,我没同意。” 双无叶仰起头,看着天上被乌云遮住了大半的月亮,接着说,“我十八岁就被封为‘武尊’,一身修为说能独步天下也不为过,可他却让 我废除武功,变成一个普通人呆在他身边。没有了武功,我就必须依附他而活,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我不甘心啊,强大如我,有一天竟要仰仗他人的鼻息。” 他看向洛雅,眸光竟难得的有些脆弱,“我知道大哥对我很好很好,可我还是十分的不安。我会变成一个普通人,甚至成为他的拖累,侄女,我真的受不了啊……所以我跑了,这么大年岁,玩了个新鲜的离家出走,是不是很可笑啊?” 洛雅没说话。 “所以看到‘那个东西’时我真的好激动,就连现在我也很想要‘它’。不过啊……你实在对我胃口,我不想看你难过。”双无叶摊了摊手,叹气,“所以趁我还没反悔的时候你赶紧让‘那个东西’消失吧,我真怕我会控制不住。” “快去吧。”最后,双无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把洛雅推向谢清霜院落的方向,摇了摇头轻笑着走开。 洛雅回过头,看到了双无叶挺得笔直的、果决的背影。 她知道,若是双无叶想要得到‘那个东西’,在他们曾经相处的日子他会有很多机会去抢夺。 就算不抢夺,在他帮了她那么多忙以后,他也能猜到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同意。 可是他没有。 反而因为猜到洛雅的苦恼提醒洛雅用“那个东西”去救谢清霜。 曾经强大过的人,又怎么会甘于平庸? 就算双无叶一开始是抱着目的跟在她的身边,可她对他却丝毫讨厌不起来。 世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谁好,就算帮忙,也会因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目的。 所以,她不怪双无叶。 洛雅收回目光,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拿上自己的小包袱,洛雅来到了谢清霜的院落。 夜很静,他的房间却比夜色更静。 洛雅走进谢清霜的屋子的时候,他的房间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安详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 洛雅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以后抽出挂在脖子上的红绳,那红绳上绑着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小瓷瓶。 她打开瓷瓶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一枚通体雪白的药丸。 “我不知道自己救你到底对不对,当你醒来,你会发现谢府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洛雅静静看了那枚药丸片刻,用指甲将只有米粒大小的药丸一分为二,“老管家走了,害你的谢意和二夫人也走了,偌大的谢府只剩下了你疯癫的三娘和年幼的弟弟。若你再不变强……” 洛雅顿了顿,苦笑,“也许你并不想醒来面对这一切,但是,我却不能眼睁睁看你这么死去。” 她掰开谢清霜的嘴唇,将半粒药丸放入他的口中。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了,希望你能挺过这伐经洗髓之苦。” 洛雅说完这些就沉默了下来,只用心观察着谢清霜的反应。 从那枚耳环中,她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要说不惊讶那就是假的,一心想在古代做米虫的她,竟然有一个神话一样的老爹。 那个“神话”叫做“天机老人”。 她曾有意问过春和,从春和口中她知道她的这位老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功盖世不说,还有个家传手艺能预算天机,一身医术更是无人可比,甚至还炼制出了足以震动天下的“洗髓丹”。 因为那枚“洗髓丹”,天机老人曾一度陷入危机之中,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就挂了,人也不知道被埋到了哪儿,虽然还有疯狂人士不死心的一直在寻找,可年复一年,那热情也慢慢消减,后来这“洗髓丹”到底有没有都引起了大家的怀疑。 “天机老人”的神话就这么慢慢的沉淀了下去,直到双无叶和白非白出现,明确点出了洛雅身上的谜团,洛雅才发现这么一个秘密。 “天机老人”确实是炼制出了“洗髓丹”,不过这“洗髓丹”却是专程为他家体弱多病的女儿给炼的。 第十八章 温柔的假象 洛雅从袖袋里拿出那只耳环,百无聊赖的在灯烛下看着。 那耳环从外表看只是一颗珍珠,但其实却是个做的极为精巧的机关,润白的珠身上是一层淡淡的银色花纹,那银色花纹十分的复杂精美,只在亮处会显露出来,若没点眼力估计真会当它只是一个普通的珍珠耳环。 耳环有两只,一只里面放着一封薄如蝉翼的信,要不是洛雅看到那被弄成一个小球球的信上面黑色的纹路不太对劲,她差点就当成是发霉的东西给丢了。 信里写着她的身世和“洗髓丹”所在,这“洗髓丹”嘛,自然就在另一只耳环里面。 洛雅初来乍到时,是不喜欢这些花俏东西的,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对这副“珍珠耳环”情有独钟,所以总是戴在耳朵上。 这也是后来被双无叶发现的原因。 洛雅又摆弄了一会儿“珍珠耳环”才把它们放回袖袋里,发誓为了保险起见,以后这对耳环她就当艺术品给收藏着,再也不显露在人前了。 此时夜已深沉,春和不知怎地也没有来喊她吃晚饭,洛雅调整了一下坐姿,又去看谢清霜。 “洗髓丹”到了这时似乎才发挥了它的作用,只见谢清霜原本灰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明明是寒冷的冬夜,他的脸上却逐渐出了一层细汗,接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仿佛身体十分痛苦,整个人都在微微地痉挛。 洛雅仔细看着,心头稍稍有些紧张。 经过了十几年,不知道这“洗髓丹”有没有过期,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只喂半颗,又能不能救回谢清霜的命。 正担心着,她就见谢清霜蓦然坐了起来,他惊天动地的咳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样不要命的咳着,血从他的嘴里喷射出来,鲜艳如蜿蜒的血箭,将原本就没有怎么收拾的床铺再次变得一片狼藉。 新血染上旧血,旧血再次湿润 ,他伏在床铺之间,就像一个刚从血里面捞出来的血人。 洛雅整个人都吓呆了,她坐在床边,半边身子都是谢清霜喷出来的血。 她“大姨妈”来时有一次流血十天,当时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现在,谢清霜喷出来的血比她来十天“大姨妈”的时候还多…… 洛雅忍不住想——药,果然过期了吗? “你在干什么?!” 纾解好心情又颠颠跑来的双无叶一进门,看到新鲜出炉的两个“血人”差点都崩溃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用力把洛雅拉到一边儿,连珠炮似的大吼,“你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回事?那药你到底喂了没有?” “喂、喂了啊……”洛雅手足无措,只求助地看向双无叶。 “那没道理会这样啊。”双无叶松开洛雅又一个箭步走到床边,扳过谢清霜的身子去查看他的状况,“‘天机老人’的药是不会出问题的,你——” 双无叶边说话边伸手搭上谢清霜的脉搏,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他的身体正在自我修复,这是好事啊!但是……怎么有点后劲儿不足的感觉?” 洛雅听到谢清霜的身体在好转马上由忧转喜,正高兴着又听到双无叶的话,不禁有些踌躇。 “不行!这么下去他挺不过去的,我去叫我大哥来!”双无叶向来雷厉风行,话一说完就转身要出门。 “那个……”洛雅忙眼疾手快的揪住他的袖子,小小声地说:“我只喂了他半颗药丸……” “你——”双无叶闻言回眸,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猛然张开大嘴骂道:“你XX妈是不是傻啊?哪有人喂药只喂半颗的?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 一通话利落爽快的骂完,他又蓦然停住,只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洛雅。 以双无叶的聪慧,不难想出洛雅只喂谢清霜半颗药丸的用意,但是—— 双无叶又深深呼吸了一下,用 力揉了揉洛雅的脑袋,没好气地说:“笨丫头,‘洗髓丹’不同于别的药物,作用十分猛烈,一颗正好是足量。而你……你虽然是为我好,但就算你给我留下半颗‘洗髓丹’,也无法完全解除我的反噬。” 他叹了口气,看着洛雅做错事似的心虚难过样,对她伸出手:“拿来。” 洛雅默不作声地拿出瓷瓶,把剩下的半颗“洗髓丹”倒在了双无叶的掌心里。 双无叶接过“洗髓丹”,捏开谢清霜的下颌就把药丸扔到了他嘴里。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谢清霜服下完整的“洗髓丹”之后,状态总算是不如之前那么可怕了。 他安静的躺着,不咳嗽了,不吐血了,眉头也舒展了。 “现在好了。”双无叶拍拍手,跳下床对洛雅说:“‘洗髓丹’的效用要完全发挥也需要时间,如果没意外,他估计会昏睡个十天八天的,你不必在这里守着。” “哦。”洛雅听话的拎起自己的小包袱就准备离开。 “站着,你拎着包袱准备去哪呢?”双无叶叫住她,快步走了过去,“有了‘洗髓丹’他是绝对死不了的了,以后也能如寻常人那般习武,你这个救命恩人怎么包袱款款的却要走了?” “原本我就打算要走的。”洛雅低声说:“那晚谢府生变前,我已经和谢清霜说了要离开。” “哦?那你准备去哪儿?”双无叶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原因,就不再纠结先前的话题。 “天南海北任我闯,地远天高乐逍遥!”洛雅一手握拳,双眼亮晶晶的许下豪言壮语。 “就你?”双无叶不屑地嗤笑,“你身子娇弱不说,又惯于享受,好逸恶劳。身上也无一技之长,会的也是点三脚猫功夫,就你这样还出去闯荡?” “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三十好几还是孤家寡人一枚了。”洛雅认真的对双无叶提出建议,“叔叔,你真该学学说话的艺术。” “ 谢谢你的忠告。”双无叶不置可否。 “我走了。”洛雅又看了双无叶一眼,心头有些不舍。 自穿越过来,最对她胃口的估计就是双无叶了。 虽然他三十好几却长着一张欺骗世人的正太脸,经常逼着她叫他“叔叔”。嘴巴恶毒又喜欢坑她,但他真的对她蛮好。 就这么走了,还真的蛮难过的。 “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最好放在心上,实在没处去,你可以到无疆山找我。”双无叶也知道他留洛雅不住,只慢声说:“还有,出门记得换男装。” 洛雅背对着他点点头。 “换男装的时候记得把胸束束好。”双无叶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洛雅当做没听到。 “侄女,以后别吃太多的羊肉了,你的身上一股子膻味!” “……” 洛雅面无表情的迈出脚步。 觉得自己这次坚持走人远离这群混账真是做过的最正确的事! 迎着月色,洛雅一路闲庭信步,还自得的哼上了小曲。 眼见离谢府的大门越来越近,她的心情就越来越轻快。 终于,终于! 她可以好好享受自己的穿越之旅啦! 洛雅一脸的神采飞扬,激动地拉开门闩…… 嗯? 门外站着的胖子大叔和胖子大妈怎么那么眼熟? “小雅!你醒了!” 在洛雅发愣的时候,让她看着十分眼熟的胖子大妈就飞快地跑了过来,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听说你受伤,娘好担心你,如今看到你醒了娘也放下心来了!” 胖子大妈激动的抱了一会儿洛雅,又忙松开她仔细地打量起来,“快让娘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听到对方一口一个“娘”,洛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对看起来十分眼熟的中年夫妇是李长生的爹娘。 这叫什么来着? 冤家路窄? 不不不,只能说是“出门不利”吧! 洛雅无奈地叹息。 “小雅,你没事就好了,一会儿我就让你爹请出家 法将那孽障狠狠地打一顿!要不是他和你赌气,你怎么会受这份罪呦!”李夫人说着说着,又不禁悲从心中来,抱着洛雅哭道。 洛雅僵硬的任李夫人抱住,去看站在李老爷身边的李长生。 李长生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极好的料子在黯淡的月色下也泛着如水一般的波光。他手拿折扇局促不安的站在李老爷身边,时不时的拿眼去瞟洛雅,却并不上前。 看来李老爷和李夫人是他请来的了。 之前春和来的时候她就问过李家知不知道她在谢府出的事,春和说李家老爷和夫人并不知道,后来春和让她回李府,她拒绝,接着李长生就消失…… 想必是李长生觉得没法子,找李家老爷、夫人说了她在谢府的事,李家老爷、夫人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必然是狠狠教训了李长生一顿,这才匆匆前来。 再说了,这李家的媳妇在谢府,若被人发现了总归是不好的。 “小雅,我们回家去吧,啊?你看你这瘦的,娘看着真的好心疼。”李夫人眼中带泪,绝口不提洛雅为何会在谢府的话,只说让她回家。 看到这位老夫人的泪眼,洛雅是有些动摇的。可是…… 洛雅原本是要去看李长生,却在无意间瞥到了李老爷的目光。 往常虽然严厉的李老爷,面对着她的时候脸上也会微微带着笑。可是如今,李老爷面容冷肃,眼神萧杀,竟带着一种让人畏惧的剑气来。 那是来自高手的威压,来自剑客的威压。 这种可怕的威压,她只在白非白的身上看到过。 然后,她听到那位只有面对她和李家人才会微笑的李老爷冷声问:“洛雅,你的耳环呢?” 他叫的是“洛雅”,而不是“小雅”。 洛雅看着他,只觉得风好像穿透了她的身体,自心口呼呼而过。 ——“你的耳环呢?” 这短短五个字,竟比她那夜被黑衣人透胸捅了一刀更让她心凉、难过。 第十九章 小三上门来挑衅 冷肃的氛围在蔓延,洛雅呆站在原地,想要迈动脚步,腿却像被什么拉扯住一般寸步难行。 “爹,你说什么耳环?”李长生似是察觉到了不对,转头去问李老爷。 而抱着洛雅的李夫人双臂僵了一僵,仔仔细细地看向洛雅的耳垂。 然后,那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的眼神就慢慢变得凉薄,并带出一丝明显的失望来。 洛雅来到古代这么久,因为李长生而生气过,因为谢清霜而不忍过,但从不曾伤心难受过。 但看到李老爷和李夫人明显的变化,她还是感到心头微微一窒,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微微捂了一下胸口,觉得伤口有些疼。 那伤本来就在离胸口很近的位置,如今疼起来,她却有点分不清是心在疼还是伤口在疼了。 “爹,你管那劳什子耳环做什么?”李长生见洛雅捂住胸口,误以为她的伤口裂开了,忙上前一步说:“那夜突逢变故,长冥又身受重伤,掉个发簪耳环什么的多正常,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长冥接回家!” 说到急处,李长生似是忘了他曾说让洛雅永远不要回李家的话,竟主动要求道。 “呵呵,老爷,你看我们家长生着急的。”李夫人听到李长生的话才回过神,爱怜地握住了洛雅的手,“是啊,那夜如此混乱,丢点首饰什么也是无可避免的。咱们家又不缺那些金银,日后再给小雅买上就是了。” 洛雅闻言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夫人保养得宜的面容。 这位夫人在她的记忆中一直都是穿着华贵的衣裳,面容白皙,身材圆润,又时常带着笑,颇有些“笑弥勒”的味道。可刚才她的面容冷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 而此时,她又弯起了爱笑的眼角,眸光关怀而充满爱怜,似是从未变过一样。 “好媳妇,你近日受苦了。”李夫人轻抚了一下洛雅的头发,柔声道:“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 … 多么温暖的字眼。 洛雅抿紧嘴唇,在这一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当初谢清霜的感觉。 谢清霜对二夫人,也是如她现在对着李夫人这般,心头充满了迷惑与感动吧? 没错,迷惑、感动,两种十分矛盾的情绪。 尽管心已经在叫嚣着让她警觉,可看着李夫人温柔依旧的眸光,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在动摇。 “对不起,娘……不、李夫人,我已经不是李家的媳妇了,那封休书——”洛雅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 “胡说什么?”李夫人佯怒道:“那封休书又不是我们长生写的,怎么能作数?再说了,我认定你这个儿媳妇了,说什么也不放!” “可是……”洛雅千方百计的想理由,想要说服李夫人。 她不明白,她的耳环已经不见了李夫人还让她回李府做什么,难不成他们以为她把耳环偷偷藏起来了? 如今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发现她和“天机老人”有关系的不单是双无叶,还有李家二老。 怪不得他们对她如此之好,怪不得她走了他们这么紧张,怪不得……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怪不得”这三个字。 尽管心里已经清楚明白,但可笑的是,面对慈祥的李夫人,她却无法说出撕破脸的话来。 刚才千万个念头转过之间,她有点不道德的想拉上谢清霜,说她和谢清霜日久生情什么什么的,可想到李长生的炮仗脾气,又怕他一个激动跑去找谢清霜理论。 谢清霜刚刚服下“洗髓丹”没多久,身体正在自我修复当中,若是被李长生打断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如果谢清霜出事,那她前面的一番作为不就白费了吗? 所以这个念头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说出口。 可除了自我抹黑的办法,她一时想不起来更好的主意。 “你还可是什么?”李长生看到洛雅犹犹豫豫的,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你在谢府和‘谢王八’孤男寡女 相处那么久,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我让春和带话让你回家,你也拒绝,现在我把爹娘都请了来,你还、你还——洛长冥,你真是不知好歹!” 李长生的一番话下来,很神奇的就把洛雅的犹豫犹疑一扫而光。 洛雅从没有一刻这么喜欢听到李长生讲话。 “你说的没错,我在谢公子府上住了这么久,要说没点什么你可能也不信,请‘夫君’休妻。”洛雅很认真地提议。 “哼,休妻?”李长生不怒反笑,“你可知犯了‘七出’之罪会怎样?” 他提了问题,然而还不待洛雅回答就又自行接了下去,“淫,为乱族也,按我朝律法,应处以‘幽闭’之刑!” “幽闭之刑”,乃是古代对于女子最残酷的刑罚。 洛雅看向李长生,过了很久才嗤笑一声:“如是这样,你的静儿姑娘也当如此。” “静儿有我护着,谁敢动她?”李长生回她一声嗤笑,“再说了,静儿已与‘谢王八’和离,男儿大丈夫三妻四妾多正常,我就算娶她过门,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洛雅闻言闭嘴。 是了,林静静若不是前有谢清霜的刻意无视,后又有李长生相护,又怎么会活得那么滋润那么好? “你想怎样?”想明白这些,洛雅也懒得挣扎了。 她在古代一没有娘家依靠,二没有武艺傍身,怎么和李长生这个青州城的“小霸王”相斗? “跟我回去,我可以对你之前所为既往不咎。”李长生说。 “你不是看到我就厌烦的很么?又何必让我回到李府继续碍你的眼?”洛雅走到李长生身边,微微苦笑,“回去以后,你我还是相看两相厌,整日争吵不休。” “你是我李家的媳妇儿。”李长生却不看她,只生硬回答,“生是我李家的人,死是我李家的鬼。就算有朝一日立坟头,也要在墓碑之上刻入‘李洛氏’这三个字!” 洛雅在心底哀叹一声,暗 道自己走得太晚也太不巧。 从那日去青楼碰到李长生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感觉,李长生对她的突然改变产生了兴趣。 先不论这兴趣到底是不是喜欢,这占有欲倒是没跑了。 就算仍然碍眼,他要留下她。 就算整日争吵,他还要留下她。 他不打算做丝毫的改变,却要任性禁锢她的一生——怎能如此过分? “早知会有今日,我真希望你从来不曾救我。”洛雅看着李长生,一字一顿地说。 “你……”李长生愣住,似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的那滴眼泪,果然还是为自己而流的呢。” 洛雅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拎着自己的小包袱缓步往李府而去。 你们以为洛雅回去李府就老老实实当李家的媳妇儿了? 当——然——不——! 就连那天晚上对李长生说得话她都是故意的,如果李长生稍微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良知,至少要几天不来打扰她。 而这段时间,她就可以好好制定自己的逃走计划啦! 屋里,洛雅将刚刚写出来的计划揉成一个纸团,百无聊赖的当成投球准确都丢到了垃圾桶里,托着下巴发呆。 这两天她想了无数个计划,浪费了数十张纸,可思来想去,她的计划里都缺了一个很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双无叶。 她想不明白,当初她走得那天双无叶应该还在谢府,依他的性子听到动静应该是会出来看热闹的啊。 可谁知道她走了,双无叶都没有出来冒个头。 而这几日她回李府后,双无叶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哎,蜀黍啊,虽然那天我走得挺绝决的。可如今侄女有难,还真希望你能来帮帮我呢。”洛雅拿着毛笔在宣纸上来回画着圈,叹息着说。 双无叶和白非白是不是已经回无疆山了呢? 如果他们回去了,偌大的谢府只剩下谢清霜自己一个人,又有没有人照顾他? 也不知道那天离开以后,李长生他们有没有把安 排在谢府的丫鬟小厮们都调走。 洛雅很认真地发着呆,连有人敲门都没有听见。直到一道虽然悦耳却饱含着恶意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呦,这不是自求下堂的李少夫人吗?” 洛雅闻声望去,见进门来竟然是林静静。 林静静与谢清霜和离后,李长生就迫于他爹娘的压力把林静静安置在了李家的别院里,后来也不知道李长生是怎么和李家老爷、夫人周旋的,最后林静静还是进了李府的大门。 洛雅想,就算李家老爷、夫人再讨厌林静静,也不会真的和自家的儿子闹翻脸。 而这林静静既然进了李家的门,早晚也是要给她一个名分的。 林静静对洛雅是充满了敌意,洛雅对林静静却是丝毫感觉也无,只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林静静今日穿着一身湖绿色衣裳,鲜亮的颜色把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她微微昂着头,明明是秀美柔弱的容貌却非要摆出不可一世的表情,可尽管这样,她依旧很美。 就连说出那句话来,声音也是呢哝温软的,让人丝毫讨厌不起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美人都有那么点相似,林静静长得和谢清霜还有点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水水润润的,润得她口干舌燥,都想趴上去舔了…… 呃,不经常对着手机、电脑就是好,看人家古代这些小姐公子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洛雅看了林静静片刻,真心实意地说:“林姑娘,其实你和谢清霜还蛮有夫妻相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静静闻言色变,摸不准这句话是不是洛雅给她的下马威。 “没事,夸你长得美啊。”洛雅不明白她这么紧张干吗,只好奇地问,“对了,我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谢清霜长得那么好看,你怎么就跟了李长生呢?” “还不是因为他‘不行’!”林静静似乎也是个粗神经的,想都没想就顺着洛雅的话把实话给说了。 第二十章 全能的林静静 说完后她又有点后悔,忙又装作色厉内荏的模样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好奇啊。”洛雅见林静静这么藏不住话,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心,鸡婆地问,“那李长生如何?他的身子也蛮弱的,‘那方面’会不会不行?” “不会啊,男人不是看外表的,是看‘技术’。”林静静被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又顺口说道。 “那他的‘技术’很好咯?”洛雅的眼神亮了亮。 诶,真看不出来呀,李长生那个弱鸡竟然还有这点“强项”! “我、我除了他没和别人‘那个’过,所以也对比不出来呢。”林静静似是有些羞涩,脸上微微发红。 她忸怩了一阵,突然想起来她是来会“情敌”的,脸色又是一变。 林静静从进门就一直被洛雅牵着鼻子走,到了这时才觉得有些后怕,不明白洛雅问这些私密事是要做什么,忙强忍住心头的忐忑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虽然我还没有正式过门,但长生已经把我接进了府中,就算我此时没有名分,他娶我也是迟早的事!” “哦,恭喜恭喜!”洛雅诚心诚意地道喜,但显然林静静没有察觉到她的诚心,还是一脸防贼的模样看着她。 “虽然你和以前是有些不同,但你不要妄想长生会回头,”林静静说到这里,脸上不禁带了一丝得意,“当初你的这张脸留不住他,以后也不会。而且,我听说他从未碰过你吧?” 洛雅没说话,只觉得有趣地看着林静静。 “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你们两人成婚两年,他竟然连碰你都不肯,你在他心底的地位可想而知。”林静静看向洛雅,目光中带了点怜悯,“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并不打算让步。” “请你千万不要让步。”洛雅再次诚恳的表明态度。 “洛雅!你不要太得意!”林静静见她这样却突然有些发怒了,她指着洛雅 ,厉声说:“我知道长生对你起了兴趣,但也只是‘兴趣’而已,只要我好好的伺候他,他早晚会再次把你忘了。就算你是李府的少夫人又如何?论美貌我是不及你,但论手段,你还嫩了些!这李府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这个‘少夫人’就是名不副实的!” 说得好少女!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洛雅为了不再激怒林静静,只能在心底默默为她鼓掌。 见洛雅不说话,林静静似是以为洛雅怕了,脸上又露出丝丝得意来。 她好整以暇在凳子上坐下,对洛雅说:“我听说你在丹青方面造诣很深,今日我是就是来向你讨教的。” 下马威后就是炫“技能”了? 洛雅深深明白林静静的想法,林静静这是想给她制造压力,用事实告诉她她样样不如她。 哎,何必多此一举,她已然认输了呀! 但显然林静静不是这么想的,她把洛雅的淡定全部当成了藐视,开始各种“炫技能”。 那一天,林静静在她的桌子上用着她的笔墨纸砚,只用一个时辰就画了一幅冬梅图,把洛雅这个没有丝毫艺术细胞的人都给震撼住了。 她不知道那幅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树枝像树枝,梅花像梅花的,看上去十分的精致。 于是她赞了一声“好”,在林静静挑衅的目光中喊来春和拿了根大号毛笔,沾了酱油开始烤羊肉…… 林静静黑着脸走了。 第二日,林静静又来找虐。 这一次她自备材料,又在洛雅的桌上洋洋洒洒的开始写书法,不多时,一首“蝶恋花”就跃于纸上。 洛雅探头看去,见宣纸上墨色盈人,笔笔画画虽然娟秀,但也不失大气,有点像她在现代时临摹的字帖。 既然能被人印成字帖,那想必是极好的了,所以洛雅又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番林静静,热情地请她吃烤羊腿。 林静静似是有些呼吸困难,深深看了她片刻又黑着脸走了。 洛雅 摊了摊手,不明白这小女子无聊的比试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三日,洛雅还没起床,林静静又自备棋盘来找她了。 洛雅简直无语,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装死,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 但林静静不依不饶的,她只好下床应对,然后一本正经的在林静静的围棋盘上下起了五子棋…… 一开始林静静还如临大敌的小心应对,后来越下越觉得不对劲儿,才察觉到洛雅是个连臭棋篓子都算不上的棋艺白痴。 看到“情敌”这么弱,林静静应该高兴的,可她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又深深看了洛雅一眼走了。 然后第四天,林静静抱着琴来了…… 洛雅真的觉得自己要败给林静静了,她难道真的要把这“琴棋书画”全部演示完才甘心? 于是洛雅开始自救,在第五日林静静端着食盒来得时候她拿起了特意让春和准备的轻薄布料做起了针线。 “想不到你竟然精通缝纫。”林静静看看洛雅,又看了看自己拿在手上的食盒,恍然大悟地说。 “你今天怎么给我送饭来了?”原本想着林静静还有什么“大招”的洛雅看着她手上地食盒,有些好奇地问。 难道林静静比着比着爱上她了不成?所以专程做饭来安慰她这几日饱受摧残的心? 洛雅正在心底暗暗感动,却见林静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今日是来和你比烹饪的!” 哦,看来是林静静看她烤了几天的羊肉,觉得她比较拿手的是烹饪,所以今日不去玩文雅的玩意儿,来跟她比做饭来了…… “你稍等,我需要准备一下。”林静静平静了一会儿,待心头的憋闷消散了一些才放下食盒出门。 洛雅不知道她干嘛去,只低头“哦”了一声继续摆弄自己手上的衣料。 一炷香后,林静静回来了。 正自觉打开林静静的食盒吃饭的洛雅看到她拿着的针线和布料,差点就给 她跪下了。 这林静静难道真的是全能啊? 她今天做针线完全是突发奇想而不是挑衅好吗! 而进门来的林静静看到洛雅在吃她做的饭,平静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似乎是在忍耐什么,然后就一声不响的坐在一旁开始做针线…… 洛雅觉得林静静刚才那一刻心里想的绝对是“早知道她要吃我做的饭我就下毒了”! 但洛雅早已看透林静静,林静静这种能光明正大和人比试技能的人,估计也不会在用来比试的饭菜里下毒。 所以洛雅就一边儿安心的吃着饭一边儿观察着林静静,结果越想越觉得林静静跟着李长生太吃亏。 林静静人长得漂亮又有才,会做饭也会做衣服,什么都能自己做该多省钱,如果她是男的就要娶林静静这样的姑娘做媳妇! 带着这样美好的幻想和对林静静锲而不舍精神的崇拜,洛雅吃完饭后也开始认认真真地做针线。 做衣服不比其他,不但要裁剪还要修饰然后绣东西什么的,所以连林静静的动作都不像先前那么快,到了天黑也没有做完。 洛雅原本想留她吃晚饭,结果人家一声不吭的收了东西就走,第二天照旧一早过来。 洛雅做的东西没有林静静的那么复杂,不到中午就做好了,然后她躺在床上装死,林静静继续做手工。 就这么过了五天,林静静才终于把衣服做好了。 当林静静一脸骄傲的把自己成果展示出来的时候,洛雅又一次震撼了。 林静静做的是一件看似简单却十分复杂的衣袍,淡青色的料子上用细密的针脚绣着竹叶,那竹叶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的针线绣成,在微光的照耀下还泛着光,一眼望去栩栩如生。 这是一件几乎可以当做艺术品去看的袍子,穿在气质对的人身上就是养眼,穿在气质不对的人身上,那就是浪费…… 洛雅暗自想象了一下谢清霜和李长生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自娱 自乐地笑了一下。 “你的呢?”林静静微微仰着头,不屑地看向洛雅做的那堆“东西”。 洛雅轻咳一声,在林静静不受控制的好奇眼神中也骄傲的抖开自己的作品—— 然后,她就看到林静静的目光和表情慢慢定格了。 因为,林静静拿上来的,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外袍。 而她拿出来的,则是一件充满了现代元素的——情趣内衣。 呃,还是带蕾丝的透明轻纱款。 “你在羞辱我?”林静静看了洛雅半晌,才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 “你真的误会了。”洛雅眼神清正,表示自己光明磊落之心可昭日月。 见林静静不说话,洛雅好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顺气,慢慢说道:“我说我没有和你争夺之心你一直不信,我只好用行动表达啦,其实那件……呃,衣服我是给你做的。” “给我?”林静静一脸狐疑。 “没错,你也不想李长生对我产生兴趣吧?”洛雅放柔语气,为她细细分解,“你也说了,你比我身材好,比我会哄男人,但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你偶尔不一样一些会让他觉得很兴奋!” 林静静不去看洛雅,渐渐陷入了沉思。 “我猜,李长生那家伙大男子主义那么严重,你和他在那什么的时候为了配合他一定会表现的很柔弱,以此来勾得他的怜惜吧?”洛雅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几乎是在诱导了,“你想一下,如果你穿上我做的这件衣服,表现的大胆奔放一些……” “那样……会不会太羞人了一点?”林静静思索了片刻,有些踌躇地问。 “男人就喜欢女人大胆!尤其是平时很娇柔的女人突然变得大胆,会给他一种不一样的视觉冲击,而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下,他的肾上腺素会迅速上升,变得特别亢奋!”洛雅极力游说。 林静静有些犹豫,虽然她不明白什么是“肾上腺素”,但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为自由而战! 她想了想,又问洛雅:“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啊。”洛雅也不瞒她,实话实说道:“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如果能早日脱身,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对你来讲也是一件好事啊!” “可长生他……”林静静欲言又止,后来还是忍着不舒服说完,“他似乎对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怕的就是他的不一样啊。”洛雅笑笑,“就算他对我的感情不一样了,可他还是让你呆在了李府,这证明他的‘不一样’只是为了‘占有’,而并不是为了别的。” “不,”林静静听到这里,倒有点为李长生说话的意思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喜欢我,也喜欢你,想要共同拥有你我,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可我不愿意啊。”洛雅摊了摊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难道你想要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林静静睁大眼,似是觉得有些奇怪,“那种感情虽然也有,但要遇上毕竟还是很难。其实我也觉得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如果你愿意去讨好长生,也许你们……” “你这是在撮合我们吗?”洛雅闻言奇道。 而她这么一说,林静静也反应过来了,她有些生气地说:“当然不是了,长生是我的!我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语,我要走了!” “诶,拿上这件‘衣服’啊,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洛雅连忙追上,双手奉上自己的第一件“作品”。 “哼,谁要!”林静静扭头欲走,后来又看了看洛雅拿在手里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眼里闪过了一丝动摇。 她微微蜷了一下手指,结果还是把那件“衣服”拿在了手上,说,“就算你讨好我,我也不会让步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话已经够清楚明白了,林静静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服自己,然后再也不看洛雅转身离去。 解决完林静静的事,洛雅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尤其是第二天看到林静静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故意走在她每 日的必经之路上时,洛雅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搞定林静静,就等于间接搞定了李长生,她又可以好好想自己的逃跑计划啦! 不过,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的逃跑计划因为少了双无叶这个关键人物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当然了,她也有想过自力更生。 但一是她的伤还没养好;二是因为她回到李府以后,李家老爷夫人虽然还是对她宠爱有加,却有意无意的限制了她的自由,就连偶尔出门一趟,身后都要跟着一大串的家丁,她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更夸张的是,有次她心血来潮出门买剑,想要把自己丢下来的武当七星剑给重新练起来,却没想到她的剑前脚买回家,后脚就被没收了…… 后来春和告诉她,是李长生担心她想不开自尽。 于是,洛雅只能每天挥着树枝强身健体。 “哎,好好的剑法让我拿着树枝练,真是毫无美感。” 这一日,洛雅拿着树枝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后来实在是练不出感觉,就自暴自弃的摊在了花园小亭的石凳子上。 “活得好好的我干嘛要自杀?谁有那么大的魅力值得我自杀?别搞笑了好吗?”有气无力的抱怨了一会儿,洛雅想到白非白曾说过的她活不过四十岁的话,又不禁悲从心中来。 她真是太可怜了好吗?前世患上癌症,穿越过来又是个多愁多病的身,连想自救一下锻炼身体都只能玩树枝…… 真乃凄凄惨惨戚戚! 洛雅正在自怜自艾,突然感觉从头顶上压下来一片阴云,就睁开眼去看—— 只见难得晴好的天色下,林静静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裙站在她身前,她手里拿着装满不知什么布料的藤制小篮,正微微弯下腰看着她,本就十分貌美的容貌少了在洛雅这里故意表现出来的盛气凌人,带了些许属于少女的天真好奇,竟分外娇美动人。 洛雅眨了眨眼,被林静静水灵灵的小模样晃得有些眼晕。 “你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李长生那么喜欢你。 ”洛雅再次由衷的赞美。 “你是在讽刺我吗?放眼青州城,谁敢和你洛大小姐比美?”被洛雅这个被评为“青州第一美人”的人夸奖,要说不高兴那就是假的,可林静静虽然心头欢喜,面上还是故意摆出冷冰冰的表情说。 可洛雅就是犯贱的喜欢看她这副表里不一的有趣模样,当然了,这点她是绝对不会告诉林静静滴! 她坐起来,玩着树枝问林静静,“你找我有事吗?” “嗯……”林静静脸上一红,语气没有刚才的生硬,变得有些忸怩,“就是你之前送我的那件衣服,我想……我原本想自己做,可是你弄得那些花样我不会。” 说到这里,她又微微昂起头,说:“你说了要帮我的!” “是是是!”洛雅忍着笑,将做蕾丝花边的方法告诉她。 林静静十分认真的听着,偶尔也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们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凑在一起,兴致来时就开始动手缝制,大半日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 待做好了一个特制的肚兜,得了空闲的洛雅才去问林静静,“你这次来找我学手艺,是不是因为我送你的那件衣服派上用场了啊?”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对林静静挤眉弄眼,表情十分八卦。 林静静的脸色又红了红,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指着洛雅扔在一旁的树枝问:“我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你挥着这个东西,似乎是在练习什么招式,你会武功?” “什么武功,不过是三脚猫功夫而已。”洛雅拎起小树枝甩了甩,笑道:“大夫说我身子太弱,估计难活到四十,我不想死,就只能想办法调理身子啦。” “怎么会这样?”林静静闻言吃惊地睁大眼,有些不信。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这就是事实。”洛雅摊了摊手,表示她也很无奈。 “我能看的出来,你在李府呆的并不开心。”林静静沉默了片刻,然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认真地看向洛雅,“你想离开吗?我可以帮你。” 洛雅一直觉得林 静静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但她从不知道,原来她的声音还可以更好听,好听的简直宛如天籁! 洛雅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热情地握住了林静静的手,问:“你可以帮我?” 她不会笨到去问林静静为什么帮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在李府才会对林静静更有利! 林静静蓦然被她握住了手,有些不适地挣了挣,后来见实在挣脱不开,就皱着眉说道:“过几天城南的龙老爷要娶小妾,长生会参加……你看着我做什么?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 她原本很认真很严肃的在讲着,谁知无意间竟瞥到洛雅诡异的眼神,顿时像炸毛的花猫一样站了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洛雅抹了抹脸,抹掉因为联想到李长生和林静静的婚礼而兴奋的有些扭曲的表情,和善地看向林静静,“你继续说。” “长生爱面子,拿的礼必然不会少,估计会调出一部分人帮忙,那样看守你的人也会少一些,到时候你就见机行事吧!”林静静说完,仿佛再也无法忍受洛雅,用力挣开洛雅的手拎着自己的小蓝子转身欲走,后来又顿了顿,回头补充了一句,“但愿你是真的想离开。” 洛雅知道她的疑惑,虽然李长生不爱她,但她是李府的少夫人,就算每天吃吃喝喝也能够她舒舒服服的活到老死,不用为了生计发愁奔波,也不必去受什么苦罪,换了谁会想离开呢? 就连林静静,机关算尽到如今,也不过是为了能进入李家的大门。 可他人期望的这些,对于洛雅来说却什么也不是。 虽然日子富裕点很好,但她更想要的,却是“尊重”和“自由”。 所以她十分肯定的、坚定地对林静静说:“我当然是真的想离开啊!我会用行动表示给你看的,林姑娘!” 想到脱离李府有望,洛雅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扔下树枝回房,将自己的行李再次收拾好,然后坐在桌前给林静静画了一些其他的情趣类衣服的款式,待大功告成已是夜晚。 可虽然夜晚已经来临,洛雅却没有一丁点睡意,反而有种越来越兴奋的感觉。 哎,她“又”要走了,反反复复走了那么多次,每次都被这样那样的事情阻挠,也不知道她这次能成功不能。 啊呸呸呸,乌鸦嘴!她这次一定能成功! 洛雅揪着被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 上次出门时她曾隐晦的问过春和谢府的消息,春和说谢府自那日后再也没有开过大门。 偌大的谢府,仿佛一夜间人去楼空,静悄悄空荡荡的,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 那双无叶去哪里了? 白非白又去哪里了? 洛雅乱七八糟的想着,却越想越是心乱。 “难道他们出事了?”脑海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想法,洛雅蓦地坐了起来,“难道我回李府以后李长生去找他们麻烦了?不,不会的,双无叶和白非白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洛雅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又慢慢躺了回去。 可是,李长生的爹据说以前是一流的剑客,白非白虽然被尊称为“剑圣”,但和李长生他爹比起来还是年轻了一些,如果他们两个对上又是谁输谁赢? 不不不,武功造诣又不是看年纪的! 洛雅左想右想,越想越荒谬越想越离谱,不一会儿就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俩一个是‘武尊’一个是‘剑圣’,应该不会那么弱吧?”洛雅又打了滚,然后一骨碌坐起来,决定还是开窗透透气为好。 她很肯定,若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她今晚都别想睡了! 洛雅没有点灯,下了床凭着记忆走到窗边,漫不经心地打开窗户。 呼呼地冷风迎面而至,冬日的寒气也侵袭入体,洛雅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正要把窗户关小些,突然看到从不远处慢慢飘来了一个白影…… 那白影看似“飘”的很慢,但其实很快就飘到了她的眼前。 恍然间,洛雅只看到那白影有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他张开口,阴森森又轻飘飘地念了两个字。 洛雅觉得她的呼吸都要停了。 第二十二章 失去靠山的日子 但几乎是立刻的,她就张开了口—— 可把白影的速度极快,须臾间就一个翻身进了她的房间,冰凉的手指也虚虚地捂住了她的嘴唇。 洛雅瞪大眼,“吭哧”一口就咬在了那白影的手背上! 那白影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个正着,忙捏住洛雅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口解救自己的手掌。 “侄女,你这样不好吧?” 阴森森轻飘飘地声音再次响起,可洛雅却没有刚才的紧张慌乱,而是丢给他一个青葱白眼。 没错,站在她眼前的“白影”不是别人,正是双无叶。 要不是他刚才的动作够快,她那一句“姓双的吓人很好玩是吧”就已经响彻了李府的各个角落! “哎,我好心来看你,你不热情的迎接我也就算了,还一来就给我盖个‘章’,叔叔我真是白疼你了。”双无叶捧着自己被咬出两排红印子的右手,唉声叹气地抱怨。 “你要是以正常的方式出现在我眼前,说不定我还真能对你热情点。”洛雅没好气的呸他。 “没办法啊,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我就蹲在你屋里的房梁上等你了,可我还带着人呢。”双无叶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窗户外面。 洛雅探头望去,见窗户外面果然还有另外一道白影。 刚才她猛然看到一个呈“H”状的白影还以为见鬼了,原来是双无叶还拉着一个人。 你说这大半夜的他俩一前一后的走不行吗?还非要手拉手! 洛雅简直无语,打开窗户示意另外那个人跳进来。 夜太黑,月色也十分黯淡,她以为这“连体婴”似的两人是双无叶和白非白这对“不暧昧也胜似暧昧”的好兄弟,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那人跳进来。 “你大哥是不是害羞?”洛雅问双无叶。 “你且仔细看看他是谁。”双无叶闻言一愣,接着就忍笑道。 洛雅狐疑望去,一旁的双无叶见她看的辛苦,还好心的点亮了灯 烛。 只见三尺见方的晕黄烛光里,那人一身白衣也似生了珠光一般隐隐发亮,他局促的站着,肌肤虽然还是略带苍白,但已经没有了先前明显的病态。 察觉到洛雅在看他,那人便微微抬起了头,可几乎刚一与洛雅对视,他就撇开了目光。 不过这片刻的抬头也就足够了,洛雅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他不说不动,只随意站着,便已似光源一样。 怪不得人家都说灯下看美人会越看越美,此时洛雅就有种被美色“煞”到的微醺感。 可那个人是谢清霜“谢大白莲花”啊! 想到这里,洛雅瞬间就清醒了。 她看向谢清霜,觉得眼前的谢清霜虽然还是那漂亮的不太正常的的“花瓶”模样,可又隐隐有些不同。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所以洛雅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他是谢清霜。 “侄女,看傻了?”双无叶见她一直盯着谢清霜瞧,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我怎么感觉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洛雅收回目光,看向双无叶,疑惑地问:“难道‘那个’还能让人脱胎换骨不成?” 洛雅并没有明说“洗髓丹”的事,对于她来说,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险。 而她虽然救了谢清霜多次,可他们并不算是朋友。 “哪里不一样?”双无叶也聪明的避而不提“洗髓丹”,只仔细看向谢清霜,“我觉得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样子。” “两位……”谢清霜被他们两人看得有些局促,小小声地开口。 “他这一说话,我就又觉得他是谢清霜了。”洛雅听到谢清霜说话才有了一种真实感,她拍拍双无叶,表示和他达成了共识,“的确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洛娘子,”谢清霜听到连洛雅都这么评价他,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地说:“我听双大侠说又 是你救了我,多、多谢你——” “不用谢不用谢,小事一桩。”洛雅挥挥手,挥散自己心头因为发现“洗髓丹”的神奇之处又悄悄蔓延上来的后悔情绪。 那可是她家老爹留给她的“洗髓丹”啊,说不定服用了之后她能多活个几十年还能圆了她当女侠的梦呐! 哎,说来说去,都是美色惹的祸,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算不算的上另类版的“为了美色死,做鬼也风流”呢? “对了,说正事。”双无叶看了看天色,低声说:“侄女,我们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们要走了。” “啊?好的,我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洛雅闻言忙跑到床边拎起自己的小包袱,又兴奋地跑到双无叶面前,“白天林静静还说要帮我找机会离开,晚上你们俩就来了。正好,我也不用冒什么风险了,我们这就走?” 双无叶没有去问林静静为什么会帮她,沉默了片刻才又说:“侄女,对不住,是我和谢清霜要走,我们没办法带上你。” “为什么?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洛雅乍闻此言是有些失望的,可随即想到以双无叶的性子若没什么事的话,看她在李府过的不快乐一定会想办法带她离开的。 而他今天说没办法带她走,必然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是有点麻烦事,”双无叶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曾经的死对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身体出问题的事,正在到处打听我的消息,如今已经追到青州城来了,我这几天没出现就是在躲他。” “那人很厉害?”洛雅问。 “在我全盛时期能勉强胜他,但如今我身体出了问题。”双无叶并没有打算隐瞒洛雅,如实相告道:“我大哥虽然剑术卓绝,可那人性情阴毒、刁钻古怪,若实战起来我大哥很可能会吃亏。若我俩合作,除非我的身体能坚持,否则还是个惨败。” 双无叶顿了顿,又接着 说:“原本我也不打算带上谢清霜,可那家伙不知道怎么探听到了我在谢府的消息,最近屡屡派人来探,我怕就算我和大哥走了那家伙也不会善摆甘休,只能带他一起离开。” “原来如此。”洛雅点点头,突然又一脸惊恐地看向他,“那你今晚来……” “你放心!我来得时候很小心!”双无叶不用猜也知道洛雅在想什么,没好气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哦,其实我是这样想的。”洛雅摸了摸被弹疼的地方,一脸向往地说:“你等我走了再来李府逛两圈……” “你跟李府到底多大的仇?”双无叶斜睨她,对她的小人行径表示唾弃。 “开个玩笑,我都要走了。”洛雅原本也只是说笑,又和双无叶闲扯了两句才说,“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所以我们才来和你道别。”双无叶说:“你若成功离开记得掩藏好身份,在我没有主动找你之前,千万不要去无疆山。”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一支形状古怪的哨子递给洛雅,“这骨哨是一对,当我吹响母哨之时子哨就会震动,那时就代表我已杀死了那人,解决了危机。” “好。”洛雅拿着那骨哨来回看着,感慨着古代的东西真神奇,这骨哨竟然还带震动的,都可以媲美手机了。 “那我们走了。”双无叶像来时一样翻窗出去,揉了揉洛雅的脑袋笑着说:“等我下次再来时,给你一个真正脱胎换骨的谢清霜。” “你的梦想很伟大哦。”洛雅对此不置可否。 “我会改变的。”谢清霜在这时也开了口,他看向洛雅,神情和语气都十分的认真,“一定不会教洛娘子失望。” “呵,不要让你自己失望就好。”洛雅笑笑,对他们挥手告别。 一个人活得好与不好,他人说得不算。因为总有人喜欢你,也总有人不喜欢你。 所以,只有让自己满意了,才能 算是真正的活着。 而要想不看着别人的眼光而活,那该活得多精彩,又多坚强。 知道双无叶这个“大靠山”走了以后,洛雅决定在逃跑的机会来临之前好好低调几天。 所以她每天不是在屋子里面画图,就是去花园里面“玩树枝”。 但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总来找她。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春和告诉她她家的“二妹妹”要嫁人了,请她回洛家一趟。 洛雅实在是不想去,因为从“原宿主”的记忆中她就已经了解到,洛家的人除了已经过世的洛老爷并没有人真心对她。而她的这个“二妹妹”更是从小和她不对头,连她嫁给李长生,都有她这个“二妹妹”的一份“功劳”。 但不想去也不行,洛家的轿子已经到了李府的大门口,李长生也在门外等着她,知道躲不过去洛雅只好随便换了一件常服随春和出门。 到了门外,洛雅看到李长生正在和洛家的管家张正闲聊,他今日似乎特意打扮了一番,穿得是十分正经繁杂的对襟长袍,那长袍颜色暗蓝,绣着不甚明显却非常精美的银蓝色竹叶,浓重的色彩压住了他身上略显轻浮的气息,衬着如玉一般的秀丽脸容,竟有种翩翩君子的味道。 洛雅一直都知道李长生长得不错,但他性格乖张跋扈,一开口说话就惹人讨厌,她就懒得看他的脸。 可此时看着李长生这“人模狗样”的模样她又不得不承认,李长生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蛮让人惊艳的。 而李长生在洛雅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她,他先是看了她片刻,然后稍微皱起了眉头,和张正说了一句什么就走向洛雅。 洛雅不动声色的停住,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从那日后李长生就没有找过她,就算在府中遇见他们也都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今天算是距那日后的第一次碰面,就算洛雅再淡定,心头也不免有些紧张。 第二十三章 跟着相公回娘家 李长生走过来,似是也有些尴尬,便避开了洛雅的目光看向春和,说:“少夫人回娘家,你怎么让她穿得这么随便?” “回少爷,是、是……”春和像是有些怕李长生,就算知道是洛雅自己要穿成这样的也喏喏不敢回答。 “是我自己要穿成这样的。”洛雅微微上前一步,把春和挡在了身后。 “你穿得也太寡淡了一些,”李长生这才看向洛雅,语气带着点不赞同,“我们李家也算是高门大户,出得起你的衣裳首饰钱。你难得回一趟娘家,不要让你的娘家人觉得我们家亏待了你。” “我在你们家过得如何你自己不知道吗?”洛雅闻言笑道,似是觉得他有趣,“横竖已经过去两年,我洛雅在你们李家到底过得如何青州城大半的人应该都知道。我那娘家人眼不聋耳不瞎,也不至于什么风声都听不到吧。” 这一番话洛雅说的不可谓不厉害。 一是明说了李长生“掩耳盗铃”的心态;二是说明了洛家对她的态度。 她出嫁两年,不得丈夫欢心也就算了,丈夫还在外面豢养情人,闹得满城风雨,让她洛雅的名字彻底成了青州城内的笑柄,而此时她的“娘家人”在哪里? 如今已经找到如意郎君的她的“二妹妹”,估计也是看她过得不开心想要再来给她撒一把盐吧。 洛雅心如明镜,自然懒得多做修饰。 既然大家都以为她很“惨”,她就“惨”着一点去好咯! 免得刻意打扮了,人家还觉得她是在用华丽的妆容来掩饰身心的创伤。 “你!”李长生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但脑袋还是灵光的,当然听出了洛雅话里的双重意思。他指着洛雅,眉头一蹙就要发作。 “诶,相公你可小心着点,万一一个激动说出点什么不好的话让我的娘家人以为你欺负我,毁了你精心竖立的好形象。”洛雅好心提醒。 “你也说了我是白做功夫,那我又何必再费心掩饰? ”李长生冷哼一声,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后来是忍住了,只转身拂袖而去。 洛雅原本以为以李长生的脾气估计又要和她吵起来,但对方却雷声大雨点小的偃旗息鼓了,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让春和扶着上了马车,也不去看先她一步上车的李长生,就这么一路无话的沉默到洛府。 洛府和李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听着是有些远,但青州城本就不大,坐马车过去也就是两柱香的时间。 洛雅在来时的路上有想过她回了娘家估计待遇不会多好,可下马车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待遇有多么不好! 几乎是在她掀开马车帘子下车的那一瞬间,她名义上和她“同父同母”的二妹妹就扭着小蛮腰过来了。 这大冷的天,洛情情竟然只穿着一件质地轻薄的粉色衣裙,行走之间裙裾飘飘,很是飘逸动人。 在洛雅的记忆中,洛家的老爷是个十分富态的老爷子,胖的五官都快挤在了一起,让人根本想象不出他年轻时的样子。而洛大夫人嫁到洛府后虽然衣着华贵了许多,但也可以让人看出她年轻时不过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小女子。 可洛情情却取了他俩所有的长处,容貌虽不及洛雅,却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过她攀比之心太重,人又自私善妒,才十七岁年华,面上就已经显现出了些许的尖酸刻薄。 洛雅刚才和李长生在一个车厢里闷得都快发霉了,这会突然看到天光心情正好,就起了逗弄洛情情的心思。 她先李长生一步下了马车,随手放下车帘将李长生的身形挡住,摆出了一张郁郁寡欢的“怨妇”脸。 洛情情似乎是专门来等她要看她笑话的,身边只带了两个小丫鬟。她见到洛雅果然如她所想一般“凄惨”,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上了笑容,对洛雅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洛雅没有说话,只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做出一 副难过的表情来。 “姐姐,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见洛雅不理她,洛情情也不生气,只挑剔的打量了洛雅一番,“这衣服样式简单颜色素淡,料子还不如我身边小丫鬟穿的好。姐夫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让人给你添几件好衣裳呢?他家家大业大也不差你几套衣裳的钱啊。” 说罢,她的面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说起来我云意哥虽然没有姐夫家那么富有,但都是什么好送什么给我。可我并不缺那些东西啊,有时候送的多了我还会烦他……哎,当然了,姐姐你是不会有这种烦恼的。” 洛雅脸上保持着“怨妇”的表情,心里却对洛情情毫无新意的“花式秀恩爱”感到有些无趣。 看来现实和小说还是有区别的,洛情情的这种手段连她看过的最无聊的宅斗小说都不如。 但洛情情显然没有这种自知之明,接着说道:“对了,听说姐夫把那个林静静接进了李府?真好呢,姐姐你还有‘小姐妹’陪你一起说说话什么的,云意哥却说这辈子只要我一个,真讨厌,我也想有个‘小姐妹’陪我啊,‘姐妹’多一些家里才热闹嘛!” “真的吗?”洛雅闻言一脸天真地抬起头,用真诚的语气提出建议:“如果、如果这是妹妹的愿望,我可以回去和夫君说一下让他也迎娶你进李府,到时候我们姐们就可以每天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在一起了呢!” 这次换洛情情没说话了,她看着洛雅,似乎在看她是不是真的傻到没听出来她的讽刺。 洛雅当然知道她的疑惑,便用更加真诚的眼神和她对视,用媲美“影后”的演技表示她是“真傻”。 “那倒不必了,姐姐,云意哥虽然没有姐夫那么‘优秀’,但却是适合我的人,我就不去打扰你们的幸福了。”洛情情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洛雅有什么不同,还是她印象中那副极好欺负的软性子,就又放心大胆的说了下去,“姐姐,有 件事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和姐夫成婚两年竟然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是不是因为你这‘青州城第一美人’的身体太过美妙,让姐夫心力不足呢?” 这句话不可谓不恶毒,骂了洛雅还间接骂了李长生。 一是说洛雅的身子太销魂李长生坚持不了多久,二是说李长生‘不行’,反正不管怎么理解都不是好话就对了。 所以洛雅用十分沉痛的、悲伤的语气反问她:“妹妹,你是在说李长生是个‘软蛋’吗?” “呵呵,这是你们闺房的私密事,又怎能问我呢?”洛情情咯咯笑道:“不过我姐夫的身子确实不怎么好,姐姐你若是不想守活寡,还是在家好好的伺候他吧。哦,不对——现在是有人和你一起伺候了呢!” 洛雅没回话,只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她。 洛情情自顾自笑了一会儿,见洛雅不感到悲伤反而一脸的意味深长,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她突然听到洛雅乘坐的马车里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 洛情情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洛雅好整以暇的看了看洛情情,顺着她紧张又忐忑的眼神看向马车—— 只见晴好的日光下,从厚重的马车隔帘处慢慢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白皙的、修长的、养尊处优的手。 然后,随着隔帘的打开,露出了坐在里面穿着深蓝重衣的俊秀少年。 李长生微微弯腰跳下马车,踩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洛情情。他嘴角带笑,眼神却及其的严酷阴鸷。 洛情情似是被他吓住,只呆呆站着。 然后洛雅就看到那“面容俊美心似魔鬼的草包二世祖”十分优雅的抬起手掌,看似轻飘飘却十分迅猛痛快的给了洛情情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一巴掌又快又准,既漂亮又解气,让洛雅看的心潮澎湃不已! 哈哈,在李长生心情不好的时候巴拉巴拉个没完,还骂他是“软蛋”,这不是欠揍又是什么? “姐、姐夫……”洛情情 被李长生毫不留情的甩了一巴掌,半边脸立刻就肿了,她泫然欲泣的看着李长生,看她那震惊的眼神应该是没有想到李长生会来。 洛雅当然知道洛情情为什么会这么震惊。 成婚两年,除了婚礼的那一天,李长生就没有再踏进过洛家的大门,连回娘家那一天都是让春和跟着来的。 洛家人自然以为是洛雅不受宠,洛情情更是乐翻了天,这次她找洛雅来也不过是为了当面羞辱她,却没想到李长生竟然跟着来了。 说起来也怪洛家的管家张正,他一路跟着马车过来,竟然粗心的忘记了李长生只登过一次洛家门,也没有派人去通报一声。 虽然洛雅一开始确实是故意先下车不让洛情情发现李长生也来了的,但她没想到李长生竟然耐着性子在马车里坐了那么久,并且突然出来发难。 “既然你的‘云意哥’那么让你讨厌,不如我帮你解决了他如何?二、妹、妹!”李长生打了洛情情一巴掌之后就收回了手,负手冷冷说。 “噗!” 洛雅原本在开心看戏,听到这里却憋不住的破了功。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李长生那一声“二妹妹”实在是太过铿锵有力,让她想低调围观也难。 “二”,在现代就是“逗”和“傻”的代名词啊! 所以李长生这声“二妹妹”喊出来,她竟然莫名觉得挺贴切的。 “你笑什么?”李长生闻声看向她,脸色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 “没,只是觉得你帅极了!”洛雅忍着笑说。 李长生一愣,脸上先是出现了一丝窘迫,然后又慢慢变成了羞涩,最后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连眼睛都有些微微发亮了。 洛雅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表情变化弄得有些迷茫,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就随意转开了目光,心情很好的对他招手道:“走吧,看看我们的‘准妹夫’去!” 看到洛情情的遭遇,她简直有点忍不住想看洛家其他人看到李长生后的表情了! 第二十四章 出乎人意料的“准妹夫” 洛雅先李长生一步进了洛府,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洛府的主屋,果不其然看到洛家当家主事的人都到齐了。 当然,她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些人是在迎接她。 如果她想的没错,这些人出现的这么齐全,一是为了那位被洛情情夸到天上去的她的“准妹夫”,二是为了围观她到底在李府过的有多凄惨! 古代的女人就是这样,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八卦一些别人的事。别人不开心,他们高兴,别人开心了,他们又嫉妒。 “小雅你回来了!哎,我可怜的孩子,看看这瘦的。”现在掌家的洛家二夫人看到洛雅进门便率先走了过来,貌似心疼的上下打量着洛雅。 自洛老爷和洛大夫人去世后,洛家就由洛二夫人掌家,她珠翠满头,衣着华贵,就容貌上比洛大夫人美了不止一点半点。人又有手段,将洛府上下整顿的也算利落,但不知为什么,洛家的人除了洛老爷似乎都很讨厌她,包括她这位跟她没多少交集的“小妈”。 不过,她们做得不过分洛雅就懒得去计较,只眼观鼻鼻观心的任他们围观,在李长生没来之前继续扮演一个合格的“怨妇”。 “就是,看看这身衣服,我家丫鬟都不穿。”洛家三小姐撇了撇嘴,嫌弃的扫了一眼洛雅的着装。 “哎,小雅在李府肯定过得不好,这模样……这模样似乎也有些变化。”另一名洛家不知道哪一门的亲戚说。 “哼,就她现在的模样哪里还能称得上是‘青州第一美人’?我看二姐比她漂亮多了。” 墙倒众人推,说到最后,连洛家才七岁的小少爷都忍不住开口刺了洛雅两句。 洛雅一个一个的观察着,欣赏着众人或直白或虚伪的表现,把人性的多变当成了娱乐。 觉得有趣的看了一会儿,她发现坐在桌子左侧的一个人似乎没怎么动过,也一直没有看向她。 洛雅的好奇心并不强,但当一个人的态度和其他人的表现完全不同时, 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被吸引。 所以她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 坐在不起眼角落的那人穿着一身深紫色长袍,气质疏懒随意,看似亲和却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仿佛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那是一种很玩味的笑,和她一样,像是在感受着什么有趣的事。 他皮肤白皙,却又不同于谢清霜和李长生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珠光玉润的、很健康的白。 他一手拿着白玉杯自斟自饮,一手斜斜地支着脑袋,眼睛随意耷拉着。可尽管半垂着双目,他的眼角还是微微向上挑起,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而在那弧尾处,竟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桃花红。 凤目长睫,眼角生晕。 这人的容貌比之谢清霜丝毫不差,只是谢清霜的气质出尘无害,这人看似懒散随意,身上却隐隐有一股杀伐之气。 没错,杀伐之气。 白非白身为一流剑客,身上有的也只是正气和剑气,都没有这人身上这么重的血腥杀伐之气。 这个人不简单。 洛雅的心思转了一转,已经对这个人生出了些许警惕之心,就很快转移了目光。 这时候,李长生也正好来了。 洛家的人看到一脸阴沉的李长生,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沉寂了下来,整个主屋一时间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岳母大人好啊。”李长生走得慢,但他的耳朵不聋,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隐隐约约把屋里这群人说的话听了个遍,所以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他走进屋里先是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对洛二夫人说:“岳母大人,真是对不住,长冥在我家里受了不少的苦。我不喜爱她,就虐待她不给她吃的喝的,让她瘦了许多,还拿丫鬟的衣服给她穿,让她回趟娘家都丢人现眼,哎,我真是该死。” 李长生这番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洛家的众人却个个噤若寒蝉,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李长生的目光。 他们 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李长生是在赔不是,他这青州城横行霸道的“小霸王”,什么时候也不可能突然开窍给自己列一封“罪己书”。 “都坐啊,”李长生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四处张望了一下,说:“对了,我听张正说你们让长冥来看情情妹妹的未婚夫,他在哪呢?” 洛二夫人轻咳一声,似是给自己定好了神,才又开口说话,“那边那位就是了,他姓蒋名云意,是京城的大官呢!” 洛雅顺着洛二夫人的目光看过去,见果然是角落里的紫衣男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洛二夫人说那人是京城的“大官”的时候,洛二夫人的底气似乎足了一些,对李长生也没先前那么惧怕了。 难道这个人的官位很大? 洛雅又看了那人一眼,见那蒋云意被点名后就站了起来,对李长生作了一个揖;“这位就是姐夫把?闻名不如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蒋云意说完后,洛雅终于发现有人比她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来了青州,你能不知道有名的青城山,着名的洛河水,也能不知道名满青州的名妓“梦梦姑娘”,但你绝不能不知道青州城的“小霸王”李长生。 李长生家底足,来头大,坐镇的老爹曾是一流剑客,母亲则是官宦人家的嫡女,可谓是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 他性子乖张跋扈,在青州城走路都是横着的,高兴了欺负人,不高兴了还欺负人,但被他欺负的人却没办法告状。 因为“明”里有他家大势大的娘,“暗”里还有他武功卓绝的老爹。 告谁去?谁又敢管? 所以,洛雅十分相信别人说对李长生“闻名不如一见”绝对是贬义词,而“一表人才”更是和李长生没有一毛钱关系! 在洛雅佩服蒋云意睁眼说瞎话的才能时,洛情情也姗姗来迟。 她进门来后先是“嘤嘤”哭了两声,待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后,才稍微侧了侧头,露出了她雪白面孔上鲜亮的 五指印。 洛雅在心底给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她这招“无声胜有声”用的真棒! “情情,你这脸……这脸是怎么了?”洛二夫人心疼地捧住了洛情情的脸问,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去教训他!” 蒋云意看到洛情情的脸也走了过去,眼中充满了怜惜,无声的询问道。 洛情情没说话,但一双含泪的妙目却欲说还休的瞟了一眼李长生。 李长生自然是看到了她的目光,只冷笑一声。 洛雅则看好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抓了一把瓜子准备围观。 “是他?”蒋云意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洛情情的意思,眼神也看向李长生那边,沉声问。 洛情情无声的点了点头,害怕的躲在了洛二夫人的怀里。 洛雅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正想着以蒋云意“看似沉稳冷静”的模样会怎么找李长生理论,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他突然迈动脚步走向李长生,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洛雅惊呆了! 围观的洛家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温文的蒋云意竟然会一声不吭就动手! “你XX妈的——” 李长生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只愣了片刻就蓦然变了脸色,抬手就要还一巴掌回去! 可蒋云意轻轻松松地就接住了他的手臂,微笑着和他讲道理:“女人的容貌如花一般娇嫩,姐夫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这一巴掌不好受吧?而我的情情受的那一巴掌,应该比我打你这一下更痛。” 蒋云意说话慢条斯理的,还带了一点点让人牙酸的肉麻,尤其是那句“我的情情”差点让洛雅反胃了。 但她的心却在同时发出警告,说明了这个男人的危险。 蒋云意动手的那一刻洛雅虽然吃惊,但后来就开始慢慢地观察他。 她发现蒋云意的眼神里写满了无所谓,对李长生的称呼也不见得有多少敬意。 他目光冷静,行动迅捷,思路必然清晰,这一巴 掌绝不是冲动,而是他料定了就算他打了李长生,李长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虽然她和李长生不对盘,但这一刻她突然不想李长生继续和蒋云意杠下去。 “那个小婊X嘴巴太贱,我打她又如何?”可李长生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这么多年除了洛雅打他的那一下还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他用力挣了挣被蒋云意握住的手臂,见挣脱不开,抬腿就往蒋云意下身要害之处踢去! 蒋云意看似瘦弱,但应该是个练家子,他看到李长生的攻击只是一笑,然后左腿侧踹李长生的右腿,将他的攻击力度化去后手腕灵巧一转,就按住他的后背把他牢牢地压制住了。 然而压制住还不够,他慢慢地俯低身子,前胸几乎都贴到了李长生的后背,用几近折磨的慢动作漫不经心地撇了一下李长生的手臂,接着,安静的房间里就响起了很清脆的“咔嚓”声—— 李长生的手臂绝对是脱臼了! 洛雅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整个人都被蒋云意的果断干脆给震住了。 这人还真是不怕死啊,他来得时候没打听打听李长生的来头吗?难道他先前说的“闻名不如一见”真的只是客套话? “云意——” “住手!” 洛二夫人和洛雅一齐开口,制止了蒋云意暴力的行为。 洛雅明白洛二可爱夫人喊住蒋云意是怕蒋云意和洛情情成婚后洛情情跟随蒋云意去京城,他们洛家没了蒋云意这个“保护伞”会受到李家的报复。 而洛雅喊停是怕李长生打了洛情情一巴掌就被蒋云意卸了一条手臂,要是李长生真“折”在这里了,洛情情再对蒋云意吹吹耳边风告告状啥的,那下一个惨的就是她了! 所以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洛雅果断的选择了帮助李长生! 她扑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止住了蒋云意越加沉重的力道。 天了噜!蒋云意这架势分明是要把李长生的两条胳膊都卸了呀! 第二十五章 被“准妹夫”勾搭了 “嗯?”蒋云意的行动受到了制止,便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向洛雅。 这也是自洛雅进门来第一次和蒋云意对视。 因为距离很近,洛雅将蒋云意的每一个面部表情都看的十分分明,她看到蒋云意与其他人相比颜色偏淡的琥珀色瞳仁里清晰的显现出了她的倒影。 而蒋云意的态度原本是有些无所谓的,但当洛雅的面容在他的瞳孔中慢慢清晰,他就微微的愣住了。 他慢慢站直身子,认真的打量了洛雅一番,用好听的声音询问:“你是大姐?” 洛雅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放开李长生。 蒋云意从善如流的松了手,又问了一遍:“你是洛雅?” “她是谁关你屁事!”胳膊被卸了一条的李长生刚刚摆脱钳制就立刻东山再起,他抬起完好的左臂,怒火上头又要动手。 “你是不是傻?”洛雅见状忙用力抱住他,努力用双臂困住他的行动,在他耳边低声说:“明知道打不过还非要逞强,要报仇就带着人过来,你单枪匹马的送死算什么?” 她的声音极低,低得几近耳语,洛雅不清楚别人听到了没有,但李长生肯定是听到了。 他被洛雅抱住以后原本还想挣脱,后来又听到她在耳边说话,胸前大.大的起伏了一下后,身体就慢慢的放松了。但随即,他的身体又迅速僵硬了起来,耳朵也微微有些发红。 洛雅只随意瞟了他一眼就对蒋云意说:“蒋公子,我相公动手打人是不对,但我二妹妹说话实在不怎么中听,换作是你被人拿男人的尊严说事也会生气。但现在你也打回了那一巴掌,就请不要再步步紧逼了。” 出乎洛雅意料的是,蒋云意竟然十分的好说话,他微微后退了一步,说:“没有问清缘由就动手,也是在下冲动了。啊,对了,我这就把姐夫的手臂接上。” 说罢,他又稍微前行了一些,握住李长生的手臂熟练的一接—— 让人牙酸的“咔嚓”声再次响起,洛雅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要被李长生身上冒出来 的冷汗给浸湿了。 这特么的蒋云意,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洛雅想,经过这一次的事,李长生应该会老实很多了。 接好手臂以后李长生果然乖了许多,再不拿鸡蛋去碰石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洛雅自然紧跟其后,想尽早从这场“鸿门宴”中脱身。 但能轻易脱身的“鸿门宴”还能叫“鸿门宴”吗? 所以,他们几乎刚一有动作,蒋云意就拦到了前方。 “大姐,姐夫,何必这么着急离开?用过午饭再走也不迟啊。”蒋云意风度翩翩地站在门前,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他们离开的唯一去路,状似诚心地挽留道。 吃过饭再走?到时候不知道她和李长生身上的“零件”是否还完好…… 洛雅看向蒋云意诚恳的脸,对他突然的热情不置可否。 可尽管内心吐槽的能量已经爆表,洛雅面上仍摆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好声好气的对站在她面前的“门神”说:“不用了,我们吃过饭来的,麻烦妹夫让一让。” “大姐真是爱说笑,你们辰时来此,现在才到午时,怎么会吃过午饭呢?”蒋云意分毫不让,只笑看她。 他#¥%#%的! 她什么时候吃过饭的他管得着?她不信她这么婉转的拒绝蒋云意会听不懂!难道非要她直白的说“对不起我就是不爽呆在这里”才行吗? “云意哥,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好啦,”在他们僵持的时候,洛情情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她依旧躲在洛老妇人的怀里,眼睫上甚至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可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得色和眼神里明显的幸灾乐祸却说明了她的恶毒:“姐姐、姐夫都‘身娇体弱’的,怕是留在这里也坐不住。” 这分明是刺耳的一番话,洛雅却觉得是天籁。 所以她立刻从善如流地接了一句:“对啊,我身体不好,人多会头晕。” “大姐果真要走?”蒋云意没有理会洛情情,只双眼依依不舍的看着洛雅,语带遗憾地问。 看着他状似“深情”的眼神,洛雅真想提醒蒋 云意他的未婚妻就在她身后。 然而还不等洛雅开口,一旁好不容易被她安抚住的李长生却似再也忍不住一般呛声回道:“我们的来去难道还要你同意不成?什么果真不果真,弄得好像跟你有多熟悉一样,唧唧歪歪的烦死个人!” 说罢,他用力一拉洛雅的手臂,抬步就要闯过去,“好狗不挡道,让开!” “姐夫何必这么大火气,都是一家人。”蒋云意笑意未减,面对盛怒的李长生依旧分毫不让。 看到蒋云意如此表现,洛雅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蒋云意让他们留下绝非客气话,而是真的不打算让他们走。 难道蒋云意也发现了她的身份?洛雅心想。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面不改色掰了李长生一条胳膊的蒋云意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才放了李长生一马。 但要说发现她的身份那也不可能啊,带有“天机老人”标记的耳环她早已收好,蒋云意总不会有火眼金睛能看透她挂在脖子上的小瓷瓶吧? 百思不得其解,洛雅狐疑望去,见蒋云意一脸云淡风轻,似乎真的只是热情好客的样子。 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真的想不通蒋云意为什么要留下她。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跟洛情情成婚了吗?”李长生嗤笑,“今天不过是普通的见面,你能不能娶到她还是一回事儿,我劝你还是别太把自己不当外人了!” “姐夫说这话真是让弟弟伤心,姐夫对弟弟不喜,弟弟对姐夫却是一派崇敬,如此说话未免有些伤感情。”蒋云意说。 “崇敬?”李长生冷笑,却不再说话。 洛雅十分明白,李长生现在心里想的肯定是“你那么崇敬我还把我的胳膊给卸了”? 未免他们话不投机再起冲突,洛雅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大半身子都靠在了李长生身上,虚弱的抬手捂住了胸口,用脆弱的目光望向因为她的一番动作回过头来的李长生:“相公,我有些胸闷,我们快些走好吗?” 李长生先是蹙了蹙眉,接着似明白了过来,咬 牙忍住暴躁的脾气揽住洛雅的腰肢,对蒋云意说:“‘弟弟’,你大姐身有不适需要回府休息,请让开。” “怎会如此?”蒋云意却一脸大惊失色的看向洛雅,伸出双手扶向她,“大姐没事吗?小弟略通医术,请让我为你看一看!” 他¥%¥#的!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略通医术”?让她以后还怎么愉快的装病啊! 然而还不等她想到其他方法,洛雅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微微一痛,接着就真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临晕前,她还听到蒋云意惊讶的呼喝声:“大姐,大姐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扶大姐回房!” 他奶奶的…… 洛雅无奈的心想,这回真是想走也走不了,这该死的蒋云意竟然对她玩阴的! 迷迷糊糊间,洛雅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身子。 那人似乎很悠闲,轻轻松松的在她的身上翻翻找找,然后洛雅感觉上面一凉,下面也一凉…… 再然后,她整颗心都慢慢的凉透了。 她简直不敢想自己究竟被人脱成了什么样! 可奇怪的是,尽管她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羞臊,极度想要清醒过来。但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依旧一动不动,徒留神志清晰的感受着对方的所作所为。 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糟糕极了! “哎,果然是弄错了。” 昏沉中,她听到一把好听的男声这么说着,接着她后颈一麻,僵硬的身体就渐渐有了知觉。 洛雅努力睁开眼,在视线有了焦距后立刻转头看向先前出声的方向。 果不其然的,她在昏黄的烛光下看到了坐在她床边眼角生晕的美青年——蒋云意。 饶是洛雅这般的好脾气,此刻看到他也不禁有点火大了。 “你到底想怎样!”洛雅一边儿怒喝,一边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见自己还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狐疑。 衣服竟然还在…… 难道她刚才是在做梦不成? 洛雅正在疑神疑鬼,无意间又看到一旁的蒋云意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闲适的仿佛在欣赏她丰富的面部表情,脸上还觉得有趣的带了一丝笑意。 看到他那副像在看热闹似的鬼样子,洛雅顿时更生气了。 “大姐不必过于忧虑,小弟请你留下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心中的疑惑。”像是终于察觉到了洛雅内心的愤怒,蒋云意略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真诚地对她说。 “那你现在证实了吗?”洛雅不为所动,只冷眼看他。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这蒋云意绝对是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摸索了一遍,而且——她脖子上挂着的小瓷瓶不见了! 那瓷瓶她一直贴身戴着,平时就压在她心口的位置,就算睡觉睡歪了位置,那感觉也是十分的分明。 但自她醒来到现在,完全没有感受到小瓷瓶的存在! “已经证实了。”蒋云意笑眯眯地看了她片刻,在洛雅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缓缓拿出了她那只玉身青纹的小瓷瓶。 羊脂白玉做成的瓶身,因为用料浅薄而微微透明,青蓝色的花纹遍布其上,盘盘绕绕成了一幅潇洒的写意山水。 从在“原宿主”的梳妆盒里看到这个瓶子时洛雅就非常喜欢,所以先是用它装了“洗髓丹”,后来又拿去装她的“珍珠耳环”。 对于她来说,这只白玉瓷瓶里装着的不仅仅是她对它的喜爱,还有她此生最大的秘密。 而如今,这只精美的、盛装着她最大秘密的小瓷瓶,却安静地躺在蒋云意如暖玉般温润白皙的掌心里。 洛雅不禁深思,她到底是有多傻才会将所谓的“秘密”随身揣着,如果她在拿出“洗髓丹”后就把那对耳环给销毁,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所以——只、能、怪、她、自、己、蠢! “你想如何?”事已至此,再去掩饰也无事于补。洛雅干脆淡定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向蒋云意。 “我不想如何,”蒋云意微微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激动,他握住洛雅的右手,深情说道:“我来到青州就是为了你,大姐……不,小雅,我是来带你走的!” 第二十六章 “准妹夫”的告白 洛雅表示她最近受得刺激太多已经快要承受不了了,只一脸见鬼似的瞪着蒋云意。 但蒋云意显然不能感同身受的去理解洛雅心中一万头草XX 奔跑过去的蛋疼和纠结,仿佛陷入了回忆一般徐徐讲起:“或许我说的话对于你来说有些突兀,但是小雅,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是一直知道你的。” 然后,他就对洛雅说起了就连“原宿主”都不是很清楚的一些往事。 原来,“原宿主”辗转到洛府是因为“天机老人”算到他命不久矣,便将“原宿主”托付到了好友那里,他的好友姓蒋单字一个青,乃是蒋云意的父亲。 那时正值乱世,蒋青将军身为主帅前去对敌,在一次战事中不幸死于沙场。战报回国之后,将军夫人无法承受丧夫之痛竟随他而去,临死前将“原宿主”托付给了蒋青的好友,把自己的儿子则交给蒋青的部下。 他们两人就此分离,但蒋云意一直对“原宿主”念念不忘,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 可“原宿主”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一丁点踪迹,蒋云意心灰意冷,日渐颓丧,直到他的养父终于看不下去的将实情说出,他才火速赶来青州城。 来了青州进入洛府,他看到了洛情情,以为洛情情是“原宿主”,便决定娶她为妻。 后来发生的事洛雅都知道了,他们两人也默契的不再去提。 “你怎么会认为洛情情是‘天机老人’的女儿呢?”洛雅听完了故事,津津有味的回味了片刻,才问蒋云意。 “呵,是这样的,洛府女儿众多,只有你与她年满十七。”蒋云意微微仰起头,似是在回想什么,“我来青州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知道洛家的大女儿出生时漫天祥云,乃是‘福星’降临,大家说起你时都啧啧称奇,仿佛亲眼所见,我便以为你是洛老爷的亲生女儿,只关注了洛情情。” “原来如此。” 洛雅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说洛老爷妻妾甚多,只女儿就有五个,但他偏偏只疼爱大女儿,对同是嫡出的二女儿并不热情,我便以常理度之,猜想与你同岁的洛情情是收养的。”说到这里,蒋云意微微一顿,“后来我有想过去求证,但洛家的大夫人已经过世,现在掌家的二夫人又为人圆滑,我实在问不出什么,这才导致了这一场误会。” “哦,是这样,”洛雅又点了点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相公呢?” “什么?”蒋云意听到她的问话先是一愣,显然没明白过来洛雅突然问李长生做什么,沉默片刻才说,“李长生在隔壁,这会应该已经睡了。” “他是你姐夫。”洛雅显然不信,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提醒。 “小雅,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蒋云意似是有些着急,语速稍微快了一些,“如果不是我晚来一步,你应当是我的妻子!” “蒋公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洛雅一脸无辜的看向他,“你的故事说的很动听,但是再动听也不能说明我就是你嘴里说的‘天机老人’的女儿啊!” “小雅,我知道你是。”蒋云意闻言却笑道,“没见到你之前我或许会有所怀疑,但见到你之后我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没有这对耳环,我也认定了是你,因为你长得和父亲收藏的‘天机老人’妻子画像中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 蒋云意他爹竟然收藏她娘的画像……抱歉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她需要静静。 但这也说明了蒋云意为什么会认出她的原因,怪不得蒋云意看到她以后会变得那么好说话。 洛雅在心底暗暗叹息,哀叹自己为何如此时运不济。 “原宿主”在这世上活了十七年,除了李家父母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怎么她一来全部都乱套了呢? 先是双无叶、白非白, 后来是蒋云意……哎,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只米虫啊! “小雅,跟我走。”蒋云意语气轻柔,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在李家过得并不好,那李长生为人乖张跋扈,不疼惜你爱惜你还豢养情人,简直可恶至极。你跟我离开去往京城,京城地广人多,我在那里也稍有势力,有我保护你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李长生怎么办?他不会同意和离的。”洛雅说。 “哼,一个青州城的‘土霸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想带你走,没有人可以拦下。”蒋云意说完,脸上不由带出些许傲气来。 那是一种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带着藐视一般的傲气,让人看着极为不舒服。 洛雅压下心底的不适,又问他:“那你爱我吗?” “我自然是爱你的,小雅。”蒋云意微笑着看她,神情温柔,眸光温存,仿佛在看着自己深爱的情人,笑容完美无缺。 可那种过于完美的笑容,却让洛雅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真实。 洛雅是绝对不会跟蒋云意走的,但她深知和蒋云意硬碰硬的下场,便垂下眼睫挡住自己“心灵的窗户”,装作欣喜羞涩的模样说道:“那好,等我明日回府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京城里什么都不缺。”蒋云意说。 “可是……李府还有些东西对我很重要,”洛雅犹豫地说:“是洛老爷临终前交给我的,那些东西的花纹让我很在意。” “什么花纹?”蒋云意闻言声音一沉,语气也有些急迫了。 “是……和我的耳环上一模一样的花纹呢。”洛雅看向他,目光真诚而肯定。 “那好吧,”蒋云意停顿片刻才点点头,将一个信号弹交到洛雅手里,“你收拾好了就和我说一声,这是信号弹,你用了我就可以看到。” “好。”洛雅欢喜地收下。 蒋云意又看了洛雅片刻,突然倾身上前在洛雅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深情款款地 说:“我等你。” 洛雅强忍着恶心微笑着接受,在心里骂道。 他$#@#的臭流氓,老娘明儿就跑路了,你就在洛府慢慢地等着吧!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洛雅天不亮就跑去她隔壁的房间喊李长生起床。 原本她以为要叫很久李长生才会开门,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几乎刚一开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还不算太亮的晨光下,缓缓出现了李长生的脸,他面色苍白,眼底发青,嘴唇紧紧抿着,带着一股子睡眠不足的暴躁。 看到洛雅,他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把拎在手上的外衣穿好,淡淡问了一句:“要走了?” 平静的语气,淡定的面容,沉稳冷静的模样都有点不像平常的李长生了。 所以洛雅一时只顾着看着他发愣,竟忘了要回话。 “走吧。”李长生却没有趁机嘲笑她的失态,而是拉住了她的手快步离开。 “喂,你……”被他蓦然拉住了手,洛雅是有些抗拒的,她立刻尝试去挣脱,但李长生握得很紧很紧,那看着纤细修长的手指,不一会就在她的手上握出了一圈明显的红印! 这真是见鬼了! 难道李长生在洛府睡了一夜被鬼上身了不成? 洛雅百般挣扎无效,看着李长生僵冷的面容索性也死心了,任由他拉着走向洛府的大门。 而这时,洛府的人听到动静也陆陆续续的赶来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蒋云意和洛情情。 蒋云意面带微笑走在前面,洛情情则一脸羞涩的抱着他的手臂稍微落后。 看到蒋云意,洛雅感觉到李长生握住她的手掌更加紧了些,要是换做平常,她早就跳起来揍他了。 可看着越来越近的洛府众人,她却不得不摆出得体的微笑,以免再生出什么事端。 “大姐,姐夫,你们要走了么?”蒋云意稍稍上前一步,微笑着说:“我来的时候从京城带来了 一名厨子,他做饭非常的好吃,不如我们一起吃个早饭?” 昨天是午饭,今天是早饭,蒋云意还真是铁了心要把同一个理由玩烂啊…… 洛雅无语的看着他,正要说话,李长生却先她一步开口说:“不必了。” “那好吧,小弟也不勉强了。”蒋云意这次却并没有多做阻挠,而是干脆的松了口,“大姐、姐夫请慢走。” 李长生也不理他,拉着洛雅就走。 门外,蒋云意早已让人备好了马车,李长生托扶着洛雅上了马车,顺手就把车帘给拉下来了。 然后,马车外的一切都再也看不见。 洛雅静静地坐在昏暗的马车里,安静狭小的空间只有她和李长生轻微的呼吸声。 她与李长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话,现在看了李长生一连串的表现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用脚趾头想她也能猜到昨天她昏迷后蒋云意劝说李长生难免又要使上非常手段,李长生斗不过他只能憋屈的忍了,这忍了一整夜,再加上失眠……呃,谁知道他爆发起来会是个什么样。 越想让时间快快的过,时间就越调皮的走得很慢,洛雅僵硬的坐在马车里,感觉自己就要被压抑的氛围闷得窒息了。 好在她“受刑”的这一路并不算很长,道路也终是有个尽头。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洛雅松了一口气,刚跳下马车,就见李长生面无表情的也跳了下来,然后他快步走到李府门前对守门的小厮说道:“你去集合人——跟、我、一、起、去、洛、府!” 原先他的语气还算平静,谁知越往后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怒吼了:“蒋云意那个王八蛋,我他妈今天就让他活着出不了青州城!” 李府的下人似乎是很久没看过李长生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一个个都木桩子似的不敢动。 只有洛雅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憋了这么一路,李长生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第二十七章 爆发的李长生 但、是! 就算她也很生气,她还是不希望李长生去和蒋云意硬碰硬。 第一,蒋云意那家伙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大招”;第二,今天就是龙老爷娶小妾的日子——也就是她逃跑的日子呀! 万一李长生突发奇想的带上她过去挑衅,惹得蒋云意怒火攻心,一个不小心把她也给揍了可怎么办? 不,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洛雅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张开双臂就朝李长生扑了过去—— “你——”李长生猛然被她抱住腰肢顿时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洛雅,搞不明白她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相公,不要去!”洛雅抬起脸,用四十五度角担忧地看着李长生,心疼地说:“那蒋云意如此凶狠,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相公你是大家公子,又何必与他那种鲁莽之人一般见识呢?” 李长生闻言垂眸深思,似是觉得洛雅的话有些道理。 “蒋云意长相尖酸,语言刻薄,我那二妹妹又喜爱攀比,自私自利,他们两人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成了婚还不知道是谁整治谁,咱们就在家里等着看好戏就是了!”洛雅见李长生有所动摇,忙再接再厉,“兵不血刃就搞定两个让我们讨厌的人,这多好,你又何必让那姓蒋的脏了你的手呢?他配吗?” 洛雅越说越来劲儿,简直快要停不下来,“相公你一表人才,长相俊美,心胸宽广,青州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爱戴你,为了那么一个蒋云意自损形象多划不来。而且那蒋云意心思歹毒,手段狠辣,万一伤着碰着你怎么办?我会心疼的!” 李长生并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洛雅口若悬河的说了一阵,有些拿不准李长生的态度,就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问:“相公,你觉得呢?” “洛长冥,你很在意他。”李长生看了她片刻,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纳尼? 李长生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在意蒋云意的?她明明是对蒋云意避之唯恐不及好吗? 洛雅呆住,一脸的不明所以。 “而且,你说我的那些并不是真心话。”李长生的语气 很平静,眼神也很淡定,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你讨厌我,我不喜爱你,这两点你我心知肚明。今天你却破例夸我了那么久,我听着真的好刺耳,竟好似是你在骂我一番……长冥,你有这种感觉吗?” “呃……”洛雅无语。 好吧,她承认,在夸李长生的时候她是有点恶心。 “为什么如此在意蒋云意?昨天你们在房中又都做了些什么?!”李长生突然扬起手臂推开洛雅,大声喝问道。 “我看到洛家人欺你、辱你,为你出头,招来该死的蒋云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他打伤,又看他对你心存不轨,欲帮你教训他,后来你被他一指点晕,我冲上前要抢回你,又被他锁入房中一夜,凌晨才得以行动,而我如今要找他算账,你又处心积虑的阻止——”李长生神情暴怒,额上青筋暴起,兼之咬牙切齿,模样十分可怕。他怒指洛雅,脸上呈现的是一种爱恨不能的表情:“洛长冥,你到底是何居心?!” 看到李长生那副恨不得她死的模样,饶是洛雅“死猪不怕开水烫”,此时都禁不住有些心头发憷。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一无是处,比不上谢清霜,比不上双无叶,更不比上蒋云意,在你心中说不定是个男人都比我强,”李长生手指颤抖,嘴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来,“但是洛长冥,你是我李长生的妻子,就算我讨厌你,恨不得你死,你也必须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在我的领地里生或死!” 洛雅完全的懵了,她不知道李长生怎么会突然之间这么愤怒。 虽然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吧……但是他们现在完全没必要撕破脸啊,她还没逃跑成功呢,现在撕破脸对她十分不利的好吗? 想到此处,洛雅觉得她还可以再挽救一下,努力摆出微笑的表情对李长生说:“相公你在说什么呢?虽然我们之前确实有点误会,但是昨天你帮我出面我很感动,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你好好开始了,所以才担心你的安危……” “果真如此?”李长生阴沉着脸,冷声问。 “当然!”洛雅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没 说假话。 “那好。”李长生点点头,露出一抹笑来。 洛雅见他笑了,以为解决了危机,也跟着笑了笑。 “既然你有心修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今天我们就把洞房给补上吧!” 纳尼?! 听着李长生咬牙切齿的话,洛雅表示这故事的发展走向有点不太对。 但李长生却不给她想明白的时间,走上前用力握住洛雅的手就往李府里面走去—— “相公?相公!”洛雅见李长生果真拉着她的手往他们卧房的方向走,心里刹时有些慌了,连声音都有些变调。她用力挣扎,终于不再忍耐的大吼出声,“李长生,你放开我!” “怎么?不装了吗?”李长生闻言却嗤笑一声,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装你个大头鬼,你敢动我一下信不信我打死你!”洛雅威胁道,绞尽脑汁想着自己以前学过的乱七八糟的功夫。 但不知是心慌还是她最近羊肉吃的太多,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连一招半式都想不起来。 正手足无措间,她看到听见这边动静的李老爷和李夫人匆匆而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慌张的林静静。 洛雅顿时像看到了救星,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爹,娘!” “长生,这是怎么了?”李夫人听到洛雅的喊声更加着急了,她快步跑了过来拦住李长生,说:“有什么事好好说,你看你把小雅的手腕都捏红了,你……” “娘,你和爹不是一直想让我和洛长冥生个孩子吗?”李长生看向李夫人,微微一笑,“现在我想通了,我这就和她生孩子去!” “啊?”李老妇人闻言一愣,接着又紧张地说道:“这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生出来的,而且你这态度也不像是去生孩子的啊!” 洛雅在心里对李夫人竖起了大拇指! 说得没错呀婆婆,李长生这哪里像是要去和她生孩子,明明是想要了她的命啊! “娘,你别管了,这是我和洛长冥的事!”李长生的语气复又暴躁起来,有些烦的看了他娘一眼,“你跟爹回去吧!” “可是……”李夫人犹豫的看向洛雅。 “你不是一 直想让我和洛长冥关系变好吗?现在我来告诉你,跟她回了一趟娘家我们的感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长冥刚才也说了,要与我好好做夫妻,我们现在就是去培养感情来的!”说完,李长生看向洛雅,问;“长冥,你说是吗?” “是你的大头鬼!娘,救命啊!”洛雅骂他一句,又去向李夫人求救。 “呵呵,这么一看倒像是你们小两口的打情骂俏了,是我太紧张了。”李夫人见状,却欣慰的笑了笑,让开了肥胖的身子。 天了噜! 她这“便宜婆婆”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是和李长生是在“打情骂俏”的啊? 洛雅无声的哀嚎,对李夫人伸出了求救的尔康手。 李夫人却对此视而不见,反而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欣慰的泪珠。 洛雅想死的心都有了…… 哭吧,哭吧,今天他们不阻止他们的宝贝儿子,明天可能就真的要给她哭丧了! 洛雅欲哭无泪,顶着林静静仇视的目光被李长生拖走。 这下完了,她把林静静也得罪了,不知道她今天还能成功的逃跑吗?嘤! 李长生的力道毫不温柔,洛雅几乎是被他给拽进房间的。 眼看房门就要被关上,洛雅忙自救的去扒门框,可李长生的速度比她更快! 李长生抬腿用力踹向房门,房门关上的时候他也把洛雅牢牢地抵在了门框上! 洛雅到这时才真正察觉到了危机,她原本以为李长生是个弱鸡,但李长生再弱也是一个男人啊! 就像此时,李长生紧紧地压着她,左手把她的双手死死扣住压在头顶,右手则用力揽着她的腰肢,而双腿微微曲起,使用巧劲儿压着她的膝盖,让她一点也没办法动弹。 她就像是被钉在案板上的猪肉,只等人刷刷几刀下去把她直接分尸! 艾玛,一不小心想的太血腥了,但她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洛雅顿时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试图活动自己的四肢,可李长生却纹丝不动。她忍无可忍,蓦然仰头准备骂他—— 但李长生好像就是在等她仰头,所以几乎是在洛雅抬起头张开嘴的那一刹那,李长生的嘴唇就向她狠 狠地压了下来! 洛雅不怎么会接吻,李长生却是个高手,他不管洛雅怎么动作,只粗暴的厮磨,不过片刻,洛雅就被他磨得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张开口换气。 而也就是她换气的那一瞬间,李长生灵巧的、带着薄荷香气的舌头就探入了她的口中! 洛雅顿时惊骇的无以复加,脑袋都成了浆糊,只凭着本能向李长生的舌尖狠狠咬去! “呜……”李长生被咬了个正着,稍微退开了些身子。他抬起左手擦了擦嘴,看到了手指上鲜红的血迹。 李长生松开了一只手,洛雅立刻就能活动了,刹时,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羞耻和愤怒,扬起手臂就给了李长生一记耳光! 但因李长生还控制着她的大半边身子,这个耳光并没有达到她预期中的效果,反而像是她轻抚了李长生一下。 洛雅的心都快呕出血来了! “你放开我!”她用力推着李长生,用空出来的左手去打他的脸,“不要脸!别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脏手碰我,还有脏嘴,滚开!” “你嫌我脏?”李长生闻言暴怒,抬手又把洛雅控制住,低吼,“你和谢清霜有染,又与双无叶不清不白,我有嫌弃你脏吗?” “你XX妈的从哪看出来我和谢清霜有染了?”洛雅此时也怒了,她瞪向李长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若没有,我们就来试试!”李长生冷笑,伸手就去扯她的衣服,“你我成婚两年并未同房,如果你和他真是清白的,此时的你应该还是处子!” “你XX妈的去死吧!”洛雅忍无可忍,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脑袋撞向李长生的脸! “呜!”李长生被她那毫不留情的一下撞中了鼻梁,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他伸手去捂脸,整个人都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 再次得以自由的洛雅活动了一下被他压制的有些僵硬的手脚,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唇,看李长生疼得腰都弯了下来还不解恨,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我真是受够你这个脑残的大种马了!” 说完,她把李长生踹倒后又补了一脚,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飞快的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置死地而后生 她一打开房门,门外顿时“哗啦啦”倒进来一群人! 洛雅数了数,见有李老爷、李夫人和林静静,及春和、丫鬟各几名,顿时怒极反笑。 这群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躲在门外听人家房事很爽是吧? 不知怎么的,洛雅觉得自己的脾气没多糟糕,但今天却分外的暴躁,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嘴就一通狂吼:“一个个都什么毛病?躲在门外听人房事就不怕长针眼吗?那么缺爱就去找个对象!” 说罢,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她就如猛虎下山般窜了出去! 然后没一会儿,她就听到李长生和李夫人的大叫声—— “快拦住少夫人!” “抓住洛长冥!” 洛雅不屑的嗤笑一声,仿佛吃了大力丸一样见人就撞,竟然就这么被她一路冲出了重围。 直到她跑到一条陌生的街道里才像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平复因为奔跑而狂乱的心跳。 她这具身子的底子真的太差了,只跑这么一段,她就觉得心脏快碎了。 五脏六腑乱七八糟的拧在一起,让她连呼吸都是疼的,有那么一瞬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这却是老天恩赐于她的生命…… 虽然命运多舛了点,但她还是蛮喜欢活着的感觉的。 洛雅尽量把自己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到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漫无目的的向北面前行。 纷乱的一天只过了半日,这时才到吃午饭的时间,洛雅听着周围的人商量着中午吃什么,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哎,她真是太惨了,这次出门太匆忙,她竟然连一两银子都没来得及带出来。 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头发上的首饰也不值几个钱,顶多够她找个客栈住上几宿的。 如果离开青州,她估计会饿死在半路上。 可是…… “终于逃出来了呢。”洛雅抬手挡了一下阳光,对着不远处巍峨的山脉轻轻笑道 。 没错,不管多么狼狈,她总算是从那个让人窒闷的牢笼里逃了出来。 慢腾腾地走了一会儿,她的身体总算恢复了正常,洛雅重新打起精神,决定前往青城山。 现在是冬日,青城山并没有多少游人,能认出她的人也会少一些,料李长生他们也想不到她会有心思来爬山。 再说了,青城山和无疆山离得很近,山门处只有几名小兵把守,也比较好通关。 到时候出了青州,她可以再想办法。 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洛雅十分勤奋的爬起了山,虽然很辛苦,但因为离自由越来越近,她爬得甘之如饴,也不觉得累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洛雅刚要歇息一下,却见不远处的小亭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脊挺直,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服,从背影看竟然有些眼熟。 洛雅擦了擦汗,正要找个地方休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那个背对着她的人! 她……应该不会那么惨吧? 然而命运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在洛雅准备跑路的时候,那个人却慢慢转过了身,微笑着面对洛雅,带着一丝惊喜地说:“小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他妈的! 洛雅无语问苍天,对玩弄着她的命运小妖精弯下了膝盖。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狼狈?”蒋云意三两步走向洛雅,关心地扶起她,“李家的人怎么你了?你出来为什么不给我发个讯儿呢?我也好去接你。” 洛雅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虚伪的笑脸,只觉得心灰意懒。 她突然间不想装了,也懒得再和蒋云意玩什么感情的游戏,只淡定地挥开他的手说:“我说李府有和我的耳环上相似图案的东西,是骗你的。” “嗯?”蒋云意似是一时没有理解过来,表情微微有些茫然。 “而且,你得到这对耳环也没什么用了。”洛雅从领子里拉出那个小瓷瓶,把放在里 面的珍珠耳环倒在了手心里,按照记忆中的方式打开机关。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明白解开机关的方法,但看到那个花纹她就觉得十分的熟悉,只随着本能打开。 而且奇怪的是,在“原宿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打开耳环机关的方法,不然“原宿主”不会活了十七年也没有发现她身份的秘密。 她来到这里,似乎是冥冥中的安排,让她把散乱的命运丝线归入正轨。 洛雅打开那个机关,将空空如也的珍珠耳环拿给蒋云意看:“这里的东西早就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很多人都很在意这对耳环,如果你要,我就给你。” “小雅,你是在说笑吗?”蒋云意却并没有将耳环收下,只笑看她,“‘天机老人’的机关只有流有他血脉的人才能打开,你告诉我里面的东西没有了,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就是实话呢?也许,你是把里面的东西藏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藏,我的人就在这里,不信你就来搜。”洛雅对他张开手臂,表现的一脸坦荡。 “你的身体我早就已经搜过,确实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是,那并不能代表你没有把东西藏起来。”蒋云意说。 “那你想怎样?”洛雅也无奈了,她也知道她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就像李老爷和李夫人,尽管知道她的耳环已经“丢失”了,还是把她留在了李府。 他们都不相信,觉得是她把东西藏了起来。 “很简单,你跟我回京。”蒋云意揽住洛雅的肩膀,又恢复了一脸深情,“小雅,我会通过时间让你相信我并不是为了岳父的遗物才来接近你,而是我真的爱你。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呵呵。”洛雅干笑。 很久很久以前,蒋云意不过两三岁,她也只是襁褓中的婴孩,说什么爱不爱的?真当她的智商是摆着好看的吗? 如果他们分开时是少年时 期,她也许还会信了蒋云意的鬼话。 “所以跟我走吧,小雅,我绝不会负你。”蒋云意目光坚定,语气温存,只差没有指天立誓了。 这场景如此眼熟,就像她才穿越过来遇到李长生和林静静的时候,只觉得满心的荒谬。 洛雅挣开他,不动声色的往一旁走了两步,慢慢走到了山腰处的断崖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地形。 蒋云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深情的和她对视,直到发现洛雅站的地方越来越危险,才脸色一变冲上前来。 “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就跳下去了!”洛雅见状连忙喝道,见蒋云意果真站住才松了一口气。 “小雅,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那里很危险。”蒋云意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但却不由自主的带了一点焦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回京城,我可以先陪你住在青州,你、你过来一点,那边是断崖,真的很危险!” 洛雅看着对面的伪君子渐渐去掉温柔的面具,变得紧张且焦躁,心里不由得浮上了一丝快意。 她轻咳一声,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对蒋云意说:“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那个耳环我打开的时候真的是空的,你不相信我……我没有办法。” 洛雅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知道你爱我,所以更加不能骗你,就让我带着这颗真诚的,你并不相信的心一起消失吧!此后,这世上将再也不会有‘天机老人’的宝藏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断崖! “洛雅!”蒋云意闻言目呲欲裂,可到底是晚了一步。 洛雅只快意的看着他,极快的消失在了云雾中! 你们以为以洛雅这么热爱生命的人会寻死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啦! 在走到断崖时看到断崖下面密密麻麻的干草藤时,洛雅的心底就有 个“置死地而后生”的想法。 当然,她不会认为那些草藤真的能救她的命。 但是比起从青州的牢笼转移到京城的牢笼,她更愿意赌一下。 生就生,死……哦,她想她应该不会死的,顶多也就是摔成个残废。 所以在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洛雅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 她看到蒋云意吃惊的样子后还很淡定,等见蒋云意转身对不知道什么人吼了一句:“下去搜”时更淡定了,然后借着云雾迅速抓住一根草藤让自己的身子往崖边靠去,一点一点的减缓自己下坠的力度。 如果运气好,在蒋云意的人下来搜索时她就可以成功的扒在断崖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爬回半山腰啦! 洛雅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着小算盘,正得意洋洋时,手上却突然一空。 她忙向崖边看去,见被她抓住的草藤竟然断了,而更可怕的是,下面的崖壁很平整,草藤竟然越来越少了! 真是活见鬼! 洛雅忙自救的又抓住一根草藤,但就算抓住了也抵挡不住她下坠的速度,只是速度稍微被缓冲了一下。 洛雅一计不成又另想办法,冷静地看向崖底,见袅袅白雾虽然阻挡了视线,但不远处却长着一颗细小的松树。 她又利用几把草藤固定住方向,毫不犹豫的让自己坠了下去! “咔嚓”一声,在她抓住松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臂也被扯断了。 洛雅咬牙忍住疼,好不容易爬到颤巍巍的小松树上,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又听到“撕拉”一声…… 命运还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洛雅哀叹一声,认命的放任自己掉了下去—— 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这处断崖虽然看着惊险,但其实并不深,穿过这片白雾,竟然是一个小村庄,洛雅正好掉在了人家堆好的干草垛上!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洛雅顿时精神了,她跳下干草垛,终于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 第二十九章 掉入“桃花村” “有人吗?有人在吗?” 洛雅抱着受伤的手臂,挂着满脸忍不住的笑往不远处的民居处跑去。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这里的民居竟然都是用石头堆出来的,大小不一的石头堆成一座座石头房子,房顶上铺着风干的茅草,看着很是朴实。 但是这也太朴实了,洛雅在青城的城郊都没见过看着这么穷的房子! 洛雅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到了深山老林里的神秘村落里,心里带着些微的忐忑敲响了其中一家的房门。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过了很久,石屋里都没有传来声音。 洛雅奇怪的又敲了敲门,见实在没有动静,又不死心的踮起脚尖透过堆得高高的窗户去窥视。 从狭小的窗户里,她看到了一片漆黑,但却隐隐约约从那片漆黑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风吹动麦穗的声音,颤颤的,轻轻的,还伴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啜泣声。 这屋子里面有人! 洛雅立刻就意识到了,急忙说道:“你们好,我不是坏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掉到了这里,请问这里有大夫吗?我受伤了!” 又过了很久,屋子里还是没有传来声音。 洛雅再接再厉地说:“我真的不是坏人,你们听我声音就听得出来呀,我是个女孩儿,今年十七岁,因为和家里人赌气跳崖了,谁知道竟然掉到了这里……哎呦,我的胳膊好痛,好像是摔断了呢。” 这时,洛雅听到屋子里面似乎有轻微的走动声,然后那不太结实的木门就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洛雅见状就走了过去,对着那个狭小的门缝露出一朵人畜无害的笑来。 “你、你怎么会掉来这里的?”门内,一道非常微小的声音传来,因为声音太小,让洛雅一时听不出男女。 “我也不知道呀 ,我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掉在了那边的草垛里。”洛雅指了指她掉下来的方向说。 “原来是这样,你真是好运气呢。” 那人说完,木门就完全的打开了。 洛雅看到一名衣着朴素的少女依然带着怯意躲在门内,但是看着她的眸光却是友好的。 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洛雅,又说:“我们这里是‘桃花村’,我们的祖先为了保护我们,就设了一个阵法把我们困在这里,这些年很少有人出去,也鲜少有人能进来。你是进来的第二个外人。” “这么神奇,那看来我是真的很好运咯?”洛雅也上下看了一下自己,又觉得命运这个小妖精对自己不错了。 “我不知道你算不算好运,”女孩说,“因为自大长老过世后我们也不能出去了,除了……除了……” 说到这里,她似是有些害怕了,又微微往屋子里面躲了躲,“除了那个可怕的人……啊,那个人真是恶魔,他是个恶魔!小姐姐,你不能呆在这里的,你——” 女孩惊恐地看着洛雅,仿佛预感到了死神的来临,“那个人很可怕,他总是来我们这里抓人,然后被他抓走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桃花村’总共只有一百一十八人,现在已经有七个人失踪了,我……我的屋子是他上次点到的,今天他就会过来,你不能留在我这里,你快走!快走!” “是什么人这么可怕?”洛雅问,“既然他点到了你的屋子,你为什么不去躲起来呢?” “不能躲的,如果我躲去别处,其他人就会遭殃,我不能害了大家!”女孩坚定的说。 听了她的话,洛雅不知道是该夸女孩太过大无畏还是太傻,这个女孩的心就像他们的村子给人的感觉一样淳朴。 “桃花村”,一 听就是个很美好很和谐的地方呢,如果,没有女孩嘴里说的那个“恶魔”出现的话。 “姐姐,你不能留在这里,你快点走吧。”女孩又劝洛雅。 “可是你也说了,连你们村里的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去,我又如何能出去呢?”洛雅问。 “对哦……”女孩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说:“这样吧,你去找其他人,他们一定愿意收留你的!” “可是你……”洛雅看着一心为她着想的小女孩,有些不忍心,“那个人有那么可怕吗?难道你们村里的人加起来也不能反抗他吗?” “我们反抗过的,可是那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女孩心有余悸地说。 “那好吧,我去找其他人。”洛雅想了想,决定珍惜自己的生命。 虽然她很可怜这个小女孩,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就算她留在这里也不过是陪小女孩一起去死而已。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为她指了一个方向,“你去那里,知乐姐姐会医术,可以治好你的手臂!” 洛雅诧异看她,见小女孩一脸为她担忧的表情,脸上丝毫没有洛雅将要抛下她去找其他人的愤懑和不快。 洛雅深深看了小女孩片刻,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但还是想看看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恶魔”又是不是真的无法反抗。 到了小女孩说的“知乐”那里,长相清秀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热情的接待了她,很快就为她包扎好了手臂。 从知乐处,洛雅了解到那个“恶魔”也是才来没多久,但是他来了七天,就杀了七个人。 据知乐的描述,那个人长得十分可怕,而且武功极高,他仿佛死神一般降临在“桃花村”,眼也不眨的就收割了七条人命,而且还放话说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直到这 里成为一座“死村”才会离去。 “桃花村”里的男人们也曾尝试去反抗,可他们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与世无争的过了一百多年,邻里互相友爱,人人安分守己,哪里会喊打喊杀? 所以只一次就失败了。 当然,他们失败的原因是去找“恶魔”谈判去了。 他们竟然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谈判……哎。 洛雅捂住脸,觉得“桃花村”里的人真的是太淳朴了。 说起帮了洛雅的小女孩云起,知乐的语气里满是遗憾,她曾想去代替云起,可云起说她是“桃花村”里唯一的大夫,让她继续为“桃花村”里的人看病。 可是云起并没有想过,那个“恶魔”曾说过要杀光“桃花村”里的所有人,那时候,她又要去给谁看病呢? 知乐叹了一口气,对洛雅说:“小姐姐,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掉入我们‘桃花村’的人,说起来也是缘分,可是……哎,你掉下来的时间太不巧了,就算暂时捡回一命也……哎。” 洛雅知道知乐的意思,但她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命运的小妖精让她落在这里就是为了拯救“桃花村”呢! 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洛雅决定开始自救,打算先了解一个那个魔头。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先想一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当然了,她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但在面对生死难关的时候,她还是比较愿意动脑子的。 毕竟她不仅仅是在帮“桃花村”众人的忙,也是在救她自己。 “桃花村”里还剩下一百一十一人,加上她也不过是一百一十二人,如果真的找不到出口的话,按照那魔头每天杀一个人的方法来计算,她不过只能活三个多月。 比起让她战战兢兢地活三个多月,她更愿意放手一 搏! 但是她不是有勇无谋的人,虽然她敢于跳崖,那也是在知道摔不死她的情况下。 所以她只打算先了解一下魔头的情况,顺便做做实验。 “知乐,你说我是第二个掉在‘桃花村’里的人,那么那个魔头应该也在‘桃花村’,他白天的时候都在哪里?”洛雅问。 “白天?”知乐想了想,才肯定地说,“我们从来没有在白天见到过他,就连那次‘谈判’也是在晚上。” “哦?那就奇怪了,‘桃花村’就这么大,他能躲在哪里呢?”洛雅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 “不知道,但是阿嬷说,那个魔头很有可能知道走出‘桃花村’的办法。”知乐说。 “真的吗?”洛雅闻言有些激动,忙看向知乐。 “是的,但是那个魔头应该不会告诉我们出去的方法。”知乐有些遗憾,对洛雅抱歉的笑了笑,“真是抱歉呢,小姐姐,知乐帮不上你的忙。” “没事没事,”洛雅一开始有些失望,但想到那魔头既然杀人不眨眼,把收割人命当乐趣,估计也不会放“桃花村”的人离开,所以她又问了另一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只有晚上杀人,他又不是蝙蝠,怎么还昼伏夜出了呢?” “不清楚,反正我们没有在白天见过他。”知乐说。 洛雅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武侠书,想到那些练邪门歪道功夫的人大多都有点奇奇怪怪的毛病,便猜测那个魔头是不是有“见光死”的可能。 或许她可以想办法弄点镜子,玩个“光线折射”什么的……如果她猜对了当然是极好的,就算猜不对……那魔头也不能因为别人屋子里的镜子摆得多了点就发狂吧? 做个试验又不多,万一被她懵对了呢! 第三十章 奇怪的大魔头 越想越有道理,洛雅决定试上一试,就趴在知乐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 知乐认认真真地听着,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后来她的表情几乎都能算得上是惊骇了! 她看向洛雅,仿佛在为她的大胆吃惊,“小姐姐,你这样做会不会激怒魔头?” “不试试就是等死,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说不定这真的是那个魔头的弱点呢。”洛雅鼓励地看向她,给知乐分析着利弊。 “可是……我们村里的人从没想到过去、去……”知乐吞吞吐吐,还是有些犹豫。 “没想过去反抗魔头?然后等着死?你们祖先辛辛苦苦给你们创造一片与世无争的乐土,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被魔头圈养起来杀着玩的吗?”洛雅问。 “哎……”知乐叹了一口气,像是想明白了。她捏了捏手指,语气虽然微弱,但比之前却多了几分坚定,“那我去和阿嬷他们说一下。小姐姐,你在这里等我。” 没一会儿知乐就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年纪大的老人。 洛雅又慷慨激昂的演讲了一篇“求生论”,好不容易才将那几位老人家给说动了。然后他们就开始着手准备,挨家挨户的去搜集镜子。 等一切安排就绪已经到了傍晚。 洛雅和知乐呆在一间屋子里,密切的关注着云起那边的动静,正忐忑不安间,谁知天公不作美,到了戌时“桃花村”里竟下起了雨。 冰凉的冬日雨丝,将萧杀的夜晚衬出了一丝凄冷。 云起和知乐的屋子离得并不远,所以云起那边有什么动静洛雅都可以听到,随着天色越来越昏暗,她也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坐不安稳,时不时的就跑到窗户那边看云起屋子里的蜡烛灭了没有。 在她第六次跑到窗户前的 时候,她感觉到窗外刮了一阵阴阴的风。 冬日本就寒冷,冷风更是刺骨,但那阵风却带着血腥的湿冷气,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接着,她就看到一个裹着厚厚衣服,看不见形貌的黑衣人站在了云起的石屋前。 似是被满屋的蜡烛光芒刺到,那人抬起手臂遮了遮眼,然后用力一甩宽袖—— “呼”的一声,明明是风声,却带着利刃破空的闷响,云起满屋的灯烛顿时灭掉了! 那人果然怕光! 洛雅确定了魔头的弱点以后,又在心底暗暗为云起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没有能力去反抗,只能从不断的牺牲中寻找对方的弱点,虽然残酷,但他们却别无选择。 洛雅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和知乐一起蜷缩在墙角。 “今天掉到了这里一个人,她在哪里?” 突然,一道粗噶的声音从远方响起。 洛雅蓦然睁开眼,和看向她的知乐对视。 “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可以饶你不死。” 那魔头的声音僵冷残酷,在雨声中时而遥远时而清晰。 接着,云起的声音弱弱地传来:“什、什么人?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冷冷笑道:“你倒是硬气,竟为了一个陌生人要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存机会。” 说罢,他蓦然行动起来,不过须臾就把云起从石屋里拽了出来! 他似乎是掐着云起的脖子,云起小小的身子艰难的吊在半空中,雨声里是她沉闷又吃力的喘息,洛雅忍不住就要冲出去—— “小姐姐!”知乐连忙拉住她,小声对她说:“那魔头就算抓到你也不会放过云起,你出去不过是白白送命!” “可是云起……”洛雅无助地看向她,眼里渐渐漫出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不知道那个魔头为什么要找 到她,但是……但是如果云起供出她就真的不会死!可…… 生存和良心在心底挣扎,洛雅闭上双眼,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小姐姐,我担心那魔头一会儿会挨家挨户的找,你在我这里也不安全。”知乐拉着云起走到南面的墙角,用力推开了一块看着比较薄的石头对她说:“你从这里出去一直往北走,那里有个山洞,那里……那里是我们祖先安息的地方,地点非常隐秘,也许能救你一命!” “可是你——”洛雅有些不忍,看着黑黝黝的洞口不知道要不要爬出去。 “不要可是了,小姐姐!虽然只相处不到一天,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很勇敢,能用计试探那个魔鬼,可我们只会等死。”知乐说:“或许以后我们也会反抗,等我们赶走了那个魔头,我们一定会去接你!” 说罢,知乐又递给洛雅一个装了干粮的小包袱,把洛雅推了出去。 一出石洞,冰凉的雨水顿时把洛雅浇了个透心凉,她又看了一眼知乐,抱着包袱小心离去—— 怎么会这样?竟然要靠牺牲别人来活命—— 洛雅边跑边想,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她心性坚定,凡事看得又开,上辈子加上这辈子还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哭过,可是想到“桃花村”里善良的村民,她却…… 竟然被那样一群人保护了,他们明明那么弱小。 他们明明那么弱小,却把生存的希望留给了她…… 什么狗屁金手指,什么玛丽苏大神,怎么她穿越过来一样都没见过?原本她想着跳崖不死进入这个神秘的村落能发现宝藏什么的,结果她没看到宝藏也就算了还遇上个大魔头。 遇上魔头就遇上魔头吧,可这个魔头为什么会要找她啊! 洛雅一路不回头的往 知乐说的北方赶,见不远处果然显现出山壁的一角,便更加卖力的往前冲了过去。 可跑着跑着,她却感觉到有些不对。 一种被人盯视的感觉从背后传来,让她不由自主的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洛雅不想回头,但不知是本能还是什么的,尽管她的心里在大喊着不要回头,脖子却不听使唤的往右后方转了转。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披着厚重衣服黑不溜丢的人形怪物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洛雅的胆子并不小,可此时她却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心里一紧张,她就有点慌不择路,最后不知道怎么跑着跑着就跌倒了。 雨丝带着泥土溅上她的身体,整个身上都黏黏腻腻湿湿冷冷的,洛雅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爬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只是往前栽了一栽。 眼看那魔头离她越来越近,洛雅用力往旁边的干草堆里一滚,企图借着夜色和干草掩住她被雨水泥水溅得灰不溜丢的身子,谁知这一滚却仿佛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她竟然整个人失重般的掉到了一个大洞里! 洛雅忍着疼一声没吭,滚了好久才着地。 着地后她也不管身上有多疼,摸索着就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她也懒得想是谁在路边挖了一个大洞了,也不管这洞里有什么,她只想躲一躲,不管怎样,先活下来再说! 不知走了多久,洛雅感觉到土洞里似乎没有那么昏暗了,隐隐竟然还有流动的风声。 难道这里是“桃花村”的出口? 洛雅心头一喜,忙加快脚步向前走,果然见前方越来越亮,竟还隐隐的有了火光。 有人在这里! 洛雅察觉到有人,脚步倒是又放慢了些。 “桃花村”里的人应该没有当“山顶洞人”的爱好吧?如 果在这洞里的不是“桃花村”的人,那又会是谁? 洛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见这里越来越明亮,不远处的土壁上还挂了一个个燃烧的火把,随着那些光亮,她看到越见宽敞的山洞里露出了一些长长方方的东西,像是——棺材? 她不会这么走运竟然掉到了“桃花村”人的祖坟里了吧? 想到这里,洛雅蓦地松了一口气,脱力的歪倒在了土壁上。 比起和魔头较量,她更宁愿和死人呆在一起……命运果真是折磨人的小妖精,最近这几天惊险的程度比谢府生变的那一夜还刺激! 洛雅闭上双眼,刚要休息一会儿,却感觉到被自己放在怀中的双无叶的骨哨轻轻震动了起来。 一下、两下,和她心跳的声音配合在一起。 洛雅睁大眼,整个人都因为激动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从怀里拿出骨哨,果然看见那骨哨在微微的震动,而且似乎有越震越厉害的趋势! 双无叶……难道双无叶也在“桃花村”? 正想到此处,她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洛雅立刻站了起来,惊喜又忐忑的看向被火把照亮的洞口。 近了、更近了…… 洛雅屏住呼吸,看到从火光没有照到的暗影处慢慢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厚重的衣服,衣服不知道是脏的,还是原本就是黑色,给人一种不太干净的感觉。他头发未束,纠结的发丝像是被人编了百来个小辫子散在身后,乌黑的头发更衬出他脸颊的苍白和瘦削。 他看到洛雅,缓缓张开手掌露出他掌心里和洛雅拿着的一模一样的骨哨,扯出一个古怪的笑来—— 他是…… 洛雅站在原地,已经完全的懵掉了。 为什么双无叶的骨哨会在这个魔头的手里?! 第二卷:病娇进化史 第三十一章 血牙 “你——为什么双无叶的骨哨会在你这里?!” 片刻的震惊以后,洛雅很快就回过了神。她的前方是魔头,后方则是她走过来时的土洞,土洞内是不是还别有洞天她不知道,此刻她只清楚的明白,自己躲不开已经近在她眼前的魔头! 想通了这些,洛雅倒是极快的冷静了下来。 现在她比较关心的是双无叶的安危。 “‘双无叶的骨哨’?”魔头听了洛雅的问话,觉得有趣的一字一字慢慢重复,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深陷的眼眶好似两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缓缓走向洛雅,每一个脚步都很沉重,在空旷的山洞里带出诡异的回声。 “‘双无叶的骨哨’?!”魔头又重复了一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这是双无叶的东西?” 他拎起拴着骨哨的黑色皮绳,两只黑洞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洛雅,“这两只骨哨,一只用的是我的右手拇指,一只用的是我右手食指,他取掉我的皮肉,在骨头里种上相连的‘子母蛊’,供他和白非白玩闹——你竟然说这是他的东西?!” “什么?”洛雅闻言愣住,不可置信地望向魔头抓着骨哨皮绳的右手,果然看见那只右手上只剩下了三根指头。 “你也不能相信吧?他那时不过才十五六岁,就已经如此心狠手辣!”魔头用力攥紧手指,恨声道:“而他被封为‘武尊’,还是因为我血牙! 二十年了……二十年!他把我锁在青城山下整整二十年,那种不见天日不闻人声无知无觉的感受你懂吗?我恨他……所以我不愿意死,就算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还是活下来了,而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让他后悔不曾杀了我!” 说罢,血牙又看向洛雅,空洞的眼里突然闪过兴奋的血光,“我要毁了他珍视的一切,地位、爱人、兄弟,我都要一一毁掉,让他绝望却不得求死!” 被那样血腥残 酷的目光盯着,洛雅下意识的就想跑。可她还来不及动作,血牙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瞬间对她伸出了手—— 然后洛雅就觉得自己像被吸铁石吸着的钉子一样不受控制的往血牙的方向飞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吸星大法”? 我勒个去这不是《X傲江湖》好吗! 洛雅惊恐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自己的各种死法。 她是被血牙一掌穿胸还是被吸成人干?拜托,她好歹是“青州城的第一美人”,难道就不能给她一个好看点的死法吗? 呸呸呸,什么乌鸦嘴?她还不想死啊!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不过须臾间,她就被血牙抓在了手里! 没错,真的是抓,血牙那只黑乎乎的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洗过的手牢牢地抓着她的小细脖子,因为离得太近,他身上难闻的气味争先恐后的涌入洛雅的鼻子,那销魂至极的味道差点就把洛雅给熏晕了。 这真是比直接掐死她还要难受的酷刑! “在这没什么意思的‘桃花村’里遇到你,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呀,小姑娘!”血牙紧紧握着洛雅的颈项,对她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来,“来,告诉我,你和双无叶是什么关系?” 洛雅被他捏着脖子,根本没办法说话,只能不断的去扒血牙的手。 而血牙似乎并不打算听到她的回答,自顾自说道:“双无叶当时做这骨哨是为了讨好白非白,想来也算珍视,现在他却把骨哨给了你……啧啧,难道那没有感情的‘怪物’也会对女人动真心吗?” 他拨开洛雅的长发,将洛雅的整张面容都露了出来,靠近了一些仔细打量。 “这面容生得是挺不错,可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是这身子好?”血牙又空出一只手摸了摸洛雅,眼神越发的奇异,“呵,确实有些不同。但再不同又如何?双无叶找老婆又不是为 了和他比试的。——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洛雅简直无语,这叫“血牙”的大魔头是不是被双无叶关傻了,太久没动嘴巴所以嘴巴痒啊?自己和自己说话也能说的这么开心! 其实她也挺喜欢说话的呃,更不介意交一个魔头朋友,所以血牙能不能放开手?她真的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算了,不管是为了什么,你对他来说一定是有些重要的。”最后,血牙做下了最终总结。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洛雅,蓦然将她扛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呵呵,一想到双无叶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我就十分的兴奋呢!” 说罢,他也不管洛雅被他头朝下扛在肩膀上是不是难受,步伐轻快的往山洞更深处走去。 这山洞果然就是“桃花村”村民的祖坟,越往山洞里面走,棺材就越多,挂在墙上的火把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长明灯,将山洞照的一片光耀。 洛雅被血牙扛在肩头,男人结实的臂膀牢牢地顶着她的胃,再加上血牙的移动,简直像在对她的肚子进行催吐手术……要不是怕血牙一个恶心会杀了她,洛雅真想吐他一身! 摇晃的胃部,发痒的喉咙,晕乎乎的头颅……她就像塔罗牌里的“倒吊人”,被血牙扛死狗似的扛向未知的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洛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血牙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她就被血牙毫不怜香惜玉的给扔到了地上! 妈蛋血牙!这么对女孩子会孤独终生的你知道吗! 诶不对!血牙说他被双无叶关在青城山下二十年,估计也是和双无叶差不多的岁数了,不知道古代的女孩子们喜不喜欢大叔…… 不不不,这么邋遢的大叔会有女孩子喜欢才怪! “喂,小子,算你走运,今天这个妞儿还不错。” 在洛雅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血牙似乎在对另外一个人说话,洛雅忙忍着难受睁开 眼,往血牙的方向看去。 摇晃的火光中,她首先看到的一个放大版的棺材,那棺材好似是生前地位比较高的人躺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红色木头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精致的花纹雕刻其上,伴着仙鹤神童,竟是华美非常。 此时,那棺材里面静悄悄的,让洛雅不知道是该期待有人回答血牙好,还是就这么静下去的好,诡异的情景让她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瞪我做什么?”这时,血牙又开了口,“这姑娘是个美人,算来也不会委屈了你。当年若是他也送一个妞儿陪着我,我也不至于会这么恨他。” 洛雅知道,血牙说的是双无叶。 但是她很好奇——那个棺材里真的有人吗? 还是血牙神经失常,在和尸体说话?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就真的该好好考虑要怎么逃跑了。 那个神经病竟然要让她和死人XXOO啊,我勒个去原谅她这事太猎奇她接受不了! 想到这里,洛雅决定还是不浪费时间了,趁血牙正在和棺材里的“人”交流,她还是跑路吧! 洛雅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即将“失身给僵尸”的巨大压力下,她觉得自己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胃里也舒服多了! “想跑?”但几乎就在洛雅行动的那一刹那,血牙就发现了。他冷哼一声,伸手再次把洛雅给“吸”到了他的手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洛雅给扔到了那个巨大的棺材里! 洛雅惊恐的飞在半空中,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她想再飞一会儿,但还是掉在了巨大的棺材里! 完了完了完了—— 洛雅在心底崩溃的尖叫。 她要和“僵尸”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想到那些绿绿的尸水,干巴巴的骨头,和臭烘烘的味道……她觉得死了也挺好的。 然而事与愿违,她发誓,如果可以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把 血牙给大卸八块! 不,她要再把血牙关上个二十年四十年的,让他在青城山下孤零零的老死! 她要——诶? 掉到了棺材里以后,洛雅并没有闻到想象中的尸臭,反而觉得棺材里……香香的?而且,身下有很温软的触感。 软中带硬的身体,温温热热的体温……躺在这里的也许、似乎、可能——不是尸体?! 洛雅立即坐直了身子,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向身下—— 只见并不算十分明亮的棺材里,僵硬地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发髻散乱,乌黑的长发乱七八糟的堆在身上、脸上,遮住了他一小部分的五官,可尽管五官被遮挡,但在乌发的映衬下却更加显出他肌肤的白皙。 他似乎极为愤怒,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被头发遮住一半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仿佛想看清自己的仇人,那种直白的、仇视的目光,让洛雅看着都不禁心头一颤。 可没一会儿,那人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样平静下来,他看着洛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瞪得更大了,圆圆的瞳孔里带着一点吃惊和……惊喜? 这人没病吧…… 难道是看到除了血牙之外的活人太激动了? 洛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但越打量越觉得不对。 这人肌肤白皙,头发乌黑,五官虽被遮住,但暴露出来的右眼却极为的漂亮精致,高挺的鼻梁躲过头发的遮挡骄傲的挺立,连带着他的嘴唇也微微露出来些许——但只看到这些,就足以想象出这人面容的俊美,而这种过于不真实的精致美丽,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洛雅仔细想了想,边想还边看看被她压在身下的人,然后越看,她的眼睛就睁得越大,最后则慢慢发展成了和身下的人“对瞪”! 天了噜,被她压在身下误以为是尸体的人竟然是谢清霜那朵绝世白莲花?! 这到底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冤家路窄”啊! 第三十二章 再遇谢清霜 等等,谢清霜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和双无叶、白非白在一起吗? 但如今,谢清霜和血牙一起出现在了“桃花村”,血牙的手里还拿着双无叶的骨哨,难道——双无叶真的出事了吗? 不、不会的!双无叶那么强,还有白非白帮着他,他怎么可能会出事? 可当初他们走的时候双无叶还说他的仇人有点棘手…… 洛雅左思右想,越想越惊恐,她蓦地揪住谢清霜的衣领,厉声问:“双无叶呢?” 谢清霜猛然被她揪住领子,呼吸难免乱了一下,但随即他就张开了口想要回答,可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半晌也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洛雅心头烦乱,忍不住又大声问他:“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小姑娘,他被我点了哑穴,是回答不了你的。”这时,血牙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棺材中的洛雅,笑道:“你想知道双无叶怎么样了,问我就好了。” 洛雅立刻抬头看他,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血牙就慢吞吞地说:“看来你们俩的关系确实很不一般呢……” 洛雅简直想喷他一脸,但还是忍了忍,压抑住暴躁的情绪问:“双无叶到底怎么样了?” “我还想着要报复他,他自然是没有死了。”血牙微微一笑,但他那可怕的笑容还不如不笑,“说起来这小子的武功似乎有点退步,二十年前他完胜我,二十年后却被我打得东躲西逃,这不,这长得漂亮的小少年就是他逃跑时落下来的。” 洛雅没说话,她自然知道双无叶为什么战胜不了血牙的原因。 双无叶的武功练错了一式,这些年只反噬就让他吃了不少苦,再加上他受过伤……怎么可能打得过对他满心仇恨的血牙?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在我手上,他迟早要找过来。”血牙用手摸了摸下巴,有些兴奋地说:“让我想想啊,到时候他来了,看到一个变成魔头的兄弟,和一个与自己兄弟发生苟且之事的爱人,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嘶……我简直迫不及待要与他见面了!” 洛雅 听到这里,从谢清霜身上爬起来就要跳出棺材。可她的速度很快,血牙的速度更快! 只听“砰”的一声,就在洛雅即将站起来的那一刹那,血牙推过棺材盖蓦然朝她压下,神态悠闲如收妖的老道,毫不费力的就把洛雅和谢清霜给关在了巨大的棺材里! “血牙!”没有设防的洛雅被棺材盖狠狠地砸了一下,瞬间头晕晕的就倒在了谢清霜的身上。 她捂着脑袋缓了一会儿,又去拍棺材盖,“我和双无叶没有关系!你放我出去!” “你和他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行,”棺材外,血牙慢悠悠地说:“本来我今晚也是要找个女人给棺材里的那小子开荤的,就算你倒霉吧。” 我勒个去,血牙难道也被谢清霜的美貌给迷住了吗?抓住他不杀不虐,竟然还要给他开荤? 洛雅无语的坐了一会儿,又不死心的继续吵闹,“喂!刚才我和谢清霜说话你也听见了吧?我跟他是认识的,我们——”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洛雅转了转眼珠,放柔了语气说:“我和谢清霜都是被双无叶害了的人,那个骨哨是我抢来的!我是要利用骨哨找双无叶报仇,血牙大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是朋友啊!” “哦?”棺材外,血牙的声音又慢吞吞地响起。接着,棺材就被他从外面打开了—— 洛雅欣喜的看向他,正以为自己说服了血牙,就见血牙伸手隔空对谢清霜点了几下,然后棺材盖又被他给合上了! 我、勒、个、去! 敢情血牙是觉得点了谢清霜的穴他俩没法“发展”,还专门来解穴了? “血牙!大哥!大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双无叶有仇啊!”洛雅欲哭无泪,又去拍棺材盖。 “再废话我就杀了你!”那方,血牙似是被洛雅吵得烦躁,语气再次恢复了阴鸷。 “但……但我跟谢清霜是兄妹啊!”洛雅坐下来,两眼无神的喃喃,“这是乱伦好吗?” 她话落的瞬间,棺材里面和棺材外面都安静了。 然后,棺材再次被打开,洛雅低着头 ,从逐渐侵入的火光中看到了谢清霜震惊的脸。 她不着痕迹的撇了一下嘴,抬头去看血牙,果然见血牙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他仿佛黑洞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小姑娘。”血牙张开口,粗噶的声音染上杀气,变得有些阴沉,“我承认你的胆子很大,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说,但你不要天真的以为能和魔头谈条件。我想要成就你们的好事,才不管你们是父女还是兄妹,就算你们是乱伦,我也当笑话看了!” 说罢,他又看向谢清霜,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也是,你对于他的情况一概不知,只以为我是故意看你们痛苦,让你们春风一度。但我血牙可没有在别人临死前给人甜头的嗜好,我让你们两个好,那是有目的的。” 他指了指谢清霜,语气渐渐失去平静,“没遇见这小子之前,我简直不敢想像世上竟然有这种呆瓜!他要救我,还对我说教……哈哈哈,他竟然对一个魔头说教!我太讨厌他那副悲天悯人的死样子了,他以为自己是佛祖吗?如果真想度化我,他应该早出生二十年!” 说到最后,血牙的声音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了。 洛雅看向谢清霜,对他简直无语。 谢清霜还真是一直在用他的善良刷新她的三观啊…… “他这么‘白’,所以我要染黑他,我要让他干净的手上沾满血……但他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去伤害那些和他一样愚蠢的‘桃花村’村民!”血牙越说越激动,最后语气里竟然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所以我传给他邪功,逼他发狂。不过他看起来呆呆的,心智倒是很坚定,我的邪功竟然被他压制住,所以我要找个女人破他的定力,一旦他失去男子纯元,就再也无法抵抗我的邪功了!” 原来如此…… 洛雅这时才算明白过来了,其实如果血牙不杀人,她还是蛮想看谢清霜这呆子用“善良”来虐血牙的,那戏码一定精彩绝伦,痛快非常! 不过,血牙是怎么知道谢清霜是处 男的? 洛雅用诡异的眼神去看谢清霜,谢清霜则一脸难堪的别开了脸。 这时,血牙又合上了棺材盖,只给他们留下一个通风的小缝。 而后又听“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坐在了棺材盖上,接着,血牙的声音又慢悠悠地响起:“下药非大丈夫所为,所以你们就自己找感觉吧。反正你们也逃不掉,就别废心思动歪脑筋了。当然,你们更别想着寻死,死了我也不过是少两个玩具。如果其中一个人为了成全对方死了嘛……活着的那个人请放心,她马上也会死的。” 洛雅和谢清霜都知道,血牙最后加的那句话说的是谢清霜。 连洛雅都毫不怀疑谢清霜会为了成全她自己自杀。 “一个时辰,”血牙又说,“一个时辰后若你们还不行动,那么那个漂亮又有趣的小姑娘,就去陪先前死了的那七个人吧!” 血牙不再说话,周围就重新回归宁静。 闭合的棺材内一片黑暗,让洛雅想去看谢清霜的表情都做不到,窒闷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洛雅是觉得棺材里太闷了,就算血牙给他们留下了通风的小缝,但那还没指头粗的小缝有什么用啊!再加上谢清霜身上的热度源源不绝的传来,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子底下压着一个大男人,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有点扛不住了! 而谢清霜似乎也有些紧张,起伏的胸膛带着她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别提有多尴尬了! “你、你怎么不动啊?”过了老半天,谢清霜也没有动弹一下,心里紧张的洛雅忍不住推了推他,小声问。 “对、对不住……我的身子麻了……”谢清霜有些尴尬地说,然后语气微微一变,似乎带上了一点羞涩,“洛娘子,我、我……” 听着他那让人纠结的声音,洛雅先是不解,接着就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谢清霜这模样显然就是想歪了,以为她是让他“主动”呢! 天了噜,连这么“清纯”的谢清霜都会想歪……看来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不管长得多美,还是 不能免俗啊! 想通之后,洛雅也难免有点尴尬,她假咳一声,没好气地锤了谢清霜一下,压住心底的羞涩恶声恶气的对谢清霜鄙视道:“我说你这个人看着挺脱俗的,怎么思想这么邪恶啊?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谢清霜被洛雅一说,不由自主的往棺材壁上缩了缩,声音越发的小了。 但看不见也听不见,感官就变得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谢清霜因为羞窘而微微绷起的身体,以及越加火热的体温和呼吸——因为他的一连串行为,棺材里更加的闷热,没一会儿,洛雅的身上就出汗了。 刚才她出汗,是因为冷和害怕;现在她出汗,完全是窘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喂!你别再乱想了!”洛雅又羞又急,羞是因为谢清霜,急是因为血牙。 她不想坐以待毙,只能不停的想办法,就算真的想不出办法要和谢清霜“那个”……可血牙个老不死的坐在棺材盖上,岂不是能把他们的动静全听了去? 不不不,她难道也被谢清霜“传染”了吗?他们绝对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洛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能继续冷静的分析,不多时,她就想到了一件事。 因为要防着血牙,所以她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子,在谢清霜的耳边轻声问:“对了,血牙不是说他传给你那什么‘邪功’吗?你现在会不会用?我们能成功逃跑的几率有多少?” “洛娘子……”谢清霜被她猛然凑近,呼吸都停了停,接着他似乎刻意放轻了呼吸的频率,也小小声地回答洛雅:“那功夫是血牙传给我的,就算我能打开棺材我们也逃不掉,而且还有可能激怒血牙……” “那你想如何?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和我……和我——”洛雅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虽然她不讨厌谢清霜,可她并没有想过要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啊! “为今之计,只有……”谢清霜轻飘飘地笑了,似乎是在自嘲,“清霜不愿意玷污洛娘子,只能辜负洛娘子一直以来的相救之恩了。” 第三十三章 尴尬的关系 “你要……死?”虽然有想过谢清霜会这么做,但当他真的这么说的时候,洛雅心里又有些不忍。 说她做作也好,矫情也罢,她就是心软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和生命比起来贞操算什么? 再说了,谢清霜是她费尽心思救回来的,她还把珍贵的“洗髓丹”给了他,结果老天没收了他的命,他却要间接死在她的手里……这真是在用生命报恩啊! “喂,小子。我刚才有说过的,你死了这小姑娘也活不了。” 血牙显然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在谢清霜和洛雅陷入沉默的时候慢悠悠地插口:“你要用死来保全她的贞洁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我血牙也二十多年没开过荤啦,这个小姑娘长得又这么美貌,嘶……让我也有些心动呢!不如……我先玩了她再杀了她?你说好不好?” “你!”谢清霜闻言气极,“你讨厌我,只管杀了我就是,何必为难洛娘子!” “为难?”血牙悠悠一笑,似是觉得谢清霜有趣,“如果当初双无叶给我这么一个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身体得到快乐的同时还能获得独步天下的武功,这么好的机会上哪儿找去?小子,你不要太不知足啦!” “比起拥有那‘邪功’,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谢清霜说。 “哦?”血牙却一点也不生气,“这也就是你被我关在这里的原因了。愚蠢的善良和看似刚正的原则,让你就像背负着枷锁的小丑一样。明明无能为力,还偏要去费心演绎,最后还会毫无意义的死去——小子,你的一生可真是廉价呢!” 血牙的这一番话,说得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诛心了。 当然了,他诛的是谢清霜的心。 洛雅扪心自问,如果让她站在谢清霜的角度,她在面对血牙给出的选择时或许会有犹豫,但绝不会一心求死。 血牙说得没错,听了他的,就能得到独步天下的武功。就算那武功打不过血牙,但起码也能为他们带来一线生机。 洛雅在想这些的时候,谢清霜似乎也在思索,她能感觉到他焦躁的情绪和无能为力的愤怒。在血牙诛心的言语和两难的选择下,谢清霜的表现终于不再像一个“圣人”了。 可是……他会怎么选择?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洛雅从没觉得自己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忐忑。 她的呼吸缠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伴着她的心跳,竟然给人一种很亲密的感觉。 可这种难言的亲密,却来得如此突兀又不符合场合。 突然,洛雅感觉到谢清霜的身体一紧,接着自己的手就被谢清霜牢牢地握住了。 谢清霜死死地握着她的手,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身体都是颤抖的。他俯在洛雅耳边,用一种很茫然地语气问道:“洛娘子,你会怪我吗?” 听到他的话,洛雅一时有些心冷。 她以为,谢清霜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没错,谢清霜是很好,比她两世来遇到的所有人都好,长相俊美、家世显赫、善良隐忍、宽厚温和——他符合自己所有的想象,可是相处这么久的时间,谢清霜在自己的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单一而苍白的。 他没有性格。 温和而柔弱,没有一丝丝的男子气概,和他在一起,她就像一个“保护者”,而不是一个“女 人”。 所以尽管谢清霜如此“完美”,她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上他。 洛雅心冷如冰,觉得她仿佛处身在寒冬腊月的冷风之中,被凌冽风刀毫不留情的刮了个透心凉。 “洛娘子。” 这时,谢清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死吗?” “当然不想!”听到谢清霜的问话,洛雅几乎是立刻间就回答了。 她好不容易再次活了过来,虽然拥有的并不是一具很健康的身体,但她还没有来得及看遍这朝代的大好河山,也没有过上她幻想中的逍遥日子,怎么甘心去死?! 而先前血牙没说她自杀的后果,估计也是看出来她不是个想死的人。 “那我们就……”出乎洛雅意料的是,听到洛雅斩钉截铁的回答,换来的不是谢清霜柔弱隐忍、无能为力的颤抖和叹息,而是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的轻松语气。 他握着洛雅的手更加紧了一些,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沉稳而坚定地说道:“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洛娘子……谢某失礼了!” 说罢,他就翻身把洛雅压在了身下! 窄小的棺材内部躺两个人本就拥挤,谢清霜这么一动,更是把洛雅给牢牢地压制住了。 洛雅吃惊的瞪大眼,完全没想到谢清霜会来这么一出。 “你……” 洛雅正欲开口,可刚刚张开嘴,嘴唇就被谢清霜给捂住了。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柔,温热修长的手指虚虚地掩盖在她的嘴唇上方,阻止了她说话的同时也保持着君子的距离。 若有似无的碰触,欲说还休的语气,火热急促的呼吸…… 洛雅在对方这种莫名的态度下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袖,仿佛 在潜水一样屏住了呼吸,可尽管她已经极力在克制,气息还是漏出来了些许。 湿热的气息喷在谢清霜的手心,又从他的手心反弹到她的脸上,刹时间,她的脸也仿佛被那火热的呼吸给感染了一样烧红起来。 而这时,那让她变得奇怪的“罪魁祸首”还用一种十分颤抖的、甚至是有些柔弱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洛娘子,拜托你……不要说话。否则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继续下去。”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缓慢,但那听似平缓的语音又夹杂了一丝难言的绮丽。 没错,绮丽。 尽管是在黑暗中,她却仿佛能看到丝丝妖娆的红线来,那红线左右摇摆、弯曲,在空气中绕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儿。 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想象!洛雅在心底无声的哀嚎。 可谢清霜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洛雅快要崩溃的情绪,反而又缓缓地靠近了她一些,那如冷玉般温润光滑的脸颊飞快的在洛雅的侧面蹭了一下,然后又像羞涩似的极快的退开—— 洛雅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谢清霜这不是在和她调情,可是——她、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这若即若离的碰触,比直来直去还要折磨人! “你、你要做就做,别像狗似的在这蹭来蹭去!”心上有火,身上也有火,洛雅咬牙开口,被那难言的感觉折磨的想要张口咆哮。 “可、可以吗?”谢清霜的语气却和洛雅相反,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小心翼翼地求证。 “废话少说!”洛雅低吼,觉得自己在谢清霜这里真像条汉子! 只是不知今天这事发生了,是算谢清霜对她 “霸王硬上弓”呢,还是她“逼良为那个啥”呢? “那、那谢某就……”谢清霜嗫嗫说完,仿佛鼓足了勇气一样抿起双唇向洛雅的嘴唇贴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擦枪走火”么?这谢清霜果然也不是圣人! 但是、但是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他们必然是要那什么的,可——可那该死的血牙还在棺材上面坐着啊! 她又不是“太阳国”的“XV”演员,没办法做到面不改色的在人眼皮子底下和男人XXOO啊! 想到这里,洛雅滑到嘴边的呻吟刹时变作怒吼,对血牙骂道:“死魔头!听人房事你很爽是不是?你走!反正我们也逃不掉,你走远点!” “呵呵,小姑娘害羞了。”血牙却笑道:“量你们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今晚就放你们好好的快活快活,然后到了明天,咱们再玩点别的。” 洛雅很想回他一句“玩你妹”! 但为了不激怒血牙,她还是咬牙忍了,然后她就听到棺材盖上面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就这就是有人走远的脚步声。 好在血牙没有那么恶趣味。 听到血牙离开的脚步声,洛雅才算松了一口气。 但谢清霜接下来的动作又让她把心给提了起来! 洛雅简直羞愤欲死,只想骂谢清霜他们只是应付血牙能不能速战速决! 可谢清霜显然不想,他一边儿亲吻着洛雅,一边儿生涩地抚摸着她的身体,润润地嘴唇里不时发出几声低吟,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不知什么时候,洛雅的衣服被谢清霜解开了,身体之间再无遮挡。然后,谢清霜低声说了一句“洛娘子,其实我早就对你……” 第三十四章 激怒血牙 就算谢清霜从没经历过房事,但并不代表没有人教导他。 面对谢清霜毫不掩饰的惊愕,洛雅闭唇不语。 这让她怎么回答嘛! 她也知道和人成婚两年还是处子很奇怪,毕竟李长生不像谢清霜,李长生只是体弱,并不是不能行房! 那个……谢清霜会不会因为她还是处子有什么心理压力啊?毕竟在古代还是很看重贞洁什么的。不不不,不说处不处的问题,难道她不是处子谢清霜就会没压力了吗?谢清霜可是恪守礼教的君子呢! 洛雅虚虚地抬眼去看谢清霜,但棺材内太黑了,就算她把眼睛瞪得溜圆,也没能看清谢清霜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洛雅浑身热汗,在甜蜜又痛苦的煎熬中恨不能死去,在即将解脱的那一刻,她模糊间似乎听到谢清霜仿佛宣誓一样的低沉嗓音:“洛娘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句话说得即沉重又铿锵有力,听入洛雅耳中,却只落得“果然如此”这四个字。 洛雅翻了个白眼,吃力的挑起嘴角想要笑他,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了一道绵长的叹息。 她闭上双目,无声的骂了一句:“呆子。” 半梦半醒间,洛雅感觉自己好像沉到了一个大水池子里,那池子的水很热、也很深,让她有种自己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淹死的错觉。 也许是本能,尽管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洛雅还是不安的动了动手脚,想要从那个几乎令她窒息的梦中醒来。 但梦是那样的沉,梦中的水又那样的深,洛雅无助的张口呼吸,口中却真的有气泡窜出,竟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里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那一刹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大白莲花突然从池底伸展而出,蓦然将她托出了水面! 呼……得救了…… 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洛雅死里逃生,刚要松一口气,却见莲花的花蕊中站 着一个美绝人寰的大美男。那美男上身赤裸,下身是洁白的花瓣,如雪肌肤和白皙花瓣映衬在一起,有种在发着光的感觉。 而那仿佛自带光晕的美男子就站在花蕊中央羞涩地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启,对她甜蜜蜜地笑着说:“洛娘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以身相许!”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洛雅立刻就被吓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周围亮堂堂的,不过却不是金色的阳光,而是昏黄的火光。成片的火把围绕在她处身的棺材旁,照得她浑身暖洋洋的。 但是谁这么呆弄了这么多火把在她这里?难道就不怕一个不注意火星点燃她躺着的棺材吗? 洛雅无语地动了动酸疼的身子,想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却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看你对这小姑娘的感情有点不一般,此次也算成全了你的好事。” 那人的声音粗噶难听,又带着一丝恶质的趣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但又有些熟悉。 “这次我又给你带了人过来,你去试试看。真让人期待呢,毁坏像你这样的人,比杀人还让我兴奋!” 粗噶的声音又说,这次洛雅终于听出来了,那是血牙的声音! 对了,血牙! 为了谢清霜体内的“邪功”,他威胁谢清霜与她发生关系,还放话说今天会给他们个“惊喜”。 呸!以血牙的性子会给他们“惊喜”才怪,应该说是“惊吓”才对! 担心血牙再出什么幺蛾子,洛雅立即就要从棺材里爬出来,这时,血牙又说: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现在的你有了弱点,我不担心你会不就范。人就在这里,你多耗一个时辰,我就削去那小姑娘一根手指!呵,她那么漂亮的手上如果一根指头也没有,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你!”背对着洛雅的谢清霜似乎已经和血牙对峙很久了,他先前一直在沉默,此时 听到这里像再也无法忍耐,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冷冷的,“血牙,‘桃花村’的村民淳朴无害,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恶趣加害他们?我真后悔当初选择跳崖,如果我不曾做下如此决定,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桃源所在!” 什么?血牙能来到桃花村难道是因为谢清霜? 洛雅听得震惊极了。 但谢清霜的话虽然荒谬,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如果他们当时的情形确实惊险到连双无叶与白非白联手都无法化解的程度,以谢清霜的性格很有可能会为了帮助双无叶和血牙同归于尽。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情急时的义勇之为,竟然会害了“桃花村”的村民! “可我还是来了呀,”血牙说:“你叫谢清霜是吧?谢小子,你记住,他们死都是你害的,是你的愚蠢连累了他们!如今,我不动手,我让你亲自动手,你不是‘善’吗?我偏要让你这冷七情淡六欲的人亲手杀人!” 说罢,血牙把一个人用力扔到谢清霜脚边,“双无叶是‘正’,我却偏要让他的人变成‘邪’。再‘善’的人心底也会有私欲和邪念,只要杀了她,你就可以彻底的释放你自己!当善人有什么好?只有你‘恶’,别人才不敢欺你!” 这都是什么“歪理”? 如果人人都像血牙说得这般去行恶,那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啊! 洛雅简直听不下去了,她刚要去看谢清霜,无意间却瞥到了倒在谢清霜脚下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赭红色棉裙,上面不知是溅了水还是泥显得脏兮兮的。她面对着洛雅躺在地上,清秀的小脸面色煞白,嘴角还在隐隐地颤抖——那女孩分明就是知乐! “杀了她!”血牙又说,脏污的手指指向地上的知乐,“不杀她,她就死!” 话落,那根决定人生死的手指又指向了洛雅! 谢清霜立刻看向洛雅,正巧和洛雅圆睁的眼睛对了个正 着,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要向洛雅走去。 “小姑娘醒了?如此甚好!”血牙也看到了洛雅醒来,他伸手飞快的按住谢清霜,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后才笑眯眯地对洛雅说:“小姑娘,我刚才给了你的男人两个选择。一是他杀了那个女孩;二是他不杀那个女孩,却要留下你身上的二十根指头,你觉得他选哪个好?” 选你妹,死变态! 洛雅在心底咒骂他、唾弃他,脑筋却动得飞快,在心底想着能解决困境的方法。 论武力,他们肯定是不行了。但若论智力,她这比血牙多了解上下几千年历史的现代人难道还玩不过血牙这个在青城山下锁了二十年的傻孢子吗? 可是,她脑筋再好,这会遇上个暴力狂,她引以为傲的智力真的有办法实施么?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她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失败,激怒了血牙,她又能够全身而退吗? 洛雅看向谢清霜,用眼神询问谢清霜经过一夜后是不是拥有了血牙所说的“邪功”,但那呆子只一脸担忧的望着她,蠢呆呆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接收到她的“眼神讯号”。 看来指望谢清霜是指望不上了…… 洛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决定还是自力更生了。 她收敛好情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又回想了一下自己遇到血牙时的情景。 她记得血牙很怕火。 可这山洞里都是火把,血牙怎么会像没事人一样呢? 洛雅又仔仔细细地看向血牙,见血牙虽然站着,但却站在离火把很远的阴影处。而且他的刘海很长,长到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 血牙也许真的是有些怕光的。 也可能是被锁在青城山下不见天日太久了,他一时适应不了光亮,但只这一个弱点也就足够了! 昨天她被血牙吓到,后来又被他控制住,手忙脚乱的也没有想那么多。但今天不同,现在她与血牙的距离虽说危险,但 也相对安全。 只能险中求胜了! 不管如何,她不能让谢清霜杀了知乐,当然了,她也不打算变成没有手指的怪物! “你让我选,我当然会选让那个小女孩死了。”想到这里,洛雅从棺材里爬出来,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对血牙说:“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很怕死,但我更怕疼。那个小女孩和我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因为她失去自己的手指呢?” 虽然她说这番话是为了稳住血牙,好实施自己的计划,但洛雅还是不受控制的用眼角余光瞥向谢清霜,担心他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从遇到谢清霜,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应该都是十分正面的。但现在…… 哎,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因为就算发生了昨夜的事,她也没打算和谢清霜有什么长久的发展。 可是……她还是不希望谢清霜讨厌她。 出乎意料的是,在洛雅看向谢清霜的时候,谢清霜还在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看着洛雅的眼神却是温柔而信任的,丝毫没有负面情绪。 他相信着她。 洛雅心头一暖,随即收回眸光再次面向血牙。 “你这小姑娘有些意思,够心狠手辣,我喜欢!”而血牙听了洛雅的话不禁抚掌大笑,心情很好的对洛雅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应该是这个小女孩帮你逃走的吧?现在你为了自己的手指竟然让谢小子杀了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洛雅淡定回答。 “好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血牙看着洛雅,眼神中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如果你能动手杀了这个小女孩,我就放了你如何?” “你说话算话吗?”洛雅佯装惊喜地问。 “当然!我血牙虽然是个魔头,但也是一诺千金!”血牙傲然道,随手抛给洛雅一只短匕。 洛雅利落的接下,往知乐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五章 艰难求生路 血牙看着她走近,只抱臂站在一旁微笑,丝毫不怕洛雅会用匕首对付他。 当然了,洛雅也没有那么蠢,在明知打不过他的情况下还用匕首去激怒血牙。 近了,更近了—— 洛雅刻意放慢脚步,不动声色的往有火把的地方移动。 在谢清霜的左后方,正好有一个燃烧的火把,她等得就是那个机会! 确定好最佳的位置以后,洛雅蓦然抬高手臂,扬起了拿在手中的匕首—— 血牙饶有趣味的看着,被刘海遮住大半的眼睛在空隙中闪闪发亮。 洛雅扬唇一笑,右手张开迅速扔下匕首去拿墙上的火把,在左手接住匕首的时候右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着火把扫向血牙的额发! “啊!”血牙见状急忙后退,但怎么避得过已经冲到眼前的火光?翻腾的火焰被拉成一道橘红色的火线,只在瞬间就点燃了他的头发! 头发烧焦的臭味在空气中蔓延,血牙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一手拍打着头发上的火星,一手则曲起成爪朝洛雅抓去! 那是毫不留情的一爪,愤怒的像是要将洛雅的心脏给掏出来! 洛雅心头发憷,但还是强自冷静下来,迅速出拳以一种两败俱伤的决绝姿态击向血牙的鼻梁! 血牙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洛雅的自不量力,弯曲成爪状的右手合起成拳迎向洛雅,势要击碎她的手骨—— 明知危险,洛雅却毫不迟疑的仍旧出拳,在血牙的拳头碰上她的那一刹那突然抬腿,狠狠地踢向他裆下! “唔!”血牙顿时躬下身子,出拳的速度也有所松懈。 但即使松懈,那也是不容人忽视的力道,洛雅想退已经来不及,忙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自己被击碎骨头的惨样子。 正在这时,一旁似乎被血牙点住穴道的谢 清霜蓦然喷出一口血,在身体能动的同时以奇快的速度冲过去抱住洛雅避开了血牙的攻击,待他们两人站稳的时候,血牙那收势不住的刚猛一拳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们身侧的土壁上! 只听“轰隆”一声,大片的浮土伴着石块哗啦啦地落下,几乎将他们埋在烟尘里! “快走!”洛雅呛咳几声,来不及挥开眼前的灰尘就抓住谢清霜的手说:“趁血牙还没缓过来,我们快带上知乐一起走!” 谢清霜二话不说背起还在昏迷的知乐,跟在洛雅身后就往山洞的入口处跑去—— 流动的风声呼啸而过,是自由的气息! 似乎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逃跑。 洛雅吃力的跑在最前面,尽管身体已经超过了负荷,但还是机械的拖着沉重的双腿前行。 动是生,静则是死! 她做出这一连串的事可不是为了寻死的! “你这个贱人!等我抓到你绝不会让你好过!” 这时,血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似是离得很近,声音大如惊雷,让洛雅不禁心头一跳。窒息的感觉袭来,带着惊然的恐惧,几乎让她快要撑不住的倒下。 “小雅,你没事吧!”谢清霜察觉到洛雅的不对劲儿,忙跑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洛雅挥开他的手,又从墙上拿下来两只火把,“你先走,我来善后!” “不行,你先走!”谢清霜厉声拒绝。 “这个时候你就别给我添乱了!”洛雅无奈地说:“血牙怕光,我要用火把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背着知乐快走,顺便探探前面的路!” “可是……” “走啊!”洛雅不想听他婆婆妈妈,用力推了一下他的后背。 谢清霜一个踉跄,回眸深深看了洛雅一眼,抬步往前跑去—— “舍生忘死救 情郎,多么让人感动的戏码。”血牙似乎走得更近了,空旷的山洞里清晰的回响起了他的脚步声,“但是,我上当了一次,又怎么会上当第二次呢?天真的小姑娘啊,你这次是一定要死的了!” 洛雅心头发憷,身子微微颤抖,像防狼一样把火把举在胸前,没头苍蝇似的往前跑着。 好在风声越来越大,似乎就快要到出口了,只要走出这里,他们就会有生还的机会! “小雅——” 前方,有灰不溜丢的人影竟然往后折回,洛雅一愣,看清了那是谢清霜。 “你怎么回来了?”洛雅快要吐血,忍不住大声问。 “小雅,前方有阵法,我……我出不去!”谢清霜脸色苍白的喃喃。 “什么?”洛雅简直崩溃。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里是“桃花村”的祖坟好吗?是谁这么无聊的在祖坟里面设阵法?! “小雅,阵法不是‘桃花村’人设的,估计是血牙。”谢清霜说。 “这死魔头会的还挺多哈!”洛雅顿觉脱力的挨着土壁坐下来,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下完了…… 跑,他们跑不过血牙;打,估计就算知乐醒了他们也动不了血牙的一根手指。 刚才她是趁血牙不备才会得手,这次血牙有所准备,她就算拿着火把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死的时间快、慢而已。 “小雅,我们怎么办?”谢清霜也挨着她坐下,小小声地问。 “凉拌!”洛雅没好气地说。 问她怎么办?她又不懂奇门遁甲,怎么会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跑了半天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洛雅蓦然侧眸,期待地看向谢清霜,“对了,那魔头不是说你破了纯元后就拥有‘邪功’了吗?到底是什么样的‘邪功’?能不能帮我们逃走?” “抱歉 啊小雅,”谢清霜为难地说,“血牙只说破了我的定力会让我无法再压抑‘邪功’,并不是立刻就能使用。要想完全激发出那个功法,只能、只能……” “只能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洛雅不耐烦地催促。 “只能杀人!”谢清霜咬了咬嘴唇,目光中多了一丝愤恨,“这个功法只有见血才能完全激发,而一旦杀了人,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或许有一天还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所以我才会那么抗拒血牙。” 洛雅沉默,抱着膝盖两眼放空的看着头顶发呆。 血牙传的功法果然是“邪功”,还必须要杀人……依谢清霜这小白兔似的性子,估计连杀鸡都困难! 洛雅叹了口气,突然间好心疼自己。 她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小说,里面的女主角不是好吃好喝就是有大把美男夫君伺候,怎么她穿越过来不是东躲就是西逃,还时时有着生命危险……同样是穿越,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而且!遇到危险的时候给她一个强一点的队友也好啊! 谢清霜美则美诶,但手无缚鸡之力,心地又善良到愚蠢,遇事只会牺牲自己——如果他牺牲自己有用也行,问题是就算他死了血牙还是不会放过她啊! 如果双无叶在就好了…… 虽然他遭受反噬也没什么大作用,但人家好歹是“武尊”啊!就算武功在反噬之下大打折扣,起码也能拖延一下血牙吧? “小雅……”谢清霜似乎是感觉到了洛雅郁闷的心情,也不知是听到了洛雅喃喃自语的话,一直轻柔的语气显露出一丝难过来。他紧紧挨着洛雅,低声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有没有用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洛雅心烦意乱,吐槽的话随口而出,“你是能杀了血牙?还是能 破了那该死的阵法?” “我……”谢清霜闻言语塞。 而洛雅说完那句话就有点后悔了。 说起来谢清霜也是倒霉,如果她不曾参与他的生活,也许他就被二夫人干干脆脆的给毒死了,不用经历这一波又一波惊险的事,也不必听她的讽刺和嘲骂。 想到这里,洛雅忍不住回眸看他,果然见谢清霜眼睫低垂,嘴唇轻抿,绝好的容貌显现的不是属于少年人的神采飞扬,而是局促和自卑——她叹了一口气,又心软了。 哎,颜控到她这种境界,她也已经放弃治疗了! 洛雅认命的侧过身子拍了拍谢清霜的肩膀,生硬地安慰:“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想不到办法有点烦。” 谢清霜没说话,只身体小幅度的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 气氛沉默下来后,洛雅难免尴尬,又去观察周围的地形。 血牙早晚要追上他们,这时候没出现估计是在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她要趁那个死变态耐心宣布告罄前想个办法出来! 洛雅眼观六路,耳朵却密切关注着血牙的动向。 因为她摘取了几支火把的关系,山洞里并没有先前那么明亮,如果是遇到寻常人,他们或许还能再拖延一下。但血牙是个怕光的,既然怕光,想必就会十分适应黑暗。再加上练武的人视力都挺好,黑暗对于他们来说宛如白昼,再不想办法,他们也许真的会死! 洛雅心焦气燥,正因为想不出办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突然看到不远处闪过一道道暗蓝色的流影。 那些流影并不是很多,在不是很明亮的山洞中波光粼粼。 但洛雅却像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样兴奋的站了起来! “跟我走,这里有水!”洛雅扯了扯谢清霜,步伐轻快的往那一道道水影处走去。 第三十六章 生死时速 快步走到水影处,洛雅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小水池,但这水池并不是很大,只有两丈左右。里面的水也十分的浅,不知道是山洞天顶漏下来的雨水还是什么。 “谢清霜,你用水把知乐弄醒。”洛雅也不卷裤脚,利落的就跳到水池里摸索了起来。 不确定一下这里是不是死水她不会死心,也许这里就是他们生存的希望呢! 耳边是谢清霜用水拍打知乐面部的声音,洛雅收回思绪,用心摸索着浅浅的水池,没一会儿,果然被她摸出来一个不停冒水的泉眼来。 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兴奋,因为这个泉眼只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怎么也不可能塞进去他们三个大活人! “该死!”洛雅泄气地站起来,甩干净手上的水珠,走到岸边的时候发现知乐也差不多醒过来了。 “这里……这里是哪里?”知乐被谢清霜用冷水浇醒,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有些害怕的蜷缩起了身子。 “知乐别怕,是我。”洛雅走近她,用火把将周围照明,好方便知乐看清她的脸。 “小姐姐,是你!”知乐看到洛雅,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要救我的吗?我们现在在哪儿?啊——那个魔头把我抓来,还说要杀了我,我、我很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洛雅拍拍知乐的肩,柔声说:“我们现在在你们‘桃花村’的祖坟里,血牙正在找我们。不过你不必害怕,你的祖先们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嗯……”知乐点点头,抱住洛雅的腰肢,仿佛那样她就会获得勇气。 “现在我有一个办法。”洛雅看了看那处活泉泉眼,对知乐和谢清霜说:“这里既然有活泉,就证明地下一定会有流动的暗河,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你们都会游水吗?” “我会的!”知乐连忙说,“说起暗河,我们‘桃花村’只有一弯月亮泉,那泉眼很小,只能供我们日常使用。不过听说月亮泉是洛河水的分支,说不定我们脚下流动的暗河就是洛河水!” “真的吗?”洛雅高兴地 抱住她,“洛河……如果这下面真的是洛河,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洛河在青城山脚下,等于是说我们也离开了‘桃花村’!” “是这样呢!”知乐也兴奋起来,“小姐姐真是聪明呢,我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还好啦,我也是瞎猜的。”洛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去问谢清霜,“对了,你怎么不说话?你会游水吗?” “小雅,对不起,我不会。”谢清霜低下头,语气十分低落。 而洛雅听到这个在意料之内的答案竟然一点也没生气,甚至有些自嘲的在佩服她自己的大度了! 想来也是,谢清霜从小身体孱弱,根本也不适合学游泳,再加上他曾经差点被淹死……嗯,他不对水有心理阴影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洛雅咬牙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沉重的拍了拍谢清霜的肩膀,说:“没关系,我会!”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因为谢清霜,她已经快要从“女汉子”升级为“铁血真汉子”了,可怜的她又不能抱怨,只能忍痛揽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洛雅平复好心情以后拉着谢清霜和知乐说着一下她的计划,待他们各自发表了一些意见让计划更完善后,就动手把需要用的东西全部堆在一起,坐在水池边上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大眼瞪小眼的等血牙。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里刮过一道阴阴的风,然后就传来血牙带着一丝趣意的笑语,“小姑娘,不躲了吗?” 知乐听到血牙的声音下意识的往洛雅的怀里缩了缩,洛雅安抚的拍拍她,站起身来。 “你不是也等不及了吗?”洛雅笔直的站在血牙对面。 她的脚下是水池,身后是大片燃烧的火把,火光映上水色,水色又倒影着火光,低调和绚烂的颜色组出一幅难言的美景,将他们三人所在的地方照得一片明亮。 血牙负手笑看洛雅,没有了刘海的他脸颊显得更瘦了。他微微闭着双目,让人看不清他黑洞一般的眼睛,粗噶的嗓音带着杀气,“我早就已经说了,我不会上当第二次 !” 说罢,他蓦然抬手挥袖,强烈的劲风扑上洛雅的脸颊,带来刀割一般的痛感,洛雅差点就以为血牙恨她恨得要将她毁容了! 不过并非如此,血牙只是把他们身后的火把全部扑灭了! 而洛雅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火光全灭的同时,洛雅轻拍了谢清霜一下示意他按照原计划行动,然后就和谢清霜一起冲向血牙! “自不量力!”血牙见状冷哼,在洛雅近在眼前的时候新仇加上旧恨迅速出手,挥拳就向洛雅击去! 洛雅是见识过他那力破千钧的拳力的,所以感觉到拳风来时就立刻矮下了身子—— 血牙自信满满,并没有趁机收势,力道不减的直直击去,似想打落土石将洛雅活埋! 而洛雅就喜欢血牙的自信! 她清楚的知道血牙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玩手段! 沉重的拳力按照洛雅的设想击在水池一侧,刹时泉水和泥土喷溅而起,形成了一人多高的水浪! 当然了,刚才那处拳头大小的泉眼是造不成这样的效果的,洛雅要的就是血牙出拳,帮他们打通暗河! “走!”洛雅低声对谢清霜和知乐说,然后迅速掏出从知乐那里拿来的火折子点亮她一开始从火把上取下来的油布点燃,用力向血牙掷去! 血牙冷笑拂袖,丝毫不将洛雅的攻击放在眼里。 洛雅也不在意,又快手快脚的点亮一堆油布和谢清霜他们脱下来的外衣! 油布加上易燃的棉衣,顿时燃起冲天的火光,过于刺眼的颜色让血牙也无可避免的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而洛雅就在他这一挡之间跳入血牙一拳打出来的水洞,跳下来的时候还顺手盖了一层油布在水面上。 油布遇上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更何况现在的水还很少。 但当血牙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相信压抑了已久的水力一定会把血牙像皮球一样给顶到土壁上去的!哈哈,那场景一定好看到大快人心! 洛雅毫不留恋的潜入水中,顺着水流追着谢清霜他们而去—— 山洞底下果然是暗 河,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洛河,但一定是片很大的水域。 洛雅刚下水的时候被水浪给激了一下,手臂顿时打在了还没完全崩裂开的洞口,钻心的疼痛袭上已见疲累身体,但她不敢停歇,只用力划动手脚去追谢清霜和知乐。 知乐虽然懂水性,但毕竟是个小姑娘,她怕她照顾不来谢清霜。 哎,她真是富有正义感的小天使啊,不图回报的救了谢清霜这么多次,只希望这次逃脱以后谢清霜能赶紧回去做他的铁血门少主,不要再和她扯上关系。再这么闹下去,她真担心自己会枉死在古代! 没一会儿,洛雅就赶上了谢清霜和知乐。 深蓝色的水底,谢清霜雪白的单衣和知乐赭红色的中衣纠缠在一起,仿佛开在水底的两朵绝色花儿。如果不是谢清霜的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白,这副画面还真的挺美的。 “咕……”突然,被欣赏着的谢清霜不合时宜地吐出一连串的水泡,嘴巴也有要张开的迹象。 洛雅一看情势不对,忙收起自己的旖旎心思迅速游近他,俯下头为差不多已经坚持到极限的谢清霜渡气—— 嘴唇贴上对方,柔软的触感让洛雅心头一动。 生死关头,她想的竟然是那晚谢清霜孟浪的行为。平时矜持守礼的贵公子,动情来竟然会那么的…… 洛雅脸一红,刚想要退开一些,却见谢清霜缓缓睁开了眼睛—— 形状优美的眼型,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墨色的瞳孔因为那极致的黑色而显得神秘,又因印入湖水的暗蓝有些魅惑般的多情。他看着洛雅,被映成蓝黑色的眼睛里清晰的映出她的倒影。 似是没想到洛雅在为他渡气,谢清霜眼中盛满了惊讶。接着,那惊讶就变成羞赧和躲避,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染上了薄红。 他一脸红,洛雅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又退开了一些示意知乐游在谢清霜另一边,划动手脚往水面而去—— 真该死,生死关头她想什么美颜盛世?早晚有一天她要死在她的颜控上! 洛雅在心底默默吐槽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寻找生路上 。 就算她和知乐都会游水,但也不可能像鱼一样长久的呆在水底,他们必须尽快游到水面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连知乐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放慢了速度,洛雅侧眸望去,心中越发焦急。 这到底是什么湖?为什么这么深?好像游不到尽头一样……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给了她生存的方向,却又在这条路上设置各种的关卡和阻碍,她又不是在打通关游戏,有必要总这么折腾她吗? 洛雅无奈的苦笑,渐渐也觉得力不从心了。 在这本就有极大阻力的水底,她不但要拖着谢清霜,还要看护知乐,再加上她的手臂还受过伤…… 跳崖摔下来的伤臂,和她跳下暗河时的撞伤,全都倒霉的集中在她的右臂上!也不知道在水里泡这么久她受伤的手臂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本来她的这具身体就够虚弱了,再不幸残疾了……就算她这么乐天也会忍不住想传递负能量的! 洛雅手脚僵硬的又划动了一会了,期间还要不停的给谢清霜渡气,慢慢就有些脱力,但好在已经可以看到映射到湖水内的阳光。 ——快要到水面上了! 洛雅心头一喜,揽住谢清霜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一些。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正要一鼓作气浮上水面,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洛雅惊然垂眸,见水下一片静寂,但却有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仿佛吸血的水蛭一般牢牢地贴着她的小腿! 洛雅简直惊骇欲死,这顽强的血牙竟然被她这么整都没事! 血牙似乎感受到了洛雅的心情,从她的小腿处慢慢抬起了头—— 只见明蓝色的湖水中,血牙的一头刘海几乎快被烧没了,完整的露出来他那一双空洞的、死寂的眼睛,因为湖水的冲刷,他的脸上少了污垢,变得分外白皙,只不过他的脸颊因为太瘦而微微凹陷着,看着了无生气。 但就是这样才可怕啊! 洛雅觉得血牙拖住她小腿的手冷的像个死人! 他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一样牢牢地拖着洛雅,仿佛死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第三十七章 逃脱 洛雅用力蹬腿,可怎么甩也甩不掉血牙。而血牙则在她不停的挣动中慢慢往上攀爬,不一会儿,他冰冷的手指就触到了洛雅腰肢。 巨大的力气紧紧地锢在她的腰上,洛雅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血牙那枯木一样干瘦的手指给掐出一个个的红印子,身上又疼又痒,还有些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麻木僵硬—— 她不是圣人,也会害怕也会恐惧,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血牙硬拖着溺毙在水中! 怎么办?她要怎样才能自救? 洛雅焦急的想着,又不敢再继续乱动。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被她揽住的谢清霜突然推开了她的身子! 洛雅惊讶地看向谢清霜,不明白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谢清霜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心里向来柔弱隐忍的谢清霜此时眼神坚定,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艰难地屏住呼吸,待他能在水中保持平稳后迅速从洛雅的腰间抽出血牙之前递给她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向血牙的头颅! 那是毫不留情的一刀,如果不是在水中,血牙必然会在这一刀中丧命! 血牙似乎也没想到谢清霜会这样,反应竟然有些迟缓,硬生生地受了谢清霜这一刀。 但水中阻力太大,谢清霜把握不了力道,这看似凶狠的一刀只是切破了血牙的头皮。 可这样也足够使向来自傲的血牙发怒了! 血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仿佛黑洞一般的眼睛染上嗜血杀机!他用力握住谢清霜的手腕,松开洛雅身体的同时用空余的左手掐住谢清霜的颈项,似是要将他溺毙! “呼——”谢清霜被他一掐,立刻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嘴。 湖水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口鼻,只在瞬间就让他憋红了脸! 洛雅见状下意识的就想去帮他,可谢清霜却仿佛有所觉一般看向她—— 他在水中没办法说话,又被血牙扼住脖颈,连摇头都做不到,可清亮柔和的眼眸中却写满了拒绝。 他不要她救…… 还想用牺牲自己的笨方法来帮她…… 这个呆子,怎么总想着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洛雅怔怔地回望着他,不 能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呆瓜。 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些难言的痛感,可在几欲夺命的水压中,洛雅还是出于本能的划动了一下手脚—— 水波晃动,她的身体立刻就向上浮去,瞬间就离血牙和谢清霜远了一些。 而看到洛雅离开,谢清霜的眼里竟然充满了安慰。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洛雅用手捂住胸口,明明被掐住脖子的是谢清霜,可她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快要窒息的人。 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水面,见自己头顶上方的那片水域被阳光照射成了一片明蓝。 只要游上去,她就自由了。 没有了李长生的逼迫,也没有蒋云意的算计,她可以隐姓埋名的在这世上好好的活上几十年。 她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走遍这个朝代的每一个角落,看遍这大好河山的每一处山水。这世间将再也没有比她更快乐更潇洒的人…… 可是,这心里的难过是什么?那深深的遗憾又源自何处? 洛雅又看向谢清霜,见他在血牙的压迫下控制不住吐出一连串的水泡,刹时,手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自动向他的方向划去!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手夺过了谢清霜手上的匕首,在血牙惊讶到来不及反应的眼神中抬起匕首狠狠地插向他的颈部动脉! 轻微的“嗤滋”声后,是蓦然爆发在眼前的血雾! 洛雅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更多的血雾飘荡而出,只片刻间她就看不清血牙和谢清霜了。 洛雅慌忙挥开水流,看到血牙无力的松开了手,眼含不甘的缓缓沉向水域深处—— 血牙死了吗? 她……杀人了吗? 洛雅呆呆地看着,随即又看到谢清霜的身体也向下沉去,忙游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臂! 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重要的是——血牙死了,他们自由了! 洛雅揽住谢清霜的腰,在他微微张开的口中渡入救命的空气—— 当洛雅拖着谢清霜浮上水面的时候,知乐已经趴在一根木头上等着他们了。 那是一根很大很长的木头,足以趴下他们三个人。 知乐看到洛雅浮上来,脸上因为难堪而微微发红,她躲开洛雅的目光,带着哭音说道:“小姐姐,对不起,我、我刚才没有帮你们……” 洛雅知道知乐说的是她和谢清霜与血牙缠斗的时候她没有来帮忙,不过就算知乐帮忙,估计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又在与世无争的“桃花村”里长大,见到那种可怕场面没有吓晕过去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不然现在的她应该是一手提着知乐,一手拎着谢清霜,想想都觉得自己好悲催呢!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就可以成为“两臂能跑马”的“铁血真汉子”了! 自己心疼了自己一番以后,洛雅忍住想要吐血的欲望,柔声安慰知乐:“没关系,知乐也很厉害呢!我们游了这么久本来就有些脱力,你找得这根木头正好帮了我们的忙。” “是吗?”天真的小女孩立刻就被洛雅给转移了注意力,脸上露出被夸赞后的羞赧来。 “当然啦。”洛雅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和知乐一起合力把谢清霜给搬到了木桩上。 奇怪的是,自从浮到水面上以后谢清霜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低垂着头,脸色被湖水冻得青白,白皙的颈项上还有被血牙勒出来的深深淤痕,看上去有些可怜。 洛雅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毕竟一个不会游水的人在水底呆了这么久,就算有她帮忙渡气,这会儿谢清霜的肚子里也应该全是水了。 大冷的天喝上一肚子的冰水,只想想她就觉得好难受…… “小雅……”谢清霜依旧低着头,声音在湖水的流动声及风声中显得有些飘渺,“为什么还要救我呢?刚才的你明明可以自己逃脱,又为什么折回来……杀了血牙呢?” 他衣衫单薄,语气颤抖,似哭的语调了还带着一丝泣音,像是在压抑着过于激动情绪,“你那么干净的手,却因为我杀了人!” 说完这些,他蓦然抬起了脸,被湖水冲刷的干净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瞳孔却漆黑的吓人。他像 是真的要哭了,连眼白都是红红的,潋滟的眸光映着水色,佯装镇定的模样比哭泣更动人。 洛雅愣了愣,随即就收回目光。 其实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怕。她活了两世,这双手只拍死过蚊子,就算见血,也是她自己的血。 她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 可是那一刻,她真的没办法抛下谢清霜。 可能是自己帮他已经帮成了习惯,也可能……是她的“颜控”真的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吧?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个问题连洛雅自己都找不到答案,她只能故作轻松地回答:“重要的是我们都活下来了啊!” 没错,他们都活了下来。 不是沉眠在冰冷的湖底,而是还有机会睁开眼,看到这个阳光灿烂的世界。 对于和病魔战斗过的她来说,没有比健康的活着更好的事情了! 听到洛雅的回答,谢清霜再次变得沉默。但洛雅没心情再去问他究竟怎样了,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虽然这里很美,也算山清水秀,但泡在水里欣赏风景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她感觉她的皮肤都快被湖水给泡皱了! 想到就要做,洛雅立刻指使知乐和谢清霜行动起来,划动木桩往岸边而去。 尽管是三人合力,但他们经历一番事情本来就很疲惫,划动的速度也慢了些许,等到了岸边已经是傍晚了。 火红的云彩将半边天色映得一片暗红,也将他们冰冷的身子染上微微的暖意。 但那点暖意在初春的凉风中根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洛雅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刚一出水面就连续打了两个大喷嚏。而知乐和谢清霜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走路都是一抖一抖。 “我觉得……我们需要先生个火把衣服烤干。”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洛雅抖抖索索地提出建议,“然后再找点吃的,我好饿。” 脱离了生死难关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虽然受过不少苦,但还没有饿过肚子呢! “小姐姐,我来生火和捕鱼!”知乐立刻毛遂 自荐。 “那我去找些柴禾。”谢清霜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说:“这里应该是洛河的一条分支,你看那里——那里是‘金光寺’的‘万佛塔’。如果没有意外,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青州的边界。” “我们出了青州了?”洛雅闻言喜道。 “不,只是边界,要过了关卡才能算是走出青州。”谢清霜摇了摇头。 “搞了半天我们还是在青州啊……”洛雅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扶着光秃秃的树干坐下,“算了,只能再另想办法出关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衣服烤干再填饱肚子!” 从李府逃离出来以后她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先是掉落断崖摔入“桃花村”,然后遇到血牙,见到谢清霜,经过了一番斗智斗勇,他们又在冷冰冰的河水里待了差不多一天,脑力和体力都过度消耗,她现在只想吃饱了再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好,但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怕是要在这里将就一夜了。”谢清霜点点头,又说:“这里水质清澈,鱼儿肥硕,应该会有渔人来此捕鱼,我们明天看一看能不能好运遇到渔船。如果遇不到,我们可以先行去往张家村。张家村离这里不过三四里地,等我们休整一番再想办法出关。” 说罢,他又看向洛雅的右臂,眼里有着担忧,“你的手臂……” “啊?”洛雅顺着谢清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无奈的苦笑,“我的手臂估计是断了。” 在水里的时候她就有些力不从心,浮上水面后又帮忙划动木桩,现在她的手臂都快要没知觉了。因为没知觉,她差点都忘了自己有受伤,说来也是够迟钝,她这个伤患竟然要靠别人的提醒才能记起来自己是个病号。 “小姐姐,你真是坚强。”知乐听到谢清霜的话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洛雅的手臂是受过伤的,她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洛雅右手的伤势,抿了抿唇说:“果然是断了,小姐姐,你先在此等着不要乱动,我去寻找一些树枝和草药先把你的伤臂固定住,等到了村庄再帮你仔细处理。” 说罢,她就和谢清霜一起离开。 第三十八章 如果没有相遇就好了 洛雅他们呆的地方似乎是处荒岛,岛上树木林立,杂草丛生,看着虽然萧瑟,但这没经过开垦的荒岛上却神奇的生长着一些珍稀的药草,为洛雅的伤势提供了不少帮助。 看着自己被捆成篱笆样的手臂,洛雅的心里很郁闷,只有化“郁闷为食欲”狂吃烤鱼。 说起来她的嘴巴也算挑剔,所以才会练成一手的好厨艺,但这里有个人的厨艺竟然比她还要略胜一筹,那个人就是——谢、清、霜! 在没有任何调料的尴尬境地里,他竟然能把鱼儿烤得鲜嫩流油,虽然没有咸味,但也是难得的美味,让洛雅都等不及想让谢清霜用他的完美厨艺为自己烤羊肉了! 这么想起来,谢清霜除了性子弱一点其实优点还蛮多的,果然是“人无完人”。要是他样样都好,连她身为女人都会忍不住嫉妒呢! 洛雅在摇曳的火光中看着谢清霜俊秀的侧脸,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 说起来她在这个陌生的异世里已经生活很久了,可除了知道这个国家叫“南阳”,她住在青州城内如意街“李府”,其他一概不知。 从想要和李长生和离,到遇到谢清霜,发生的一幕幕离奇事件仿佛一出精彩的折子戏,她乐在其中,把这次穿越当做神奇的体验,虽用心参与,却一直无法感同身受。 但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在意了呢。 所以虽是玩闹的情况居多,她还是没有放开过谢清霜的手。 长得帅真好啊…… 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帮助他还不求回报! 最后,洛雅做下如是总结。 夜色深浓,知乐已经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沉沉睡去,连谢清霜也合上了眼睛在闭目养神。洛雅又疲又累,裹紧了身上衣服忍着手臂上渐渐清晰的痛楚强迫自己入睡。 初春的夜,寂静的荒岛上连虫鸣声都没有,刮过耳畔的只有细细风声,和风吹树枝时的“簌簌”声响。洛雅的手臂上 有伤,所以睡得并不是十分安稳,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被冷水麻痹的右臂在慢慢恢复知觉,疼痛也开始毫不留情的袭击她的神经,洛雅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就索性睁开了眼睛。 现在应该是深夜了,无垠的夜空仿佛被铺了一层巨大的黑布,显得即浓稠又深邃。洛雅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察觉到身前的火堆火势变小,才慢吞吞地抬起左臂去添柴。 谢清霜准备的柴禾足够他们撑过这一夜,所以洛雅丢干柴丢得毫不犹豫,而有了她的“倾情赞助”,火势很给力的再次变大,像小火炉似的照得她浑身暖洋洋。 洛雅满意的收回了手,眼神无意识的往谢清霜和知乐的方向看了一下。 她的对面,知乐像是也睡得不怎么舒服,两条细细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自己的身子,似是很冷的样子。而她身旁不远处,原本谢清霜坐着的位置却并没有人。 谢清霜竟然不在?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洛雅皱了皱眉,想着他是不是去“方便”了,就不甚在意的继续丢着干柴玩。可她玩了许久,谢清霜也没有回来。 “谢清霜该不会是有梦游的毛病吧?”洛雅抱着膝盖喃喃自语,后来实在无聊,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去找谢清霜。 这荒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谢清霜就算是去“方便”,也不可能为了避嫌跑到荒岛的另一头去吧? 洛雅百无聊赖的溜达着,但这荒岛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欣赏的风景,更何况是在这么黑的夜晚。她没有目的的闲逛了一会儿,越走越无聊,就想返回去看看谢清霜回了没有。 因为荒岛上到处都是杂草和树枝,所以洛雅回程的时候特意选择走在水边。黯淡的月色下,冰冷的湖水像是蛰伏的巨兽,在轻缓的风中散发着粼粼波光。 “——哗啦!” 突然,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道清晰的破水声! 洛 雅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离水边远了一些。 一开始她以为是鱼儿,但这洛河分支难道喂养的有鲸鱼吗?那破水声大的都让她以为洛河里出现“水怪”了! 但到底是好奇心使然,尽管害怕,洛雅还是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往发出声音的水边走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吃惊的一幕—— 泠泠的月色下,连湖水都是发着光的,谢清霜身着一身单薄的中衣立在水中,像石雕般一动不动。他的中衣是白色,而既然是中衣,那就不怎么厚。所以在湿了水以后,他的中衣几乎是呈半透明状贴在他后背上的。 月色冷,他的肌肤更冷,润和饱满的皮肤带着玉石的冷意,泛着一种青白的光。 因为谢清霜是背对着洛雅的,所以洛雅并不能看出的他的表情,只不明所以的看着谢清霜微微颤抖的背影。 他这是在干吗?大半夜的洗冷水澡吗?她以为昨天他应该在洛河里泡“舒服”了! 洛雅简直无语,正想走过去问谢清霜在搞什么幺蛾子,但她还没有走近,那个看着很正常但此时很不正常的泡在水里的人就一声不吭的整个人沉到了水下! 我勒个去! 洛雅瞪大眼睛,看着谢清霜异常的行为回想了一想刚才听到的破水声,不敢相信的僵在了原地。 谢清霜他没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来洛河练憋气玩! “喂,谢清霜!”洛雅快步跑了过去,打算从水里拎出那个神经病! 似乎是听到了洛雅的喊声,谢清霜沉下去的那片水域蓦然冒出了几串水泡,然后,在洛雅紧张的注视下,一颗黑色的头颅缓缓地从水中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水里的人是谢清霜,洛雅都要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这独特的出场方式,真的很像鬼片现场好吗? 谢清霜像是没有想到洛雅会出现,看向洛雅的眼神里盛满了惊讶。 他衣衫单薄,容颜绝色 ,尽管肌肤暗淡,唇色青白,这一回眸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但洛雅此时却没心情欣赏他的无双姿色,只觉得自己快要为这名叫谢清霜的“熊孩子”操碎了心。 “你大半夜的在搞什么?”洛雅忍住想要胖揍谢清霜一顿的欲望,咬牙骂道:“呆子!水不冷吗?还不快上来!” 谢清霜沉默,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走向岸边。 “我说你也是二十岁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大半夜的泡在水里,你是在洗澡呢,还是在自虐呢?”看见他上岸,洛雅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拉着他就要回去。 大半夜的泡冷水,谢清霜最好祈祷他的身子足够强壮不会生病,不然耽误了她的逃跑大计,她一定会揍死他! “小雅……”突然,被她拖着走的谢清霜小小声地问,“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你是很没用,”洛雅毫不客气地说,“但想证明自己有用的方法不是在初春的冷水里学游泳!” 她不是傻瓜,在她看到谢清霜在练憋气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知道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谢清霜觉得自己很没用,然后产生了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 但他能不能找个正常点的证明方法?想学游泳可以等天暖和了一点再学啊,他这不声不响的在初春的冷水里泡着,请原谅她没办法生出一丝一毫高兴及欣慰的情绪! “我只是不想再成为你的累赘。”谢清霜低声说。 “你的想法很好,但凡事讲究方法,你这么积极的学游泳难道是想再和我跳一次河吗?”洛雅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那我该怎么做呢?”谢清霜捂住脸,苦笑,“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因为孱弱的身体,我很早就看淡了生死,所以只消极的接受他人的安排。我爹让我继承衣钵,我就做了铁血门的少主;老管家让我娶妻留后,我就迎娶 林静静进门;林静静心不在我这里,我就放她自由,只许她衣食无忧……可是你出现了。” 谢清霜停下脚步,声音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怎么了,在微微的发抖,“你那么强势,张扬的闯入我的世界,揭开我府中的阴谋,又屡次救我于水火。你总说我心善心软,可我们明明非亲非故,你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洛雅想回答“因为你的脸啊”,但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我不明白……”谢清霜看向洛雅,眼里有着自卑也有自嘲,“越和你相处,我就越觉得自己没用,明明我也不差啊……可就是在你的面前抬不起头,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苦笑,“我总说了要改变,却因没有目标选择消极的拖延。在桃花村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面对将至的死亡,我却是轻松平静的。可是你又出现了……” 听到这里,洛雅下意识地呲了呲牙。 这什么情况?谢清霜第一次说“可是你出现了”的时候她还有些得意,但这句话加上一个“又”字,她怎么觉得自己是被他埋怨了呢?敢情她是不该出现啊! “再见到你,我的心里有惊喜也有黯然。”这时,谢清霜又说:“我惊喜的是,我在临死前竟然能再看到你,可是你的出现,又往往代表了事情不会善了。积极生活的你,怎么会允许自己死在血牙的手里呢? 我本一心求死,想用自己的命还你的相救之恩,被血牙威胁的时候是,在洛河里求生的时候也是。我满脑子想得除了报恩,就是‘我这么做,会不会在你的心里就是个有用的人了’这句话,但最后还是你救了我……我怎么会这么没用?从遇到你时开始,我就一直在被自我否定的情绪所折磨。” 谢清霜的声音越来越低,喃喃的仿佛自语,“小雅,有时候我不禁在想,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就好了——” 第三十九章 冷漠 “够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在谢清霜的一番自我剖白中,洛雅感觉自己这么好的脾气都快要忍不了。 在谢清霜说“死啊死”的时候她就心生烦躁,最后听到他那句“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就好了”才算是彻底爆发了! 谢清霜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埋怨她一直以来都在多管闲事吗? 好吧,就算她真的是多管闲事,但她救了他那么多次,就算谢清霜不心存感激,但也不至于埋怨她吧? 在他的话里,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她为他受过的伤、流过的血姑且不算,但是她的“洗髓丹”呢? 如果她早就知道谢清霜一心求死,绝不会将“洗髓丹”给他服用!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你的坦言相告,让我知道了曾经的自己有多傻!”洛雅怒极反笑,“在我眼中比什么都重要的生命,于你来说竟然不值一提。你竟然还告诉我说什么坦然赴死?那在我看来不过是你自己懦弱而已! 你说你身体孱弱,早已看淡生死,你说你安然处之,凡事认君安排,说得那么好听做什么,明明只四个字就可以概括你的所有心情——那就是消极、认命! 你害怕承担,所以恐惧活着!谢清霜你能不能成熟点?只有无能的才会选择逃避!” 一口气说完,洛雅看着垂头不语的谢清霜,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骂道:“我见过坚持和病魔做斗争的人,也见过没有手脚还乐观活着的人,你有手有脚,脑子也不笨,还有副得天独厚的的好相貌,你有什么理由去颓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想到自己的前生,以及那张宣告“死神来了”的病例,洛雅越说越生气,“你爹娘把你生下来难道是为了让你寻死的吗?老管家拼死护着你难道 是希望你去死吗?我屡屡救你,难道是为了看你去死吗?你怎么对得起那些帮助过你的人!” “小雅,我……”谢清霜踌躇的开口,似乎是想解释。 “不要叫我小雅,喊我‘洛娘子’!”生气到极致,洛雅才迟钝的察觉谢清霜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改了对她的称呼。 就像现代世界里对陌生人称呼“X先生、X小姐”一样,古代的“X娘子”也不过是尊称,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喊对方的名字,而谢清霜——抱歉,她已经不打算再和他做朋友了,他也不配叫她的名字! 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什么叫“好心被当驴肝肺”,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呸!就当她以前为他流的血是每月来的大姨妈,“洗髓丹”是喂了狗! 懒得再和谢清霜废话,洛雅转身就走。 她“唰唰”走了一阵,身后却没有传来谢清霜的脚步声。顿时,她更生气了。 真是朽木不可雕!说他那么久他竟然连个道歉的话也没有,啊啊啊,都怪她当初太年轻,被美色轻易迷了心啊! 洛雅满心郁闷地走回他们暂时歇息的地方,发现知乐还在睡。她看了看丝毫没有亮起来的天色,决定继续睡觉。 休息不好就容易没精神,她还指望明天能搭到个“顺风船”送她去边界呢! 憋着满心的烦闷躺下,临睡前又在心里骂了谢清霜一顿。洛雅骂着骂着,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直到天光亮起,她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她首先看到的是不远处柏树交错的树枝和枝头上快乐鸣叫的鸟雀,接着就是知乐忙碌的身影。知乐用采来的草藤编制了一个小篓子,将一些似乎是草药的叶子小心谨慎的堆放在一起,而她的身旁,依旧不见谢清霜的身影。 明明昨天被气得要死,洛 雅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问知乐,“知乐,谢清霜呢?” 但一问完,她就后悔的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洛雅,让你嘴贱!你管那“白莲花”去哪里了?就算他去寻死,也不过是完成了他自己的心愿! 洛雅在心底吐槽自己,正想换个话题转移知乐的注意力,知乐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跑向她的身边,说:“小姐姐,你醒了。谢大哥去湖边了,说看能不能遇到渔船。” “哦。”洛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打算在离开这个鬼地方后就和谢清霜分道扬镳! 而这时候,谢清霜也回来了。 他的步伐很快,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要宣布,白皙的脸庞上还浸着薄汗。 “小雅,你醒来了!这里真的有渔船经过,我好运拦下了一搜,此时那捕鱼小哥正在湖边等着,我们快些过去吧!”他快语说完,就走过来要帮知乐收拾东西。 “谢公子,请叫我‘洛娘子’!”面对他显而易见的欣喜和刻意讨好的态度,洛雅却没什么好脸色。 她后退一步离谢清霜远了一些,在知乐疑惑的目光中拉住她的手,看也不看谢清霜就往湖边而去。 “小……洛娘子!”谢清霜的脚步顿了顿,三两步追上洛雅,焦急地说:“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昨晚说的那番话其实……你能听我的解释吗?” “不能。”洛雅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洛——” “谢清霜,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开口说话?”洛雅听到他的声音就心烦,在谢清霜张口的时候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没错,是我多管闲事,现在我明白了,也在积极面对自己曾经的愚蠢。但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和我说话?如果可以,到了边界以后我希望你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 “小雅!”谢清霜闻言骇然,“我——” “嘘。”洛雅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再次不耐烦的打断他,“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听!” 说罢,她不再理会谢清霜,拉着知乐加快脚步走向湖边。 到了湖边,果然有一艘渔船在等候。 谢清霜显然是已经和渔夫沟通好了,洛雅只略微提了一下来意,年轻的渔夫就让他们上了船。等洛雅和知乐跳上船以后,谢清霜也来到了。 三人默默无话,知乐和洛雅在船头,谢清霜和年轻渔夫在船尾,沉默地驶往边界。 今天依然是晴天,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连风都是轻柔温暖的,洛雅百无聊赖地欣赏着洛河的风景,眼角余光时不时地扫向谢清霜的方向。 和常年在风浪中讨生活的年轻渔夫相比,站在他身边的谢清霜明显瘦弱很多。但谢清霜又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瘦,而是骨肉匀称的那种身材。此时,他穿着一身尴尬的中衣和渔夫站在船尾,在替换渔夫摇浆的时候也偶尔帮助他一起拉渔网。 他神情平淡,漆黑的瞳孔却带着一些郁郁的灰,像是正在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年轻的渔夫看他瘦弱,也不怎么让他帮忙干活,看着谢清霜的眼神里有惊艳也有担忧。 等等!惊艳? 我勒个去,男人看男人的眼中竟然有惊艳?! 洛雅仔细研究一番那个渔夫,见那渔夫眼中的惊艳确实不是自己的错觉,顿时有种心头跑过一万头草XX 的荒谬感觉。 “哼!蓝颜祸水!”洛雅傲娇地别过脸,拒绝承认自己曾经也是花痴谢清霜的一员。 “小姐姐,你和谢大哥怎么了?”坐在洛雅身边的知乐像是对洛雅丰富的面部表情感到惊奇,有些疑惑地问。 “没什么!”洛雅并不想对一个未成年的 小姑娘吐槽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小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觉得你和谢大哥都是很好的人,遇到事情还是需要沟通啊,赌气和冷战……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呢。”说到最后,知乐的声音变得有些小了,似乎是怕洛雅会生气。 “你说什么?”洛雅不由自主的加大了音量。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高龄剩女——虽然这个并不值得骄傲,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啊!现在竟然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像小孩儿?她只是不想跟“白眼狼”做朋友,哪里算是赌气和冷战! “小姐姐,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随便说说的,”知乐见洛雅情绪有些不对,慌忙道歉,“那个……我们三人好不容易才逃脱魔头的魔爪,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哼,什么生死之交?不过是我多管闲事!”洛雅没好气地说。 “是谢大哥这么说的吗?”知乐皱起眉,有些不相信。 “当然了!他——”洛雅正准备尽情吐槽谢清霜,突然感觉到后背有被人注视的感觉。她回眸一看,见是谢清霜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又傲娇的哼了一声别开脸,对知乐说:“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知乐你不要再帮他说话!” 说罢,她就不再理会知乐靠在船沿上闭目养神。 风儿悠悠,小船飘荡,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洛雅差点就睡了过去,直到知乐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她目的地到了。 放眼望去,是已经冒出新绿的树林,一座巍峨的城门矗立在树林的尽头,带着饱经沧桑的灰黄旧色。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深嵌在城门上方的空白位置上,无声的介绍着它所代表的古城名字。 青州城,到了。 第四十章 坦言 告别了好心的渔夫,洛雅畅想着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迈着愉快的步伐前往边界关卡。 只要走出这个关卡,她就彻底的自由了。 什么李长生,什么蒋云意,什么谢清霜,全部都是天边的浮云! 洛雅抱着满怀的希望,拉着知乐走向只有几名士兵守卫的青州城大门。 “小雅!” 可她还没有走几步,手臂就被谢清霜给拉住了! 他的手劲儿很大,几乎是硬拖着把洛雅给拽回去的。洛雅的手臂本来就有伤,被他这么一扯险些没疼得背过气去,扭过头劈头盖脸的就骂他:“谢清霜你搞什么!” “不要过去!”谢清霜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在情急之下竟然抓到了洛雅的伤臂,但他此时顾不得道歉,只焦急地对洛雅说:“城门上贴着你的画像!” “什么?”洛雅闻言惊讶地看向城门的方向,果然看到城门上贴着一张十分显眼的告示。 那告示用的是白色的宣纸,周边还用金色的锦缎包了一个漂亮的花边。但那告示上却没有一个字,只画着一个人的画像。 画像中的少女不过二八年华,有着一双柔和的柳叶眉,圆圆的杏眼微微眯着,是个笑着的样子,琼鼻挺直,红唇粉嫩,神情骄矜又神采飞扬,不是洛雅又是谁? 只是画中的洛雅和她平常展现出来的模样有些不同。 洛雅平常表现在人前的都是一副不讨喜的怨妇样子,只有在遇到她感兴趣的事时才会露出原本的性格,这画画的人也算是对她知根知底,只是不知要找她的人是李长生,还是蒋云意呢? 洛雅摸了摸下巴,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不管她落到蒋云意的手里还是李长生的手里,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们走吧。”谢清霜又拉了拉洛雅,不过这次却没有再去动她的伤臂。 洛雅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尽管她和谢清霜在闹矛盾,但 事关她的小命,她还是挺能屈能伸的,二话不说跟着谢清霜就走。可就这么回到青州去,她怎么能甘心? 青州城就这么大一点,如果找她的人搜得仔细一些,就算她躲在荒郊野外也会被找到! 现在的她竟然有些想念桃花村了,虽然桃花村是封闭式的村庄,但也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啊! “小雅,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当初是怎么到了桃花村的呢?”谢清霜也不是笨人,在看到画有洛雅画像的告示的时候就猜到了洛雅到桃花村的路不会太顺遂。他当初是抱着和血牙同归于尽的想法跳崖,没想到却会置死地而后生,那洛雅呢? 洛雅才懒得理他,她现在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情去回答谢清霜的问题。 “小雅——”谢清霜见洛雅不说话,复又开口。 “你‘小雅小雅小雅’的叫魂啊?能不能别再烦我!”洛雅被他烦得不行,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好,“我不多管你的闲事,麻烦你也别来管我的闲事!城门上只贴了我的画像,并没有贴你的,现在你可以走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你所愿,我们就当彼此从未相遇过,以后只做陌路人!” “小雅!”谢清霜想要说什么,但似乎有所顾虑般扭过头,对夹在他和洛雅之间手足无措的知乐说:“知乐你先走远些,我有话和小雅说。” 知乐也是懂事的孩子,听到谢清霜的话转身就准备走远点。 “知乐你回来,我和他没什么话可说!”洛雅却并不想听谢清霜的废话,忙厉声叫住知乐。 知乐闻言停住脚步,左右为难的看看洛雅又看看谢清霜。 气氛就此僵持,不知过了多久,谢清霜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再次拉住了洛雅的手臂,一声不吭的拉着她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谢清霜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可踹你了!”洛 雅被他猛然拉住先是一愣,接着就用力挣扎起来。 “小雅,你能不能听我的解释!”谢清霜被洛雅连踢带踹的踢了好几脚,仍坚持走到树林里以后才停下步伐,他松开洛雅的手腕,带着颤音说道。 “抱歉,我并不想听。”洛雅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说!”谢清霜怕洛雅离开,移动身子挡在他们回程的路上,目光灼灼地看向洛雅,“我知道我上次说的话惹你生气了,但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解释——我说我希望我们不要相遇,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以前消极的自己!在这个纷乱浮躁的世界,我选择对万事万事看开看淡,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因为这样对我来说伤害是最低的。 当拥有的时候,我会珍惜,会开心幸福;但如果被伤害或者背叛了,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和难过外,我会平平淡淡的选择放弃、离开、或者包容。 这是我给自己选的路,虽然孤独苍白,有些懦弱,但还算适合,我也以为我会这么一直走下去!”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但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为自己设定好的路,我开始自我厌恶,自我怀疑,不能面对自己。我有想过用死来逃避,可是你毫不留情的一番话又把我敲醒,在自我矛盾中我几乎要崩溃了……小雅,我恨的从来都是我自己啊!” 洛雅只不耐烦的听着,沉默不语。 “你就像一面可怕的镜子,把我的懦弱自私毫无保留的映射了出来,我痛苦、矛盾,又不能自己的被你所吸引。”谢清霜捂住脸,从修长的指缝中透出茫然的叹息,“你的积极向上,你的坚强果敢,你的身上拥有我所有不曾拥有的东西……我受你的吸引,却又没有勇气靠近,所以才会想要改变自己,而改变自己——是我以前从来不曾想 过的事情。” 他放下手,眼睛如水洗一般的灿亮,却带着苦苦的笑意,“反抗比自己强大的存在,为了保护别人而想要杀人……我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要用死才能证明自己有用。我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形象在你的心里不要那么糟糕,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强烈想要改变的自己!” 心在谢清霜的这一番自我剖白中有所动摇,但洛雅仍然没有说话。 她的对面,俊美的少年正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期盼也有讨好,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原先暴躁的心情却渐渐变得平静。 “小雅……”而谢清霜听不到她的回答,再次颤声开了口。 他的眼神犹疑又忐忑,带着不安又饱含着期望,让人不忍再去拒绝。 “哎……”洛雅叹息,明明想要骂他一顿,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她果然是个好哄的人啊,只谢清霜的三言两语,就消除了她憋闷了一夜的怒气。 “小雅,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谢清霜抬起眼睫,小心翼翼地问。 “你真的想要改变的话就先学学说话的‘艺术’。”面对他如小鹿般湿润的目光,洛雅有些扛不住撇开脸,故作冷漠地说。 “你愿意原谅我了吗?”谢清霜却一点也不介意洛雅的态度,只欣喜地问。 “并没有。”洛雅又一脸严肃地看向谢清霜,在对方露出失望的表情时狡黠一笑,“还要看你日后的表现!” “好。”看到她的笑容,谢清霜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欣然应允。 “那走吧,一会儿知乐该担心了。”化解开和谢清霜的矛盾后,洛雅刻意无视刚才谢清霜表现出来的“感情问题”,苦恼起了目前对于她来说更严重的事,“我们一起商量商量该怎么才能走出关卡,不然在青州的地界里呆着我总是不安心。” 他们现在的 情况并不适合去发展什么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还是逃命要紧! “好。”谢清霜对洛雅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二话不说跟上她的脚步就去和知乐会合。 但在面临被人“瓮中捉鳖”的糟糕境地下,办法哪里是那么容易想的。 他们没回青州,因为青州城内也是重兵把守,几乎处处都是关卡,就算上了山也必须接受检查。洛雅和谢清霜、知乐三人硬生生在荒郊野外呆了三天,想办法想得头发都快白了。 这三天,他们把能做的事全做了一遍,走投无路的时候洛雅还出了馊主意怂恿谢清霜和知乐再和她一起跳一次断崖,想干脆在“桃花村”安家。 但青城山上也到处是搜寻的人,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断崖,而知乐也怕就算他们跳崖也回不到“桃花村”。 毕竟这些年在断崖寻死的人也不少,可只有洛雅、血牙和谢清霜他们三人掉进了“桃花村”,说起来也是走了“狗屎运”。 然后洛雅又怂恿谢清霜他们两人原路返回,去他们逃出来的洛河分支,但不知为什么洛河分支那里也多了不少人,听渔人说是因为突然从水里浮出来几口大棺材……那些棺材里躺的想必都是“桃花村”村人的先人们。 洛雅仍不死心,有一次趁士兵们不注意混入人群跟着大胆的人下洛河探路,结果没找到他们跳下来时的水洞不说,还差点被卷进了湖底漩涡。 这“桃花村”自他们出去以后竟然再也回不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知乐的心情也低落了下来,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在小树林里数蚂蚁。 “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吧!不不不,说不定再躲个两三天我们就被发现了!”洛雅心里着急,数蚂蚁也数不下去,索性站起身来回走动着缓解焦虑,“那个蒋云意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怎么能把青州城给封了呢!” 第四十一章 被困青州 过了这么些天,洛雅也多少打听到了青州城戒严的原因,百姓们对于具体的原因口径不一,但每个人都笃定告诉她封城的人是个姓“蒋”的将军。 既然姓蒋,那就是蒋云意个伪善小人了! 当初在洛府听洛二夫人说起蒋云意是“京城里的大官”时洛雅并没有放在心里,只认为是洛二夫人夸大其词,但是现在——戒严、封城!阵势大的让洛雅也不禁去猜测蒋云意到底是多大的官位了。 为了找她这么任性,难道蒋云意就不怕别人借用此事给他“穿小鞋”吗? 洛雅没头苍蝇似的又乱走了一会儿,突然冲到谢清霜面前问:“谢清霜,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难道就没有走出青州地界的其他办法了吗?” “原本是有的。”谢清霜见洛雅这么着急心里也不好受,但只能如实回答,“青城山西北方向的城门是旧城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修葺,很少有人愿意去那里守门,可最近……” 不用谢清霜详说,洛雅也知道西北处的城门最近也管得严了。说句不夸张的话,现在连能出城的狗洞都几乎有士兵在把守! 这该死的蒋云意,还真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和她彻底的杠上了啊! “小雅,你和那个姓蒋的将军到底有什么过节?他怎么……”谢清霜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接着问,“还是他和李长生有什么关系,想抓你回去?” “别提了,他和李长生没关系,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洛雅心烦意乱,想也没想就吐槽了一下蒋云意的斑斑劣迹,但她还是有所保留,把她的身世问题隐瞒了下来。 “小姐姐,你是说蒋将军是你二妹的未婚夫,后来看上了你的美色就移情别恋了吗?”她不说她的身世,谢清霜和知乐自然听得不是很明白,只以 为是蒋云意看上了洛雅的美色,知乐听得入神,一边听一边像好奇宝宝一样发问,“这个人好过分,三心二意是其一,强取豪夺是其二,这样的人怎么也能当官儿。” 洛雅心里汗颜,却不打算扭转蒋云意在知乐心中的形象。 “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尽快想办法了。”谢清霜也说:“那蒋云意势力如此之大,你呆在青州地界确实不安全。” “我当然知道不安全啦,但我们要怎么出去?”洛雅着急上火的脸上都开始冒痘痘了。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让氛围再次沉默了下来。 洛雅继续蹲下来数蚂蚁,脑子却一刻也不停的继续想着办法。 偌大的树林,因为少了他们的谈话声而显得分外安静,所以,从不远处传来的“簌簌”脚步声就变得十分清晰。 ——有人来了! 洛雅一个激灵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和面露紧张的谢清霜及知乐对视。 来的人会是谁? 他们躲得如此隐蔽,还是不可避免的要被发现了吗? 洛雅攥紧手指,正要知会谢清霜他们让他们放轻脚步,在来人还没到来之前小心点走开,却突然听到一阵模糊的对话声。 说话的人声音很小,还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是有宿疾在身。 “老朋友啊,我落到如此地步,也只有你还愿意陪着我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沙哑说道。 “我们这到处漂泊的人一生也难遇到一个知己,你我相依为命二十年,我怎能因为你生病就离开你?”另一道同样苍老的声音说。 “可是我这病……” “人终有一死,难道你不觉得临死前能和自己好朋友在一起,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吗?” “呵,说的也是……” 两人说说走走,不过片刻就到了洛雅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 洛雅躲在树干 后面看着来人,见是两名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约莫是有六七十岁,眼神浑浊,头发花白,走路都是颤巍巍的。但他们彼此搀扶,脸上也挂着舒心的笑容,像是根本不曾被病魔困扰,而是在走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待他们相扶着走远,知乐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有些难过地说:“那两位老爷爷好可怜。灰衣的老爷爷面色黑红,嗓音干哑,应是在发着高热。裸露的皮肤又出现溃疡,还有些微出血的症状。他身边的老爷爷状态没有他那么差,但脖颈和手臂也有脓包鼓起,估计是被他感染了……我平常只治疗些小病小痛,从未接触过他们这样严重的病症,不然还能帮他们一帮。” 洛雅也是心头难过,只看着那两名老者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说话。 “他们应该是被赶出城去的。”谢清霜说:“留在青州城内,他们的存在会让百姓产生恐慌。” “赶出城?”洛雅闻言心头一动。 “没错。”谢清霜点点头,正欲继续说话,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洛雅。 洛雅直视着谢清霜略带了然的目光,在心底暗叹谢清霜的头脑也不算太笨,总算没辜负他那颗漂亮的脑袋。 她走向一脸迷糊的知乐,问:“知乐,你的医术是不是桃花村里最好的?” “我不知道算不算,因为桃花村里只有我一个大夫……”知乐有些赧然地说,“但治疗小伤小痛我还是可以的!洛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手臂上的伤又痛了?” “不是不是,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洛雅兴奋对知乐招了招手,对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想到脱离的办法以后,洛雅觉得她手臂不疼了,人也精神了,生活又充满美好希望了。 说起来知乐也是给她面子,她让她做的东西知 乐正好会调制,虽然过程麻烦点,需要的东西难找点,但经过他们三个人的努力,总算是在第二天把东西给赶制好了。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她醒来涂上知乐给她制作的药膏,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自己涂了药膏部分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热,然后就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脓包! 那滋味很不好受,但比起自由来说,那点痒意热意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微小。 这个方法是她昨天看到那两名老乞丐时想到的,既然他们没办法大.大方方的出关,那就扮成患有可怕疾病的乞丐被赶出去好了! 再说了,扮乞丐他们都不用化妆的,经过这么多天的餐风露宿,他们身上仅剩的中衣也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而且因为一直呆在小树林里,他们不是被树枝挂住,就是被蒺藜草给缠住,再好的衣服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衣服下摆就像是被人用刀划了一样破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 有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条件”,他们不利用起来简直就是浪费! “知乐,这个药可以吗?小雅她的脸……”洛雅在那边涂药涂得开心,谢清霜却像有点看不下去洛雅的狼狈样子,有些不忍地问知乐。 “谢大哥放心吧,这是紫菱草,只会让人的皮肤发痒发红。涂得多了才会生出水痘脓包,但只要及时治疗,这些症状很快就会消除的,洛姐姐的脸也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知乐拍了拍胸脯,对谢清霜保证道。 “那就好。”谢清霜得了知乐的保证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在这个到处都是美人的世界,我这样的也算是独树一帜嘛!”听到谢清霜和知乐的谈话,洛雅觉得有趣的凑近谢清霜,故意把自己长满水痘的脸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问:“谢大公子,你说呢?” 面对 洛雅刻意的逗弄,谢清霜并没有说话,只看着她微笑。 “你怎么不说话?”没有听到回答,洛雅感觉很没趣,但又不死心的继续追问,“谢大公子该不会是看我太丑了,不想和我说话吧?” “小雅一点也不丑啊。”谢清霜闻言失笑,“但你现在弄成这样,我若说你不丑,你一定会觉得我在骗你;我若说你丑,指不定你又会气成什么样子。” 虽然谢清霜说的是实话,但洛雅怎么会承认呢? 她只无聊揪住谢清霜话里的漏洞继续逗他,“那你说我到底是丑还是不丑?” “不丑。”谢清霜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小雅怎样都是好看的。”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洛雅并不信,她这个样子自己都看不下去,更别说是谢清霜了。 “我说的是真的。”谢清霜似乎是猜到了她不信,眼神带着一丝无奈,“有那么一种人,特别到能让他人忽视她的样貌,你的神情,你说话时的样子,都像是被独立分割出来了一样鲜明。所以不管你如何变化,我都能一眼将你认出。” 洛雅心底虽然狐疑,但也信了个七八分。 毕竟那时候在街头偶遇,她脸上带着易容,谢清霜还是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我们快些准备吧,这时天色尚早,关卡那里的人应该不会很多,说不定我们能好运躲过盘查。”比起洛雅的口才,谢清霜是有些逊色的,回答洛雅之前的刁钻问题也是钻了空子。似乎是害怕洛雅回过神来继续问他丑不丑的问题,谢清霜也快速往自己脸上、身上涂了一层药膏,就催促洛雅他们行动。 “好!”提到能离开青州,洛雅也放弃了继续逗谢清霜的心思,又仔仔细细收拾了自己一番才和谢清霜他们一起走向城门。 第四十二章 再遇李长生 洛雅在现代世界看电视的时候总是吐槽这个明星演技不行,那个明星演得太过,然后和朋友一起分析如果换做是她演某个角色她会如何如何。 虽然不是影视专业毕业,但洛雅其实是想当一个演员的!这都是当年看周星星的《X剧之王》留下的后遗症! 所以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先给李长生玩了个“怀孕”的戏码,虽然效果不怎么好,但她自我感觉良好啊!现在时隔多日,终于又轮到她大显身手啦! 快接近城门的时候,洛雅兴奋的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让自己看上去更凄惨一些,然后示意谢清霜他们跟上,捂着胸口大喘着气就上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守城的士兵十分敬业,看到洛雅就提着刀走了过去。 但快要走到洛雅身前的时候那士兵又迅速的后退了几步,嫌恶的用手掩住了鼻子,“你是什么人?身上怎么这么臭!” “大爷,我是‘乞丐’啊!”洛雅简直要被这士兵给逗笑了。 “现在青州城内戒严,就是死人也要经过官府验证盖章后才能运出去,你这小乞丐突然要出城做什么?”士兵虽然嫌弃洛雅,但还是尽职的阐述了一下青州城内的状况。 洛雅狐疑看他,觉得自己在青州城住着的时候也没发现守门的士兵这么敬业过。 但这领头的小子长得十分面生,像是新来的。不苟言笑的脸上目光刚正,神情凝肃。走动之时步伐干练沉稳,站立之后又身姿笔挺,不像是普通的守门士兵,倒有点像是军队里军人似的。 “大爷,我也不想离开青州啊,但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得了一身怪病。”洛雅把残破的衣袖卷起来,让那士兵看自己身上冒出来的红色脓包,“同行们怕我这病会传染,不准我和他们一起行乞。我孤身一人讨生活,人们又惧怕我这满身脓疮, 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如果再不离开青州,我就要饿死了!” “什么?又是一个病鬼!”那士兵听闻洛雅身上的“病”有可能会传染,觉得晦气的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昨天那两名老乞丐身上的怪病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但爱岗敬业的心还是让他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又皱眉指向谢清霜和知乐,“那他们呢?” “他们是我的好友,一直不曾抛下我,但我这‘病’可能真的会传染吧,他们的身上也……哎。”洛雅佯装无奈的叹息一声,走过去也撩起谢清霜的衣袖,“他们的身上也长了和我一样的脓疮。” “你、你们这到底是什么病?”饶是那士兵胆大,在面对未知的病症时也难免慌乱起来,他回身和跟在他身后的人说了几句,又看向洛雅,“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命人去请军医过来,如果你们的病症真的无法治疗并有传染之忧,我再向上头汇报。” 神马?还要去请军医? 能当军医的医术都不会太差,那样他们岂不是很快就会穿帮了? 洛雅和谢清霜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发急。 谢清霜也很着急,可他们只有三个人,知乐不会武功,洛雅会的也是三脚猫功夫,他虽然被血牙传了邪功,但他根本不得要领,对付一两个人还好,可这守门的士兵就足足有十五人之多! 眼看已经有士兵去城里找军医,洛雅着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正没有头绪间,她突然听到从城内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马蹄声! 而听到马蹄声,那守门的小将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烦躁,挥手召集齐他身后的士兵后对洛雅他们说:“你们在这里老实呆着,在军医没来之前不要到处走动!” 说罢,他就转身面向了城门。 但洛雅怎么会乖乖听话?正往城门而来的人一定是个棘手人物,说不定正好能帮他们离开 ! 洛雅又看了谢清霜一眼,示意他找到机会就带知乐走人。 谢清霜对她点了点头,和知乐耳语一番后又密切关注起洛雅那边的动静。 马蹄声由远而近,马儿快速的奔跑让周围腾起一阵又一阵灰白色的尘雾。洛雅掩住口鼻,眯眼看向尘雾的正中央—— 只见其中一人首当其冲,人还未到,带着愤怒的高喝就已经轰然炸响:“你们这些看门狗,快去让那姓蒋的出来!” 那人的声音虽然饱含着愤怒,但却是极为清亮悦耳的。洛雅闻声望去,见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袭蓝衣的美少年正是许久未见的李长生! 可能是太久没有见到了,洛雅觉得李长生与上次分别时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还是一张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桃花祸水貌,但他的面容上再无骄矜和高傲,反而变得阴鸷冷酷。他骑在马上,见到前方拦路的守门小将也不打算停止,看那架势似是要将守门小将生生踩踏在马蹄之下! 那小将也是出乎洛雅意料,只见他随手从腰间抽出腰刀,果断横劈向李长生骑着的枣红大马的马腿! 如果那一刀中了,不止马会受伤,连带着李长生都不会太好过! 洛雅看得叹为观止,在心底直呼这守门小将不亏是蒋云意的人,连解决事情的手法都是一模一样的嚣张! “哼,想留下小爷的马?那就要留下你的命!”李长生却丝毫不惧,在接近那小将时飞身而起,藏在袖中的袖箭唰唰而出,一支意取守门小将的右手,另外两支却直取那小将的双眼! 那小将迅速收刀回身一避,躲过了李长生刁钻的攻击,但他是躲开了,可他身后的洛雅就倒霉了! 洛雅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恨自己的好奇心,如果刚才李长生和守门小将对峙的时候她就跑路,哪里还用得着面对现在的险境啊! 洛雅是避无 可避,谢清霜是救之不及,然后那支锋利的袖箭就射入了洛雅的手臂—— 鲜红的血丝蓦然流出,再加上她身上脓包的破裂,鲜红加上淡黄,看得洛雅几欲呕吐。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洛雅头脑昏昏,因为受那袖箭之力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小——”谢清霜和知乐见状连忙跑向她,担心的查看洛雅的伤势。 他们这边一片混乱的时候,李长生也注意到了,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洛雅,嫌恶的皱了皱眉,“哪里来的丑八怪,真是糟蹋我的袖箭!” 洛雅忍着疼一声也没吭,低头躲开李长生的视线,只对他露出自己杂乱肮脏的发顶。 李长生对乞丐也没什么兴趣,见洛雅不说话也毫不在意,正要打马走过却又看到洛雅留着红黄之物的手臂,顿时像避瘟神一样后退了一些,“你身上那些是什么?真是太恶心了!我的袖箭竟然射在你这种脏人身上,真晦气!滚滚滚,给我滚远点!” 洛雅这次十分听话,按着李长生的指示转身就打算滚。 “李少爷,现在全城戒严,所有人都必须得到将军的许可才可以出城!”那守门小将见状忙上前阻拦。 “你还敢提蒋云意?看来我刚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李长生冷笑,“现在我也要出城,你可敢拦我?” “小将只是奉命行事,请李少爷不要让我为难。”守门小将说。 “那你去问问你家将军,他把我媳妇给逼的跳崖的时候,有没有我想过我也会为难!”李长生蓦然大吼,“看在我娘的份上我忍他先前欺我之举,但只要他一天不把长冥还给我,我就一天不会让他好过!” 说完,他又欲打马前行,但还没走就看到洛雅他们仍站着,不禁更加生气,“让你们滚听不到是不是?滚滚滚!” 洛雅这次可放心了,拉着谢清 霜和知乐毫不犹豫的就走人。 她不打算去了解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李长生的意思是李长生他娘好像能压制住蒋云意……嗯,所以只要李长生放话让他们滚,想必守城的人就算不愿意也不会多加阻拦。 洛雅回眸看向李长生,第一次从心底真心实意的感激他。 再见了,李长生。 而这一次离开,她再也不会踏入青州这片土地! 毫不停歇的奔跑了一阵,他们总算是离开了青州守卫的边界。但洛雅却丝毫不敢放松,她可没忘刚才李长生说他也是要出城的! 三人小心翼翼,专挑偏僻的小路走,待看到界碑时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终于离开青州那个鬼地方了!”洛雅无力的扶着界碑,看着周围荒芜的景象问谢清霜,“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你可知走哪条路可以到无疆山?” 不见到双无叶她始终不放心,他和血牙对峙时那样惊险,也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无疆山也是在叶花东城的管辖地界,离这里不过四五十里地,我们从此处往西走,便可到达无疆山所在的福寿镇。”谢清霜说。 “四五十里地……天啊。”洛雅捂住脑袋,觉得自己还没走腿就开始疼了。 “小雅,你不必太过忧心。”谢清霜安慰她,“往前走约莫三里路就是李家村,我们可以先在那里暂住。到时候我能为人写信,或者去店里做帮工挣钱,等赚足了钱财雇马车我们再出发。” “哦,也对,我们可以先打工赚钱!”洛雅想了想,觉得谢清霜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她着急双无叶的情况,但要他们一路走向无疆山,估计半个月也难以到达。还不如先在李家村休养生息,等把一切准备妥当了再出发。 “那我们走吧!”想到这里,洛雅再次充满了干劲。 于是,三个人继续上路。 第四十三章 离开青州也不太平 初春的太阳虽不若盛夏时那般炙热,但走得时间久了还是难免会出汗。 洛雅他们的衣服不厚,甚至在这种天气里来说是穿得比较单薄的,可就因为单薄,出了汗后再吹吹凉风,竟比冬天还要难熬,洛雅满满的斗志在这种难捱的情况下很快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谢清霜,你确定走这条路是对的?”不知走了多久,洛雅感觉自己的脚都快要没知觉了,就停下来靠着一棵树休息,有气无力地问谢清霜,“说什么三里地……我看是十万八千里吧!” “你累了?”谢清霜闻言停下脚步,关心地看向洛雅,“那边已经有炊烟升起,应该已经快要到李家村了。” “也许、应该、可能……这都是假设词!”洛雅顺着谢清霜的手指看向他说的升起炊烟的方向,发现还是离她好远好远,顿时整个人都没精神了,“我不行了,我的脚好痛。” “谢大哥,我们休息一会儿吧。”知乐看洛雅那么辛苦,有些不忍心地说,“洛姐姐这一路来十分辛苦,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又被那蓝衣少年射了一箭,更是伤上加伤。换做别人受了这等重伤应该好好休息,她这样一路奔波受累,对伤口也不好。” “可如果不尽快赶路,我们今晚恐怕到不了李家村了。”谢清霜看了看黯淡的天色,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洛雅,突然背对着洛雅蹲下身子,“小雅,我来背你吧。” “啊?”洛雅瞪大眼看了一眼谢清霜清瘦的身材,对他的承重能力表示深切的怀疑。 “如果今天到不了李家村,我们免不了还要在野外将就一夜。这里草木荒芜,找柴和打野味都不容易,你身上有伤,不能再挨饿受冻了。”谢清霜说。 “可是你……”洛雅欲言又止,“你的身体也是最近才好,你以前可是……呃。” 洛雅没好意思把“你以前可是坐轮椅被人推着的”这句话说出来,但她相信谢清霜明白她说的是什 么。 “没事的。”谢清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是男人啊,总是比女人强壮些的。” “洛姐姐,你就让谢大哥背着你吧,”这时,知乐也说道,“你的伤口拖延不得,若得不到及时治疗,我怕你的手臂会……” 洛雅当然知道知乐的意思,她的这条右臂也算是倒霉,先是被摔伤,后来被水流冲撞,断掉的骨头还没长好又被李长生射了一箭,若不及时处理,会废掉也说不定。 到时候她好好的一如花似玉的美女就成了“断臂女侠”,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神雕”。 洛雅到底还是明白轻重的,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趴到了谢清霜的背上。 谢清霜等洛雅趴好了才站起来,一直被洛雅小看的清瘦身板竟然连晃都没晃一下。 洛雅心底暗暗惊奇,接着就放松身体享受起了这特殊的好待遇。 风儿轻轻,吹动谢清霜长长的黑发,洛雅掬过一把擦过她脸颊的柔亮发丝,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清霜的身上……很暖呢。 似乎是怕颠到她,谢清霜步子虽然很急但却很稳,无言的关怀让洛雅慢慢放松了身体,渐渐有了睡意。她抬眼看了看已经暗沉的天色,又遥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李家村,在轻微的摇晃中闭上眼睛。 连日来身心的疲惫在她放松的那一刹那全部堆积上她的身体,迷糊的意识也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周公的召唤。洛雅刚想小睡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猛然一坠! 洛雅蓦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掉向一个深坑,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就要去扒坑沿。然而还不等她的手触到坑沿,一张大网又向她当头罩来! 这什么情况? 洛雅摇了摇困顿的脑袋,一脸迷茫的和谢清霜、知乐一起掉进深坑—— “老大,抓到了!” 在洛雅和谢清霜他们掉下来滚成一团的时候,一道洪亮却十分年轻的声音兴奋说道。 洛雅闻声望去,见黑漆漆的深坑上方不 知何时出现了几只明晃晃的火把。而随着火影的晃动,一张被照得昏黄的脸也显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那人皮肤微黑,大眼浓眉,老实敦厚的面容上挂着憨憨的笑,看面相倒是没有一丁点坏人的样子。不过他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看似笨重却十分锋利的小斧子,这身打扮又不像是个好人。 看他们这挖坑撒网捉人的熟练手法,难道他们是遇到传说中的“江洋大盗”了? 洛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暗中却把这群人骂了个遍。 她多灾多难的胳膊哟……经过这一摔好像又断了!想他们如今要钱没有,要色……肯定不给!不知道能不能从这群看上去就不怀好意的贼人手中成功脱身! “小雅,你没事吗?”谢清霜是知道洛雅身上有伤的,在听出洛雅的呼吸声不对后就忙移到她身边,关切地问。 “我没事才怪!”洛雅倒抽一口清凉气,用完好的左手捂住右臂。 虽然在摔下来的时候谢清霜垫在她身子底下为她挡住了她下坠时的大部分冲力,但她的手臂可是受着伤的呀!要不是怕丢面子,她早就尖叫起来了! “老大,果然是一男两女。” 这时,那面相憨厚的少年又说。 “很好。”另一道比憨厚少年更年轻更稚嫩的嗓音慢悠悠传来,“把女人拉上来,男的嘛……就地刺死!” 他的声音很慢,还带着少年人没有变声前的清亮动听,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果决的、带着杀气的,只短短数字,就已经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纳尼?! 洛雅觉得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惊险事已经够多了,但她没想到的是,总有更惊险的事在后面等着她! 万万没想到,他们才脱离了血牙的魔爪没几天,竟然又遇到了一个嗜血的神经病! 眼看上面的人已经在收网,洛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三个人好不容易才逃离青州,怎么能没有面子的折在江洋大盗 的手里? 怎么办?怎么办! 洛雅的脑筋转得飞快,恨不得自己被诸葛亮或者武林高手俯身,好摆脱眼前的困境。 束缚在他们身上的网越收越紧,她身体也出于惯性和谢清霜、知乐紧紧地挤在一起,土坑上面的人已经在嘿咻、嘿咻的拉网,洛雅焦急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坑沿,脑海里不知怎地想到了之前好心运他们过河的渔夫。 这群大盗说只留下女人,看来是要劫色的了,那么…… 洛雅咬了咬牙,迅速抬手用袖子将谢清霜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在被拉出土坑时假装害怕的躲在了他的怀里!谢清霜反应不及,顶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就暴露在了江洋大盗的眼皮子底下! “嘶……” 不出洛雅意料的是,周围果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然后,一道略带犹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这身材高大的似乎也是一个女人?诶……不对,他长得是很漂亮,可却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这身材……这身材未免也太粗壮了一些。” “我看是女人,”那人旁边的人听到他说话,也克制不住好奇的评论道:“男人哪有可能长得这么美。” “不像女人。”另一个人说:“他五官精致是不错,但却不带丝毫女气,应该是个男人。” “是女人。” “是男人!” 然后,江洋大盗们就谢清霜的长相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先前那道清亮却残酷的声音打断了小弟们毫无营养的对话,懒洋洋说道:“是男是女脱了不就知道了?” “对哦……”小弟们闻言茅塞顿开,齐齐点头应和。 “那老大……‘她们’三个人,全脱?”这时,一道憨憨地声音插入进来。 “你说什么?”他们的老大闻言怒道:“这里面说不定会有爷未来的媳妇儿,你想脱光她们,是不想在这片山头上混了吗?” “对不起老大!我错了!”那声音憨憨的少年立刻道 歉,接着就响起了他膝盖下跪时的“扑通”声。 听那老大说的“这片山头”,难道他们不是江洋大盗而是“山贼”? 而且,这群“山贼”似乎很害怕那个叫“老大”的人,听“老大”的意思,似乎是要从他们三人之间选出一个媳妇儿?那是不是就代表只要他们好好配合,他们就暂时不会生命或者贞操上的危险了? 洛雅趴在谢清霜怀里松了一口气,刚想回头去看看那群山贼的“老大”,突然,那“老大”又说道:“只脱那个高个子的就好了,我不喜欢比我高的!至于另外两个……嘶,她们怎么这么脏?还臭臭的……这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脸,万一都是丑八怪怎么办?” 洛雅紧张的听着,就怕那“老大”来一句“长得太丑,就地刺死”!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洛雅鼓足勇气正要喊“我是美女”,那“老大”又带着嫌恶说道:“不行,她们太脏了,还这么臭!小五!” “老大,我在。”名叫“小五”的人立刻应答。 “那边有个鱼塘,你和小七小八他们把人给爷丢下去好好地洗洗,如果是丑八怪……哼,那就不必捞上来了!” 他¥%&的!初春的天气竟然要把她们扔鱼塘!这熊孩子真的是打算找媳妇儿的吗?还是想直接搞个“冥婚”?! “等等——” 洛雅觉得自己是该反抗一下了,可她刚动了动,就被人捂住嘴毫不留情的从大网里拉了出来,然后,那杀千刀的山贼还不知轻重的制住了她的一双手臂! 妈妈呀!她的右臂可是断掉了的,还没有长好啊! 洛雅疼得都要哭了,然而更惨的还在后面……她和知乐几乎是被驾着走的,然后没走两步,她就感觉到身体一轻,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她、落、水、了! 咽下一口充满鱼腥味的水,洛雅红着眼睛在心底发誓:这杀千刀的山贼们,她和他们的梁子真、的、结、大、了! 第四十四章 少年山贼李当当 腥腥的池水,粗暴的擦拭,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翻来覆去的搓磨,妄图把她恢复成完美的样子。在不知喝了第几口水以后,洛雅感觉自己被人架着腋下捞上水面,与之前的粗鲁相比,算是温柔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嗡嗡发响的耳廓就传来一人惊喜的声音:“老大,恭喜你,是两个小美人!” 什么小美人?叫她“断臂维纳斯”! 洛雅在迷迷糊糊中无声的反驳。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复发又见了水的原因,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烫烫的,连脑袋都有些发晕。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没有知觉的瘫在地上,让她连最简单的翻身动作都做不了。 好难受…… 她到底怎么了? 不愿意被黑暗操控意识,洛雅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而这一看,差点闪瞎了她的24K钛合金狗眼! 只见橘红色的火光中,谢清霜正在几名山贼的胁迫下奋力挣扎。他面色苍白,神情羞耻,身上的中衣已经被人剥去一半,露出他白皙的皮肤和平坦的胸部…… 看到这些,那些山贼应该已经知道谢清霜确实是名男子,却依旧没有收手的脱着他的衣服,看那猥琐的样子不像是在求证对方的性别,而是在进行不要脸的猥亵! 难道“异性恋”要被淘汰了吗?这群山贼怎么脱男人的衣服也能脱的这么兴奋? 洛雅看的简直叹为观止,正在想自己要不要拖着“虚弱的病体”去“美女救英雄”,无意间却看到谢清霜的胸口处有些不对劲儿。 一道仿佛被刺伤的鲜红血痕盘踞在他胸口右方,深浓的颜色即艳丽又狰狞,在他玉石也似的白皙皮肤上分外醒目。而不知是不是洛雅 的错觉,那道血痕竟然像有生命一般在缓缓地游动。 那不像一道普通的伤口,倒像是谢清霜的身体里潜伏着一条鲜红的大虫子…… 想到此处,洛雅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再细细看去,突然又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人被几名身材高大的少年牢牢地护在中间,正翘着二郎腿欣赏着谢清霜的窘相,圆圆的桃子脸还带着没有完全长开的婴儿肥,凤目琼鼻,唇若涂丹。他神情嚣狂骄矜,斜飞的凤目又带着泠泠的冷意,若是再年长些,他这冷酷炫的霸道模样一定会吸引不少的女性粉丝,可惜—— 这面容姣好的小少年身材矮小,面容稚嫩,不过是个八.九岁的样子。因为初春的天气还不是很暖,他穿着赭石色的薄棉衣,但那棉衣上绣着的肚兜是个什么鬼? 洛雅仔细望去,见那少年的棉衣中间肚兜模样的深红色小方块里,还写着“吉祥如意”四个字…… 妈妈呀,洛雅简直不敢相信。 这肚兜外穿,看着还没断奶的小屁孩,竟然就是害他们那么惨的“山贼老大”! 洛雅的心头立刻就涌现出了想要暴揍小男孩一顿的热血,但看了看围在小男孩身边人高马大的“保镖”们,她还是很没出息的怂了……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这群山贼的目的以及救下谢清霜。 “住手!不要……不要再为难我哥哥了!”洛雅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向谢清霜,楚楚可怜的看向山贼老大,“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请你们不要再为难他了!” 洛雅说这些话有两个意思,她先前听说那山贼老大是想在他们三人之间选出个媳妇,那必然不能 让对方误会她与谢清霜有关系啦! 哥哥疼妹妹总可以吧?她要先把谢清霜背着她的事说成是纯纯的兄妹之情,好让自己有被选上的机会,这样她才能有继续谈判的筹码;第二,她问山贼老大他们想干嘛,是想明白他们抓人的目的,知道对方的目的,他们才好想下一步要做什么,也顺便把现在一团乱的情况引向正题。 “他是你哥哥?”山贼老大闻言果然有了兴趣,他挥手制止还在扒谢清霜衣服的人,语带怀疑的问洛雅。 “是啊!”洛雅连忙再走上前几步,把自己洗干净的脸恰到好处的对向山贼老大的方向,低垂臻首道,“我们兄妹三人为躲避恶霸逃离家乡,原本想去往叶花东城,没想到会在途中遇到……遇到大王你……” 说罢,她还含羞带怯的瞟了小男孩一眼。 看着对方对她的“暗送秋波”毫无反应的稚嫩小脸,洛雅无语凝噎,但仍不得不继续表演下去。 对着一个小屁孩送“秋波”她也很痛苦的好吗?自己表演的疲累不说,对方还不懂得欣赏,简直是在做无用功!这要是换做正常的青年男子,人家早就知情知趣的扑上来了! 而且,她十分怀疑这小屁孩到底有没有审美,自己的样子又入不入他的眼。万一人家不喜欢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的呢?万一他就是审美奇葩喜欢绿豆眼蒜头鼻三瓣嘴的呢! 洛雅攥紧手指,在对方的沉默中唰唰地流着冷汗。 这小屁孩看着貌美,但性子却不怎么好相与,如果自己不符合他的审美,或者他不相信她和谢清霜是兄妹的鬼话,会不会来一句“太丑了,刺死”,或者“奸夫淫妇,就地刺死”啊! “遇到恶霸……”山贼老大在 这时慢悠悠地开了口,他看向洛雅,目光中充满了兴味,“真有意思,呵呵。” 洛雅干笑,不明白他是在同情他们的遭遇,还是觉得他自己是个山贼,和恶霸这个词产生了知己般的共鸣。 “哎,我们都是苦命人啊……”山贼老大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突然又冷下了表情,老气横秋的来了这么一句,“只要你们乖乖听话,爷就不再为难你们。” “我们听话,绝对听话!”洛雅此时才不管对方到底是在感慨些什么,只要事情能有所转机,她可是很好说话的! “我看你倒是挺知情知趣的,样子生的也算不错,虽然老了点……不过为了爷的大计,这些爷都忍了!”山贼老大忍辱负重般的叹了一口气,对小弟们招了招手,“带着他们去李家村梳洗梳洗,等爷和这小娘子好好的说道一番再回天良山。” “是!”小弟们立刻应是,将洛雅三人围在中间前往李家村。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李家村,刚到村口李家村的村民就像见了鬼一样四处退避,那抓住他们的浓眉少年“小五”仿佛看不到村民对他们的惧怕似的找了家干净的客栈,在掌柜的战战兢兢的眼神中迎了山贼老大进去。 洛雅不理解看看店小二强壮的身材,又看了看掌柜的也不算瘦弱的身子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怕一个还没水缸高的小屁孩,几个成年男子应该就能把这群少年山贼给打趴下吧? 跟在小五身后进了房间,洛雅收回视线,看着坐在桌边喝茶的山贼老大。 那小屁孩坐在凳子上脚都沾不到地,还偏要故作深沉的单手支颌沉默不语。他静静地看着洛雅,像是在斟酌用词,小小的眉头紧蹙着,是个烦 恼的样子。 洛雅见对方不说话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只安静等着他开口。 “我还是没做好成婚的准备……”良久,山贼老大才叹息一声。 洛雅深以为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这年纪在现代才上小学三、四年级,每日五花八门的作业就能把他整死,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想娶妻生子? “但为了我的梦想,我也顾不得了!”山贼老大又说,他咬了咬牙,似乎在为梦想做出很大的牺牲,“武林大会在即,而我李当当一定会在武林大会中一战成名!” “武林大会?”洛雅不是江湖中人,自然对这些不太了解,只是提到“武林大会”让她想到了两个人。 武尊双无叶,剑圣白非白,他们两个人被并称为“武林盟主”,不知道会不会在武林大会中出席呢? “对!”李当当握起小小的拳头,眼神因为期望而闪闪发亮,“这次的‘武林大会’和往日有些不同,听说是武尊剑圣要从这次大会中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呢!我李当当自小习武,自认比谁都不差,当初武尊十八岁成名,剑圣二十岁誉满江湖,而我李当当,则要在十岁的生辰到来之前当上盟主!” “……”洛雅沉默的听着,不知道自己是该去吐槽他,还是去鼓舞他。 “我爹向来喜文恶武,一直不赞同我参加‘武林大会’,甚至为了制止我给我出了两个难题。”李当当倨傲的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说:“一是让我背熟《三字经》,二是让我娶妻生子。天真!背书我是不行,但娶房媳妇有什么难的?” 洛雅很想问他,既然娶房媳妇不难,为什么他要大半夜的蹲在荒山野岭上“狩猎”,难道李家村就没有年轻的姑娘吗? 第四十五章 变成盟友 像是看出了洛雅的疑惑,心情看似不错的李当当漫不经心地回答,“李家村离我们天良山最近,我选媳妇自然先想到了这里。但这里土质不好,粮食产量极低,无以为生的村民们就陆续搬走了,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女人们不是已为人妻,就是寡妇和襁褓中的婴孩儿。我们不得已只能将主意打向外乡,谁知刚走出李家村就看到了你们,这也是天意吧!” 说罢,李当当的脸上露出几分感慨来。 什么“天意”?分明是他们三人的运气太衰! 不过,遇到李当当对他们来讲也是好事一件。如果没有遇到李当当,他们也不会知道“武林大会”的事。听李当当的意思,“武林大会”上白非白和双无叶也会出席,这就代表了双无叶他们没事,他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想到这里,洛雅难掩心头的激动,对李当当说:“那我们就互相配合吧!” “互相配合?”李当当挑起眉峰,像是在笑洛雅看不清形势,“对盟主之位,我是势在必得。而你,根本没有可以拒绝的机会。” “你年纪这么小,一定不想这么早结婚吧?”洛雅知道了李当当的目的后就彻底放下了心来,用不会引起对方反感的轻柔声音谈判,“我可以配合你在你爹那里做戏,但你要带我一起去‘武林大会’。” “你一个女人家,去男人们的‘战场’做什么?”李当当不理解。 “双无叶是我叔叔,我此次和哥哥、妹妹一起去叶花东城,就是要去投奔他的。”洛雅说。 “什么?你是武尊的侄女?”李当当瞪大双眼,惊诧反问。 “没错。”洛雅淡定看他。 这时候说出来她和双无叶的关系,也是为了能让李当当对他们好一点。 和 李当当相遇虽然让她受了不少苦,但终究利比弊多。一是让她知道了双无叶的消息,二是一直困扰着他们的温饱问题有了解决的希望。 按照他们原本的打算,他们是要在李家村打工挣足了盘缠后出发的,如今遇上李当当……这堂堂少年山贼的头领,应该不会对他们太苛刻吧? “你最好能保证自己说的是实话。”李当当细细研究了洛雅片刻,才说。 “我有什么理由去骗你呢?”洛雅反问,“就算我在说谎,你也不过是带了一个无关轻重的人去‘武林大会’而已,根本不会对你产生丝毫的影响。” 李当当闻言点了点头,似觉得洛雅说得很有道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圆谎,你带我去‘武林大会’。”洛雅见李当当松口,忙又补充了一句,“然后,请给我找一名大夫来,我的手臂断了。” 李当当没说话,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洛雅的右臂。洛雅不动如山,只任他打量。 “小五。”良久,李当当才又开了口,对浓眉少年吩咐,“去找大夫来。” “是!”小五领命而去。 “你们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天良山。”李当当从凳子上跳下来,带着自己的小弟们浩浩荡荡离去。 “呼……他们终于走了。”等听到关门声,洛雅才松了一口气的瘫坐在地上。 她现在多少有些明白店掌柜和小二为什么会害怕李当当他们了,李当当年纪虽小,身上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这长在山沟沟里的山贼,怎么会有那么渗人的杀伐之气呢?难道是平常杀人杀太多了? 洛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正要从地上爬起来,肩膀上已经多了一双准备搀扶她的手臂。她抬起头,见谢 清霜微微屈膝俯身在她旁边,霜白的脸上没有表情,漆黑的瞳孔却闪烁着关切。 “小雅,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洛雅呲牙咧嘴的站起来,表示自己还能再战五百年! 她觉得自己穿越这一遭就是来锻炼自己的身体和心脏的,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只是不知她受这一番折磨,将来会成为什么“大人物”? 自嘲的安慰了一下自己,洛雅走到床边准备躺下的时候突然看到谢清霜被那群小山贼撕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忙又从床上跳下来去扯他的领口! “小雅你……”谢清霜措手不及,只呆呆看她,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愿。 见谢清霜这么乖,洛雅也不和他客气,三两下就把他的中衣给扒开了。 “洛姐姐……”知乐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傻傻站了一会儿就转过了身去,只用一颗黑亮的后脑勺对着洛雅。 洛雅此刻才顾不得谢清霜和知乐怎么看她,她在意的是先前她在谢清霜的胸口看到的那条“血虫子”! 扒开了谢清霜的衣服,洛雅的视线立刻就来到她之前看到血痕的那个地方,只见那片胸口白皙光滑,温润如玉,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难道是她当时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小雅,我的身上怎么了吗?”谢清霜见洛雅先是扒他衣服,然后就盯着他的胸口直瞧,有些疑惑的低下头,也看向自己的胸口。 “谢大哥受伤了?”知乐这时也明白过来洛雅不是想对谢清霜“做什么”,忙回过头去看。 “没事。”洛雅皱着眉头,沉吟,“在那群熊孩子扒谢清霜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他胸口红红的,以为他受伤了就看 一看。” “那谢大哥受伤了吗?”知乐紧张地问。 “没有。”洛雅摇摇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发现自己还揪着谢清霜的衣领。 橘黄色的烛光下,他的皮肤白到几乎刺目的地步,仿佛被打了一层蜡一样闪闪发亮,两颗粉红色的茱萸点缀其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在诱人抚摸。 粉色的…… 洛雅蓦然捂住鼻子,匆忙转开视线。 艾玛,在紧张之下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谢清霜该不会以为她是贪恋他的美色故意扒他衣服的吧? “洛姐姐,我把大夫找来了!” 在洛雅正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五的声音仿佛天籁一样从门外传来。 洛雅仿佛见到救星一般避过谢清霜走到门口,打开门将小五和睡眼朦胧的老郎中迎进屋内。 见到病人,老郎中也有了精神。他搭住洛雅的手腕,在众人关切的眼神中细细切脉,一时间,房间里就只有他们几人浅浅的呼吸声和老郎中偶尔低声的询问。 片刻后,老郎中松开了手,眉头紧皱着去捋洛雅的衣袖。 洛雅身上的中衣已经因为一连串的事情变得脏兮兮又乱七八糟,破破烂烂的口子都不知道有多少道,再加上之前被知乐捆了一手臂的树枝,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老郎中表情严肃的解着洛雅的衣袖,发现洛雅的伤口已经化脓,又拿起剪刀去剪粘连的部位。 衣袖与皮肉分离,发出让人牙酸的“撕拉”声,尽管手臂已经疼痛到麻木,但揭开衣袖的那一刹那洛雅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头皮发麻。 只见她纤细的右臂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因为骨头错位,她的整条手臂都是扭曲的,青青紫紫的淤痕遍布整条右臂,仿佛被人踩了一脚又一脚似的 难看。而她先前被李长生的袖箭射伤的部位已经开始化脓,并流出红红白白的脏水……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洛雅还是恶心的捂住了嘴巴。 天了噜,这条凄惨的手臂竟然是她的……真是让有洁癖的她无法忍受! “小姑娘,你这手臂若再耽误上几个时辰,是必废无疑的。”老郎中似乎也觉得洛雅的伤势太惨了,声音又放低了一些,“你且忍一忍,我必须把你手臂上坏死的肉刮掉才能上药。” “不刮不行吗?”洛雅是现代人,自然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一道程序,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现实接受又是一回事。最最重要的是,她真的真的很怕疼啊! “可以。”老郎中捋了捋胡须,在洛雅可怜兮兮的眼神中淡定回答,“那就把手臂切掉吧。” 什么?切掉! 洛雅瞪大双眼,想看看老郎中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你这条手臂若不及时治疗肯定是要出毛病的,到时候肌肉坏死的面积扩大,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清楚。你若不想受刮骨之痛,那就切掉吧,这也是一劳永逸的方法。”老郎中沐浴在洛雅惊恐的眼神中,依旧淡定的捋胡须。 “好!刮就刮!”比起变成“断臂女侠”,洛雅觉得自己还是选择忍疼比较好。毕竟疼过了以后她的手臂还在啊! 尽管她很欣赏维纳斯,但她目前还不打算变成“艺术品”! 洛雅鸵鸟的不去看老郎中的褡裢里各种各样的医疗工具,壮士断腕般闭上眼,对老郎中伸出自己惨不兮兮的右臂—— 洛雅,不要去想,就当这是在保健医院做美容刮痧! 洛雅不停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就算这“刮痧”的板子是刮着她的血肉,她也要当是按摩一样去享受! 第四十六章 天良山上“无良寨” 洛雅给自己做好了千万条说辞千万种准备,可当真的开始刮骨的时候,这些说辞和准备却仿佛被风吹散了一样一丁点也没有留下。 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医疗技术,没有麻药,更没有减缓疼痛的美容针,连吃个镇痛片都是奢望!她只能咬着牙忍着手臂上一波又一波的痛感,忍到头皮发麻,嘴里亦尝出血腥的滋味—— “小雅,松开口!”谢清霜见洛雅忍得难过,心疼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他紧紧地握着洛雅没有受伤的左臂,将自己的左手放在洛雅的唇边,“不要咬伤了舌头,咬我的手!” 洛雅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垂眸看了看横在自己唇边的修长手掌。 谢清霜的手和他的人一样是清丽的,干净的,五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饱满——那是一双连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手。 嘴里的感觉实在难熬,让洛雅也顾不得去欣赏谢清霜的美手了。她张开嘴,可刚刚打开紧咬的齿缝,她就感觉到嘴里有血流了出来。 那是温热的,腥黏的,鲜红的血。 腥浓的颜色染上谢清霜白皙的手心,竟给洛雅一种艺术品被玷污的荒谬感觉……大夫!麻烦帮她治疗手臂的时候也顺便治治她的颜控吧,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病入膏肓了! 洛雅在心底无声的哀嚎,闭上眼不再看谢清霜的手掌。 “小雅,咬住啊!”谢清霜看到洛雅闭眼似乎是急了,又把自己的手掌往洛雅的唇边送,“小雅,看着我,不要闭上眼睛!” 洛雅被他烦得要死,不得不又睁开眼,而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只见谢清霜脸色霜白,像是在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一样僵冷可怕,他执拗的看着她,眼底有偏执的疯狂和无助的血光—— 洛 雅的眼前花了花,好像又看到那条诡异的“红线”了…… “小雅,让我和你一起痛!”谢清霜的声音隐忍而压抑,又带着痛入骨髓般的渴求,洛雅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冷静的谢清霜。 而在他泛着泪光的瞳孔里,她看到了自己现在的面容。 那是一张苍白的,憔悴的脸,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耳边竟然还隐约听到了知乐的哭声。 她只是刮个骨,又不是要死了,这俩人至于吗? 不过,她平常在他们眼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很坚强的样子,看到她这么凄惨的躺着,他们也会害怕吧? 这么柔弱的模样,哪里是那个勇于跳崖,智斗血牙的洛雅?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呢…… 但为了不使谢清霜和知乐担心,洛雅还是慢慢张开口咬住了谢清霜的手,无声的向他们表示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 但随即,新一波的折磨又再次袭来! 洛雅不受控制的咬紧牙关,紧紧相合的牙齿仿佛抓到猎物后的河蚌般将谢清霜的手掌禁锢在锋利的齿列间,只片刻就把他的手给咬破了! 洛雅的头皮一阵发紧,眼前也昏昏暗暗的,而即将昏迷的那一刻,她竟然看到谢清霜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谢清霜他……该不会是被她吓疯了吧? 洛雅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是被人抬着走的,睁开眼,她首先看到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和金子般灿亮的日光,而微微的风中,她躺在藤条编制的藤床上被四名少年稳稳地抬着,正走在陡峭的山路上。 这里是哪里? 她躺在藤床上举目四望,见这里树木林立,荒草丛生,应该是条比较荒僻的小路。 混沌的脑海在温柔的风中慢慢恢复清 醒,她想起来她和谢清霜、知乐三人在逃生的路上遇到少年山贼李当当,在经过了一番周折后,她答应与李当当假意成婚,待瞒过李当当的老爹后和他一起去往“武林大会”找双无叶。 而她现在躺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昨天李当当找大夫帮她看受伤的手臂,在刮骨治疗的过程中,她昏迷了。 “小雅,你醒了。”走在洛雅身边的谢清霜是第一个发现洛雅醒来的人,他低头看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洛姐姐,你好些了吗?”听到谢清霜的话也看过来的知乐问。 “嗯……”洛雅吃力的点点头,张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声音小的就像蚂蚁。 喉咙很痛,仿佛被火烧过一样有种干哑的感觉,她不想说话,只用心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的手臂似乎是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比起先前让她几乎感觉不到右臂存在的麻木感,现在伤口虽然疼,但她也多少有些安心。那老郎中也不知道用得是什么药,疼痛感竟然不是十分难熬,而她的手上的绷带也包得漂漂亮亮的,比被树枝捆着的样子美观多了。 “再走一个时辰,我们就到天良山了。”这时,李当当也走了过来。 他的身边依然簇拥着不少的“小弟”,站在比他高大许多的少年们中间,他的身材无疑是十分矮小的。可他眼神凌厉,神情肃穆,只看面容真不像是还不到十岁的少年,而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 他负手行走在洛雅身边,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不容他人反驳的命令,“在到天良山以后,我希望你能站起来。” “没问题,我受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洛雅点头表示同意。 看李当当这谨慎的样子,似乎对他 家老爹十分的忌惮。让她下地行走,估计也是怕他家老爹说他娶媳妇用的不是正常手段,继续阻止他去参加“武林大会”。 在去“武林大会”这点上,她和李当当可是“盟友”,她当然也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 所以,洛雅只又休息了一会儿就让小五他们把她放下自己走,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快到午时的时候来到了李当当所在的山寨。 只是,那挂在大太阳底下的牌匾上写着的是什么? 洛雅停下脚步,感慨地看着被风雨蚕食的厉害的匾额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无良寨! “天良山”的“无良寨”,她十分怀疑,写字的那个人是不是手一抖在“天”字上多划了一点! “这个牌匾怎么了吗?”谢清霜见洛雅一脸忍笑的表情,疑惑地看向“无良寨”的牌匾。 “谢清霜,你看那牌匾上写了什么?”洛雅边忍笑边问。 “天良寨啊,”谢清霜随口说完,又去看洛雅,“小雅你……不识字?” “……”洛雅闻言耷拉下嘴角,面无表情的回视他。 难道谢清霜这看着聪明伶俐的样子不识字?那明明是“无”字好吗? “小雅,怎么了?”谢清霜被她看得有些发憷,润了润唇有些紧张地问。 “不识字的是你才对吧?那明明是个‘无’字!”洛雅鄙视看他。 “‘无’?”谢清霜晒然一笑,抬指在空气中虚虚写到,“‘无’字是这么写的,那牌匾上写的是‘天良寨’。” 洛雅一开始不以为意,只当谢清霜耍宝,后来一看他的字……哎妈呀,她竟然忘记了这里是古代,写字都是用的繁体!按繁体写法来看,大家自然都认为那是个“天”字了! 洛雅一手掩面,为自己刚才 的幸灾乐祸感到羞耻。 而谢清霜看她表情郁郁,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期期艾艾的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说:“小雅,你别难过。是我不识字,那确实是个‘无’字。” “……”洛雅回眸看他,见谢清霜神情紧张,眼神真切,倒真像是他自己不识字一样。 她怎么从没发现谢清霜这么“善解人意”过? 这幸亏是她自己反应过来了,如果她真的不识字,谢清霜这么教她就不怕她到外面会闹笑话吗? 洛雅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他了!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山寨大门处突然哗啦啦地涌出了一群人! 为首的汉子穿着一身浅棕色短打衣裤,没什么弹性的布料紧紧地绷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强壮健硕的好身材。高高的个头应该在190cm左右,这种身高自洛雅来到这个世界后并不多见。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抱臂站在人群中,浅灰色的眼瞳似蒙了一层烟雾的冰湖,让人看不清楚思绪。 洛雅在对方打量着她的时候也在仔细看他,见这大汉虽然满脸的胡渣,可五官却是极为精致的,洛雅可以发誓,如果这大汉剃掉胡子,绝对是个百里挑一的大帅哥! “爹。” 洛雅正在脑海里剃对方的胡子时,她身旁的李当当突然上前了一步,对那领头的大汉微微俯首。 而听到李当当对那大汉的称呼洛雅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一是他们两人的五官多少有些相似之处,二是他们身上的气质很像。尤其是那高大的汉子,身上军队的杀伐之气更重。 如果不是她头顶的牌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天良寨”这三个字,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走进军队了! 难道是蒋云意给她的压力太大,让她看谁都有点像他吗? 第四十七章 不讨“公公”欢喜 “当当,给你的三天时限已经过去了两天,你今天回来,是做好选择了吗?”棕衣大汉收回在洛雅他们身上打量的目光,看向李当当。 “是的,成家才能立业,我觉得我还是先成家比较好一些。”李当当走上前几步,对棕衣大汉说。 “哦?”棕衣大汉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那两名女子,哪一个是你选的妻子?” “是她。”李当当指了指洛雅。 “她?”棕衣大汉蹙起眉头,一脸的嫌弃,“看样子也有十五六岁了吧?对你而言是不是老了些。” 洛雅无语的听着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在心底疯狂的吐槽。 想她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今年才十七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华,虽然配李当当是显得年纪有些大,但也不至于被说“老”吧? “而且,我刚才听到她把咱们天良寨念成了‘无良寨’……”不等李当当回答,棕衣大汉又问,“我虽然学问不高,但也知道‘无良’是骂人的话,这小女子——是对我们天良寨有什么不满吗?” 说罢,凌厉的眼刀就射向了洛雅! 天地良心!这只是简单的文化差异问题好吗? 洛雅沐浴在对方想要杀人的可怕目光下,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的办法。 她要怎么解释才好?难道要说她不识字?如果不识字,她要怎么编才能把“无”和“天”扯上关系? 万一她编的不好惹怒那大汉,自己会不会没好果子吃?到时候李当当会帮她吗? 艾玛,说到李当当……她怎么有种她死了李当当会立刻找知乐当替身的可怕预感! “爹,我们是山贼,你以为别人对我们很满意吗?”李当当感受到洛雅的目光,以为她是在向他求救,鉴于他们的“盟友”关系出面帮她解围 ,“而且我看这三个字不满意很久了,你还说这是一个很有学问的老先生写的,但就算是我,也知道那‘天’字写的不对劲,谁知道是不是人家为了报复你故意在字里面做文章!” 洛雅听到这里,脑袋里灵光一闪,忙补充道:“对,就是这样的。我曾经的老师告诉我说其他国家有一种简写的字体,就是把我们国家的字简单化,使之写起来更加的方便。而他们那里的‘无’字就是这个模样,所以我才会一时失口把‘天良寨’念成‘无良寨’。” “是这样吗?”棕衣大汉半信半疑地抬头看了一眼牌匾,自言自语道:“我因倾慕那先生才学将他请上山寨,让他为我书写这牌匾,难道他心里竟然是不愿意的?” “爹,你那叫‘请’吗?”李当当和洛雅对视一眼,将话题慢慢引开,“将人家一门老小全部抓来,还威胁那先生说不写这匾额就杀死他儿子,人家又不是无喜无怒的泥人,不能反抗你还不能在字上面做文章了?” “可恶!”棕衣大汉像是信了他们的话,表情刹时变得狰狞,“我李刚毅这半辈子做过多少了不得的大事,却因为没有学问被人嫌弃。如今竟然还被一个书塾的老滑头给变着法子取笑,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握紧拳头,咬牙对他身后的人说:“你们去把那老滑头给我抓来,我要亲手杀死他!以洗今日被羞辱之耻!” “爹,那老滑头前年就已经死了,当时你还派人去吊唁他,你忘了?”李当当没好气地扇了扇手,“他的儿子孙子你也别想了,李家村那地方年轻人不愿意呆的,他的儿子孙子在那老滑头死后就去了叶花东城,你还给了他们一大碇银子当盘缠呢!” “可 恶!真是可恶啊!”最憋屈的事莫过于有仇不能报,李刚毅顿时出拳打在一旁的木桩上,刹时,只听“砰”的一声,那看起来挺结实的木桩竟然从中间断开了! 洛雅不再开口说话,只淡定看着他们父子俩的互动。 这事说起来也是她搞了个乌龙,把这时候还没有简体字给忘了,说不定那个很像“无”字的“天”字真是那老先生因为害怕手一抖多挑了一笔。 好在老先生已经寿终正寝,他的儿孙也远离李家村,不会被急红眼的山贼头头给抓去。要不然,她还真是造了大孽了! “女娃娃,”李刚毅发泄了一阵,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又去看洛雅,“你说你曾经跟着老师学习,也就是肚子里有些墨水咯?” “女儿家家的,我也只是识得几个字。”洛雅在现代学习不差,但到了古代她可不敢托大,只谦虚回应。 “能识字好,能识字好!”李刚毅拍了拍蒲扇般的大掌,哈哈大笑。 “爹,你还有完没完了?如果你对这媳妇儿满意,就赶紧为我们举行婚礼,我还赶着去参加武林大会呢!”李当当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爹的话,“大会下个月十五号就开始了,不要耽误我赶路!” “你小子!”李刚毅虎目一瞪,抬手就要去打他。 “当初我们说好了的,背完《三字经》或者娶媳妇,现在我把媳妇带来了,你可不要言而无信!”李当当灵巧地躲过,对他爹扬起下巴。 “说的是没错,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从哪里虏来的这女娃子,人家又愿不愿意嫁给你?”李刚毅还是不愿意儿子去参加武林大会,狡猾的换了个话题,“我看那边的小哥看女娃娃的眼神不太对,你别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棒打鸳鸯了吧? ” “爹你瞎说什么,那是她哥哥!”李当当斩钉截铁的说完,又有些不放心的瞟了谢清霜一眼。 谢清霜没想到自己这么低调还被人注意,为免节外生枝给洛雅增加麻烦,匆忙低下头去, “嫁给当当是我自愿的,那人也确实是我的远房表亲。”见李当当怀疑,洛雅忙站出来解释,“我表哥家世代书香,还中过秀才呢!” 她没有对谢清霜的身份解释太多,而是强调他有学问,就是发现李刚毅十分的喜文恶武,她这么说,也是为了能转移李刚毅的注意力,尽快达成他们的目的! 至于谢清霜,他怎么也不至于是个肚子里没有一丁点墨水的“学渣”吧? 听到谢清霜曾经“中过秀才”的话,李刚毅喜不自禁,热情的拉着谢清霜问东问西。 而谢清霜也给面子,把自己读过的书细细讲给李刚毅听,虽然那些书名洛雅很多都没听过,但应该都很厉害的样子! 然后,李刚毅的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又恳请谢清霜给他们写一块新的牌匾,在谢清霜答应后高兴的揽着他的肩膀把他迎进了天良寨,连自己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都给遗忘了。 洛雅不甚在意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谢清霜唇边虽然尽力隐忍但依旧控制不住的淡淡笑意,和他眼中得以发挥才能的飞扬神采,在为他感到高兴的时候又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换一种对待谢清霜的态度。 在她的心目中,谢清霜是柔弱的,是需要保护的。 但是,在看到谢清霜深夜练习游泳,看到他背着自己虽然瘦弱却有力的身体时,她才恍然明白,谢清霜是一个男人,他也想被人需要,被人肯定。 这种急切希望被人肯定的心态,让他整日陷入在焦躁不 安的情绪当中,甚至疯狂到想跟她感受一样的疼痛。 洛雅并不是傻子,也并非对感情一无所知,所以谢清霜的每一个变化她都十分清楚,只是她找不到方法,去帮助深陷在茫然情绪中的谢清霜。 也许,以后她再做什么决策时也可以询问谢清霜的意见,在行动时,也让他多多参与,多对他说一些鼓励的话,让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挥,或许有一天他真的能强大起来也说不定。 洛雅漫不经心的想着,和知乐一起走在大部队的后面,抬手遮了遮被阳光晒得疼痛的眼睛。 下个月十五号就是武林大会了,她很快就可以见到双无叶了呢。 到时候她可以和双无叶商量商量让他在无疆山上给她留一片位置,等她逛够了这世界,再去无疆山上定居。和自己投契的友人在一起,那日子一定会过得十分惬意自在吧! 想到双无叶,洛雅微笑着摸了摸挂在自己胸口处的骨哨,脸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来。 “嗡——” 然而她的手掌刚刚触到骨哨,那骨哨竟然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洛雅惊骇地看向骨哨,见牙白色的骨哨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哪里有丝毫震动的样子? 难道是她近日来太累产生幻觉了?血牙他……明明已经死了啊! 洛雅又仔细看了一会儿骨哨,见骨哨确实没有再震动,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了怀里。 以前她都是把骨哨放在衣服外面当装饰品,此次把骨哨贴着自己胸口安放,也是为了看看刚才骨哨的那一下震动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希望是她的错觉吧…… 被人刺破颈部动脉,又是在水中,再强壮的人也难有生还的机会。 就算是武功高强的血牙,也难以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逃生吧? 第四十八章 再出发 洛雅魂不守舍的跟着人群进了天良寨,被李刚毅派来的妇人拉进屋子里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又被请到了天良寨设宴用的“会客堂”。 她到的时候,里面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但屋子里却特别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看着坐在李刚毅左手边的谢清霜。 坐在老大旁边的位置,说明了这个人要么是老大的心腹,要么就是贵宾。 在她发呆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有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洛雅一头雾水的看看周围的人,想找到知乐来为她解惑。 可知乐好像还没有过来,她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倒听到不少人在小小声地议论:“那个谢先生真的是男子?怎么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就是啊,一开始他脸上脏脏的我也没有仔细看,但洗干净了以后……嘶,这模样可比我家那婆娘俊多啦!” “可不是么?说句不夸张的话,我曾去青州见过那据说能‘倾尽青州’的梦梦姑娘,可梦梦姑娘除了身子比谢先生娇软点,五官真的不如他。” “嘿!你怎么知道谢先生的身子不‘娇软’呢?”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流里流气地插话道。 “喂,你可小声点!”那人忙去捂对方的嘴,“谢先生可是老大的贵客!你这话要是被老大听到,小心被赶下山!” 先前说话下流的那人听到这里似乎是怕了,说了句“开玩笑呢”就安安静静喝起酒来。 洛雅没有八卦可听,也走不到前面去,只没头苍蝇似的在门口乱转,直到李当当过来找她—— “喂,你在这瞎转悠什么呢?跟我过去。”李当当换了一身水蓝色的短打,清淡的颜色衬得他格外精神。看到洛雅,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可爱的桃子 脸上是满满的不耐烦。 “知乐呢?”洛雅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屁孩,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一会儿就来了,你先跟我过去。”李当当拽住了洛雅的手,二话不说就要把她拉向李刚毅所在的方向。 因为人多,李当当几乎是拉着洛雅挤在人群中过去的,途中自然会有人跟李当当打招呼,而那些看到洛雅的人也都会好奇的多看她一眼。 看到男人们眼中的感慨和惊艳,洛雅心里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哎,身为女人的她长得没有谢清霜好看也就算了,李当当这个小屁孩还不把她的美貌放在眼里,对她总是连拖带拽的,一点也怜香惜玉,让她一度怀疑李当当到底有没有正常人的审美。 虽然她这副身体有些怨妇的气质,但那也是杏目琼鼻樱桃小嘴的漂亮长相啊!在高颜值的压制下,一切的缺点都不是缺点,她觉得她的怨妇气质也是一种另类的楚楚可人呢! 好在还是有人欣赏她的,瞧,那边的年轻小哥看她看得脸蛋都红了! 洛雅沾沾自喜,在谢清霜和李当当那里丢失的自信瞬间回笼,并且有逐渐膨胀的趋势。 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主座前,可李刚毅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似的拉着谢清霜的手,边喝酒边诉苦,“谢小弟,我跟你实在是投缘啊,要不然你别走了,就呆在我的天良寨吧!那样还能教小孩子们读读书什么的,让他们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可别再像我们家当当一样啦!” 说起李当当,李刚毅简直是对他满心满眼的嫌弃,“想我莽夫一个,因为没学问受了多少白眼。所以当当出世的时候,我为了让他能成为当今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才给他取名为李当当……可这小子就是不 喜欢读书!” “噗!”洛雅听到这个理由忍俊不禁,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艾玛,她才知道李当当的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他爹娘喜欢铃铛呢! 李当当看到洛雅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取笑他,张嘴就要骂人,他爹却不合时宜的突然喊了他一嗓子,“当当啊,来,跟你谢叔叔喝杯酒!” 李当当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的挪过去,嘴里还不死心地说:“爹,我们是不是该说说去武林大会的事了?” “急什么?”李刚毅拿眼角瞥他。 “爹!武林大会下个月十五号开始,算上路程,我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李当当见他爹这样,脸上顿时有了急色。 “七天?七天够办婚礼吗?”李刚毅丝毫不为所动,“我还没有问清楚那小姑娘的情况,也不知道她家里是不是还有高堂,如果有,我就要派人去请,这来来回回的,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办妥吧。” “爹!”李当当闻言气急,“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洛雅这时算是听出来了,李刚毅就是不愿意他家儿子去参加武林大会!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会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呢,但现在李当当能不能参加武林大会和她能不能见到双无叶息息相关啊! 他们是盟友,是拴在一起的蚂蚱! 洛雅看了一眼谢清霜,用眼神示意他想办法。 这时候,就算她开口李刚毅还是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搪塞,还是让现在在李刚毅面前比较吃香的谢清霜开口吧! 谢清霜接收到洛雅的眼波信号,表情先是有些诧异,但接着那诧异就被浓浓的激动给取代了!他看着洛雅,眼里有被认可后的欣喜。 他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洛雅在心底感慨,假咳一声示意 谢清霜赶紧做正事。 “李大哥。”谢清霜也知道事情拖不得,随即调转目光看向李刚毅,“小弟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李刚毅被谢清霜那句“李大哥”叫的心花怒放,笑眯眯地让他讲下去。 “我认为,有理想就要去努力,有抱负就要去实施。与其让当当在天良寨痛苦的学习,不如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从生活中寻找学习的乐趣。”谢清霜斟酌着用词,缓声说:“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学问来源于生活,李大哥还是不要过于严厉的好。” “那你的意思是让他去参加那劳什子的武林大会?”李刚毅还是有些不愿意,“不瞒谢小弟,我这半辈子都因没有学问所累,所以不希望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成为一个只会耍刀弄枪的莽夫。” “这点李大哥尽管放心,在路上我会教当当看书、习字,让他去写一路来的风土见闻,等我们回来之时,必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谢清霜说。 “此话当真?”李刚毅有些动心,“你还会回来?” “君子一诺,重逾千金。”谢清霜肃目而言。 “好!我相信谢小弟是个君子!”李刚毅重重拍了一下谢清霜的肩膀,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还有一件事……”谢清霜见李刚毅答应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又说:“关于当当的婚事……” “当当年纪尚幼,我原本也打算让他那么早成婚。给他出的两个条件不过是为了打消他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念头,谢小弟尽管放心。”李刚毅眨了眨眼,对他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暧昧笑容。 谢清霜见状飞快的扫了洛雅一眼,脸慢慢地就红了。 洛雅见他们俩人达成共识心里高兴,也不去管 李刚毅的小动作,暗暗对李当当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很好,看来关键时刻谢清霜还是挺有用的嘛!如果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要好好的培养一下谢清霜的交际口才! 长得无害,声音好听,说话又有技巧,说不定以后谢清霜还能成为她的“秘密武器”呢! 能顺顺利利的去参加武林大会,还能解决“假结婚”的问题,洛雅他们几个都挺开心的,散席回房后还兴奋的不想睡,就又约出来一起看月亮。 不过今天最开心的应该是谢清霜,这么久的时间,洛雅在谢清霜脸上看到的终于不是自我否定的阴霾,而是得以施展自己的飞扬神采。 那种神采让他整个人精神焕发,连眼睛都在发着光。 “洛姐姐,谢大哥很高兴呢。”知乐是后来才来到的,虽然来得晚,但她也听到了谢清霜在席间和李刚毅说得一番话,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向往,“我也很羡慕有学问的人,姥姥她们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长这么大,也不过是识得几味药草,会拟几张药方,要说写文章和作诗却是完全不在行的。” “我对写文章和作诗也不在行啊。”洛雅无所谓的笑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不要妄自菲薄。你看,你会治病,谢清霜就不会呀!而且,你如果想学习就去找他,他是个老好人,一定不会拒绝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的要求。” “真的可以吗?”知乐闻言期待地看向洛雅,仿佛只要洛雅同意谢清霜那里就一定没问题一样。 “当然了。”洛雅不明白知乐和李刚毅怎么都要把她和谢清霜扯在一起,一头雾水的看向走在他们身后的谢清霜。 难道她和谢清霜看着这么像“情侣”?她怎么觉得是像“母子”啊…… 第四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淡淡的月华下,谢清霜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安静地走在她们身后。看到洛雅回头,他自然而然的对她露出一朵微笑。 他的眼睛是狭长的凤目,不笑的时候稍显冷漠,笑起来的时候却尤为的多情,眼睛里像有银河一样闪闪发亮,极为的清澈漂亮。 他的步子很慢,像是在刻意给洛雅和知乐留下谈话的空间,步伐稳健和缓。鸦羽般的墨发并没有束起,而是自然而然的垂落在身后,随着他的行走小幅度的摆动。 洛雅从没有见过那么长的黑发。 长长的、直直的,几乎要到了脚踝。 在他们所认识的人当中,白非白走路的速度也不快,但白非白是剑客,走路的时候虽然看似动作很慢,但其实走得很快。可谢清霜不同,他走得很慢没错,却是那种很优雅很闲适的慢,仿佛在沿途欣赏着风景,十分的轻松惬意。 而且,他气质温润亲和,并没有白非白身上那种逼人的剑气。 虽然谢清霜柔弱的性格偶尔会让洛雅想要抓狂,但如果未来有一天,她真的能生出像谢清霜一样漂亮的孩子,估计她做梦都会笑醒。 “小雅,有事吗?”谢清霜见洛雅回眸,眼神先是带着调笑,后来又带着深思和惊艳,最后那惊艳又变做了向往,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咳,没事!”洛雅假咳一声转开视线,胡乱说道:“就是看你今天表现不错,呃,很不错!” “是吗?”听到洛雅的褒奖,谢清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洛姐姐,谢大哥,我先去那边玩一会儿,你们聊啊。”知乐看了他们两人一样,知趣的准备退避。 “诶,我们一起啊!”洛雅连忙叫住她,可知乐那个鬼灵精怎么会回头?不过须臾人就跑的远了。 然后,周围又剩下了她和谢清霜! 她想说,她和谢清霜只是“纯洁的 男女关系”啊!呸,既然是男女关系怎么会纯洁?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知乐完全没必要总是给他们留出空间独处啊! 洛雅以手掩面,不去看谢清霜虽然隐忍但还是暴露出些许情意的眼睛。 她不是感情白痴的好吗?她明白谢清霜对她的感情已经不一样了好吗?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毕竟谢清霜和她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形象差距太大了! 可是!长时间面对他这张脸,她还是会动摇的! “小雅,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谢清霜不明白洛雅在纠结什么,只柔声说:“我不必再站在你身后做那个被你保护着的无能小男人,我……我真的很高兴。” “不,是我以前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洛雅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才说,“你有你的长处,有我完全无法涉及的只属于你自己的领域,所以以后有事情我也会多和你商量,去听取你的建议。嗯……我们以后就并肩作战?” 每次和谢清霜说话,洛雅都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仿佛退化了一般,好在这番话虽然不怎么显得那么有艺术感,但好歹把她想说的意思都给表达完整了。 “好啊,并肩作战!”谢清霜听到她的话却十分激动,像是终于被人认可了一般,“小雅,你相信我,我也不会变得很强很强的,一定!” “嗯,我相信你。”洛雅点头微笑。 而随着她的话落,她看到的是一张如花盛放的容颜。 那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出奇美丽的笑容,在她的脑海中长久定格,让她久久、久久也无法忘记。 翌日,洛雅他们就收拾行装出发。 除了洛雅、谢清霜和知乐三人组,李当当还带上了自己的几个小弟兄。一行人在日光微亮的时辰离开天良寨,风风火火的赶向叶花东城。 这次武 林大会举办的地点是在无疆山脚下的“悟禅山庄”,由武尊、剑圣主持,九大门派做评委,而因为武尊、剑圣之前同时宣布要退位并选出新盟主的消息,这次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特别的多,所以一路行去,洛雅他们竟然比预估中的时间晚到了两日。 他们到无疆山所在的福寿镇时已经是傍晚了,福寿镇又因为武林大会的举行人满为患,客栈里连个空房都没有。 原本洛雅想连夜爬山,但武林大会在即,各个门派同时聚集,先不论争夺盟主之位的人有多少,就这暗中解决私仇的人都占了大半,月夜中,到处是刀光剑影,让人看得心头发憷。 谢清霜制止住洛雅冲动的决定,按捺下李当当蠢蠢欲动的少年热血,找了一家民宅让他们休息。 但无疆山已经近在眼前,洛雅怎么能睡得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有丝毫睡意,洛雅睁开眼,看着头顶简陋的床帐发呆。 再有五天就是武林大会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在大会前顺利见到双无叶。 “嗡——” 突然,紧紧贴在她胸口皮肤的骨哨再次传来了震动的嗡鸣声! 洛雅蓦然坐起身子,不可置信的捂住挂在自己胸前的骨哨。 这次的震动太明显了,她无法再说服自己说这是她的错觉! 难道血牙真的还没有死吗?他的生命力怎么那么顽强! 洛雅思绪纷乱,心如擂鼓,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不行,她不能再心存侥幸了,虽然她很舍不得双无叶送给她的骨哨,但如果血牙还没有死的话,这骨哨就会成为收割她性命的死神镰刀! 洛雅从床上翻身而起,越过沉睡的知乐打开房门,准备把骨哨丢掉。 可是丢在哪里才好? 如果丢在无疆山,血牙还活着的话就一定会找来,到时候双无叶他们能抵抗住他吗? 不 不不,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自己! 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啊,有他们在,总也能想出对付血牙的方法,可如果只有她自己,她绝对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洛雅立刻走出房门。 “小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洛雅没想到她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谢清霜。 谢清霜似乎也是睡不着,正独自一人坐在庭院里发呆,看到洛雅出门,他立即就站了起来。 “谢清霜,骨哨又震动了……我怀疑血牙并没有死!”洛雅心神不宁,不带一丝隐瞒的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他听,“之前在天良寨骨哨也有震动过,可我当时以为是错觉并没有把它丢掉,但它刚才——” 洛雅到底不是神经大条的真呆子,她也会害怕,也不想年纪轻轻的就死。 血牙的存在就像她的噩梦,让她在午夜梦回间也能惊醒。 “你说什么?血牙可能没有死?”谢清霜也是吃了一惊,他看向洛雅,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骇。 “对,所以我要把它丢掉……可是我要丢到哪里才好?”洛雅魂不守舍,觉得自己向来灵光的脑袋有罢工的趋势。 为什么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别人都是超常发挥,而她是智商下掉啊! 都怪她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如果脑海中有小地图,她一定把骨哨扔在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 “小雅,不要慌乱。”谢清霜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让自己冷静,第一次不守君子之礼的抓住洛雅的手掌,拉着她急急往南方而去,“那边有个湖泊,我们就把骨哨丢在湖里!” 两人一路疾行,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湖边。洛雅毫不犹豫的把骨哨丢进湖里,拉着谢清霜转身就走。 她不清楚血牙是不是还活着,她只知道,在见到双无叶之前,她不想再出现任何的变故! 两人毫不 停歇,几乎在把骨哨扔到湖里以后就快速走人,他们脚步不停,像是后面追着什么洪水猛兽。 洛雅心跳如擂,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深夜的无疆山,安静的连风声都没有,这种诡异的安静让她心生不安。 明明前半夜还有人声,有刀剑声,可此时,她却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已经是春日了…… 春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而不是安宁清冷的冬日! 她和谢清霜闷着头向前跑着,只想着赶紧跑回他们入住的民宅去,然后关上窗户,紧闭大门,直到日光冲破黑暗,光芒直上云霄! 身体传来已经超过负荷的警报,呼吸也仿佛破旧的风箱一样呼呼作响,洛雅只觉得头脑晕沉,手脚发僵,她甩了甩脑袋,正要让自己清醒一些,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绊,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小雅!”被她拉着的谢清霜也无可避免的一个踉跄,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弯下身子去扶洛雅,“你没事吧?” “没事,快走!”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洛雅强忍住膝盖上传来的疼痛,站起来就要继续跑。 “小雅,你的伤……”谢清霜握住洛雅的手,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他心疼的看向洛雅,提议道:“让我背着你吧。” “不行,我的心里很不安,好像后面有谁在追着我们一样,”洛雅果断的拒绝,“我们必须赶紧离开,最起码,要走到有人的地方去!” “好!”谢清霜闻言也不再勉强她,点点头说,“那我拉着你跑。” 说罢,两人再次奔跑起来—— 近了…… 更近了…… 洛雅欣喜的睁大眼,已经可以看到福寿镇里长明的烛光。 然而这时,她感觉到身后“呼”的一声,刮过了一道冷冷的风! 那风在春日里显得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一种腥浓的杀气! 洛雅不敢回头。 第五十章 无法摆脱的噩梦 “小姑娘,这么好的骨哨,为什么要丢掉它呢?” 仿佛噩梦一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依然是嘶哑的,带着调笑的,并不算好听的男声。 洛雅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暗暗咬了咬牙就回过了身去。 泠泠的月色下,血牙仍旧是一身并不干净的棉袍,那棉袍不知是因为汗水还是血水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十分难闻的气味。 而他的脸少了刘海的遮挡,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 深陷的眼眶,高挺的鼻梁,和挑着残酷微笑的嘴唇,那是一张可以算得上是清秀的脸,但洛雅却无法从他这张并不难看的脸上,看出丝毫的善意。 “你的命可真大啊。”洛雅僵硬着表情,冷声说。 “你还没有死,我怎么能先走一步?”血牙缓步走进,拎起拿在右手的骨哨,“双无叶做的这个小东西可真是方便呢!” 太大意了,她为什么没有在发现骨哨震动的时候就把它丢掉啊! 看着血牙手里摇晃的骨哨,洛雅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好啦,小姑娘,我们来好好的算一算总账吧!”血牙用空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右侧脖颈,对洛雅眯起了眼睛:“这辈子除了双无叶,只有你让我受过那么重的伤……嘶,当初你刺我的那一刀,真的很痛呢!” 洛雅不动声色的握紧谢清霜的手,用眼角余光探测着周围能逃跑的路线。 不知道她大声呼叫好不好用?武林大会期间来的应该都是高手吧……就算他们一时无法把血牙制服,但多来几个人,应该也能拖延一下血牙! “这次我可是不会再给你机会逃走了呢。”血牙似乎是看出来了洛雅的打算,几乎是在洛雅张口的那一刹那就冲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巴! 洛雅见血牙近身,立刻抬膝就要顶向他的要害。 但血牙是何许人也? 他一手捂住 洛雅的嘴巴,一手飞快的握住洛雅的颈项,正要将她制服之际,谢清霜却行动了! 洛雅从没见过谢清霜用武功,所以也不清楚他这个“铁血门少主”到底会不会武,只焦急的看着谢清霜不甚灵活的与血牙对招。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但看久了会发现他的一招一式都自成套路,应该是他们家传的拳法。 可他毕竟太稚嫩了,再加上他久病在床,身体状况并不好,没几招就被血牙给压制了下来。 谢清霜已经用尽了全力,血牙却只是轻松的单手对敌,两人的高下一眼即分。 洛雅紧张的不行,无奈她的命门正被血牙牢牢地握在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牙力破千钧的一掌毫不留情的推向谢清霜的胸口! 她是见识过血牙的掌力的,尤其是现在的血牙比双无叶的武功还高明不少。 当时在谢府,双无叶筋疲力尽下的一掌都要了谢意的命,更何况是全盛时期的血牙! 洛雅心里着急,万般思绪缠在一起竟然给她想到了一个损招。她咬紧牙关,趁血牙不注意的时候抬手竖起两指就戳向血牙的眼睛! 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因为紧张她竟然失了准头,最后两根手指竟然好巧不巧的插在了血牙的鼻孔里—— 妈妈咪呀…… 洛雅在心底无声的哀嚎,洁癖能逼死人的好不好?她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受伤了…… “找死!” 被一个菜鸟戳中鼻孔,血牙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他抬手就要打洛雅,却想不到洛雅死到临头,竟然破罐破摔的伸出自由的双手挠他痒痒肉—— 然后,血牙的脸就彻底的扭曲了! “我看你是真的活腻味了!” 血牙挥开洛雅作乱的手,握住她颈项的大掌逐渐加大了力度。 巨大的威压全部集中在洛雅的喉咙,让她的脸因为充血而迅速变红! 洛雅不由自主的张开口,可鼻子却再也无 法呼吸到救命的空气,脑袋发麻,耳边嗡嗡作响,甚至连她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开始流出涎液—— 怎么能…… 洛雅双眼发红,充血的瞳孔里写满了不甘。 她怎么能——如此狼狈的死去?! “放开她!” 谢清霜再次冲了上来,不断的出拳击打着血牙的身体,可血牙就像是铜皮铁骨铸成的假人,连动也不曾动上一动。 “你若再不停手,我现在就让她死!”血牙看也不看谢清霜,只冷冷说道。 谢清霜闻言迅速收手,但双眼仍紧盯着血牙,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 “你且放心,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血牙稍微松开了一点手指,让洛雅得以呼吸,唇边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来,“我听说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是吧?二十年前,双无叶就是在武林大会上因为打败我而一战成名——而二十年后,我要让他在同样的大会上一败涂地!” 血牙咬紧牙关,恨声说:“你是他的女人,我要在武林大会到来的那一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的刮去你的肉,让你变成一具漂亮的骨头架子。我要让他后悔,也尝尝那生死不能的‘美妙滋味’!” 说罢,他把洛雅用力往地上一扔,慢慢抬起右臂,“现在,我要先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没了手脚,你自然就逃不了了!” 洛雅因他那毫不留情的一扔差点摔断尾骨,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起不来。 更惨的是,她在脖子里挂着的小瓷瓶弹跳了出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破碎的瓷片扎入她的手臂,让她完好的左臂也变得鲜血淋漓! 完了……右手还没好左手又受伤,难道她真的要变成“断臂的维纳斯”? “小雅!”谢清霜见洛雅流满鲜血的手臂,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但洛雅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想她到底流了多少血,又受了多重的伤,她只看着地上。 因 为瓷瓶的碎裂,她小心珍藏的耳环也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血牙的脚边。 润白色的珍珠温润如玉,如水的光亮披照在珠身上,让那上面细小的花纹在月光下一览无遗。 而血牙,正看着那只耳环。 洛雅在心底安慰自己,不是每个人都认识那珍珠上的花纹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对“天机老人”的宝藏有兴趣。更何况血牙在青城山下被锁了二十年,说不定他消息闭塞到连“天机老人”是谁都不知道。 苍天啊……她受了这么多的苦,能不能让她偶尔的幸运一次? 洛雅紧张的看着,见血牙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只耳环上,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被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血牙突然哼笑一声,弯腰拾起了那只耳环。 洛雅简直都快哭了,血牙他不会真的认识耳环上的图案吧? 不知道她用“天机老人”的宝藏交换,能不能换自己的一条活路呢? “你和‘天机麒麟子’是什么关系?”血牙把玩着那只耳环,缓步走到洛雅身前,问。 “天机麒麟子”?听起来和“天机老人”有些相似呢,难道是她家老爹没出道之前的名字?洛雅疑惑的想。 算啦,这些不重要!不管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她装傻充愣总是没错的! 想到这里,洛雅立刻表现出一脸的茫然问血牙:“‘天机麒麟子’是谁?” “你不说也罢,因为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折磨你的主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血牙也不生气,裂开嘴角兴奋说道:“评选新盟主和‘天机麒麟子’的宝藏现世,不知道哪一个会更有意思一些呢?” 说完,他唰唰点住谢清霜和洛雅的穴道,一手拎起一个人往不远处走去。 不知道血牙是不是对山洞情有独钟,洛雅被他拎了一路,脸都快被沿途的树枝草叶给刮花了。她正在想血牙这么邋遢的 一身是住在哪里,血牙就在无疆山下的一处山壁上拨了拨,露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来,然后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 山洞!又是山洞! 难道血牙是在山洞里被关习惯了,觉得哪个山洞都是他的家? 洛雅动不了,只能活动自己的眼珠子去观察四周,见血牙点亮了火折子一路往前走,在走到尽头时把她和谢清霜随手往地上一扔! 浑身的骨头再次发出被虐待的悲鸣,洛雅呲了呲牙,闭上眼睛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你要做什么!” 在洛雅缓解疼痛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谢清霜惊恐的声音,她睁开眼,见血牙坐在她旁边掏出了一柄匕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他要做什么? 洛雅被他吓得半死,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液。 血牙不是说好了要在武林大会上凌迟她吗?难道她刚才戳他鼻孔那一下让他心头不爽,想刺她个一两刀先泄泄火? “呵呵。”看到洛雅惊恐的目光,血牙倒是笑了,“你别害怕,我现在是不会杀你的。” 洛雅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她刚刚放松下来,又听血牙说道:“因为到了那一天,你会比死更痛苦。” “你到底想干嘛?”洛雅懒得看他卖关子,直来直去地问。 “做好事。”血牙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蓦然伸手抓过一把洛雅的长发! 洛雅猛然一惊,想后退却丝毫也动不了。因为她的穴道还被血牙点着,根本没办法动作!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血牙用锋利的匕首削去了她的那一段长发! 难道血牙想削她的头发羞辱她?毕竟在古代,女人对头发还是很看重的。 但是比起小命来说,有没有头发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虽然这样想,但血牙真的开始慢吞吞的削她的头发时,洛雅还是惊恐了。 因为血牙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削她几段头发玩,而是要把她剃成个光头! 第五十一章 血牙的报复 “血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清霜也被血牙点住了穴道,丝毫也动不了,此时看到血牙削洛雅的头发,洛雅没什么反应,他却有些着急了。 女子爱美,没有头发怎么办! 洛雅闻声看向他,用眼神安抚谢清霜。 谢清霜看到洛雅的目光,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他知道,洛雅是让他不要激怒血牙。 头发可以再长,而生命不可重来。 “小姑娘,你很淡定啊。”看着洛雅面无表情的样子,血牙觉得有趣地笑道。 “不淡定能怎样?反抗除了能让你兴奋,我不觉得会对我有丝毫益处。”洛雅说。 “说得好。”血牙点点头,眼里有着对洛雅识趣态度的赞赏,“如果你不是双无叶的人,我还真不舍得杀你。” “我真的和双无叶没关系,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洛雅立刻打蛇棍上,为自己谋取生存的机会。 “是嘛……”血牙呵呵一笑,“很抱歉,我不信。” 时间过得很快,洛雅的头发也很快被剃光,她转了转眼珠,感觉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了解到自己凉飕飕地头顶上现在应该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原本洛雅以为血牙发泄完了,心情舒坦了,就该洗洗睡觉了。 可她发现血牙剃光了她的头发以后又取出了一根铁丝,那铁丝细细长长,还带着生锈的黄斑。 血牙拿着那根铁丝在火折子的微光中灼烧,直到银灰色的铁丝染上火光炙热的橘红。 看着血牙一连串的动作,洛雅的心头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血牙先前说过,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放弃了在武林大会上凌迟她…… 他剃光了她的头发…… 他在灼烧锋利的铁丝…… 他—— 洛雅蓦然瞪大眼,张口就要质问血牙,血牙却眼疾手快的点了她的哑穴,让她再也无法出声! “你很聪明啊,小姑娘。”血牙取出铁丝,将洛雅拉到他的身前说,“你想的没错,我啊,就是要把宝藏图刺到你的脑袋上去!” “血牙!你不能这么做!”谢清霜听到这话 顿时忍不了了。 “嘘,你也别说话了,谢小子。”血牙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隔空也把谢清霜的哑穴给点上,“免得我刺错一笔,让那些寻找宝藏的人找错路!” 说罢,他抬起手,拿着铁丝往洛雅被剃的干净的头皮上刺下! 洛雅活过两世,自认自己凡事看得很开,心胸足够广阔,可她第一次,会这么深的恨一个人! 当还残留着火热度的铁丝刺上她头皮的那一刹那,她恨不得血牙去死! 什么万箭穿心、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她通通没有体会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以为,最痛的事不过是断臂;最悲的事莫过于英年早逝,但现在她明白了,什么才是最痛,什么才是最悲! 痛,是针刺头皮的麻痒,是血牙一针一针,刺在她身上的耻辱! 悲,是无法反抗的哀凉,是无能为力的脆弱! 她就像一只可悲的蝼蚁,在这个世界上想法设法的生存,面对他人的强大选择逃避或折腰,尽力想抓住每一个自由的机会,努力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她以为——平平安安的活完这辈子就是最幸运的事了! 可如今,她被人逼迫,被人玩弄,被人羞辱,她所拥有的知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一无法施展,就像是一个新生儿,懵懂、无知、弱小,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她足够强大—— 洛雅睁开眼,看向谢清霜。 谢清霜无力的倒在角落里,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洛雅,他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又非笑,整张脸扭曲的可怕。 黑色的漩涡在他的眼底呼啸,掀起燃着血色的暗流,他一动不动,嘴角却缓缓流出了血。 一滴、两滴、三滴…… 血液的鲜艳,让他的眼底也染上暗红,有那么一瞬间,洛雅以为谢清霜才是那个最痛的人。 他们一样的无能和弱小,而和她不同的是,谢清霜在努力的改变,而她则在用自己的小聪明不断的遮掩着自己的弊病。 她以为她很强大,可她却一直在逃…… 如果能早点想明白 这些就好了—— 洛雅闭上眼睛,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十分难熬的,洛雅每日醒来,都要感受一遍头皮紧绷的痛楚。 那些细小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结疤,又在不断的被人挑开。然后再愈合、再受伤……仿佛没有止境一样。 她以为那些疼痛也会跟自己受伤的手臂一样渐渐变得麻木,可那疼却一天比一天还要清晰,让她头脑发胀,连休息一会儿都做不到。 就这么睁着眼不知道硬抗了几天,血牙终于把图给刺好了。 他还拿出了一面铜镜,让洛雅去欣赏自己的“作品”。 洛雅欣赏个屁,她只想吐他一脸唾沫,让他分分钟去死! “今天就是武林大会的日子啦,我们也该出去见见太阳了。”血牙不甚在意的收起铜镜,拎起洛雅和谢清霜走出山洞。 山洞外面阳光明媚,与洛雅这几天地狱般的遭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声不吭,当然了,她也没办法说话,只面无表情的被血牙扛在肩膀上,走向未知的道路。 他们这一路,有不少人在看洛雅,洛雅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沙包。 直到耳边的喧哗声渐大—— “双无叶,我来给你送礼来了!” 血牙嘶哑难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明明不大,可她却能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听清楚。 洛雅睁开眼,看着地上鲜红色的地毯,眼睛因为听到熟悉的名字而渐渐弥漫上一层水雾。 “你是谁?” 低沉、冷漠、又带着一丝丝沙哑的男声自不远处响起,如此陌生,又那样熟悉。 洛雅闻声努力从血牙的肩膀上抬起头,看向不远处—— 只见铺着红色地毯的圆形擂台上,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他长发微束,青衣裹身,面容稚嫩如十八.九岁的少年,可凌厉的双眼和沉稳的气度又仿佛是年逾古稀的老人。 在他的右手边,站着他此生最好的搭档。白衣的青年气质冷漠,神情疏懒,左手下意识的护在双无叶的身后,身体微微紧绷,似乎对血牙的出现很是忌惮。 双无叶、白非白…… 不过数月未见,却仿佛已经隔了几十年。 薄薄的泪雾在看到双无叶的那一刹那瞬间凝结成泪珠,洛雅匆忙低下头,将自己脆弱的样子藏起来。 “双无叶,你又何必再装?我们可是二十年的老朋友啦!”血牙哈哈一笑,随手将谢清霜往地上一扔,扛着洛雅跳上擂台,“当年你的一套‘嘉莲十九式’把我锁在了青城山脚下,不知道现在看到我回来,你的心里是不是尝到了后悔的苦滋味?” “放肆!你是谁,竟然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厥词!”突然,一道陌生却洪亮的声音插入进来。 洛雅用眼角余光瞥去,见说话的人是坐在双无叶右手下方的一名老者,他须发皆白,头戴紫金冠,面容威严沉肃,身着浅紫色道袍端正坐着。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一字一句都像是被装了扩音器似的清晰回荡在四周。 “我道是谁,原来是元清,”血牙闻言看向那老道人,不答反问,“元清,你可还记得你的师弟‘天机麒麟子’?” 被称作“元清”的老道蹙起眉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双无叶一眼。 “你不必看他,我也不是来找你们寻仇的,今日我来,是要送给你们大家一份大礼!”血牙笑道。 “会上不来无名之辈,你且报上名来。”元清道人说。 “元清,我曾经也到你们虚无山做客,难道二十年过去,你竟忘了我血牙?”血牙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告他的归来,字字铿锵有力。 “你是魔头血牙?!”元清道人惊呼,不敢置信地看向血牙。 “什么魔头不魔头?比起上座你们尊贵的盟主大人,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呢!”血牙嗤笑。 “无耻魔头,竟然敢嗤笑盟主!” 其他门派的掌门人也看不下去了,纷纷起身呵斥血牙。 “大家不要着急,我说了,今日我不是来扫兴的,而是来‘送礼’的!”血牙说罢,就扛着洛雅走向双无叶。 见血牙向着上座走去,双无叶身边的人急忙护到他周围,而白非白则持剑挡在 了双无叶身前。 “双无叶,你可认得这女娃儿是谁?”血牙丝毫不将他们的防护放在眼里,只掰过洛雅的脸,将她正对向双无叶。 双无叶蹙紧眉峰向洛雅望去,原本十分冷酷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愕。 他看向洛雅,眼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相信,手指一动就要从座位上站起,却被白非白牢牢地按住肩膀。 “啊,你肯定会说不认识。”血牙看到白非白的动作也不在意,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说,“抱歉,我又搞错话题了,今天我是来给大家‘送礼’的。” 他三两步走上台阶,在众人都看得到的位置取出怀中洛雅的耳环,将那耳环上的花纹展现给大家看,“大家都知道,这世上曾有一奇人名叫‘天机麒麟子’,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功盖世,还能预算天机,一身医术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还炼制出了‘洗髓丹’。‘洗髓丹’想必大家都知道,那是练武之人渴求的圣品,普天之下也难找到一颗!” 血牙停了停,似是在观察大家的反应,不多时又开口道:“可‘麒麟子’不仅炼制出来了‘洗髓丹’,还拟出了药方。我也不夸大其词说我知道那药方在哪儿,但我相信,很多人都认得这个标志。” 他把耳环举起,在众人的目光中转了一圈,说:“很多人都以为这个标志代表的是‘麒麟子’,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是一张地图!是我南阳皇朝东海一隅,‘麒麟子’爱人的故乡!” 闻得此言,会场上一片哗然。 疑问声,惊呼声,和兴奋的笑声融为一起,让洛雅的心头渐渐发冷。 “好啦,礼物我已经送到啦,”血牙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又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对‘洗髓丹’很有兴趣的,这枚耳环我就收下了。不过大家放心,我为大家准备了另外一份‘礼物’。” 他转过洛雅的身子,把她刺满地图的光脑袋对着众人—— “这还有一张地图,就送给你们大家了!” 说罢,他就把洛雅抛向了人群中! 第五十二章 何为恨? “侄女!” 双无叶见状急忙从主座上站起,不顾白非白的阻拦飞身而下,张开双臂去接洛雅。 但洛雅看到双无叶来救她却丝毫不觉得高兴,她拼命向双无叶使眼色,让他赶紧退出人群,但双无叶心急之下哪里会注意她的小动作?只片刻就来到了她的身前! 洛雅心急如焚,急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然而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快走啊! 她在心底大喊。 血牙还躲在人群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双无叶托住洛雅的那一刹那,雷霆般的一掌已经到了双无叶的背后! 那是带着杀气的,毫不留情的一掌,仿佛只一击就要置双无叶于死地! 双无叶急忙回身去挡,在接住血牙一掌的时候白非白也已经来到了他身前,挑剑直击血牙的要害! 可尽管有白非白的帮忙,双无叶还是承受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嘴角立刻就冒出了血来。 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常年经受武功反噬的他早已不如当年,这一掌直接击伤了他的内腑,如果白非白晚来一步,他必是重伤! “双无叶,当年单枪匹马来找我决斗的你到底去哪了?”血牙一击之下没达到目的也不气馁,只好整以暇的抱臂站在双无叶对面。 他的身旁,很多人已经蠢蠢欲动,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现在的情况下取了双无叶的性命。但他和洛雅都知道,身旁人的蠢蠢欲动还有其他的目的。 那就是“天机老人”的宝藏!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洛雅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痛,然后整个人就被从双无叶的怀里拖了出来! 双无叶身受内伤,反应不及被那人得手,待想回头之时血牙的第二掌已经近在眼前! “无叶!”白非白张口大喝,反手挑剑去刺血牙的虎口,双无叶也反应及时的翻身后退,可他再快也快不过血牙! 血牙含笑出掌 ,千钧掌力竟然打破了挡在双无叶身前之人的胸口,又再次毫不停滞的击向双无叶! “砰”! “喀嚓!” 接连两声巨响! 一是双无叶胸部中掌的重击声,二是白非白长剑断裂落地的声音! 血牙只一掌,竟然重伤双无叶,并打断了白非白的长剑! 洛雅惊骇欲死,无奈她浑身动弹不得,直到看到九大门派的人一起落入擂台对抗血牙她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可她这边的问题却来了。 一人迅速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在众人去围攻血牙的时候拖着她远离人群。洛雅甚至没有看清抓住她的人长什么样子! “大哥!抓住那个人,他带走了我侄女!” 双无叶虽然重伤,但还是没有忘记洛雅,对白非白大声喝道。 “混账!你已经伤成了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离开你!”白非白却是以他家弟弟为中心的,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双无叶。 “大哥!”双无叶气急,无奈血牙还藏在人群中时刻等着对他发起攻击,他根本没有办法走开。 而因为他和白非白的一番对话,更多的有心人将注意力瞄向了洛雅,不一会儿,会场里面就分成了两拨人。 一拨人虽然着急,但还是保护着双无叶,因为血牙的身上还有刻着宝藏图的珍珠耳环,他们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而另一波武功不如他人的无名小卒,则将注意打向了洛雅,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掳走洛雅的人。 “老大,我们得手了!” 不知被人扛着颠簸了多久,洛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人放到了地上,接着就响起了男子兴奋地吼叫声。 “嘘!小声点!”另一道略微粗犷的声音立刻说道:“你这蠢货,这么大声是想把人引来不成?!” “啊!”先前说话的男子后知后觉地惊叫,忙放低声音说:“对不起老大,我太高兴了!那个,我 们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先看看这‘宝藏地图’是真是假了!”粗犷男子说完,就抽去了遮在洛雅眼上的黑布—— 乍然见到阳光,洛雅的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眯了眯眼,看向正俯首看向她的人—— 抽去她遮眼黑布的男人是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粗莽壮汉,似乎是外族人,他的头发并不像这个时空的人一样规规矩矩的束着,而是编成了好几股小辫子垂在肩前,一双虎目微微眯着,深琥珀色的眼眸里散发着算计的精光。 初春时分,他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不是很厚的布料勾勒出他身上起伏的肌肉,衬着他高壮身材,就像一座小塔一样。 他的旁边,站着一名贼眉鼠目的瘦小男子,那人的身高只到壮汉的胸口,身材像竹竿似的没有几两肉。眼睛小小的,嘴唇微厚,牙齿稍微有些突出,笑起来的样子有点猥琐。 看到洛雅睁开眼,瘦小男子奸诈一笑,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色眯眯的光。他抬过头,对粗莽壮汉说:“老大,这小姑娘长得还挺不错呐。这脸蛋、这身子骨,啧啧,可比艳楼里的花娘们好看多啦!” “赖头七,你除了会看小娘子长得美不美,还能干些什么?”被他称作“老大”的高壮男人随手把手中的黑布丢开,毫不怜香惜玉的用手扣住洛雅的光脑袋! 洛雅没有办法反抗地歪过头,心里扑通直跳。 陌生的男人的手在她的头皮上游移,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让她浑身泛起鸡皮。 人心险恶,她并非不知道这四个字的道理。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大多数都是好人,双无叶、谢清霜、知乐……就连林静静,都只是一个嘴巴恶毒心底不坏的小姑娘。 曾经她以为,这世上最坏的人就是谢府的二夫人了,可遇到血牙以后,她才知道什么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怎么能有人那么恶毒,那么变态?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就能将她用力推往地狱! 她没有看过自己的光脑袋,也不清楚血牙是不是按照“天机老人”的标志在她头上刺图,但只一个“宝藏”的噱头就够她喝上一壶! 真亦假来假亦真,她相信,很多人会愿意为了所谓的“宝藏”拼上一拼! “老大,怎么样?那魔头血牙的话能信吗?”赖头七在一旁等得着急,忍不住开口问。 “能不能信都要信,如果他说得是假的,我们顶多白跑一趟,但如果他说得是真的呢?”粗莽汉子掰着洛雅的脑袋仔细看着,沉声道:“‘天机老人’的标志我曾有幸在‘珩山百宝塔’里见过,确实与这小女子头上的图案一般无二,但她头上的这幅图却更精准,更细致,那些细小的纹路连起来,也正是通往东海的道路。” “既然这样,那就是没错了!”赖头七点点头,一副对壮汉深信不疑的样子。 “嗯,所以我们尽快出发。血牙被武尊他们拦住,我们若行动快一些,想必能比他早一步到达东海!”壮汉说完,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来。 “老大,你这是?”赖头七见壮汉拔刀,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耽误了。”壮汉看也不看赖头七,蒲扇大手又扶上洛雅的脑袋,“带着这小女子目标太大,而且她似乎与武尊有些关系,我不想惹麻烦——” 他看向洛雅,目光残酷阴狠,“所以,只能割下她的头皮带走了!” 什么?! 洛雅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壮汉冷酷的眼眸。 割掉她的头皮她还能活吗?难道她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死路一条”吗? “老大,这样杀了她是不是有点可惜?”赖头七看了看洛雅,有些不舍的凑上笑脸,对壮汉讨好说 道,“我们这一路危险重重,想必十分紧张,不如在临走前先乐呵一下?这小女子脸蛋、身段之美着实难见,不耍弄一番实在遗憾啊!” 说罢,他还色眯眯地摸了一把洛雅的腰! 洛雅愤怒看他,万万没想到这人不但贪得无厌,还色欲熏心! 她现在哑穴被点,身上也无法动弹,根本没办法逃脱男人的魔爪! 说什么靠隐忍换生存,那也要看对方的颜值够不够!委身于这样的丑八怪,她宁愿去死! “赖头七。” 那莽汉闻言看向赖头七,面容微肃,竟有股萧杀之意。 “我看你轻功卓绝,觉得你有用才会带上你,但我劝你不要以此自满,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心!” “老大,我没有!”赖头七似是十分惧怕壮汉,连忙摇头表态。 “前去寻宝危险重重,我不能容许有一丁点的纰漏,哪怕是我的兄弟!”壮汉收回目光,继续说道:“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赖头七垂下脑袋,在美色与生命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洛雅绝望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撑不过这一关了…… 锋利的刀锋出窍,在阳光下照出一溜的亮光,壮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他准备杀的是一只鸡。 洛雅心头发憷,手脚麻木,冷汗都把背后的衣服浸湿了,可她没办法动,也没办法呼救。 夺命的利刃抵在她的头顶,冰冷的温度冻疼了她的肌肤,洛雅牙齿打颤,身体都因为极致的恐惧在微微发抖——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尖锐的疼痛从头顶传来,洛雅倒抽一口清凉气,差点被疼晕过去。 头顶是多么脆弱的地方啊!更何况是柔弱的头皮被人割破! 鲜血顺着她的脑袋流了下来,流过她的额头,流进她的眼睛,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看到的世界都是充满血色的—— 第五十三章 “陌生”的“熟人” 她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可是——怎么甘心啊! 洛雅瞪大双眼,却倔强的不愿意流一滴眼泪。 不,她不能认输,她要牢牢地记住这群人的样子,即使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向他们报仇! 还有那该死的血牙,今生她无法奈何他,但在地狱里,她一定要把他扒皮拆骨,让他后悔他对她做的一切! 又一刀向着她的头皮划来,更多的血蒙住了她的眼睛。 但洛雅却眼也不眨,只看着行凶之人丑恶的面容! 突然,更多的血花爆发在她的眼前,视野中粗莽的汉子执刀的手蓦然一顿,然后整个人就像小塔似的轰然倒下! “是谁?!”耳边,是赖头七惊恐的呼喊声。 可他已经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了,死神的镰刀已经近在眼前—— 洛雅透过血雾朦朦的眼睛看向来人,见那人白衣裹身,黑发遮面,手里并没有拿丝毫武器,可他的一双肉掌,却像刀剑一样瞬间就在他身前的人胸口处穿了一个血洞! 是……谁? 洛雅呆呆看着,见那人杀完人后缓缓俯低身子向她看来。 一双看似冷酷,却在笑起来十分多情的狭长凤目,两片樱花色的,看着柔软温暖的红唇,他脸颊白皙,五官俊秀,神情温和无害,分明是自己往日熟悉的样子,可又哪里有些不同。 啊……是眼神,那眼神中似乎缭绕着散不去的血雾,将他漆黑的瞳眸映成腥浓的血海,一根悬针印深嵌在他的额头,仿佛把他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带着天使的慈悲,一半却又带着恶魔的残酷。 这个人——竟然是谢清霜! 洛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眼也不眨杀了两个人的人竟然是谢清霜,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雅,你没事吧?” 谢清霜杀完人,不甚在意的把沾满鲜血的手掌在自己的衣裳上抹了抹,待觉得干净了才对洛雅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他眼含关切,神情无辜,乍眼一看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洛雅就是觉得 不对劲儿。 “谢清霜,你、你杀人了……”洛雅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他。 “我杀了人?”谢清霜闻言蹙眉,接着又释然一笑,“啊,我杀了人。”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语气还有犹疑,而第二句,就完全是平淡的阐述了,好像在问洛雅他做的有什么不对。 “你……”洛雅面对着他无辜的眸光,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虽然还是一样的脸,但她就是觉得现在的谢清霜很危险。如果是以前的谢清霜,别说让他杀人了,杀鸡估计他都手抖! “小雅,怎么了?”谢清霜见洛雅只看着他发呆,并不去拉他的手,疑惑地垂眸看了看自己。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又抬起了头,收回手走到赖头七和壮汉的尸体前,快手快脚开始剥他们的衣服。 但壮汉和赖头七的外衣早已被谢清霜打出来了两个血洞,连中衣上都沾满了血,根本没办法再穿。 洛雅眼也不眨的看着谢清霜像变成了木头人一样慢慢僵住了身子,拎着破破烂烂地衣服呆在了尸体前—— 我勒个去他什么情况? 洛雅简直惊呆了,谢清霜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 他呆看着尸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赖头七和壮汉还没死?! 洛雅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起来,给自己壮了壮胆后才看向赖头七和壮汉的尸体—— 但她的目光刚刚转到尸体上,她就感觉到了谢清霜的视线! 谢清霜在盯着她! 不是以前那种温柔缱绻的目光,而是死气沉沉的视线! 洛雅的心跳得飞快,眼神却不受控制的看向了谢清霜,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一双仿佛黑洞一般的眼眸—— 漆黑的,沉寂的,不带一丝光华的眼眸,就像是一个死人。 洛雅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顿时有些发毛。 “你、你怎么了?”洛雅又润了润唇,干涩地问。 “衣服……没办法穿了。”谢清霜抖了抖手上血淋淋的衣服,不 带丝毫起伏的语气竟然有些可怜。 真是活见鬼了…… 洛雅简直无语。 刚才谢清霜去剥赖头七和壮汉的衣服她没阻止,是因为她也知道他们俩的衣裳太过狼狈,下山可能会引起骚乱,但赖头七和壮汉的衣服没法穿她也没办法啊,那血洞是谢清霜搞出来的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他还傻呆呆地站在尸体前,害她还以为赖头七和壮汉要诈尸了呢! “下山再想办法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洛雅艰涩地转开目光,不再去看明显不太对劲的谢清霜,努力把思绪集中在怎么躲过危机上。 “嗯。”谢清霜闻言扔下血衣,追上洛雅后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还带着血腥黏腻的手碰触到她敏感的肌肤,让洛雅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侧头看了看谢清霜,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和疑惑咽了回去。 君子守礼的谢清霜,除非遇到特殊的情况才会碰触她。 但现在…… 算了,还是下山后再好好问他吧! 他们两人快速走在狭窄的山道上,片刻也不敢停顿。 这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提起回无疆山的事,双无叶已经重伤,白非白的情况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九大门派联手不知道能不能挡住血牙,那些对“宝藏”虎视眈眈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堵在他们回程的路上——现在的他们没有了武尊剑圣的保护,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洛雅脚步不停,脑子却转得飞快。 可是就这么一路冲下山也不是办法,“宝藏”的事经过这么一会儿时间应该已经传遍了福寿镇,他们匆匆下山,衣衫狼狈不说,她还顶着一颗蹭亮的光脑袋……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有问题! 但不下山难道要留在无疆山吗?现在的无疆山,比福寿镇更危险! 眼下最主要的是,他们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顺便想办法把她的光脑袋给包起来,在如今时刻,他们打扮的越普通就越安全! 那么问题来了……他 们上哪儿弄干净的衣服去? 洛雅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穿越生涯真悲催。 “小雅,你听。” 在洛雅心急如焚的时候,谢清霜的声音仿佛一弯清流在她耳边悠悠响起。 洛雅一面疾奔,一面分神抬头看他,见谢清霜一脸凝肃,心也不由得微微一沉。 谢清霜让她听什么,难道是有人追上来了吗? 洛雅眼观四路,反客为主的拉着谢清霜躲在一块体积不小的怪石后,侧耳聆听起来。 周围没有了他们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远处的声音也稍微能传过来些许,“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还隐隐伴随着他人对话的声音。 “李大侠,你确定他们走得是这条路吗?”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问。 “应该是没错,王三和赖头七刚死不久,身子还未凉透,那杀人凶手必然还没有走远!而且路上没有车痕,也没有蹄印,凶手应是步行,我们顺着血迹骑马而来,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他们!”另一道男声开口,应该就是老者口中的“李大侠”。 “嗯,但那凶手下手如此歹毒,我们这几人能不能……” “哼!什么能不能?地上总共四双脚印,除了死去的王三和赖头七就是那个头上刺着‘宝藏图’的小姑娘,证明凶手只有一人,一个人而已,他再厉害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而且他脚印虚且浅,不是武功不高就是受有重伤,难道我们一行八人还打不过他一个吗?” “李大侠说得有理,我们继续追吧!” 李大侠没有再回话,只高声喝了一声“驾”! 前方蹄声滚滚,证明来人离他们越来越近,洛雅紧紧地拉着谢清霜的手,感觉他们俩个人的手都快被她手心里冒出来的冷汗给湿透了。 来人总共有八个,姑且不论他们武功如何,就算是车轮战,他们也很难立刻脱身吧? 而在与那八人的缠斗中,又会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呢? 洛雅心头忐忑,想到寻宝那些人贪婪的嘴脸和先前王三手中锋利 的短刃,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承认她怕了,她怕这个世界,怕这个江湖! 以前看到电视剧中那些武打的场面,看到所谓的江湖中人杀人就像杀死一条狗,没有人去管,也没有人报官,被杀死的尸体或在冰雪中封冻,或在烈阳中发臭——她当那是电视,那是虚拟的,可刚刚经历了王三和赖头七那番事她才知道,真正的江湖比她所想的还要可怕的多! “小雅,不要怕,有我在。” 耳边,谢清霜低柔的声音缓缓响起,沉稳又坚定,给她带来丝丝心安。 洛雅侧过头,看向半蹲在她身旁的谢清霜。 如果是以前,谢清霜应该会很害怕,很无助,会寻求她的意见。可是现在,他的眼神是那样冷静,声音是那样平稳,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他们来了。”谢清霜感觉到洛雅的视线,立刻侧头回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小雅,你一会儿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动。” 洛雅没说话,只是依然凝视着他的面容。 眼前的脸她是很熟悉的,他的眉眼,他的口鼻,就算闭上眼她也能细细描绘。除了他突然变得冷酷的气质和残忍的手段,以及那枚玄针印,谢清霜并没有什么不同。可那些变化,却又是极大的变化。 随着马蹄声的接近,洛雅看到谢清霜的面色竟然逐渐变得柔和,最后,他还轻轻地笑了。 那是不同于他往日温柔的笑,而是包含着恶意和杀意的,嗜血的笑容。 洛雅突然想到她当时问谢清霜血牙传给他的到底是什么邪功,谢清霜说,那个邪功不能杀人,一旦杀人,他就会控制不了自己,最后也许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 难道谢清霜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开了杀戒吗? 洛雅心头惊惧,在这种紧张时刻偏偏又不能相问,只能苦苦压抑着自己。 “等我。” 这时,谢清霜的声音又响起了起来。 他抽出被洛雅紧紧握住的手,站起身往来人的必经之路上走去—— 第五十四章 自信爆棚的谢清霜 在谢清霜走到小路中间的时候,那八人也相继来了。 为首的男子骑着枣红大马,年约四十来岁,他穿着藏青色的衣裳,白面美须,腰悬长剑,看上去威风凛凛。看到路上的谢清霜,他先是一蹙眉,接着就扯住缰绳降下了疾驰的速度,沉声问道: “这位小兄弟,为何拦路?” “为了取几样东西。”谢清霜停下脚步,稳稳地站在了本就不宽的小路中央,不紧不慢地开口。 “请问,你是要取什么东西呢?” 听声音,那为首的青衣男子就是他人口中的“李大侠”。他蹙紧眉峰看着谢清霜,手指则轻轻移动,扶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几件对各位来说无足轻重,于我来讲却重要至极的东西。”谢清霜笑答。 他衣衫狼狈,浑身浴血,看上去有些可怖。但他偏偏语气低柔,容颜又倾城绝艳,不像是杀人夺命的恶徒,倒像是要吸人魂魄的艳鬼。 “哦?”李大侠挑起唇角,冷嗤,“那我倒是猜不出来了,只望小兄弟不是要取我们几人的性命便好。” 谢清霜笑而不答。 气氛就此沉淀,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再说话。 洛雅正看得懵懵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为首的李大侠对他身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突然腾身而起冲向谢清霜! 长剑出鞘,金属冰冷的刀光映着烈阳,带出一溜让人心冷的亮芒——刀剑无眼,只须臾间,那李大侠的长剑就到了手无寸铁的谢清霜面前! 洛雅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啊不不不,刚才他们几个人还说得好好的呢,怎么瞬间就刀剑相向了?她这个看客表示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王三和赖头七是你杀的吧!”李大侠厉喝,锋利剑刃直攻谢清霜的要害,“那女子在哪里?” “李大侠乃江湖 有名侠客,如此一言不发出手对付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并不好吧?”谢清霜轻笑,侧身躲过李大侠的攻击。 他身形飘忽,姿态轻盈,这一躲一避可谓轻松至极,让李大侠瞬间沉下了表情。 “哼,普通人?”李大侠眯起眼睛,一击不成不气反笑,“你身上杀戮之气如此之重,隔这么远我都能闻到血腥味儿!王三和赖头七都是被人一掌穿心,你在说自己‘普通’的时候真该好好擦干净你的手指!” 说罢,凌厉剑光不退反进,再次袭向谢清霜! “我身为侠客,亦有仁爱之心,你若交出那女子,我就念在你初出江湖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 “呵,放我一条生路?”谢清霜手无兵刃,只以手相接,嘴上却仍不快不慢地回答:“多谢啦!” 然而他口中说得是“谢”字,手上却丝毫没有留情,修长手指如无暇美玉,快而准地迎上李大侠! 那是两败俱伤的杀招,玉石俱焚的态度! 李大侠见状一惊,随即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丝毫不退,意要取下谢清霜的一双手! 李大侠身后的人看李大侠和谢清霜打了起来也纷纷下马,看那架势不像是要“车轮战”,而是要群殴! 我勒个去他们要不要脸啊?这真的是她以前崇拜的武林侠客吗? 洛雅担心谢清霜扛不住,心急如焚之下也没办法安心的继续藏在巨石后,在帮忙不帮忙之间犹豫挣扎。 不帮忙吧,她看不下去。 帮忙吧?呃,她真的很担心谢清霜一会儿要为她收尸…… “李大哥,那小姑娘在那里!” 这时,有人眼利的看到了洛雅,立刻对那李大侠说。 “你们去抓那小姑娘,我来对付这小子!”李大侠眼神不动,依然盯视着谢清霜,口中却回道。 “找死!”谢清霜先前的态度也算游刃有余,这时听他们说起洛雅,脸色却 蓦然变了。他屈指成爪,疾步冲向李大侠,洛雅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移动的,谢清霜就已经到了李大侠身前! “剑阵!”李大侠见状大骇,忙用剑刺向谢清霜,极力将自己的要害之处隐藏起来。 他旁边的七个人闻言也顾不得去抓洛雅,立刻抽出长剑配合李大侠—— “簌簌”的利剑声整齐的响起,烈阳映着剑芒,剑芒连成海洋,只在瞬间就将谢清霜包围在了夺命的剑阵里! “哼,原本想取几件干净的衣裳,看来这次又不成了。”谢清霜勾起唇角,在几乎能绞杀他的剑阵里,却笑得魅色生香。 是“阵”均有“阵眼”,反正洛雅是看不懂,她只见谢清霜快速的移动了一下,然后不知怎么地一抬手,那如玉手指就如钢铁所做一般穿过重重剑网,握住了李大侠的颈项! 握住之后,他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表情都欠奉,手指一动就掐断了李大侠的脖子! 令人牙酸的“喀嚓”声响起,李大侠连一声哀嚎也发不出,就被瞬间夺去了生命! 那是凌厉又果断的一击,李大侠死得时候,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有流! “你……”其他人见状连忙改变阵型,但已经太晚了,李大侠的死早已让阵型生出了破绽,而他们惊骇之下,一时也无法去弥补被破坏掉的阵型。 谢清霜就像是重出地狱的血色修罗,手掌的起落间就夺走了一条条人命,当他握住最后一个人的颈项时,那个人已经因为极度的恐惧无法动作。他瞳孔放大,浑身发抖,剑掉落地面而不自知,只僵硬着身子盯视着谢清霜,嘴里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不明所以的呜咽。 “我说了只取你们身上的几样东西,你们又何必以命相拼?”谢清霜看着那人,语气不见怜悯,反而带着让人心惊的快意,“现在我如约要取走我需要的东西了— —衣服、钱,还有你们的命!” 说罢,他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夺去了那人最后一抹声息! 这一场不见血的杀戮不过只有盏茶时间,但洛雅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她明白,他们想要活命,那些人就必须要死,可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谢清霜,还是让她一度觉得恐惧。 她是现代人,做饭时去市场买只鸡都是要已经处理好的,而谢清霜却是在她眼前收割了八个人的命! 那些人通通是颈骨碎裂而死,除了脸上惊惧的表情,他们甚至没有流血—— “小雅,换上这些衣服吧。”那边,谢清霜已经脱下了那些人的衣服,取出了看着比较干净的两件,他走到洛雅面前,脸上带着洛雅觉得熟悉又陌生的,温柔而宠溺的笑容。 他的笑不再是像以前一样带着羞涩和自卑,而是张扬的、自信的,那种张扬自信将他身上温润如玉的气息一扫而光,变得锋利嚣狂。 洛雅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想拉着谢清霜去找双无叶,让双无叶帮他看一看,但现在情况特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估计还没找到双无叶就被人收了小命! “快换衣服吧,小雅,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谢清霜见洛雅久久不动,以为她是嫌弃衣服,又说道:“男人的衣服多少都有些气味,等下了山找到休息的地方,我再为你采办些新衣服。” “嗯。”洛雅见谢清霜误会也不解释,收回思绪快手快脚的穿好衣服,又让谢清霜撕了些布条包住她的光脑袋,两个人才匆匆下山。 说来也是幸运,他们下山这一路竟然没有再遇到其他人,顺顺利利就到达了福寿镇。 到了山下,已经差不多是申时了,福寿镇内人来人往,到处都在说着“宝藏”的事,洛雅心中有鬼,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哪里突然吹来一阵邪风刮掉她的“ 衣服帽子”,露出她的光脑袋来。 “小雅,你太紧张了。”走在她身边的谢清霜与洛雅的小心谨慎相比,态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轻松闲适的。他边走边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提议道:“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们可以先去那边的酒楼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精神养好了再想办法离开。” “我怎么能不紧张啊?头上刺着‘宝藏图’的又不是你!”洛雅这时候哪里还有吃饭、休息的心情,她简直恨不能变出一管“生发剂”,让她美丽的秀发重现生机!或者生出一双“飞毛腿”,立刻飞离福寿镇! “但你这样小心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看你了。”谢清霜说。 “是吗?”洛雅闻言一惊,不动声色的顺着谢清霜的目光看向左边,果不其然见到几名江湖人正在对她行“注目礼”。 那些人的目光带着探究和深思,还带了一点点的恶意,见洛雅侧头,他们不但不移开目光,反而更加放肆的关注起她的“衣服帽子”来。 “别碰你的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谢清霜揽住洛雅的肩膀,小声说。 洛雅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此时她表现的越异样情况就越糟糕,便按照谢清霜说的克制住想要摸脑袋的手,移开目光一脸淡定地跟着谢清霜走向不远处的酒楼。 直到走进酒楼,背后再也感觉不到那些人的视线,她才敢松了一口气。 “那些人没跟过来吧?”洛雅跟着谢清霜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位置,不放心地问。 “没有。”谢清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即使他们跟来你也不必怕,这里人太多,处理起来或许有麻烦,但也并非全无办法。” “……”洛雅无语地扫了一眼谢清霜,没有说话。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谢清霜现在有点自信爆棚的感觉? 第五十五章 李长生和李当当 难道是以前的他太弱了,突然让他这么一发挥,他又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令他的斗志熊熊燃烧了? 但是她想说:“年轻人,做人要低调。虽然你现在很强,但本事再高也架不住人多!” 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少说也上万,只看客就能一人一脚把他踩死! 在洛雅腹诽的时候,谢清霜已经点好了菜。菜色不多,但看着还算可口,洛雅咽了咽口水,在经历了几天的生死磨难后终于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哎,这世上唯有美男和美食不可辜负也!”看着满桌菜色,洛雅文绉绉地感叹了一番,果断的把“宝藏图”之事抛诸于脑后,虔诚地拿起了筷子。 刚才说没心情吃东西的人一定不是她!连续饿了好几天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洛雅兴高采烈的准备大快朵颐,然而她的目光刚刚锁定了牛肉片,她就看到一只如玉美手拿着劣质的竹筷夹向了那盘牛肉—— 看来谢清霜和她一样喜欢吃肉呀! 洛雅眼巴巴地看着,等着谢清霜夹完肉她再下手,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谢清霜夹起肉片后并没有放在自己的盘中,而是以左手揽袖,抬起手臂将牛肉片夹给了她。 雪白的米饭中映衬着卤味浓厚的牛肉,只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洛雅抬起头,见谢清霜收回手正温柔的笑看她,眼睛闪亮亮的,似乎是在等她的下一个“眼神指示”。 心里要说不感动那就是假的,再坚强的女人也不会排斥被人宠爱的感觉。 尤其那个男人……她觉得还很不错! 洛雅吃下那片牛肉,拿着筷子想了想,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谢清霜对她这么好,她也要关心关心他不是?于是她也给谢清霜夹了一些菜放入他碗中,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连说出来的关心的话都是干巴巴的,“那个……你太瘦了,多吃点菜!” “谢谢。”谢清霜含笑看着,柔声道谢:“小雅真是体贴呢。” “……”洛 雅顶着谢清霜温柔爱怜的眸光,深深觉得他看向她的眼神“电压”有点高! 她只是学他给他夹了一些菜而已,怎么就体贴了? 没遇到谢清霜之前她并不知道,原来有一种夸奖会让人如此难熬。 怎么办?她真的好担心自己会动心啊! 在这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倾心于目前在“不正常状态”中的谢清霜……结局究竟会怎样,她想都不敢想。 洛雅默默地吃着饭,而饭桌上少了她的声音,则变得安静异常。 因为他们这边的安静,其他地方的噪乱就开始喧宾夺主,在耳边成倍的放大起来,而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交谈声中,洛雅竟然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哼!说什么来陪我参加武林大会,竟然半路落跑!难道她是怕被我知道她并不是武尊侄女的真相吗?可笑!要知道,她说的那些胡话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一道稚嫩的童声从不远处传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气愤和不屑,一听就是李当当那个“熊孩子”! 李当当竟然说她半路落跑?还说她骗人?! 真是哔了狗,她那是“半路落跑”吗?明明就是被血牙抓住了!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李当当个熊孩子说不定还在客栈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呢! 洛雅难忍憋屈,心头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她扔下筷子正要去为自己辩解,却被谢清霜突然按住了手。她侧眸,见谢清霜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不要乱说,洛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知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洛雅闻声望去,见知乐和李当当一行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此时正憋红了小脸极力为她辩解。 她个子小,声音又柔,让人听着很没有说服力,但洛雅却松开了眉头,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 还是知乐贴心啊,比李当当那个熊孩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就李当当那毛躁性子还想当武林盟主?呵呵,不是她看不起他,就李当当 那样,在现代武侠剧里都活不过三集! 他以为当盟主只要武力值达到就可以了吗?呵呵,天真! 在这偌大的江湖,没点头脑怎么压制住一大帮子的人? 那方,李当当听了知乐的话不置可否,双手抱臂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嗤笑,“她不是那样的人?那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一定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洛姐姐才离开的!她不愿意拖累我们,才会什么都不说就走,我现在很担心她,请你不要再说洛姐姐的坏话!”知乐蹙起细眉,脸上写满了担忧。 “哼,无法解决的事?我看只有你才会傻呆呆的为她找借口,骗子就是骗子!一个男骗子和一个女骗子!”李当当冷笑,“蠢女人,你应该庆幸今天武林大会没有顺利举行,如果举行了,我李当当一定会成为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我正式出道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江湖通缉洛雅和谢清霜那对狗男女!” “李当当,你太过分了!”知乐气急,蓦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李当当大声说:“我不许你说洛姐姐和谢大哥的坏话,你和他们相处不久,怎么知道他们的为人?我不想和你一路了,我要去找洛姐姐和谢大哥!” “随你!”李当当连眼都懒得抬,态度无所谓的扔下两个字。 洛雅见知乐走顿时急了,知乐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自己一个人离开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这位小兄弟,请问你刚才说的人可是‘洛雅’和‘谢清霜’?” 在洛雅正要挣脱开谢清霜的手去找知乐时,一道更加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廓。 那是一道清亮、悦耳,又带着点点轻浮的声音…… 那是——李长生的声音! 洛雅讶然看去,见背对着她的少年身材颀长,鸦羽般的墨发柔顺厚重,服帖地垂在他的腰间。他并未回头,可那身段,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从青州城到福寿镇,可谓路途遥远,李长生个纨绔子弟怎么会突然来了福寿 镇?难道他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呵呵,如果这是事实,那一定是今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李长生这只“弱鸡”,估计在第一轮就会被淘汰掉了吧! 不不!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而是她要怎么才能躲过李长生!如果这个时候被李长生那个大“爆竹”发现,她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洛雅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上谢清霜用衣服给她做成的帽子,确保它不会掉下来以后才用眼神示意谢清霜和她一起离开。 谢清霜接受到她的眼波,立刻站起身拉住她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你是谁?”那厢,隐隐传来被打扰到的李当当不怎么友好的反问。 “我是她的丈夫。”李长生淡声回答。 洛雅闻言回眸,看到的却只是李长生的背影。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一疼。 她回过头,见谢清霜双眉紧蹙,眼神萧杀,握住她手的手指紧紧攥着,像是要把她嵌进他的血肉里。 “你怎么了?”洛雅轻轻摇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无声的提醒谢清霜让他放轻力道。 “啊,没事,我们走吧。”听到洛雅的声音,谢清霜才恍然回神,他对洛雅微微一笑,拉着她走向大门。 “等等!”但走了没几步,洛雅就突然停了下来。她反手扯住明显心不在焉的谢清霜,二话不说又往酒楼里走去。 “怎么了?”谢清霜吃了一惊,停住脚步却不愿再往里面走。 “门口有李府的人!”洛雅言简意赅,松开他的手快步走到柜台前,问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的,“掌柜,还有客房吗?” “有的,有的!”掌柜的听到有生意,立刻眉开眼笑,“正好还有一间房,这位姑娘要定就趁早,不然一会儿可就没有啦!” “一间?”洛雅看了看跟过来谢清霜,有些为难。 这古代可都是一间房一张床,不存在什么“标准间”和“大床房”啊!难道她要和谢清霜睡一张床吗…… “掌柜,一间房。” 谢清霜似乎是听到洛雅和掌柜的对话,走过来直接放了一块银锭子在柜台上,“请快些,我娘子有些累了。” “哦哦,好的!”那掌柜的也不是笨人,就算看出来他俩不像夫妻也不会点明,手脚麻利的拿出一串钥匙放在谢清霜手上,“楼上左拐第二间,有什么事客官尽管吩咐小二!” “嗯。”谢清霜点了点头,护着洛雅上了二楼。 二楼多是住宿为主,所以并不像一楼那样噪乱,房间也很好找,谢清霜找到房间打开门,拉着洛雅进去后就随手关上房门,并细心把门闩给挂上。 洛雅环视四周,见这房间的格局很小,但家具倒是一应俱全,虽然木料不是很好,但比起他们这些天的餐风露宿来说,这样的小房间就像“贵宾VIP”房间一样舒适。 除了……床真的很小。 洛雅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床,考虑着他们今天晚上要怎么睡。 谢清霜说了他们是“夫妻”,如果再去找小二要被褥打地铺,别人会不会起疑心?本来他们的打扮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若再在住宿上面惹人怀疑,会不会招来麻烦呢? “小雅,你在想什么?”谢清霜见洛雅站在桌前不动,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忙走过去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张床有点小。”洛雅撇撇嘴,实话实说。 “睡你一个人还是足够的。”谢清霜闻言失笑,“晚上我守夜,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你不睡觉吗?”洛雅问。 “现在情况特殊,我还是保持清醒为好。若实在困,我就在桌边休息一下。”谢清霜说,“小雅,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让小二烧些热水给你洗身子,再出去买点衣服来,我们穿得这身衣服着实有些引人注目了。” “好。”这么多天没洗澡,洛雅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她早就想好好的洗个热水澡了! “那你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谢清霜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句,才开门离开。 第五十六章 无声的勾引 谢清霜走了以后,洛雅也没什么事做,几天来的紧张一下子消弭无踪,让她一时有些困顿。 她看了看还算干净整洁的床铺,又瞅了瞅自己身上不干不净的衣服,决定还是坐在桌子旁小眯一会儿。 睡意很快来袭,半梦半醒间,洛雅竟然恍惚看到了李长生—— 他似乎是在李府他们的婚房里,屋内热热闹闹,到处欢声笑语,喜庆的红床上,他手执称杆笑吟吟地看着床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明明是熟悉的脸,却带着她所陌生的浓情蜜意。 新娘子是谁? 洛雅紧张地看着,见李长生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指颤抖地拿着称杆挑起了红盖头—— 首先露出的,是新娘子白皙圆润的下巴,接着就是带着甜蜜笑意的红唇,随着喜帕的掀开,新娘子的全貌也显现在眼前。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细细柳叶眉,盈盈秋水目,琼鼻挺而直,红唇笑如蜜,她抬眸,满目爱恋一览无余,即娇羞又欣喜,不是林静静又是谁? 然而,新郎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反而满面惊骇。 他扔下称杆,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她?又怎能不是她? 洛雅在睡梦中微笑,长生、长冥,乃是一生、一死,又怎么会在一起? 如此荒谬的梦,却又那样真实。 然后,她看到人影纷纷,红烛落地,喜房内一片混乱,李长生夺门而出—— 他跑出李府、经过谢府、又爬上了她曾经掉落桃花村的青城山断崖,他像是有感而行,走过了她经过的每一个地方,最终来到了无疆山福寿镇,近到只与她相隔一门。 “长冥……” 真实的呼唤,不像是睡梦中的朦胧,仿佛近在耳边——洛雅瞬间惊醒! 她睁开眼,发现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因为没有点亮烛火显得有些沉抑。而隔音并不是很好的门外,正隐隐约约传来有人对话的声音。 “你是说武林大会上出现了一名头刺‘宝藏图 ’的女子,而武尊似乎对那女子十分的看重吗?” 先说话的人有着一副好听的少年嗓,清亮悦耳,正是李长生。 “对。”这少年老成的声音则是李当当。 “我明白了,谢谢这位小兄弟。”李长生说。 “等等!你问这么多是什么意思?”李当当追问,“难道那头刺‘宝藏图’的女子就是洛雅?” “怎么可能?我娘子世代居住青州城,乃商贾之家长女,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来我李府也是长居深闺,怎么可能和江湖之事扯上关系?”李长生笑答;“我只是对那‘宝藏’有些兴趣才多此一问,多谢小兄弟的如实相告,在下告辞啦。” 说罢,就是李长生远走的脚步声。 洛雅贴在门边又听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什么声音了才坐回桌旁,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如果她猜得没错,李长生肯定是想到了那头上刺着“宝藏图”的倒霉蛋是她,毕竟他也是和双无叶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知道双无叶待她比较不同。但他没有揭穿,到底是因为有心为她掩护,还是怕会惹上麻烦呢? “叩、叩。” 在洛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立刻正襟危坐,紧张地看向门口,唯恐是梦境成真,李长生真的感觉到她在这里而来敲门了! “小雅,是我。” 门外,谢清霜的声音轻轻响起。 洛雅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她拍拍胸口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走廊里已经燃起了油灯,将窄小的过道照得通明,谢清霜身穿白衣,头戴同色斗笠,拎着一个看着分量就不轻的浴桶站在门外,竟然分外轻松的样子。 洛雅让开身子,吃惊地看着谢清霜毫不费力的将浴桶提到屋里,久久不能回神。 谢清霜这是要逆天啊! 武功进步神速不说,性格还产生了极大的改变,现在连力气都变大了不止十倍,血牙到底传给了他什么“邪功”?! “小雅,你再稍等一下,我去提热水上来。” 谢清霜放下浴桶,将身后背着的包袱打开,“这是衣服,都是干净的,你可以放心穿。” 洛雅闻言看去,见谢清霜摆在桌上的衣服和他身上的款式差不多,还有一顶挂着长长白纱的斗笠。 “这是什么衣服?我怎么觉得穿上这个会更加引人注意呢?”洛雅问。 这白花花的一大堆穿身上,还带着斗笠,虽然能遮挡他们的面貌,但总给人一种“快来掀开,快来看我”的感觉!好吧……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但如果换成她,看到大街上有人穿成这样她一定会好奇的! “你放心,穿上这个尽管会引人注意,但也没有人会随便招惹。”谢清霜说:“这衣服是‘婆罗门’的教服,‘婆罗门’是九大门派排行第三的大门派,平日里威望极高。再加上他们以‘巫蛊术’闻名,人们对它是又惧又怕,躲它避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招惹。” “是这样啊,”洛雅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她看向谢清霜,犹疑地问:“那这些衣服……你是怎么弄来的?” 既然是门派教服,自然就不能在大街上随便买到,如果买不到,那谢清霜是怎么弄来的? 该不会是—— 洛雅仔细打量着谢清霜,见他神情坦然,毫无隐瞒之意,仿佛是在告诉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清霜你……”洛雅张开口正要去问,谢清霜却转过了身对她说: “小雅,热水应该已经烧好了,我去帮你提。” 说罢就开门走了出去。 洛雅坐在屋内,突然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先前一路惊险,她想着等躲过这次危机再解决谢清霜身上“邪功”的事,可他现在性情改变如此之多,伤人杀人毫不手软,如果再继续放任下去,她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变成了“杀人狂魔”,那么在他身边的她,估计也难逃魔掌吧? 逃亡一路,最后却要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故事只听着就好悲伤啊! 那厢,谢清霜已经陆陆续续 地抬进来好几桶水,袅袅热气盈满整个房间,让她和他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朦胧。 洛雅看着忙进忙出的谢清霜,决定等洗完澡后再和他好好探讨一下“邪功”的问题! “小雅,水好了。” 谢清霜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洛雅探究的视线,装满水后擦了擦手就走到洛雅身前,递给她一张洁白的帕子说,“你先洗吧。” “嗯。”洛雅接过手巾,见谢清霜绕过屏风走到桌子旁坐下,很君子的背对着她,并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虽然谢清霜的行为很君子,但这房间太小了,往多了说也不过只有十平米,那屏风更是又低又矮……哎,虽然不是当着谢清霜的面在洗澡,但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可以听到,还是很让人不好意思啊! 这特殊时间,她又不能赶谢清霜出去,万一他倒霉刚出门就遇到李长生或者李当当怎么办? 算了!谢清霜长得那么美,她就当他是个女人好了,眼下还是洗澡要紧,她已经快忍不了她身上的臭味了! 洛雅忸怩地站了一会儿,后来实在受不了热水的诱惑,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快速跳到了浴桶里。 为了不尴尬,她尽量把动作放小又放轻,动作迅速的搓洗着自己,好在她没头发,身上也不是十分的脏,洗起来不像平时那么麻烦。 安静的房间里,只偶尔响起小小的水花声和谢清霜翻书的声音。 过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洛雅差不多也洗好了,她把手巾清洗了一下擦干净身子,捞过屏风上的衣服穿上。 这衣服应该是“婆罗门”门徒带着的备用衣,衣服洗的很干净,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中衣外衣一应俱全,只有内衣和它们的布料有些许不同,应该是谢清霜从成衣店里买来的。 穿好后,洛雅对着铜镜欣赏了一下自己,见除了光头不太美观之外,她还是美美的,这才放心的从屏风后走出来对谢清霜说:“谢清霜,我洗好啦。” “好。”谢清霜回过头,看了洛雅片 刻又收回眸光,站起来对她说:“那麻烦你在此小坐片刻,我也去清洗一下。” “啊?”洛雅吃惊地看他,“你不换水?” 虽然她身上不是很脏,但是她刚才在里面搓啊搓的,桶底肯定有泥,谢清霜用她的洗澡水,真的确定不会越洗越脏吗? “刚才我在提水时已经引起了别人注意,还是谨慎点好。”谢清霜说着便脱去了外衣。 洛雅此时正在看他,那屏风低矮,只到谢清霜的腰间,他这么一脱正巧被她看了个正着! 他的身材很好,线条流畅,肌肉均匀,虽不若她之前看到的武林中人一样壮实,但也是颀长结实的。此时他背对着洛雅,慢条斯理的脱着自己的衣服,外衣落下、中衣落下、内衫也滑下些许…… 不知道是不是洛雅的错觉,谢清霜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得不像是要洗澡,而是在展览! 洛雅的目光在谢清霜雪白的后背上凝聚了一会儿,接着就艰难的转开了视线。 天——啦——噜! 美男的杀伤力真的太大了,尤其是不穿衣服的美男! 谢清霜那丫是不是发现了她对他的脸没免疫力,所以开始不动声色的勾引她了?啊啊,这真是太可耻了,明知道她把持不住! 但怎么可能呢?谢清霜那么君子的一个人,应该不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吧?可是、可是……这不是勾引更胜勾引的姿态更加要人命好吗! 洛雅坐在桌子前一杯一杯都喝冷茶,喝得嗓子都快冒火了。 艾玛心好热,泼水声好撩人,她是不是没什么吸引力啊?为什么刚才谢清霜坐着听她洗澡能那么淡定,她却这么煎熬?哦对了,看书! 谢清霜一定是看书看得太入迷才会忽略她,她也要看书! 洛雅顺手把谢清霜放在桌上的书拿了起来,见那书的封面比较老旧,然而并没有名字,高大上的样子像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秘籍。 洛雅好奇地翻开,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男女纠缠,各种姿势走一遍……这他妈是什么书?! 第五十七章 擦枪走火 洛雅一脸血的捧着那本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清霜还是她心里那个害羞腼腆,自卑怯弱的小男人吗?去他的泠泠如霜、去他的阳春白雪,翻看小黄书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君子!他还大.大方方地摆在桌面上,难道是准备和她探讨一下书中的内容和姿势吗? 洛雅脑海纷乱,手指颤抖,恨不能呕出心头的一口老血。而这时,只听“哗啦”一声,谢清霜出浴了! 洛雅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又往屏风处看去,然后就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水灵灵的大美男—— 宽肩细腰,肤光如玉,他揽发回眸,一笑百花羞—— 这还真是“火辣出浴美男秀,欲语鼻血流”! 洛雅迅速转过头,把脑袋埋进了书里! “小雅,你……”那边,谢清霜已经穿好了衣服走过来,他看到洛雅,脸上是一种让人无以言说的表情。 洛雅细细看去,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了几个意思——“你怎么在看这个”?“你怎么能看这个”?“你也对这个感兴趣”?……洛雅收回目光望向自己的手,觉得自己这次就算跳进太平洋里也洗不清了。 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洛雅佯装淡定的把书推到桌子的一角,一脸严肃地对谢清霜说:“那个……谢清霜,你坐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好。”谢清霜听话的走近,连自己的头发也不擦了,乖乖地坐在洛雅对面。 “嗯,是这样的,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最近哪里不对劲儿?”洛雅含蓄地问。 “不对劲儿?”谢清霜疑惑地歪了歪头,回答:“并没有。” “没有?!”洛雅深呼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的洪荒之力正在聚集。 性格突然变了那么多还杀人不眨眼,脑袋上面顶着那么红一条线他竟然好意思说没有? “你照过镜子吗?”洛雅缓 和了一下情绪,又问。 “没有。”谢清霜一脸无辜地回她,仿佛在问“我一个大男人照镜子干什么”。 洛雅闻言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二话不说唰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不算清晰的铜镜,又快步走回谢清霜对面坐下,一本正经的举起镜子问他,“看看你的脸。” 谢清霜听话地看了看镜子,然后继续一脸无辜地看她。 洛雅好想问他“你是不是瞎”!后来为了自己的形象,她还是耐心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对谢清霜说:“看看你这里,多了一条线。” “是啊,多了一条线……”谢清霜顺着洛雅指的方向看向镜子,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知道?”洛雅没好气的回他,“谢清霜,你知不知道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你绝对不会眼也不眨的杀人!” “小雅,你是在怪我吗?”谢清霜闻言反问,“杀人我也不想的,可是他们要伤害你啊,我是在保护你!” 说到这里,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强硬,“现在你的处境这样危险,我必须把对你有恶意的人全部除掉!以前的我没有能力,但是现在我可以了,当能保护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谢血牙,因为他,我才能将伤害你的人杀死!现在的我可以像双无叶一样保护你,成为你强而有力的依靠,小雅,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洛雅被他一番抢白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然还荒谬的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谢清霜说得没错,他除了武功变得强了点,为了保护她杀了几个人,然后像正常的男人一样看了一会儿小黄书,还真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说他残忍,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的“圣母”,在那样的情况下,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死! 而看小黄书… …谢清霜年仅二十,又刚刚尝到鱼水之欢的滋味,对那些事有兴趣也在情理之中,她怎么能因为他长得不食人间烟火而认定他会坐怀不乱呢? 这么一想,谢清霜还真的没怎么变哦? 洛雅捧住头,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洗脑了! **大会就这么无疾而终,洛雅看了看一脸伤心无助的谢清霜,又看了看他还滴着水的长发,不由自主的就拿过椅子上搭着的手巾为他擦了起来。 “小雅,我自己来吧。”见洛雅擦得辛苦,谢清霜像是忘了她刚才的质问忙拿过她手中的手巾,自己擦拭起来。 “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我只是担心血牙传给你的功法对你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没事可做的洛雅玩着自己的手指,斟酌了一会儿才语言生硬地解释。 “我知道。”谢清霜点点头,对她温柔一笑,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 “嗯……”洛雅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那个,你真的没感觉自己哪里不舒服?” “你放心吧,并没有。”谢清霜柔声安抚。 “那……”洛雅咬住唇瓣,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谢清霜说:“那我能看看你的胸口吗?” 她记得,之前她在谢清霜的胸口处曾看到过一条诡异的红线,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和浮上他额头的红线有什么关系。 但谢清霜明显是想歪了,他停下擦拭头发的手,眼睛闪闪地看了洛雅片刻,晕红了双颊去解自己的腰带—— 洛雅原本是一腔正气,脑子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可被谢清霜这么一看,脸就不争气的红了。 而谢清霜收敛起他性格大变后的“王八之气”,仿佛又恢复成了以前腼腆羞涩的性子,一边闪躲,一边控制不住的看她,随着衣服的缓缓拉开,他的 脸也越来越红,最后,连眼神都带上了点点水色…… 洛雅以手支额,勉强压下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真的快被谢清霜打败了! 这家伙生来就是克她的吧?她只是看下他的胸口而已,为什么他的表现像是她在邀请他“那个那个”! “小雅,你看吧。” 这时,谢清霜已经拉开了衣服前襟,露出了白皙的胸膛。雪白的布料映衬着他白瓷一般的肌肤,竟像是融为了一色。两朵粉红的茱萸点缀其上,颤巍巍又极可怜的,像是在对洛雅说“快来摸我、快来摸我”! 洛雅感觉到自己鼻腔一热,连忙仰起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待心情不那么激动了才眼观鼻鼻观心的将视野范围缩小,只关注起她先前在天良山看到红痕的那个部位。 但那里依然和那晚一样,玉润光滑,连颗痣都看不见。 可洛雅却无法说服说自己曾看到那条“红线”是她的错觉。 她一共看到过两次那条“红线”,一次是在天良山,一次是在她接断骨的时候。 那条“红线”就像是生长在谢清霜身体里面一样会自己移动……那么可怕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洛雅又看向谢清霜的额头,伸出食指摸了摸那道凝固的血线,见那血线就像是画上去似的,摸上去非常的光滑,没有一丁点的凹凸感。如果这里不是古代,她几乎就要以为谢清霜是去哪里纹身了! 或许很荒谬,她总有一种感觉,认为谢清霜额头上的血线和她曾经看到过的“红线”有一定的联系,而那条“红线”的出现,则是在血牙传给谢清霜功法以后! 血牙传给到底是什么功法,又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害处呢? 今天,谢清霜虽然杀了几个人,但他杀的都是对他们有威胁的人,并没有对无辜的人下手。这样是不是就代 表,血牙的“邪功”并没有在他的身体里产生效力呢?如果不是血牙的“邪功”,那又怎么解释谢清霜武功突飞猛进的事实? “小雅……” 耳边,突然传来谢清霜有些暗哑的声音。 洛雅闻声垂眸,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的距离有多暧昧。 因为要看得仔细,她离谢清霜很近很近,她的左手扶着他的肩膀,右手抚着他的额头,而谢清霜则直直坐着,像是为了稳住她的身体,他的双手牢牢地贴着她的腰,虽然并没有紧握,可那肌肤相贴的灼热却让人浑身发烫。 这时,他微微抬起了脸颊,额头自然而然的擦过了洛雅的嘴唇,双目与她对视。 温柔的目光胶缠着她,令人心醉的面庞带着爱怜的笑,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洛雅只愣愣地看着,直到谢清霜的嘴唇离她越来越近—— 不似那日在棺材中迫不得已的缠绵,他的吻带着点点溺怜和无法自控的急迫,温软的嘴唇摩擦,湿润的舌尖探出,他的舌生涩的与她纠缠,相濡以沫出甜美的味道。 洛雅眯起眼睛,在这样的柔情蜜意里已然醉了。 在这一刻她如此清晰的明白,她也许喜欢着这个人。 如果不喜欢,她不会为他感到担忧,为他忙前忙后; 如果不喜欢,她不会恨他的颓废和认命,为了使他振作起来去做以前自己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如果不喜欢—— 她怎么会如此坦然的,放任他肆意拥抱…… “小雅,可以吗?” 然而夜太美,他的眼光又太温情,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放肆沉溺。 “你小声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这房子……似乎隔音效果不太好。” 原本以为洛雅不会答应的谢清霜闻言面色一喜,点点头就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屋内唯一的一张小床。 第五十八章 无名醋 一番缠绵过后,洛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浅眠中,她感觉到有人在屋子里面进进出出,然后又有人把她翻来覆去的擦拭,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好沉重,那人的气息又好熟悉,她懒洋洋的不想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在那人的怀抱中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到当她靠垫的那个人似乎有些异样,他的身体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接着围护着她的温暖就移开了,应该是那人松开她下了床。 洛雅的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强迫自己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向那人所在的方向—— 只见微微透出日光的房间内,在暗影处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身体微微佝偻,像是缺水的鱼一样在剧烈地喘息—— 洛雅见状瞌睡虫顿时跑了大半,她从床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拉过那人的手臂急声问:“谢清霜,你怎么了?!” 被她拉住手臂的谢清霜闻声一顿,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异样的身体,待好些了才转过头看向洛雅,对她微微一笑,说:“我没事啊,小雅。” 他的态度是那样自然,自然的几乎就要让洛雅以为她刚才看到的一切是她的错觉。但他嘴角的血色又是那样的刺眼,刺眼到让她想忽视都做不到! 而谢清霜还在温柔地笑看她,说着关心她的话语,“你怎么醒了?下床也不穿鞋,受凉了该怎么办?” “谢清霜……”洛雅沉默了片刻,才涩声开口,“你到底怎么了?你、你流血了……” 她伸手抚向谢清霜的脸,心疼地看着他唇边鲜艳的血色,“流了这么多血,你还要骗我说你没事吗?” “我流血了?”谢清霜闻言一愣,像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一样伸手摸了摸嘴角,他 看着手指上星星点点的血色,微微一笑,“小雅,你太紧张了。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或许是我在梦中咬伤了舌头。”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洛雅厉喝,只觉内心心伤心怜纠缠在一处,让她瞬间红了眼眶,“说谎的时候麻烦你照照镜子好吗?你额头上的‘血线’也出血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血牙传给你的功法出了问题!” 没错,刚才她只顾着看谢清霜的嘴角,并没有注意那条“血线”,现在看去,那“血线”似乎又拉长了不少,几乎已经到了谢清霜的鼻梁,他的脸就像是被那条“血线”给生生分裂成了两半,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诡异莫名! ——这哪里像是个没事人的样子?! “小雅……”谢清霜欲言又止。 “别叫我的名字,告诉我实话!”洛雅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好吧,确实和那功法有些关系。”谢清霜叹了一口气,抱起洛雅走到床边坐下,又拿出干净的布巾沾了些水,为她擦拭冰冷的脚底,“我之前也和你说过,血牙传给我的功法不能杀人,一旦杀人我就会无法控制自己,最终变成一个‘杀人狂魔’。说来幸运,我的本家功法与少林同宗,绵延天罡正气,当时我同时中有剧毒和春毒,应该也是这功法救了我一命。”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就想着这功法是不是可以破解血牙的‘邪功’,但也许是我功力不够,这两种功法竟然在我体内互相排斥。虽然这种排斥能暂时压抑住血牙的‘邪功’,但并不是长久之计。而我刚刚吐血,也正是因为受到了这两方功法的反噬。” “既然你有本家的功法,又为什么要用血牙传给你的‘邪功’呢?”洛雅对这武功那武功根本一窍不通,脑袋晕晕的都快听迷糊了,“而且,听你 的意思你应该是会武功的啊,怎么以前那么弱?” “小雅,我会的只是本家功法的心法秘诀,因为我体弱不适合练武,我爹娘自小就让我修习心法秘诀强身健体。但他们说这心法秘诀刚正霸道,能破一切邪佞,我这才尝试要用心法秘诀去化解血牙的邪功。”谢清霜并没有在意洛雅说他以前太弱的话,只耐心解释。 “原来如此。”洛雅总算是听懂了,“但你刚才也说了这两种功法产生了排斥,或许没办法压抑血牙的‘邪功’太久,那如果没办法继续压抑下去,你会不会变成……” “会不会变成‘杀人狂魔’”这句话洛雅并没有说出来,但谢清霜了然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他什么都懂。 “我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的,”谢清霜柔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切的困难我都能够克服。” “谢清霜,我们明天再去无疆山一趟好不好?”可洛雅却不愿谢清霜再在不断的摸索中碰壁,刚才谢清霜脸上流血的那一幕真的太可怕了,她不知道时间久了谢清霜的情况会严重成什么样子! 双无叶和血牙交过手,一定对血牙的武功有所了解,或许双无叶能帮谢清霜破解血牙的“邪功”也说不定! “不行,现在的你去无疆山很危险。”谢清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那我想个办法和李当当联系上,让他帮忙去无疆山给我送信。”洛雅也考虑到现在去无疆山不是明智之举,脑子一转又想一计。 “不行,我们和李当当相识不久,对他本人并不算十分了解。现在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对你有恶意,我不能冒这个险。”谢清霜再次拒绝。 “那你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洛雅顿时急了,“难道你要让我看着你的情况一天天恶化下去吗?” “小雅,我现在并 没有感觉到自己哪里不舒服,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我可以压抑住的,你相信我。”谢清霜握住洛雅的手,柔声安抚。 “你变得已经够多了!”洛雅忍不住放大声音,“以前的你温和善良,就算被逼到极点会出手伤人,但绝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在无疆山上追杀我们的人是死有余辜,那‘婆罗门’的人呢?你别告诉我你取完衣服就把人放了!” “那些人我当然不会放过!”谢清霜说:“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陷你于危险当中,我怎么能冒那个险?小雅,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我都是为了你好!” “那我现在也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找双无叶!”洛雅反问。 “人人都对‘天机老人’的‘宝藏图’势在必得,就算是武尊也不能免俗!他身受反噬之苦,‘洗髓丹’对他的帮助极大,如果他对你有恶意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谢清霜像是也有些着急了,语速较之前稍微快了一些。 “他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洛雅并没有将她曾经欲将“洗髓丹”交给双无叶的事情告诉谢清霜,只斩钉截铁的回答。 而且,就算双无叶一开始是因为“洗髓丹”而接近她,但后来他并没有对她的“洗髓丹”进行抢夺,反而帮助她很多次,甚至为了救她差点丧命,这样的一个人——她怎么可以去怀疑呢? “人心隔肚皮,小雅,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天真了。”谢清霜不置可否。 “谢清霜,双无叶也帮了你很多次,你的命都是他帮你捞回来的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怀疑他?”洛雅简直无语,“在武林大会上你也看到了,双无叶见我被血牙威胁有多紧张,他还为了救我生生受了血牙两掌,当时你也在,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小雅, 你怎么知道他当时不是在紧张‘宝藏图’呢?”谢清霜依然固执己见,“我承认他确实帮了我们很多,但与‘宝藏’相比,那点人情就显得太单薄了。” “谢清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洛雅听了他这一番混账话,说是怒极攻心也不为过。 双无叶对她的种种她自有体会,她怀疑谁都不会去怀疑双无叶!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双无叶了,如果每一个人的真心都要被人揣测,那人与人的相处该有多累! “小雅……” “别喊我!”洛雅不耐烦的打断他,“谢清霜,你真是冷漠的让我觉得可怕,昔日双无叶帮你,你可以丝毫不顾念旧情,那么有朝一日,你是不是也会把我为你做得一切忘个干净!” “怎么会?”谢清霜听到这里,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小雅,你不要说气话,现在情况特殊,我们最好避免与他人接触!双无叶救过我,我很感激他,但对他的感激在我的心里远远比不过你的安危!而且,就算他不屑去抢夺什么宝藏,但他对你的种种表现早就超过了‘朋友’的范畴,我不想去寻求他的帮助——现在的我已经很强很强了,我绝不允许自己继续欠他的人情!” “……”洛雅闻言回过头,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谢清霜。 刚才她太生气没有多想,但此时一听谢清霜的话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先前他说得一番大道理确实是在为她着想,可最后这番话…… 谢清霜这个呆子,左拖右拖不愿意她去找双无叶,该不会是因为“吃醋”了吧? 求助于自己的“情敌”,确实不是一件令男人开心的事,但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双无叶的最佳“配偶”是白非白好吗?她真心觉得这世上能配得上双无叶的人只有他家的“弟控”大哥! 第五十九章 是作死还是乌龙? “总之,我们一会儿就离开。” 那方,谢清霜自顾自的做下了结论,并且开始收拾东西。 “谢清霜,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对双无叶是朋友之谊,双无叶对我也没有非分之想,我们这次去无疆山,只是为了调理你的身体。” 知道谢清霜有可能是吃醋,洛雅也没那么生气了。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谢清霜的身体要紧,再这样下去,谁知道哪一天谢清霜会不会突然来个“大变身”?血牙那魔头传给他的“邪功”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必了。”谢清霜依旧态度强硬,“我自己可以调理好的。” “你怎么这么固执!”说来说去都没用,洛雅也渐渐被他的顽固弄得没耐心了。 “到底是我固执还是你心头别有它意?”谢清霜停下收拾包袱的手,反问,“我已经说了我自己可以调理,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去找双无叶?小雅,我很冷静,也很清醒!而且,如果不是双无叶,你怎么会被血牙抓住?你变成这样都是双无叶害的,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啪!” 洛雅忍无可忍,想也没想就给了谢清霜一记耳光! 她处处为他着想,尽管他一再怀疑也是耐心解释,可谢清霜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中伤双无叶! 如果不是双无叶,她早已客死他乡;如果不是双无叶,现在的谢清霜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可以允许他偶尔的吃醋,告诉自己那是感情的调剂,但绝不容许他对双无叶进行无厘头的抨击! “小雅……”谢清霜捂住脸,面容在刘海的遮挡下模糊不清。 他低声开口,声音即痛苦又压抑,“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来逼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小,洛雅一时没有听清,只冷冷问他。 “ 我说——请你不要再逼我了!”谢清霜蓦然放下手,对洛雅大喝,“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想你再去接近任何人,能保护你的只有我,只有我才不会伤害你!” “你——”洛雅张开口正欲说话,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颈一痛,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洛雅是在一阵马车的摇晃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土黄色的车厢顶,现在似乎是白天了,尽管没拉开窗帘,车厢内也是亮堂堂的。 她躺着的地方是马车后方,因为空间很窄小,她的腰背都发出了被虐待的哀鸣。她忍不住咧了咧嘴,想要换一个姿势缓解一下酸疼的肌肉,却迟钝的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什么情况?是哪个杀千刀的点了她的穴道?! 洛雅瞪大眼,先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快速回放,她咬牙切齿,恨不能拉着谢清霜再狠狠地抽打一顿! 这作死的谢清霜还说自己没病?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伤害她,却话不投机就敢对她动手! 洛雅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发觉自己的哑穴并没有被点上时蓦然张口大吼:“谢清霜,你给我滚进来!” 随着她的一声河东狮吼,她感觉到的马车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最后则完全的停住。然后,一人掀开车帘矮身进入车厢,关心地看向她,问:“小雅,你醒了,有什么事吗?” “你说我有什么事?”洛雅恶狠狠地瞪他,“解开我的穴道!” 看来她真的应该好好学学武功了,现在连以前的“大弱鸡”谢清霜都能动根手指把她制住,这让她的老脸往哪放? 而且他们俩的情况也算是“恋爱中”,“恋爱中”他都敢对她实施暴力手段,以后还得了?“妻纲不振”如何做顶天立地的“大女人”,她今天就要让谢清霜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小雅,马上就要到城关了,你且再等一等,等我们到了叶花东城我再解开你的穴道好不好?”谢清霜好声好气的安抚她。 “不好!”洛雅毫不犹豫的拒绝。 “小雅,你……”谢清霜蹙紧眉头,表情有些为难。 洛雅如临大敌的看向他,觉得他这个表情和用手刀砍她后颈时是一样一样的,连忙把狠话说在了前头,“我警告你,你如果敢点住我的哑穴,我绝对和你没完!” “小雅,我们现在虽然还在郊外,可还是有行人经过,你如此大声,可能会引来麻烦。”谢清霜做了错事,反而还一本正经的教育她。 洛雅默默忍下心头一口老血,要不是现在她被点住了穴道,一定狠狠踹谢清霜一脚! 但“好女不吃眼前亏”,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她决定忍下心头的憋屈,为了自由先撒一下小谎,“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保证听你的话。” “真的?”谢清霜狐疑看她,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洛雅装得一脸真诚。 “那好吧,我信你。”谢清霜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她。 洛雅眼巴巴地看着,无奈谢清霜的动作太快,她想学点穴解穴也学不来,最后也就放弃了。解开穴道以后,她闭目忍过身体一直不能动弹的麻痒,在感觉好些了才蓦然发难,抓向近在咫尺的谢清霜—— 她用的是在现代时没事做学着玩的“擒拿手”,但没想到一击之下竟然成功了! 得手的那一刹那她还有些不信,她这么烂的“擒拿手”竟然能制住武功比她高很多的谢清霜?看来谢清霜还算有些良心,和双无叶一样对她毫无防备! 但她才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感动呢,机不可失,她必须尽快赶回福寿镇,不然等到了城关,黄花菜都凉透了! “小雅——”谢清霜被她控制住后也是一懵,但他还来不及继续说话,就见洛雅快手快脚的扯下他的腰带将他的双手捆了个结实,顺便还用手绢塞住了他的嘴巴! “你就乖乖的在车里呆着吧,哼!”洛雅“收拾”好谢清霜,戴上斗笠利落的掀开车帘走到车厢外,潇洒的拿起了马缰。 她刚才看了一下大致的方向,知道他们现在是由西向东而行,那么她只要返回去,应该就能回到福寿镇了。 说做就做,洛雅高声喊了一声“驾”,拿着马鞭催促马儿前行。 她在现代的时候没骑过马,但她在古代骑过驴啊!这驾马车就比骑马多了一截车厢,操作起来应该不会太难吧? 洛雅信心满满,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定位到了“职业马夫”的位置上。 但是天不从人愿,马儿好像和她天生反冲,她左敲右打也不见马儿走一步,那臭马还像挑衅她似的,悠闲地吃起了草。 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洛雅咬紧牙关,扬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马臀! “咴——” 也许这马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被洛雅抽了一鞭子后立刻抬起前蹄嘶叫一声,就猛力往前跑去! 洛雅原本以为自己成功了,心头正在暗暗欢喜,没曾想到这马跑着跑着就跑偏了,竟然要往不远处的树上撞! 我了个喵喵啊! 洛雅见状连忙拉住缰绳,“吁吁吁”的往后撤身子,然而那马像是铁了心,愣是方向不改的要撞树! “小雅!” 这时,车厢内传来谢清霜的一声急喝,然后车帘就被他从里面掀开了! 洛雅回过头,见谢清霜除了没有腰带衣衫还算整洁,没事人一样的站在车辕上,什么绑手的白布条,什么塞嘴巴的毛巾全部都没有了! 洛雅的眼泪无声的流,心都在滴血。 她这么一会 儿除了把马惊到了,到底做成了什么事儿? 会武功什么的,真是太欺负人了! “小雅,不要惊慌,把缰绳给我!”谢清霜弯下腰,迅速坐到洛雅旁边,极力稳住马匹。 洛雅也不是分不清形势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果断选择了和谢清霜握手言和,但那马儿却不怎么给面子,速度一点也没有降下来。 眼见离那棵树越来越近,洛雅的心头也越来越紧张,不一会儿手心就出了汗。而这时,车轮不知是碾到了什么,突然一个颠簸,洛雅惊呼一声连忙去扯谢清霜的衣袖,但她手心被汗浸湿,这一抓竟然失了手! 失重的感觉瞬间袭来,洛雅瞪大双眼,受到地心引力的往地面上摔去! 如果是往常,她这一摔顶多会疼一些,大不了身上多几块淤青,但这是疾驰中的速度! 这样摔下去,不死即伤! “小雅!”谢清霜见状心神俱裂,他厉喝一声,想也不想的就向洛雅掉落的地方冲了过去! 那是毫不犹豫的一冲,就像是他根本不在乎他随着她这么一跳也会死一样! 但她已经来不及制止了,谢清霜已经跳了下来! 洛雅心头酸涩,眼睛模糊,在谢清霜对她展开双臂的时候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好像失重的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洛雅的五脏六腑都快翻腾过来,然而她一句疼也没有喊,因为她知道,将她牢牢护着的谢清霜一定更痛! 尖锐的石头刺破她的衣服,同时也刺破了她的肌肤,骨头都要被碾碎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洛雅咬紧牙关想要挺过去,但脑袋却一阵阵发晕,坚持了没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临昏迷的那一刻,她还在想着——以后千万不要跳车,这代价,真特么太大了! 第六十章 谢清霜的爱 洛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左侧微弱的火光为她所在的位置照出方寸光亮。 久躺的身体十分僵硬,她尝试着坐起来,可刚刚一动,疯狂的疼痛就袭向了她的四肢百骸,洛雅忍不住哀嚎一声,又躺回了原先的位置上。 她这一躺动作不小,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摔得有多疼,她疑惑地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谢清霜的大腿上的。 发觉洛雅醒来,谢清霜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看向她,关切地问道:“小雅,你醒来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先前的一切因为谢清霜的问话涌入脑海,洛雅想到她在掉落马车的时候谢清霜一系列的行为,心惊的同时又有些心痛,她咬紧牙关想说自己没事,可一张口就是无法克制的呻吟。 五脏六腑全部纠结在一起的难受让她窒闷欲呕,连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她还是决定不强撑了,攥紧了谢清霜的衣袖小声喵喵道:“哪里都不舒服,我好疼……” “小雅,你忍一忍,”谢清霜闻言急忙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帮你大致检查了一下,骨头没事,但你的后背受到剧烈的撞击,淤血的面积比较大,你先不要乱动,等天亮了我就带你去看大夫。” “嗯。”洛雅点点头,随即想起来护着他的谢清霜,又睁大眼睛看向他,问:“那你呢?你有没有事?” 她掉下马车的时候是谢清霜以身相护,帮她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现在她凄惨的躺着不能动,那谢清霜呢?他的身体那么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放心,我没事的。”谢清霜摸了摸她的头,微笑,“我有内力护体,所以并没有感觉多难受,你且安心休息。” “真的吗?”洛雅不相信的追问。 “嗯。”谢清霜依然微笑,“你再休息一会儿吧,等我把东西做好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你在做什么?”洛雅刚刚醒来哪里会有睡意,好奇地扭头看向谢清 霜手里拿着的东西。 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谢清霜在做东西,像是什么手工制品,但她当时身上太疼并没有细看。 这时看过去,只见他一手拿着针线,一手拿着一截布料和一把黑压压的物什儿,似乎是要将那黑色的物什儿缝到布料上面去。 谢清霜这是在做什么? 洛雅兴致盎然地看着,然而越看,她的眼睛就瞪得越大,最后神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瞠目结舌了! 她刚才还在好奇那一大把黑色的物什儿是什么,此时细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大把的头发! 柔亮的、乌黑的……她现在是个光头,肯定是没有头发的啦,难道这些头发是谢清霜的?! 他……他这是割了自己的头发要给她做“假发”吗? 洛雅的心中百感交集,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刻坐起来,探头去看谢清霜的后背—— 只见并不算十分明亮的火光下,谢清霜一头长及膝盖的长发只到腰背了,可能是下手太着急,他的头发并没有好好修理,毛毛糙糙地铺在身上,看着有点参差不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代的人都很看重头发,那谢清霜割去自己的发丝时,心里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洛雅喉头发堵,眼睛酸涩,一时有点想哭。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蔓延到眼眶的泪雾逼回去,可刚刚眨动眼睛,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谢清霜,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抬手揉眼睛,带着哭音说,“你太犯规了,怎么可以这样!” 她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双无叶,因为他体贴又强大,屡屡帮她度过危机,而与双无叶相比,谢清霜就显得太过弱小了。 因为他的“弱小”,她在和谢清霜的相处中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英雄”的位置上,并反复的告诉着自己,她很强,是她在保护着他。 然而现在…… 谢清霜在用他的所作所为告诉她,有那么一种“强大”,无关乎能力,是含蓄的、温存的、不那么浓烈,却又极为深厚的。而她所认为的,自己对 谢清霜那种还没有发展成“爱”,可以随时收手的“现代式”的“喜欢”,与他深厚的爱意相比,竟是那样的渺小和苍白,让在这一刻明白过来的她如此惭愧。 “小雅,你不要哭啊……”看到洛雅的眼泪,谢清霜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温柔为她拭去泪珠,“头发还可以再长,目前你的安危最要紧。你身上有伤,我又不像知乐一样通晓医术,我们只能再回到福寿镇去。而且,我们虽然穿着‘婆罗门’的衣服,但以防万一,还是考虑周全一点的好。我做的这顶假发虽然不算精致,但也可以掩人耳目,在被人盘查的时候或许能帮上忙。” 他声音低柔,语气关切,一字一句都是在为她着想。洛雅静静听着,乖巧地依偎回他的怀中。 怀中盈满她温软的身体,谢清霜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又立刻放松了下来,他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展开双臂将她牢牢拥抱。 寂寂深夜,连风也无声,洛雅闭上眼睛,第一次在谢清霜并不算强壮的胸怀中,闻到了安心的味道。 翌日一早,洛雅爬起来洗漱好后就拿着小刀帮谢清霜修理头发,等那发尾看着不毛糙了心里才算好过了一点,将谢清霜为她做的“假发”戴上。 谢清霜做的假发当然不如在现代似的那么以假乱真,只是将头发成束的缝在了布条上,她戴上斗笠正好将布条遮住,只显出乌黑浓密的头发来,就算过城关,应该也不难躲过盘查。 他们两人收拾好后,只听谢清霜抬指吹了一声口哨,洛雅就见昨天害她掉下马车的那匹臭马竟然“嘚嘚”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这下就像热火点了炮仗,洛雅的小宇宙瞬间就爆发了! 这特么的臭马竟然还敢回来! “小雅!”谢清霜见洛雅两眼冒火,立刻伸手拉住她,“我们要返回福寿镇还有很长一段路程,步行太浪费时间,我怕你的伤口会恶化,有马匹会快一些。” “这臭马怎么还在?它不是撞树死了吗?”谢清霜说得很有道 理,但洛雅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她这穿越过来大伤小伤不断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连马都敢欺负她,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昨天的情况着实惊险,那马儿受了你一鞭子吃疼抓狂一路疾奔,最后卡在了两棵树中间,腰侧都磨出血来了,模样十分可怜。现在它回来了正好能为我们代步,也算将功折过了,你就不要和一匹马儿置气啦。”谢清霜柔声劝道。 “但我昨天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它那么激动干嘛?”洛雅依然很不爽。 “哎,你自己看看。”谢清霜牵着她的手走到马前,指了指昨天她抽了马一鞭子的地方,示意她自己看。 洛雅满脸不高兴的看过去,见那匹棕色的小马全身的毛油光发亮,只有被她抽了一鞭子的地方毛发有点秃秃的,还浸出了点点血丝。经过一夜后,那血丝早已结痂,但只看着就知道它挨了那一鞭子后有多疼! 她下手有这么狠? 洛雅简直不敢相信,正欲回头对谢清霜狡辩的时候却发现那匹马好像在看她,湿湿润润的眼眸里写满了对她暴力的控诉。 “呃……”洛雅挠了挠头,狡辩的话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小雅,马是找回来了,但马车却因为昨天的颠簸摔碎了,”谢清霜是不会去指责洛雅的,以他这宠爱洛雅的程度还担心她见马儿受伤心里难过,遂换了一个话题,“你的身体不宜一直骑马,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先行骑马看看,如果路上遇到马车,我们再恳请对方载我们一程。” “好。”洛雅自知理亏,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背上有伤还骑马绝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坐在谢清霜前面吧,谢清霜的胸口一定会碰到她的背!坐在谢清霜后面吧,她双手抱着谢清霜腰的时候一定会扯到背后的肌肉,那样会更疼! 所以自从上了马,洛雅的身子就没有一会儿安生过,而她疼,马儿也疼。 马儿的两侧还是受着伤的,他们两个大活人双腿耷拉在马儿的腰侧,正好磨 着马儿受伤的部位,这一路走的,简直比步行还闹心。 洛雅呲牙咧嘴,疼得想骂天,谢清霜心疼的不得了,奈何只能一再放慢速度,用以缓解洛雅身上的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洛雅快要坚持不住想要下地步行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轱辘辘”的车轮转动声,洛雅连忙回头看去,见果然有一辆马车快速行驶在他们的后面! “谢清霜,马车!”洛雅激动的摇了摇谢清霜的手臂,不顾身上的疼痛对那马车招呼道:“喂喂,停一停!” 马车在后,她的声音也算中气十足,但那驾车的马夫好像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的赶着马车,十分淡定的从他们身边行驶了过去…… 我勒个去,这传说中的“热血江湖”好像雷锋并不多啊? 洛雅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过去,双手捧心做西子状。 “小雅,你且忍一忍。”谢清霜不愿洛雅受苦,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他喊了一声“驾”,加快速度冲向那马车,在超过对方后横马于车前,大声喊道:“抱歉打扰了,请停一停车!” “你是什么人,为何拦车?”那驾车的马夫见状不得不降下速度,面色不善地问。 “请问阁下是去往福寿镇吗?”谢清霜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只好言相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快速速闪开!”马夫不耐烦地道。 “拦车实在情非得已,请阁下不要见怪,”谢清霜说:“我师妹身上有伤不宜骑马,如果可以,能不能请车主人载我们到城内。” “不顺路!”车夫丝毫不给面子地回答。 谢清霜闻言不再说话。 洛雅搂着他的腰,明显的感觉到谢清霜的气息变得紧绷了,凌厉的杀气仿若成了实质一般在他们周围顺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洛雅蓦然想到谢清霜为了遮掩她的光头杀了“婆罗门”的人取衣服斗笠的事,刹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谢清霜他——该不会是为了夺马车要杀人吧?! 第三卷: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六十一章 躲不开的“熟人”们 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可不好! 再说了,虽然谢清霜的本意是为她好,但青天白日里因为一辆马车杀人……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怎么办?怎么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眼见对方也感受到了杀气做出防备的姿态,洛雅心中着急竟然生出一智! 她身体晃了晃,佯装失力的伸手虚虚搭住谢清霜的腰,嘴里则柔柔叫道:“师兄,我身上好疼……” “师妹,你怎样了?”谢清霜听到洛雅柔弱的哀叫,身上的杀气顿时卸了大半,他一边低头查看洛雅的伤势,一边安抚她说:“你且等一下,等我夺下了那辆马车你就不会再受苦了!” 神马? 她如此倾情表演他还是要杀人夺车? 洛雅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叫痛的声音又大声了一些,“我不行了……好疼,我的骨头好像断了!你快扶我下去休息一下,我真的好疼啊,清霜……” 谢清霜原本皱着眉头还在犹豫,最后听到洛雅那一声“清霜”,神色微微一愣,接着浑身的杀气就尽数散去,再次恢复成一腔柔情。 他立刻下马把洛雅抱了下来,笔直走向树荫处,竟再也没有看那马车一眼。 洛雅见计谋成功,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闭上眼让自己装得更像一个伤患。 原本她以为,她稳住谢清霜那马车里的人就会识趣的走了,但她躺了许久,也没有听见马车离开的声音。 她忍不住半睁开眼,见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人,那人的步伐看似很慢,其实却很快,而且像猫一样走路没有声音。 洛雅看到他的时候,那人已经快走到他们身前了,她只来得及看见那人深紫色的下摆和黑色的靴子。 那似乎是一个很爱干 净的人,在这满是黄土路的小道上,他的靴子竟然是纤尘不染的,干净又黑亮,仿佛他脱下来就可以摆到店里去卖! 他是什么人?马车的主人吗? 洛雅心里猜测着,却并没有开口说话,只静静等着对方说明来意。 “原来二位是‘婆罗门’的门徒,刚才在下的小童失礼了。” 那人似乎是行了一个礼,下摆稍微动了动,然后就朗朗开口。 他的声音十分的低沉悦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听起来抑扬顿挫……但怎么这么熟悉? 洛雅在斗笠下睁大双眼,透过飘渺的白纱望向那人—— 一袭深紫色的重衣,一身如玉光洁的肌肤,他的五官秀丽精致,眉峰却笔直,上挑的凤目将他柔和的面容带出一丝近乎凌厉的美,但眼角淡淡的桃花红却又使他的气质偏于魅惑多情——这副让人看不爽的笑面虎样子怎么那么像蒋云意那个混球? 不不不,他就是蒋云意啊! 洛雅的心都在滴血。 这到底是“千里有缘来相会”,还是“千里有怨来寻仇”? 怎么这一路来,她遇到的尽是些她并不想见到的“熟人”呢?! “我听这位少侠说姑娘受了伤?” 那方,蒋云意稍微弯下了身子,一脸关切地看向洛雅,“在下真是失礼,如果二位不嫌弃,我就载二位到福寿镇吧。” 洛雅狐疑地回视他,不明白蒋云意的态度怎么突然来了个三百七十度的大转变。 难道蒋云意认出了她? 应该不会吧,她穿着白惨惨的一身,还带着斗笠面纱,这面纱虽然不是很厚,但还不至于让人一眼就能看清全貌。那蒋云意这突然的热情是怎么回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用来形容蒋云意再恰当不过! 洛 雅不愿意与他同路,但蒋云意离得这么近,她也没办法和谢清霜咬耳朵,就故意捏着嗓子说道,“不必了,谢谢这位公子的好意。” “姑娘莫不是生气了?”蒋云意闻言,似乎是怕洛雅会误会一样语气急迫地解释,“刚才我在车内休息,并没有听到二位说话,小童听不到我的答复就自作主张的拒绝了二位,如有得罪,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她信他才有鬼! 洛雅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正欲说话时又听蒋云意说道:“我看姑娘你受伤不轻,最好能及时进城治疗,在下扶你上车吧。” 说罢,抬手就要来扶洛雅! 洛雅心中惊愕,不明白蒋云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真的认出她来了?如果认出来,以蒋云意的性子估计早就直接动手掀面纱确认了,他现在这么含蓄的邀请她上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师妹,你怎么了?”谢清霜似乎是察觉到了洛雅的异常,忙关切地看向她,左臂还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蒋云意的手,让他无法碰触到洛雅。 “师兄,二师姐一会儿就要来了,我们在这里等她片刻好吗?”洛雅刻意隐藏住自己原先的音色,对谢清霜柔声细语。 “好,”谢清霜也是个聪明人,看到洛雅这样立刻明白了她可能和蒋云意有旧,便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二师姐精通医术,也可免了师妹的舟车劳顿之苦。” 他佯装欢喜的对洛雅笑笑,然后回眸对蒋云意说:“多谢这位公子了,我们的同门一会儿就来,就不坐公子的马车了。” “这位少侠,何必客气呢。”蒋云意笑道。 “哪里,公子行色匆匆,应该是有要事在身,可不要耽误了行程。”谢清霜面色不改, 和和气气的与他客套。 “不急,我正巧也要去福寿镇,此番也是顺路,还请少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蒋云意语气恳切,像是对他们极为关心。 “抱歉,我怕同门师姐来了找不到我们,还是决定在原地等候。”谢清霜分毫不让,依旧拒绝。 “从福寿镇到这里只有这一条官道,若你师姐要来,我们路上就可以遇到,”蒋云意像是听不出他的拒绝,仍然诚恳邀请,“天气炎热,这位姑娘身上有伤,还是不要在阳光下暴晒为好。” “这位公子——”谢清霜听他纠缠不休,刚刚被洛雅安抚下去的杀气渐渐又有冒头的趋势。 “少侠,姑娘,请上车吧。”而蒋云意好似感觉不到谢清霜的杀气一般,像门神似的杵在他们身边。 “师兄,既然这位公子诚心相邀,我们就上车吧。”眼见大战又要爆发,洛雅忍住暴躁的心情揽住谢清霜的手臂,柔声道。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看看蒋云意到底想干嘛好了! 反正蒋云意身边只带了一个小童,以谢清霜现在的武力值,他们俩真的打起来谢清霜应该不会处于下风吧? 洛雅和谢清霜上了马车,就开启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模式,一句话也不说。 蒋云意端坐在对面,像是在打量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含笑看着他们,赤裸裸的目光丝毫不带尊重,让洛雅的心头一阵阵冒火。 这蒋云意是不是嚣张的有点过头了啊? 他现在来的是福寿镇,武尊和剑圣所在的福寿镇!而且,现在正是在武林大会期间……先不论这武林大会有没有成功举行,这城里城外也都是江湖人! 蒋云意这态度若遇见脾气差的,估计一言不合就开打了,他身边只带了一个 赶车的小童,到底哪来的自信态度这么强势的? 难道那小童也是个武林高手? 但武功再高,一拳也难敌四手,他这么嚣张真的不怕挨揍? 洛雅在心底腹诽,眼角余光瞥见蒋云意一直在看她,索性伏下了身子,装作伤口疼的样子趴在谢清霜的大腿上。 看吧,看吧!她就不信蒋云意敢来掀她的面纱! 谢清霜看似平静,身体可都是紧绷着的,她相信只要蒋云意一有动作,谢清霜绝对会暴起制止! “这位少侠怎么称呼?”也许是觉得车里面太闷了,蒋云意率先开口搭话。 “名字只是代号,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就不要互相留名了。”谢清霜一边用双臂护着洛雅,免得她在马车的颠簸中碰到伤口,一边淡声回答。 “少侠说得哪里话,相逢即是有缘,交个朋友也好,”蒋云意笑着说:“我一直对‘婆罗门’很是敬仰,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为了一睹江湖大派的风采。” “我只是‘婆罗门’的无名小卒,在武林大会上连个观席的位置都没有,对公子毫无结交之益。公子若想与我‘婆罗门’为友可到福寿镇‘悟禅山庄’,我门中的长老们这时应该还没有离开。”谢清霜丝毫不给他面子,语气毫无起伏的将他的一番热情挡了回去。 “少侠对人很是防备啊,”蒋云意笑着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换了一个话题,“这位姑娘看着受伤颇重,坐车应该不太舒服,用不用我让小童放慢车速?” “不必了,既然已经启程,我们还是尽快到福寿镇为好,我也好与门中师姐联系。”谢清霜说。 “呵……”蒋云意看谢清霜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再自讨没趣,拿起一本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伤重的双无叶 回城的路程并不算太远,他们回到福寿镇的时候天还没有黑透。 谢清霜看出来蒋云意的不简单,不愿再和他继续同行,才到福寿镇就说明了他们要下车的意愿。 “天色已晚,少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蒋云意闻言,关切地询问,“这里是镇口,离繁茂地段还有一段距离,寻医和住店都不方便,就让我再送你们一程吧。” “不必了,多谢公子的好意,请停车吧。”谢清霜说。 “少侠何必客气呢?这位姑娘受伤颇重,伤势耽搁不得,你们师姐又久久为至,为了这位姑娘的身体,还请少侠不要再拒绝。”蒋云意笑语晏晏,看上去并不打算停车。 洛雅憋了一路,心头早就窝了一团火。 这蒋云意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把强迫人的事说的这么恳切这么真诚,还一脸我是为你们好的样子,真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讨厌! 她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确定了,蒋云意绝对是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然以他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才不会突然大发善心的说要载他们呢! 不管怎样,她必须尽快想办法下车。 现在不光是蒋云意危险,谢清霜也很危险好吗? 他那“邪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作,蒋云意死就死了,但这是在福寿镇啊!武林大会没成功举行是没错,但来参加的人不可能立刻就走光光吧?这时候如果引起骚乱,她的下场绝对会比蒋云意更惨! 想到这里,洛雅迅速转动脑子开始想办法。 用说的,蒋云意肯定有一千条一万条的理由留下他们;用揍的,在现在这个时候有点太高调了,那就只有—— 洛雅想到他们现在扮的“婆罗门”门徒的身份,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主意。 “师兄,我感觉到了,师姐在找我们。”她柔弱地捂住胸口,似真似假的对谢清霜说:“小七在躁动,师姐一定就在这附近!” “是吗?”谢清霜立即配合地反问 。 “嗯。”洛雅不着痕迹的从假发帽子里揪下来两根头发,在手里团啊团的团成一个小黑球,张开手掌在蒋云意的眼前虚虚一晃,又攥紧了拳头说,“小七说,师姐就在南面,我们快点过去找她好不好?” “好。”谢清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婆罗门”以“巫蛊术”闻名,门徒身上带有一两只“小虫子”再正常不过,但这些小虫子对“婆罗门”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小玩意儿,可对其他人来讲却是要命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人们不敢接近“婆罗门”门人的原因。 “这位公子,请停车。”谢清霜揽住洛雅,再次要求。 “既然二位执意要走,我也就不强留了。”不知是不是刚才洛雅的那招起了效用,蒋云意这次分外的好说话,他让小童停了车,又起身将洛雅和谢清霜送了下去。 “多谢公子一路相送,告辞了。”谢清霜对蒋云意虚虚一礼,扶着洛雅转身离开。 他们走得匆促,干脆的行为和冷硬的话语对于曾帮助过他们的人来说未免有些失了礼数,但洛雅才不管那么多,她只想离蒋云意那只笑面虎远一些! 他们两人一路向南疾行,等离得远了才缓缓放慢了脚步。 洛雅小心翼翼地回过头,见看不到蒋云意的马车了才快步走到一处角落里停下休息,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骂道:“真是倒霉,蒋云意那混蛋怎么也来了福寿镇!” 如果不是怕弄巧成拙,她刚才下车的时候真想大喊一声“小七呢?啊,我的小七不见了!” 让蒋云意那王八蛋以为蛊虫在他车子里,吓死他才好! “小雅,你说那个男人是蒋云意?”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谢清霜闻言皱起了眉头。 “是啊!那家伙是个将军,如果认出我来了,我们今后可能会有麻烦,”洛雅烦躁地说,“他一个将军没事干跑来福寿镇干什么?难道是要参加武林大会吗?” 蒋云意一看就是个野心家 ,他来福寿镇绝对没有好事! 她记得以前看过的武侠电影里面有讲过,如果江湖势力太大的话,朝廷可能会派人来收复,当然了,也有心存野心的人故意和江湖上的人来往密切,用以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只是不知道蒋云意这次前来,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在这偌大的江湖,想要让一个人‘消失’太容易了,小雅,你不必太过忧心。”谢清霜却并不怎么在意。 “喂,你……”洛雅看向他,才被蒋云意吓到过的脆弱小心脏又被谢清霜吓得不轻。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谢清霜的思想和行为越来越偏激暴戾了? 有力量是好事,但他现在这个样子,却有点像是被突然强大起来的力量给控制住了。 因为他对她还是很好很好,所以她渐渐忽略了这个问题,但风淡云轻说着让人消失的话的谢清霜,真的是正常的吗? “小雅,怎么了?”见她话只说一半又沉默,谢清霜不解地问。 “没什么,我们快些找医馆吧,不然一会人家就关门了。”洛雅扭过头,不让谢清霜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将话题又引回了她背后的伤上,“这会我的后背好像不那么疼了,但还是有点不舒服。” “好。”听到洛雅说伤口疼,谢清霜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记得前面的拐角处就有一家医馆,我们快些过去看看。” “嗯。”洛雅依言跟上,和谢清霜一起走向医馆。 夜晚的福寿镇还是很热闹的,尤其是最近“宝藏风”波一闹,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去医馆的这一路上,洛雅差不多听了数十条小道消息,人们就像亲眼所见似的把头刺“宝藏图”的少女说的神乎其神,甚至已经有人在商量结伴去东海碰运气。 而百姓们的反应就淡定多了,人不同,环境不同,所渴求的东西自然也不同,百姓们对于宝藏一事就像是在看热闹,他们讨论的最多的 ,则是各地名医纷纷前往福寿镇的事。 难道是继武林大会之后又要来个“医术大会”? 洛雅听的云里雾里,不知不觉间就来了医馆门前,只见戌时时分,医馆一点也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反而热闹非常。 洛雅和谢清霜对视一眼,齐齐走进医馆—— “对不住,请让让!” 没想到他们进了医馆里面更热闹,大夫和药童们满头大汗的收拾着东西,见谢清霜和洛雅进来一点也没有要招呼他们的意思,还嫌他们碍事的出言赶道。 “大夫,我们是来看病的。”谢清霜皱了皱眉,抓住一名年纪稍大看着像大夫的老人家说。 “对不住,我们家大夫现在不在!”然而被他抓住的人并不是大夫,老者回头看了看谢清霜,语含抱歉地解释,“我们家大夫一早就上山去啦,医馆里现在只有药童和学徒。” “那请问这附近还有哪里有医馆?”听到大夫不在,谢清霜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来直去地问。 “小兄弟,现在这个时候哪家医馆都没有大夫,”老者说:“你哪里不舒服不妨和我说说,我跟了李大夫八年,也算小有医术,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为什么大夫都不在?”谢清霜并不想让医术不精的学徒为洛雅治疗,遂问道。 “小兄弟有所不知,今年的武林大会是最热闹的一次,先是魔头血牙没死来找武尊寻仇,二是那头刺‘宝藏图’的少女,武尊也不知道和那少女是什么关系,在魔头的杀招里舍命相救,结果身受重伤。”看者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惋惜,“武尊自十八岁出道从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把剑圣急的不得了,奈何福寿镇的大夫全上了山,也没能治好武尊的伤。这不,剑圣无奈之下只有求助‘莲若寺’的寺主。” 说到这里,老者的表情顿时写满了兴奋和向往,“‘莲若寺’的寺主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的‘医圣’!听说他医术卓绝, 已经到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我们镇上的大夫听说医圣要来,全都一大早上山去啦!” 老者慷慨激昂的说完,又叹息了一声,“不过,伤势重到要请出‘莲若寺’寺主的地步,我看武尊估计是不成了。” “什么?武尊的伤势竟然这么严重?” 老者的一堆废话洛雅只捡重要的听,在听到双无叶的伤势已经严重到要请出谢龙莲的时候顿时站不住了,“老人家,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龙莲,未见其人,久仰其名。 当初她在谢府的时候,老管家就说要请谢龙莲出山救治谢清霜,所以她对这传说中的“神医”还有些印象。 “怎会有假?”老者说:“不信你去外面随便拉个人问问,我看这武林盟主呀,今年可真的要易主喽!” “胡说!双无叶年纪轻轻怎么会有事!”洛雅闻言立刻反驳。 “这……”老者被洛雅这么一吼,表情刹时有些懵,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 “谢清霜,我们走!”洛雅见老者那模样,也知道是自己太激动了。 毕竟老者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和武尊并没有什么关系,说起他的事虽有惋惜,但多少还是有点事不关己的味道,她不应该强求一个和双无叶没有关系的人和她一样感同身受。 只是双无叶竟然伤重到要请出医圣的地步——怎么可能?! 他的身体那样强壮,武功又那么好,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怎么会被血牙伤得那么严重?那天她被王三和赖头七掳走以后,武林大会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小雅,你的伤——”谢清霜见洛雅要离开,连忙拉住她。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买些活血化瘀的药给我擦一擦就好,我们现在就上无疆山!”洛雅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谢清霜的表情有些为难。 “谢清霜,你不要再阻止我,”洛雅回眸看他,语气难得的强硬,“不论有多危险,我都要去见他一面!” 第六十三章 “梦莲”与“九灵” 见洛雅态度坚定,谢清霜只好先妥协,他回到医馆配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和洛雅匆匆离开医馆。而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天色已经很晚了,天空阴沉沉的,有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小雅,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谢清霜抬头看了一眼暗沉的天空,皱眉说道。 “那我们就尽快赶路吧!”洛雅想也没想的就回答,“早知道会赶得这样急,之前从蒋云意那里离开的时候就应该把我们的马也带走!” 在他们搭乘蒋云意的“顺风车”时蒋云意的赶车小童就把他们的那匹伤马给拴在了车辕上,但他们走时太过匆忙,竟然忘了把马牵走。如果此时那匹马还在,她路上忍一忍疼,凌晨之前也能赶到“悟禅山庄”,可现在……估计只能继续辛苦她的两条腿了! “小雅,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要找马匹并不容易,如果靠步行,估计明日午时也到不了‘悟禅山庄’。”谢清霜说,“而且这天像是个要下雨的样子,你身上有伤不宜淋雨,不如我们先找家客栈休息,等准备妥当了再上山。” “如今双无叶重伤昏迷,你让我怎么能安心休息?”洛雅不赞同地说。 “你不懂医术,去了也是干着急。”谢清霜耐心劝说,“小雅,你冷静一些,我们现在要顾忌的不单是你的伤势,还有你的身份!我们为了隐藏身份目前穿得是‘婆罗门’门徒的服装,你且想一想,‘婆罗门’是江湖大派,武尊重伤他们不可能不留人在‘悟禅山庄’。我们如此匆忙前去万一遇到‘婆罗门’的人,你不但看不成双无叶可能还会引来麻烦!” 这些话刚才在医馆并不方便说,所以直到这时谢清霜才讲了出来。 洛雅 原先并没有耐心听,后来见谢清霜说得十分在理,沉下心来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太欠缺考虑了。 谢清霜说得没错,如果她的身上没有“宝藏图”,她只是作为双无叶的好友前去探望,一点问题也不会有,可她现在被血牙那混蛋害得自身都难保! 双无叶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如果她因为去看望他被人发现,不知道双无叶继重伤之后会不会又被她气得吐血! 为了双无叶的身体健康和她的安全,她还是听谢清霜的话谨慎而行吧…… 想明白了这些,洛雅很快做下了决定,“那好,我们先找客栈休息,明日一早你去买衣服、马匹,我们收拾好了再上山。” “好。”谢清霜见他的劝说有了成效,心里自然高兴,跟在洛雅身后一同去找寻客栈。 奈何他们在的地方太过偏僻,走了很久也没找到一家客栈,而天公也不作美,没一会儿就落下了豆大的雨滴,那雨滴落得又快又急,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 “这雨怎么这么不给面子,说下就下!”洛雅被雨点砸了满头,不禁郁闷地骂道。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歹等他们找到歇脚的地方再下雨啊,这满镇的大夫都去了无疆山,万一他们俩谁倒霉的染了风寒,抓药都没地方去! “小雅,我们先到屋檐下去避一避。”谢清霜见这雨下的大,心里也是忧心,他迅速脱下外衣搭在洛雅头顶,护着洛雅跑向不远处已经熄了灯火的民宿门口,“福寿镇也算是大镇,客栈酒楼多不胜数,我们先顺着屋檐下走一走,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找到客栈。实在不行的话,我们看哪户人家还没休息,先恳请对方让我们在他家中暂住一宿。” 洛雅 也没什么好办法,只由谢清霜护着边躲雨边找客栈。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就算他们已经极其小心,洛雅的衣服还是沾上了雨水。雨水浸湿衣服,沉甸甸地黏在她的身上,而她后背的淤伤不但没觉得冰凉,反而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洛雅疼痛难忍,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小雅!你怎么了?”谢清霜察觉到洛雅的异样忙低头查看。 “没事,伤口见水了,”洛雅揪紧他的衣袖,咬牙说道:“我们快点走吧,这条路我有些熟悉,应该是我们先前住店的那条街。” “好。”谢清霜也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护着洛雅加快了脚步。 好在这次洛雅运气不错,这条街真的是他们先前住店的那一条,而巧得是那家酒楼还没打烊! 看来圣经上说得没错,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看到酒楼,洛雅顿时有了精神,她精神抖擞的拉住谢清霜,一鼓作气跑进酒楼—— 而他们刚刚跑进酒楼,脚后跟还没站稳,只听外面一声巨响,天空亦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先前豆子大小的雨像是终于能释放自己一样倾盆而下! 洛雅心有余悸地看看门外,拍了拍胸口说,“好险。差点就成‘落汤鸡’了,幸好我们跑得够快!” “二位客官,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店小二看到有客人来忙上前招呼,热情的将他们两人引到座位上。 “吃饭也住店,还有空房吗?”洛雅问。 “有的,有的!”店小二笑眯眯地答:“两位是‘婆罗门’的少侠吧?诶真是巧,最近住我们店的‘婆罗门’少侠可不少呢!前天才走了一对,刚才又来了几位,现在又迎来你们二位!对了,二位要吃些什么 ?我们小店最拿手的是红烧和清蒸的菜色,招牌菜是巴拉巴拉巴拉……” 店小二的一通废话洛雅和谢清霜只捡了重要的听,他们俩对视一眼,心头都有些沉重。 店小二说前天离店的应该是他们俩,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们之前还来了“婆罗门”的人! 他们两人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店内,见此时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但坐在角落里身穿白衣的一行人却分外的惹人注目。 那几人似乎也在观察着他们,即使他们同样带着斗笠,洛雅和谢清霜也能感觉到他们如同实质一般的视线。 洛雅虽然有做好会遇到“婆罗门”的准备,但突然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难免心头一慌。 怎么办?那几个人明显已经看到了他们,是走还是留? 走,估计没有那么容易;而留下,他们必然会被发现身份! 洛雅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颤抖的手背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她侧眸看去,见谢清霜也在看着她,朦胧白纱后的表情似乎是在微笑。 就算他不开口,洛雅也知道他是在让她安心。 从前一直被她保护着的谢清霜现在却在保护着她……呵,多么新奇的体验。 洛雅也冲他微微一笑,心中的焦虑却渐渐散去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吧。 而这时,那几人也款款来了—— 洛雅仔细看着,见为首的人身姿曼妙,裙裾飘飘,应该是名女子。她走到他们桌前三步之外的位置停下,并没有再靠近,像是对他们有所防备。 “真是巧了,这不是‘九灵师弟’和‘梦莲师妹’吗?”女子曼声说,明明她的声音很悦耳,可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友好。 但洛雅却并没有在意对方的 态度,只不可思议地盯着对方。 这女人竟然没认出来她和谢清霜不是她的同门吗?到底是这女人太迟钝,还是他们伪装的太逼真? “我听说师叔给你们两人安排了任务,呦,这才几天啊?”那女子见洛雅他们没回话,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似的自顾自说了下去,“青柳西城离这里可不算近,来来回回少说也要三个月,我劝师弟师妹可别只顾着谈情说爱,把师叔交代的事给耽搁了,到时候师姐我可不会为你们说好话。” 洛雅简直无语,这女人连自己仇视的对象都没搞清楚,还把他们门派的“秘辛”给说了出来,这样真的好吗? 但多亏了他们这位“智商感人”的“同门”,让她知道了也许这女子和“梦莲”、“九灵”并不是很熟悉,不然不会连自己的“仇人”也认不出来。 但既然是“仇人”,怎么会不熟悉呢?难道这女人是“跟风”仇视“梦莲”和“九灵”? 在一个大集体里,出现抱团的情况并不是多让人稀奇的事,也许这女人就是跟风仇视“梦莲”和“九灵”呢? 看这女子的表现,生前的“梦莲”和“九灵”似乎就不爱搭理她,那是不是就代表只要他们一直不说话,这女人觉得没意思就会走了? 想到这里,洛雅干脆忽视了那女人,悠闲地喝起茶来。 “梦莲,你不要太过分了!”女子见洛雅和谢清霜不理她反倒喝起茶,又不甘心地说道:“一个靠卖弄风情爬上‘三叶’位置的人有什么好拽的?若不是有九灵护着你,你早就被‘婆罗门’除名了!” 洛雅依旧不理她。 “梦莲!”女子一个人唱独角戏唱得没意思,怒极之下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同时向他们冲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人生处处有“狗血” 我勒个去! 洛雅见对方话不投机就要动手,忙靠近谢清霜寻求保护。 这女人没问题吧?明明是他们两个人坐在这儿,为什么她口口声声只喊着“梦莲”?听她的意思那个“梦莲”好像是用不正当手段爬到“三叶”位置的,武功应该不算太好,如果是这样,那这群人还真是柿子只挑软的捏啊! 不过这女人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她自己都说了“九灵”一直在护着“梦莲”,她这么大打出手,是当“九灵”是死人吗? 但下一秒洛雅就明白过来了。 对方一行四个人看都不看谢清霜一股脑的向她涌来,二话不说揪着她就开打! 这“现代式”的打法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就是打群架的时候只拉着一个人狠揍,那么就算另外一个人前来相救,一拳也难敌四手,等救援成功后,估计被揍的那个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真是好歹毒的打法,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洛雅也顾不得要什么面子里子了,兔子似的专往谢清霜的胸前、身后躲。 而那几个小女子也不是盖的,武功竟然还不错,再加上偶尔的胡搅蛮缠,竟一时缠住了谢清霜。但缠住归缠住,因为谢清霜的重重阻挡,她们也没办法碰到洛雅一根毫毛。 “梦莲!你有本事不要躲在九灵身后!”这样一点进展也没有的打斗让那女子渐渐失去了耐心,语气也变得暴躁起来,“以前的你还算有些骨气,怎样也会参与和我们痛快的打上一场,今天你是怎么了?才被九灵玩弄过所以站不住脚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被九灵这样那样,是不是嫉妒啊?”洛雅实在憋不住,故意装作娇滴滴地声音嗔道。 “你——我才没有嫉妒!”那女子闻言气急,攻 向她的手法更凌厉了一些。 天哪,不会吧? 洛雅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她都开口说话了这女人还没发现情况不对? 先前她开口也是一时嘴快,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和谢清霜一起“拆酒楼”,但现在—— 也许这次的“剧本”不需要演技,她“本色出演”就行了? “客官,客官!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那方,小二看到他们一行人打了起来,忙跑过来劝阻。 “走开!”为首的女子看也不看小二就把他推开,“刀剑无眼,看好你自己的小命!” 说罢,拔剑便向洛雅刺去! 不会吧,这女人还拔剑了?她和“梦莲”到底有多大的仇啊! 洛雅看着锋利的剑尖,再次往谢清霜身后躲去—— “找死!”谢清霜在女人们无厘头的攻击里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他伸出左手将洛雅牢牢护在身后,右手则避也不避的迎向女子的剑尖! 洛雅是见过谢清霜这一双手掌的厉害的,在对付“李大侠”一行人里,他可是仅用双手就破了他们的剑阵! 力破千钧的一掌毫不留情的打向那名女子,洛雅已经预感到,那女子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块肉饼! 但现在可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 “九灵!” 洛雅唯恐谢清霜在酒楼里大开杀戒,忙大声制止。 她先前也有想过在迫不得己的情况下“拆酒楼”的打算,但现在他们的伪装并没有被人发现,“婆罗门”门徒的身份目前是他们最好的挡箭牌。 这些女子虽然招式凶狠,但意在教训她,并没有放杀招,谢清霜如果在这时收了人命,他们不光要躲避别有用心的江湖人,可能还要费心开始躲避“婆罗门”的追杀令了! 可谢清霜显然还没有适应他的新 名字,招式不减的抓向那女子—— “九灵,住手!”洛雅见谢清霜没有反应,情急之下从他的背后跑了出来,目光决然地挡在了那女子的身前! “你——”谢清霜见状急忙收势,但因收势的太过匆忙,他打出的力道瞬间反弹回了他的身上,让他不受控制的连退了好几步。 “你没事吧?”洛雅吃了一惊,忙跑过去扶住他。 “没事。”谢清霜扶住她的手臂,声音毫无起伏的回道。 “梦莲,你……”那女子显然也是没想到洛雅会挡在她身前阻止“九灵”,一时有些愣住,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我才不会相信你的假好心!” 洛雅满心满眼只有谢清霜,根本懒得理她。 谢清霜自从犯下杀戒后情绪起伏就很大,刚才她决意阻止他,他回答她的时候语气就有点不太对,拜托,他可别又想不开的发狂啊! “梦莲,有本事你不要靠九灵的保护,和我好好打上一场!”那方,那女子又耐不住寂寞的挑衅。 “你烦不烦?”洛雅担心她再继续挑衅谢清霜真的会狂性大发真的把酒楼给拆了,语气不耐烦地回道:“你这么恨我,是不是喜欢九灵啊?” “你!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喜欢他!” “……”洛雅闻言看过去,内心顿时有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这娇羞的小女人语气,急于辩驳其实是欲盖弥彰的话语……该不会是被她猜对了吧?要不要这么狗血! “你们他妈的烦不烦?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突然,一道暴戾的男声从二楼的楼梯口处传来—— 洛雅抬头看去,见一人披着浅蓝色的外衫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楼梯口,他眉头紧皱,眼下青黑,似乎是没睡好,俊美的面容有 些阴沉。 此时,他正目光阴戾的盯着他们,模样即暴躁又凶狠,像是随时会冲下来将他们胖揍一顿! ——那人自然是李长生。 看到他,洛雅之前遇到“婆罗门”门徒时强压下来的紧张又再次冒了头,她不自觉的抓紧了谢清霜的衣袖,拉着他往角落里慢慢退去。 妈妈咪呀,今天这一天到底要不要太刺激? 她以为遇到蒋云意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又再次遇到了李长生,她这撞“大运”的鬼运气在现代说不定又能中一个五百万了!可现在是古代啊,这俩人是她避之还唯恐不及的“瘟神”好吗? 洛雅欲哭无泪,虔诚地祈祷着自己的“好运气”和完美的“演技”能再救她一命…… “这里是福寿镇,武林大会期间可以随意切磋比试,你嫌吵可以回自己家去,保证没有人会打扰你!”洛雅满心的想着息事宁人,可那“婆罗门”的小姑娘却是个暴脾气,脑袋一梗就和李长生杠上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李长生咬牙说道。 “哼,是谁活得不耐烦?”女子见李长生还嘴立刻把对“梦莲、九灵”的仇恨放了下来,专心致志的将“炮口”对准他,“我看你脚步虚浮,说话气短,不但武功不高还有宿疾在身,你确定要和我比试?” 天啊…… 洛雅简直没眼看了。 这小姑娘三言两语就把李长生的短给揭了,还一副看不起他的语气,李长生能和她善了才算怪了! 今晚他们是来吃饭、休息的好吗?照这样发展下去,她真担心她明天去不了无疆山! “呵,对付你们这种小杂鱼,可轮不到少爷我亲自动手。”李长生不怒反笑,“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只听他掌声未落,突然从二楼齐刷刷地下来了一大群人 !那群人各个身材高壮,呼吸浑厚绵长,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洛雅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群人里除了她在李府时看到的年轻管家竟然没有一个熟面孔。这李长生……该不会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专门雇了一群“保镖”吧? 洛雅不忍直视的别开脸,觉得李长生真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刷新她的三观! “还有啊,小姑娘,我劝你最好把你手里的‘小虫子’收起来。”李长生懒懒的把手臂搭在楼梯扶手上,似笑非笑地说:“我看你身上的绣叶只有四片,应该是‘婆罗门’的下级弟子吧?呵,别当人人都像你一样的没见识,你身上的这些‘小虫子’不过是会让人产生少许幻觉,身子不太舒服而已,可骗不了少爷我。”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那女子冷嗤,“我虽然是‘婆罗门’‘四叶’弟子,但却拜在云狐师叔门下,他那一手下毒的功夫我虽学得不多,但对付你们一行人也是绰绰有余。请问大少爷,你有多少随从可以死?” “少爷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李长生却丝毫不惧,“且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的毒虫子厉害,还是我这些随从的拳头厉害!” 说罢,他手臂一摆就示意“保镖”们干活! 洛雅见他们两方人马打了起来,觉得现在正是走人的好时机,不管外面下没下雨,他们还是先把这次的危机躲过去再说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十六计走为上! 洛雅拉了拉谢清霜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走。 谢清霜自然唯洛雅的命令是从,二话不说跟着她就走,就在他们两人走到门口,差一点就能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那女子的尖叫声—— “梦莲,九灵,你们竟然要抛下同门逃走?!” 第六十五章 想活还要靠演技! 我——勒——个——去! 洛雅简直快抓狂了!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真想回头给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一拳! 说什么他们抛下“同门”逃走?在她对他们刀剑相向的时候,有想过他们是“同门”吗? “哦,原来那里还有两条小杂鱼,”这时,李长生也注意到了他们。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并不算善意的笑容,“其实我对‘婆罗门’的人已经好奇很久啦!你们有事没事都戴着一顶挂着‘孝布’的斗笠,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呢?” 洛雅的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以她对李长生的了解程度,这丫一定是因为失眠太烦躁想作幺了! “阿一,去把他们的斗笠都揭下来给少爷我瞧瞧!” 果然,李长生的下一句话就让洛雅的预测成真! “动手。”谢清霜转过身,言简意赅的扔给洛雅两个字。 “动你个大头鬼!”洛雅小小声地骂他,“他们的人那么多,又个个是高手,你能保证可以立刻解决掉他们吗?如果不能,万一在打斗中碰到我的斗笠,你是想让我的身份在这群人面前彻底暴露吗?” “可是……”谢清霜看了看也向他们这边围拢过来的大汉们,如实说道:“我们不动手,他们就会动手。” “看我的!”洛雅挺了挺胸脯,表示这事她能搞定。 “小雅——”谢清霜连忙拉住她,“你要做什么?李长生在这里,万一你被他发现了……” “不会,我自有对付他的方法。”洛雅信誓旦旦的保证。 “若叶师姐!若叶师姐快帮我!” 在洛雅跃跃欲试的时候,酒楼里突然传来了少女娇弱的呼救声,她闻声望去,见先前和若叶一起对付他们的个子稍矮些的少女被两名魁梧大汉抓在手里,正在不停地挣 扎。 “珍珠!”若叶听到少女的呼救下意识的就想赶过去,可她的身前挡着几名大汉,几乎让她寸步难行。 “抓住了一条小杂鱼。”李长生欣赏着她们狼狈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兴致盎然地说道,“阿二,摘掉她的斗笠!” “是!”留有短须的大汉立刻应声回答,大手一动就掀去了珍珠的斗笠—— 虽然情势紧张,但洛雅还是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了过去,只见酒楼暗黄色的烛影下,珍珠的脸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现出一种白瓷般的质感,但她的五官却是比较平庸的,无数条细小的裂痕分布她勉强算得上是清秀的脸蛋上,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就像被人刺了千百刀一样可怖! “她的脸……”洛雅被吓得一愣,不由自主的就往谢清霜的身边缩了缩。 “呵呵,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李长生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呵呵笑道:“我听说要入‘婆罗门’就要种上‘生死蛊’,这蛊虫种下以后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熟,成熟后的蛊虫不但能起到约束性的作用,还会让人的脸上布满蛛网似得纹路。你们门主极其讨厌男欢女爱的事儿,让你们的脸变成这样也是为了杜绝你们和异性接触,说来也是有趣,你们这些姑娘家在‘婆罗门’待着,或许到死都是个雏儿。”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邪恶,“尝不到男人的滋味,活着想必也十分的没意思吧?” “无耻!”若叶闻言骂道:“门主严格门规也是为了我们好,纯洁之身更方便我们养育蛊虫,哪里像你说的那样龌龊!” “哦?”李长生挑起眉峰,笑问:“那你们门主和虚空老道是怎么回事儿?” “门主和虚空道长乃是多年好友。”若叶答。 “哦?一起颠 龙倒凤的‘好友’?”李长生冷嗤,“因为不能成婚而反目成仇的‘好友’?呵呵,我李长生荒唐二十年,还是没有这些老家伙们会玩儿,真是涨见识啦!” “你!”若叶像是没话说了,只怒瞪着李长生。 “阿二,还愣着做什么呢?这不是还有五个人吗?把他们的斗笠都摘了,让我欣赏欣赏他们独特的‘美貌’。”李长生挥了挥手,让他的跟班们继续执行“任务”。 “是!”阿二低声应道,抬手示意他的同伴们行动。 “你别动。”洛雅见壮汉们向他们围拢过来,小小声对谢清霜交代,自己则站起来摆弄了一下斗笠和衣裙,扭着风骚的步子走向李长生。 “梦莲,你要做什么?”若叶见洛雅不退反进,疑惑地问。 “当然是离那位俊俏的公子更近一些啦。”洛雅轻笑,“在我们‘婆罗门’可难见到这么标致的美男子,真是让我心痒难耐呢!” “你——”若叶闻言怒道,“你不要乱来!你在我们‘婆罗门’乱搞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在外面!九灵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打倒这些壮汉!” “这就不劳师姐费心啦,”洛雅无可无不可地说,“你喜欢九灵就去找他好了,我现在倒是觉得那位公子更为可靠些。” “九灵对你那么好,你就这样抛下他?”若叶不敢置信的拔高了声音。 “师姐,男女情爱莫过于你情我愿,我可一直都没有隐藏过自己的真性情呢,奈何九灵还是喜欢我,”洛雅说:“但夫妻在大难来时还会各奔东西,更何况是我们?师姐啊,你知道为什么我在‘婆罗门’会爬得比你高又比你快么?” “为什么?”若叶呆呆反问。 “因为我比你识时务呀,师姐!”洛雅哈哈一笑,走向李长生。 别看洛雅表现得那么淡定,其实她在走过若叶身边的时候后背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演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啊,为了转移若叶的注意力让她不再打扰她,她可是冒着被发现身份的危险说出那番话的! 而她为什么冒这个险,则是因为人一旦生气就会影响他们的判断能力,她就是利用这一点,把若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和“梦莲”的仇恨上去,这样,若叶就不会再没事像打了鸡血似的破坏她计划了! 见若叶久久没有说话,洛雅知道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看向李长生。 虽然李长生并不能看清她的样貌,但她也得笑呀! 不勉强自己笑的话,她怕自己还没走到李长生身前就先泄气了! “还有自动送上门来的?”而李长生看到洛雅并没有动,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神色有些阴鸷。 洛雅看到他那样子心里就有些打鼓,李长生可不是个善茬,也从不具备“男人不打女人”的美德,她可没忘记当初他在洛府门前扇她那“二妹妹”的一个大耳刮子! 但这事不做也不行,她不做,李长生一定还会让手下继续去摘他们的斗笠,到时候她绝对会比现在惹怒李长生更惨! 想到这里,洛雅又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待没那么紧张了后才向李长生张开双臂,嘴里娇滴滴地喊着向他扑了过去,“公子——” 李长生没有预料到她会来这招,整个人都懵了,好在他身边的人反应快,在洛雅快扑到他身上时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李长生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恶地吼道。 “公子!”洛雅对李长生伸出了“仰慕之手”,娇羞地说:“师姐们 不愿意给你看容颜,我来给你看啊,我长得不丑的!” “谁管你长得美还是丑!离我远点!”李长生皱眉骂道。 “公子,我自知脸上的纹路无法见人,但若是你愿意让我侍候你的话,我可以求门主为我解去‘生死蛊’,以后我们就做一对神仙璧人可好?”洛雅情真意切的对他告白。 “你这条杂鱼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谁要你侍候,谁要跟你神仙眷侣?贱女人,人丑贵在自知!”李长生闻言气急败坏的低吼:“我刚才听你和你同门师姐的对话就看出来你是个不安于室的,身体肮脏若此还敢近我的身——简直找死!” 说罢,他抬脚就向洛雅踹了过去! 天啦噜,这可是在楼梯上啊,虽然她没爬几阶台阶,但摔下去也很痛的好不好! 早就猜到李长生会发火的洛雅万万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千钧一发之际,她决定既然一定要摔,她还是自己滚下去好了。 李长生那一脚显然是没有留情的,估计真的踢中了她她会比从楼梯上滚下来还惨! 太惨了……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希望她明天还能下得了床。 洛雅在心底为自己默哀了一下,咬紧牙关闭上眼就着李长生踢来的力道自己滚下楼梯—— “嗯?”李长生一脚下去只感觉自己脚底轻飘飘的碰了一下洛雅,然后洛雅就像大石头似的“咚咚”滚下了楼梯,他奇怪地看了看,见洛雅惨叫的模样不像作假才算作罢,“真晦气,什么‘婆罗门’的圣女!呸!” 洛雅半趴在地上默默忍痛,面对李长生的谩骂一个屁也不放。 哼,随便他骂去,她又不是“婆罗门”的人! “走了,睡觉去!”而经过洛雅这么一闹,李长生显然也没了继续“玩”他们的兴致,啐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六十六章 崩溃的谢清霜 “梦莲,你没事吧?” 见李长生和他的手下们都走了,谢清霜才匆忙赶了过来,心疼地扶起了洛雅。 “我有事……”洛雅有气无力地瞟了他一眼,说:“后背好疼……” “哼,疼也是活该。”还不等谢清霜说话,若叶和珍珠她们就走了过来。她不屑的看向洛雅,嘲弄道:“对着一个疯子发情,只踹你一脚都是轻的!” “我劝你最好别再说话。”谢清霜冷冷开口。 “九灵,你刚才也看到了她的所作所为,应该知道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若叶抿了抿唇瓣,像是在为“九灵”感到不值,“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全心呵护?”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师姐还是管好自己吧。”谢清霜说完,找小二要了一间房后就抱起洛雅走向二楼。 走进房间踢上门,谢清霜将洛雅抱到床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就开始解她的衣服。 “谢清霜,你干嘛?”洛雅见状一惊,忙拉住自己的衣领。 她有想到谢清霜要查看她的伤口,但这灯火灼灼之下,被一个大男人脱衣服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我现在很生气,”谢清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所以小雅,你最好乖乖的听话。” 他的表情很平静,语言也很平静,但洛雅却莫名的觉得谢清霜快要爆炸了。 鉴于谢清霜现在的情绪不太对,以及他们已经坦诚相见过,洛雅斟酌一番后,在激怒谢清霜和丢脸上果断选择了前者,识时务的自己乖乖趴在了床上,任由谢清霜褪去她的衣服。 因为是后背的伤,所以她并不能看到自己的伤情,但谢清霜明显粗重的呼吸却表达了他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 洛雅润了润唇,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也不敢去问 他她伤得重不重。 “小雅,你为什么总是要去当一个‘英雄’呢?”谢清霜沉默了片刻,取出先前在医馆买的活血化瘀膏打开,用手指沾了一些药膏在她的后背轻柔涂抹,“明明也许不会被人感激,又为什么非要去多此一举?” 洛雅知道他说的是她今天为了结束一场大战故意去恶心李长生的事。 但那时情况紧急,他们贸然出手也许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她只能选择智取。当然了,那也是因为她了解李长生才能使得计划成功,如果换做别人,她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认为,她的一番作为虽然冒险了一点,但也算深思熟虑,就解释道:“并不是我想去当一个英雄,在今晚那样的情况下,用暴力解决显然不是好办法。” “可如果成功是用你受到伤害来作为代价,我宁愿选择冒险一点的办法。”谢清霜停下动作,掰过洛雅的脸让她面对她,“小雅,你是一个女孩子,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你亲自去做,你明白吗?而且,我已经变强了,我可以保护你的……所以请爱惜自己一些,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谢清霜……”洛雅翻过身子,抱住他的颈项,“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谢清霜立刻回抱住她,“你知道吗?我好害怕他会认出你,你真的太冒险了。” 他叹了一口气,轻柔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小雅,和我一起离开吧。我们不回青州,随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挣钱,你管家,就这么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好不好?” “谢清霜,你说得生活我也很向往,但现在双无叶危在旦夕,我很担心他,”洛雅蹭了蹭他的脸,耐心安抚着他焦躁的情绪,“我们明天 就上无疆山,如果他没有事我们再离开。” “你担心他,可我担心你。”谢清霜说:“在你的心中,好像很多人都比你自己重要,曾经的我,桃花村的村民,知乐,还有双无叶,明明你才是最柔弱的人啊……小雅,何必让自己那样辛苦呢?” “我不辛苦……” “不,你很辛苦!”谢清霜不等洛雅说完就打断了她,“我不想再让你为任何人受伤,只有我才不会让你受伤!” “谢清霜?”洛雅抬起头,这才迟钝的发现谢清霜的状态有多糟糕。 “所以小雅,乖乖听我的话。”谢清霜低声说,声音轻柔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耳语了。 洛雅闻言却心头一震,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是她的错觉吗?谢清霜的这个语气,怎么让她听着那么危险呢? “谢清霜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洛雅连忙推开谢清霜的胸口,警惕地缩到床角去。 “小雅,我怎么会对你乱来呢?你太紧张了。”谢清霜轻笑,对她伸出手臂,“过来。” “药已经擦好了,我要睡了!”洛雅并不理他,快手快脚的捞过被子裹在身上,往床的最里侧麻溜的一滚,“有‘婆罗门’的人在,你今晚就守夜吧,我先睡了,晚安!” “小雅……”谢清霜低唤。 洛雅在被子中捂住耳朵,假装自己听不见。 未免谢清霜突然抓狂,她还是少说话为妙,谁知道哪一句话又会刺激到谢清霜敏感的神经?上次他们吵架的后果还历历在目,她只要撑到明天早上,等谢清霜的情绪平复了以后再去无疆山就好了! 洛雅在心里把小算盘拨打的噼啪响,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她很困了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小雅?”谢清霜见自己的呼唤得不到回应,抬手揪 了揪洛雅的被子。 洛雅下意识的将被子又裹紧了一些,上方立刻传来谢清霜疑惑的沉吟声,她急忙又松开了手。 她现在是个“睡着”的人,睡着的人怎么会有办法反抗呢?反正,不管谢清霜做什么,她只管装睡就对了! 那方,谢清霜果然还是不死心的揪开了她的被子。洛雅只感觉赤裸的后背一凉,然后又面不改色的继续装睡。 睡觉、睡觉、睡觉! 什么都不要想,快点睡觉!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不断的催眠着自己,竟然渐渐有了成效。困意涌上脑海,将她清明的神智拉扯的昏了一昏。洛雅放松身体,正要让自己坠入那黑甜的梦境,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多了一只游移的手掌! 谢清霜在干吗?! 瞌睡虫顿时跑了大半,洛雅紧绷起身体,整个人都陷入了戒备的状态之中。 “小雅,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在乎你……” 谢清霜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像是在为她按摩后背,本来沾满了药膏的后背在他的不断揉推下渐渐变得清爽。身上没有了黏腻的感觉,洛雅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神智又有些飘离。 “小雅,你好美……” 在洛雅快要陷入睡梦中的时候,谢清霜又幽幽道。 他的手依然游移在她的背后,但这次的手法却不像是在按摩,而是在抚摸! 他要干嘛?她的上半身可是没有穿衣服的啊! 洛雅忍不住就要在心底尖叫了,然而谢清霜的动作更快! “你在干吗?!”洛雅再也忍不了的睁开眼,惊骇地瞪向他。 “呵,我就知道你没睡。”谢清霜却一点也没解释意思的对她微微一笑。 他此时正半俯着身子,大半的身体几乎都悬在了她的身体上方,胸口离她的后背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因为他 是低着头的,所以整张脸都沉浸在夜色的阴影当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他嘴角邪恶的笑,和眼底微微发亮的波光,却说明了他并没有什么好意。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谢清霜看着洛雅惊恐的模样,像是觉得有趣似的轻笑道,“小雅你这个样子,却真的让我想对你做些什么了。” 他骗鬼啊! 谢清霜说得话洛雅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只是想抱着你躺一下。”谢清霜在床边给自己腾出了一点位置缓缓躺下,将洛雅温柔拥入怀中,“小雅,我现在很不安,只有感觉到你在我的怀中我才能安心。” 他闭上眼,头抵着洛雅的额头轻声说:“之前在酒楼第一次遇到李长生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安了,我好怕你当时回去是要找他;然后是刚才,如果你被他发现了,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带你走的。小雅,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你是我的!” 说罢,谢清霜拥着她的手臂突然用力收紧,像是要把她勒进他的怀抱一般! 洛雅被他这么一抱,疼的差点就哭了! 她难受的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谢清霜的钳制,可她刚刚一有动作,谢清霜就极快的压制了下来—— “谢清霜你轻一点,我很疼。”洛雅皱眉说道。 “小雅,我爱你……”但谢清霜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似的喃喃自语,他用额头轻轻蹭了蹭洛雅,抬起头去吻她。 那是如雪花一般轻柔又虔诚的吻,从额头,到眼睛,到鼻梁,然后到嘴唇……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 洛雅怕再继续下去一会事情会无法控制,忙伸手挡住他的脸,“谢清霜,我身上有伤,你别——” 第六十七章 为爱成狂 “小雅,不要拒绝我。”谢清霜却并没有收手,他抱着洛雅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他的身上,轻柔的吻逐渐失去了控制,变得有些癫狂。 “呜!”洛雅的嘴唇被他不知轻重地咬了好几下,不舒服的继续去推他,可谢清霜却单手握住洛雅的双手,又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刚才他让她趴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温存且照顾的姿态,可现在,他的行为却像是在完全的压制! 他像是怕她会逃跑一样用四肢牢牢地锁住她,沉重的身体仿佛巨石,让她难以喘息。 洛雅蓦然睁大眼,却看到伏在她身上的谢清霜微微眯着眼睛正在看她,他眼神凶狠,如夜色般深沉神秘的漆黑瞳眸闪烁着幽幽的红光,让人看着诡秘异常。而与此同时,他额头上的悬针印又像那一晚一样开始加深并拉长,底端的红痕也渐渐蔓延到了他鼻梁的位置上! “谢清霜!”洛雅见状急忙去推他,可谢清霜就像被控制一样,用更加沉重的力道反压向她! 那是毫不留情的力道,洛雅几乎可以听到她的身体与床铺剧烈接触后压抑的悲鸣声! “谢清霜,你疯了?!”洛雅忍无可忍,用力咬住谢清霜再次吻过来的唇瓣! “唔……”谢清霜吃疼的皱起眉头,然后更凶狠地咬了回去! 卧槽! 洛雅的心头简直像跑过一万头的草XX ! “谢清霜,你敢?!”绷到极致的恐惧在这时反而转化成极致的平静,洛雅恶狠狠地盯着谢清霜,一字一顿 地说道:“你敢继续做下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疲软的身子,酸疼的肌肉,无力的双腿,还有身上仿佛没有一块是好的骨头——把她难受的都想把自己拆开重组了!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在心里把谢清霜骂了几千几万遍。 这丫的熊孩子,一言不合就“犯病”,再这么折腾下去她就要英年早逝了! 洛雅从床上坐起来,探头看了看屋内,发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谢清霜的踪影。 “奇怪……谢清霜竟然不在,难道是知道我会发火出门避风头去了?”窝了一肚子火的洛雅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把火气强压下来,掀开被子准备穿衣服。 此时屋子里面已经很亮了,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强光可以推断出现在大约到了午时,洛雅费劲地穿好小衫,刚要去套裤子,却发觉脚脖子上凉凉的,并伴有“当啷”脆响。 她狐疑地将被子踢开,赫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类似金属相交的响声,那声音陌生又熟悉,让她的心头蓦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洛雅忙低头看去,在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的看到自己的脚腕上拴着一条银亮银亮的铁链子! 那条铁链做得并不是十分精致,环环相扣,看着生硬又冰冷——不正是她在现代时拴狗的狗链子吗?! 不同的是,这条链子的另一端是拴在床脚上的,并没有保护手指用的皮绳! 但它还是一条狗链子啊! 洛雅简直快要崩溃了,是哪个杀千刀的把 她当狗拴着的?! 不不不,她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了,除了谢清霜那个有病不去治的神经病,还有谁敢这么对她! 洛雅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去拽那条铁链,但那铁链看着挺细,却极为结实,她把手都拽红了也没有撼动那条该死的铁链分毫。 “该死!”她低咒一声,握着铁链两头去磨床柱,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想在屋子里找工具,奈何又走不远,这条铁链就将她拴在木床周围三寸之内,连如厕估计都够不着夜壶! “啊啊啊!”洛雅抱住头,郁闷的快抓狂了! “喀嚓——” 突然,门外传来有人开门的动静,洛雅停下手中的动作,两眼发红的瞪向来人—— 只见进门来的人仿佛仙子一样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身段和走路的姿态都极其的美好,他的头上戴着挂了长长白纱的斗笠,并不能让人看清面容,可就算那人把自己裹成粽子,洛雅也能一眼将他认出! “谢清霜,你什么意思!”客栈里还住着李长生,所以洛雅即使生气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她瞪着谢清霜,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毫无保留的昭示着她内心的愤怒! “小雅你醒了,饿不饿?”谢清霜却并未回答她,而是走到床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了床边的矮柜上,眼含关切的问洛雅。 “谢清霜,你聋吗?”洛雅冷笑,拎起那条铁链晃了晃,“把我像狗一样拴着,你什么意思?” “小雅,你只有留在我的身边才最安全。”谢清霜毫不在 意地笑了笑,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放着两样小菜和一碗蒸的饱满晶莹的大米饭,只让人看着就充满了食欲,然而现在,洛雅只想把这些饭菜全都糊到谢清霜的脸上去! 谢清霜真是装得好一手大尾巴狼!面对她的质问竟然还敢笑颜相向,真当她没脾气不成? 之前她是看在他被血牙传了邪功的份上才一直忍耐,但她的忍耐并不是让他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在你身边安全?呵呵,我看是在你身边才最危险吧!”洛雅拎着那条铁链,冷声问:“把我像狗拴着,就是你对我的保护吗?” “小雅,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谢清霜轻笑,“这链子虽然粗糙些,但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若不是你太不听话,我也不会用这个东西锁着你。” “听话?什么叫听话?”洛雅回他一声冷笑,“听你的话不去管我朋友的死活,和你一起远走高飞?还是听你的话,远离你所认为的对我有危险的人,从此只围着你转,眼里一点也不能有别人?” “小雅,除了我,你还能有谁?”谢清霜反问。 洛雅闻言只想嗤笑,她的心里隐隐知道,如果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再让谢清霜“发病”,但她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谢清霜对她的占有欲早已变成了一种病态,他沉溺于对她的保护,将自己定位在了“守护者”的位置上,可惜,他的这种守护是偏激的,是不正常的,也是不被她需要的! 她可以理解他曾 经弱小的心情,但绝不姑息他依赖血牙传给他的邪恶力量! “除了你,我还有很多很多在乎的人,我的好友双无叶、我的妹妹知乐,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还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在我的心底会有不同的比重,占有不同的地位,我的生活会因为他们变得更加多姿多彩——而你,是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告诉我我只能有你?”洛雅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决定自己的来去,谁也不要妄想能够控制我!” “我的位置?”谢清霜皱起眉头,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是我的女人,我们早已形成夫妻之实,只是少了一个名分。我朝女子以夫为天,以贞为命,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主宰你的生命?” “可笑!”洛雅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什么贞洁不贞洁,我才不看重这些,你我算来不过是露水姻缘!再说了,若论名分,李长生才是我的合法丈夫,你算我哪门子的相公?” “洛雅!”谢清霜闻言厉喝,他死死地盯着洛雅,漆黑的眼眸如同地狱的深渊。 洛雅却毫不畏惧的冲他扬起头颅,表示对他的愤怒不屑一顾。 “小雅——”谢清霜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说过的,不要惹我生气。” “惹你生气又能怎样?”洛雅无所谓的笑笑,“是把我五花大绑的捆起来,还是用笼子关起来,亦或是……你要杀了我呢?” 第六十八章 谁是谁的劫 “我怎会舍得杀你?”谢清霜直视着她,目光和语气都很温存,脸上却没有带上丝毫笑意。 他静静看了洛雅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干嘛?”洛雅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忙叫住他。 和“不正常”后的谢清霜相处久了以后她也能多少猜出他下一步的行为,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丫的估计是听了她那一番话要去找李长生了! 他不舍得对她动手,但绝对舍得对李长生动手,再加上以前李长生对他的所作所为,说是“新仇旧恨”也不为过! 现在谢清霜武力值大增,对付李长生那只弱鸡,估计弄死他都不耽误吃饭! 而她虽然对李长生不感冒,但还没有恨他恨到要让他去死的地步,道不同不相为谋,疏远即可。当然了,她也不是圣人,她认为李长生不该死,是因为李长生在她的心里无足轻重,如果谢清霜这时是要去杀血牙,她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要做什么,你知道。”谢清霜没有回头,却停下了脚步。 “去找李长生?”洛雅追问。 谢清霜沉默不答。 “谢清霜,我拜托你,你能不能收了自己的无聊的小性子?”洛雅无奈地揉揉额心,觉得头好痛,“我现在是在逃亡当中,什么风花雪月,爱恨情仇,我一律懒得去理!如果你执意要去找李长生,麻烦你把我解开,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反正有麻烦的只是我,和你谢大公子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小雅,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绝不会离开你!”谢清霜闻言像是再也无法忍耐,回过身面对洛雅,“李长生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你们两人相处两年,就算彼此再不合拍也总归会有熟悉的感觉,昨日你们已经对上,万一他突然 醒悟过来婆罗门的‘梦莲’就是你,前来发难怎么办?未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呵,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洛雅嗤笑,“你要杀他,不过是你嫉妒而已。” 谢清霜沉默。 他们所住的房间原本就十分的空荡,此时少了他们的声音,就更加的安静异常。 谢清霜盯着洛雅看了半晌,许久才晒然一笑说:“没错,我是妒忌。” 说到这里,他原本紧绷着的面容带上了一丝微微的笑意。他缓步走到床边,直视着洛雅饱含着愤怒讥嘲的眼睛,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红润的嘴唇却与他微笑面容不相符的吐出冰珠子似的恨语: “所以,我一定要他死!” “谢清霜,现在的你有了力量,才能这么嚣张的说要取人性命的话,如果换做以前,怕是你连和他正面相对的勇气都没有吧?”洛雅挥开他的手,嫌恶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依赖血牙传给你的邪功,从而失去自己的本心!” “血牙的邪功?呵,”谢清霜轻笑,“谁能驾驭它,那力量就属于谁,而我现在才是那力量的主人!” 他顿了顿,不顾洛雅的挣扎握住了她的手,“小雅,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我可以保护你,可以为你出主意,能够为你遮风挡雨;我对你爱若珍宝,任谁也不能伤你分毫——我这样究竟有哪里不好?” 什么对她爱若珍宝,什么不会伤她分毫? 洛雅在心底冷笑。 对于谢清霜说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 说了不对她发火不对她动手,那三天两头点她穴道的人是谁?昨天晚上对她这样又那样的人又是谁?她的身子到现在可还疼着呢! 而且她的身上有伤啊,那样谢清霜都能动手……别以为他长得帅她就不会骂他是禽兽! “你哪 里都很好,却并非我所要。现在,请你把我松开。”洛雅懒得和精神在不正常状态下的他说话,遂要求道。 “小雅……” “松开!” “小雅,你不要逼我!”谢清霜咬牙说:“你知道我不舍得对你动手!” “少废话,有本事你就动手!”洛雅不屑的回他一个青葱白眼。 “小雅——”谢清霜用力握住她的手,因为力气太大,他的身子都在微微地发抖。他盯着洛雅,眼里有沉痛也有疑惑,“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喜欢强大的的人吗?现在我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你却要这样对我!” “很简单,因为你虽然变得强大了,但却变得不再像你!”洛雅说:“谢清霜,你找面镜子好好的看看你自己吧,曾经的你虽然温和柔弱,但却让人觉得安心。可是现在呢?你性喜杀戮,暴躁易怒,你以人命取乐,用着并不属于你的力量对曾经羞辱过你的人进行可笑的报复,这样的你,比以前更懦弱!” “住口!”谢清霜蓦然大吼,“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谁能救你于水火,谁能助你度过危机?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小雅,我是为了你才改变的!” “但你的这种改变并不是我所期望的,”洛雅冷眼看他,“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宁愿去死!” “那你就死吧!”谢清霜厉声喝道,倏然出手握住洛雅的颈项—— 冰冷的手指握住脖颈,让她的皮肤难以避免的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洛雅心头一惊,面容却依旧平静的凝视谢清霜。 她知道,只要谢清霜不去“治病”,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无法接受巨大改变后的谢清霜的自己,注定了没办法与他和睦相处。 只是这样的死法,太可笑了—— 洛雅无视在自己颈项上收紧的手掌,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竟然还有心情去微笑。 她来到这个时空快要一年了,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她从一个局外人,变成了局内人,然后……又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和她幻想中的理想对象相差了太多太多,但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导致现在将死的她,因为这份独有的爱恋,心头并没有丝毫遗恨。 她看着谢清霜,视野中的青年依然穿着她最爱的白衣,眉目端秀宛然,可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绝望凄厉……呵,早知今日她会变成他的“劫难”,不曾相遇就好了。 如果——不曾相遇就好了。 许久以前,谢清霜曾对她这样说过。 当时的她不能够理解,可现在,她竟然如此懂得他当初的心情。 “小雅……” 脖颈上的力道并没有再加重,反而逐渐松开。洛雅抬眼望去,看到了谢清霜仿若哭泣的容颜。 他的目光纠结又绝望,还带着一股子不可置信。 “怎么会……”他松开手颓然后退几步,不敢相信的望着自己的手掌,“我怎么会——” 洛雅抬手摸了摸脖子,干咳几声缓解喉咙的不适,并没有说话。 “我怎么会伤你?不、不会的!”谢清霜蓦然用手抱住头,眼神癫狂的喃喃自语,“这不是我——不是!小雅——” 他又抬起头,疾步走向洛雅,仿佛求证一般握住洛雅的手,急切问道:“小雅你怎样了?没事吧?对不起,我……” 洛雅沉默着看他,如果不是她现在行动不太方便,她真想拿面镜子让谢清霜看看他现在的鬼样子! “小雅……”听不到洛雅的声音,谢清霜立刻变得慌张起来,他无助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眸浮现出点点泪光,“你没事吧……” “哎。”洛雅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败了。 他这掐人脖子的倒 比她这个被掐的还痛苦,让她还能说什么? 老祖宗们说世间一物降一物,果然没错。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最终还是无奈地开口道:“谢清霜,和我一起上无疆山吧。” 谢清霜低垂着头,并没有回答。 “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洛雅将手搭放在他的膝盖上,放柔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想要变强,想要保护我,但你可以学习你本家的武功啊。我听说铁血门以前是个很厉害的门派呢,身为铁血门的门主,你也一定很厉害的对不对?” “小雅,我……”谢清霜闻言看向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重新学起很难,可是你和以前不同了。现在的你拥有很健康的身体,你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孱弱了,”洛雅说:“我们一起去化解你身上不好的功法,然后再离开好不好?就像你说的,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你挣钱,我管家,好吗?” 谢清霜的眼神在洛雅的轻声慢语里渐渐变得迷离,他握紧洛雅的手,仿佛梦呓一般喃喃,“真的吗?不是双无叶,也不是李长生,而是……和我一起?” “对,和你一起。”洛雅肯定的开口,毫不吝啬的给他一颗强效定心丸。 “可是……”谢清霜像是被洛雅安抚住了,他纠结的皱着眉,目光有些为难。 他呆呆地坐在床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正要张口,可他刚刚打开唇瓣,却漫出一声不合时宜的痛吟,“呃——” 他蓦地狠狠皱紧眉峰,似乎是因为痛苦,他的眉心都凝出了一个小疙瘩。 “谢清霜?”洛雅不明就里,慌忙低头查看他的状态,“你怎么了?” “我没事……”谢清霜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但还不等洛雅安心,他就“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接着就整个人扑倒在了床上! 第六十九章 怪虫 “谢清霜!” 洛雅被他骇了一跳,连忙去扶他,“谢清霜你怎么了?” 然而谢清霜却并没有回答她,他半侧着身子仰面躺在床上,清俊的面容没有丁点血色,让人看着了无生气。 “谢清霜!”洛雅焦急地拍拍他的脸,见他没有反应又去掐他的人中,可谢清霜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点回应也没有给她。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洛雅不是大夫,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对于内伤外伤一概不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夫,她必须去找大夫! 洛雅掀开被子刚要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脚上还拴着铁链。 她低咒一声,快手快脚的在谢清霜的身上翻找起来。 谢清霜最好祈祷他把钥匙放在身上,否则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洛雅此时夜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手脚麻利的将谢清霜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最后在他内衫胸口处的暗袋里找到了钥匙。 那支钥匙很小,做工还算精致,可洛雅却无心欣赏,迅速打开铁锁后利落的翻身下床。 她穿好衣服,又从谢清霜的钱袋里取出一些碎银,戴上斗笠就准备出门。 “唔……” 这时,床上突然传来谢清霜模糊的呻吟声,洛雅心头一喜,忙又跑回床边,快语问道:“谢清霜,你好些了吗?” 但谢清霜并未醒来。 他眉心紧蹙,面容痛苦,像是正在忍受着什么难以言说的苦楚,连嘴唇都咬出了血。更可怕的是,他额头上的悬针印仿佛要裂开了一样突突跳着,并鼓起指腹大小的肉球,那肉球在纤细的悬针印上来回移动,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洛雅惊骇之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动他。 而这时,那个肉球的周围突然又裂开了数个针眼大小的口子,并从那口子 里伸出昆虫一样的触角来! 天啦噜! 洛雅见状忙迅速的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做深呼吸。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触角! 虫子的触角! 谢清霜的脑袋里竟然长了虫子! 妈妈呀—— 洛雅简直要跪下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雅……” 像是感受到了洛雅的慌张和逃避,谢清霜又喃喃开口,他勉强睁开眼,对着洛雅的方向虚虚抬起手臂,“小雅……” 看到他那个样子,洛雅心里的担忧顿时压下了她对谢清霜脑袋上那条“虫子”的恐惧,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双脚就已经又走回了床边。 “谢清霜,你……”洛雅咽了咽口水,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去看谢清霜的额头,可那些“触角”实在是太生动了,她根本忽视不了! 她就说嘛,好好的谢清霜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原因是他的脑袋里长了虫子啊! 血牙那混蛋在青城山下被锁了二十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洗过澡,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奇怪的病菌。而他们又相遇在桃花村的祖坟,祖坟……说白了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啊! 古代都是土葬,棺材放久了说不定会腐烂,腐烂了就容易滋生霉菌……诶等等,当初他们第一次那什么就是在棺材里,她的身上会不会也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想到这里,洛雅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天呐……她的身上该不会也有虫子吧! 洛雅简直快要哭了。 她抖抖索索地想要去碰谢清霜,后来实在扛不住心理的压力又缩回了手,扔下一句“我去给你找大夫”拿上斗笠就飞快的跑出了门—— 大夫……找大夫! 洛雅一口气跑到他们先前拿药的医馆,发现他们没有营业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福寿镇的大夫们因为突然 驾临的“医圣大人”全都跑到无疆山去了。 “这难道是天要亡我?”洛雅看着紧闭的医馆大门,忍住想要踹门的欲望哀嚎。 与大部分女子相比,她确实大胆很多,但再大胆她也怕虫子的好吗? 而且那个虫子好像还有很多只脚,只看一眼她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怎么办? 回去,她要怎么面对那些“虫子”。 不回去,谢清霜怎么办? 洛雅抱住脑袋,陷入了内心的煎熬。 “诶,这不是梦莲师妹吗?你匆匆忙忙的是去做什么呢?”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她并不算熟悉的女声,洛雅回过头,见若叶领着珍珠和玲珑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三个人白衣渺渺,身姿婉约,乍眼一看都是仿若仙子般俊秀的人物,可若叶语气中明显的恶意却说明了她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呦,这里好像是间医馆,师妹你的身体不舒服吗?”若叶佯装吃惊地看了看医馆的招牌,状似关心的走近洛雅,“也是呢,昨天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想必是摔得不轻吧?” 说罢,她就轻轻笑了起来。 洛雅面无表情的透过薄纱看她,脑海里一时只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句话。 但她并不打算对若叶的挑衅做出回应。 谢清霜不在,她自然不会蠢到和若叶她们正面冲突,先不说打过打不过问题,若是在冲突中被对方发现身份,那才叫得不偿失。 再说了,她对这种幼稚的“争宠”手段向来没什么兴趣。 洛雅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若叶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死了死了……”,硬是把对若叶的不耐烦给转换成了同情。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绕过若叶她们就要离开。 “站住!”但若叶却并不打算放过洛雅,她蓦然从腰 间抽出剑来,锋利的剑尖直指洛雅的后心! 被人用凶器指着要害,洛雅立马怂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停下脚步,假装淡定的开始动脑筋。 跑吧,她绝对不可能跑得过习武的若叶,那么,就只有找机会制造混乱了! 现在已经是午时,正是大家要吃饭的时候,她只要把若叶引到人多的地方,用她“婆罗门”的身份来制造恐慌就可以了! “梦莲师妹,昨天相遇的太过匆促,我竟然忘记了问你,你和九灵师弟现在还呆在福寿镇,莫不是要放弃师叔交予的任务,想要趁机私逃吧?”若叶在她身后冷声问。 洛雅斟酌着语言,不知道现在适不适合开口。 她对梦莲和九灵的事完全不清楚啊!若叶这么问,难道是梦莲和九灵曾经在她那里透露过要离开的讯息? 果然,若叶下一句就说道: “我从孟离师兄那里得知九灵师弟曾经去找过门主,说想要和你一起离开婆罗门,但九灵师弟天资聪颖,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用蛊高手,门主并不想放他离开,对此事一拖再拖。”若叶沉吟:“九灵师弟因为这件事一直闷闷不乐,梦莲,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想着私逃,九灵师弟虽然弄蛊十分厉害,但和门主比起来还是嫩了一些,他绝不可能解得开门主下在我们身上的禁制!” 听了若叶的一番话,洛雅对梦莲和九灵的事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但她要怎么说才好? 如果说“梦莲”和“九灵”确实要私逃,以若叶的性子,估计会先解决了她,用以确保她“九灵师弟”在婆罗门的一片坦途! 可若说不是私逃,她要找个什么借口来说明他们至今还留在福寿镇的原因? 而且…… 若叶说那个“九灵”是难得一见的用蛊高手,那谢清霜 脑袋上的那条怪虫子,有没有可能是“九灵”搞的鬼呢? 她不清楚当初谢清霜对上“梦莲”和“九灵”之后的情况,但身为“婆罗门”的人,那两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善茬吧? 洛雅想着想着,就有点神游太虚了。 “梦莲,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洛雅知道她自己是在发呆,可若叶想必是觉得她是在无视她,羞辱她。当即又将剑尖往洛雅的后心处推近了几分,冷声说:“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让很多很多的人为你牺牲,曾经天一师弟对你多好,可是你呢?你都对他做了什么?为了升到‘三叶’,你竟然将他推到万虫阵里破阵! 也许你以为这件事是秘密,毕竟死人不会再开口,可你不知道的是,当时我就躲在你们身后的树林里,所以你的所作所为,我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洛雅不是正在扮演“梦莲”这个角色,她真想站在若叶那边对“梦莲”竖起大拇指,赞她一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但她不是梦莲啊,此时,她竟然有点希望若叶能认出来她是假的“梦莲”,但那样她会不会死得更惨? “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再害了九灵师弟!”若叶恨声说完,蓦然向前推送剑尖! 生死关头,洛雅竟然发现自己像个武林高手一样清晰的感觉到了逼近的杀意,她忙向前跳了几步,惊险的躲过若叶毫不留情的杀招,在若叶怔愣的时候拔腿就跑! 我勒个去!她现在已经没心情玩什么“角色扮演”了,还是小命重要! 谢清霜虽然“发病”后有点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起码对付若叶她们三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现在只祈祷,在若叶追上她之前她能跑回他们住的酒楼! 第七十章 身份暴露 但洛雅显然是想太多了,她一个连跑步都会大喘气的病秧子,怎么可能跑得过婆罗门“四叶”的高手? 跑了还不到500米,她就被若叶拿剑指着抵在了墙角上! “不打先逃,这可不像师妹你的作风呀!”若叶欺近洛雅,语气里有不屑也有疑惑,“你……” 洛雅紧张的背对着她,下意识的埋下了头。 看到曾经心狠手辣的梦莲现在变得这么怂,若叶会不会怀疑她? ……好吧,任谁发现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都会有所怀疑的,哎!奈何她只有演技,没有真功夫,如果她会点一招半式,说不定还能糊弄若叶一段时间! 现在该怎么办?跑,她是一定跑不了的了,那她要说些什么,才能躲过这次的危机呢? 洛雅攥紧手指,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梦莲,你很奇怪啊,”若叶扳住洛雅的肩膀,像是要把她的身子转过去,“曾经的你再弱也不会逃,你——” “师姐,你们有三个人,我的后背还受了伤,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的和你们打斗?”洛雅听到这里,强压下心头的紧张冷声说:“不逃,那也要看情况。” “呵,你还是这么会算计。”若叶像是信了她的话,不屑的轻笑。 “这不叫算计,叫识时务。”洛雅见她好像收了怀疑,松了一口气说。 “但很可惜,你这次注定逃不了了,我绝不会让你再回到九灵身边!”若叶蓦然压低声音,在洛雅的耳边说:“我们不在婆罗门,九灵也不在你身边……这是难得的机会不是吗?” 洛雅心头一惊,忍住恐慌冷静道:“师姐,动了我,你就不怕九灵事后报复你吗?” “呵呵,报复?”若叶嗤笑,“梦莲,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我们婆罗门女子少,九灵没有见识过其他女人的美好才会被你这狐媚子扰了心神,等他见 多了世面,自然就会忘记你了!” 若叶顿了顿,又说: “再说了,九灵又不知道我们今天见过,又怎么会来报复我呢?” “……”洛雅无语凝噎,觉得自己真是衰。 早知道出门会遇到若叶,她就在屋子里玩“虫子”了! “师妹啊,反正你也要死了,那么临死前,你满足一下师姐的好奇心好不好?”若叶拿剑抵着洛雅的脖子,强行将她的身体转过去面对她,笑眯眯地说:“我一直不明白,婆罗门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明明我们都戴着面纱啊,你到底有哪里吸引人?还是……你违背了门主的话,私下给人看了你的容貌呢?” “呵,可有的人就算露出了她的脸,也不一定能招人喜欢呢。”洛雅忍不住嘴贱的回了她一句。 但她刚说完自己就后悔了,生死一线间,也许她服个软若叶就会饶了她呢,她为什么非要嘴贱的去挑衅对方啊! 洛雅闭上眼,眼泪在心里无声的流。 之前若叶是不是真的起了杀心她不知道,但现在她已经百分百能确定了,若叶绝对不会放过她! “那就让我看看师妹你长得有多么娇美动人吧!” 那方,若叶果然无法忍耐的冷哼一声,一把掀开了洛雅的面纱—— 完了,完了! 洛雅在心底哀嚎,她果然是不应该嘴贱啊! 晌午时分,街上本就喧闹,可此时,那喧闹就像被人用拉链拉住了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 洛雅的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如雷的声音夺去了她的五感,让她一时如木头人一样呆住了。 但下一秒,她就迅速抬高手臂拿衣袖遮住了头!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大街隐蔽的一角,但她仍然手脚发软,浑身虚汗,觉得自己像是被聚光灯照住了,感觉全世界人的目光都向她射来! 冲动是魔鬼! 她出门真的应该看黄历的! “你……”若叶 呆呆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没想到洛雅的斗笠下面竟然是个光头! 接着,她迅速扯掉洛雅的手臂去看她的脸,见她的脸光滑白皙,并没有像她们一样布满可怕的纹路,不敢相信的问:“你不是梦莲,你是谁?!” 洛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路人甲?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还是因为仰慕婆罗门玩“Cosplay”的疯狂“Fans”? “既然你是假的梦莲,那‘九灵’也是假的了?”若叶又问:“你们把真正的梦莲和九灵藏到了哪里?!” “他们已经死了!”眼见已经隐瞒不下去,洛雅也不浪费脑子圆谎了,干脆的实话实说。 “死了?”若叶不可置信的和珍珠、玲珑对视一眼,又看向洛雅,“怎么可能?” “是真的。”洛雅诚恳地看着她。 “是谁杀的他们?你吗?”若叶怀疑地打量了洛雅一番,问。 “当然不是了,是我结拜大哥!”洛雅毫不犹豫的将烂摊子丢到谢清霜的身上,说:“我和我大哥从小就有英雄梦,想趁这次武林大会扬名立万,奈何武功不济,连第一关都没有通过,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山下死了两个人,见是你们婆罗门的,就想冒充对方当一回大人物,说来也是猪油蒙了心,请女侠千万饶命!” “那我们在酒楼相遇时你们为何不及时说明身份,反而一直糊弄我们!”若叶厉声问。 “我们哪敢自报身份啊,”洛雅可怜兮兮地说:“在那种情况下自报身份,无疑等于自寻死路。” “说的有些道理。”若叶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怎么相信,“你说九灵和梦莲不是你们杀的,可有什么证据?我感觉不到你的内力,但你那结拜大哥可不像是个简单人物。” “女侠,这要我怎么证明?”洛雅哭丧着脸,“想要证明一个人活着容易,但死人又不会说话,我并不 能让死人开口啊。” 若叶闻言沉默,像是在度侧洛雅话里的可信度。 “女侠,听说最近魔头血牙又回来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干的?”洛雅见若叶有所动摇,脑筋一转,想到一个歪主意,“你也说了,你那师弟是用蛊的高手,想必一般二般的人物也奈何不了他,我思来想去,只有血牙最有可能!” “血牙……”若叶沉吟道:“我听师叔说门主好像和血牙是有些过节,难道——” “对对对!”洛雅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栽赃对了人,忙附和的点头,“血牙那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如果真的和你们婆罗门有仇,说不定会对你的师弟师妹们下手!女侠你自己也要小心了,你们门派的白衣服还是挺招眼的呢。” “珍珠。”若叶没有理她,转头对珍珠说:“你速速传书给云狐师叔。” “是。”珍珠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后快步走开。 “女侠,你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洛雅见若叶像是信了她的鬼话,小心翼翼地问。 “不能,我还要你带我去我师弟师妹遇难的地方。”若叶答。 “就在无疆山山脚下,不远的。”洛雅不怎么愿意的推脱。 “少废话!”若叶厉喝,“你们身上仍有嫌疑,等找到师弟师妹的遗体,我就带你们去见云狐师叔!” “这……这不好吧。”洛雅小声喃喃,欲哭无泪。 “师姐。” 这时,一直站在若叶身后没有说话的玲珑踩着婀娜的莲步走上前,附耳在若叶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玲珑的声音太小,洛雅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若叶长久停留在她脑袋上的目光却让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若叶就靠近了她,用审视的眼光看向她的光脑袋。 “你……”若叶张开口,少女轻灵的嗓音却像恶魔的镰刀卡在了洛雅心头,“女的 、光头、地图——你是从无疆山上逃下来的那个女人!” 还是被发现了…… 洛雅绝望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够倒霉。 “很好,很好!”若叶却激动了起来,她高兴的围着洛雅转了一圈,语气难掩兴奋地说:“比别人晚了一步,师叔本就心存遗憾,可现在,你却好运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真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若叶经此一事,想必能升为婆罗门‘二叶’的弟子!” 说罢,若叶把斗笠又戴回了洛雅的头上,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走,我们现在就回婆罗门!” 洛雅自然不会愿意跟她回去,但硬碰硬绝对没她的好果子吃,她见若叶好人玲珑像看管犯人似的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突然消失了的可笑样子,突然灵机一动。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找好了逃跑的方向后蓦然大喝一声“大哥,你来了”!趁若叶她们分心时以刁钻的角度用力踹向若叶的下身,在她吃疼松开手的时候迅速往人多的地方冲去—— 这点她是研究过的,在下体受到攻击的时候,其实男女的疼痛度是差不多的。别怪她太猥琐,在生死面前,下流一点算什么! “想跑?!”若叶被她那一脚踢得差点跪下,她忍痛扶住墙面,示意玲珑去追洛雅后,稍微缓了一缓也追了上去。 她们是习武的人,脚程自然不慢,在洛雅就要跑出小巷的那一刹那又把她拽了回去! 洛雅用力的挣扎,却被恼羞成怒的若叶连扇了几个大嘴巴子,身体上的痛楚和心理上的压力一同袭来,让她无法控制的流出了眼泪。 该死! 洛雅低声咒道。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狼狈啊…… 而更让她觉得难堪的是,此时此刻,她竟然那么期望谢清霜能出现在她的身边。 在他变得“不正常”以后,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自己却想着:“这时如果有他在,就好了……” 第七十一章 艳鬼 “玲珑,你去看看珍珠好了没有,我们现在就走!” 狠狠地扇了洛雅几巴掌以后,若叶略觉解气的点住她的穴道,扭头对玲珑吩咐。 “是。”玲珑点头应下,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穴道被点住,等于是彻底封锁了洛雅逃跑的希望,洛雅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暗暗惋惜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武林高手。 如果她是高手,说不定就不会被若叶她们制服。 就算被制服,她也可以运用传说中的内力自行解穴啊! “啧!玲珑叫个人怎么这么慢!” 那方,若叶心神不宁的来回渡着步,神情很是焦躁,尽管玲珑从离开到现在才走了不到十分钟。 而与若叶的急迫相比,洛雅倒是希望玲珑和珍珠别那么快回来,这里虽然隐蔽,但并非没有人经过,也许再拖延一阵就会有人发现她们呢! 洛雅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正充满希望之时却发现在她身前的若叶突然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她抬眼看去,见若叶静静地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朦胧的白纱虽然遮住了她的面容,可她仿若实质一般带有杀气的视线却让洛雅心头一紧。 若叶她怎么了?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可怕? 洛雅心惊胆战的打量着对方,不明白她骤变的态度是出于什么原因。 周围很安静,没有了若叶的脚步声,就只剩下了细细的风声。 但这种静,却不是让人觉得安心的静,而是充满了杀意和恐怖的静! 若叶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在无疆山遇到的王三,王三准备割下她的头皮带走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但若叶是个小姑娘,她应该没有王三那么狠毒吧? 洛雅自我安慰的想,极力安抚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不过让她失望的事,若叶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善良。 下一 刻,若叶就拿着长剑对着她的脑袋比划了起来,嘴里还喃喃自语道:“你这女人诡计多端,带你回婆罗门这一路上不知道会不会起什么变故,不如——” 说罢,如蛇般阴冷的视线就停在了洛雅的光脑袋上! 她不会真的要学王三割掉她的头皮吧! 洛雅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蒙对了! 但她还来不及悲伤,不远处又响起了他人的脚步声——应该是玲珑和珍珠回来了。 真是天要亡她! 洛雅绝望的望过去,却在看到来人后却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 “怎么了?你又要耍什么花招?”若叶察觉到洛雅的异样,疑惑的正要转过头去,但她还来不及动作,就听到身后接连响起了“咚、咚”两声! 人体落地的特殊声音让她的脸色蓦然变了,她低下头,看到了落在她脚边的,玲珑和珍珠瞳孔放大的、已经失去了生机的脸—— “啊!”若叶倏地后退几步,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死去的玲珑和珍珠,回头望向身后! 可她还没能看清对方,雷霆般的一掌已经袭向了她的心口! 毫无防备之下承接了对方的那一掌,若叶整个人就好像秤砣一样摔到了墙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响声! 她捂住胸口滑坐在地上,嘴里蓦然喷出几口血来。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刚刚打开唇瓣,喉咙里就冒出了一连串的咳嗽,那种夸奖的咳法,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若叶的脸色涨得通红,却用力睁大了眼睛,含恨的目光狠狠地盯向来人—— 洛雅和她一起看向来人,见那人穿着婆罗门的白衣裳,身姿清峻挺拔,正是谢清霜。 他缓步而来,飘逸白衣衬出他出尘的气质,可周围冷凝的气压却让他仿若从地狱里走出来 的艳鬼。 “你竟然杀了她们!”若叶用手抹去唇边的鲜血,扶住墙面勉强站起身来,原本轻灵悦耳的声音充满了让人心肝发颤的愤恨和怨毒。 洛雅看到谢清霜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同情着若叶,多想对她说“不止是玲珑和珍珠,一会你也要死了”。 谢晴霜面无表情的看着若叶,并不打算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无声的威压蔓延在四周,一时间让人连呼吸都要停滞。 若叶原先激烈的情绪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渐渐变得有些瑟缩,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在察觉到谢清霜又要动手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拿起手中的利剑指向洛雅!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谢清霜见状立刻放下了抬起的手臂,他抿紧唇瓣,神情比之前更冷了。 “呵呵,看来不管你是不是九灵,都有一个女人是你的死穴!”若叶嗬嗬笑着,从受创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刺耳笑声仿佛破败的风箱,“就算你武功高强又怎样,有了弱点,还不是要任我拿捏!” 她说完,像是自语般喃喃:“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我要杀了她!……不,我要让人知道‘宝藏图’在这儿,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起来!” 她蓦地揪住洛雅的衣领,想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奈何洛雅是被点住穴道的,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你还想反抗不成?真当我不敢杀你?!”若叶却像忘了洛雅被她点住了穴道的事,目光变得凶狠又暴戾。 她连踢带踹的踢了洛雅好几脚,见她仍然不动,气恼的叫道:“你不动也行,等我叫了人来,看你是不是还像现在这般淡定!” 她依旧拿剑指着洛雅的要害,站直身子放声喊道:“来——” 但她的“人”字还没来得及喊 出来,喉咙就猛地一哽,然后,她的咽喉处就出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血洞! 像是受创的速度太快,那血洞形成之后并没有立刻流出血来,只是让她一时无法说话。若叶僵硬的摸了摸脖子,抬眼看向谢清霜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近在眼前! 斗笠上的那层薄纱并不能起到完全遮挡的作用,透过朦胧的纱幔,是青年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 他冷冷的盯视着她,狭长美眸仿佛兽瞳一般看不到一丝眼白——他的眼神是冷漠的、冷酷的;可嘴角挑起的笑却又是兴奋的、嗜血的。 若叶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心慌手软的想要握紧手中的长剑,再次用洛雅的生命做威胁……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一只如玉的手已经握在了她染血的颈项间! 若叶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洛雅不是圣母,不会在明知对方对她有威胁的时候还让谢清霜放她一条生路。 她也闭上眼,不想去看谢清霜杀人的样子,但她刚刚闭上眼,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婆罗门,九灵,怪虫—— 也许若叶知道那条“怪虫”的来历! 想到这里,她连忙用眼神示意谢清霜停手! 可谢清霜哪里看得到? 她不但不能动,头上还带着遮面的斗笠,已经杀意满心的谢清霜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恰巧的和她有灵犀? 眼见若叶两眼翻白,将要窒息,洛雅心急如焚。 正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可怕的骨骼碎裂声,接着若叶就剧烈的挣扎起来! 因为她剧烈的挣扎,导致洛雅的身体也向旁边歪倒,整个人僵硬的向地面摔去! “小雅!” 谢清霜见状连忙扔开若叶,扑上前将洛雅护入怀中! 身体撞入他温暖 的怀抱,洛雅感觉到一瞬间的安心,接着就是漫上心头的欣喜。 真是天助她也!这歪打正着的一下竟然成功的阻止了谢清霜! “小雅,你没事吧?”谢清霜担心的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焦急的询问,“为什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哑穴被点了怎么说话呀! 洛雅翻了一个白眼,努力用眼神和谢清霜交流。 拜托,别再乱摸她了好吗?快解开她的穴道! 似乎是接收到了洛雅的眼神讯号,谢清霜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她僵硬的状态,不怎么确定的求证道:“小雅,你被点住了穴道?” 洛雅没有办法回答,只有眼神坚定地告诉他他猜的没错。 “我明白了。”谢清霜点了点头,抬手在洛雅的身上点了几下。 洛雅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四肢,正要和谢清霜说明那“怪虫”的事,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若叶正颤颤巍巍的向他们这边走来—— 她的步子很慢,可每一步都很坚定,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像是要用那把利器将他们击毙当场! 在洛雅发现若叶的时候,谢清霜显然也看见了她,他冷笑一声,扶着洛雅站起身来。 “明明有机会逃走却偏要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吧!” 说完,他抬掌就往若叶的胸口处击去! 若叶先前已经受了他一掌,再承接这一下绝对必死无疑! “住手!”洛雅慌忙抱住谢清霜的手臂,大声叫道:“谢清霜,不要杀她!” “小雅?”谢清霜收势不及,强劲的力道带着洛雅的身子往前冲了一冲,但好在那一掌偏离了一些,并没有击中若叶。 他回头看向洛雅,语带不赞同的说:“怎么了?如果不杀这女人,她迟早会成为祸患!” 第七十二章 血情虫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她!”洛雅急忙解释,“先别说那么多了,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要紧!我们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谢清霜不明白洛雅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收了手,将若叶的穴道点住,扯着她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去。 “谢清霜,你能告诉我你当时遇到梦莲和九灵时的情况吗?” 走到小树林比较偏僻的地方后,洛雅示意谢清霜将若叶放在地上,拉着他走远了一些,待觉得若叶听不到他们说话时了才问。 “小雅,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谢清霜脸色一僵,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回答洛雅的问题。 “我从若叶那里得知九灵是个用蛊的高手,我很担心你脑袋里的那个东西和婆罗门有关。”洛雅如实说道。 “这就是你让我留下那个女人的原因?”谢清霜问。 “对,如果真的和婆罗门有关,或许若叶能派上用场。”洛雅看向他,清澈又坚定的目光让谢清霜无从躲避,“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和九灵、梦莲对上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谢清霜避开洛雅的视线,神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那天我去给你买衣服,路上无意间碰到他们并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个叫‘九灵’的男人想要杀我灭口,结果却被我所杀。女人想要为他报仇,我恐生变故,就把她也杀了。” “只是这样?”洛雅有些不信。 平常谢清霜和她说话时都是看着她的眼睛,今天他却避开了目光,显然是对她有所隐瞒。 “真的只是这样。”谢清霜像是要她安心,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小雅,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现在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 留下婆罗门的人始终是个祸患,我去把那个女人杀了,我们立刻就离开叶花东城!” “可是——”洛雅有些犹豫。 就离开叶花东城和上无疆山这个问题她已经和谢清霜说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如今见谢清霜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她更加不想妥协了。 她心里隐隐知道,谢清霜一定对她有所隐瞒,而这种善意的欺骗,却让她的心头越来越不安。 “小雅,不要再可是了!我们已经在福寿镇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在这里多呆一天,你就多一分的危险!”谢清霜语速极快的打断她,“我的身体很好,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你看,血牙说了他的邪功会让我变成一个杀人狂魔,但是我能控制我自己,我还有自己的思想,我并没有被他那所谓的邪功迷惑!” 他像是要极力说服洛雅,语气和神色都很急迫,“至于那什么虫子,一定是你看错了!你看我的额头,它还是好好的!小雅,你仔细的看看,我真的没事!” 谢清霜用力扯下遮面的斗笠,让洛雅去看他的脸。 洛雅被他焦躁的行为弄得一愣,但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清霜的脸,只见他白皙的额头上仍然印着鲜红似血的悬针印,虽然已经不见了那些可怕的触角,但他的额头中间还是微微鼓起了一小块。 那鼓起的部分并不明显,可却像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让洛雅心感不安。 她强忍住害怕的抬起手,在谢清霜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戳了一下他额头上微小的突起处。 软软的、小小的,可它却在动。 像是有生命一样,在进行着微小却清晰的脉动! 洛雅吃了一惊,正要收回手却感觉到手指一疼,她忙退后一步看了看她的食指,见自己粉红色的指腹 上多了一个针眼大小的血点。 那个“虫子”在攻击她! 洛雅不敢相信的看向谢清霜,果然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惊讶的表情。 “小雅,你没事吧?”谢清霜连忙去看她的手指,语气里竟多了一丝恐惧。 “谢清霜,现在你还要告诉我你没事吗?”洛雅厉声问他,“那个东西是活的,就存在在你的身体里,它在攻击我!” 谢清霜像是呆住了,并没有说话。 洛雅却不允许他再逃避,毫不留情的给了他致命的一击,“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的你如今却在攻击我,谢清霜,你才是在我身边最危险的人!” “我不是!”谢清霜蓦然大喝,“我这么爱你怎么会伤害你!别说是一条蛊虫,就算是十条也无法撼动我分毫!” “蛊虫?”洛雅闻言抓住他的手,连声问,“你在说什么?什么蛊虫?!你果然中了九灵的陷阱吗?你快实话告诉我!” “我——”谢清霜语塞。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去问若叶!”洛雅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小雅!”谢清霜急忙追上前拉住她。 “放手!”洛雅甩了甩手臂,却没有甩开谢清霜强硬的力道,她冷眼看他,嘲弄的嗤笑,“你不愿意告诉我,总会有人愿意告诉我。你杀了若叶的同门,如果你真的是中了九灵的蛊毒,我相信她一定很愿意看你痛苦!” “小雅……” “现在你来选择,是你自己告诉我,还是让若叶告诉我。”洛雅盯视着他的眼睛,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闪躲。 “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谢清霜单手捂住额头,神情很是痛苦,“那天的情形我很多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那个叫九灵的男人向我身上弹了一个东西,说了一些话,然后我就杀死了他— —” 洛雅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她挣开谢清霜的手疾步走到若叶在的地方,头也不回的对谢清霜吩咐,“解开她的穴道。” 谢清霜的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后,并没有动作。 “谢清霜,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洛雅冷声说。 她身后,谢清霜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接着就走上前在若叶身上点了一下。 洛雅耐心的等待着,见若叶的身体依然不能动,但喉咙里已经可以发出来声音,才知道谢清霜只是解开了她的哑穴。 但只是解开也哑穴也足够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要杀要剐请随意,婆罗门的弟子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在被解开哑穴的那一刹那,若叶就立即开了口。 她的喉咙接连两次受创,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带着漏风的声音。可她却丝毫不见窘迫,只冷冷地盯视着洛雅和谢清霜,眼神中带着一种看淡生死的决然。 “若叶,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洛雅蹲在若叶身前,好言好语的提议。 “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和你们做什么交易?”若叶冷笑。 “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洛雅想了想,对若叶抛出一个她认为若叶会心动的条件。 “生路?”若叶闻言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她咽喉有伤,笑起来简直比哭还要难听,也许是笑得狠了,她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又低头吐出了不少的血沫。 她脸色涨红,口鼻带血,模样十分可怕,但她仍然笑着,像是洛雅给她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你说要放我生路?哈哈!”她又大笑了一阵,待心情平复过来了才艰涩的说,“我心肺受创,咽喉碎裂,这两样伤随便一样都能要了我的命!我现在还能苟延残 喘,是因为你身后的那个人还不想让我死!” 说罢,她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谢清霜。 乍然看到谢清霜摘去斗笠后的容貌,若叶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艳和迷恋,但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只用心记着自己仇人的容貌。 如毒蛇般怨毒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谢清霜的脸上,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又起了变化,那是一种怀念,一种了然,还有一种难掩的兴奋! 她发现了什么? 洛雅看看若叶又看看谢清霜,并没有出声询问,因为她知道,心中含恨的若叶一定会告诉她答案。 “我真幸运,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这么漂亮的魔鬼,但很可惜,你这条命注定也活不长!”果然,下一刻若叶就说道。 “若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洛雅见她开口,连忙打蛇棍上,配合她让她把话说下去。 “杀了九灵的人是他。”若叶笃定的说,“九灵死了,可他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潜藏在他头上的那只小东西,可是个极为稀有的物种呢!” “那是什么?”洛雅心头紧张,却佯装平静的问。 “他的身上一共潜藏着两种蛊虫,每一种都不会让他太好过,但我不会告诉你那是什么。”若叶僵硬的倚在一块碎石上,明明是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她的脸上却露出了虚幻的微笑,“当它成熟之际,也就是他自食恶果的时候——我会和九灵一起在地狱等着他!” “若叶,那到底是什么?”听她说的那么可怕,洛雅顿时淡定不下来了,她抓住若叶的手臂,忍住想要摇晃她的欲望焦急询问。 “你很担心吗?”若叶无神的黑眸看向她,却已经没有了焦距。 她轻轻笑了笑,原先飘渺的笑容又重新带上了恶毒,“我这里倒有一个破解那蛊虫的方法呢!” 第七十三章 他的“定心丸” “是什么?”看到她那副模样,洛雅虽然心头忐忑,但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问。 “如今那两条蛊虫已经合为一体,变成了另外一种特殊的物种。男人的阳气会滋养它,女人的阴气却能扼杀它。你想帮他,可以把蛊虫挪到你的身上去啊,”若叶的声音很低,仿佛诱惑一般在洛雅的耳边说:“只是你敢吗?小姑娘。” “怎么挪——” “住口!”但洛雅还来不及问清楚,谢清霜就大喝一声疾步向前,千均掌力毫不留情的拍向若叶的天灵盖! 只听“嘭”的一声,若叶被他一掌击毙! 她瞳孔放大,眼球外突,模样十分可怕,可临死时候,她的嘴里还在“嗬嗬”笑着。 嘶哑的笑声在诡秘的氛围里飘荡,像是在嘲笑着洛雅和谢清霜。 “谢清霜你干什么?我还没有问清楚!”没有得到答案若叶就惨死当场,洛雅顿时气怒的抬起头,怒瞪向谢清霜。 “别听那女人胡说八道!”谢清霜回过头,蹲下身来好声安抚洛雅,“小雅你忘了吗?很早以前你就说在我的身上看到了红色的东西,后来我的额头上就多了这枚悬针印,可那时我还没有对上九灵,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对我下蛊!” 洛雅闻言愣住,她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 在遇到李当当的时候,她是第一次看到那条红色的“血线”,而从那时到现在,间隔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若叶也说了,谢清霜的身上总共有两种蛊虫! 那不过是证明在九灵对谢清霜下蛊前他的身上就有一种蛊虫罢了。 想到这里,洛雅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果谢清霜早就中了蛊的话,那会是谁做的呢? 李当当?不可能。和李当当相遇那晚蛊虫就已经存在 了。 难道是在桃花村里? 可桃花村的人那么淳朴,怎么会呢? 不对,桃花村! 洛雅蓦然瞪大眼,想到了那个几乎改变了她人生的人。 “血牙!” 没错,那个时候,只有血牙有对谢清霜下手的机会! 洛雅立刻看向谢清霜,却在林木的暗影中看到了他沉寂的双眼。 听到血牙的名字,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震动,像是早就……了然于心? “你知道?”洛雅张了张口,却觉得自己咽喉干涩,声音像是蚊子在叫一样微小。 谢清霜没有回答,但他平静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却不告诉我?让我为你担忧,为你焦急,你——”洛雅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一种难言的愤怒,她站起身,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小雅!”谢清霜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小雅!”他捉住洛雅的手臂,强行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放开我!”洛雅用力的挣扎。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谢清霜大声说:“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个女人说的是很可怕,可是到现在我还好好的,我能保护你,我变得这么强,那些东西是在帮助我!” “谢清霜,你够了!”洛雅厉声打断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谁也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就变强!” “小雅……” “而且,你那叫好好的吗?你有没有看过你发作时的鬼样子!谢清霜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去积极的治疗!” 谢清霜沉默。 “我已经不想再忍受你了!”洛雅挣脱开他的怀抱,斩钉截铁的说:“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我上无疆山,二是我们分道扬镳!” “小雅!”谢清霜想要说 什么,随后又被洛雅打断。 “选择!”洛雅冷冷的盯着他,态度十分强硬。 “我可以和你上无疆山,”良久,谢清霜才又开了口,“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听到他松口,洛雅也暗中松了一口气,她收起紧绷的情绪,平静的看向他。 “和我成亲。”谢清霜漆黑的眼眸胶缠着她,语气是不容人置喙的坚定。 乍然听到谢清霜的话,洛雅是有些吃惊的,但她并没有失神太久,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她喜欢谢清霜。 如果谢清霜愿意听从她的话去治疗他的“病”,她并不排斥和他结婚。 “你同意了?!”和洛雅的平静相比,谢清霜就显得激动多了。他握住洛雅的手,语气难掩兴奋。 “嗯,”洛雅点点头,随即又求证道,“你真的愿意跟我上无疆山?” 先前他们因为这个问题可闹了不少次呢,面对变得“不正常”后的谢清霜,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了!我现在就去准备!”谢清霜说,“小雅,我先送你回住的地方,然后再在这附近买进宅子,等我把一切安排好了我们就成亲!” “啊?还要买宅子?不用这么麻烦吧?”洛雅不怎么愿意的说。 置办住宅并不是多么简单的事儿,一定会浪费不少的时间,而且……买宅子是要花钱的,她很怀疑谢清霜身上的那点碎银够不够买人家的一间厨房! 再说了,他们身上的银子还是当初从王三和李大侠一行人身上取的“死人钱”,最近吃住花销什么的也用了不少,难道谢清霜身上除了她知道的那点碎银还有“私房钱”? “这点你放心,我还有银子的。”谢清霜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温声细语道:“成婚是人生大事,但现在情况特 殊,我们不能太过张扬,不过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也不用买房子啊,我们可以先租一间……”洛雅提议。 “你不是和武尊关系好吗?我们在这里买了房子离他也近一些。等过一段时间宝藏风波平息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定居了。”谢清霜像是已经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游刃有余的回答。 听了他的话,洛雅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还有点疑惑。 这话如果是换做“正常”的谢清霜说的,她一定不会怀疑。 但这是“不正常”状态下的谢清霜啊,前段时间他可是连去见双无叶都不愿意呢! 可是……他脸上明显的喜悦却不像是在作假。 难道和她成婚他就像吃了“定心丸”? 想到这里,洛雅的心里又涌上一种奇怪的高兴感觉。 她一面为谢清霜突然大变的态度感到疑惑,一面又为她在谢清霜心里的地位很高而沾沾自喜,自己把自己想的都快精神分裂了。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谢清霜。 “那好吧。”她清咳一声,用手掩住自己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说:“你的速度快一点啊,双无叶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尽快上无疆山看他。” “好。”谢清霜欣然应允。 接着,谢清霜就忙起了婚礼的事。 他用了两天的时间在福寿镇和叶花东城之间的城郊处买了一进宅子。那进宅子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别院,装修的颇为精致,家具什么的也都一应俱全,谢清霜就重新置办了些棉被褥子就拉着洛雅拎包入住了。 住进去以后,他们也不再扮演婆罗门门徒的角色,而是扮做一对苗族夫妻,出门时虽然带着面纱会引人注意,但也没什么人会找他们的麻烦。 说来这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但洛雅呆了三四天就有点呆不下去了。 谢清霜好像一直很忙很忙,忙的一整天都见不着人,她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安排好都找不到对象问。 她的好友还身受重伤,生死不明,让她每一天都活在焦虑当中。 虽然谢清霜极尽温柔,也足够包容体贴,但她还是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 这一天,洛雅醒来后又看不到谢清霜,她穿好衣服梳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自己已经冒出来头发茬的脑袋,戴上谢清霜给她重新弄好的“假发”准备出门。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既然谢清霜不见她,她就去找他好了! 洛雅装扮完毕,打开屋门走进院子。 今日又是个大晴天,春日已至,花香满园,她绕过种满奇异花草的长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院门处拉开门闩—— 然而她拉了一下,竟然没拉动! 洛雅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厚重的红漆木门,咬紧牙关又用力拉了一下! 结果还是没拉动! “这木门难道灌了水泥吗?怎么比石头还沉!” 她走近几步仔细研究了一下那木门,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李家也算是高门大户,那大门比这木门不知道威武多少倍,但她还是一拉就开了啊。 她凑近门缝向外看去,原本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东西堵住了门缝,结果却看到了一根比她手腕还粗的铁锁! 那铁锁就牢牢的闩在门外,因为锢得太紧,甚至在她拉动木门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她被锁住了? 是谁干的?! 洛雅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她知道,能将她锁在宅子中的人只有一个人。 谢清霜囚禁了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来告诉她,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七十四章 恶化 洛雅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越想越生气。 谢清霜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同意了和他成婚,他却将她锁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难道是想反悔不成? 果然精神在“不正常”状态下的谢清霜很不靠谱! 洛雅走到围墙边目测了一下围墙的高度,然后又“唰唰”回房去搬凳子。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没有电网也没有防盗门,难道她还出不去了?笑话! 顶着毒辣的大太阳,洛雅忙进忙出的搬出了好几张凳子,然后将小凳子放在大凳子上面弄成了一个简易的“楼梯”。 弄好后,她站在远处欣赏了一下,待觉得没问题了才撩起裙摆往上爬。 这座宅子的围墙相较于她之前看到的别人家的围墙要高出许多,大概有快五米的样子。若是单看围墙确实有些突兀,但这所宅子的周围都种满了茂密的柏树,高大的柏树仿佛门卫一样守在宅子的四面八方,用繁茂的枝叶将深红围墙遮挡,倒让身在宅子里面的人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但洛雅今天换了一种心境来看这座宅院,就不禁有了别样的感触。 谁家的宅子会弄这么高的围墙啊?谢清霜找了这么一座宅院,肯定是早有预谋的! 别怪她不信任他,实在是他变得“不正常”以后“黑历史”太多! 洛雅使上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围墙的顶端,她深呼吸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踩着颤巍巍的凳子踮起脚尖,用一个并不能算得上是好看的姿势爬上墙头—— “呼……”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她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洛雅半趴在墙头上松了一口气,为即将到来的自由感到喜悦。 哼!这墙高是高了点,但她也早有准备! 她调整好姿势确定自己不会掉下来以后,又淡定的从身后的小包袱里拿 出一根用床单搓成的粗布绳,动作潇洒的将布绳一端扔了下去—— 这座新房子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做成逃生工具的东西,仓促间她只剪了一条床单,绑了两个勾床幔的细铜钩,弄成了个简易“钩锁”。 这钩锁虽然比不上正儿八经的工具,但有了它的缓冲,起码可以降低一点她跳墙的危险度! 洛雅将布绳放下去之后,用力拉了拉确定没问题了,才小心翼翼的抓着布绳往下爬。 “这是铜钩,应该蛮结实的吧?而且我这么轻……”洛雅一边儿爬一边儿安慰着自己,眼见她离地面越来越近,心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小雅!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紧张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 洛雅心头一惊,右腿一下子失力的从墙面上滑了下去! “砰!” 因为少了她右腿的支撑,她的身体顿时失去控制的撞向墙面,洛雅连忙抓住布绳,才没有让自己像荡秋千似的摇来荡去! 那声音……是谢清霜回来了?! 洛雅极力稳住自己,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谢清霜手里拎着盛了瓜果蔬菜的篮子正惊讶的看着她。他身穿深蓝色的苗族服装,皮肤在烈阳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牙白色,五官清隽秀美,只是眉目在林叶的遮挡下显得有些阴郁。 “小雅,你……” 他蹙起眉头,神情里充满不理解和不赞同,“你这是做什么呢?” “你说呢?”洛雅挑起眉梢,将问题丢回给了他。 如果不是他把门从外面锁上,她至于要爬墙? “哎。”谢清霜放下手中的篮子,轻飘飘地跃了过去,将正抱着绳子打转的洛雅抱了下来,“小雅,你不要生气,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安全。” 洛雅闻言竖起眉毛。 怎么回事?夏天还没到,她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暴躁了 ! “我已经听腻了你这样的话!”洛雅不耐烦的打断他,“谢清霜,保护并不是囚禁!” “这哪里是囚禁?”谢清霜并不以为然,“我外出办事,你一个人在家很不安全,只有将门锁上,确定没有人可以进来后我才能安心。” “哦?到底是别人进不来你能安心,还是我出不去你能安心?”洛雅挑起眉梢,不置可否,“你关心我的安危,我很感动;你担忧我的安全,我也能够理解;但你能不能用正常点的方法和我沟通? 你不想我外出,你可以告诉我,我分得清楚利弊,不会傻到出门送死。 但你一面心存躲避,一面不动声色的将我囚禁,你让我怎么想?这到底是你要保护我的安全还是你别有用心?” 谢清霜抿唇不语。 “我已经率先妥协,答应了你的条件,可是你的态度呢?”洛雅冷声问,“用极端的手法激怒我,让我们的关系更加恶化,就是你的目的吗?如果是,那我告诉你,你做到了!” “小雅!”谢清霜见她真的生气了,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慌张,他紧紧握住洛雅的肩膀,急切的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我很害怕,我——” “别废话,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和我去无疆山!”洛雅单刀直入的问。 “很多东西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谢清霜避开她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 “从买宅子到现在,你已经用了七天的时间。”洛雅一字一顿的说:“我为了让你安心隐而不发,可并不代表我会一直妥协!七天,漫长的七天——如果双无叶在这段时间里出了事,我一定会恨死你!” “小雅,你不要着急,”谢清霜扯出笑脸,仍放柔了声音解释,“我今天这么快赶回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你,双无叶他已经没事了 !现在大家都在说这件事,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不信。”洛雅丝毫不给他面子的回答。 “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回福寿镇,让你亲自去问。”谢清霜说:“我知道双无叶对于你的意义,所以我绝不会骗你。” “那好,我们回福寿镇。”洛雅才不管他说的有多真诚,只相信她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好。”难得的是,这次谢清霜竟然没有再找借口,而是乖乖的进宅子里牵了马,和洛雅一起去福寿镇。 看他的态度这么乖巧,洛雅心里也信了七八分,但她并没有让谢清霜回去,而是继续前行。 他们住的地方离福寿镇也不远,去这一趟大约只用了两柱香的时间。 刚刚到了福寿镇,她就听到大家在讨论武尊伤势有所好转的事情,并且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武尊说他和血牙有旧怨,武林大会上出现的头刺“宝藏图”的女子其实是他的远房亲戚。血牙为了报复他,故意用“宝藏图”当噱头,想要用人心中的贪念去伤害他的亲人,以达到让他痛苦的目的。 并呼吁,如果有人看到那少女千万不要为难她,请对方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为了表示感谢,武尊愿意赠与对方珍贵的武功秘籍一册及有助于提升功力的“大还丹”。 因为这件事,还停留在福寿镇的江湖人又再次沸腾起来,一面猜测到底“宝藏图”是真是假,一面又心动武尊的秘籍和“大还丹”。 最后,更多的人甚至更倾向于帮武尊找人,毕竟有恩于武尊还能得到罕见的秘籍和“大还丹”,比得罪武尊强多了。 要知道武尊的背后还站着剑圣,剑圣代表的可是能制裁全江湖的“正义门”。 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藏宝图得罪武尊和剑圣,可太不划算了。 而放出这两个消息以后,武尊未免事情出现纰漏 ,也已经在预备启程前往东海。 洛雅坐在酒楼里,将这些事又打听的更清楚之后才总算放了心。 眼见天色渐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自然不会在福寿镇久呆。人心险恶,在没有见到双无叶之前,她还是不要出现在人前比较好。 “回去吧。”洛雅率先站了起来,提醒谢清霜结账走人。 谢清霜默默放在桌上几枚铜板,和洛雅一起出去牵马。 然而在途径一桌客人时,洛雅隐隐听到对方在说: “诶,你们说武尊出道差不多二十年了一直挺神秘的,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个侄女,真的挺奇怪的哦?” “这有什么奇怪,武尊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父母兄弟亲朋好友多正常,兄台你不要多想啦!”另一个人说。 “虽是这样,但武尊这么多年来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我几乎就要以为他和剑圣‘断袖’了,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的‘侄女’……嘶,李兄啊,我觉得这故事有内幕!” “那又如何?武尊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女人也不奇怪,管他侄女是真是假,反正那女子对他很重要是肯定的了!” “对对对!” 先前说话的那人哈哈大笑,“说不定找到那女子后剧情还反转了呢,侄女变爱人,也是值得一听的新鲜话本啊!” 洛雅听着那些人天马行空的想象,没料到男人也会这么八卦。 不过那位兄台说的一句话她还是挺赞同的,双无叶和白非白真的很配! 弟控忠犬攻+腹黑傲娇受,听着还蛮带感的哦! 洛雅默默意淫着他俩,猥琐的笑了笑,正脑补耽美小剧场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谢清霜握着她的手猛然一紧! 她后知后觉的侧过头,果然看到了谢清霜几乎可以媲美锅底的大黑脸! 得儿,这些人的一番八卦,让“醋王”又打翻了醋坛子了! 第七十五章 难以抗拒的诱惑 两个人默默无语,同骑一匹马离开了福寿镇。 路上洛雅想说话,但看到谢清霜并不打算和她聊天的脸,她还是决定闭嘴了。 等到了他们买的宅院,洛雅才用和谢清霜商量的语气说:“谢清霜,我们必须在双无叶启程之前给他传个消息,告诉他我们还在福寿镇。他在明,血牙在暗,听到他已经醒来并要去东海的消息血牙一定会有所行动,他现在只有呆在无疆山才最安全。” “你很关心他。”谢清霜将马儿拴在后院,拉着洛雅的手回房。 “对啊。”洛雅理所当然的回答,“传递消息还是你去比较好,我的头发还没长出来,目前不方便露面。” 道双无叶伤势好转的消息,洛雅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谢清霜在闹别扭的事也不在意了,尤自兴奋的接着说:“对了,我们还可以邀请他当婚礼的见证人!” “哦。”对比于她的兴奋,谢清霜的态度就显得冷淡多了。 “谢清霜,你怎么了?”她说了一大段话却换来对方不咸不淡的一个“哦”字,洛雅也觉得没意思了。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喉,问明显面色不豫的谢清霜,“这难道不是很令人高兴的事吗?为什么你却不开心?” 谢清霜看了看她,正要说话,洛雅又快言快语的打断了他:“你不要再扯双无叶对我有意思,或者是我对他有所不同的鬼话,我们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很纯洁的朋友,按双无叶的话来说,也是很平常的叔侄关系!” “ 他跟你没有血缘,算什么叔侄?”谢清霜呵笑,“而且你没听别人说吗?他这么多年没有红颜知己,唯一让大家知道的女性只有你!” “他有没有红颜知己你知道?难道他喜欢一个女人还要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洛雅不置可否。 “小雅!” “好了,我累了,先去睡啦!”洛雅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打了个哈欠走向卧室。 洛雅原本是想避免和谢清霜吵架才说要到内室去休息,结果身子一沾上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春日的夜晚并不算闷热,但睡着睡着,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身边好像有个大火炉,将她的身子不停的翻转烘烤,逐渐升高的温度让她心头冒火,这觉自然也是睡不下去了。 “好热……”她呢喃一声,伸手想要抓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凉快凉快,没想到却摸到了一片凉凉滑滑的物什儿。 那手感,那温度,好像是人的皮肤! 洛雅心头一惊,瞌睡虫立刻跑了大半! 洛雅心脏骤跳,被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身上一阵一阵发紧。 谢清霜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直亲她的肚子?难道她怀孕了?! 洛雅脸色惨白,像是听到惊天噩耗。 她不排斥生孩子,但她还年轻,而且谢清霜的情况时好时坏,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不知道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讲是不是一件好事。 洛雅越想越紧张,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有点僵硬了。 应该不可能吧?她和谢清霜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可能那么 巧的就“中标”? 但她这个月“大姨妈”还没来…… 天啊! 洛雅攥紧手指,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自己的想象给吓死了! “小雅,你醒了。” 这时,谢清霜也察觉到了洛雅的醒来抬起了头,他撑起身子,兀长墨发仿佛瀑布一般滑下,就像把洛雅困在了黑色的牢笼里。 洛雅脸色发白,心脏狂跳,无意识的看向谢清霜,见那绝色的美青年在黑暗中透着平日里没有的妖娆冶艳,仿佛正在狩猎猎物的危险食人花。 “你……你在干嘛?”洛雅结结巴巴,在他极具攻击力的眼神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想抱抱你。”谢清霜在她的唇边印下一吻,牢牢地抱住了她。 想抱抱她? 洛雅感觉着被子中的光滑,简直无力吐槽。 只想抱抱她至于要把她的衣服脱光吗?! “小雅,你醒来了真好。”看见她醒来,谢清霜就像吃了强效X药似的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洛雅身上的汗刷刷的流,顿时觉得更热了。 这该死的男妖精!能不能别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她还在害怕好吗? “我好热,你能不能下去。”洛雅被他逗弄的浑身都不对劲了,她推了推谢清霜,想要把他推下去,但他看着并不壮实的身体竟然像牢固的铁塔,任她左推右推也没有撼动分毫! 更糟糕的是,她觉得她在推他,谢清霜却好像是觉得她在撩他,嫣红双唇覆盖上来,动情的吮住了她的唇瓣! 要糟!再继续下去她绝对把持不住! 第二天醒来, 洛雅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开始自我检讨。 “洛雅,你的思想怎么就这么不坚定呢?没见过帅哥吗你?” 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欲哭无泪。 还别说,她真没见过谢清霜那种高级别的帅哥! 但这并不是理由! 那个帅哥很危险的好吗?谢清霜他有“病”啊! 洛雅抱住脑袋,在内心唾弃着自己。 “小雅,我给你做了两样小菜和小米粥,你起来了就吃一点吧。” 在洛雅悔恨的无以复加的时候,谢清霜则神清气爽的提着食盒进了房间。 他走到床边坐下,将食盒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打开,将里面卖相不错的早餐端了出来。 洛雅看了看炒的青翠欲滴的青菜和营养丰富的番茄炒蛋,刚才还在唾弃自己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十项全能的谢清霜,大概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了! 洛雅又自我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美男和美食的诱惑抛下了心头的那一丢丢自恶感,洗漱完毕后乖乖的坐在床上等着吃早餐。 见她盘腿坐在床上摆出了要吃饭的架势,谢清霜也没什么,只默默的把搬来的椅子放下了一把,淡定地坐在了她对面。 然后盛饭、盛汤,等洛雅动了筷子,他才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到他的态度那么自然,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洛雅才压下了自己不想下床吃饭的羞耻感。 其实平常她也不会这么做,但她的腿到现在还酸着呢,她才不要让谢清霜看到她双腿无力的窘态。 被人做到下 床困难,怎么说都有点丢面子呢! 两个人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很快用完了早餐,等谢清霜收拾好碗筷回来的时候,洛雅才决定旧事重提。 他们都吃饱了,昨天也“深刻的沟通”了一下感情,谢清霜今天的心情应该还不错吧? 她清咳一声,将谢清霜的目光吸引到她那里后才说:“那个……今天你就去给双无叶带个信儿吧。” “嗯?”谢清霜爬上床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像抱娃娃一样抱着她,心不在焉的应道。 “我想了想,我们现在去无疆山有点不来妥当,既然双无叶的伤势已经好转,那就等他的伤情稳定一些让他来找我们,”洛雅说:“我们先阻止他去东海,让他在悟禅山庄好好养伤。” “好。”谢清霜这次并没有犹豫,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对了,既然事情有所好转,我们成婚的事情就往后推一推吧,等双无叶的伤好了让他来帮我们主持。”洛雅想了想,又说:“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既然他自认是我‘叔叔’,就让他帮我送嫁好了,那样也能热闹一些。” “好。”谢清霜抚了抚她的头发,依然柔声应下。 诶?谢清霜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 洛雅在他的怀中眨巴眨巴眼睛,狐疑的想道。 昨天还打翻了一大坛子醋,今天就像猫咪一样乖巧听话,难道…… 想到昨夜的荒唐,洛雅暗暗握了握拳,在心底感慨。 看来夫妻生活很重要,男人也需要调节“内分泌”啊! 第七十六章 血色庭院 两人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洛雅才将依依不舍的谢清霜送出门。 谢清霜离开以后,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洛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原本想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去庭院里散心。 已是四月份的天,早春的花儿已经开放,在和煦的微风中漫出满庭芬芳。 洛雅一点点望过去,见这园子里除了比较常见的花草,还在回形长廊的中央种植了一片牡丹,它们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含苞待放,姹紫嫣红聚在一处,使人眼前一亮。 而在牡丹正中,还种了一棵高大的树木,那树木叶子极少,却是花冠满枝,粉白的花朵有些像桃花,但又不是。洛雅走进牡丹园靠近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棵白樱树。 樱花树在这里应该是比较的难见的,反正她一路行来也没见过一棵,倒是桃花树见了不少。可这座宅子却种了这么大的一棵樱花树,想来这宅子的原主人是个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谢清霜买下这宅子究竟花了多少钱呢…… 洛雅懒洋洋的走回长廊里靠着,有点神游太虚。 也许是风儿太轻缓,也许是阳光太温暖,没一会儿,洛雅就有点昏昏欲睡。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正打算趴在长凳上休息一下,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洛雅以为是谢清霜回来了,正欲回头又感觉到一种逼人的剑意—— 有杀气! 洛雅不知道她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还是遇到危险时的直觉,只感到一阵冰冷的风向她袭来。 那风不同于她先前感受到的微风,而是带有杀气的,凌洌的风! 这种几乎能将杀气化为实质的冷厉的剑风,她只在白非白的身上感受过。 洛雅当下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十分麻利的就 地一滚—— 而这时,一道清咤声也随即响起: “恶贼,拿命来!” 恶贼?谁? 洛雅懵懵然的躲过对方的攻击,首先看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少年。 那少年手持长剑虚虚站着,面色蜡黄眼底发青,看样子不是没吃饱就是没休息好,凄惨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他身后,四名中年人也拿着各自武器紧张对峙,严阵以待的模样好像洛雅是个武林高手。 “你们是谁?喊谁是恶贼?”洛雅在他们刀尖剑尖斧头锤的武器威胁下动也不敢动,咽了咽口水艰难问:“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不要错杀好人!” “是个女的?”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人看向同伴,蹙起剑眉。 “怎么是个女的?”那面黄肌瘦的小少年也疑惑的反问。 “阿青,你可有记错?”中年汉子问小少年。 “不会,那人虽以面纱遮面,但身材颀长挺拔,一看就是个男子。”小少年摇摇头,依然用剑指着这里,“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洛雅没出息的往后退了一点,躲开小少年锋利的剑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她猜得没错,眼下这事绝对是谢清霜整得幺蛾子! 也怪她自己傻,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 房子是那么好找的吗?而且还是这么一座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房子! 找地段,谈价钱,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事加在一起也不可能两天就弄好啊! 依她看,一定是谢清霜觉得这房子不错,买卖不成对人家痛下杀手,结果人还没杀干净,这不,养精蓄锐好就来报仇了! 现在该怎么办?装傻充愣?说她只是一个过路人?拜托,这么蹩脚的理由谁会信啊! “说话!”青衣的中年人见洛雅久久不答话,没什么耐心的用脚踢了她一下。 “我……”洛雅张口欲言,结果理由还没想好,就僵硬的卡在了那里。 “张叔,我看这女子行为古怪,说话遮掩,估计是那恶贼的同伙!”小少年眼底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恶狠狠的说。 “什么恶贼的同伙?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洛雅闻言立刻为自己辩解。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这群人糊弄过去再说! 只要她态度够强硬够理直气壮,这些人还能把“恶贼同伙”的帽子硬扣在她头上不成? 想到这里,洛雅转了转眼珠,信口胡诌道:“我是修佛之人,下山化缘时累了就在这附近歇脚,原本想来这里讨杯水喝,结果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应我,我实在疲累,见大门敞开着就自己进来了!” 小少年和他身后的人对视一眼,却没有说话。 “打扰到你们是我不对,我道歉便是,但我确实不是故意闯入这里,你们又何必污蔑我是恶贼!” 编着编着,洛雅竟然编顺溜了。 她挺直背脊,做出被人污蔑的气愤模样,在对面几个人有所动摇的时候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绕过小少年的剑尖往大门处退去。 “如今主人家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她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那小少年就轻飘飘的念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是极为熟悉的,可却是完全陌生的人念出了它。 “小雅。” 他这样喊她,生硬,刻板,又带着点试探。 洛雅毫无防备,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而这时,那小少年又说:“果然是你!” 他语气愤恨,还带了点被戏耍后的恼怒,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低沉阴毒,像是恨不得让她血溅当场! 接着,在洛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扯了 回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愧是那恶贼的同伙,果然奸滑!” 那少年用脚踩着她的肚腹,用剑尖对着她的咽喉,阴沉笑道。 “你——”洛雅已经完全懵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完全陌生的少年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你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吧?”那少年像是看懂了洛雅眼中的疑惑,嗬嗬冷笑。 “呵呵,我记得很清楚呢,那一天我玩耍回来,看到宅门大开,以为是我阿娘知道我要回来特意给我留了门,正欢喜的要去找她,却没想到看见了地狱般的一幕!” 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沙哑,冷笑的声音像是绷紧的琴弦,嘶哑紧凑的让洛雅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尖叫! “我爹,我娘,和婢女小厮全都死了!他们双目大睁,死状可怖,被人毫无尊严的堆放在牛车上,不知道要被抛尸到何处!而那杀了他们的魔鬼竟然一身白衣,仿若仙子一般出尘干净,嘴里还笑着说:‘这地方风景极好,小雅一定会喜欢的’——” 说到此处,那少年停下来呼呼的喘气,眼睛像刀子似的瞪向洛雅,一字一顿的说:“我那时真是恨极了他,也恨极了他口中的‘小雅’!” 洛雅无话可说。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她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更无法相信小少年口中描述的谢清霜。 他在因为她杀人—— 一开始的他杀了王三和赖头七,她告诉自己,那两人要的是她的命,他们不死,她就会死。 所以看到王三和赖头七的死亡,她并没有什么触动,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李大侠一行人。 她告诉自己,那些人心存贪念,欲对她不利,他们该死。 于是,她依然不曾动容。 第三次,是九灵和梦莲,那两个人和他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却因他们“婆罗门”门徒的身份被谢清霜盯上,死在了冰冷的异乡。 那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谢清霜的不对劲,可她还是在不断的为谢清霜找理由,说服自己说他“生病”了,他受到了血牙邪功的影响控制不了自己,她要给他时间,慢慢的改变他。 最后是若叶、珍珠、玲珑三个人,如果谢清霜不曾动过梦莲和九灵,他们本该和若叶一行人毫无交集,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因为若叶最后的贪婪和狠毒,她仍旧选择了站在谢清霜这边,直到现在—— 因为一座宅子,他杀了人。 杀了对他们毫无威胁的,无辜的一家人。 ——怎么能够谅解? 这难道就是谢清霜对她的“爱”? 洛雅闭上眼睛,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让她难以喘息。 如果这就是他的“爱”,那这“爱”也未免太沉重了—— 她好怕,怕自己在他的耳濡目染下也逐渐迷失,对这种残酷的杀戮感到麻木! “你对他一定很重要吧?”这时,那小少年又开了口。他微微歪着头,被仇恨蒙蔽着的眼睛竟然迸发出一股不合时宜的纯真来。 他看向洛雅,仿佛梦呓一般说:“像我的阿爹、阿娘对我一样重要。” “阿青,”他身旁,青衣的汉子沉声说:“动手吧,这女子留不得。” “对,留不得。”少年呵呵一笑,“他夺去了我最爱的人,那么,我也杀了他最爱的人好了!” 他向前推送了一下剑尖,神色在即将报仇雪恨的激动和快意里变得有些飘渺。 “杀了你之后,我们再去收他的命。女人,你就先下去对我的爹娘忏悔吧!” 说罢,锋利剑尖毫不留情的刺向洛雅的咽喉—— 第七十七章 地狱修罗 洛雅没有武功,不,就算她有武功,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也无从躲避! 她睁大眼,在极致的恐惧和紧张中浑身没法动弹。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死之际,只听“嗡”的一声,外物击打向剑刃的声音兀然响起!接着,那小少年手中的长剑就偏离了一些—— “唔!”小少年用左手握住右手,像是十分痛苦的呜咽一声,随后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穿着棕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扶住。 洛雅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睫,见那少年右手颤抖不止,竟然有血流了下来。 她皱起眉,有些不解。 她明明听到有东西击打在了他的剑刃上,为什么他的手却在流血? “是谁暗算我?有种滚出来!”少年捧着自己的右手,咬牙喊道。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 “张叔,一定是那魔头回来了,快杀了这个女人!”少年见没有人应他,立刻对他身后的棕衣男子说。 那棕衣男子也不多说废话,抡起流星锤就往洛雅的天灵盖砸去! 千钧一发间,又听“簌、簌”几声轻响,几枚石子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分别击向棕衣男子的手肘和膝盖—— 棕衣男子措手不及,被那些石子打了个正着,手肘和膝盖即时被人打穿,留下几个恐怖的血洞来! “张叔!”叫阿青的小少年和其他三人连忙上前扶住他。 “趁那人还未到,速速动手!”棕衣汉子却咬紧牙关哼也不哼一声,挥手让他们上前继续取洛雅性命。 洛雅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见对面五个人伤了两个,自然知道是有人在帮她,当即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向石子飞来的方向跑去—— “恶贼哪里跑!”阿青见洛雅跑路,立刻提剑追上。 他们本是习武之人,要抓洛雅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就在阿青的手即将扯住洛雅的手臂时,一道阴阴的风自他的正前方朝他迎面刮来—— 那 是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风。随后,一人缓步而至。 来人身穿深蓝色的苗族服装,身材颀长,肌肤莹润,五官如女子一般清隽秀美。但他神情阴郁,面容萧杀,就像从腥浓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艳鬼。 阿青见到谢清霜,仿佛又回忆起那天噩梦般的景象一样瞬间惨白了脸颊,整个人都在因为恐惧簌簌发抖。 “你——是你!你这恶贼杀害我全家,我今天就要取你狗命为我爹娘报仇雪恨!”阿青强忍住恐惧颤抖着说,对着谢清霜举起长剑。 “哼。”谢清霜不屑的冷嗤,蓦然抬手抓向阿青! “阿青!” 四名中年人见状连忙抢上前去,但已经来不及了,谢清霜修长的五指已经抓在了阿青的胸口—— “一直碎人的喉咙挺无趣的,今天我就试试碎人心脏的感觉吧。”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感受,神情上还出现了一丝向往。 洛雅看见他那副模样,浑身都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想开口制止,但嘴巴好像不是她的了,连张开都做不到。 然后她就看到谢清霜那只修长如玉的,曾经她爱不释手摸了很多遍的手掌,以绝对强悍的姿态插入了阿青的胸口! “嗤滋”一声,手掌穿入肉体,发出很清晰又恐怖的声响。他就像捅破一张白纸似的,毫不费力的扯出了阿青的心脏! 他的心脏被扯出来时甚至还是跳动着的,阿青也并未立刻死亡,反而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胸口—— “啊——”过了很久,他才小小声的呜咽了一下,用尽全力抓住了谢清霜的手! “阿青!”四名中年男子也是看呆了,一时只看着阿青那颗鲜活的、跳动的心,忘记了反应。 “真是让人觉得不愉快的气味啊……”谢清霜抬起头,深深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复又看向阿青,一字一顿慢慢的 说:“还很脏。” 说完,他手上顿时用力! 随着令人难受的爆裂声响起,阿青脱力的身子和谢清霜手上流淌下来的血块一齐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沉闷的一声。 “啊……”洛雅无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突突直跳,跳的她头晕目眩,窒闷欲呕,恨不能把脑袋拆开来—— 好残酷——好残忍! 那个人真的是谢清霜吗?还是易容成谢清霜的恶鬼? 她心目中“如堕清霜”的谦谦君子怎么会是这样?他怎么能是这样?! 洛雅“砰”的一声跌坐在了地上,被眼前残酷的情景刺激的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洛雅感觉到自己被一片温热的水所包围。 那水十分的粘稠,像是浆糊一样黏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动了动身子,勉强睁开眼,见周围一片红彤彤的,连天空都是燃烧的色彩。她整个人就泡在一个诺大的池子里,正随着水波的动荡沉沉浮浮。 她低头看去,见那水是浓稠的暗红色,并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有点像是……血? 洛雅吃了一惊,慌忙看向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建筑物。 远处,是仿佛燃烧着火光的天空;近处,则是蒸腾着血色雾气的池子。她整个人就泡在偌大的血池里,像生来就长在这里一般单调又孤独。 洛雅正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时,突然又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那声音有男有女,混乱的交织在一起,让人听不真切。可哀嚎中扑面而来的痛苦和怨恨,却仿佛成了实质一般将她牢牢的束缚住。 这里是……哪里? 洛雅浑身动弹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又看到原本平静的水面慢慢掀起了浪花,而浪花中,竟然伸出了一只手! “好痛苦……我的心……把我的心还给我……” 那只手牢牢抓住了洛雅,并把她往水底拖去。 “放 开我!”眼前的情形太过恐怖和荒谬,洛雅的潜意识里想到这有可能是个梦,于是奋力的挣扎。 因为她的挣扎,手的主人终究被她的蛮力带上水面,洛雅下意识的望过去,结果却看到了阿青惨白的、毫无表情的脸—— 他的脸庞平静而僵硬,嘴里呢喃的“把我的心还给我”等语言仿佛在念台词一样干板。洛雅愣愣的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又看到阿青苍白僵冷的脸上嘴角动了动,然后,他就笑了—— 那是一个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平静的,又诡异的笑! 洛雅的心头猛得一咯噔,想要后的时候又感觉到她的身后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个子很矮,身材也偏瘦,两条细如竹竿的干瘦手臂猥琐的抱着她的腰,歪头在她的耳后下流的舔舐。 “小娘子,让我尝尝你的味道吧……” 尖利,刺耳,又故作风流的变态声音——是赖头七! 洛雅的心跳如擂鼓,她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继阿青和赖头七之后,又从血池里浮上来了几个人。 王三,李大侠一行人,头戴斗笠让人看不清楚面容的九灵和梦莲,若叶三人,以及自己并不认识的陌生中年夫妇,和年纪尚轻的少女、少年—— 他们面无表情,漆黑眼眸连一点眼白也没有,伸着手臂向她慢慢抓来—— 这些都是死在谢清霜手上的人,对,他们已经死了! 洛雅又开始挣扎,这时,她只感觉胸口一凉,她的胸膛就插入了一把剑。 一把冰凉的,很有真实感的剑。 真实到她的胸口真的开始疼了起来,让她再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 “疼吗?” 一道声音很缓慢的在她耳边说: “可是我们死的时候,比你更痛呢!” 那人声音清亮,还带了一点点的少年的风发意气,竟然很熟悉。 洛雅握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回过头去,看到了一 张俊秀的,带着温暖笑意的,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的脸。 ——双、无、叶! “啊!” 洛雅顿时感到胸口剧痛,身体都因为疼痛蜷曲起来,她奋力大叫一声,将身前的阿青推开—— “唔……”一声闷哼声传来,飘渺,却又真实。 洛雅睁开眼,感觉到自己推拒对方的手不像刚才一样摸到一片虚无,而是感受到了和暖的温度。 是真实?还是梦境? 洛雅低着头,看到了漫到自己胸口出动荡的水波。那水温暖的,透明的,不再是血红和冰冷的。 她这是在浴桶里? 洛雅又抬起头,结果却看到了一片光滑如玉的胸膛! “小雅,做噩梦了吗?” 头顶上方,谢清霜的声音温柔响起。 “你——”洛雅看着自己面前白花花的肉体,脑袋有点发懵。 她在浴桶里…… 谢清霜也在浴桶里…… 他们—— “你的身上有血,我就帮你洗一洗。”像是猜到了洛雅在想什么,谢清霜柔声解释。 她的身上有血? 经谢清霜这么一提醒,洛雅立刻就想到了她昏迷之前的事! 他们所谓“温馨的家”,和在她的面前惨死的阿青! “小雅……”谢清霜对洛雅心中的震动一无所察,他凑近洛雅,在她的脸颊上落下绵绵细吻。 洛雅抬起眼睫,看着眼前对她无限温存的男人。 平和的眉峰,像他的长相一样是柔美而秀气的;长长的眼睫,仿佛蝶翼一般覆盖住他狭长的眼眸。 她知道,他的那双眼睛睁开后有多漂亮,漆黑的瞳孔仿佛破碎的星空,屡屡让她沉溺在他醉人的柔情里。 而他的唇是柔和的菱唇,就算不笑,他的嘴角也在微微的上挑,让人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精致的五官揉和成绝世的好样貌,对着这张脸,就算是脾气暴躁的人都不忍心对他发火—— 可他顶着这张完美无缺的脸都做了些什么?! 第七十八章 似他又非他 杀人抛尸,取银夺宅! 他用他那双仿若艺术般的手,将一条条无辜鲜活的人命送往极乐! 洛雅心头郁郁,在谢清霜即将吻上她的嘴唇时将他一把推开—— “小雅?”谢清霜不解的看向她,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是逐渐汹涌的欲潮。 洛雅懒得理他,拎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小雅……”谢清霜不明所以,追上来仍要痴缠,却被洛雅冰冷的眼神冻住。 洛雅冷冷地看向他,眸光中再也没有迷恋和包容,反而充满了嫌恶。 谢清霜似是被她赤裸裸的厌恶眼神给刺伤了,竟呆呆收回手,让洛雅踏出了浴桶。 但他并没有发呆太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拿起衣服披上后匆匆追上洛雅。 “小雅,你怎么了?”谢清霜走到床边,见洛雅头发也不擦只一动也不动的坐着,似怕她受凉又连忙拿了毛巾为她擦拭。 “你先不要和我说话。”听到他的声音,洛雅深深呼吸了一下,接着就将脑袋靠在床柱上发呆。 她是爱谢清霜的。 但她要好好的想一下,她对他的爱是否能对他所犯下的一切错误都毫无底线的纵容。 她觉得答案是“不”。 她是一个现代人,在没有经历这些事情之前,她觉得自己足够的开明,也拥有一定的抗压能力。 但她错了。 她也会害怕,也会退缩,面对性格大变后的谢清霜也会无法接受。 所谓的爱,在她的底线道德里竟然那么渺小,让她无法再继续淡定面对这所谓的“江湖”。 一言不和就杀人! 一言不和就夺财害命! 她现在只想一言不和就分手! “小雅,是不是今天的事惹你不开心了?”谢清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洛雅的脸色,放柔了 声音说:“抱歉,我当初了太着急了,竟没发现逃了一条漏网之鱼。如果我多注意些,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洛雅听着他的话,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升高,刚刚纾解好的心情又有了暴走的趋势。 “那些人我已经解决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小雅……”谢清霜揽过洛雅的肩头,欲将她抱入怀中。 洛雅眉头一皱,再次挥开了他的手。 她侧过头,看着谢清霜疑惑不解的脸冷冷说: “谢清霜,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因为血牙的邪功才性情大变的,甚至有种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骗我的感觉。我现在有很多问题要你给我解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小雅你怎么会这么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能够怀疑我呢?”谢清霜蹙起眉峰,眼神有些受伤,“你想了解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但请你不要再用那样的话来伤我。” 看到他那副样子,洛雅的心里又有些迷惑,可她随即又清醒了过来。 她不能够再放任谢清霜了,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什么狗屁“邪功”的问题,而是他的人格和三观的问题! “那好,”洛雅尽力平复呼吸,让自己的语气不至于那么激动,“我想问你,你杀那些人,是因为你想杀,还是被所谓的‘邪功’给控制了。” “我……”谢清霜欲言又止。 “你在杀那些人的时候是清醒的,对吗?”洛雅看了看他,将他说不出口的话尽数回答。 没错,她也不能够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谢清霜从始至终杀人的时候都很冷静,并且很有目的,他杀那些人都有一定的动机。试问这样的他,真的能算是被“邪功”控制的吗? 也许他说的没错,那功力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那功力的主人。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操纵“邪功”,而不是“邪功”在操纵他! ……那是不是就代表,谢清霜从骨子就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洛雅以手支额,觉得有些头痛。 怎么可能?她所欣赏的那位谦谦如玉的君子,难道都是假的吗? 时间缓慢过去,谢清霜依旧没有回答,但洛雅也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有时候沉默比说话更残酷。 他说话了,有可能还会辩解,可沉默呢? 她枉以为自己小聪明不少,结果最傻的那个人却是她—— “谢清霜,我们分开吧。” 良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不、可、能!” 谢清霜攥紧手指,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 说完这三个字,他的情绪似乎是极为激动,闭上眼平静了一会儿才又看向洛雅。 洛雅眼也不眨的回望着他,唯恐他突然发狂紧张的绷起了身体。 谢清霜却像看不到她的防备,径自伸手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的柔声开口。 “小雅,我知道你以前足不出户,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女子,对江湖规矩一概不懂,这点我不怪你。”他娓娓说道,语气竟然还蛮“大度”? 洛雅一脸见鬼的模样,听他继续信口胡诌。 “这江湖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太弱的人就得死。古往今来,发生过多少起因为夺宝而被人灭门的事件?又有多少人因为一点小事起争执后横死街头?就连我们铁血门,当初为了爬到那个位置也收割不少冤魂。大家早已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 然而那笑不再是洛雅所熟悉的温柔又包容的笑,而是变做让人心惊胆战的冷酷和邪魅。 “再说了,我杀那几个人他们原本也该死。他们要 害你,我自然不能留他们的性命,至于梦莲和九灵,是他们挑衅在先,我不过是被逼应战而已,取他们衣袍,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正好对我们有用。”谢清霜拍了拍洛雅的手,侧眸去看装潢别致的房间,看着看着,他就笑了,“而这房子嘛,我觉得你会喜欢。” “你觉得我会喜欢,所以就杀了这房子的主人?”洛雅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先听到谢清霜说九灵和梦莲主动挑衅他,她还觉得自己是误会了他,但现在——他确定他的三观真的正常? 因为他说江湖上杀人夺宝的事很多,所以他也要借鉴学习一下? 她十分怀疑,自己严肃的谴责他之后,他会不会和她扯什么比起宝藏来他只抢了人家的房子已经很丢他们“江湖人”的范儿了!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江湖”? 说好的“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呢?难道她以前看的正义值爆满的侠客传都是“野史”,他这套“看见喜欢的就抢,看到不喜欢的就杀”的强盗理论才是正儿八经的“正传”? 拜托,别看她是个现代人就骗她不懂什么是“江湖”好吗? 洛雅无语凝噎,觉得自己心好累。 她十分怀疑,谢清霜这棵已经长坏了的恶果子还能不能被她培育回根红苗正! “小雅,我都是为了你好,我……”那方,谢清霜仍要对洛雅洗脑。 “打住!”洛雅果断的打断了他,“是,我不懂你所谓的‘江湖’!但听了你的一番解说后我觉得我不懂真的还蛮好的。” 她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和谢清霜说:“谢清霜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并不适合?我家是商贾世家,没出嫁前,我被养在深闺;出嫁后,我也是深居简出。我的 世界里只有相夫教子,以及今天的菜贵了几钱,那家的成衣店又进了什么新花色!而你呢?你是铁血门的门主,有你的理想抱负,生活在你的热血江湖,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不是!”谢清霜蓦然开口,“你性情洒脱,侠义满骨,说我们不适合只是因为你还不曾完全踏入我的世界!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期望的也是你这样的伴侣,小雅,我们很相配!” 洛雅真想回他一句“我们相配个屁”! 她是三观正直的五好青年,他是性情偏激的极端分子,唯一相配的也许只有他们的性别! “总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谢清霜慢慢地说,像是给他们这次的谈话下了结论。 “谢清霜——”洛雅仍不死心的想要劝他。 “住口!我不想听!”谢清霜蓦然大喝。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洛雅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到他这样子也就渐渐没了耐心,她推开谢清霜的身子,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我不像你说的那么美好,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我期望的生活是隐居山林,逍遥度日;而不是在江湖漂泊,生死不定!心目中的良人虽然不需要是什么大英雄大富豪,但也不绝会是你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住口!”谢清霜双目赤红,一掌拍向墙面! 只听“咔啦”一声,雪白的墙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道一指来宽的裂缝! 喝! 洛雅心头骇了一跳,开始深刻的反思自己要不要和在“不正常”状态下的谢清霜硬碰硬! 她十分怀疑,如果他们再交谈下去,谢清霜会不会一言不和把她拍死—— 嘤,所以她就说嘛,人活一世不容易,要珍爱生命,远离神经病啊! 第七十九章 武功高强的神经病 看到明显情绪不对劲儿的谢清霜,洛雅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自救了! 面子里子算什么?命都要没了谁还在乎脸? 于是,她收起了自己身上剑拔弩张的的气势,清咳一声调整了下因为大吼有些沙哑的嗓子,态度来了个十万八千里的大转变。 她主动握住谢清霜的手,依偎进他的胸膛,小小喵喵道:“清霜,你不要生气,我刚才说的也是气话。” 谢清霜任她依靠着,并没有说话。 “只是我实在接受不了你杀害无辜的人,当然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见谢清霜没反应,洛雅忙再接再厉,“这房子是很不错,但我希望你是用正当手段买来的。我是个小女子,住怨气太重的房子会害怕……” 洛雅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就松开他的手用软软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抚着他的胸膛,“不过这房子若是你买来的就另当别论啦,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杀无辜的人了好不好?” “小雅……”谢清霜在她的温言软语里终于破功,他握住洛雅的手,语气也恢复了柔情,“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杀人,但你早晚会见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就像你曾经对我说的,心善没错,但过度的善良就是行恶,我听从了你的话不再一味的善良,也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我勒个去! 洛雅简直无语。 她当时告诉他的那些话是他现在讲的这个意思吗?而且他们说的根本是两码事好不好! 一个是人家要害他,一个是他要害人,这能相提并论吗? 洛雅忍了又忍,才忍住想吐槽他的心情,乖巧的答了一声“嗯”。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谢清霜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是忧虑。 洛雅懒得理他,只一味做乖巧状。 正在她以为她哄住 了谢清霜时,她突然感觉到谢清霜在她的身上飞快的点了几下——然后,她就又他妈的不能动了! 洛雅的心头立刻奔跑过去千万匹草XX ,她张开嘴,终是没忍住狂躁的心情对谢清霜吼道:“谢清霜,你干嘛?!” “对不起小雅,你太会骗人了。”听到她的怒吼,谢清霜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未免出现差错,我只能点住你的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洛雅想喷他一脸口水! 谁要他陪?她要的是他放松警惕后她能跑路好吗?现在穴道被点住了让她怎么跑? 果然男人的话最不可信!前一秒还在对她甜言蜜语,后一秒就啪啪把她点穴! 啊啊…… 洛雅满脸宽面条泪,又后悔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直接激怒谢清霜趁他情绪不稳的时候钻空子逃走呢! 不成功便成仁,那样起码还能证明她勇敢过,比现在她对谢清霜谄媚一番后还被点穴威武霸气多了! “小雅,我有点累,我们休息一会儿好吗?” 点住洛雅的穴道后,谢清霜像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将她揽入怀中后躺下。 洛雅的哑穴没有被点住,但她并不想理会谢谢清霜,索性不去回答。 谢清霜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径自拉过薄被盖在他们身上,又将洛雅的身子往怀里拉了拉才闭上眼睛。 “这样多好。只要你在我的怀中,我就能安心。”他喃喃低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真的累了。 洛雅本就是侧躺在他怀中的,闻言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他,却见他即使闭着双目也蹙着眉头,像是有着无限的心事。 刚才她只顾着生气并没有仔细看他,此时细细望去才发现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细密的汗珠密布他的脸上,滑落脸庞将他的鬓 角也打湿。 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痛苦的事,没一会儿,他的身上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黏黏的潮意透过他们相贴的衣服漫上肌肤,让洛雅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谢清霜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 想到此处,洛雅的神经刹那绷紧。 她是见过谢清霜发作时的情况的,只是先前她不清楚那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他身体里的蛊虫在作祟! “谢清霜!”最终,心中的担忧还是超越了她和谢清霜沟通失败后的愤慨,洛雅忍不住开口问:“谢清霜,你还好吗?” 谢清霜闻声蓦然睁开眼—— 洛雅愣愣看着,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看到他那双眼睛后的感觉。 他的眼睛依然像是漆黑的永夜,让人看着幽深又诡秘。但此时,他的眼中不再是温情或者偏执,而是充满了恐惧! 恐惧……他在害怕什么? 洛雅不解的看着他,想不明白他害怕的原因。 谢清霜好像一直都没有怕过什么,以前的他尽管性情温和柔弱,但面对危险也不曾怕过,更别说是现在的他了。 “小雅……”谢清霜又闭上眼沉淀了一会儿,像是在平复心情,待自己的情况不那么糟糕了才收紧手臂把她抱的更紧了些,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她心脏的位置上,声音沙哑的开口,“我没事,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就没事的——” 尽管这样说,可他的身体还是在轻轻的发抖。 洛雅不能动,所以没办法去查看他的情况,只感觉他把她抱的好紧好紧,紧到让她的骨头都发出了被虐待的哀鸣。 洛雅疼痛难忍,忍不住出声提醒谢清霜让他轻一些,可他一无所觉,呼吸均匀平稳,竟是已经睡着了。 洛雅翻了个白眼,在不能动也没有人和她说话的情况下 也无聊的睡了过去。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只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燃着一盏灯烛。跳跃的火蕊发出久久燃烧后的“霹啪”声,无声的说明了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它挑过灯芯。 屋里的窗户也没有打开,可空气中稀薄的凉气和窗外“哗啦啦”的模糊啪打声却告诉她外面也许正在下雨。 洛雅眨巴眨巴眼睛,在没有感觉到一直强势拥抱着她的温暖胸膛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谢清霜并不在她身边。 谢清霜出去了? 洛雅心头一喜,正想趁此机会跑路,结果却发现她还是不能动! 谢清霜竟然还没解开她的穴道?! 洛雅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小宇宙在燃烧。 拜托!他到底要不要做的这么绝?万一她醒来不是想要逃跑而是要如厕怎么办?不解开她穴道难道要她活生生憋死?! 洛雅心烦气躁,无奈又动不了,正欲破口大骂将谢清霜那个“问题青年”喊出来暴骂一顿,却突然听到房间一角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那声音短暂又尖锐,真实又虚幻,在细细雨声的润色下似近又似远,让洛雅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骂人的话像是被吓得冻住,又乖巧的咽回了她的肚子里。 房间里还有人?是谢清霜吗? 洛雅咽了咽口水,安安静静的听了半晌,却奇怪的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 安静了……难道刚才的呼吸声是她的错觉?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又是这么让人觉得孤寂的昏暗,饶是洛雅胆大,此时也不禁有些胆寒。 她不是信鬼神的人,但她想象力好啊!自己吓自己也很恐怖的好吗? 洛雅僵硬的张了张口,想要发出点声音给自己壮胆,这 时,她又听到一声冷笑! 这次那声音就更真实了。洛雅强压下心头的好奇和紧张,侧耳聆听。 “你没有做到的,如今我做到了。” 低沉又压抑的男声,却又是极为悦耳的。 洛雅听出来了,那是谢清霜的声音。 她顿时一脑门子的黑线,谢清霜大半夜不睡觉自己躲在房间一角干什么呢?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她正欲出声提醒那个神经病,这时又听他说: “你且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所以不要再用这样的表情看我,也不要再和我说什么废话,否则,我连你都会杀掉!” 他要杀谁? 难道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洛雅好奇的又听了下去。 “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小雅就要嫁给我了,她将会成为我的妻子。” 他到底在跟谁说话? 洛雅简直好奇死了! 她努力往一旁扭头,没想到扭着扭着,她竟然真的能动了! 纳尼?难道谢清霜的点穴还有时间限制的? 但她已经懒得去想这劳什子了,她只好奇谢清霜在和谁说话! 他们这一路行来,除了李当当和知乐外并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李当当就不说了,小屁孩一个!知乐的性取向应该也很正常,那么,那个对她非分之想的人到底是谁? 洛雅尽量不发出丝毫声音,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 然后,恐怖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不远处屏风没有遮挡住的一角,谢清霜端坐在梳妆台前,正一脸冷厉的对着镜子说话! 昏黄的烛光照映着他的侧脸,让他的脸好像蜡像一样木然又僵硬。 他—— 洛雅惊骇欲死,竟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去吐槽才好。 谢清霜他竟然大半夜对着镜子和自己说话,还威胁讽刺对方,他真的真的没病吧?! 第八十章 恩将仇报 洛雅惊骇到极致,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语言。她僵硬的转回头,不再去看那诡异又恐怖的一幕。 怎么办?谢清霜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他还说要杀了他自己?天了噜!她真的不知道要觉得那场面是好笑还是可怕了! 洛雅躺在床上乱七八糟的想着,没一会儿,就听到谢清霜站起来向床边走来的声音。她迅速闭上眼,装做自己还在睡觉的样子。 时间好像就此静止,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对方仿若实质一般火热的视线却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洛雅动也不敢动,绷得身体都要僵硬了,好在谢清霜并没有站多久。 他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走过来给她掖了掖被角就转身出了门。 他竟然走了! 洛雅细细聆听,直到他的脚步声远了以后才蓦然掀开被子跳下床! 好机会! 听谢清霜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茅房了,茅房在院子的最东面,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而这段时间正是她逃跑的好时机! 机会难得,洛雅也没心思再慢条斯理的整理什么细软盘缠了,把衣服穿妥当就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外面果然是在下雨,细密的雨声很好的掩盖住了她的脚步声。洛雅想也不想,不顾雨丝的密匝往和谢清霜相反的方向冲去。 周围很昏暗,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在酝酿着更汹涌的暴风雨。她穿过长廊一路直行,鞋面因为沾染上花园飞溅出来的泥土变得一片湿泞。 但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没有什么比她的自由更重要! 长廊幽深,曲折蜿蜒的像是没有尽头。这时,不知道又从哪里吹来一阵厉风,将长廊上仅有的两只灯笼刮落。 灯笼落地,红烛熄灭,微弱的火苗消失在风声细雨里,让黑暗降临的如此迅疾。 洛雅心头一跳 ,心里蓦然生出一种前路不明的茫然来,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着。 空间很大,周围除了雨声就是她的脚步声,过于空旷的情景让她的心跳都带了回音,一下一下仿佛擂鼓一样砸在她的胸腔里。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离大门越来越近,即将逃脱生天的喜悦掩盖住了她心中的紧张和最后一点犹豫。她高兴的展开笑颜,正要跑过去打开大门,这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了一道绚丽的闪电! 那道闪电又长又亮,将周围照得宛如白昼一样。然后,她就看到一个人仿佛幽魂一样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湿淋淋的站在她的正前方,脸色在闪电耀眼的光芒下看不出悲喜,可黑眸中浓烈的绝望却看的人将要窒息。 是谢清霜。 他还是追来了…… 还是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他猜到了逃走的方向,也必然明白了她的去意。 洛雅停下脚步,在又重新恢复成静谧的黑暗里屏住了呼吸。 “小雅,我已经这么妥协了,为什么你还是要逃走呢?” 梦呓般的声音幽幽响起,然后,洛雅就感觉到她的腰间多了一双冰冷的手臂! 潮湿的,冰冷的,又是强势而坚定的。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的离开呢?” 洛雅被他强按着依偎向他的胸膛,一时间她的耳廓里回荡的都是他心跳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我脑子里的那些可怕情景把我逼得都快发疯了!但为了让你安心,我从来都不会去提。”谢清霜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嗓音在一字一句紧绷的话语里变得有些嘶哑,“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让你陪在我的身边。可是小雅,为什么你连 我这么微小的请求都不答应!” 谢清霜蓦然推开她,在闪电光芒的照耀下乌黑的眼瞳里依稀燃烧着凄绝艳丽的火焰—— “我说了,我们并不适合。”洛雅躲开他的目光,硬着心肠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要过得也是最普通平凡的生活,我接受不了你的江湖习性,也理解不了你的想法和作为。谢清霜,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又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帮我?”谢清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厉声反问:“我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干系?我的人生你凭什么要参与?小雅,从始至终都是你招惹我在先,又为什么在你扰乱我心神后让我放过你?!” 洛雅闻言语塞。 “在谢府,你屡屡帮我,甚至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谢、李两家素来有旧怨吗?你救我的动机是什么?在桃花村,你又为我对上血牙,他是一个魔头,你完全可以扔下我自己离开,你为什么不自己走反而要带上不懂水性的我,险些和我一同葬身湖底?”谢清霜生硬又缓慢的问,“我们素不相识,没有交集也没有情意,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不是因为你爱我吗?!” 谢清霜蓦然大吼,“我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眼看马上就要柳暗花明,你为什么要想着离开我?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啊!” “你哪里做得不对你自己不知道吗?”洛雅冷冷开口,“你杀人如麻,冷酷无情,抛尸夺宅,简直泯灭良知!你——” “可我变成这样都是为了你!”谢清霜蓦然打断她,“我不想看你受苦,不愿让你受伤,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变强,难道你不该觉得高兴吗?那个懦弱 的谢清霜已经死了,弱者根本没有资格现在你的身边!” 洛雅简直要吐出心中一口老血,被他气得头晕目眩。 他想要变强她理解,但伤害无辜的人是怎么回事?敢情他杀无辜的也是她授意的?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啊啊啊,这心理包袱太大了,是要她这个根红苗正的五好青年切腹自杀的节奏吗? “小雅,你为我牺牲了这么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谢清霜看洛雅没有反应,以为自己说服了她,语气不再剑拔弩张,再次恢复了柔情,“我不想再等了,我们明日就成婚!” 成婚?! 洛雅闻言眼前一亮。 她要结婚的事已经通知了双无叶,想必双无叶这两天就会赶来了。等他来了,自己岂不是就可以成功逃脱了? 谢清霜的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被封为武尊的双无叶吧! “小雅,你在想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洛雅突然变得喜悦的情绪,谢清霜的语气又变得阴沉。 “没、没什么啊!”洛雅干笑着和他打哈哈,忙收敛起外露的思绪。 “你是在想双无叶吗?”谢清霜显然不信。 “呃……” “你是在想着他能来带你离开吗?” “我没有,你想多了!”洛雅说。 “呵。”谢清霜没有去听洛雅的辩解之词,反而轻轻笑了。 明明是笑,但那笑声却让人听着很冷,在冰冷雨夜的渲染下显得有些奇异。 “你笑什么?”洛雅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十分讨厌这种感觉,因为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我在笑你很天真啊,小雅!”谢清霜勾起唇角,像是心情很好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尖锐又狂放,在如此夜里听着未免渗人。洛雅偷偷的后退了一步,但没想到立刻就被谢清霜发觉。 他上前一步握住洛雅的双肩,俯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所期待的婚礼,怎么可能会有别人呢?” “你什么意思?”洛雅心里“咯噔”一声,神经都微微绷紧。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咯。”谢清霜低笑。 “你今天根本没有去找双无叶!”洛雅立刻反应了过来,“你骗了我?!” “对呀,我没有去找他。”谢清霜搭着她的肩膀,倒是毫不隐瞒,“但我托人给他捎了一封信,一封‘急信’。小雅……你想知道那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吗?” 洛雅脸色煞白,欲言又止。 “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到的。”谢清霜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侧脸,爱怜又喜欢的看着她说。 “你会害死他的……你会害死他的!”洛雅不是傻子,当然能猜到谢清霜那封信的内容与她有关,她甚至还能猜到,谢清霜一定是指引了双无叶去东海! 东海……因为“宝藏图”的事早已成了险要之地。双无叶散布的那条和她有关系的消息,也许早已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这时候他再去东海—— 在“悟禅山庄”还能保证他的安全,但如果他下了无疆山,血牙一定会行动! 双无叶去了东海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洛雅在这一刻真的希望,她在双无叶的心里只是一个无关的路人甲! 她手脚发软,神智昏昏,几乎要站不住脚。而这时谢清霜还在她耳边说着:“我就是要让他死啊,小雅!” “你才应该去死!”洛雅忍无可忍,挣脱开他的手就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又清晰。 洛雅呼呼的喘气,眼泪混着雨水一齐流下。 救谢清霜的时候她何曾想过有这一天? 她的一时善举,竟然成就了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魔头! 第八十一章 以爱为囚 “既然你这么想我死,当初又为什么要救我呢?” 良久,谢清霜才捂住被洛雅打过的左脸,声音僵硬迟缓的问。 “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根本不会救你!”洛雅嫌恶的回答。 她现在是看谢清霜一百个不顺眼,听他的声音一千个不顺耳,只想让他速速从她的眼前消失! 她犯下的错,她会自己去矫正,绝不能让双无叶成为她无知错误下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她复又开口:“谢清霜,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我也不怕说出来了。以前你做的那些事姑且不提,但你竟然害了双无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放我走,以后我们虽不能再为友,但也不会成仇。” “为友?成仇?”谢清霜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词,忽而轻轻一笑,“小雅你真的太绝情了,你我的关系早已不止是友情,至于仇嘛……只要能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就算你恨我又能如何呢?” “你——”洛雅闻言心头一震,正要再说话,却见他突然疾步上前,两手一合一张,“撕拉”一声就把她的衣襟给扯开了—— “谢清霜你做什么?!” “做什么?”谢清霜幽幽重复,面容在又重新恢复成黑暗的环境下模糊不清,“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洛雅一听他那语气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当即抱着胸口就往后面退去。但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谢清霜,不过须臾间,谢清霜的手臂就再次缠上了她的腰肢! 洛雅瞪大双眼,简直没办法相信谢清霜竟然会这么禽兽! 现在是在外面,而且还在下雨,难道 他要在这里……天啊,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而且,他们正在决裂好吗?他怎么能一言不合就霸王硬上弓! “老管家告诉我,对付女人嘛……无非也就是那几种办法,但唯有一种最直接最见效。”谢清霜收紧手臂,让洛雅的身体紧贴着他,在她的耳边暧昧吐息,“那就是让她怀上我的孩子。” 洛雅真的想告诉他老管家说得那些话不对! 在现代世界有很多流产引产抛夫弃子的故事,怀孩子真的没办法留住女人……啊不不不,她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小天使,不能去想这些会污染心情的负面案例—— 不,也不对!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正能量负能量,而是要阻止谢清霜! 如今的她根本就没办法忍受和谢清霜做任何肢体接触,一想到对方这张漂亮的皮囊下那污秽的灵魂,她就觉得自己像在北极似的什么欲望都没有了,连谢清霜那张她曾经认为自己无法抗拒的脸,现在在她的眼中都不过是一张潦草的简笔画! “不过在这里不太好。”谢清霜的吻到了洛雅的唇边又堪堪停住,他沉思了一下,像是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点了洛雅的穴道抱起她,往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难道他是觉得在外面不太好还是回屋去比较符合正常流程? 洛雅穴道被点住,根本无法反抗,只无语凝噎的任谢清霜抱着行走在冰冷的雨夜中。 原本她以为谢清霜要带她回卧房,但并不是,而是东面的一间厢房。 自从住在这里以后,他们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同塌而眠,并没有分房一说,所以这座宅子里的另外三间房子就空置了。 在没有发 生今天这码子事的时候,洛雅还幻想过将房子分配一下,一间做书房,一间做客房,一间为他们未来的孩子留着,但现在这些安排都成了笑话一场。 她沉默的被谢清霜抱着,见他走到最东面的那间房子后踢开房门,仿佛视黑暗如无物一般将她准确的放在了椅子上,掏出火折子点亮灯烛——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橘黄色的火光一点一点亮起,慢慢将整个房子也笼罩住,洛雅放眼望去,看到了一片喜庆的大红色。 这间房间的摆设很像她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古代婚房,贴在墙面上的大红喜字,挂着“相濡以沫”和“百年好合”的红色对联,和两支颜色鲜艳的红色蜡烛。 只是蜡烛旁边摆着的不是寓意早生贵子的果盘,而是两座冰冷的黑色牌位。 “那是我的父亲、母亲。”看到洛雅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那两座牌位上,谢清霜沉声解释。 洛雅没有回话,只淡然撇开目光。 “这是我们的婚房。”看到她毫不在乎的态度,谢清霜也不生气,又接着说:“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但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弄妥当。定制的婚服还没有赶制出来,我要送你的玉镯也没有按照我给的图案打磨好……小雅,我原本不想让你这么早就看到这一切的。” 洛雅依旧没说话,她觉得他们俩现在这种情况再说什么都是废话!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去找双无叶阻止他去东海,至于谢清霜……想到他那些所作所为,她真心觉得她和他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尽管分开会感到难过,但总比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要好。 “可是 没办法,谁让你总是想着要逃,还因为双无叶打我……”谢清霜摸了摸还有些红的左脸,语气低低的,让人听着竟然有点委屈。 洛雅一脸见鬼的看着他,却看到谢清霜放下了手,又朝她抱了过来。 “其实这样也好,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我知道小雅你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谢清霜体贴的说,抱着洛雅来到床边,声音微微拔高,像是很兴奋,“小雅你看,这是我们的床,你一定会喜欢的!” 洛雅原本不想理他,但还是耐不住好奇的用眼角余光瞥了过去,结果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足够容纳两个人的大床,从外观来看也足够的奢华舒适,但上面一根根的柱子是什么?! 这特么的是床吗?明明就是一个画地为牢的小型监狱! 洛雅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谢清霜竟然会这么丧心病狂! “小雅,这是我为你精心打造的床,床板是上好的玉石,柱子则是镀了一层金粉的玄铁。说来这玄铁也是稀罕物,但这家的原主人竟然收集了很多,正好让我派上用场。”谢清霜将洛雅温柔的搁置在床上,像想要得到夸奖的孩子一样期待的看着洛雅问,“小雅,你喜欢吗?” “我喜欢你个大头鬼!”洛雅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即将崩溃的心情,对着谢清霜那张欠揍的脸咆哮道:“谢清霜你有病是不是?哪个正常人会弄这样一张床?有病就去治,拜托你别再恶心人了好不好!” “小雅,我这分明是为你好,”谢清霜委屈地看着她,“你总是乱跑,我只有把你关起来才能安心。” “啊——” 洛雅无声的哀嚎,如果她 能动,一定在抱着脑袋尖叫了! 神经病的世界她不懂,神经病的世界她真的不懂不懂不懂!谁能来告诉她谢清霜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虽然以前软包子似的他很惹人讨厌,但也总比现在这个究极大变态强啊! “小雅,你说这算不算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呢?”谢清霜还在那里一脸梦幻的自说自话,“我找到了最可心的伴侣,想必我的爹娘都会为我高兴。” “谢清霜,解开我的穴道。”洛雅懒得听他的废话,冷冷打断了他。 “小雅……”听到她的声音,谢清霜像是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来。他俯下身,眼神迷蒙的靠近洛雅,在她的颈间深深一嗅,“你好香啊……” 洛雅多想回他一句“香个屁”! 他们才从外面淋雨回来,身上不是雨水就是泥水,她不用细闻都察觉到了自己身上遮掩不住的尘土味,谢清霜到底是从哪里闻出来她很香的? 谢清霜才不管洛雅心底在如何吐槽他,只在她的脖颈间着迷的细吻。 —— 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可想而知,而洛雅是万万不想再被他得逞的! “谢清霜,我警告你不要碰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洛雅心慌意乱的威胁。 “后悔?”谢清霜抬起头,笑容竟然是有些妩媚的,“你要让我怎么后悔?小雅,不碰你,我才会后悔!” 洛雅心如擂鼓,又是害怕又是恶心,谢清霜强迫她的不适和他陷害双无叶的愤怒一齐涌上心头,让她渐渐也生出一种想要与对方拼一拼的狠意。 她冷冷地瞪着谢清霜盯视着她的妩媚眼眸,对他嘲讽一笑后蓦然张开口,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 第八十二章 决绝 那是毫不留情的一下,在她牙关闭合的那一刹那她的嘴角立刻就流出了血来—— 洛雅的耳朵里瞬间嗡鸣一声,脑袋里就像有炸弹爆开一样难过—— 她没有尝试过咬舌自尽的滋味,但平常她不小心咬到嘴里的嫩肉都会疼个半天,更别说是直接咬舌头了! 血腥的味道瞬间弥漫满口,所有的疼痛也放大了攻向她的头,她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竟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小雅?!”谢清霜像是被眼前的变故吓呆了,愣愣的看了洛雅不断流血的嘴巴半晌才回过神,强行掰开她的嘴巴去查看她的伤势。 “放……我……走!”洛雅却十分的不配合,只强硬的重复着她的要求。 “你怎么可以这样?!”眼见洛雅每说一句话嘴角就流下一道道血沫,鲜艳的颜色把谢清霜的眼睛都映红了。 他退开洛雅的身体,眼中是不敢置信的痛苦和疯狂—— “你怎么可以用伤害自己来逼迫我——小雅你真的太残忍了,你太残忍了!”他大吼一声,声音都因为恐惧拔尖拉长。 “放我走。”洛雅不理他,忍着疼又说了一遍。 谢清霜没有说话,他呆呆的站在床边,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布偶。 时间就此静寂,房间里就像没有人一样安静又空旷。直到洛雅因为疼轻轻呻吟了一声,时间才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谢清霜僵硬的看向她,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有无数句话要说,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一笑。 那笑声短促而凄凉,似哭又似笑。 笑完之后,他就木然起了表情,缓步走到床边解开了她的穴道。 发觉自己的穴道被解开,洛雅心头一喜,以为谢清霜终于妥协。 她迅速坐起身,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后又随手抓起一件谢清霜的外 袍披上,低下头就准备下床。 然而她的脚还没机会碰到地面,就又被谢清霜给推回了床上—— “你……”洛雅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变卦。 “小雅,你总说现在的我很残忍,但我却一直觉得你才是那个最狠心的人。”谢清霜俯下身子,修长的身体撑在洛雅的上方,“你为什么能那么潇洒呢?告诉我好不好?” 这个姿势太危险,立刻就让洛雅的心中拉起警报。她迅速伸出手抵住谢清霜的胸膛,阻止他再靠近自己。 “帮我的时候拼尽全力,要走的时候又毫不留恋。小雅,你已经帮了我那么多次了,这次就再帮帮我不行吗?”谢清霜低下头,湿润乌黑的长发倾泻下来,挡住了他本就晦暗的面容,“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好不好?” “谢清霜你不要发神经——”洛雅舌头受伤,说话都是模糊不清的。她想后退,奈何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清霜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小雅……” “我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要强迫我吗?”在他的吻落下来之际,洛雅快速开口,“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可是你才是逼迫我最深的那个人,你才是害我受伤的罪魁祸首!谢清霜,你如果再敢继续,我不介意再咬一次舌头!” “不必再折磨你自己啦……”谢清霜闻言低笑。 他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做工精致,刀鞘还镶嵌着珠玉宝石,看上去华美非常。 谢清霜用拇指将刀鞘弹开,毫不在意那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刀鞘掉落在地上,拿着刀尖将刀把塞入洛雅的手中。 洛雅不解其意,只沉默着看他。 “这把匕首是我专程托人打造,做给你防身用的。”谢清霜爱怜的抚摸着洛雅的脸颊,柔声问, “你喜欢吗?” 洛雅不能理解谢清霜此时的行为,他明知道她现在恨不得要他死,又为什么把凶器亲手递交到她的手上? “今晚,我一定要在我爹娘面前和你在一起。你若不愿意,就用这把匕首刺我。”看到她不解的眼神,谢清霜随即解释。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洛雅才不吃他那一套,握紧匕首就对准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敢,小雅,你一直都比我残忍。”谢清霜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握住洛雅的手,将匕首对准的位置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偏了,应该是这里才对。” 他声音低柔,语气认真,像是在说着很严肃的事,“你感觉到了吧?心脏就在我的这里跳动,你这一刀刺下去可直达心脏,入一分,我便会感到痛苦;二分,我已不能动;三分,我必死!”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兴奋,连握着洛雅的手指都在颤抖,“小雅,你刺下去的时候一定要狠心一点,不要让我有活下来的机会,那样……我就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你——”洛雅惊骇欲死,唯恐谢清霜手一抖会将匕首刺入他的身体。 她刚才说的也不过是狠话,最终目的就是让谢清霜放她离开,并没有真的要取他性命。更何况,在现代世界她连杀鸡都不敢,到了古代怎么可能会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谢清霜却没有给她机会再说话,蓦然俯身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她的舌头受了伤,虽不足以致命那也是满口鲜血,谢清霜却不管不顾的强行撬开她的牙关,灵活的舌头一扫,便卷上了她受伤的小舌! 原本就疼得让她头皮发紧的舌头经过他这一下更是疼得钻心,洛雅忍不住呜咽一声,手上一用力,匕首就刺破了谢清霜的皮肤! 洛雅心 头发紧,脸上发烧,手中又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绷紧了。她瞪大眼,口中呜呜发声,被撑圆到极致的眼眸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累得,流出汹涌的眼泪来。 她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可此时她除了流泪,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自己已经快要崩溃的心情! 谢清霜怎么能这样?他难道疯了吗?! 她开始用力的挣扎,在嘴巴得到短暂自由的时候嘶哑的大吼,“谢清霜我会恨你的,你快停下来,停下!” 但谢清霜依然无动于衷。 他一手禁锢着洛雅的身子,用空余的右手解开她的腰带,乳白色的,带着精致刺绣的细长腰带在他灵巧的手指下逐渐拉开,仿佛在勾引他一般缓慢露出她幼嫩的肌肤来。 谢清霜乌黑的眼瞳蓦然一亮,从眼底深处浮现出一层妖异的暗红。 “不……”洛雅绝望的呜咽,“谢清霜,别这样……” “匕首就在你的手里,小雅,你知道怎么样才能使我停下。”谢清霜拉开她的衣襟,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温柔抚摸,细细描绘着她胸前优美的形状,接着便垂首吻了下去。 那个吻,卸去了先前的霸道激狂,变得爱怜而宠溺。 他亲吻的力度和神情,好像对待着此生最重要的宝贝。 洛雅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挣扎的动作逐渐静止。 “不反抗了么?”察觉到她的反应,谢清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接着就心安理得接受了送上门的美食。 碰触到了…… 他眯着眼睛,瞳中闪过复杂的流光。 这身体,和这身体里面跳动的心,都将要成为他的。 永远的……成为他的所有物! 洛雅放任谢清霜在她的身上动作,双眸渐渐失去了神采。 嘴里很疼,可是有一个地方却比被她 咬破的舌尖更疼。 谢清霜对她的爱,早已变成了一种病态的占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触怒他身体里面的野兽!只要她还想着要离开,他们之间的僵持就会不死不休—— 自己是爱他的,可是这种爱,真的强大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吗? “侄女。” 耳边,突然响起了双无叶的声音,他笑着的样子,他担心她的样子,和最后在无疆山上见着他时的样子,生动而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让她因为谢清霜的疯狂而想要妥协的心再次产生了动摇。 不,她不可以妥协! 双无叶还在等着她,如果她今晚接受了谢清霜,就等于是葬送了双无叶的性命! 想到这里,洛雅顿时清醒了过来,她开始反抗,尖叫,用尽自己的所有力量去抗拒谢清霜。舌头因为她激烈的动作再次流出了血,头也因为晕眩和疼痛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无形的色块,像万花筒一样乱七八糟的堆在她的视野里。 胃里很难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她的喉咙冲去,她感觉她快要吐了—— 洛雅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将涌上喉头的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小雅!” 身边,有人在慌张的大叫,并且用力的摇动着她的身体,剧烈强硬的力道让她的头更晕了。洛雅头脑昏昏,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却在视线清晰以后看到了谢清霜满脸的血色和通红的眼眸——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是与他的偏激疯狂完全相反的纯澈和透明,让她在一瞬间想到了自己曾经最爱的他的模样。 温润的,柔和的,纯真的,善良的,那是她最爱的少年啊……而不是现在这头疯狂的野兽! 洛雅咬紧牙关,在谢清霜查看她的状态时用力握紧匕首,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膛! 第八十三章 不死不休 清晰的“嗤滋”声后,是谢清霜表情定格的脸庞。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洛雅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刀。 温热的鲜血滴落下来,黏嗒嗒的落在洛雅白皙的肌肤上,在那片无暇的象牙白上缀染出一朵一朵艳丽的红梅。 “小雅……”谢清霜迟缓的抬起手,去摸插入自己胸口的匕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哭还是笑,看着凄惨绝望异常。 洛雅那一下后也是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谢清霜染血的胸口,速度极快的从他身下翻了出来。 “小雅……”谢清霜在她站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摆,唇角微勾的模样像是在笑,“你刺偏了。” 洛雅回眸看他。 只见谢清霜整个人倒卧在床上,胸前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已经将他的白衣染红。他微笑着看着她,手指寸寸靠近,将洛雅颤抖的小手握在手里,引导着她去摸他身上的伤,“这里……离我的心脏偏离了两寸,只要多加调养,我就不会死的。” 洛雅没有说话,只略显慌乱的往后抽自己的手。 “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死。”谢清霜轻声说,语气竟然还带上了一丝甜蜜,“你舍不得我死……” “神经病!”洛雅看到他那个样子,脑袋都快要爆炸了。明明她的胸口并没有受伤,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刺伤了一样窒闷又难受。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再也不看床上放佛艳鬼一般靡丽慑人的谢清霜,慌不择路的跑出了这间诡异的“新房”——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像石子一样给她带来一种麻痒刺痛的感受。虽然已经离开那间新房很远,可她的耳朵却像能把远处的声音放大 一样清晰的响起了谢清霜的声音—— “小雅,你不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会再次找到你,和你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凄厉的话语仿佛诅咒,将那绝望的爱的印记镌刻在她的心头。 “啊啊——”洛雅嘶哑的低叫,像是终于能发泄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尽情发泄了一番以后,洛雅仿佛幽魂一般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合上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就像把里面那只吞噬人心的艳丽魔鬼给封印了一般,让她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感觉到心里空掉了一块。 谢清霜说得没错。 她爱他,她终究是舍不得他死。 但舍不得也要舍得,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这里,洛雅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和坚定。她挺直背脊,往无疆山的方向走去。 暴雨滂沱,加上道路湿泞,这一路并不好走。 洛雅舌上有伤,虽不足以致命但也让她疼得发抖,她咬牙走了一会儿,到底没能抗住越来越晕眩的脑袋,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膝盖磕上地面,在泥土中隐藏的小石子硌得她的膝盖一阵剧痛,她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地上,湿透的脸颊接触到路面,让敏感的鼻子闻到了土地的腥香。 舌头好疼,身体也好痛,而且还有点冷…… 洛雅倒下以后就爬不起来了,她只感觉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冰火两极的鲜明对比让她痛苦难当。 就在她要被疼意累意糅合出来的困意袭击的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而且好像人还不少…… 洛雅下意识的就想躲起来,可她哪里还站的起来?她所认为的她用尽全力的移动,不过是稍微动了动手指罢了。 怎么办?如果被人发现了—— 洛雅心中又急又忧,这么一番紧张下来竟然又清醒了不少。 而这时,那些人也离得更近了。 雨声中,洛雅模模糊糊听到对方在说:“龙将军也真是的,非要这时候让去抓人充军。咱们‘龙啸军’本来就不敌蒋将军的‘玄甲军’,就算人数多些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 “没办法啊,军令如山,龙将军让我们三天内抓五百人充军我们就要抓够五百人,不然严副将手下的军棍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另一个人说。 “可这方圆百里的小村庄我们都跑遍了,现在也不过抓了三百来人,百姓们又不傻,听到消息年轻力壮的能跑就跑了,再说这里离福寿镇那么近——福寿镇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武尊和剑圣的老巢!这里潜藏着多少武林高手我们也不知道,万一抓错了人,呵呵,我看连回去都难!” “民不与官斗,就算他们武功高强又如何?总也不能明着和官府干。” “那你去抓好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李兄,这话你就说的不对啦,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啊,我看不到必要时刻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那群江湖人啦,不如再到那边的村庄去走走?” “也好。” 说着说着,那一队人就走了过来。 洛雅身体动不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听这些人的对话好像是军队上的,和江湖中人没什么关系,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宝藏图”的传言,又对她家老爹的遗物有没有兴趣?就算他们没听过“藏宝图”的事也对她家老爹的遗物没兴趣,她一个弱女子大雨天的躺在这里不能动,若遇到居心不良的人也绝对没她好果子 吃! 对了,装尸体!她就当她死了,他们总不能对死人做什么吧? 洛雅急中生智,立刻屏住呼吸扮演起了“路边遗尸”。 但她显然想太多了,这荒郊野外又没有灯烛照明,人家根本看不见她。一大队人说说笑笑的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连脚步都没停。直到他们拉着的壮丁队伍里的一个人被洛雅的脑袋绊了一下—— 如果是平常,洛雅估计还能忍一忍,但她的舌头受伤了啊! 那人直直的一下正好踢到她的嘴,她没有尖叫都是因为她疼的没力气了! “地上有人!” 而听到她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踢到他的那个人顿时受惊的向后退了一大步,拽停了正在行进中的队伍。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这大雨夜谁会傻不愣登的躺地上?”先前说话的小将不耐烦的嗤了一声,拽了拽绑着壮丁的绳子就要继续往前走。 “军爷,地上真的有人,他刚才还发出声音来了!”那被绑的壮丁也是个耿直的汉子,硬是要队伍停下来让军爷看看他说的有错没错。 洛雅的内心都在呕血。 人家不信你们走了就是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停下来呢? 命运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啊,让她平平安安的躲过了查访的军爷,却败在了耿直的路人甲手上! “是吗?”那方,领头的小将终于停了下来。 他身穿蓑衣,手里提着一只裹了油布的灯笼,走到洛雅躺着的地方蹲下身,用灯笼朦胧的光去照她的脸。 洛雅紧紧闭着眼睛,决定接着装死。 “头发这么短?难道是个和尚?”那小将研究了一下洛雅的状况,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 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洛雅立刻屏住呼吸。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 ,那小将并没有将手指伸到她的鼻下来,而是轻轻触了触她的面颊。 洛雅是不知道她自己有点发烧,但她那脸色通红的模样一看就是生着病的大活人。那小将收回手,像是觉得洛雅“装死”的样子很有趣,呵呵笑了一声说:“呵,活的。” 洛雅闻言一惊,就泄了气。 滚谈的鼻息穿过重重雨帘,不偏不斜的喷在了那小将的手背上! “看你这样子,估计是刚才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吧?”小将哈哈笑道,和走过来的另外一个人说,“青云,和尚虽是出家人,但也是个男人,这家伙我们要不要带上?” “是男人就带上,充个数也行,但‘他’这个样子……”被小将称作“青云”的人有些犹豫,“像是身子不大好,会不会死在路上?” “发热而已,等回营了让军医给他瞧瞧。”小将不以为意,示意手下过来将洛雅背上。 眼见躲不过去了,洛雅连忙睁开眼,想要说明自己不是男的。可她的舌头也是不争气,关键时刻竟然疼的麻掉了,她一张开口就是呜啦呜啦的声音! 天要亡我! 洛雅彻底绝望了。 “呦,还是个小哑巴。”那小将看到洛雅的样子又是一笑,“不过没事儿,你只要是个男人,我们就好交差。” 洛雅简直想哭给他看。 她不是男人好吗?! 她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她这么大的胸——呃? 洛雅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趴在地上太久已经乌黑一片的胸口,把激动的呜啦声又咽了回去。 她怎么忘了,她出来的时候穿着的是谢清霜的外衫,而且淋了这么一会儿,她的身上不是水就是泥。 宽大的衣袍和看不出是圆还是扁的胸前,再加上板寸头——谁会相信她是个女人?! 第八十四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一秒,果然没人当她是女人的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随便的往肩膀上一扛。 男人肩头的骨骼重重地顶着她的胃,让洛雅瞬间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轻轻呻吟一声,觉得自己穿越这一遭真是受罪。 怎么别人穿越以后都是享受,她穿越过来不是受伤就是受痛?同样都是穿越,怎么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轻着点儿,别让‘他’死了。”似乎是听到洛雅的呻吟,那李姓小将侧头对扛着洛雅的人交代道:“这小和尚身体虚弱,又发着高热,虽是累赘,但为了完成任务,怎么也要让‘他’坚持到我们回营。” “是。”那人闻言点了点头,动作不似先前那么粗鲁,把洛雅从肩头上放下改为背着她。 军人的体魄都很强健,即使是在这样冰冷的雨夜,那人的后背也是十分温暖的。或许是怕洛雅真的会死在半路,背着她的人动作变得分外的小心,让洛雅心头不甘愿的同时又觉得这人的后背该死的舒适,竟有种被他们背回军队也不错的感觉。 啊,被命运这个小妖精虐得狠了,现在的她要求已经变得这么低了吗? 洛雅连忙将脑海中的念头打住。 她刚才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那李小将和“青云”的对话,说他们“龙啸军”抓人只是为了和另一个军队做比较,不是她心理太阴暗啊……但有着心眼这么小的将军的军队能好到哪里去? 他们抓的这群壮丁,不过也只是那将军虚荣攀比心之下的“送死鬼”罢了。 但她现在身体虚弱,想跑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只能一边儿调养身子一边儿想对策,在这群人完成任务之前想办法逃掉。 想到这里,洛雅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下来,用休息调节身体的疼痛和疲惫。 “李 副尉,这小和尚看似瘦弱,身体倒是颇为强壮呢。” 迷迷糊糊间,洛雅听到背着她的人带着感慨的声音说:“人瘦弱,胸肌却极为发达,想来少林弟子自有一套他们独特的强身健体的方式。” 洛雅闻言一个激灵,神智顿时清醒不少,可那李副尉却像对男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一样恹恹回答:“哦,是吗?” “嗯,‘他’胸部宽厚,应该是经常锻炼,等‘他’醒了我们可以让他带带这些人,让‘玄甲军’那群乡巴子见识见识少林功夫的厉害!” “你倒是很有干劲儿,我现在只想赶紧凑够人数交差。”李副尉呵笑,“这二更天的冷雨夜,我原该躺在热炕头上抱着媳妇儿睡觉,谁愿意管那么多劳什子破事儿。” “呃……”那人此时也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好了,别废话了,我们再去那边瞧瞧,看能不能好运的凑够人数去交差。”李副尉打断了他的话,听脚步声,似乎是离背着洛雅的人远了一些。 背着洛雅的人讨了个没趣儿,低咳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才加快脚步跟上行进中的队伍。 淅淅沥沥的大雨下了一夜,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除了前来抓人的士兵,洛雅一行人连挡雨的蓑衣都没有,豆大的雨滴拍打在身上,像小石子一样给人带来一种刺痛的感觉。 不知又走了多久,阴沉的天空终于散尽了阴霾,在东方亮起微微的白光。然而面对即将到来的天亮,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欢喜之情。 “李兄,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却还差一百来人,这可如何是好?”名叫青云的小将清点了一下人数,忧虑的问走在他身旁的李副尉。 “还能怎 么办?完不成任务就等着领军棍吧!”李副尉重重叹了一口气,脸色不怎么好的说。 压抑的氛围好像一朵阴云罩在他们的头上,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四周只有他们越发沉重的脚步声。 洛雅迷迷糊糊的趴在男人的背上,早已被疼痛折磨的神志昏昏。 受伤加上淋雨,不知是伤口了发炎还是因为淋了一夜的雨,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大火炉一样,被雨水浇一下都在嗤滋的冒着烟儿。 皮肤好像要裂开了,身体里的水分通通都被蒸发,前所未有的糟糕感受让她有种自己立刻就会死掉的错觉—— “水……好热……”昏昏沉沉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李副尉,这小和尚好像在说话……‘他’不是个哑巴!”背着洛雅的那人第一时间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对李副尉说。 “是哑巴又如何?不是哑巴又如何?”李副尉没什么兴趣的回道。 “可是……‘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儿,好像快不行了!”那人又说。 “什么?”李副尉这才有了反应,皱起眉头走过去查看洛雅的状态,“嘶……‘他’这烧的有点严重啊,可是军医又不在。” 他收回手,烦躁的低咒,“真是晦气!背了‘他’一路还是个没用的!” “李副尉,那现在怎么办?”背着洛雅的人诺诺问。 “还能怎么办?不丢掉‘他’难道你还准备给‘他’收尸吗?”李副尉没好气的嗤道。 听到李副尉冷酷的声音,洛雅勉强睁开眼睛。 经过一夜的行走,他们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四周被水意蔓延,囤积起来的雨水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脚背。 周围林木不见,良田也无,荒凉的不见人烟……如果被丢在这里,就算她现在侥幸不死,也难有力气走到有村庄 的地方。 不能被丢下——最起码,她不能在这里被丢下! 洛雅强打起精神正欲说话,突然,一道又急迫又惊惧的男声打断了她。 “李副尉,不好了!前面的河堤被雨水冲垮了,我们这会儿可能过不去对岸了!” “怎么回事?”心情正烦躁着的李副尉语气不怎么好的问。 “雨势太猛,冲垮了前面的河堤,这会子过去太危险了!”那人又急又快的说:“那边已经陆续来人修堤,可是……” “可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听到洛雅充不了数的消息,李副尉就已经变了脸色。这时又听到在河堤被冲垮,那脸色黑的都快媲美锅底了,自然没耐心听那人磨磨蹭蹭的说话。 “可是,修堤的好像是蒋将军的人……”那人小心翼翼的说,声音细若蚊蝇。 “怎么会是他的人?”李副尉闻言愣住,“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带队的人好似是蒋将军的心腹汪景。” “晦气!怎么偏偏是那个伪君子!”李副尉啐了一口,又问,“前面可还有别的路能到对岸吗?” “没了,只有那一条河堤。”报信的人说。 洛雅分心听着他们说话,脑子正因为他们一口一个的“蒋将军”有些愣神,这时,雨幕中似乎有一些人向着他们这边匆匆赶来了。 他们穿着蓑衣,让人并不能看清面容,但在漫及脚踝的雨水里仍然稳健坚定的步伐却说明了他们应该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人就走了过来,看到李副尉他们,领头的那人先是有些吃惊,接着就晒然笑了,“我原道这么多人是去对岸务农的百姓,专程前来提醒。没想到却是李副尉和张副尉。早知是你们二位,我就不跑这趟啦。” “汪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 青云闻言怒道。 “汪某绝无恶意,两位英明神武,神功盖世,这小小洪涝,趟趟水也就过了。”汪景无可无不可的说。 “你!”张青云怒指向他,不屑的骂道,“你只是蒋将军麾下的一条狗,在我们面前狐假虎威什么?” “抱歉啊张副尉,我这条狗,可是比你们的级别还高一些呢。”汪景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微微笑了,“军法严苛,恶意辱骂比自己高级别的将领,可是要受处罚的呦。” “青云,别理他。”李副尉面色不豫,伸手扯了一下张青云,示意他别和汪景废话。 “可是……”张青云犹豫。 “狗吠而已,理他做甚?”李副尉说。 “呵呵,是人行狗事,却道他人是狗吠。”汪景走上前几步,看了看被张青云用绳子拴着的一行人,“这是你们新抓来的准备充入龙啸军的人吧?龙将军也真有意思,练兵打仗处处弱,旁门左道倒是样样行,这些人种庄稼的手,在没经过操练时真的能和我们玄甲军一起入阵练兵吗?不过又是一群枉死鬼罢了。” “汪景,你骂我们可以,何必扯上龙将军?”李副尉此时也是忍不了了,语气生硬的说,“我如果把今天的事告诉龙将军,真闹起来,怕是你们的蒋将军也护不住你!” “呵呵,因为一己私欲随便抓人充军,用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庄稼汉挑衅我们玄甲军,上次一役李副尉莫不是忘了?只一个‘回型阵’损了你们多少人?”汪景冷笑,“军队的存在是为了保护百姓的,你扪心自问,你们龙啸军因为所谓的虚荣害死了我南阳皇朝多少人!” 李副尉闻言语塞。 “我今天倒要问问这些人,看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被你们抓了是去送死的!”汪景说完,绕过李副尉走向被他们抓来的百姓。 第八十五章 猪队友 这个人看着像是个好人! 听了他们的一番对话,洛雅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她眼神闪亮的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汪景,将求助的话尽量组织的即简单又优美。 汪景会先问谁? 对方会怎么说? 一会儿他们自由了她是让汪景送她去个有人烟的地方还是先治伤? 艾玛!上帝果然关上一扇门就会为她打开一扇窗啊,她又相信命运了! 洛雅激动的难以言喻,只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汪景。 但她显然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只见下一秒,李副尉和张副尉的武器就拦在了汪景的身前! “你们要对我动手?”汪景挑了挑眉,问。 “你愿意拔刀相助是你的事,我们要完成任务是我们的事。”李副尉答,“今天你放了这些人,我和老张都不会好过,不如就这么打一场,赢了你就滚远点,输了我们心里也痛快!” “我不是爱动手的人,”汪景想了想,才说:“但想到你们受伤了也许好交差,我这同情心就想帮你们一帮。” 听到他的话,洛雅虽然还在期望汪景能救她,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 这汪景嘴贱的程度完全不输蒋云意啊,她已经可以确定他的上司是谁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还要不要被救? 洛雅在这边乱七八糟的想着,而那边已经开始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到底是军人,打起架没什么花哨的样式,直来直去看似简单的招式却处处透着不简单,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捅上一刀。 汪景没让人帮忙,李副尉和张青云本来就是二打一自然不会找人帮手,双方都不留余力的将杀招狠招往对方身上招呼,剑拔弩张的样子像是彼此有着血海深仇。 看他们打的这么投入,洛雅觉得她可以自救了 。 老大们都去单挑了,她不趁这个时候忽悠这群庄稼汉跑路更待何时? 先不说他们谁输谁赢,反正她已经先入为主的觉得蒋云意的人通通都不靠谱,谁知道汪景赢了以后会怎么处置他们这些“壮丁”! 前面可是正在修河堤啊!万一他们不用被充军却被拉去修堤呢? 当然了,这不是她没有爱心哈,实在是因为她现在自身也难保,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想到这里,洛雅觉得事不宜迟,还是尽快跑路为妙。 背着她的人正巧站在队伍的最后方,离被他们抓来的人很近。上司在打架,他这小兵派不上用场也径自看得入神,看到激动处,他还会紧张的攥紧拳头,早已把他背上的洛雅忘到了爪哇国去。 洛雅假装不经意的把身体慢慢往下坠,不知是那男人真的没察觉到,还是早已把洛雅当成了“死人”完全没在意,那人竟然任由她滑下了他的背。 脚底接触到实地,身体还很虚弱的洛雅难免有些站立不稳,她眼疾手快的迅速扶住身边人的手臂,好让自己不会丢脸的倒下去。 “喂,你……”被洛雅扶住的人先是一惊,接着又高兴的问她,“小和尚,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洛雅看了看那人憨厚的面容,从声音里听出来对方就是昨天那个害她被抓来充壮丁的“路人甲”! 她的心头顿时一堵,差点压抑不住身体里的洪荒之力,好在周围的打斗声提醒了她,让她知道此时应该以什么为重。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心头的郁闷烦闷全部吐出来,才轻咳一声准备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这群呆娃子逃跑。 而想要说服别人的第一点嘛……当然是套近乎! “这位大哥,我住在福寿镇东南方长寿村,你呢?” 洛雅随便扯了一个 自己知道的小村庄名字,眼含期待的看着对方。 她对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先问问这呆瓜住在哪儿,一会儿走时还能结个伴儿,有他在,起码找大夫什么的应该会容易些。 “诶,这么巧么?我家也在长寿村。”那人憨呆呆的回答,并露出惊喜的表情来,“那附近只有一个白衣寺,难道你是那里的小沙弥?” “是呀!”洛雅才不知道什么白衣寺黑衣寺,只配合道。 “那你怎么会大半夜的倒在路边,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那人关心的问。 “我出来化缘,路上遇到恶人在欺负人就上前帮忙,没想到却被恶人打伤,回去时体力不济,这才倒在了路边。”洛雅信口胡诌。 “在武尊、剑圣的地盘上也敢有人行恶,这人也是好大的胆子。”那人唏嘘道,又关切的问洛雅,“我看你之前口不能言,还当你是个小哑巴,没想到你能说话,先前是舌头受了伤吗?” “是呀,那恶人怕我喊人,就在我舌头上割了一刀,好在我反应快,这才没被他割下整条舌头来,”洛雅真诚的看着他,把谎言说的比真话都真。看到对方同情的眼神,她觉得她是时候把话题引到正题上去了,“这位大哥,你看他们那边打的正厉害,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 洛雅对他眨了眨眼,扔给对方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然而她却是眼色做给了瞎子看,那人挠了挠头,像是完全没有接受到她的眼神讯号,还憨呆呆的反问:“趁这个机会如何?” “趁这个机会――走、人、啊!”洛雅忍住想要吐血的心情,咬牙切齿的说。 啊啊啊,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想要先说服这个人?昨天她只以为这人是实在,是反应慢,没想到他却是少根筋啊! “为什么要走 人?”而那人还嫌给洛雅的刺激不够,又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能进入军队为国家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洛雅好想回他一句“荣幸你妹啊”! 李副尉和张青云以及那个叫汪景的已经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了他们这群人就是抓去给那个龙将军玩的,就是去送死的,关保家卫国什么事?! 洛雅重重的呼吸,撑着身子绕过对方准备换个人去说服。 这个愣头青太难搞了,她怕继续和他对话下去她不会因伤而亡而是会被他活生生气死! “喂,你去做什么?”然而那愣头青却并不打算放过她,立即转身扯住了她的手臂,“我劝你还是不要用你的苟且想法去煽动其他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我长寿村的村民,我是村长的儿子,有我在,他们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什么?这愣头青竟然是村长的儿子?! 洛雅胸口发闷,几乎要忍不住嘴边即将爆发的脏话! “我们都是自愿充军,量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难以动摇我们的决心!”那人又说。 洛雅捂住胸口,仿佛遭受了重击一样后退了一大步。 她没有听错吧?她的耳朵真的真的没问题吧?这愣头青的脑回路到底正常吗? 李副尉、张副尉说的话他都自动过滤了吗?还有他们长寿村的村民……她真的很怀疑,这么一群眼瞎耳聋还缺心眼子的呆瓜真的能够长寿吗?! “你难道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吗?他们抓你们并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为了和玄甲军一比高下。”洛雅忍住满心的卧槽感,艰难的问对方。 “练兵练兵,不练怎么成兵?”那人回答的一脸理所当然。 “可是汪景说,上次龙啸军抓去充军的人都死了!”洛雅不死心的又说。 “那是他们没有能力,”愣头青骄傲的回 她,“我们长寿村以农耕为主,干的都是吃力活儿,个个都是力大无穷的好汉,岂是那些弱男子能比的?” 听了男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解说,洛雅的眼前一阵晕眩,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卧槽,傻X啊!” 她扶住脑袋,踉跄的后退,决定还是放下说服众人,自己走人才是上上策。 她认输了……就算会死在半路她也认了,她实在是没有信心,去说服这群智商感人的耿直boy。 洛雅魂不守舍的绕过挡在她前面的人,然而还没走两步,她的手臂就再次被人扯住。 她回过头,看到了愣头青难掩气愤的容颜。 “你要去哪里?”愣头青劈头盖脸的问。 “你们要去保家卫国就去保家卫国,我要回庙里念经去了。”洛雅虚弱的说。 “既然来了就是龙啸军的人,你又怎能当逃兵?你――” “没有入册哪里是兵?谁又承认你是龙啸军的人了?”懒得听他一连串的脑残宣言,洛雅不耐烦的打断他,“你要怎样就去怎样,管不到我的好吗?我是出家人,不受什么村长乡长的管制,请你放手,我要回庙里去了!” “保家卫国,乃是男儿的责任;入军严谨,又岂能容你儿戏?”愣头青大声说道,“国难还没当头你就如此畏畏缩缩,真是丢尽我男儿的脸面,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和尚!” 洛雅闻言忙捂住嘴巴,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把一句“呸,脑残!”喷到愣头青的脸上! 她深深呼吸,正欲平复心情想办法摆脱愣头青的纠缠,却没想到愣头青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又给了她一计最强杀招! 他牢牢的握着洛雅的手臂,像是知道他无法说服洛雅,扭头对正和汪景打的如火如荼的李副尉吼道:“李副尉,这小和尚要逃跑!” 第八十六章 又见蒋云意 洛雅不会武功,如果她会――她真想徒手掰开这愣头青的脑袋看看他的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他可真是“既然我下地狱了,那你也陪我一起下来玩玩吧”的最佳坑队友先锋代表啊! 不不不,也许人家根本没觉得被派去充军当枉死鬼是“地狱”,反而认为是他带着她走了一条“明路”呢! 洛雅简直要吐血了,她想挣脱对方的钳制,可那人的手就像一个铁箍,让本就虚弱的她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眼见挣脱不开,她又心存侥幸的看向还在对招中的三人,想着他们会不会打的太过投入根本没听到愣头青的话,再给她一点想办法的时间。 但她显然是想太多了,就愣头青那一声河东狮吼,只要是耳朵不聋的都能听到! 那方,张副尉、李副尉虽然是二打一,但还是在汪景的步步紧逼下慢慢处于下风,不知是不甘还是愤怒,李副尉的脸色十分可怕,这时又听到愣头青的话,心头的各种情绪好像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了。他蓦然回头,对着洛雅所在的方向狂吼道:“韩镇!管好那群人,别他妈的吵得让我心烦!” 队伍里名叫“韩镇”的人立刻出列,带着人迅速走到洛雅和愣头青那里将他们俩控制住。 被人牢牢按住手臂的洛雅那叫一个心痛啊,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她当初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去说服那个愣头青?如果不多此一举,说不定她已经逃出生天了! 洛雅在这方自我悔过,那方的打斗却逐渐进入了白热化。李副尉、张副尉动作迟缓,像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可汪景却还游刃有余,剑光好似灵蛇,在张副尉和李副尉之间游曳穿梭。 看到李副尉他们渐渐慌乱的动作,汪景一边见招拆招,一边嘻嘻笑道:“想不到英明神武的李副尉也这么容易分心呢,这在 战场上可是大忌呀!” “住嘴!”李副尉眉头紧蹙,眼神凶狠,手腕蓦地一紧,长剑直直刺向汪景! 而他身旁的张副尉看到他的动作,像是已经与他演练过多次一样转到汪景背后,在汪景拆着李副尉杀招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举刀劈向他的下盘! “哼,雕虫小技!”汪景见状冷嗤一声,躲过张副尉的攻击抬起右腿踹向李副尉的胸口,柔韧的腰肢向后一弯,借力后翻出掌猛然击向张副尉的后背—— 只听“砰”的一声,张副尉受了他那一掌后惯性的向前倒去,和又出剑刺来的李副尉狼狈的摔抱在一起—— 两人毫无形象的跌倒在又是雨水又是烂泥的土地上,高大威武的形象在自家的军队和汪景的军队前摔得连渣子都不剩。 “可恶!”面子和里子一同丢尽,李副尉脸色涨红,蓦然推开张副尉站起来,抬手将手中的长剑怒掷向汪景! 汪景连看也不看,随手挥剑劈向飞来的长剑,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三尺青锋竟被他一剑斩断! 汪景冷笑,在断剑即将落地之时又抬起脚来,用脚尖轻轻送了带着剑柄的断剑一下—— 那是轻轻的、看似不经意的一下,却让断剑如镖般迅疾的往李副尉的方向飞去! 那虽是一把断剑,但此时谁也不敢小看它,那疾驰的速度,那锋利的剑缘,无论哪一点,都能让被它碰触到的人受伤! “副尉!”龙啸军的人见状都炸开了锅,离得最近的韩镇更是救主心切,他蓦然向前一步,也不管李副尉说过的不让他们插手的话,蓦然将洛雅往断剑飞来的方向扔去—— 他奶奶滴! 完全没想到这一出的洛雅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 这群不按牌理出牌的兵蛋子,如果她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啊!” 汪景也是万万没想到龙啸 军的人竟然会这么做,他惊呼一声抢步上前,然而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断剑飞驰过去,断掉的部分狠狠地击向洛雅的肩胛骨—— 断剑刺进皮肉,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但洛雅却觉得被击中的部位剧痛难当,恨不能立刻昏迷。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她低下头,想看看自己受伤到什么程度,然而她刚刚垂下头,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栽去—— 泥水淹住口鼻,断剑更加深入,她忍住哀嚎,用尽全力翻过身,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 嘤!真是太他妈疼了!命运这个小妖精再折磨折磨她,她真的会死的! 难道穿越这一次命运觉得已经赋予了她期望中的“新生”,所以收尽了她所有的好运吗? “快去叫军医!”那边,汪景已经匆匆赶来,他从泥水里将洛雅捞出来抱住,对身后的小兵大声吩咐。 “是!”小兵答了一声,迅速转身回去叫军医。 听到小兵远走的脚步声,汪景才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拍了下洛雅的脸颊,低声问:“你还好吗?” 洛雅想说她“不好”,然而刚一张口,就是被疼痛折磨的压抑不住的呻吟。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看到洛雅这般模样,汪景也知道了她的情况现在有多糟糕。他低下眉眼,两手揪住洛雅的衣襟,果断的往两边一拉—— 洛雅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在听到汪景说要看伤口的时候就想阻止,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那人就已经自顾自的行动起来。 火热的肌肤碰触到雨水,给她带来片刻的清凉,可她却无心享受这片刻的舒坦,只觉内心一片混乱,让她难以思考。 而汪景这一扯一拉甚是果断,原本也没想那么多,可当洛雅的衣襟被拉开,他看到洛雅雪白 胸口处难掩的沟壑…… 他抬起眼,和洛雅难掩羞愤的目光对视一下,用比拉开她衣襟更快的速度将她的衣服掩上!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再加上李、张二人此时正是心情复杂之时,竟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处。他们两方的人马离得又远,更没有人察觉洛雅的女儿身。 汪景抿了抿唇瓣,抱起洛雅走向自己的队伍。 “你做什么?”李副尉看到汪景的所为连忙问。 “带她治伤。”汪景睨他一眼,冷笑,“李副尉的龙啸军果然都是忠心护主之人,只是可怜了这‘小和尚’!” 李副尉闻言又羞又怒,却仍嘴硬的反驳,“‘他’是我抓来的,就是我龙啸军的人,难道你们玄甲军的人看到主将有难不会舍身相救吗?” “好一个‘舍身相救’!”汪景怒极反笑,“我道你们龙啸军为何如此碌碌还没被解散,原来是靠你这个副尉的脸皮子撑着的!李副尉,汪某今天可算是涨了见识啦!” “你!”李副尉被他一通冷嘲热讽,脸上一红,话不投机又想动手,“总之这‘小和尚’你不能带走!” “她被我打伤,自然由我救治。李副尉,我看你抓的其他人都对你‘忠心耿耿’,想必他们就足够你去交差了。” 汪景这一番话显然是说他在和李、张两位副尉过招的时候将洛雅和愣头青的对话给听了进去。他冷笑一声,不看张副尉手中再次举起的长刀,迈开脚步走向他的队伍—— 然而他还没有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连串的刀剑出鞘声! 他回过头,看到了龙啸军整齐划一拔剑的动作。 “看来李副尉今天是不想和我善了了。”事已至此,汪景也不管李副尉和他对峙到底是因为面子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了,只随意的一抬手—— 只听“唰唰”一阵响声,他的 身后也亮起了刀剑的利芒! 天地静谧,紧张的对峙一触即发。洛雅担忧的看着,觉得自己的伤一时半会是治不了了。 “呦,这是在做什么?好热闹呢!”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悦耳的男声。 那声音缓慢、低调,乍一听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洛雅却感觉到汪景绷紧了身体,像是对这道声音的主人十分敬畏。 她侧眸看去,见在他们的左前方,有人正自绵延的雨幕中缓缓前来。他没有撑伞,也没有穿蓑衣,任一身华丽紫袍在雨水的浸染下逐渐沉重,印出深深的水痕。 不消片刻,那人就走得很近了,他皮肤雪白,如珍珠一般饱满晶莹。因为肤白,他的五官就显得极为的深邃,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凤目狭长,鼻梁高挺,上半张脸分明是凌厉的,充满了阳刚之美,但他的嘴唇又偏偏是樱花一样的粉色,那粉色柔嫩、温软,生生化解了他脸上的狠厉之气,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那是一个让人只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人,然而对方脸上熟悉的虚伪笑容和他眼角淡淡的桃花红,却提醒着洛雅这个人有多么的危险。 ——蒋云意。 洛雅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汪景的怀里。 “这不是李副尉和张副尉吗?”蒋云意走过来,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李、张二人,说:“真是巧,难不成二位是知道前方河堤被淹,特地赶来助我们修堤的?” “蒋将军。”面对蒋云意,饶是李、张二人再张狂,也不由自主的收敛起了锋芒,恭恭敬敬的对他作了一个揖。 “但修堤只要搬石堆土,你们举着刀剑是做什么?”蒋云意大.大方方的受了他们一礼,并未让他们二人起来,只淡淡看着他们,语气轻描淡写的问。 第八十七章 再交锋 “我们……”蒋云意不让他们起,李、张二人就只能继续端着,他们对视一眼,脸上淌过的有雨水也有冷汗。 军法严苛,聚众斗殴是多严重的事他们不会不知道,更何况这次的事虽然是汪景语言挑衅在先,但却是他们先动的手,如果把事情闹大了,挨军棍都是小事儿。 时间在彼此的沉默中仿佛冻结,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瞬。 蒋云意像是欣赏够了李、张二人的窘迫模样,好心的开口打破了僵局,“呵,莫不是二位得知险情来的太过着急忘记了用早饭,此时是要打野味去的?” 李、张二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跟着他僵硬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气氛在他们僵硬的笑声里越发显得尴尬,洛雅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们一眼,见蒋云意虽然面带调笑,眼神却有些不郁,像是有着什么烦心事。 果然,下一秒蒋云意又开了口: “我看二位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留你们在此处帮忙啦,那河堤毁坏的并不严重,只我玄甲军一军足矣。” 他这番话说下来没有丝毫的为难,倒像是帮李、张二人圆了场。 李、张二人像是没想到蒋云意会给他们圆场,表情都有些吃惊。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吃惊过后连忙起身挥手让龙啸军收了武器。 一场紧张的对峙仿佛被戳破了的皮球,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连洛雅都不能相信蒋云意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别人挑衅到眼皮子底下他竟然还帮别人圆场?这真是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的荒谬事!她眼前的蒋云意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蒋云意吗? 很显然的,李、张二人心里也是十分忐忑,让自己的人收了武器后也不敢走,只在原地干巴巴的伫着,畏畏缩缩的样子和刚才的勇猛比起来显得可笑又可怜。 然而他们 这般模样瞧在洛雅眼里是“有趣”,看在蒋云意眼里就是“碍眼”! 洛雅清清楚楚的看到蒋云意的眼里划过一丝嫌弃,语气较之前也多了点不耐烦。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留着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不成?”他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什么诚心的说:“回去吧,代我向龙将军问好。” 他这句“逐客令”说的即明显又不客气,更不带一丁点的尊重,李、张二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然而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对蒋云意道别后就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离开,连洛雅这个“壮丁”都给忘了,显然是对蒋云意颇为忌惮。 一场干戈就这样简单化解,人去楼空后不免让人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而龙啸军的人走了,这里就剩下她、汪景、蒋云意和几个散兵,呃……虽然人少了空气清新了很多,但她怎么有种自己很快就会暴露了的错觉? 洛雅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脸又往汪景胸前藏了藏,正暗自警惕时,突然听到汪景大叫一声:“将军,你怎么了?!” 洛雅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好奇,不要好奇!”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眼睛就像不是她的一样不受控制地看向了蒋云意的方向—— 连绵的雨幕中,蒋云依然是那副贵公子的模样,但他的脸好像更白了,白的不见血色,竟然依稀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依旧站得笔直,右手却虚虚的自己的胸口,白皙手掌所按的地方衣服的颜色好像比其他地方更深一些。 洛雅仔细看去,见那块地方印染的好像不是雨水,倒像是鲜血。 他受伤了?怪不得他刚刚那么轻易就放李副尉和张青云走了呢。 这是洛雅的第一想法。 可瞬间闪过的第二个想法却是——是谁这么好心要替天行道收了这人面兽心的笑面虎?真是个大好人啊! 虽然幸灾乐祸不太好,可看到蒋云意那副凄惨的样子,洛雅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露骨,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喜形于色,下一秒,蒋云意的视线就笔直的向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 洛雅心头骇了一跳,连忙把脸埋进汪景的颈窝! 但蒋云意已经注意到她了,他冷冷的盯着打算前来查看他状态的汪景,沉声问:“汪景,你怀里的人是谁?” “回将军,她是……”汪景回答的有些犹豫,像是在斟酌用词。 洛雅紧张的不行,揪紧了他的衣服想要让他不要说,可汪景怎么可能不说? 蒋云意是他的上司,他做了什么事,救了什么人,总是要和自己的上司报备的。他此时犹豫,估计也只是考虑到了军队里不留女子这条规定。 “你不必说了。” 然而蒋云意却不等他组织好语言就悠悠开口,脸上褪去阴沉,竟然又带上了微微的笑意,“我想……我已经猜到了她是谁!” 说罢,他就大步走上前,用自己那还染着鲜红血色的右手掐住了洛雅的下巴,把她的脸从汪景的颈窝里扳了出来—— 洛雅原想抵死不从,可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敌得过蒋云意行军打仗练出来的蛮力? 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就被对方扳正了脸,被迫面对着那个她一点也不想面对的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找你找的很辛苦啊,小雅!”蒋云意微笑着看她,温存关怀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带了一丝狠厉。 “将军,你认识她?”汪景吃惊的问。 “呵,何止认识?”蒋云意嗤笑,对汪景伸出手臂。 “将军,你的伤……”汪景对蒋云意的所为自然心神领会,他将洛雅递过去一些,有些担忧的看着蒋云意胸前的血渍。 “ 无碍。”蒋云意不甚在意的说,将洛雅从汪景的怀抱中接过去。 洛雅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她挣扎也没用啊,现在敌众我寡,她就算有绝世武功也难逃得过这群当兵的的包围圈。 好女不吃眼前亏,嗯,就当她坐了一顶人型轿子吧! 洛雅极力安慰着自己,正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时,她听到蒋云意问汪景:“汪景,河堤修的如何了?” “回将军,只差最后一步了,正午前就可以完成。”汪景恭恭敬敬的回答。 “很好。”蒋云意点点头,又吩咐,“你留下一部分人修堤,立刻跟我回营,我有事要你去办。” “是。”汪景颔首,转身去安排。 本就空旷的周围现在又少了汪景,安静的有点尴尬。 洛雅低下头不去看蒋云意,样子十分认真的欣赏着自己已经脏的不成样的衣服。 “小雅,今天的你格外沉默呢。”蒋云意像是见不得她无视他的样子,悠悠开了口,“难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受的伤吗?我记得你刚才看到我受伤可是很高兴啊!” 洛雅眼观鼻、鼻观心,下定了决心不理他,让他自说自话去。 “上次见面时,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谢清霜吧?你们还装作婆罗门的人来骗我,真是狡猾。”洛雅不理他,蒋云意也不生气,只抱着她走向能避雨的地方。 “好在我对自己能认出你这点充满信心,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你们,”他自顾自的说道:“但那人警觉性挺高的,好几次差点把我的人甩掉。然后终于有一天,我们找到了你们确切的踪迹,可那是有成果的一天,也是我损失最惨重的一天。” 说到这里,蒋云意低头看向洛雅,笑容有些奇异,“他不但杀了我派去追踪你们的人,还找到了我放在福寿镇的暗线,灭了他们满门。小雅,你觉得我是 在利用你,所以躲我,讨厌我,可那个人嘛……我觉得比我这个虚伪的人还要糟糕呢!” 洛雅闻言看向他。 那一次分别,她以为他们躲过了蒋云意,可她忽略了蒋云意的手段和心机,小小的福寿镇,只要他用心去找,怎么可能找不到目标那么明显的两个人? 只是他说的“暗线”…… 洛雅蹙起眉头,心头隐隐有了答案。 “啧,我胸前的伤也是拜他所赐。”蒋云意看到洛雅有了反应,唇边的笑容顿时又加深了几分,“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数次交手我都讨不到便宜,但这次我虽然受伤,可也让他不太好过,若不是他跑的快,这时怕是已经被我取了首级了。” 洛雅心头一动,立刻想到了谢清霜不敌蒋云意的原因。 他被她刺伤了胸口……要害处受伤,就算他武功高强,行动也难免受到一些影响吧? 眼睛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洛雅撇开目光,在心慌的同时又荒谬的想要感谢血牙。 如果不是血牙的武功,换作还是以前的谢清霜,此刻的他怕是已经死了。 而如果他死了,她又会怎么样? 洛雅不敢想。 她恨他的残酷,讨厌他算计双无叶,可她却从没想过真的要他去死。 “小雅,你在想什么呢?”像是知道洛雅终于动摇,蒋云意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快意,“我劝你还是不要放心的太早了,他已经受伤,只要找到他,我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你已经找到我了,还去杀他干什么?”洛雅冷声问。 “你若问我杀他的理由嘛,那可就多了。”蒋云意好整以暇的回答:“一、他杀了我的人;二、他毁了我的暗线,至于三——” 他抬起手,爱怜的抚摸着洛雅的脸颊,用与冷酷眼神毫不相符的温柔嗓音说:“谁让他……掳获了你的心呢?” 第八十八章 笑面虎 “把手拿开!”洛雅嫌恶的拍开他的手掌,“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蒋云意的手被她拍开也不恼,只轻笑道:“小雅,你早晚是我的妻子,又何必着急拒绝呢?” “哼,假惺惺。”洛雅才不理他那些随口就来的不值钱的情话,“我懂你的心思,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言不由衷的总说些好听话来哄我了。” “小雅,你怎么能说我是在哄你呢?”蒋云意柔声说:“你对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我现在对你说的话,自然都是真心的。” 洛雅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好想对他大吼一声“你去死”! 这丫的混账能不能不要总是把不要脸的话说的像情话一样?明明就是个混蛋,却偏要装的像个情圣! 行,他爱装就装吧,还特么装的一点都不走心,这画风扭曲的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洛雅深深呼吸,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理蒋云意,而这时,汪景也交代完事情回来了。 “将军,前方河堤还没有完全修好,这时候不太方便过马车,只能请你先骑马了。”汪景一手牵着马匹,一手则捧着两件蓑衣,恭恭敬敬的对蒋云意说:“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在对岸准备马车,并通知军医等候,只要过了河堤,我们就可以立刻回营。” “好。”蒋云意点点头,将洛雅递给汪景后自己上了马,才又把她接了过去。 洛雅想说她的伤没事儿,自己可以骑马,能不能别把她当沙包一样丢来丢去。但显然蒋云意并不打算倾听她的心声,坚持将她拴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一行三人在越下越大的大雨中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玄甲军正在修葺的河堤。 什么情况?竟然这么快就到河堤了? 洛雅看了一眼河堤,满脸不敢置信的回头望 了望他们来时的路。 虽然雨幕绵延,让她的视野有限,但也能让她依稀看到他们刚才避雨的地方。 那是一座匆匆搭起来的简易草棚,想来是玄甲军临时搭建起来给他家副将军避雨用的,离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不过只有二百米的路程。 洛雅木然着脸,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吐槽。 汪景刚才还小心谨慎的说什么委屈他家将军骑马了……这点路程,走走也不过只需要五分钟! 下了马,又有一拨人走过来相迎,撑伞的撑伞,清路障的清路障,短短一截河堤,竟像是恭迎老佛爷似的一堆人前仆后继的赶着过来伺候。 而托蒋云意的福,洛雅也享受了一番被人伺候的滋味,只是她很怀疑,蒋云意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还用撑着伞?他的鞋子沾满了泥土,用得着再在地上铺石板? 咳,不过铺上石板以后,这路确实好走多了哈! 洛雅被蒋云意抱着走到河对岸,然后坐进汪景早就派人准备好的马车。那马车和蒋云意之前乘坐的马车相比并不算十分的华丽,但车厢宽敞,并设有软榻小桌,也是十分舒适的。 上了马车以后,汪景又给他们捧来了干净的衣服,并叫来了随军的大夫。 “小雅,雨天湿寒,你把湿衣服脱了,换上干爽的衣服吧。”蒋云意将洛雅放在软榻上让汪景伺候着脱下外衣,扭头对她说。 “不必了,我这样挺好的。”洛雅没好气的回他。 加上军医,车厢里总共站了三个大老爷们,她可没开放到可以在一群成年男人之间宽衣解带。 “呵。”蒋云意让她换衣服本来也是调笑的成分居多,听到洛雅的话也不在意,脱掉外衣后随意的坐在软榻上,让军医查看他的伤势。 洛雅原本不想看他,但听到军医口中压抑的低呼声,她 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的往蒋云意的方向瞟了过去。 只见灯烛暗淡的光芒下,蒋云意雪白的胸膛在暖黄烛光中仿若一块无瑕的美玉,但在那美玉的左下方,一片深紫色的淤痕却喧宾夺主。 那似乎是一个掌印,掌印的形状窄而修长,应该是男人留下的。 洛雅看着那个还冒着血丝的掌印,脑海中却想到谢清霜那一双看似修长白皙,却能斩金断玉的手。 “将军,您这是被什么人所伤?”军医看着那个伤口,惊讶的问:“这人的手再重一分,您就不止是断几根骨头这么简单了。” “是嘛……”蒋云意毫不在意的斜靠在车厢上,嗤笑,“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他啦。” “将军,是什么人伤的您?”汪景看到蒋云意的伤口,也难掩气愤的问。 “还是他。”蒋云意说:“真是没想到,往日那个让人看不起的病秧子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云意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垂下视线,但没一会儿他又抬起了头,眼神凌厉的看向洛雅—— 洛雅被他那道可怕的目光看的心里打了一个突突,不由自主的挪动身子离蒋云意远了一些。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小雅,你来听听看我猜的对不对好吗?”蒋云意推开军医要为他包扎伤口的手,蓦然抓住洛雅的手臂,一字一顿的说:“你的洗髓丹……是不是给了他?” “什么洗髓丹?”洛雅心头剧跳,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反问。 “不要和我装傻,你瞒不了我多久的。”蒋云意轻哼,“一开始我没有想到那个人是他,还以为你攀上了婆罗门的人,这才没有在那一次就对你们动手。但后来我百般调查,得知你是和谢清霜,以及一名叫知乐的女孩在一起。后来那女孩跟 在了一名李姓少年身边,而你和谢清霜则不知去向。” 洛雅没有说话。 “我就从‘谢清霜’这个名字上开始着手调查,得知他和你一样是青州人士,但自小体弱多病,人人都说他命不久矣。可是我这次见他,他不但身体硬朗,还武功高强,这巨大的变化让我不得不联想到那传说中的‘洗髓丹’。”蒋云意慢条斯理的说:“那一次你‘跳崖’之前,说‘天机老人’留给你的耳环是空的,我原本并不相信,可你决绝‘跳崖’以后,我也对‘天机老人’的宝藏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点产生了怀疑。后来我来福寿镇办事,听到‘天机老人’的宝藏现世,急忙要赶去友人那里探听虚实,结果又好运的遇到你。”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天我已经有八.九分能确定打扮成婆罗门女弟子的人就是你,但那名男子的身份却让我有所顾虑,毕竟婆罗门的蛊毒不容小觑,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对婆罗门又敬又畏。所以我放你们离开,只暗中派人跟着,但随着越加深入的调查,谜团也越来越多,让我不禁怀疑自己当初的揣测,小雅,你真的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 “说什么实话?”洛雅装傻。 “我调查过谢清霜,他一直居住在青州城,身体也确实自幼就不好,所以他没有道理能突然变强,除非……他服用了‘洗髓丹’。”蒋云意说。 洛雅想说,“洗髓丹”确实很神奇,但还没有神奇到众人想象的那个地步,服用了“洗髓丹”功力会不会进步她不知道,但谢清霜的身体状态确实比以前强了,这传说中的东西,对见证了谢清霜变化的她来讲不过是一颗神奇的“大力丸”。 至于谢清霜的武功嘛,那是血牙传给他的,蒋云意与其寻找并不一定存 在的宝藏,还不如和血牙打好关系,说不定那魔头一个高兴,和蒋云意这伪君子一拍即合,传给他什么绝世神功呢!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蒋云意见洛雅不说话,面上也没有多少不高兴,他放松下身体,慵懒的半躺在卧榻上。 看到蒋云意这么好说话,洛雅有些不相信的用眼角余光扫向他。谁知她的目光刚刚转到他的方向,就被蒋云意阴鸷的、带着势在必得光芒的眼眸狠狠缠住! 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冰凉又冷酷,如蛇一般的视线在洛雅的身上缓慢扫过,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洛雅立刻收回视线,紧张的攥紧了衣袖。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安静的车厢里只有她“咚咚”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洛雅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热,她立刻低下头,看到了蒋云意放在了她手背上的,修长白皙的手指。 “小雅,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到必要时刻,我绝不会对女人动手。”蒋云意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撩着洛雅的手背,慢条斯理的说。 他这是什么意思? 洛雅闻言挺直背脊。 蒋云意的意思难道是……现在已经到了“必要时刻”,他要对她动手了吗?这么干脆果断,不像是他这个笑面虎的风格啊! 洛雅舔了舔唇瓣,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想要躲过蒋云意暧昧撩拨的手指。 然而蒋云意根本不给她机会躲开,就在洛雅动作的那一刹那,他的手掌就整个覆上,牢牢的压住了她的手面! 他起身靠近她,右手按着她的手背,左手则抚着洛雅已经长出了发茬的脑袋,在她的耳边低声喃喃:“你不告诉我,没关系。等我找到了宝藏……我自然能知道我想了解的一切!” 第八十九章 羞辱 马车辘辘而行,蒋云意不再说话,汪景和军医自然也不会说话,他们就像两尊没有五感的雕塑,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充当着壁画的角色,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大概行了有两柱香的时间,马车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汪景掀开车帘看了看窗外,似乎和车夫说了些什么,马车彻底停下。 “将军,到营地了。”汪景转过身对蒋云意说。 “好。”蒋云意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洛雅的手,继汪景后下了马车。 洛雅自他之后也下了车,此时的雨还是很大,她刚刚探出身子,就有人拿着伞撑在了她的头顶,将雨帘隔绝开去。 洛雅抬头看了看,见是一名年轻的小兵,那小兵眉清目秀,样貌倒是生的很好,可眼神却像蒋云意一样是冰冷的,淡漠的,让她看着竟有点熟悉。 她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是那日帮蒋云意驾车的马夫。 到了蒋云意的营帐,蒋云意回身对那清秀小将吩咐了一声让他去抬些热水,这才拉着洛雅进去。 蒋云意的营帐和他的人一样是华丽的、奢靡的,按理说行军打仗以简朴为先,舒适为次,可这人的营帐却把“骄奢”这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连地面都铺着干净松软的羊毛毯子。 洛雅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是水就是泥的鞋底,毫不犹豫的把脏兮兮的脚丫子踩在了蒋云意的羊毛毯子上! 哼,她打不过他就恶心恶心他好了,这一个个泥印子踩下去,想必也够他的人清洗好几天了! 而看到洛雅幼稚的行为,蒋云意只是挑了挑眉头,准备换鞋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也面不改色的踩了上去。 将军都不换鞋,汪景他们自然也就不换鞋了,一行人陆陆续续踩下去,把原本 干净整洁的羊毛毯子踩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小雅今年满十七了吧?”蒋云意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洛雅微微笑道:“你自幼被寄养在洛府,看洛府中人对你的态度,想必也不会给你请教养的嬷嬷。不过你且放心,你跟了我以后,别人有的,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听了他这番话,洛雅顿时看向他。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蒋云意这番话是变着法子在骂她“没教养”呢? 我勒个去,她竟然被蒋云意这个小人骂没教养?! 以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不爆粗口就是最好的教养了好吗! “将军,热水来了。” 帐外,清秀小将清脆的声音隐隐传来,蒋云意说了一声“进”,汪景才过去帮清秀小将掀开帐帘。 小兵抬着木桶陆陆续续进来,没一会儿就把两个大浴桶给灌满了水,蒋云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洛雅,说:“小雅,你去洗洗吧,你身上有伤,别再染了风寒。” 洛雅看了看一帐子的老爷们,站在原地没动。 “你们出去。”蒋云意摆了摆手,示意汪景他们都出去。 没了汪景他们,大帐的空气果然清新多了,但洛雅还是没有动。 “怎么了?你不洗?”蒋云意边说边走了过来,假装疑惑的问洛雅。 废话! 洛雅用眼神鄙视他。 这两个浴桶离得这么近,中间连个遮挡的屏风都没有,让她怎么洗?! “难道你是在等我帮你洗?”像是将洛雅鄙视的眼神视为了邀请,蒋云意径自走近,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无奈的宠溺笑容,“真是任性啊,小雅。” “你在自说自话什么呢?”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洛雅后退了一步,嫌恶的说道。 “难道小雅不是那个意思?”蒋 云意轻笑,“你我早晚会成夫妻,坦诚相见也是早晚的事。” “蒋云意,你要么和我好好说话,要么就闭嘴,”洛雅说:“你知道我什么性格,我也明白你是什么为人,再这么虚情假意下去也没意思。” “真是冷酷啊,小雅,”蒋云意闻言停下脚步,不甚在意的脱着自己的外衣,“我只是想和你更亲近一些。” “我却一点也不想和你亲近呢!”看到他脱衣,洛雅立刻转过了身背对他。 “我也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好像就不喜欢我,”蒋云意叹了一口气,“我说帮你脱离李府,你不领情;帮你教训李长生,你又不高兴;打感情牌吧,你还说我骗你,我真不知道该拿你如何了。” 洛雅想告诉他:“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他如果一开始就说明他的目的,说不定她还会因为他的坦言对他另眼相看。 当然啦,另眼相看是另眼相看,“洗髓丹”她是绝对不会给他的,别说是当初谢清霜受重伤,就算谢清霜当初没事,她还有她的好友双无叶呢! “不过我现在也想开了,你不喜欢我,没关系。”蒋云意幽幽道,声音有些奇异。 洛雅悄悄转头,用眼角余光去看他,见蒋云意低垂着头,让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轻哼一声,语气稍稍上扬了些,“反正嘛……我也只对你身上的‘宝藏’有兴趣!”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几乎是冷酷的,但又带了一点点的快意。 他蓦然抬头,盯着洛雅偷窥着他的眼眸,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来。 洛雅心头一跳,立刻就想后退,但她哪里快的过蒋云意? 下一秒,她就被蒋云意扯住手 臂拉向他的胸膛,硬生生地撞在他如玉石一般白皙又坚硬的胸口上! “你做什么?”洛雅吓了一跳,连忙挣扎。 “不做什么,就是想把你洗干净。”蒋云意说完,抱起洛雅就把她扔进了冒着袅袅热气的浴桶里! 那是毫不留情的一扔,更不存在什么见鬼的怜香惜玉! 洛雅狼狈的跌坐在浴桶里,恨恨地瞪着蒋云意。 这笑面虎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发飙啊,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扶了一下桶沿,她现在跌进浴桶时应该是个倒栽葱的姿势! 这混蛋难道不知道水深三十厘米就能淹死人吗?他到底还想不想知道宝藏的事了?!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自己洗好,不然——我会亲自动手。”蒋云意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儿,用微笑的表情说着威胁的话语,“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帮你的,我是被伺候惯了的人,猛然一去服侍别人,这手劲儿可能掌握的不太好。” 洛雅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丫的潜在意思就是——“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要你好看”!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上这个暴力男,她还是老实点吧。 洛雅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衣服也不脱的就在水里清洗起自己来。 蒋云意看了看她,也没有说话,毕竟是他把她连人带衣服扔下水的,洗不干净也跟她没关系。 洛雅背对着她,假装认真的清洗着自己,耳朵却时刻关注着蒋云意那边的动静。没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蒋云意入水的声响。 周围很静,只有他们两人偶尔撩水时发出的细微响声。 洛雅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和一个大男人背对背的洗澡……这感觉真的是太新奇又太尴尬了! “我这里没 有女子的衣服,你先穿汪景的吧。”蒋云意率先洗完了澡,穿好衣服后在洛雅的桶沿上放了一件男人的外衣,就自顾自的走远了。 洛雅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走到了不远处的沙盘处停住,状似认真的观察起沙盘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洛雅见状忙快手快脚的从浴桶里爬出来,躲在能遮挡住她身形的屏风后脱了湿衣服,随手把汪景的衣服套上穿好才走了出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蒋云意抬头看了她一眼,喊了汪景和军医进来。 “张才,你给她看看伤。”他随口吩咐了一句,把洛雅交给军医张才后招呼着汪景过去他那边。 给洛雅看伤的军医是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因为行医,他的面容比之玄甲军的其他人看着和善许多。他拿过洛雅的手腕听了听脉象,对她说了一声“失礼”后就去解她的衣服。 洛雅先是一惊,后来想到也许是汪景给军医说了她的伤情,这才淡定下来。 张才只将洛雅的上衣解开了些许,顾虑到她的身份并未太过逾越,看到洛雅肩胛骨处因为淋雨已经开始发炎的伤口,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弯腰拿工具为她处理。 不知是淋雨淋久了还是伤口已经疼到麻木,张才给她上药的时候洛雅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像是受伤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因为伤口不疼,她就稍微分心了一点,而这一分心,她就听到了蒋云意和汪景的对话。 蒋云意似乎也没有打算瞒着她,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而是缓慢平稳地说道:“……搜捕不必再暗中进行了,将他的画像贴到叶花东城和周边的村落,然后加强附近关卡的盘查。哼,前有警戒后有追捕,我量他有天大的能耐也插翅难飞!” 第九十章 贪婪 他们要抓捕谁? 是……谢清霜吗? 洛雅愣愣地听着,心乱如麻之际又听到军医对她说:“姑娘,请张开口。” 洛雅闻言看向他,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姑娘,我听汪副将说你的口舌似有一些不便,”军医缓缓说道:“他担心你在龙啸军受了苦,特意让我帮你看看。” 洛雅恍然大悟,依言张开唇瓣。 照军医这么说,汪景倒像是个好人,只是怎么就不长眼的跟了蒋云意呢? 听蒋云意对宝藏那么执着,他似乎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据她看过那么多的武侠小说来讲,宝藏无非就是武功秘籍或者金银财宝之类的,蒋云意武功已经不差,看他铺张的样子也不像是缺钱,他到底干嘛非要找到宝藏? “你的舌头被咬伤了,”在洛雅胡思乱想的时候,军医已经查看好了她的伤情,他放下手,低头翻找自己的医箱,“这个位置不好上药,也不能包扎,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你日后可要注意一些。” 洛雅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遵医嘱。 当初她咬伤舌头也是迫不得己,哪曾想过会这么难治疗?可当初那个情况,她除了用咬舌自尽这点吓唬谢清霜,还真不想不到别的办法。 “张才,你帮她看的如何了?” 这时,蒋云意和汪景似乎已经谈完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向着洛雅走了过去。 “回将军,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口我已经帮她处理好,但舌头上的伤要痊愈,估计还要一些时日。”军医如实回答。 “她的舌头受伤了?怎么回事?”蒋云意蹙眉问。 “将军,我发现这位姑娘时是和龙啸军对峙的时候,当时她被人推出来挡剑,身体受到重创,已是十分虚弱,”汪景接口道:“我查看了一下她的状态,发现她除了肩胛骨处 的伤口,身上还发着高热,嘴部也有鲜血流出,属下猜想,她应该是在龙啸军里受了些折磨。” 洛雅听他说着,也不去打断他,只在心底大呼汪景真是个好人! 如果蒋云意让她说,她一时半会估计也难编出什么像样的谎话,但汪景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料是蒋云意再多疑这时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怎么会这样?”蒋云意像是信了七八分,扫向洛雅的视线竟带了点怜惜,“真是可怜呢。” 你才可怜,你全家都可怜! 洛雅在心底暗自腹诽,面上却做出默认的窘迫样子。 她装哀伤,蒋云意肯定不信,还不如装的窘迫尴尬一点,那么蒋云意联想到她刚强又死要面子的性子,估计会觉得她是不好意思什么的,更加相信她几分。 洛雅在心里打着如意小算盘,正自我安慰着自己,突然感觉到身前倾过了一片黑影。她抬起头,见蒋云意离她很近很近,而他的目光,似乎是停留在她的头顶。 他在看什么?宝藏图吗? 洛雅狐疑的看向他。 “别动。”蒋云意伸手固定住她的脑袋,低声道。 果然是在看宝藏图啊…… 洛雅百无聊赖的垂下目光,像个木头人一样低头任他欣赏。 “你的头发太长了,我看不清图样。”蒋云意看了半晌,突然说:“汪景,去拿我的匕首来。” 听到“匕首”这两个字,洛雅的后背蓦然一紧,脑海里立刻闪过了王三的面容—— 蒋云意要干嘛?他不会和王三一样要割掉她的头皮吧?! “你很害怕?”似乎是察觉到了洛雅的僵硬,蒋云意松开手,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洛雅没说话,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害怕呢!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蒋云意轻笑,用手心摸了摸洛雅长满了发茬、还很 扎手的毛脑袋,“‘天机老人’聪明绝顶,我不信他会那么大方的把宝藏图放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供人欣赏,他一定还留有后招。所以,我会带着他的后人……也就是你,一起前往东海。”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大智若愚吗?”洛雅不置可否,“也许他就是知道大家都不会相信他,才把真正的宝藏图大.大方方放着呢?再说了,若不是血牙提醒,你们谁能猜到他的标志就是宝藏图?” “说的也是。”蒋云意点了点头,像是对她的说法十分认同,“但我生性多疑,并不愿意冒险,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欣赏东海的风光啦。” 洛雅翻给他一个青葱白眼,扭过头去。 “将军,您的匕首。”这时,汪景捧着一柄看上去华美异常的匕首过来了。 蒋云意随手接过匕首,将利刃拔出刀鞘—— 大帐内本就昏暗,只有微微的烛火照亮一方,但那匕首拔出之际,竟然带出了一溜的蓝光,想来那匕首是极为锋利的。 洛雅已经知道了蒋云意不会杀她,但看到那柄匕首还是难免心头发憷。 似是看出了洛雅的紧张,蒋云意对她安抚的笑了笑,柔声细语,“你不要怕,我只是帮你剃剃头,不会把你怎样的。” 剃剃头?! 洛雅无语凝噎。 她的光脑袋好不容易才长成了板寸,现在又要光了? 好吧,虽然光头有点不太美观,但比起割头皮那么血腥的事来说还是好了很多。 想到这里,洛雅如壮士断腕般闭上了眼。 蒋云意的动作很轻,他让汪景扶着洛雅的脑袋,低头用匕首锋利的边缘削去洛雅才刚刚长出来一些的头发。 冰冷的刀锋在她的头顶细细动作,并没有给她带来刺痛的感觉,想必蒋云意是极其小心的。 但洛雅才不会自作多情的认 为蒋云意的温柔小心是害怕伤到她,对她来说,蒋云意一切的小心谨慎不过是因为害怕毁坏掉宝藏图罢了。 “小雅,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蒋云意一边儿帮她剃着头,一边儿慢吞吞的开口,“你当初‘跳崖’后,我立刻派人下去搜寻,却并没有找到你留下的丝毫踪迹,你到底是藏在哪了?而且,青城山路口虽多,但能出关的只有一个关卡,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躲过了盘查?” 洛雅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打算回答他的话。 “后来我们再相遇,你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福寿镇,之前你消失的那一段时光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让我不免想到……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遇’。” 洛雅闻言看向他。 蒋云意好像是认定了她还有所“保留”,以为她身上还怀揣着什么有关“天机老人”宝藏的大秘密呢! 她想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逼迫,她怎么会选择跳崖?不跳崖,她就遇不到血牙,也不会再发生后来的许多事。 但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果她当初不跳崖,也不会再遇到谢清霜,到了此时,怕是她正和双无叶一起参加武林大会,欣赏新鲜出炉的一代大魔头吧? 洛雅忍不住笑了笑,眼中因为想到那一幕场景浮现出一抹趣味。 “小雅,你在想什么呢?”蒋云意斜睨了她一眼,剃完她的头发后让汪景掌着灯,坐在桌案前拿着纸笔将宝藏图细细临摹下来。 洛雅没理他。 “你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彼此都能少些麻烦。”蒋云意停下笔,目光真诚的看向洛雅,“你帮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考虑放你离开。” “大哥,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不信啊?”洛雅闻言没好气的嗤道,“留着一个知道你底细的人活在这世上 ,以你这多疑的性子,怕是连睡觉都不会安稳吧?” “你怎么会这样说?”蒋云意不气反笑,“你是‘天机老人’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后人,也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天机老人’早已离世,人们对他念念不忘也不过是因为他留下的宝藏,当榨干了他最后一点油水,谁还会记得‘天机老人’是谁?”洛雅说:“没有了‘天机老人’女儿的这个光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能与你蒋云意比肩的女子,一定不会是我这个普通又平凡的下堂妇吧?” “小雅,你太小看你自己了,”蒋云意摇了摇头,柔声说道:“眼界短者看眼前,眼界长者看长远,为了自己的女儿,‘天机老人’也不会只有这一处宝藏,狡兔还有三窟,更何况睿智如他?一部分宝藏是引人耳目,另一部分,则是为人父对女儿的一片心意。我坚信,东海处的宝藏不过是他巨大财富中的一部分罢了。” 洛雅一脸见鬼的看着他,简直不能理解蒋云意的脑回路。 依他这样说,“天机老人”的宝藏其实有很多很多咯?好吧,就算假设“天机老人”留下的东西真的不止只有东海那一处,而是还有别的,但如果全都找到了呢? 人心如此贪婪,打开了一个宝箱又想得到另一个宝箱。但这不是童话世界,并不存在能让人取之不尽的宝物,只是人心已经被欲望蒙蔽,看到的只有利益罢了。 洛雅看着蒋云意,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伟大的目标是好事,但一味追求外界的辅助就有点疯狂了。 而且看到他这副样子,让她的心头不禁有个可怕的猜想。 蒋云意这家伙一看就是有野心的,还需要那么多的钱……该不会是想谋朝篡位吧?! 第九十一章 相看两相厌 想到这点,洛雅突然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她来到南阳皇朝已经一年多了,虽不敢说自己对这个国家有十分的了解,但也能从百姓的生活那里看出南阳皇朝的基本风貌。 从青州城到福寿镇,除了遇到李当当一行人让他们的旅途变得不太顺遂,其他时候也算顺风顺水。 百姓安康,人人安居乐业,她也不止一次听过别人夸赞南阳皇朝那位年轻的皇帝,在这种国民一心的情况下,蒋云意若真的要造反……没有实力和正当理由,估计也是扑街的命。 那么问题来了,跟着一个注定会失败的反派,她的结局会如何? 洛雅思来想去,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应该尝试一下逃跑! 如果她想的没错,天晴之后蒋云意就会启程前往东海。 一开始她对去东海是有些排斥的,但谢清霜说了,他留给了双无叶一封她在东海的信件,以双无叶的性子,他绝对也会在近几日出发。 运气好的话,她应该会和双无叶碰上,可是…… 洛雅又想到了蒋云意让汪景追捕谢清霜的命令,东海离福寿镇可谓是路途遥远,她可以如愿阻止双无叶去东海冒险,可是谢清霜呢? 他已经受了伤,又能不能躲过蒋云意的搜捕呢? 一面是她的好友双无叶,一面是她所爱的人,洛雅也从未想过,以她这样洒脱的性子有朝一日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现在她只能祈祷自己遇到双无叶的时间能快一些,再快一些,等她从蒋云意这里逃脱,就立刻赶回福寿镇。 洛雅将思路捋顺了一下后心情也平静多了,她扭头过,看到蒋云意已经画好了地图,正对着灯烛细细研究。 “东海我也曾去过几次,但这个方位却有些陌生, ”蒋云意喃喃自语道:“东海长冥山,长冥、长冥,这不就是告诉别人……这是一条死路吗?” 说罢,他侧眸看向洛雅,眼中不见丝毫紧张,倒带了一点觉得有趣似的笑意,“我听说小雅你的小字就是‘长冥’,那么带着你进入长冥山,究竟会是生路还是死路呢?” “你的探险精神很棒,”洛雅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阻止蒋云意,只别开了目光冷冷说道:“希望你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奇而葬送自己的小命。” “人活一世,总要大胆的赌一把,”蒋云意毫不在意的回她:“而我始终相信,我一定会赢。”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到了夜晚就各自睡去。 大帐内卧着一只吃人的猛虎,洛雅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天蒙蒙亮时就从卧榻上爬了起来。 她看了看蒋云意睡觉的地方,见他和衣侧卧在雕工精美的木床上,漂亮的眉眼卸去了白日里的凌厉,变得平和温柔。 洛雅跳下卧榻小心翼翼的走到大帐门前,刚想看看周围的情况怎么样,却没想到她刚刚掀开帐帘,就看到了清秀小将那一张苍白又冷漠的脸。 “呃……”洛雅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帐帘放下了。 我勒个去!这人晚上不用睡觉的吗?在还很阴沉的天色下看到他那张脸很吓人的好不好?她现在就开始担心她晚上会不会做噩梦了! 洛雅受惊的拍了拍胸口,觉得没意思的走回卧榻。 “小雅,你醒的好早啊。”蒋云意似乎是听到她这边的动静,抚额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带着三分困倦的眼睛望向洛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洛雅又不知道他们古代是怎么看时间的,自然没有回答他。 “白起。”洛雅不答他,蒋云意也 没有说什么,稍微放大了一点声音喊道,而随着他的话落,帐帘再次被人打开,走进先前吓了洛雅一跳的白衣小将来。 “回将军,才刚刚到了卯时。”白起似乎是听到蒋云意刚才和洛雅的对话,不等蒋云意问他就率先回答。 “雨还下着吗?”蒋云意问。 “回将军,雨还下着,但已经不耽误行路了。” “好,你让人收拾一下,用过早饭我们就启程。”蒋云意随手拿过外衣,边穿边说。 “可是将军,您的伤……”白起有些犹豫。 “无碍。”蒋云意淡淡吩咐,“去准备早饭吧。” “是。”白起恭敬的应了,转身出了大帐。 “那个……这么快就要启程了?”洛雅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决定要启程,神色犹疑的问:“外面还下着雨,路应该不会太好走吧?万一前面的河堤也塌了怎么办?” 蒋云意现在就启程,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遇到双无叶。她从长寿村出发到这里都用了一天两夜,更何况双无叶是从福寿镇出发? 蒋云意启程的越早,对她就越不利。 “呵,哪有那么多塌陷的河堤?”蒋云意轻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前面真的有河堤塌了,你这个好将军难道不会派人去修吗?所以我们还是等天晴了再出发吧!”洛雅犹自挣扎,千方百计的想着办法要拖延行程。 “小雅,你想多了。”蒋云意无可无不可的回她,“河堤塌陷,那要看它是不是正巧挡了我的路,并不是每一个坏掉的河堤我都要去修。而我修葺之前的河堤,不过是因为那正好是我要走的必经之路罢了。” 洛雅闻言闭嘴。 很好,这个理由很蒋云意,她认输了! 吃完早饭以后,蒋云意果然整装出发 。 出了大帐,天色虽然还很阴沉,但雨已经停了。 洛雅暗骂了一句老天爷真是不给力,怏怏的上了蒋云意的马车。 在吃饭的时候她曾无聊的问过蒋云意既然要去寻宝,带着一个大部队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但蒋云意竟然说他带队出来是有正经理由的,是要去东海讨伐海盗……但谁信啊! 只能说蒋云意这人小心谨慎,把可能的不可能的全部都想了一遍,也都布置好了。 洛雅百无聊赖的坐在车厢的一角,透过打开的窗户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大雨初停,消去了近几日的燥热,连空气都是凉爽的。 她一边儿欣赏着风景,一边儿用心记着周围的标志性建筑物,为自己的逃跑计划做着打算。 虽然在蒋云意严密的部署下她能逃掉的几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但人总要有梦想不是?她要是万一在路上碰到了双无叶,跳下马车时也能知道她该往哪个方向跑啊。 洛雅乐观的想着,正观察的入神,突然听到马车的后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一道清亮的男声喧宾夺主,透过薄薄的车壁传入她的耳廓,竟然有些熟悉。 洛雅闻声坐起来,从车窗处探出头去—— 因为在马车里,她的视野也有限,只能看到玄甲军整齐划一的列阵,和不远处骑在马上的一名少年人。 那少年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袍,他的衣袍颜色鲜亮,十分的挑人,但少年肤色白皙,唇红齿白,乍一眼也是光鲜夺目,竟把那蓝袍衬得黯淡了几分。 虽然距离隔得很远,但从对方大概的轮廓和声音中,洛雅也认出了那是李长生。 洛雅无语的看着对方,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 当初她在客栈偶遇他 ,现在又在去东海的路上遇到他。这到底是有缘还是有怨?她真心希望,此时出现的人能是双无叶,就算不是双无叶,是谢清霜也好啊! 李长生这只大弱鸡过来,和蒋云意正面对上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好吗?更别说让她指望他逃跑了! “我道是谁在前面挡路,原来是你。”那方,李长生和蒋云意也是相看两相厌,得知那是蒋云意的玄甲军后就变了脸色,语气不善的嗤道。 然而却没有人理他…… 洛雅扶住额头,把自己代入到李长生的立场后尴尬癌都要犯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是东海?”李长生见没人理他也不生气,正欲打马走向蒋云意乘坐的马车,突然被白起拦住。 “这位公子,请留步。” “呦,这不是蒋云意麾下的一条好狗么?我记得你是叫白起吧?”李长生不但没有停下,反而驱马前行,像是一点也没有把白起放在眼里。 “公子!”白起加重了语气,又上前将他拦住。 “你们的主子都还没有说话,你在这狂吠什么?”李长生冷笑,二话不说就扬起马鞭!“想要拦住本大爷,叫你的主子过来!” 洛雅不忍直视的捂住双眼—— 妈呀,这么久了李长生怎么还是没有学乖?就算他身边有保镖,但蒋云意这边可都是在战场上冲锋杀敌的军人!他这么狂妄的挑衅真的不怕挨揍吗? “李公子!”白起动作迅速的躲过李长生的马鞭,面容逐渐变得阴沉,“白起不愿意对你动手,请你不要再逼我!” “有种你就动手。”李长生轻嗤,“我倒要看看你们家将军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在你伤了我以后,是不是还能护住你这条小命!” 说罢,第二鞭随即朝着白起挥去—— 第九十二章 谁在说谎? “李公子执意要动手,白起就不客气了!” 蒋云意没有制止,白起自然不会站着挨打。他利落的后退一步,在马鞭袭来之时抽出腰间的软剑向着李长生的马鞭缠了过去—— 马鞭对上利刃,几乎没有悬念的就被立刻绞断,李长生眯起眼睛,对身后的人厉喝一声,“你们干看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跟在李长生身后的彪形大汉们闻言答了一声“是”,纷纷下马和玄甲军的人对峙起来—— 眼见一场打斗一触即发,洛雅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跳出去投奔李长生,但她看了看玄甲军的百来号人,又看了看李长生可怜巴巴的十几个护卫,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逃跑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蒋云意一时半会还不会伤害她,她就不要跟着李长生冒险了吧…… 毕竟她不喜欢蒋云意,但对李长生也不感冒。 “我这‘姐夫’对你可真是执着呢。”蒋云意看了一会儿洛雅,才淡淡开口。 “你对我这个‘大姐’也是十分执着呢。”洛雅毫不客气的回他一句。 “呵呵,我这半辈子看重的人只有两点,而你就是其中一个,‘大姐’,你应该开心才对呀。”蒋云意挑眉一笑,从软榻上直起身子,“东海路远,不宜耽搁,‘大姐’请在此稍待,我下去会一会他。” 说罢,他不等洛雅回答就站起来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洛雅好奇的又凑到了车窗前,看蒋云意如何应对李长生。 “‘姐夫’,好久不见。”蒋云意挥手让白起让开,缓步走到李长生对面,用和老朋友说话的语气说。 “废话少说!”李长生却不吃他那一套,“你此次是不是去往东海的?” “正是。”蒋云意颔首,“小弟得圣上御批,此次是要去东海清除海盗的。” “哼, 清除海盗?”李长生冷哼,“我看你清除海盗是假,寻找宝藏倒是真!” “姐夫说笑了,宝藏只是传说中的物事,我怎么会因为传说中的东西去东海冒险呢?”蒋云意语气无辜的回答:“东海海盗猖獗,我此次过去是奉命行事,并有圣上的御批,姐夫若不信我,我把公文拿出来给你看就是了。” “蒋云意,你不必再假惺惺,我也从福寿镇过来,自然也知道了一些事,”李长生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长冥并没有死。” “是吗?”蒋云意佯装惊喜,“那真是太好了,大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她会平安的。” 洛雅坐在马车里,简直快要听不下去了,这蒋云意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会装,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蒋云意!”李长生厉声打断他,“你知道我的底细,我也清楚你的底细,何必再装?你若老实回你的京城去,我可以当今天从来没有见过你!” “姐夫……”蒋云意无奈,“我这是奉命行事,怎么能说回京城就回京城呢?再说了,我一名小小的将军,又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底细?” “你真的要我当着你的玄甲军把你家的那些丑事说出来吗?”李长生不怒反笑,也学着他语气悠然的说道:“多亏了我的姨母,让我知道了你们蒋家一些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听听?” 蒋云意面色不变,但目光却有些冷酷了,他负手站在原地,用一种听似平静,却暗含着杀气的语气问:“看来姐夫今日是非要拦着我的路了?” “你说呢?”李长生反问。 “不到必要时刻,小弟真的不愿意对姐夫动手。”蒋云意叹息一声,像是十分为难。 “你和洛情情并未成亲,自然和洛家也没什么关系,总喊我‘姐 夫’做什么?”李长生嗤笑,“而且你对长冥做的可不像是身为‘妹夫’该做的事,你又何必在这里和我虚与委蛇?” “我原也不想做这么多的面子功夫,”蒋云意看向李长生,表情有些唏嘘,“努力到这种程度,还不是因为想和姐夫化干戈为玉帛?但显然姐夫并不想和小弟和平相处,那小弟就只好得罪了!” 蒋云意说完,蓦然挥手让玄甲军的人逼近李长生一行人! 利剑出鞘,冰冷的刀光在阴沉的天空下灿灿发亮,洛雅看着眼前的阵仗,觉得蒋云意的目的并不是把李长生一行人赶走这么简单。 难道他要对李长生动手? 上次在青州城的关卡碰到李长生,蒋云意的人似乎是对李长生颇为忌惮,今天又是怎么了?难道李家能牵制住蒋云意的人不好用了吗? “你敢动我?”李长生也察觉到了蒋云意的杀意,冷声问他。 “动你又如何?”蒋云意不以为意的说:“这荒郊野岭的,谁会知道你死于谁手?” “呵,我早已放出了消息,若是我身死,必是你所为!”李长生缓缓开口,“姨母说的话我原本还有三分不信,可今天看了你的表现,我倒是又多信了几分。真是没想到啊,罪臣的后人竟然躲过了被诛连九族的命运,摇身一变成了南阳皇朝战功赫赫,忠君为国的少年将军!” 蒋云意没有说话,目光却更冷了。 “但罪臣之子就是罪臣之子,你的身份又能隐瞒到何时?” “罪臣之子?”蒋云意细细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像是觉得有趣似的晒然一笑,“姐夫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长生冷嗤,“难道你真的要我当着你玄甲军的面儿揭露你家的丑事?” 蒋云意闻言 沉默,表情却仍没有什么大变化,像是对李长生说的话不怎么相信。 “你姓蒋?”李长生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生气,只轻飘飘的问:“哪个蒋?” “我爹乃皇帝亲封威武大将军,南阳皇朝谁人不知?姐夫你家也有人在朝中为官,莫非对我爹并不认识?”蒋云意反问:“姐夫与我闲聊甚久,难道只是为了问我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 “哦?威武大将军蒋福龙?”李长生轻挑唇角,笑容里带了一丝恶意,“若蒋福龙是你爹,那蒋青又是谁?” “他――”蒋云意皱了皱眉,正欲说话又被李长生打断。 “他通敌卖国,坑害我朝士兵二十万,让那群心怀家国满腔热血的好儿郎永远沉眠于飞蝗峡,乃是我南阳皇朝的千古罪人!” “胡说!”李长生那番话说的又急又快,蒋云意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如何,突然轻咤一声。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停住了,他看了一眼李长生,表情阴晴不定,沉默许久才又开口:“蒋青将军为了南阳皇朝常年驻扎在海国与我朝的交界处,不顾自身性命与强国周旋相抗,边界因为有他,海国才不敢来犯,他为我朝做了多少事,又立下了多少战功,你凭什么说他是罪臣?” 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像是已经平复过来了,他淡淡的看着李长生,就像刚才情绪激动打断了李长生的人不是他一样。 “凭什么?”李长生看蒋云意又平静了下来,只轻轻抬了抬眉,语气也恢复了平和,“当然是凭他不战而降投靠敌国。” “不战而降投靠敌国?”蒋云意轻笑一声,语气虽如闲话家常般轻松,但眼神却是极为冷酷的,“姐夫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真真可笑至极!我也是在军队里呆了不 少年头的人,对蒋青将军自然有所耳闻,据说当时蒋青将军在一次作战中假扮太子,想要引敌人上当,谁料被奸人陷害并谎报军情,致使大军全军覆没,他也战死当场。他死后,奸人仍不放过,对皇上说他不战而降投靠敌国,并找人假扮他在海国边境游荡,皇上一怒之下才诛了他九族。这一切都是奸佞小人的错,凭什么让蒋青将军一直背负着恶名?” “哦?”李长生回他一声轻笑,并不答他。 “你可以不相信,但蒋青将军的副将已经在为他收集证据准备为他翻案,时间自会给蒋青将军一个公道,绝不会让他一声背负着骂名。”蒋云意说。 “是吗?”李长生等他说完了,才又悠悠开口:“你说蒋青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那为何十几年来无一人为他翻案?你说他有冤情,怎么朝中没有一人提起?难道那奸佞小人的本事竟然那么大,让朝中无一人敢为蒋青说话?” “那是因为——”蒋云意皱了皱眉,张口想要说话,却又被李长生打断。 “而且,蒋青通敌叛国的证据正是他与海国的书信和傅老将军的一封血书,这里我们姑且不说书信,当日飞蝗峡一战傅老将军也在,傅老将军勇猛无敌,在战场上几乎无往不利,乃是我南阳皇朝开国将军,难道他会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陷害蒋青?蒋青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值得别人如此呕心沥血的加害?”李长生眼神里含满了嘲讽,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而且,当日飞蝗峡一战无一人生还,你是怎么知道蒋青是被冤枉的?通过他的副将?那我就奇了怪了,我军全军覆没,却唯有蒋青的副将没死,知道蒋青的冤情他不立刻回朝说明情况,反而躲在暗处说些有的没的,他到底是何居心?!” 第九十三章 撕破脸 “当初情况特殊,如果副将回朝必然也会被害,他躲起来有什么不对?”蒋云意反问,“而且那傅老将军年事已高,人都糊涂了,你怎么能保证他像从前一样明辨是非?书信可以造假,血书自然也可以伪造,你怎么就能肯定通敌叛国的书信一定是蒋青将军所写,血书又是傅老将军所为?当时他们都已经身死,事实究竟是怎样谁也不知道,皇上凭什么因为别人的片面之词就给蒋青将军定罪?” “说得好!”李长生抬起手臂“啪啪”拍了两下手掌,神情似笑非笑,“你也说了,事实究竟是怎样谁也不知道,那你怎么就如此确定蒋青是被冤枉的呢?” “当然是……”蒋云意抿了抿唇,还欲继续辩解,却又被李长生抢先一步。 “我不管那副将究竟是何许人也,也懒得去纠正你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的理念,我来,一是为了找长冥,二来则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事情。”李长生勾起唇角,姿态闲适的斜倚着自己的马匹,“我从一位‘知情人’那里得知蒋青的儿子竟然没有死,并且目前正藏匿在我南阳皇朝的军队当中。蒋青那人阴险狡诈,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是善类,如果蒋将军查到了那人是谁,请千万要及时禀报,不要因为‘崇拜’蒋青而手下留情啊!” “哦?竟有这等事?”蒋云意淡淡扫了李长生一眼,语气不温不火的问。 “没错,我还听说皇上知道这件事后极为震怒,日前正打算将蒋青的尸首再挖出来鞭尸,对了,听说当初蒋青死的很惨,千刀万剐之刑啊,埋得时候就是个骨头架子,这要挖出来,估计连骨头也要化了吧?”李长生摸了摸下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最后似是觉得有趣,还轻轻笑出了声。 “不管事实究竟是如何,只要有人要为蒋青将军翻案,就证明蒋青将 军的身上的确有未解的谜团,在一切还没有见分晓的时候就去打扰蒋青将军的沉眠,这样并不好吧?”蒋云意说。 “翻案?谜团?”李长生呵呵一笑,“他叛国的证据在卷宗中均有记载,只凭那副将片面之词又如何给他翻案?我看蒋青一事上最大的谜团,估计就是那位副将的未死之谜吧!” “你!”蒋云意双拳紧握,再次沉下了脸色。 “哦,我想起来了,”看到蒋云意终于变得不再冷静,李长生的唇边勾出一朵得逞的笑容,接着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瞧我这是什么记性,刚才你也说啦,蒋青是被人陷害的,他死后,是有人故意冒充他的样子又回朝,说不定被千刀万剐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本尊,而是个替死鬼。哎哎,这可怎么办?我看啊,还是把他们蒋家一门人的尸首全部挖出来都鞭尸一遍才好,一个人是假的,总不能人人都是假的吧?我这就回去京城告诉那位大人,妹夫,告辞啦!” “放肆!”在李长生欲转身离开的时候,蒋云意蓦然抽出腰间的长剑,二话不说就向李长生刺了过去! 而李长生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走,此时听到风声立刻也抽剑转身,分毫不差的接住了蒋云意的攻势―― 只听“喀锵”一声,两剑相交发出尖锐的声音,李长生看着离自己额头不到三指的剑尖,心头一惊的同时又对蒋云意笑道:“妹夫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刚让我走,我有事要说并没有走,现在我事情说完了要走了,你又拦着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给过你机会了,'姐夫'!”蒋云意面无表情的开口,他的神情很冷,声音很低,因为声音低,他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都有些咬牙切齿,“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想走,却是走不了了!” 说罢,他手臂下沉,对着李长生压下自己的长剑―― 他不抽剑,也不攻击,只面无表情的沉下手臂,锋利的剑刃相交,因为接触时的力道太过凶猛而发出刺耳的声音,李长生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尖,也蓦然变了脸色。 他的身材和蒋云意比起来本就十分的瘦弱,再加上久病在身,力道和蒋云意这种在军队里操练的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不过片刻,他的额头就冒出了冷汗来。 洛雅在远处看着,心里也是分外紧张。以她来看,李长生绝对没办法在蒋云意的手下撑过半刻钟! 听了这么久,她也大概听明白了一些事情,如果她的智商没问题,蒋青的儿子应该就是蒋云意,不然以蒋云意那死性子,怎么会帮一个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人说那么多话,还情绪那么激动? 而且,在这件事上她其实是倾向于李长生这边的,正如李长生所说,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如果蒋青真有冤情,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 但如果蒋青不是被冤死的,那个“副将”又为什么会告诉蒋云意那么一个让他仇恨满心的故事?让他走上了所谓的“复仇之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听了这么久还没有听明白吗?!”眼见蒋云意的长剑离他的额头只有不到半指的距离,顶着即将被人劈成两半的压力,李长生对着玄甲军的士兵蓦然大吼道:“蒋青的儿子就是蒋云意!他才不是什么忠君为国的少年将军,而是怀抱着复仇火焰的地狱使者,去东海也不是为了讨伐海盗,而是为了天机老人留下的宝藏!他荣华满身,衣食无忧,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玄甲军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一齐面无表情的看向李长生。 “他恨南阳帝,恨他终结了蒋青的英雄伟业,恨 他结束了蒋家的富贵门庭,曾经的英雄被人当卖国贼谩骂,连死亡都没有留下全尸,为了报仇他会做什么?他要做的是颠覆南阳皇朝,他要让给他们蒋家羞辱的人全部去死!”李长生大声说道:“而你们呢?你们怀着热血入军,为的是保家卫国,难道要为了这样一个人,被打上叛军的名号吗?” 听了李长生的这一番话,玄甲军的人虽然大部分人仍没有动,但眼神已经有了变化,连洛雅都有点对李长生刮目相看了。 曾经的草包讲起道理来竟然还挺有水平的,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然而现在不是她欣赏李长生的时候,因为在感觉到玄甲军有人动摇的同时,白起和汪景就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毫无犹豫的将那几名情绪有点慌乱的士兵给刺死! 剑刃没入肉体,发出沉闷的钝响,接着就是血液滴落地面的滴答声,周围人越加沉重的呼吸声…… 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洛雅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对李长生目前的处境感到忧心。 说真的,她对李长生谈不上有多少好感,但蒋云意这果断又狠毒的样子让她不由得为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她真的能像在其他人那里一样,可以好运的从蒋云意的手下逃脱吗? 她从血牙那里可以逃走,是因为血牙有弱点; 她从谢清霜那里能逃走,是因为他爱她,他对她从不设防。 但蒋云意呢? 他对她没兴趣,她也不知道他的弱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样才能逃掉? 而如果她逃不掉,也遇不到双无叶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被他要挟着一路前往东海,被他压榨完最后一点价值后死于异乡吗? 不,她不愿意! 所以她要救下李长生的命,让他去通知双无叶或者谢清霜! 想到这里,洛雅大喊了一声“住手”,不顾周围士兵 的阻拦向着李长生和蒋云意冲去―― “长冥?!” 听到她的声音,李长生吃惊的睁大了眼,连蒋云意的剑尖已经将他的额头划伤都没有在意。 他看着洛雅,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愕然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但随即,他眼中的愕然和狂喜全部退去,又染上了滔天的愤怒—— “蒋云意,你果然将长冥囚禁了!” 蒋云意没有理他,而是表情不耐烦的看着拦在李长生身边的洛雅,眼中除去了先前的伪装,让暴躁和杀意一览无遗。 “小雅,你这是做什么?回马车里去。”他语气毫无起伏的说,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酷。 “你要杀我相公,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洛雅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但为了给自己制造一条生路,她还是顶着压力站在了蒋云意面前。 “小雅,他对你并不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蒋云意不解。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不好,也是我相公啊。”洛雅说:“你放了他,让他走,我保证会老老实实的跟你去东海。” “长冥……”蒋云意没有说话,李长生却一脸感动的想要去碰洛雅,然而他刚刚一有动作,蒋云意的长剑就再次压下。他抿唇忍了忍,站直身子小声对洛雅说:“我很担心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谢谢你关心我。”洛雅还需要李长生帮忙,对他说话也就和颜悦色了一些。 “呵呵,好一副伉俪情深,”蒋云意轻笑一声,似是觉得他们的相处很有意思,“那谢清霜还爱你至深,我真为他觉得可怜。” 洛雅闻言眉头一簇,差点把一句“可怜尼X”给喷到蒋云意的脸上! “可是小雅,我不放他,你也没有办法逃脱,那我又何必放过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呢?”蒋云意不理会洛雅一脸想要杀人的表情,只悠悠反问。 第九十四章 东海之行 “你说的没错,”洛雅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但随即她又微微一笑,“但我既然敢站出来,就证明我已经有了牵制你的筹码。” “哦?”蒋云意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 “‘妹夫’,我这次是真心想跟你合作的,你真的不愿意放过我相公吗?”洛雅问。 蒋云意没有回答,可看着洛雅的目光中却明确的说明了他的拒绝。 “那我就没办法啦……”洛雅无奈的摊了摊手,在蒋云意和李长生盯视她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从自己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支匕首来。 那匕首精致、华美,刀鞘上花纹繁复,还镶嵌着各色的宝石,不拔掉刀鞘,它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名。 ——那是蒋云意的匕首。 只是不知何时到了洛雅的手上。 “你要做什么?”匕首已经在洛雅的手上,蒋云意也不再去多此一举的问她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只对站在洛雅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嘴里却不动声色的问。 “我不想做什么,只想你放过他。”洛雅并不是傻子,更何况是在现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几乎就在蒋云意眼神有所变化的那一刹那,她就立刻拔出了匕首,将锋利的刀沿对准自己的颈部动脉! “他对你很重要吗?”蒋云意皱起眉头,表示不能理解洛雅的所为。 “当然了!”洛雅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长生是她获救的希望,对她来说当然重要的不得了!至于蒋云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才不关心! “呵,果然是女人。”蒋云意闻言轻笑一声,将抵着李长生的长剑收回。 他站直身体,目光凉薄又带着讥讽。 洛雅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心有灵犀的读懂了他的意思! 蒋云意估计是觉得李长生已经背着 她出去找女人了,她还把李长生当做自己的相公,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这种牺牲精神让他觉得可笑。 而且,如果洛雅没有理解错的话,蒋云意那句“呵,果然是女人”,后面应该还有下半句,那就是——“果然很贱”! 但洛雅此时才没闲心去跟他生气,他要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好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放他走吧。”蒋云意淡淡看了李长生一眼,对还包围着他们的玄甲军说。 “长冥……”李长生却不太想走,他看着洛雅,像是有什么话要问。 洛雅看到他那副样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脑子缺根筋儿的二世祖又要和蒋云意硬碰硬了。 如果他有实力的话,她是不介意被他保护一下的,但是…… 洛雅看了看李长生身后可怜巴巴的十几个护卫,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李长生,你回福寿镇去吧。” 李长生和蒋云意已经撕破脸,她和蒋云意之间也是赤裸裸的互相利用关系,此时也不必再伪装什么。洛雅看着李长生那双盛满了关怀的眼睛,低声对他说:“我的好友双无叶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若是真的想帮我,那就找到他。” “长冥……”李长生有些踌躇,但眼前的情况却是对他十分不利的。 虽然他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让玄甲军的部分士兵产生动摇,但白起和汪景……他们两人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蒋云意的计划,在他们的狠辣手段之下,他的激将法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这边有十几个人,蒋云意那边却有几百个人,继续硬碰硬的下场他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什么。 然而―― 李长生看着洛雅,眼中情绪翻涌,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但他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沉默着转过身去,招呼了自己的护卫骑上马离开。 “哒哒”的马蹄声由近到远,洛雅望着李长生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好在李长生还是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刚才那一刻,她真怕李长生会不管不顾的和蒋云意打起来。 “小雅,李长生已经走远,你可以放下手中的匕首了吗?”这时,蒋云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幽幽响起。 “再等等。”洛雅不咸不淡的应了他一声,语气极其无赖,“反正你还是要派人去追他的,所以在能牵制住你的时候,我要让他多跑一会儿。” “你很聪明,”蒋云意轻笑,“但就算你能给他多争取一些时间又如何?他的那些人马又怎么可能跑的过我玄甲军的铁骑?” “那可不一定呢。”洛雅的心中虽然也有忐忑,但还是嘴强牙硬的回道:“他是我相公,为了把我从你的魔爪中救出来,他也会努努力的不是?” 蒋云意摇了摇头,对洛雅对李长生的盲目自信不作回答。 时间缓慢过去,大概过了有一柱香左右,蒋云意的耐心也差不多宣布告罄了。 “他已经走远,你可以放下匕首了吧?”蒋云意冷声说,声音因为失去耐心变得急躁冷酷。 洛雅闻言扫了一下蒋云意面色阴沉的脸,又估算了一下李长生跑的路程,觉得玄甲军应该追不上李长生后才干脆的收了匕首,很自觉的回了马车。 见她回了马车,蒋云意阴沉的脸色才有所好转,对汪景低声吩咐了一声也上了马车。 待他们都坐稳了,马车才再次辘辘而行。 气氛因为马车的再次行进变得静默,懒得去看蒋云意的死人脸色,洛雅调整了一下坐姿 ,掀开车帘去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蒋云意为人阴险诡诈,行事作风又霸道冷酷,她这一路估计是没什么希望逃脱了,只盼李长生能好运躲过蒋云意的追杀,将她的消息告诉双无叶或者……谢清霜。 心中因为想起那个名字浮上一丝陌生的钝痛,洛雅蹙了蹙眉头,自嘲一笑。 她在想什么呢?那个人她明明避之还唯恐不及……明明她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他,可是―― 这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心情是什么?这胸中翻涌的担忧又是什么?说好了再不相见,可真的分开了以后,她又自虐的想着他种种的好―― “小雅,我已经答应了你放过李长生,你可以把匕首还给我了吧。”在洛雅正因为内心的纠结烦恼的无法自拔的时候,蒋云意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对着她当头浇下。 洛雅蓦然清醒了过来,回眸看向蒋云意。 她对面,蒋云意依旧是先前那个坐姿,他斜倚车壁,懒洋洋又慢吞吞的对她伸出手掌,“那个小东西看着漂亮,却是锋利异常,并不适合女子佩戴呢。” 洛雅想说她不怕,可她看蒋云意那个眼神,应该不会同意将匕首送给她。 见洛雅没有动作,蒋云意并没有收回手,而是慢吞吞地说道:“小雅,我现在的心情有点不太好,你不要逼我亲自动手。你要知道……我可是很爱干净的。” 他¥#¥&*&的! 洛雅闻言差点暴跳起来。 蒋云意这混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不干净吗?她的洁癖比他还严重的好不好?! 不情不愿的将匕首还给蒋云意以后,洛雅就继续去欣赏风景。她不说话,蒋云意自然也不会和她多说话。 他的那点家底被李长生当着玄甲军的面儿给抖了出来,此 时应该心情十分复杂,想必也没什么心情去找洛雅的麻烦。 两人一路沉默着在马车里呆了四五日,饿了吃些干粮,渴了喝些溪水,困了就在马车上休息。 两个完全没话题的人在一起同吃同睡,那感觉别提有多尴尬了。 一开始洛雅还抱有极大的热情,期待着李长生已经和双无叶他们碰面,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在千篇一律的马车生活中也渐渐丧失了期望,甚至有时候会想,李长生是不是已经死了在回福寿镇的路上。 但蒋云意派去追捕李长生的人还没回来,没有看到他们,洛雅就不想放弃。 时间缓缓过去,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从陆路换成了水路。期间偶尔会有人过来和蒋云意说现在走到了哪里,洛雅都细心的记着,知道他们现在离东海已经越来越近。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蒋云意最近好像赶路赶的特别凶,他们是行军打仗的人,条件艰苦点也能抗住,但洛雅就不行了,在水上飘摇了这么几日,飘的她这个从不晕船的人都要吐了。 这一日,洛雅半死不活的躺在甲板上,一面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一面想。 蒋云意这么着急赶路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纰漏,比如李长生找到了双无叶啥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喝溪水啃干粮,还找了这么一艘破船?! 洛雅抬眼看了看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的灰黑色船帆,百无聊赖的数着上面的破洞,觉得自己是时候行动了! 也许她没办法做什么大事儿,但拖延行程应该是可以的吧?她最近的身体状态蒋云意也看在眼里,他总不可能让她这个“宝藏护身符”死在路上对不对? 想到这里,洛雅立刻打起了精神! 第九十五章 大变态手下的小变态 也许是洛雅想要成功的心情太过迫切,也许是最近长途跋涉真的让她的身体超过了负荷。 在吃晚饭的时候。终于沾了点儿荤腥的洛雅将白起辛苦做成的烤鱼在饭桌上吐得连渣渣都不剩,顺便还干呕了几声,影响一下蒋云意的食欲。 原本安静的氛围因为她一番煞风景的作为嘎然而止,蒋云意僵硬的停下准备夹菜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洛雅。 “你……”他沉吟,嫌恶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会把洛雅丢出去。 洛雅没有理他,破罐破摔的弯腰呕出一口酸水,将胃里的东西全部清空。 “把她拉出去!”看到这里,蒋云意像是终于无法忍耐,咬牙对站在不远处的白起说。 “与其让我出去,你不觉得自己出去更好些吗?”洛雅抬起头,很认真的提议,“你是不是鼻子不太灵敏?这里的味道……你闻不到吗?” 蒋云意闻言剑眉紧蹙,正欲说话又蓦然脸色一变,抬手迅速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洛雅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行为,有些不确定的求证,“你之前该不会是屏住了呼吸吧?” 蒋云意杀气腾腾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很喜欢这间屋子吗?为什么还不出去?”见他不理她,洛雅也不在意,只慢吞吞的问。 蒋云意撇开目光,用眼神示意白起将房间打扫一下。 “打扫也没用的,”洛雅面无表情的看着蒋云意,语气缓慢又无辜的说:“因为……我又要吐了……” 说罢,她不等蒋云意反应过来就低下头,将口水哇哇的吐在了面前的饭碗里―― “!”蒋云意见状兀然起身,脸色像中了箭一样苍白惨淡。 “将军!”白起大叫一声冲了过来,拿出手帕将蒋云意的口鼻捂上。 “她――”蒋云意接过白起手中的手帕挥开他的手,双目炯炯的瞪着洛雅,可怕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就在洛雅以为对方要忍不住掐死她的时候,蒋云意却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把这里打扫干净,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 诶?这惩罚貌似不重耶! 洛雅闻言眼睛一亮,简直不敢相信好运竟然降临的如此之快。 她会游泳啊!蒋云意说要把她丢到河里,这岂不是等于在放生她? 洛雅心里兴奋的不行,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暗中动着歪脑筋,打定主意要和蒋云意硬碰硬。 “我看你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被白起扶着向外走的蒋云意在经过洛雅身边时停下脚步,语气阴沉的问。 “哪有?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把房间打扫干净。”洛雅佯装害怕,“这河水看着很深,我、我可不会游泳……” “哦?”蒋云意挑起眉峰,冷笑,“但愿你是真的害怕,小雅,我一直都认为你很识时务。” “那当然了!”洛雅点点头,表示深以为然。 “好,”蒋云意满意的颔首,对白起吩咐,“白起,小雅身体似乎不太舒服,你先带她到甲板上吹吹风,等她好些了再让她打扫屋子。” “是。”白起立刻应下,放下他的手臂走到洛雅身前说:“洛娘子,请吧。” 洛雅不明所以的看看蒋云意又看看白起,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蒋云意是怎么回事?刚还让她打扫房间,现在又让她去甲板吹风,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善变呢?莫不是“大姨夫”来了? 搞不准蒋云意的意思,又拗不过白起看似恭敬却不容人置喙的态度,洛雅挠了挠头,跟在白起身后出了房 间。 出了房间,温柔的和风迎面扑来,带走了洛雅心头的那一点点窒闷感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总算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 刚才她虽然也是打算要恶心蒋云意的,但到底还是身体不太好过,不然她又没怀孕,怎么可能说吐就吐? 而身体舒服了,她就又有精神动歪脑筋了! 不论如何,她一定要逼的蒋云意改走陆路。水路虽然方便,但对于他人的追踪却有盲点,现在她需要做的是沿途留下一些记号,方便前来搭救她的人寻找。 而记号嘛,自然是在陆地上更容易做些。 “洛娘子似乎好些了?” 这时,走在洛雅身前的白起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她。 “没有,我的头还有些晕……”洛雅立刻回答,并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硬朗,再加上一直在不断的受伤受伤又受伤,不一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就算白起把军医拉过来也拿她没法子! 洛雅在心底嘿嘿一笑,用心演绎着“西子”这个角色。 白起静静看了她片刻,随即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河面,淡淡说道:“哦,那你就站在这里吹吹风吧,或许会好受一些。” 诶…… 看到白起的一系列动作,洛雅又感到迷茫了。 蒋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让白起带她出来吹冷风的? 洛雅站在白起身后,瞪着他挺的笔直的背影发着呆。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太阳西沉,红霞满天。进入夏季的天气已逐渐回暖,连傍晚的风刮在脸上都是热热的。 洛雅百无聊赖的站了好一会儿,越站越无聊,正打算告诉白起她没事了要回房间,谁知刚刚开了口,她就突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躁动声。 那声音恐惧 ,尖锐,让人听在耳里连心都是抖的。 洛雅闻声回过头去,正好瞧见几名士兵押着一个人往他们这边走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被押着的那人身上依旧穿着玄甲军的盔甲,但那盔甲很多地方都已经破了,更别说是没有被盔甲护住的部位。 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上的伤口处滴落,“啪嗒、啪嗒”的砸在甲板上,让他被拖着走过的路上都留下了一条明显的血痕。 洛雅被那凄惨的场面震住,一时连回头都做不到,只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被人拖着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被其他几名士兵毫不留情的塞进一个并不是很大的竹笼子里—— “将军!蒋将军!我也是跟着你出生入死三年有余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那人不断的挣扎着,声音都因为长时间的大喊变得嘶哑起来,“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想着要逃跑,将军,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将军——” 那人喊得又绝望又凄惨,但他身边的几名士兵却像没有五感的木头人一样,只木然的将他整个塞进竹笼子里,并用铁锁锁上。 “将军——”那人眼见获救无望,眼神蓦然一变,刚要咬舌自尽,却被人眼疾手快的卡住下巴,然后只听“喀嚓”一声,他的下巴就被人毫不留情的卸掉了! “嘶……”洛雅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被那群人酷戾的手段刺激的头皮都有点发麻。 然而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卸掉那人的下巴以后,那几名士兵就合力将竹笼子抬了起来,奋力进了河里! “将……军!”淡黄色的竹笼子在河水里在载浮载沉,那人大张着无法合拢的嘴巴,一面吞吐着河水一面艰难的说道:“求 你给我……留个全尸……留个全尸啊!”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听不到了。 竹笼有浮力是没错,但它里面却塞着一个百来斤的大男人,洛雅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沉入水底,他一开始还能说话,能呻吟,但慢慢的他连话也说不了了,大张的嘴巴里冒出来的不仅仅是河水,还有鲜红的血。就这么过了大约一刻钟,那人就渐渐没了声息,而死时,他甚至还保持着一开始那种绝望又惊恐的表情—— 看着那人死不瞑目的脸,洛雅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都止不住的在冒出寒意,而这时,白起的声音又冷冷响起: “不要把他捞上来,就这么泡着吧。” 说罢,他还轻笑一声,“呵,好久没有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啦,京城美则美矣,湖泊却极少,有些事让我都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去做呢!” 他转过身,面对着洛雅充满愕然的眼睛,那张在洛雅眼里清秀白皙的脸,此时却像恶魔一样,带着要毁灭他人的恶意—— “洛娘子,这个叫‘浸鸭笼’,把人放在水里就这么放上一整夜,第二天就会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儿,”白起张开手,嘴里发出“嘭”的一声叹声词,“一个大活人就变成骨头架子啦,比那什么千刀万剐之刑去皮肉去的还干净!” 洛雅看着他,脑海里顿时只浮现了两个大字——“变态”! “呐,将军之前说的你如果不听话他就把你扔下河,就是刚刚那个样子啦,”白起呵呵一笑,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只是不知道洛娘子看到刚刚那个场面,会不会如将军所说一般变得识时务呢?毕竟你在听到将军说要把你扔下河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是很兴奋呢!” 第九十六章 何必见面惹相思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洛雅撇开目光顾左右而言他。 哼!她就说嘛,蒋云意那个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让白起带着她来甲板上吹风散心,原来是为了杀鸡给她这只猴子看! “是吗?”白起挑了挑眉峰,不置可否,“我倒希望洛娘子你能听懂呢,那样我们彼此都会少些麻烦。” “呃?呵呵……”洛雅干笑,“怎么?若是我也要逃跑,难道蒋云意也会把我关鸭笼不成?” “洛娘子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和阿猫阿狗相比,但刑罚嘛,总归是让人不太舒服。”白起说。 洛雅闻言语塞。 她算是听明白了,敢情白起的意思是说只要她人是活的,其他都无所谓?至于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啥的,他白起大爷才不管? 蒋云意的手下果然和他一样都是没有人情味的大变态! 洛雅在心里腹诽了白起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和变态一般见识,转身回去她先前出来的房间。 大女子能屈能伸,她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蒋云意他们硬碰硬呢! 进了房间,早就已经有人为他们点好灯烛并打开窗户,为房间照亮的同时也通着风。 洛雅看了看桌面上原封不动的餐盘和地上她的呕吐物,在心里把蒋云意骂了几千几万遍! 他@%&#的!蒋云意那混蛋平时那么爱干净,房间一天都要让士兵打扫好几遍,今天竟然专程留她来打扫卫生,难道真的是被她恶心到“大姨夫”提前来了? 洛雅接过白起递过来的清洁物品,在心里边吐槽边思索着该怎么下手。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地上的秽物已经凝结成块,干巴巴的粘在地板上。洛雅皱着眉头研究了半晌,看着那滩恶心巴拉的东西感觉胃里又有酸水在往上冒。 虽然这些东西是她吐出来的,但她也会觉得恶心好不好? 蒋云意真是太残酷了,他就不怕让她这个晕船 的人打扫卫生地上的秽物会越变越多吗? 但想到蒋云意冷酷的眼神和白起变态的手段…… 洛雅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打扫起来。 她在这边认真清理,白起则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监督,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洛雅总算是将那滩东西清理的差不多了。 她用找过来的泥土将秽物掩上,正用扫帚将它们扫成一堆,谁知她刚刚弄好,这时,船身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怎么回事?! 洛雅连忙看向白起,然而白起也是一脸的迷茫。 她收回视线,迅速扫视四周寻找着可以支撑住她身体的物件,却没想到她刚刚抓到桌子腿,又一阵晃动传来! 那晃动即沉重又剧烈,不像是这艘船本身出现了什么问题,倒像是有人在故意在用什么东西撞击这艘船一样! 难道是李长生找到了双无叶或者谢清霜,带着他们救她来了?! 洛雅心头一喜,立刻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她的手刚刚按到地板上,就整个人如雕塑般僵住了—— 潮湿,黏腻,冰凉的物什儿,软趴趴黏唧唧的贴在她的手心上,让她脸上惊喜的表情全部定格—— 这、这特么是什么?! 洛雅颤抖着抬起手,看着自己手心掺了“料”的黑泥巴,再也忍不住胸中忍耐许久的恶感,“哇”的一声又吐了…… 何为乐极生悲,此刻的她终于切身体会到。 洛雅闭上眼,感觉到脑袋在船身一阵又一阵的震动中微微晕眩。 这神TM的人生,真是该死的够多姿多彩! 一阵接一阵的震动传来,洛雅抓着桌子腿勉力稳住自己,才没有让自己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是她怕被摔疼,而是如果她在滚到地上的时候身上也沾染上她吐出来的东西……她相信她下一秒绝对不会管蒋云意和白起会不会把她塞进鸭子里,也会拼了命跳到河里去 ! 洛雅脸色惨白的支撑着自己,直到船身的振动不那么强烈了手软脚软的爬起来。 她看了看依旧站在门边的白起,见他虽然眉头紧蹙,却丝毫没有要出去查看的意思。 “白起,发生什么事了?”洛雅深知自己和白起硬碰硬绝对没好果子吃,便强压下想要闯出门的欲望,假装好奇的问他。 “无论发生什么事玄甲军都会处理好,洛娘子只需安静待着便可。”白起答。 “可是我听到了好大的振动声,是不是我们的船出了什么问题?”洛雅不死心的又问,“我当初就告诉蒋云意他赶路赶的太急啦,这艘船一看就很多年了,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运河上的风浪。” “船虽旧,但我们已经重新加固,洛娘子尽管放心。”白起依旧不冷不淡的回答。 我勒个去,白起这小子软硬不吃啊! 洛雅摸了摸下巴,又透过白起无法遮挡的地方看了看门外,心里像猫抓似的痒痒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不是双无叶他们赶来了呢? 如果是,为什么外面这么安静?如果不是,拜托也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这万一船翻了,她岂不是要和蒋云意他们死在一起?艾玛,那情景她只想想就觉得好虐! 就在洛雅想着该怎么突破白起这道防线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船身微微一斜。那倾斜的情况并不严重,但洛雅和白起都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这艘船一定会沉没的! “白起!”洛雅心中焦灼,在生死大事面前也懒得去想什么计策什么点子了,冲上前拨开白起就准备出去。 “洛娘子!有什么事情玄甲军都会处理好的,请不要让白起为难!”白起连忙拦住她。 “我才不管你为难不为难,这艘船就要沉了。你要相信蒋云意你就去信,反正我是不信!”洛雅毫不客气的说。 “洛娘子如此不听劝,那就别怪白 起不客气了!”白起沉下脸色,抬手就去抓她。 “白起!”洛雅毫无悬念的被他抓住,顿时恼羞成怒的骂道:“你对蒋云意真是忠心耿耿,明知道他要谋朝篡位还对他唯命是从。但我告诉你,蒋云意是成功不了的!” 白起没有说话,只冷漠看她。 “南阳帝勤政爱民,仁爱宽厚,自继位后就被百姓所拥戴,乃是千古明君!蒋云意凭什么和他斗,就凭你们玄甲军吗?”洛雅冷笑,“玄甲军再庞大又能有多少人?而这些人里又有多少人和你们一心?在李长生揭露蒋云意身世的时候,若不是你和汪景的铁血镇压,恐怕玄甲军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你们确定要带着这样一支军队,去推翻南阳帝的皇朝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白起依旧语气淡淡的说:“你存在的意义只是带我们找到宝藏,而之后的事嘛,呵……” 白起没有说完,但洛雅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丫的意思就是说找到宝藏后就没她啥事了,她的人还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瞎操什么闲心! 好,这很白起,不愧是蒋云意带出来的兵! 洛雅泄气的垂下肩膀,算是彻底服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直到不远处传来喧哗声,时间才似有重新流动起来―― 有动静了! 洛雅又往白起的身后望去,奈何对方太高而门又太窄,白起往那边一站将整个房门都堵得死死的,她只能看到依稀露出来的暗蓝星空。 洛雅心里着急的不行,正抓耳挠腮的想对策时又感觉到船身一晃,那种倾斜失重的感觉又来了―― 她眼疾手快的抓住白起的衣服稳住自己,刚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儿,她连忙回过头去,结果就看到了已经漫到屋子里的大片河水!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情况?! 洛雅整个人都呆住了! 水都漫到这程度了,一直面对着他 身后的白起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底是他太相信蒋云意,还是他们真的要拖着她一起去死?! “卧槽!船都要沉了你还不让我出去?”洛雅彻底的爆发了,“你们要去死就去死,拜托别扯上我!” “洛娘子,你不会死的,将军他――”白起皱着眉,耐着性子解释。 然而洛雅才不听他的鬼话,还不等他说完就不管不顾的向着白起撞了过去! 而白起被她这毫不留情的一撞也难免身子一晃,但只这轻微的一晃,就足够洛雅冲出去了! 洛雅冲出去后丝毫不停顿,将体能燃烧到极致,一心只往发出喧哗声的地方冲。 她现在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谢清霜来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她如此强大的存在感和安全感―― 她用尽全力去奔跑,终于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船身已经倾斜,湖水蔓延至地面,他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静静站在船头翘起来的最高点。 周围有很多人,有玄甲军,还有一些她并不认识的,江湖打扮的人,他们战在一起,鲜血飞溅,吼声震天。 可他却安静如月下仙,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仿佛看不到脚下他人的生与死。 洛雅停下脚步,看着月色下那人熟悉的面容,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们的分别如此决绝。 她甚至亲手将他刺伤…… 而不知是谢清霜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还是他们之间太过心有灵犀,一直漫不经心关注着战况的谢清霜蓦然抬起眼睫,向着洛雅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后他脸上淡定的表情全部消失,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欣喜。 “小雅……” 虽然相隔甚远,洛雅却能从对方微微张开的口中,听到他温柔的,充满溺怜的呼唤。 洛雅握了握拳头,将心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在他处,对向她跑来的谢清霜冲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四个男人一台戏 “站住。” 突然,一道冷若鬼魅的声音在洛雅的耳边幽幽响起。 洛雅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有一双手扳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停下了疾奔的脚步。 那双手冰冷、强硬,但形状却是极为秀气纤美的,那是白起的手。 而察觉到身后的人是白起以后,洛雅立刻就要挣脱对方,但她刚刚动了一动,又感觉到脖子一凉—— 她瞪大眼,在抬眸的瞬间看到了谢清霜脸上惊恐的表情。 “不要伤她!”谢清霜厉声开口,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我家将军呢?”白起没有理她,反而把匕首锋利的刀沿又往洛雅的脖子上靠了靠,冷声问谢清霜。 “在我这里。” 突然,另一道清越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 洛雅闻声望去,见在人群喧哗的最后方,一人缓步而来。 他也是一身的白衣,却不若谢清霜的衣服一样是皎洁的月光白,而是带着淡淡旧意的皂白。他面色白皙,容颜俊美,身材颀长纤细,因为天生一双平眉,所以就算面容冷酷,他的神情也是无辜可爱的,在这满是鲜血杀意的船头,带着让人放松警惕的天真之色。 但这艘船上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真正小看他,因为这个人不但是名闻天下的武尊,身后还站着让皇室也忌惮的江湖“正义门”。 “双无叶!”看到他,洛雅的眼里顿时弥漫上一层水雾。 先前听谢清霜说他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她不愿不信可心中仍有忐忑,如今看到他平平安安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侄女。”双无叶看到洛雅,冷酷的面容稍霁,紧绷的嘴角也勾出微微的笑意。 “将军!” 但他们在这边因为再相见而心潮澎湃, 白起的心情就没那么愉快了。 他冷冷地盯着站在双无叶身后的人,握在洛雅肩头的左手蓦然收紧。 只见双无叶的后面,依然站着仿佛他的影子一样的白非白。白非白也是一袭皂白长衫,此时正一手握着蒋云意双腕,一手卡着他的颈部要害,面无表情的守在双无叶身后。 他手下,蒋云意的形容前所未有的狼狈,衣衫破裂,露出白皙的皮肉和被刀剑划伤的血痕,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极力挺直了背脊,像骄傲的王者一样的保持着自己的威严。 “放开将军,不然我就杀了她!”白起看到蒋云意的样子,眼睛都因为气愤变红了,他拿着匕首刀锋贴着洛雅的颈项,厉声喊道。 “你如果不怕你们的将军会死的更快,尽管动手试试。”白非白说。 “呵,你真要我试?”白起冷笑,“这船上多少人在意着这女人的命,你确定要用她的命挑战我的耐心?” “白起,你的大话说的未免太早了吧?” 这时,远远又传来一人的说话声。 洛雅用眼角余光望过去,却只能看到那人湖蓝色的衣摆,但熟悉的声音却让她确定了她身后的人是谁。 李长生。 洛雅在心里默默念了一下那人的名字,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下好啦,四个冤家全聚头,正好是一桌麻将! “你们家将军大仇未报,霸业未成,我才要问你,你确定要因为一时意气葬送你家将军的理想?”李长生手持长剑站在白起身后,拿剑尖抵着他的后心,慢条斯理的问。 白起闻言沉默。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已经输了。 因为赶路,玄甲军的人分成了几批。分别走的陆路和水路。走水路的共有四艘大船, 一搜船上顶多只有三四十人,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人。 而双无叶这次带来的人虽然不多,可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再加上谢清霜和李长生及他的护卫,也差不多五六十人。 在人数上双方都讨不了什么便宜,更何况双无叶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证明其他三艘船上的人已经失败了。 这里是运河,他们走了这么几天已经到了运河的正中心,这时候再求援也不太现实,所以,蒋云意根本就没有和他们谈判的筹码。 时间就此静寂,而不知是因为慌张还是因为气愤,白起握刀的手都是抖的。 正在两方僵持的时候,蒋云意的声音冷冷响起―― “怕什么?”他勾起唇角,在这种完全对他不利的情况下竟然还在微笑,“白起,你只管动手杀了她试试。” “将军?”白起一愣,却迟迟不敢动手。 “剑在你身后又如何?难道我蒋云意带出来的兵会怕死?而且,你尽管放心,在他的长剑刺穿你后心的时候,洛雅早就已经死透了!”蒋云意语气轻飘飘的说,“反正如今的局面我也赢不了了,但死时能有天机老人的女儿陪伴也是一件乐事。宝藏是什么?什么又是宝藏?在我们死后,自然会有人明白。”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表情从容淡然,好似真的已经不在意生死。 而白起听了他的一番话彻底则冷静了下来,他垂下眸光望向洛雅,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洛雅已经完全懵了。 蒋云意这番话完全是要破罐破摔的节奏呀! 不过他说的也对,眼下这种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挣扎也没什么用。就算白起用她成功换了蒋云意回来,他们估计也难逃过谢清霜和双无叶的追捕。 而洛雅 想到了这些,谢清霜他们自然也想到了,他和双无叶、白非白对视一眼,对白起说:“我们愿意和你交换。” “好!”目的达成,白起自然不会再拿乔,只淡声说出自己的要求,“你们给我准备一艘小船,然后全部退到船头去,让李长生过来和我交换!” “李长生武功不济,让他押着蒋云意岂不是把他白白还给你?”白非白问。 “怎么?你不同意?”白起却态度无所谓的说:“不同意也无妨,正如将军所讲,我们死时有天机老人的女儿陪葬也是一件乐事,只是真到了那一步,怕是某些人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吧!” “你!”李长生闻言气怒,长剑又往白起的后背推进了几分。 “李公子,你若不怕你可爱的小娘子会死的更快,尽管再伤我一下试试。”白起不动如山,只冷冷说道。 李长生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收剑。 “诶?难道你想让她死?”白起感受着背后利剑的威胁,诧异的挑了挑眉,后来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觉得有趣的开口,“也许你真的是想要她死的,身为你的发妻她却和别人有染,还和那人共筑爱巢,在这种情况下是个有血性的男儿都忍不了。” 李长生依旧没有说话,但拿着长剑的手却有些颤抖。 “罢了,既然这是你心中所想,我杀了她也是圆了你的心愿,就当我临死前做了一次好事吧!”说罢,白起转动手腕,就要划破洛雅的颈部动脉!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李长生迅速扔下长剑,一手扳住白起的肩膀,一手牢牢的握着匕首锋利的刀刃! 蒋云意是个骄奢的人,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的手下爱将,所以连白起手中拿着的匕首都是不可多见的神兵 。 李长生这一抓下去皮肉就见了血,而他为了阻止白起手上还在不停的用力,刀锋嵌入皮肉,几乎要把他的手指都切开了一半,他却恍若未觉,只盯视着白起狠厉的双眼。 “不要伤她。”他低声说,眼神既纠结又痛苦,但语气却是极为坚定的,“我答应你的条件。” “很好。”白起满意的点点头,很干脆的将匕首挪远了一些。 这些变故是在一瞬间,洛雅只怔怔的看着,盯着李长生鲜血淋漓的手指发着呆。 如果白起不曾提起,他们还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只是被蒋云意逼着跳下了悬崖,侥幸遇到了一些奇遇保住了命。她飘零江湖,因为身世被发现让对双无叶恨之入骨的血牙抓住了把柄,为了让双无叶痛苦在她的头顶刺上了让天下人都为之疯狂的宝藏图。 她的遭遇是不幸的,甚至可以说是凄惨的,她从富贵人家的少奶奶沦落到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躲避,换了谁都会同情她的遭遇。 如果没有她和谢清霜之间的那段情,她知道以李长生的性子一定不会不顾她的性命,可白起的一番话却捅破了窗户纸,让她的背叛赤裸裸的呈现在人前。 她也知道李长生的心里一定是恨她的,在那一刻,她明明也感觉到了他的纠结和痛苦,可最后他仍然选择了帮助她。 一向骄傲心比天高的李长生,面对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是选择了帮她。 洛雅闭上眼睛,感觉到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他们都何必改变呢…… 如果谢清霜不曾变,她不会对他又爱又恨;如果李长生不曾变,她不会对他感到愧疚。 ……如果他们还像以前一样多好,她可以潇洒离去,谁也不去在乎,独享一世风流。 第九十八章 何为爱? “船已经准备好了,换人吧。” 双无叶这边都是江湖人,做事本来就干脆爽利,不过一会儿就把船只给准备好了。 白非白将蒋云意的穴道又重新点了一遍,才将他交给李长生,对站在不远处的白起冷冷说道。 “你们都站的远一些,让李长生自己过来。”此时形势对白起他们有利,白起自然不会和双无叶他们客气,招手让李长生往船沿的方向走。 李长生憋着一口气,拿剑抵着蒋云意的喉咙按着白起的指示走到船边,语气不耐的说:“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放人!” “李公子不要着急,你们的人离的那么近,让我怎么安心?”白起的态度不焦不躁,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再走过来一点。” 李长生无奈,只有再前进几步,而他这时几乎已经要走到船尾了,离双无叶他们足足有七八丈远。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便以谬之千里,更何况是七八丈。 洛雅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正欲提醒李长生却感觉到白起空闲的左手蓦然抚上了她的颈项,用手指在她的咽喉下面轻轻一点――然后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而下一刻,变故顿起! 与她所想的没错,李长生离谢清霜他们太远了,远到即使谢清霜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也根本补救不及! 只见一直安安静静任李长生押着的蒋云意身形蓦然暴起,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握住李长生持剑的手,手腕一翻一转,受压制的就变成了李长生! “你!”李长生顷刻之间就被制住,想要怒骂却被手指上强烈的痛感激的浑身一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清凉气。 洛雅看过去,见李长生原本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指经过蒋云意的一抓一握更是惨不忍睹,几根手指可怜兮兮的垂着,滴滴答答流下来的血把地板都染红了。 再这样下去,李长生的手绝对会废了! “蒋云意!你要出尔反尔?”李长 生忍痛抬起头,咬牙问道。 “和你们约定的是白起,又何来我出尔反尔之说?”蒋云意轻嗤,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况且,情势对我有利,不好好利用就是傻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嘶,你要知道,冲破穴道可是很痛的!” 说罢,他顺手把李长生的穴道给点了,侧头看向白起。 白起常年跟着他,不算完全心有灵犀也多少懂得蒋云意的行事风格,二话不说走上前就要将洛雅交给他。 而这时,两道逼人的剑气由远而近! “哼,她在我手中你们也敢动手?”蒋云意反应极快的将李长生丢开,一把把洛雅拽在眼前,用她的身躯去挡已经近在咫尺的长剑! 凌厉剑光如流星,本已经用到极致的剑法却因为洛雅堪堪停住,悬在蒋云意致命的地方。 他身前,两人冷冷而立。 同样的白衣,不同的气质,一人如出鞘的剑,威严、冷酷,锋芒毕露。 一人如春江夜雪,低调、靡丽,风华内敛。 “剑圣的剑也不过如此。”蒋云意一边儿拿洛雅当着挡箭牌,一边儿讥讽道:“天下第一快剑竟然无法伤我蒋云意分毫,这事儿也是有趣。” 白非白闻言蹙起眉峰,心中有怒却发作不得。 “你们退开。”蒋云意却不管白非白难看的脸色,将从李长生手里夺过来的长剑横在洛雅的颈项上,挑衅的冲谢清霜和白非白扬了扬下巴,“离我这么近,难道你们真不管这女人的死活了不成?” “威名天下的蒋将军竟然躲在女人身后,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白非白和谢清霜一齐收剑后退,待退离蒋云意一丈远时才淡淡开口。 “不看情势就逞一时意气,我蒋云意可不是莽夫。”蒋云意嗤笑,“一二三四……嗯?四十六个人,你们人多势众,就算有洛雅在手我也难以逃脱,这可如何是好?” 他假装烦恼,沉吟了片刻又对白起说:“白起, 他们可都是武林高手,若一对一我们尚有胜算,但现在嘛……你去将他们的穴道全部点住。” 白起答了一声“是”,立刻抬步向前。 白非白他们顾虑着洛雅的安危,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无用武之地,只能憋屈的任白起将他们的穴道点上。 白起点完穴道后也不停留,又径自去了船边看了看双无叶给他们准备的小船,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回到蒋云意身边。 而这时,船身已经十分倾斜了。 沉重的船身下坠,在湖水中荡出一个又一个致命的水漩,如果船上的人再不撤离,绝无意外的会葬身河底! 但他们却都被点了穴,如今别说是撤退了,就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洛雅心急如焚,又听蒋云意对白起低声吩咐了一些什么,隐隐约约中她只听到什么“船底”,“火”,“走了后”等模糊的字眼,她听到的东西不算很多,可只一个“火”字就让洛雅出了一身的冷汗。 蒋云意为人毒辣,心思深沉,他最近的表现显然是已经察觉到谢清霜他们的到来,他没有做什么应该是早有部署,而他的部署,向来是不见血不收手的! 白起领命退下之后,蒋云意才将目光看向谢清霜一行人,他歪过头,将他对面的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从腰带上抠下一颗宝石弹向谢清霜―― 只听“啪嗒”一声,宝石击在了谢清霜身上,一直僵立着不动的谢清霜竟然能动了! 蒋云意竟然解开了谢清霜的穴道! “与其你自己辛苦解穴,不如我来帮你一把啊?”蒋云意微笑着说:“我也知道,这点穴之法并不能困住你们多久,但能拖得一时我就多一分胜算。” “那你为什么解开我的穴道?”谢清霜擦了擦唇角冒出来的血,冷声问。 “帮你解开穴道,自然是因为我和你有账要算。”蒋云意挑起眉峰,琥珀色的瞳仁里盛满了张扬的恶意,“你当初打我那一掌,可是让 我的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我可以站着不动让你打回,只要你放了小雅。”谢清霜说。 “我身受重伤,打你也不过是给你挠痒痒,这样吧……”蒋云意抚了抚下巴,对谢清霜柔和一笑,“你自己动手如何?” 洛雅闻言瞪大双眼,简直不敢想象蒋云意竟然恶劣到这种程度! 得到机会他赶紧跑就是了,关键时刻玩什么打击报复,难道他不知道反派大多是死于话多? 然而她如今口不能言,腹诽了蒋云意一会儿又去看谢清霜,希望对方能和她心有灵犀。 谢清霜可千万不要上蒋云意的当啊,就算他自伤,蒋云意也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洛雅对谢清霜疯狂的眨眼,却见对方仿佛看不见似的抬起了右手,那架势,像是随时可能在他自己的胸膛拍上一掌! “等等。” 这时,蒋云意又开了口。 洛雅口不能言,又不能回头,不能骂他,也看不到蒋云意的表情,但她的心中却拉响了警报,在告诉她蒋云意让谢清霜“等等”绝不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而是有了更恶劣的损招! 果然,下一秒他就说: “我站的远,你伤成如何我不方便看到,用这个吧。” 说罢,他就扔给了谢清霜一支匕首! 卧槽! 洛雅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小宇宙,蒋云意还能不能更无耻一些?! 腹诽完她又连忙看向谢清霜那傻蛋,发现他已经捡起了匕首,拔掉了华美的刀鞘。 风清无云,连夜空都是清澈的暗蓝色,明明是黯淡的背景,可那匕首却流转着炫目刀光,在此情此景里让人看着如此美丽又危险。 谢清霜拔掉刀鞘后也不犹豫,如玉美手牢牢握住刀柄,反手就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那是毫不留情的一下,狠辣的像是他捅伤的根本不是他! 洛雅的眼眶瞬间红了。 尽管明知是陷阱,尽管他们彼此都知道就算谢清霜死了蒋云意也不会放过她, 可谢清霜还是听蒋云意的话,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好!爽快!”蒋云意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胸腔振动,每一下都带动了洛雅的身体,让她思绪纷乱,心头发慌。 谢清霜胸前的一团血渍在不断的扩大、分散,慢慢的,鲜红的颜色已经染红了他的下半身。 血滴沉重,轻软的布料最终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让它们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板上。 “啪嗒、啪嗒”,如此清晰,清晰如心跳,又如死亡即将接近的擂鼓声! 洛雅咬紧牙关,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心头窒闷,喉咙干涩,胸腔里情绪翻腾,让她恨不能大叫几声! “谢公子,你刺的位置有些偏啊,难不成是要留着力气救自己的爱人?啊……真是令人感动。” 蒋云意悠悠开口,轻轻松松的说道:“我明白你的一片痴心,所以我不要你的命。那你就一刀一刀的刺,刺到我满意为止吧!” 谢清霜也不多说废话,提刀又往自己的身上刺去! 洛雅看着满目的血色,只觉整颗心都因为那片血光被染成了一团火焰! 她咬紧牙关,浑身克制不住颤抖的同时竟然感觉到自己一直僵硬麻木的手指能动了―― 她睁大双眼,向来爱笑的眼底一片冰凉―― 在谢清霜的第三刀就要刺下去的时候,她蓦然大吼一声,不顾还抵在喉前的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身后的蒋云意撞去! 蒋云意被她出其不意的一撞,本就受了伤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晃了一晃,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洛雅又突然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体还在下坠,而他的身后则是运河! 如果是平日风平浪静的运河还好,可现在的运河,到处都是致命的水漩涡! “你……”蒋云意迟疑开口,却看到洛雅眼底一片通红的血色。 “你去死吧!”洛雅却不管他心里究竟做何感想,抱着他一头扎入运河之中! 第九十九章 梦之长 “小雅……” “小雅!” 有谁在她的耳边轻唤,声音温柔又带着难掩的焦急。 洛雅皱了皱眉头,想回应对方却感觉浑身用不上力气,哪里都是酸酸麻麻的,连呼吸都好吃力。 “小雅!” 又一声大叫传来,那么尖锐,又那么绝望。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谢清霜,他浑身浴血,整个人都因为受伤摇摇晃晃的,可他还是极力向她伸长了手臂,想要抓住她。 她也伸出手,可却连对方的衣袖都碰不到,他的血从空中滴落下来,粘稠又灼热,粘稠如浓浆,又灼热似火焰! 漫天的火光在他的身后突然爆开,吞噬那一抹雪白的身影,洛雅瞪大眼,却无法抓住那抹急速消逝的人影—— 谢清霜……谢清霜! 洛雅蓦然睁开双眼—— 然而入目之处,不是燃烧着火光的大船,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里是哪里? 洛雅摸摸索索的坐起来,这下子除了黑,又感觉到痛了。 浑身上下,仿佛被人敲开再重新组合过一般,锥心刺骨的疼。尤其是左腿骨,疼得更甚。 昏迷前的一幕又重新涌入她的脑海,她记得燃烧的大船,和吞噬了她的致命水漩。 她记得她落水了……被卷入水漩涡,能不死简直是奇迹!但如果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疼? 洛雅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努力睁大眼去观察周围的环境,而当她彻底冷静下来以后,已经适应和黑暗的眼睛也逐渐能看清周围的景象了。 这里好像是一个山洞,而且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山洞。 浓重的霉味和土地的腥香一起涌入她的鼻子,让她差点没被熏的背过气去。 难道她真的没死?! 洛雅惊喜的站起来,然而刚刚一动她又坐了回去。 糟糕,太激动她都把腿伤都给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发现骨头还好好的,应该只是被撞伤了,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唔……” 突然,一道浅浅的呻吟声从自己的身边响起。 刚刚才放松下来的洛雅又立刻绷紧了身子,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她所望的地方仍然是一片模糊的昏暗,但却比她刚刚睁开眼的时候好多了,从发出声音的方向,她能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谁? 洛雅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她立刻又反应了过来。 和她一起掉入运河的只有蒋云意,难道他也没死?!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对于铲除祸害,她绝对义不容辞,十分乐意将那个祸害再重新送入地狱! 想到就要做到,洛雅摸索着找到一块石头,不管不顾的就往身边那人的脑袋上砸去! “唔!” 这一次,那人呻吟的声音更大了! 可洛雅还来不及心喜,就感觉到手腕一疼,接着整个人就被对方压倒在了地上! “我才一醒来你就下这么狠的手……小雅,你对我可真是毫不客气啊!” 低沉华丽的声调,微微阴冷的语气,不是蒋云意又能是谁? “怎么?难道你在做了那些事后还在期待我能以德报怨?蒋将军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洛雅毫不客气的吐槽他。 这狠毒的家伙竟然让谢清霜自己捅自己,好吧,捅自己也就算了,他还当热闹看,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就是让谢清霜捅自己玩! 妈蛋,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那个人只有她能欺负,谁欺负他她都绝对饶不了对方,就算是他自己伤害自己也不行! “但是很可惜,你是杀不了我的。”蒋云意轻笑, 顺手点了洛雅的穴道,跳起来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穴道被点住,反抗不能的洛雅也不去白费力气,也用心观察起周围来。 他们明明被卷入了运河,怎么醒来却会在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山洞里?难道那运河还有什么猫腻,能让他们开启什么“奇遇”不成?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蒋云意已经观察完了,他手里捏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折子,眼神即隐忍又兴奋。 洛雅看着他那副鬼样子,不禁想到自己刚才的猜测。 蒋云意这家伙该不会真的碰到什么“奇遇”了吧,怎么会这么兴奋? 她狐疑的盯着对方,见对方也没什么要隐瞒她的意思,主动开口道:“啧啧,真是想不到运河下面还有这么一方天地,只要我们走出这里,不但能躲过那些人,还能尽快到达东海!” “啊,东海……”他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来,“真是令人向往啊!” “我劝你还是别高兴的太早了,说不定你永远也走不出这里呢!”看到他那么高兴,洛雅就忍不住嘴欠道。 “哦?”蒋云意不怒反笑,“难道你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做一对快活鸳鸯不成?” 他走近洛雅,抬起右手掐住她的下巴,轻笑着说:“小雅,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第一次你为了躲我,不惜跳下悬崖。这一次你竟然为了谢清霜不顾生死,拉着我一起跳入满是水漩涡的运河……你这鲁莽的蠢样子,真是让我也忍不住觉得有趣呢!” 他又靠近了一些,近到和洛雅呼吸交缠,在她唇边轻轻吐息,“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那些人愿意拼了命护着你的原因了,和这样有意思的你死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请你离我远点好吗?”洛雅面无表情的看着 他,冷冷淡淡的扔下四个字:“你有口气。” “你!”蒋云意闻言皱起眉头,原先带着调笑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气。 洛雅不躲不避的看着他,觉得如果不是她还有用,蒋云意绝对会把她劈成七八段! 可是她对他有用啊! 东海将近,她就不信蒋云意真的敢动她。 不过…… 冲动之后,洛雅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她刚才太生气了,竟然忘记了现在不是和蒋云意斗气的时候,而是尽快走出这个鬼地方。 谢清霜“生病”以后武功高的近乎变态,她才不信他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既然谢清霜不会死,那么被称为“武尊”、“剑圣”的双无叶和白非白就更不会死了。至于李长生…… 阿弥陀佛,她只能祈祷他的命能硬一点了! 所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尽快回到地面上,就算暂时无法和谢清霜他们碰面,也能给他们留下一些讯号。 “你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去找出口吧!”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通了这点以后洛雅立刻改变了自己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催促起蒋云意来,“你把我的穴道解开,我和你一起找!” “小雅,你真是把'善变'这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呀!”蒋云意看了她半晌,才抬手解开她的穴道。 “什么善变?”洛雅揉了揉有些麻的手臂,没好气的走在他前面,“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没错,会和你死在一起这种想法让我只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还不如和你一起走出去,在寻宝的旅途上散发我的光与热呢!” “哦?”蒋云意也不生气,只轻笑,“你终于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呵呵。 洛雅在心底冷笑。 等她出去做好记号,谢清霜他们赶过来的 时候,希望蒋云意还能这么高兴。 人的好运可不是次次都有的,她就不信此时孤立无援的他,还能翻出什么要命的大浪来! 他们两人又摸摸索索走了很久,从洛雅快要没有力气的时候,终于看到前方有了微微的白光。 到出口了! 洛雅心头一喜,正要冲过时却见蒋云意已经走了过去。 他两手扣住遮挡着洞口的巨石,手上微微一用力―― 洛雅只听“咯啦”、“轰隆”几声,洞口的巨石竟然被蒋云意那个怪力男给推开了! 然而洛雅这时才不管蒋云意的力气有多大多变态,忙冲过去查看洞外的情景―― 这时应该已经是下午了,太阳依旧毒辣但微微西沉,似是日跌时分。 洛雅仔细看了看他们目前所处的方位,见他们所站之处是一个很高的地方,像是在一座高山上。 然而脚下却不是湖水澄澈的运河,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蔚蓝。 倒有点像是……大海? 洛雅忍不住后退一步,有点不敢相信,“不会吧……怎么可能只睡了一觉就到了东海?!” 没错,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应该已经是离运河有百里远的东海了! 她不知道被卷入水漩涡怎么会侥幸不死反而到了一个山洞,更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山洞里走着走着就到了东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那山洞是什么见鬼的“时光隧道”,还能缩短路程不成?! 洛雅抚住脑袋,感觉脑袋微微眩晕。 天啊……就算谢清霜他们没死,也只会在运河上面搜寻她的踪迹,不不不,就算是神仙,估计也难想到在运河失踪的她会只一夜就到了东海! 请问这么玄幻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让她还怎么愉快的留信号啊! 洛雅看着脚下美丽的大海,彻底绝望了。 第一百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哈哈,这可真是连老天都在帮我啊!” 和洛雅的惨淡心情相比,蒋云意显然高兴多了。 他在洞口来回走动,像是在观察地形,看了一会儿他又停了下来,从破损的袖口里拿出他先前临摹好的地图来。 那地图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泡了那么久的水竟然还好好的,笔迹清晰如印刻,在黑暗中还微微发着光。 蒋云意展开地图,因为高兴,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快了,“果然,果然是这里!东海‘长冥山’……小雅,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他指着地图的一点,对没什么好脸色的洛雅说:“穿过‘长冥山’,就是宝藏所在的‘落鸦林’。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雅,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运河下面就是直接前往‘长冥山’的机关?” 尽管蒋云意知道这并不可能,他还是嘴角含了些笑意问洛雅。 而洛雅此时才懒得理他那副得意的死样子,正手捂着胸口恨不能吐出胸中的几口老血! 苍天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情况?! “长冥山”、“落鸦林”,不就是她名字的谐音字吗?!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大义凛然准备牺牲自己救谢清霜的她怎么会一眨眼就到了东海?! 运河长达千里,乃是南阳皇朝水之命脉,它养育着千万人,也连年带走不少无辜的生命,可那些人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跟时空穿梭似的被漩涡卷来东海啊! 现在连她自己都有点相信她家死鬼老爹给她身上下了什么“奇术”了! 但是这“奇术”能不能只指针对她?为什么蒋云意那个混蛋也会侥幸没有死啊?! 反正现在不管是“奇术”还是巧合,蒋云意一定不会放过她了,她说要在寻宝路上发挥自己的光与热,没想到却一语中的。 洛雅自怜自艾了半晌,缓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不动声色的看向还在兴奋之中的蒋云意。 因为要观察出路,蒋云意离洞口很近很近,这山洞在高山之间,洞口处却同如断崖。山洞凌空,山体又陡峭险峻,不知道踩错哪一步就会命丧黄泉…… 而蒋云意,此时正站在山洞最外面的地方。 洛雅捏了捏手指,心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愤恨来。 就是这个人,逼她跳崖落入桃花村,遇到了魔头血牙,将她苦苦隐瞒的身世公之于众! 也是这个人,对她契而不舍,重伤谢清霜还逼他自残,又让白起点燃火药,不打算留给他们丝毫生路! 若是没有他,也许她此时正逍遥江湖,不管什么鬼前夫,不管什么病娇男,更不会陷入爱恨两难之中―― 如果说她来到这个世界最恨的人是血牙,那第二个人一定是蒋云意! 洛雅咬紧牙关,虽然她之前已经极力安慰了自己,但没有亲眼看到谢清霜和双无叶他们平安她就不能安心――想到自己关心在意的人此时有可能在运河中生死不明,她就恨不得让蒋云意立刻去死! 洛雅垂下眼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眼睛。 蒋云意还站在那里―― 他已经受伤了―― 如果…… 漆黑的瞳孔散去光华,变成深不见底的永夜。 洛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仇恨支配,尽管即将杀人的恐惧让她浑身都在发抖,她却没有任何犹豫的轻轻走向蒋云意。 一步、两步、三步―― 她看着前面那人看似毫不设防的背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的后背推去! “果然不能对你掉以轻心啊,小雅。” 泠泠如冷泉的声音好似叹息,悠悠回荡在她的耳廓里。 原先好像在专心查看地势的蒋云意蓦然回身,用力握住了洛雅的手 臂! “我一直认为你很识时务的,小雅。”蒋云意缓声说:“最起码在这样的时候,你不该对我动手。” 洛雅抬起脸,看到了蒋云意已经完全失去笑意的脸。 他的面容紧绷着,琥珀色的眼瞳也变成淡漠的深棕,他眯着眼睛看她,眼里的忍耐渐渐变成不耐,连杀意都张狂。 “你要知道,我忍着你,是因为你还对我有用。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东海……”蒋云意沉声开口,语气里毫不隐藏自己的杀意,“你若乖乖听话,或许我会在找到宝藏后念在你的功劳上不让你死的那么痛苦!” 话落,他不等洛雅开口又补充道: “所以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不然我不能保证你这漂亮的身子和脸蛋,在你死的时候依然能这么好看!” 说完,他收回钳制着洛雅的双手,面无表情的回了山洞。 你们以为洛雅这就怂了吗? 当――然――不! 她现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拿什么整死你,人渣”!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她再动手一定要万无一失! 不是她自不量力哈,与其最后被蒋云意杀死,她觉得自己还能努力一下呢。万一找到宝藏后蒋云意被金光闪了眼,露出什么要命的破绽呢?做人总是要有些梦想! 洛雅跟在蒋云意身后打着如意算盘,东想西想分散着注意力竟然觉得山洞没有来时那么长了。 不知走了多久,当她的伤腿开始忍不住抗议的时候,蒋云意终于停了下来。 洛雅抬眼望去,见不知什么时候前路已经不如先前那般黯淡,并不是很宽敞的山洞里除了蒋云意手中火折子的光芒,又亮起了一些并不是很明亮的,淡紫色的光。 那些光微弱又美丽,模模糊糊照出前面的风景―― 洛雅向前探了探身子,想看看蒋云意为什么停下来 ,却没想到看到一副“煞风景”的景象! 她还以为蒋云意突然停下来是因为他乡巴佬没见过晶石呢,正要嘲笑他却看见前方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正好是山洞的拐角,那里并没有什么耀眼的水晶,只有一幅幅乌漆抹黑的棺材! 那棺材也不知道是怎么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压抑沉闷的感觉在黑暗中逐渐扩大,饶是她这般胆大也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且,那紫光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水晶,而是山洞里的彩色石头映了火折子的光,折射出来的另类光线而已! “你先过去。”蒋云意看了看那些棺材,扭头对洛雅说。 “啊?”洛雅闻言愣住,下意识的问他:“你害怕?” 蒋云意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像是对回答洛雅没什么耐心,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这些棺材一看就不是随便摆在这里的,更何况这里是地图中所标识的长冥山,未免无意中碰到什么机关,还是请你先行。” 洛雅无语。 什么叫“请她先行”?她看应该是“请她去死”吧! 蒋云意对她的身份坚信不疑,也固执的认为在寻宝路上她的存在能启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她可不那么认为。 天机老人已经过世很久,他过世时原宿主不过还是个婴孩儿,她信宝藏的存在,却不信单凭血缘就能担保让她在寻宝路上一路平安。 但看着蒋云意冷酷的视线,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洛雅认命的叹了口气,越过蒋云意向前而行。 前方很昏暗,空气也很压抑,更何况地上还摆着那么多的棺材,要说不害怕那就是假的,但更多的,却是这些棺材带给洛雅的糟糕回忆。 ――这些棺材让她想到了血牙。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竟然让她把血牙那个终极大boss给忘到了 爪哇国。那家伙可是比他们还早一步到东海,血牙是要找双无叶报仇的,一定不会着急寻宝而是会等在寻宝的必经之路上,以他那害怕阳光的蝙蝠习性,谁知道他会不会躲在哪个棺材里! 洛雅战战兢兢的越过一幅幅棺材,见并没有启动什么机关,棺材里也没有蹦出血牙,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了一些。 她走出棺材堆,见前面已经没有什么路了,还在簌簌落着尘土的山壁只有一盏并不是十分明亮的长明灯。 “没路了。”洛雅回头对跟过来的蒋云意摊了摊手,表示她已经爱莫能助。 “不可能。”蒋云意走过来,谨慎的看着那盏长明灯,“山的那端就是落鸦林。在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打探过,可这长冥山四周都是海,所以,一定是有其他的路在这山洞中!” 洛雅不置可否,目光却和蒋云意一齐看向那盏长明灯。 走到尽头的山洞却奇怪的亮着一盏灯,这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我不是一盏普通的灯”吗? 但是,她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触动了这个机关,他们面对的会是生路还是死路呢? 如果机关的另一面就是落鸦林,那这些乱七八糟摆放着的棺材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摆着吓唬人的? 她家老爹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洛雅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到身边静悄悄的,她回过头,发现蒋云意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然而还不等她去找,又感觉到自己的手肘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顿时右手就不受控制的按向了那盏长明灯—— 洛雅一脸血的看看自己不受控制的手,立刻回头去找罪魁祸首,结果却在棺材堆的另一头,也就是接近山洞拐角的地方,看到了蒋云意小心戒备,又按耐不住好奇的脸! 他*&@%的! 那家伙躲得还挺远的啊! 第一百零一章 金银鱼 可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骂蒋云意了,因为机关已经被她启动! 那盏该死的长明灯果然就是机关,几乎就在她的手刚刚按上的那一瞬间,她的身后就响起了巨大的轰隆声! 洛雅闻声望过去,见她身后的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打开了,山洞很黑,火折子所能照亮的地方也有限,所以她并不能看到被打开的棺材里都是什么东西,可浓重的腐臭味儿却让她有一种并不太妙的预感。 这时候她竟然在心底隐隐期待棺材里面的是血牙就好了,血牙脏虽脏,但还没臭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可老天显然不打算满足她的愿望,在轰隆声后,又是一片不知所谓的嗡鸣声。 那声音像是飞虫或者蜜蜂,嗡嗡叫着聚在一起。 洛雅是不怕虫子的,但如果虫子多了她也会恶心的好不好! 她忍不住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然而手刚刚摸到衣袖,她就摸到了一只鼓鼓的、硬硬的东西…… 神经紧绷到极致,连血液都几乎倒流——洛雅也不知道没反应过来还是如何,竟然还在那东西上面按了按,然后……那个东西就爆了! 爆了!它竟然爆了啊啊啊! 洛雅尖叫一声甩开手连忙往墙壁上蹭去,想要蹭掉满手的黏腻感,然而……墙上也特么的都是虫子! 恶心的感觉从身上传到喉头,她绝不怀疑自己马上会吐,可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被虫子尸体粘液沾到的手心竟然开始出现一股疯狂的痒意,她只觉脑袋一晕,浑身都因为那股奇痒在轻轻颤抖。 “你……” 遥远的对面,蒋云意已经有先见之明的躲在了山洞的拐角处,那些虫子似乎并没有去找他,连他说话的声音都还是清楚明朗的。 他看着洛雅,神情有些吃惊,想靠近又不敢靠 近。 洛雅望着他那副鬼样子,只想让他分分钟去死! 如果不是该死的他,她怎么会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受这种罪! 还说什么她自带“主角光环”,在寻宝路上她家的死鬼老爹会庇佑她,通通是放屁! 眼见自己身上的虫子越来越多,洛雅不禁在心里恶毒的想道她要不要跑到蒋云意身边去,让他也尝尝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但她刚刚走了几步,身体就因为难耐的奇痒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 然后脚下又不知道倒霉的踩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向离她最近的棺材里倒了过去—— 妈妈咪呀! 洛雅在心里无声的大叫,这棺材里可没有谢清霜也没有血牙而是满满的虫子啊! 这种可怕的虫子让她想到了以前看的电影里埃及法老王陵墓中的食尸虫…… 完了,她光辉的穿越生涯到这里可能真的结束了。 到了此时,洛雅也懒得去挣扎了,只视死如归的闭上眼―― 失重的感觉瞬间袭来,她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因为突来的虚无感受微微绷紧,但想象中的尸水,虫子并没有出现―― 洛雅睁开眼,见自己的眼前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她的身体还在下坠! 没错,棺材里面竟然是空的! 心有涌过一瞬间的放松,接着就是对未知空间的紧张和害怕。 她这一坠落,确实躲过了虫子,可是棺材下面又是什么?会不会是比虫子更可怕的东西? 但从另一方面想,也许这是一条“生路”也说不定。 突然遭遇虫子袭击,换作别人怎么可能还会跳到都是虫子的棺材里呢? 洛雅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慢慢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她扭头向下面看去,见身下除了黑暗,竟然还涌现出一些并不太明显的波光。 那波光微弱又 灵动,带着希望的淡蓝――是水池! 洛雅心头一喜,在根本无法选择的情况下放任自己跌落在冰凉的河水中―― “噗通”一声,身体猛然接触到冰冷的河面,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洛雅手脚麻利的让自己翻了一个身,在湖水快要淹没她口鼻的时候将脑袋探出水面—— 周围依然是一片黯淡的昏黑,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伸手不见五指,而有了河水波光的照射,她也依稀可以看到身旁的景况。 这里的空间似乎很大,身边除了湖水的流动声,还有钟乳石上滴落的水滴声音,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竟然不痒了。 洛雅好奇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划动手脚凭着感觉向岸边游去。 暗河很大,河水又冰凉,岸边就像在世界尽头一样遥远,她又冷又饿,有些力不从心的停了停,这时,她又看到河水中划过一道道金闪闪的光―― 那金光很小很亮,滑动的速度也很快,竟然像是鱼。 洛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觉得肚子更饿了。 而在她观察那些鱼的时候,金色的鱼儿也游到了她身边,原先只是五六条,后来则变成了成群结队―― 洛雅看着那一片金银交杂的光,眼底的欣赏渐渐变成了恐惧。 这鱼一条两条的游过来还算可爱,但一片一片的来就是可怕了吧! 毕竟这可是宝藏图里所标识的长冥山,谁知道寻宝路上会出现什么超乎人想象的鬼东西。 洛雅紧张的看着那些鱼,见那些鱼只是停留在她身边,没有再靠近,却也没有离去。 暗河的水和它们身上的光照亮了洛雅所在的一方小天地,让她的视野也能更清楚开阔一些。 而随着眼前的渐渐明亮,洛雅也看清了那些她一开始觉得很“漂亮”的鱼。 那些鱼有金色的,也有 银色的,从远处看亮闪闪的一片,确实十分好看,但近看可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只见光滑的鱼身上,连鳞片都如金银一般片片分明,可那鱼儿的脸却是斑点凌乱的一片,乌黑的颜色混合在一起,组成一张张诡异的人面,各不相同的人面上还长着锋利的獠牙,让洛雅怎么相信这些鱼是无害的! 可那些鱼只是躁动的游荡在她的身边,并没有对她做出攻击。 洛雅紧张的和那些金银鱼大眼瞪小眼,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落水声,冰冷的水花浇了她一后背,也将那些鱼儿冲跑了一些。 洛雅回过头,果然在身后看到了蒋云意那一张浮上来的,依然俊美却苍白若死的脸。 洛雅看到了他,蒋云意自然也看到了洛雅,见到洛雅,他的眼睛微微一亮,划动手脚就要游向洛雅,而在他动作的那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一直安静游荡在洛雅身边的金银鱼像是看到了食物一样兀然涌向蒋云意,只在瞬间就到了他的身前―― “这是……”蒋云意愣了一愣,话刚刚出口又低吟一声,他抬起手臂,看到了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掌上已经少了一根小指! 他的生活是安逸的,奢侈的,连手掌都保护的很好,可如今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却像被人砍断了一样鲜血淋漓。 而似乎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那些金银鱼躁动的更厉害了,最后,连洛雅身边仅剩的几条都游向了蒋云意。 洛雅已经惊呆了,她毫不怀疑以眼前这种阵仗,蒋云意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会被这些食人鱼啃的连渣渣都不剩! 可是那些鱼为什么不攻击她只攻击蒋云意?难道她的身上真有什么“主角光环”不成? 算了不管了,还是逃命要紧,谁知道 那些鱼吃完了蒋云意会不会又想到她! 想到这里,洛雅也不管自己的游泳姿势到底优不优美,拼了命的往岸边游去―― 她身后,蒋云意已经完全被金银鱼包围,洛雅不敢回头看,却可以听到蒋云意压抑的痛吟。 蒋云意落到如今的下场她并不同情,可一个人在她的身边活生生被吃掉……还是让她觉得恐怖! 浑身因为脑海里的可怕想象在克制不住的颤抖,洛雅麻木的划动着手脚,谁知还没游多远,她就听到了一阵突兀的破水声! 那声音巨大又诡异,她虽然好奇却依然不敢回头。而这时,她又感觉到身上一紧,她就被人牢牢地抱住了! 纳尼? 洛雅迟钝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横在自己胸前的,因为太过用力而冒出了根根青筋的手臂。 那手臂白皙,光滑,看着修长有力却连一根汗毛都没有,所以被利齿啃破的部分就显得尤其的明显和凄惨。 “为什么你的身边没有鱼?” 一人在她的耳边幽幽道,冰冷颤抖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后,让她的身体也不由得跟着震了震。 ――是他,蒋云意! 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以后,洛雅立刻就开始挣扎,可蒋云意就像长在了她的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不动,她也没办法动作太大,两个人就像两根僵硬的木雕,眼睁睁的看着金银鱼再次由远而近。 洛雅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蒋云意害死…… 就算她有“主角光环”,也难免有一天会死在蒋云意这个不择手段的小人手下! “跑……” 许久,洛雅才从自己咯咯打战的齿缝中听到模模糊糊的一个字。 她咬紧牙关,接着又忍无可忍的大吼: “你是傻X吗?能跑的时候你不跑抱着我干嘛?!” 卧槽,她真是被蒋云意这个混蛋气死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一念生死 “跑?怎么跑?” 蒋云意冷冷反问:“这里离岸边至少还有六七丈远,水有浮力,我在水中没办法长时间使用轻功,这河中又有食人鱼,我也没办法游过去,你的身边没有鱼,此时除了跟着你,我想不到其他可以保命的方法。” 他说的好有道理,竟让洛雅无言以对! 洛雅回头愣愣看了蒋云意半晌,反复告诉自己“要沉着、要冷静,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几十遍以后终于忍住了想要喷蒋云意的欲望,憋着一口窝囊气划动手脚,认命的背着一个百来斤的大男人缓慢的往岸边挪去。 原先洛雅还很紧张,毕竟她水性再好背着一个大男人速度多少都会慢下来,她很担心金银鱼会突然发狂。但好在金银鱼只远远的跟着,并没有再靠近。 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她深深呼吸,在游向岸边的时候也分析着目前的处境。 洛雅并不是一个相信奇迹的人,尽管她神奇的穿越回了古代,她也没有动摇过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者的决心。 所以她不信金银鱼不攻击她是因为她那什么见鬼的身世,而是和之前爬在她身上的虫子有关。 万物皆有相生相克,天机老人出道很久,江湖上流传的都是他平生的成就和做过的好事,评价无非是“奇人、善人”等褒义词,所以她不信那个人会在寻宝路上真的能狠心埋下死路。 虫子的突袭,落空的棺材,和诡异的金银鱼,看似无关却又息息相关。 而如果她猜想的没错,金银鱼不攻击她的原因估计是因为她身上的虫子爆掉后散发出来的腥臭味。 一念生死间。 寻宝之路困难重重,再要好的关系在宝藏的诱惑下也难免出现裂痕,如果蒋云意不曾利用她破阵,而是和她一起发现棺材的秘密,也许他根本不会失去一根小指。 虫子是剧毒,金银鱼会吃人,它们两个分开都是致命的东西,但合在一起又是一条荒谬的生路。 这条寻宝之路结果是生是死,选择皆在人心。 如果不是她反应慢仍呆在 暗河里,就算蒋云意好运躲过了虫子,也难免会被金银鱼吞食。 在洛雅想明白这些以后,他们离岸边也已经很近了。 此时的暗河水已经不若之前那么深,只到她腰下的位置,洛雅回头看了一眼,见金银鱼还是远远的跟着就晃了晃蒋云意,示意他下来走上岸去,但对方却像察觉不到她的用意似的仍用铁一般的双臂牢牢地抱着她,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喂,快到岸边了,你自己走好不好?那些鱼不会跟上来的。”背着他游了那么远,洛雅已经是腰酸背疼,现在只恨不得立刻把他甩出去。 虽然蒋云意长得很不错,可她的颜控也是挑人的! 这要是换成谢清霜,她一定没有二话,只当是“甜蜜的负担”,可换了蒋云意……抱歉,她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一刀捅了他都是因为目前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 再说了,谢清霜才不会用她去破阵呢,那个呆子遇到危险只会自己冲出去! “已经快到岸边了,你何不好事做到底?”蒋云意语气淡淡的拒绝。 “……”洛雅深深呼吸,洪荒之力酝酿了好久还是认命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认命能怎样?难道还要和蒋云意在这暗河中大眼瞪小眼不成?有那时间还不如赶紧找出路,出去和谢清霜他们会合呢! 靠,有时候她真的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上半辈子欠了谢清霜和蒋云意很多钱,所以这辈子是专门来还债的! 和谢清霜在一起,她是不停的受伤受伤又受伤! 和蒋云意在一起,她是不停的被坑被坑又被坑! 和他们这两个大坑货一对比,李长生竟然是可爱的……这个世界一定不正常!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洛雅终于把蒋云意背上了岸,而不知道蒋云意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的,见洛雅累的差点摔倒的时候竟然还主动松开她顺手拉了她一把。 洛雅气喘吁吁的平缓着呼吸,正累的恨不得瘫在地上时又感觉到了一道火热的视线。 她抬起头,见蒋云意正专注的看着她,眼神里 有兴奋、期待,还有一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火辣辣的目光胶缠在她身上,让她瞬间被恶心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洛雅搓了搓手臂,没好气的问。 “小雅,你果然是我的福星呢。”蒋云意微笑着说,没事人一样抬起手臂,看着自己失去一根小指的左手,“如果不是你,或许我失去的不会只有一根手指。” “可如果你不曾卑鄙的利用我去破阵,你根本不会失去这一根手指。”洛雅才懒得回应他的赞扬,毫不客气的嗤他,“那些虫子正是金银鱼的克星,如果你当时和我一起寻找解决的方法,此时的你还是完美无缺的蒋将军、蒋公子,而不是只有九根手指头的残废!” “哦?”蒋云意不置可否,仍笑着说道:“那你告诉我,如果你并非如此好运,那些毒虫和金银鱼也不是相生相克,我是要陪着你一起送死吗?” 洛雅闻言哑然。 “你心里对我有气,我自然明白,可是小雅,你的性命和我的梦想比起来真的太渺小了,”蒋云意缓缓开口,他的语气很慢也很轻悠,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酷如冰的,“所以原谅我,尽管我会失去一根手指,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权利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洛雅不明白。 “不重要吗?”蒋云意反问。 “那与你的性命相比呢?”洛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性命?”蒋云意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表情有些玩味,“如果怕死,我就不会做这些事。” 没错,古往今来,死在寻宝途中的人不计其数,舍弃所有去追寻未知的财富,本来就是一件极为疯狂的事儿,更何况蒋云意还有更大的野心——造反。 以他慎密的心思来看,他绝不会愚蠢到只指望和他并非一心的玄甲军去推翻南阳帝的皇朝,也许在更隐秘的地方,正潜藏着他精心培育出来的“棋子”。武器、士兵、和笼络人心的一些手段,无一不要用到钱 。 所以他不怕死,只缺钱。 再说了,以蒋云意的为人他也不可能让自己处身于危险当中,这一路上行来,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成了他野心路上的替死鬼。 连她也险些死在他手中,事到如今她怎么还会不明白? “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你快看看那是什么。”在洛雅发呆的时候,蒋云意淡淡冷冷的声音又自她的身旁传来。 洛雅收回思绪,顺着蒋云意的手指看向不远处—— 只见不知在什么时候,在不远处竟然默默地打开了一扇石门,那石门宽且长,内里比他们所在的地方更加昏暗。可是在那石门的更深之处,却隐隐亮着一团昏昏黄黄的光,让人看着既诡异又神秘,吸引着他人去探寻。 洛雅看了一眼蒋云意,见那丫已经收回眺望石门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心里一阵郁闷的同时又只得不情不愿的先他一步走过去。 啊啊,天知道她此时多想一脚踹翻蒋云意,噼里啪啦把他揍个生活不能自理,然后走出这鬼地方和谢清霜、双无叶他们会合! 可是她武功不济,在蒋云意的手段下根本不能反抗,只能硬着头皮去帮他探路,做着所谓的“替死鬼”——哼,如果她有幸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学武功,一扫她近日来的憋屈! 洛雅暗暗握了握拳,如壮士断腕般走进了石门—— 进入石门里,窒闷的空气蓦然袭来,热热的风送来难闻的霉味和泥土味,让她差点被熏晕过去,然而就在她扶着墙壁两眼昏花之时,又感觉到背后一疼,接着她就觉得自己的灵台瞬间清明了许多。 洛雅疑惑的回过头,正好瞧见蒋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你……” 蒋云意刚才似乎是在她背后点了一下?然后她就不难受了……古代的点穴功夫竟然这么神奇?! “走吧。”蒋云意却没有对他的行为多做解释,收回手催促她。 洛雅只能收了好奇继续往里面走去。 而那阵热风刮过以后,山洞里的空气总算没有那么闷了。原本 她以为这个山洞里面应该还有什么机关,可走了很久都没有再出现什么诡异的事,反而山洞里地面光滑,石壁平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她来到长冥山后走过的最好走的路。 虽然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洛雅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战战兢兢的走了很久,直到烛光接近,她看到了另一扇石门。 在她还没有走近的时候,那扇石门又似他们来时的那扇门一样默默的打开了,而打开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不是什么夺命的机关,而是一片如水的月色。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走出了长冥山? 洛雅的心头立刻涌上一阵难言的欣喜,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见这扇石门之外不再是让人望而却步的悬崖峭壁,而是一个长满了树木的巨大天坑—— 那个天坑将他们的所经之路全部截死,如果想要彻底走出的长冥山,必然是要从这天坑下面经过的。 洛雅摸了摸下巴,探究的看向天坑,思索着他们能走出去的几率。 那个深坑像是天然形成的,整体呈锅底状,最深的地方让人看不真切,但周围坑沿处却凹凸不平,乱七八糟生长在一起的树木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深夜中让人不免觉得有些恐怖。 而且,那个深坑里还传来一种十分难闻的气味,很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腥气,洛雅没有闻过尸体是什么味道,但那种气味却让她立刻联想到了死人。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欲收回目光又注意到林木之间胡乱扔着的一些长长短短的白条条,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些惨白恐怖的白条子应该是人头的骨头! 而这一看不打紧,她的眼睛像是突然明亮了好几个度数,将那些人骨旁边的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在白骨堆积的地方,竟然还有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黄白的肉,干涸的血,还有裸露出来的骨头,真特么像她曾经最爱吃的骨肉相连! “呕……”洛雅捂住嘴巴,终于扛不住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要钱还是要命? “看你这点出息,那不就是几个死人?” 她身边,蒋云意嘲弄的扫了洛雅一眼,又抬手指了指前方,“你看,‘落鸦林’。” 他语气奇异,古怪中又带着难掩的兴奋,洛雅缓和好一会儿,才又耐不住好奇的顺着蒋云意的手指望了过去—— 只见蒋云意手指指着的方向,一块石碑歪歪斜斜的倒在深坑里并不起眼的地方,那石碑一半裸露在外,一半则被黄土掩埋,深色的碑身上刻字的沟槽虽然已经被填满黄土,但也能让人依稀看到那上面写的“落鸦林”三个字。 长冥山,落鸦林…… 饶是一直想置身事外的洛雅此时看了那三个字,心里也不禁有种“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荒谬感受。 “走吧。” 那方,蒋云意因为兴奋而微微上扬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雅看了看深坑,又看了看他,忍不住问:“宝藏真的会在这里吗?这里分明是一个乱葬岗啊……” “你难道不觉得有趣吗?”蒋云意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我早就听闻天机老人是一位奇人,所以他把宝藏的地点设在乱葬岗里也并非没有可能。——呵呵,‘你是要财还是要命”,这不就是他对寻宝人的一种警示吗?” 洛雅闻言语塞,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瞪向蒋云意,好想对他说一句:“阔以啊小伙子,看图解文的能力不错”! “好了,我们下去吧。”蒋云意催促洛雅。 “下去?”洛雅想也没想的就拒绝,“大哥你看清楚,那下面都是死人!” “死人又怎样?”蒋云意挑眉,“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还怕他们做什么?” 说罢,他干脆利落的握住了洛雅的手,扯着她下了深坑! 洛雅立刻就开始挣扎,但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躲得开蒋云意的钳制?只能被他拉着在满是死人骨头的深坑里穿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走得久了,她竟然感觉到她的眼前似 乎慢慢蒸腾起了一片白雾。那白雾越来越浓,后来让她连前路都快要看不清了。 “蒋云意?”这种糟糕的感觉让洛雅的心都提了起来,她忍不住握了握蒋云意一直没有松开她的大手,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在。”蒋云意平稳淡定的声音从白雾中隐隐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洛雅才算安心了一些。 不知又过了多久,眼前的白雾慢慢的散开了,洛雅立刻看向身旁,见蒋云意依然是一副沉稳镇定的姿态,像是根本没有被刚才的白雾影响到一样。 “呵呵,将奇门遁甲之术设在乱葬岗里,‘天机老人’也是个有趣的人,只是这点小把戏想挡住我并不容易。”蒋云意微微笑道,又对洛雅指了指前方,“小雅你看,‘黄泉路’到了。” 洛雅抬头看过去,见前方果然又立着一块石碑。 这里的样子和他们刚才看到的深坑内部有些不同,是一条看似很普通的小路,一块石碑歪歪斜斜的挡在路中间,因为长年风雪侵袭,连上面的字迹都要模糊了。 三个不知道是什么字体的字刻在石碑之上,洛雅看不懂,但听蒋云意的语气,他应该是认得这种字体的。 但把这条小道取名叫做“黄泉”,想必这也不会是什么好路! 洛雅不明白蒋云意到底是在兴奋什么,只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手心里冒出来的汗水给打湿了。而且从看到“落鸦林”以后,蒋云意的态度就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好像很高兴,很兴奋,这种兴奋甚至让他失去了平常的淡然,比如现在,他竟然没让洛雅独自走在前面,而是牵着她的手和她并行。 但这条路实在太窄了,越往前走,小路便越窄,很快他们就不能够再继续并行了。不过蒋云意仍牢牢地牵着洛雅,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至于太远。 被困在长冥山中太久,这里的天色又总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洛雅并不能从天色中 辨别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觉乌压压的云彩仿佛就压在他们的头顶,沉重压抑的好似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洛雅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重,像是蒋云意拉了她一下。 她不明所以的回过头,见蒋云意正面色沉重的看着他们身后。洛雅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也跟着看了过去,谁知这一看竟然发现他们之前走着的路不见了! 浓郁的白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自他们身后追上,让他们除了前面狭窄的道路,就像行走在云端中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洛雅忍不住惊呼。 “没什么,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蒋云意收回目光,看向洛雅的眼神中带了点探究,“如果你爹还活着,现在的你或许也是一个擅长奇门遁甲的高手,可惜……” 洛雅被他那含着怜悯的目光看的一头火气,扭过头继续向前走。 妈蛋,蒋云意对她的歧视要不要这么明显啊?她是不是要遗憾她家老爹死的太早? 而且,就算不会奇门遁甲她也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好吗?现在还没找到宝藏呢他就开始过河拆桥,就不怕她突然跑到那片浓雾中让他找不到人吗? “再往前走约三丈就是出口。” 她身后,蒋云意自信的声音悠悠响起,上扬的尾音竟然还带了点调笑。 洛雅懒得理他,只径直往前走去。 一丈、两丈……越接近蒋云意所说的“出口”,他的心情就越好,最后还不可自抑的哼上了小调。 洛雅在心里鄙视着他得夜郎自大,正暗搓搓的想着他早晚要吃亏,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她蓦然回首,却只来得及看到蒋云意惊讶的眼眸,他们两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生存的本能让洛雅迅速回身,像猴子一样灵敏的攀附在了蒋云意的身上! 而她敏捷,蒋云意则更敏捷,只见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来,无上 的内力运用到极致,竟然将那柄软剑变得如钢剑一般笔直,他面无表情的抖动手腕,将软剑用力插在他面前的山壁上! 锋利的剑身和坚硬的山壁相撞相击,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钝响,迸出的火花刺痛了洛雅的眼睛,可她却不敢眨眼,只牢牢的抱住蒋云意。 此时此刻她说什么也不能松手,如果这时候放开蒋云意,她一定会被摔成肉饼! 好在蒋云意这一招果然有用,在连续试了几次以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处裂缝,将软剑牢牢地插入那道裂缝之中—— 两个人不断下坠的身体终于停下,洛雅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忍着害怕向下看去。 原来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是一处巨坑,巨坑四周山壁平滑,并无可依之处,而坑底离他们所在的位置竟然还有数十米深! 洛雅一脸懵然,不明白他们来时走的好好地路上为什么会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大坑。 而且是蒋云意先掉了下来,随后才扯下的她,可她走那段路时明明是完好的,安全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们现在已经掉了下来,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回到地面上去。 因为这巨坑之下不但只有会粉身碎骨的危险,就算他们依靠蒋云意的武艺侥幸逃脱被摔死的命运,也无法躲过那巨坑之下密集的刀剑! 没错,巨坑之下并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一座用尸体堆成的小山,那座尸山之上竖立着无数的刀枪棍戟,带着血液锈斑的剑锋已经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反其道而行?好一个反其道而行!” 被洛雅牢牢抱住的蒋云意一边儿勉力支撑着他们的身体,一边儿咬牙笑道:“在别人心喜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个大反转,天机麒麟子,你真是好样的!” 他蓦然变得气愤的语气让洛雅觉得诧异,洛雅低头看向蒋云意,见他正眼也不眨的望着对面山壁 ,便也抬头看了过去。 然后便看到那如被磨平一般光滑的山壁上,竟然刻着一行龙飞凤舞的狂草,“反其道而行之”这六个字清晰的仿佛是对蒋云意过于自信的嘲笑! 这坑中的死尸,有多少是和他一样擅长奇门遁甲之术?又有多少人是自信自身的本领,结果却被天机老人玩弄,可悲的死于这巨坑之下,成为乱葬岗中的一员? 设下这么一个可怕的陷阱,到底是天机老人太聪明,还是太恶毒? 这趟寻宝之路,难道真的要让他们在“钱”和“命”之间做选择吗?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感慨了,因为在他们分神的这一会儿,吊住他们性命的长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融化,也许过不了一会儿,这把剑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支撑他们的重量了! “怎么会这样……”没有什么比希望之后的失望更让人来的绝望。洛雅趴在蒋云意的背上看着把柄逐渐融化的软剑,又看了看头顶上方再次笼罩起来的白雾。 那白雾是那样的深沉、浓郁,慢慢地遮挡住了整片天空。 她不会这么惨吧……刚刚来了这传说中的藏宝地就死在了半路上,不知道她家老爹地下有知会是个什么感想。 “可恶!”蒋云意这时也是无计可施了,他低咒一声,抬手想要击打坑沿,又担心失去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能硬生生忍住。 “将军——!” 突然,从他们掉落的坑沿处传来了白起的声音,接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牢牢地握住了蒋云意的手腕! “白起?!”以为自己必死的蒋云意闻声一喜,连忙抬头看去。 洛雅也抬起头,见他们上方依旧是缭绕不散的白雾,除了那人的声音是白起的,他们竟然没办法看清对方的容貌! 洛雅心头突突直跳,总觉得这个陷阱不会这么简单。 也许从白雾中探出来的那只手是他们的幻觉呢?也许……拉着他们的人根本就不是白起! 第一百零四章 孰轻孰重 压抑不住心头慌乱的感觉,洛雅正要张口提醒蒋云意,却见他缓缓抬起垂在身侧的左手,竟朝着“白起”握住他们的手腕抓去—— “喂,你——”洛雅惊骇欲死,担心蒋云意病急乱投医,天知道这重重迷雾之下那手腕的主人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与洛雅想象的不同,蒋云意只是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左手用力,将那人的手一寸寸掰开。 “将军?” 白雾上方,隐隐传来白起疑惑的声音,“为什么不拉住我的手呢?” “哼,雕虫小技!”蒋云意却冷嗤,将那人的手彻底挥开!“这等迷惑人的伎俩也敢拿来对付我,未免太小看我蒋云意!” “呵呵……” 雾霾隐隐,传来那人轻轻的笑声,他的笑声又低又柔,似男又似女。 “竟然放弃唯一的生还机会,那你们就去死吧!” 他说罢,洛雅只感觉到一阵猛烈的下坠感,接着就看见蒋云意的软剑竟然在瞬间全部融化了! “啊!”她见状连忙抱紧蒋云意伸手去碰触山壁,然而那看着普通的山壁却刚刚才融化一柄软剑。她犹豫了片刻,手最终还是没有触上去,和蒋云意一起跌落崖底—— 冷风呼呼的吹着,在急速的坠落中形成了一道道强劲的风刃,衣衫被吹起,头发被刮得凌乱,连肌肤都好像被凌迟一样尖锐的痛着。 下坠的感觉如此真实,这一次连洛雅都无法再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成功逃离。 难道她真的要死了吗? ——死在这荒谬的寻宝途中。 死在这荒山野岭里,和一群不知名的死尸相伴,她这一生再也无法看到那个人,她碰触不到他,也无法再听到他充满溺怜的呼唤,连自己最讨厌的他歇斯底里的一面都将成为回忆……怎么能够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失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她甚至已经可以看清崖底密集的利剑,心脏仿佛被人攥紧又拉伸,痛苦的像是要马上爆掉—— 洛雅忍不住张开嘴,又被冷风灌进喉咙,咽喉立刻传来刺痛的感觉,一时间她的耳中只有自己像是破旧风箱一般夸张沉重的呼吸声。 在她难受的恨不得死去的时候,蒋云意还在她耳边明知 故问道: “和我一起死,你可遗憾?” 洛雅想回他一声冷笑,可已经失去控制的面部神经却让她连勾勾唇角都做不到。 她侧眸看向蒋云意,斜睨着他那张依旧波澜不惊的冷酷面容,用粗哑的声音毫不客气的说: “当然了!我还没有见到他,我喜欢的也不是你!” 而这时,他们也跌落至了崖底—— 但是…… 竟然不痛? 跌到崖底大半晌,洛雅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都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了,也看到了那些近在咫尺的刀剑,可是谁来告诉她怎么她掉下来以后不但没有感觉到痛,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灿烂的阳光,和生机盎然的鲜花绿草,说好的乱葬岗呢?那些死人都到哪里去了? 洛雅愣愣地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已经恢复元气的蒋云意在她眼前走来走去。 “神奇,真是神奇!”蒋云意一边儿摸着下巴在洛雅面前转悠,一边儿兴奋地喃喃,“如果天机老人还没有死,我一定要请他来我的军中坐镇!” 洛雅对他的激动兴奋不置可否,心里想着就他这性子她家老爹会理他才怪,人家堂堂天机老人,江湖第一奇人,一世的殊荣享之不尽,会吃饱了没事干去他军中和他一起造反? 哼,天还没黑,他这梦未免做的太美! 更何况天机老人已经死了,他现在连梦都没得做了。 洛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拍拍衣服站起来查看周围的情况。 第一印象,这里很大;第二印象,就是这里很乱。 没错,虽然鲜花树木不少,但这些植物未免长得太任性了一点,难分难舍缠在一起的树木花藤将这偌大的山涧遮蔽成了一座奇怪的丛林。 洛雅举目眺望,看得久了竟然被她看出一些门道来。 她走上前用树枝拨开东南方一簇簇茂盛的蒺藜,果然在那些歪歪扭扭纠缠在一起的树木之间看见了一条能够让一人通行的小道。 “蒋云意,你过来。”洛雅冲蒋云意招了招手,前倾身子往那条小道里看了看。 原来小道的正前方仍然是山壁,只是这山壁十分的狭窄,而且凸出很多锋利的棱角,尖锐的蒺藜盘绕在棱角上面,有点像她在现代时看到的围墙上防小 偷用的铁刺。 她不想相信这么一条窄道就是出口,可根据周围的情况,他们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怎么了?”蒋云意走过来,顺着洛雅的手指看了看前方,“是条路……嗯。” 他抚着下巴沉吟,转眸看向洛雅,“你觉得没问题我们就走,虽然有点荒谬,但跟着你好像真的可以化险为夷。” 洛雅丢给他一个青葱白眼,径直钻进那条小道。 哼,说什么化险为夷,明明是她家老爹不够狠心,终究是给所谓的寻宝人留了一条生路。 不过这一路走来,一直把自己当局外人的她也不禁对她家那从未谋面的老爹起了一丝好奇,想知道他究竟给后人留下了什么宝藏。 两人走走停停,并时不时的停下来用树枝拨弄着挡路的障碍,就这样行了大约有一刻钟。洛雅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道路再次愣住了。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多么珍贵的宝藏才能让天机老人费心设下这重重关卡?刚才还好好的小路怎么到前面就没有了呢?而且那条铁链是什么?难不成是让他们过去对面的另一条所谓的“道路”不成? “又怎么了?”蒋云意看到洛雅停下来也跟着停住,疑惑的问。 “你自己看。”洛雅扶住额头,有气无力地说。 蒋云意闻言走上前,站在和洛雅并行的位置向前看去—— 原来他们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条连接到对面去的铁链。那铁链有成年男子的小臂粗细,一路蜿蜒到白雾当中,他们看不清对面离他们有多远,但只这一条惊险的“路”,就让他们踌躇的停下了脚步。 自从来到这长冥山,他们这一路不可谓不惊险,虽然每次都能好运通过,但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比如蒋云意那只还没有愈合的断指。 谁也不能确认他们一直走下去还会如此的幸运,人心如此贪婪,也许天机老人是为了让寻宝的人更贪心的往里面闯,最后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也说不定。 走?还是不走? 洛雅不动声色的看向蒋云意,见那人的表情依然冷冷淡淡的,但他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决绝的。 洛雅收回目光,在蒋云意一成不变的坚定眼神中明白了他的答案。 “走吧。”果然,蒋 云意还是开了口。他扫了洛雅一眼,突然伸臂将她抱在怀中,带着她一起踏上了铁索—— 洛雅的心里一咯噔,连忙像八爪鱼一样牢牢地缠住他! 虽然她没有恐高症,但那种从高处跌下来的失重感觉真的太恐怖了,如果可以,她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铁索并没有在他们踏上去以后产生激烈的晃动,而是只轻轻的颤了一下,似乎被人固定的还挺牢固。 但洛雅才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他们来时的哪条路看着都挺正常的,可谁走谁知道,那一条条看着正常的路到底有多坑人! “在这铁索上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我带着你可能不太容易逃脱啊……”蒋云意踩了踩脚下的铁索,沉吟道。 “那你就把我放回去好了。”洛雅立刻打蛇棍上,表示自己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累赘,“我不会武功,也不懂什么奇门遁甲,跟着你只会拖累你,你把我放在那边桥上,我绝对会乖乖的等你回来。” “哦?”蒋云意看着她,微微一笑,“那怎么行呢?你可是我的保命符。你且放心,不到关键时刻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那你的潜在意思就是说在关键时刻你就会丢下我,是吗?”洛雅不屑的嗤笑,回他一朵更刺眼的笑容。 “小雅,我一直以为你明白,你在我这里到底起的是什么作用。”蒋云意却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回她一个惊讶的表情,“这一路行来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难道你还没有看懂?” 洛雅当然懂! 她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催促道:“走你的路吧!” 蒋云意轻笑一声,抱着洛雅缓缓向前走。 铁索随着他们的不断踩踏进行着小幅度的颤动,不知道是不是洛雅的错觉,好像他们每走一步不远处就会传来落石的声音,她战战兢兢,唯恐铁索会突然断掉,但她抬眼一看,蒋云意好像没事人一样目光笔直的看着前方,竟然丝毫不见惊慌。 看到他这么淡定,洛雅也忍不住开始佩服他了,带着她这么一个大累赘还能走得这么平稳淡定,蒋云意也是一个神人! 他们两人脚踏铁索一路行去,走了大概有二三十丈,蒋云意又停住了。 “怎么了?” 高空作业,绕是洛雅没有恐高症这时也是两腿发软,她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视线自然而然的扫向前方,而这一扫,她就愣住了。 她此时真不知是该佩服天机老人的奇思妙想,还是该咒骂他的狠毒。 只见前方的确还是铁索,但那铁索却在百丈之外!他们脚下这条铁索已经快要到尽头,尽头是一根很长很长的木头,而那根木头,就是支撑铁索的主力。 另一根木头横在百丈之外,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根铁索的尽头,想到到对面那根铁索上,必须要考虑怎么度过眼前这么长一段空白的距离! 洛雅心乱如麻,正想着对策时又听见周围“嘶嘶”声不绝,像是蛇虫的叫声。她闻声向下看去,结果却透过飘摇的绿色毒瘴看到数之不清的毒物! 那些毒物密密麻麻的覆盖在木桩子上,形成了黑压压的一片,看的人直欲作呕! 怎么办?蒋云意会回去吗? 如果不回去,他们又要怎么过这险恶至极的“毒虫阵”? 然而还不等洛雅想出个所以然,她又感觉到脚下一阵颤动,连带着前方的木桩也歪了一歪。想必是那木桩常年经受毒液的侵蚀,已经开始腐化了! 这真是前方没路,后退无门。如果回头,怕是她和蒋云意都会掉下这铁索,成为毒虫的食物;可如果不回头,他们又要怎么过去对面的铁索上? 面对两难的境地,洛雅的心中百转千回,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又突然感觉到蒋云意抱着她的手掌一紧。 她抬起头,在袅袅的白雾中看到了蒋云意看向她的,那一双平静又冷酷的眼睛。 他的眼神不带丝毫的感情,冰冷的让洛雅心头一凉。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看着她? 洛雅佯装镇定的回视着他,却见蒋云意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变得阴郁难测。 脚下的铁索在颤动,支撑的木柱也发出即将断裂的沉闷响声,洛雅的左手紧握成拳,在蒋云意异样的眼神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这个样子,该不会是要…… 洛雅心头发憷,正因为自己脑海中的可怕猜想惊吓的无法动作时,就感觉蒋云意抱住她的手又是一紧,接着她的身体就猛然腾空,被蒋云意投向了半空中! 第一百零五章 支柱 她猜的果然没错,蒋云意竟然要用她过毒虫阵! 洛雅瞪大双眼,虽然她早就猜到了蒋云意的选择,可事情真的发生了的时候她还是难免觉得讶异和恐慌。 她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好运,在生死关头化险为夷,蒋云意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不。 他一直都是明白的。 在山洞中的时候,是他将她推到了机关面前,让她为躲避怪虫掉进了有着食人金银鱼的水池,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让她用肉身去试探致命的陷阱。 所以,他每次对她的放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是真的要牺牲她,只是她的幸运救了她一命又一命—— 所以……何必对他心存妄想? 洛雅看着头顶上方依然浓郁的白雾,突然觉得心灰意懒,放任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 而在她的身体快要和铁索桥齐平的时候,她又感觉到腹部微微一痛,然后就看到蒋云意轻抬足尖,把她当做可以踩踏的物品一样翩然跃起,使用轻功往另一段铁索桥而去—— 成大事者必然会有所牺牲,只是蒋云意啊……这漫漫寻宝之路,独身一人的你真的能够如愿走到终点吗? 洛雅闭上眼睛,任厉风肆虐,将她带入毒虫阵中—— 绿色的毒瘴仿佛幽灵一样包裹住她的身子,使她娇嫩的皮肤传来被腐蚀的痛楚,她咬紧牙关,努力忽视着身体上的不适,却无法摆脱蛇虫难听的嘶鸣声。 就这么死去,好不甘心啊……而她到死都没能再见他一面。 生死之际,洛雅的脑海里竟然只有那名惊艳了她生命的白衣青年。 他笑着的样子,他难过的样子,他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样子,仿佛就在她的眼前一样鲜活而生动。 让此时此刻知道再也无 法见到他的自己,竟如此憾恨。 “小雅!” 突然,迷迷糊糊间,她竟然听到了谢清霜的声音。 洛雅忍不住睁开眼,正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思念他产生了幻觉,就感觉到腰上蓦地传来一阵束缚感,接着她整个人就被人使用蛮力给重新拽回了铁索桥上! 依然是白露霜华般细致的肤,依然是黑的仿佛浓墨一般幽诡神秘的眸,依然是樱花一样柔嫩优美的唇,精致到极处的五官组合成了她所熟悉的容颜,然而他出现的是如此突兀,让她惊讶惊喜又难以相信。 “谢……谢清霜?”仿佛梦呓似的飘渺话语从自己的嘴唇里冒出来,洛雅扶了扶脑袋,有种不知是在现实还是梦里茫然。 难道她已经死了,这是她的想象? 还是她中了那些绿色毒瘴的毒,所以产生了幻觉? 不然她要如何解释谢清霜的突然出现? 他们这一分别已经月半,那时她和蒋云意一齐被水漩涡卷入长冥山,而谢清霜、双无叶他们则被困于放满了火药的大船,她有想过以他们的武功不会死,可是她从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出现…… 在她最需要他,最思念他的时候,仿佛神祗一般降临。 这到底是奇迹,还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 “小雅……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方,不知是真是幻的谢清霜痛苦的开口,他握住洛雅的双肩,像是终于无法再忍受内心的害怕与担忧,将她牢牢的拥进了怀中—— 那是一个温暖又真实的怀抱。 洛雅愣了片刻,过了好久才颤抖着抬起手臂,回抱住那个同样在颤抖的人。 她一向不怎么爱哭,就连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也是高高兴兴的出去玩,可现在,在谢清霜的怀中,她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放任 眼泪肆意流淌,像受伤的小兽一般嘶声哀叫: “谢清霜……谢清霜,谢清霜——” 从前对她仿佛噩梦一样的名字,此时却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让她难抑欢喜,瞬间从地狱到天堂。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谢清霜更紧的拥抱住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的安抚着她崩溃的情绪。 洛雅放声大哭,像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和难过全部发泄出来,将鼻涕眼泪毫不客气的全部蹭在谢清霜不再洁白的衣袍上。 ……诶? 不再洁白? 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洛雅立即抬起头,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谢清霜沾满了灰尘和泥土的白袍。 爱干净的谢清霜,有洁癖的谢清霜,如今却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难道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他—— 好好发泄了一通的洛雅在此时终于认识到了,她眼前的谢清霜是真实的,并非是她绝望之下的幻想。 “你、你真的是谢清霜?”洛雅想推开他,却忘记了自己还是在那条窄细的铁索桥上,当下身体就控制不住的一晃。 “小心!”谢清霜连忙扶住她,无奈又好笑的说:“当然真的是我,不信的话你就摸摸看。” 他握住洛雅的手,将她柔嫩小巧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带领着她去触摸自己。 温热的皮肤,平稳的呼吸,他真的是真的…… 洛雅又哭又笑,眼泪还没有干透就又被新的泪水覆盖,一张漂亮的小脸被她闹成了花猫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机关重重,你——”洛雅连珠炮似的问,可问到一半她又看到了谢清霜如今的形象。 脏兮兮的白袍,上面还被划破了好几处,有的地方破烂的都露出了皮肤,而那皮肤上则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小的 只是一丝红痕,大的却几乎露骨,没有及时处理的伤口因为沾染进泥土已经开始发炎,让人一眼看去很是恐怖。 “为什么不好好处理你的伤?”洛雅心疼的捧住他受伤最严重的左臂,声音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疼痛一样轻轻颤抖着。 “小伤而已,不要担心。”谢清霜微笑。 “流了这么多血你还说是小伤,万一以后落下什么病根该怎么办?”洛雅凶巴巴的教训他。 可被她教训的人却笑得一脸甜蜜。 洛雅无语至极,正要习惯性的去捶他的胸口撒娇,却突然看见他的左胸处晕出来一团血渍。 那是…… 洛雅看着那团鲜红的血渍,想起来他们决裂的那一天。 没入谢清霜胸口的匕首,给他造成的伤口应该比他身上这些被划破的地方还要深,还要重…… 还有在蒋云意的船上,他为了让蒋云意放过她,亲手把匕首刺进胸膛。 那时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鲜红而沉重的颜色曾让她一度觉得恐慌——怎么能忘了呢? 这分明是他们自决裂分别后,第一次在两人独处的情况下见面。 洛雅抿了抿唇,担忧的话因为想到过往的种种哽在了喉间。 “小雅,能再见到你真好。”而谢清霜却像感觉不到洛雅复杂的情绪一般揉了揉她近日来因为寻宝探险变得有些毛糙的头发,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宠爱和溺怜。 看着他从来没有改变过的爱恋的眸光,洛雅一时分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手掌贴在了谢清霜的胸口上——贴在了她曾经刺伤他的那个位置。 手下立刻传来清晰的擂动的感觉,明明是很普通的心跳声,可她和他都知道,这脆弱的地方曾经历过怎样的凶险。 “你 ……痛不痛?”她张开口,声音沙哑难听,竟给人一种她在压抑着哭泣的错觉。 似乎是被洛雅突然变得消沉的情绪惊到,谢清霜立刻回握住了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向她的脸。 目光中的容颜依然如自己记忆中那般,是美丽的、低调的,明明她的长相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吸引人注意的冶艳类型,可因为她那双总是充满了笑意和活力的眼睛,使人一旦与之相对,便再也转不开目光。 然而此时,她却用一种非常悲伤的眼神看着他,明明他已经小心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可她仍然像要哭了一样。 那双自己最爱的充满了狡黠笑意的眼睛,承载的不再是让他百看不腻的快乐,而是令他心痛欲死的泪光。 谢清霜轻抚着洛雅的脸庞,原想继续回以微笑,可嘴角却像被冻住了一般连简单的勾起都做不到。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待平定好心情才柔声开口:“不痛,伤口已经长好了。” 洛雅没有说话,只低垂下了眼睫,沉默的看着谢清霜握住她的那只手。 再好的愈合能力,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让那些深重的伤口完全痊愈吧? 明明受伤的是他,可他这个受害者却在安慰她这个伤害了他的人。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见洛雅的情绪依然低落,谢清霜轻笑一声,又展臂抱住了她,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发顶,“小雅,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我就没事的。” 他低声喃喃,仿若宣誓般的话语破碎在幽幽的冷风里。 “因为我要保护你,只要有你在,我就所向无敌。” 他捧住洛雅的脸颊,于她惊讶的眼神中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用一种庄重的,虔诚的姿势。 第一百零六章 爱恋 如果可以,洛雅想和谢清霜就这样拥抱到地老天荒,可他们脚下的铁索却并不想给他们这个面子,开始用剧烈的摇晃抗议他们对它的忽视。 洛雅脚下一抖,右脚立刻掉下了铁索,她连忙拉住谢清霜,干笑着建议,“你看……我们换个地方聊天怎么样?” “乐意之至。”谢清霜用双手稳住她的腰身,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就抱着往洛雅支撑着铁索的木桩上冲去—— “喂,你——” 洛雅是完全相信谢清霜的,可看到他如此行动也不免心惊肉跳。她原本以为谢清霜会冒险回程,以他的武功,也许在铁索断掉之前还能取得一线生机,可他却……他这不是明摆着自己往毒虫阵里面跳吗?他到底想干什么?就算殉情也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不好?被毒虫咬死很恶心的! 洛雅被谢清霜刺激的都快哭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又感觉脚下一空,然后他们踩着的铁索就突然掉了下去,显然那钉在木桩中的铁索已经被毒液腐蚀的无法再继续连接在木桩上了! 原来谢清霜是发现了铁索已经没办法支撑到他们回去,这才选择冲向木桩,可是铁索断掉以后,他们在木桩上更是前后进退不得啊! 洛雅疑惑的看向谢清霜,见他神情肃穆,眼神坚定,是不是对他们能平安逃脱胸有成竹她看不出来,但总应该是想到了一些办法的。 看到他镇定的模样,洛雅一颗疯狂跳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明白的,在这样凶险的情况下他们想要逃脱很难很难,只是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她也能多一点面对死亡的勇气。 从进入这寻宝之地,不……从她穿越过来到如今,有好几次都面临死亡的绝境不是吗?所以她不害怕……不害怕。 这一生已经是她偷来的幸运,而她又遇到了他,先不说他们之间的纠缠到底是善缘还是孽缘,和他在一起她很开心,也很安心,这就够了…… 洛雅自我安慰了一番,鼓足勇气正要坦然面对如今糟糕的境地,就见谢清霜踏上木桩,然后气沉丹田,使用千斤坠用力压下已经歪斜的木桩 —— 本就脆弱的木桩承受不住他张狂的蛮力,不受控制的往前方倾斜,木桩颀长,这往下一倒多少都缩小了一些他们和对岸的距离。 而谢清霜则看准时机,在木桩彻底倒下之前后退几步,然后迅速起身,将轻功运用到极致,带着洛雅一起跃向对岸—— 只听“哒”的一声,洛雅终于又感觉到了脚底踏上实地的感觉——虽然这所谓的“实地”是另外一根木桩。 “成、成功了吗?”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不敢相信的从谢清霜的胸口抬起脑袋。 “当然了。”谢清霜笑道:“你在我的怀中,我怎么可能用你的性命去冒险。” 洛雅对他甜甜一笑,又钻进他的怀里在他胸口蹭了蹭。 然后蹭了两下她又停住了,像根木头似的僵硬的立在他身前。 妈呀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爱撒娇啊?难道“小别胜新婚”这句话真的是有实际根据的? 洛雅在心中唾弃着自己,鄙视着自己! “怎么了?”谢清霜正享受着洛雅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就见她仿佛被点穴一般愣住了,忙关心的问。 “呃……没事。”洛雅干咳一声,试图挽回自己以往的“大女人”形象,“我们快走吧,站在这里总让我没有安全感。” “好。”谢清霜也不多说,再次抱起她踏上铁索—— 过了铁索桥直达对面,竟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桃源一般的仙境,在这盛夏的季节,对面竟然不合时宜的生长着一棵棵茂盛的桃树,粉白粉红的花朵点缀在枝头,为这诡异的长冥山添上一笔突兀的艳丽。 洛雅回过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见那方依然是白雾蔼蔼,可他们前面却又是花香阵阵,完全不同的景色将眼前的世界生生分裂成了两个极端。 “这么平静,让人感觉很不安啊……”洛雅喃喃开口,有些无法接受眼前天堂与地狱般的巨大差别。 “船到桥头自然直,小雅你不必过分担忧。”谢清霜安抚道。 “可是……”洛雅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你不相信我吗?”谢清霜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握住她的手,将洛雅柔嫩的小手紧紧地攥在自 己的手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似乎是被他如暖风般沉静又平稳的声音安抚住,洛雅点了点头,低“嗯”了一声。 “走吧,那里好像有间屋子。”谢清霜拉着洛雅,率先向前走去。 洛雅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谢清霜并不算十分强壮的背影出了神。 从踏入这长冥山,她好像一直都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为蒋云意探路,在他的胁迫下面对各种机关陷阱,他把她当一颗棋子,一件物品,就算知道她是天机老人的女儿,还是对她抱着一种随时可以舍弃的态度。 可是谢清霜……他一直在保护着她,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一直都用自己的方法在保护着她。 “喂,谢清霜——” 洛雅停下脚步,叫住谢清霜。 “小雅,怎么了?”谢清霜立刻回头,望着她的眼神依然是担忧的、专注的、充满了感情的。 被他那种仿佛高压电一样深情肉麻的目光盯视着,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洛雅还是忍不住撇开了脸,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凶巴巴地问:“我、我有没有说过、我喜、喜欢你啊?” 谢清霜闻言愣住。 风轻轻的吹着,吹起了落英缤纷,却吹不散他们之间流转的沉默。 过了许久许久,洛雅还是没有听到谢清霜的回答,她又窘迫又好奇,想看又不敢看,脸颊不知道是因为羞的还是窘的变得一片通红。 终于,她还是没能忍住。 她回过头,正觉得尴尬要恶声恶气的说上几句圆场的话,就见对面的白衣青年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对她露出一朵温柔的笑容。 ——她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幸福过。 “有啊……”谢清霜低低开口。 他看着洛雅,明明并没有喝酒,可他却已然醉了。 醉在她欲盖弥彰的掩饰之中,醉在她欲说还休的爱恋之中。 “你的眼神,你的动作,你所有没有表达出来的一切,都已经告诉我了……你爱着我,就像我爱着你一样。” 听着他温柔深情的话语,看着他真诚坚定的眼神,洛雅的心里突然涌现一种说不出来的柔情,她回握住谢清霜的手,踮起脚尖正要给 他一个吻,突然,一道干哑粗噶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这么甜蜜的场景,真是让人觉得羡慕呢。” 那是一道她感觉十分熟悉,却再也不想听见的声音。 洛雅抬起头,果然在前方小小的木屋前看到了血牙的身影。 他抱着双臂斜倚在木屋半开的门上,神情似笑非笑。 与在武林大会上最后一次见他相比,血牙比之前胖了一点,干枯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肉感。他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似乎已经不再害怕光线似的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出乎人意料的清秀五官镶嵌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人看上去竟然还蛮秀气。 那么一个骇人的恶魔,竟然长得一张挺好看的脸。洛雅盯着对方,觉得这个世界好猎奇。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清霜绷紧了身体,蓦然将洛雅扯到身后护住。 “我故意引着你们来东海,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血牙反问。 听着他们的对话,洛雅抿了抿唇,好想说“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意思是来了长冥山你怎么没死在那些机关陷阱里,而不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在东海”! “小姑娘,你的头发长得蛮快的嘛。” 也许是洛雅嫌弃的眼神太过露骨,先前把注意力放在谢清霜身上的血牙立刻转移了目标,用和老朋友说话一样熟稔的语气对洛雅说。 废话! 洛雅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他。 她又不是天生秃头,过了好几个月怎么可能一点头发都不长? 只是血牙是怎么回事?来了一趟东海还吃胖了?折磨双无叶就让他的心情那么愉快吗? “你们来了,双无叶在哪里?” 果然,血牙的下一句就提起了他比较在意的人,他翘首以盼,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一样迫不及待,干哑粗噶的嗓音里还带着一丝期翼。 看着血牙这么兴奋的样子,洛雅的心里突然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按理说,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恨到极处,能恨到让对方去死,可血牙所做的事情只是整治双无叶,以为谢清霜是双无叶的友人所以折磨他,以为她是双无叶的爱人所以逼她和谢清霜发生关系……连在 比武大会上,以血牙的功力真想击杀双无叶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却并没有杀他,而是把双无叶指引来东海。 他到底想干嘛? 这到底是想报仇雪恨,还是想引起对方的重视啊? 有了这层怀疑,洛雅又抽茧剥丝,研究起血牙和双无叶变成死敌的原因。 当初听血牙说过,双无叶把他困在青城山下是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比对双无叶现在的正太脸,他十五六岁时一定更可爱更萌哒哒,所以……会不会是血牙有什么“不良癖好”,欲对双无叶行不轨之事,然后双无叶和他大哥白非白情比金坚,双无叶一方面无法接受血牙的畸形爱恋,一方面又为了稳住他大哥,所以才将血牙打伤并困在青城山! 这样一来,双无叶为什么取血牙的两根手指做骨哨送给白非白也有了解释,不然人家好好一少年干嘛去找血牙的晦气呢? 洛雅越想越有道理,连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既然我让他那么困扰,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呢?” 有人在洛雅的耳边问。 “当然是因为双无叶没办法狠下心去取爱恋自己之人的性命,但又不想让你影响他的生活,所以才把你困在青城山下啊!”洛雅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僵硬的抬起头,看着血牙近在咫尺的,面无表情的脸。 “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啊?”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干巴巴的就像从齿缝里挤出。 而洛雅也终于回过神,发现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谢清霜被血牙紧紧的掐着喉咙,正脸色涨红的半蹲在地上,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担忧还有愕然,而血牙……呃,他那张看着挺清秀好看的脸离她这么近还是蛮恐怖的呃—— 天啊…… 她在刚才那种紧张的情况下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啊?! “小姑娘,我曾经以为双无叶已经是很大胆的人了,但没想到你比他更不怕死。” 血牙微微弯下腰,用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洛雅。 “我该怎么夸奖你才好呢?勇敢?无畏?还是愚蠢!” 说罢,凌厉的掌风就向着洛雅的天灵盖扫去! 第一百零七章 他在意的人是谁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谢清霜终于从血牙的控制下逃脱,他不顾自己脖颈上青紫的淤痕,想也不想的就抱着洛雅就地一滚—— 血牙完全没有收起的掌风顺着他的身侧扫下,他们身下的那一片土地立刻爆开了一个恐怖的大坑,谢清霜蹙紧眉峰,在血牙十成的内力攻势下难以压抑的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完全不顾自己,只牢牢地抱住洛雅,用一种守护者的姿态将她小心翼翼的包裹在自己怀中。 “我已经感觉到了……”血牙看到他们避开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他离我很近,很近,你们说……如果他来到这里以后发现自己在意的两个人都死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会恨你,永远记住你,穷尽这一生也要对你展开报复,直到你死去为止!”看到谢清霜吐血,气愤难当的洛雅忍不住冲他大吼。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血牙听到她的话竟然露出一朵梦幻般的笑容—— 那笑容出现在血牙苍白扭曲的脸上,让她顿时难以控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勒个去! 血牙这是什么表情?他该不会真的如她所想一般深深的爱着双无叶吧?! 原本只是在信口胡诌的洛雅看到血牙毫不掩饰的夸张表情,感受到了爱情修罗场给她带来的巨大冲击。 荒唐! 荒谬! 难以置信! 血牙难道真的有“断袖之癖”?! “让我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我要怎么折磨你们才好呢?”血牙一手托着下巴,眼神诡谲的来回打量着他俩,“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月,原本想着这死气沉沉的长冥山能热闹起来,却没想到那些人这么不济事,走过来的只有区区数人。” 难道有人比他们先一步来到了长冥山? 洛雅闻言和谢清霜对视了 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最详细的地图只在天机老人留给她的耳环上和她脑袋顶上,耳环被血牙拿走,看过她头顶地图的王三和赖头七也死了,那么还知道地图的只剩下双无叶、白非白,以及蒋云意。 双无叶和白非白还没有来到,蒋云意若是成功过了毒虫阵,那也是今天才来到此处……那么,来到这里的还有谁? “小姑娘,你很好奇吗?”看到洛雅毫不掩饰的疑惑眸光,血牙轻掀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来,“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让你们见面!” 血牙这语气……怎么像是来的人她应该认识似的? 可据她所知和她一起来到此处的只有蒋云意啊…… “你把他们关在哪里了?” 而出乎洛雅意料的是,向来好奇心不重的谢清霜却开口问。 她狐疑的扫了他一眼,见他面容虽然冷漠,可看似平静的眼眸里却暗藏着一丝急切。 难道血牙抓住的是谢清霜认识的人? “如你们所见,这里就是长冥山的尽头,开启宝藏的机关就在这方圆二里的桃树林,”血牙没有正面回答谢清霜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的说:“这桃树林里除了那间木屋,就是两座旧坟。他们为寻宝而来,我自然要让他们陪着宝藏的主人。” 简而言之——就是把人给困在坟地里了! 至于怎么困……血牙这个变态该不会是把人活埋了吧? 谢清霜显然是和洛雅想到了一处,他把洛雅从地上抱起来,咬牙一字一顿的问:“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能对他们怎么样呢?”血牙歪过头,模样竟然有点天真,“他们是我这段无聊时光里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我怎么也不会让他们死了,只是在他们身上种下了一个小玩意儿。” 听到血牙的话,谢清霜的身体明显变得紧 绷了。 洛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因为谢清霜莫名的态度也变得有些紧张。 不会吧?谢清霜真的认识那些人? 但谢清霜向来对宝藏没什么兴趣,又怎么会派人来长冥山? “那小玩意儿和你身上的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那人年纪太小了,估计承受不住那脾气暴躁的小东西呢。”血牙走到谢清霜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我很好奇,若你们俩动起手来谁会更胜一筹?” “找死!”像是终于忍无可忍,谢清霜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蓦然推开洛雅―― 喧嚣的风撕去他脸上温柔的假面,让暴露的杀机放肆张狂。 洛雅愣愣的盯着情绪大变的谢清霜,不明白血牙的话到底踩到了他哪个“雷点”。 可她根本来不及细问,就听谢清霜匆匆对她说了一句“小雅,你躲远点”,他就往血牙所在的位置攻了过去! “哼,用我传给你的武功来对付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愚蠢!” 血牙嗤笑一声,不退反进竟迎着谢清霜的杀招而去—— 掌与掌对接,迅疾的动作让周围的气流也变得狂暴。他们两人却似毫无察觉,须臾间便已经过了数十招! 洛雅看他们打的难分难舍,一时也看不出来到底谁更胜一筹,只觉他们的动作灵巧迅捷,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但血牙毕竟是老江湖,洛雅还是比较担心谢清霜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竟发现血牙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连面容都有些阴沉了—— 不会吧…… 谢清霜的武功难道现在比血牙还厉害了? 洛雅呆呆看着他们,这时又听血牙清叱一声,手指翻转如莲花,快狠准的击向谢清霜的胸口—— “小心!”洛雅见状急忙出声提醒,可谢清霜却脸色也没有变一下,用一种诡异的身法躲过了血牙 的掏心爪! “血牙,关在青城山下二十年让你的脑袋也关傻了吗?”谢清霜一边儿游刃有余的和血牙过招,一边儿轻笑道:“你传给我的武功?呵呵,你可仔细看好了,今日我所用的招数,可有一个是你所熟悉的?” 血牙默然不语,只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慷慨’,若没有你当初种在我身上的那个‘小东西’,我也不会成长到如今的地步!”谢清霜冷笑,刚猛的掌风已经扫向血牙的面门! 血牙见状一惊,连忙回身后退,可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谢清霜的掌风袭来之前堪堪握住他的手腕—— 但凌厉的掌风依然没有静止。 只见他的头发被呼呼吹起,面皮都因为谢清霜没有收起的力道微微抖动,他张开口,喉咙顿时发出干涩的重喘气声,连牙齿都变得酸麻。 血牙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又在看到谢清霜的情况后瞬间愣住。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竟然愣住了。 洛雅看着倏然静止下来的他们,正要走上前一点观察他们的情况,结果却看到了血牙呆呆的傻样子。 她疑惑的顺着血牙的目光看向谢清霜,然后就也愣住了。 那个人……是谢清霜? 如果不是她清楚的知道刚才和血牙过招的人就是他,不然她此刻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那样恐怖的一张脸,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像一个鬼。 先前她就觉得很恐怖的谢清霜额头上的悬针印竟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再次裂开,仿佛第三只眼睛一样打开了一个食指长宽的缺口,无数的触角就从那个缺口里爬出来,很快就覆盖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眼睛瞠大,漆黑的瞳孔仿佛瞬间扩大了好几倍,让他狭长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眼白,而明明是这样恐怖的他,此 时他却在笑。 那是一朵轻蔑的,又恶毒的笑。 “你……”血牙只失神了片刻又迅速恢复正常,他蹙紧眉峰,握住谢清霜手腕的手指轻轻一动,就按在了他的脉门上。 那是一个可轻可重的位置,但血牙此刻却像对取走谢清霜的性命没了兴趣,只专注的为他把起脉来。 但谢清霜哪里是会乖乖就范的人?就算命门在对方的手上,以他现在的武功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诶?”但只这一会儿的时间就够血牙琢磨出门道来了,他依旧没有松开谢清霜的手,而是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他说:“小子,说真的,我现在已经不想杀你了。” 谢清霜没有说话,可眼神却是极为冷酷和冷漠的。 “你这个样子就算我不亲自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血牙松开他,语气竟带了点怜悯,“再说了,我血牙向来也不爱杀人,我只是喜欢看对方痛苦而已。” 谢清霜依然没有说话,可站在不远处的洛雅却无法再保持冷静。 血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就算他不亲自动手,谢清霜也活不了多久? 而且……谢清霜头上的那个虫子—— 『杀了九灵的人是他,九灵死了,可他没占到什么便宜,潜藏在他头上的那只小东西,可是个极为稀有的物种呢!』 若叶曾经说话的话突然在洛雅的耳边响起,她愣愣地看着谢清霜,回忆起若叶死去的那一天—— 『他的身上一共潜藏着两种蛊虫,每一种都不会让他太好过,但我不会告诉你那是什么。当它成熟之际,也就是他自食恶果的时候——我会和九灵一起在地狱等着他!』 “当它成熟之际……”洛雅喃喃念道,看着已经蔓延了谢清霜满脸的虫子的触角。 那些触角如此的恐怖又邪恶,让她心头狂跳。 第一百零八章 心上的毒药 它会要了谢清霜的命…… 在他们好不容易再遇,在她好不容易说出自己的心意时,他却有可能会死? 怎么能够接受?! 洛雅攥紧手指,蓦然冲到了血牙面前—— “他、他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 明明她的身子和声音都在发抖,可她却是在为谢清霜的安危害怕、担忧,而不是因为惧怕眼前这个带给她无数恐怖回忆的魔头。 “小雅,我没事!不要问他!” 然而还不等血牙回答,谢清霜就转过身拉住了她。 血牙就在他的身后,他的身后则是空门。 他刚刚还和血牙打的难舍难分,此时却不管不顾的拉着洛雅,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样。 看着他狼狈又恐怖的模样,洛雅沉默了片刻才苦笑着说:“你用这样的脸对我说没事,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我……的脸?”谢清霜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对他脸上那些恐怖的触角全无察觉。 但感觉不到并不是摸不到,他细细摸了一会儿,原本就漆黑深浓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沉。 他收回手,用双掌牢牢的包裹着洛雅的小手,柔声细语道:“小雅,不要怕,我并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你以前也看到过我这样不是吗?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我们不要宝藏,也不要什么武功秘籍,就我们两个人找个安静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我们……” 渐渐的,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但他仍强自镇定,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开口:“就我们两个人幸幸福福、开开心心的过一……小雅……” 他突然捂住脸,蓦地后退了一大步―― 他的身子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低柔颤动的嗓音里带着痛苦的祈求,“你别再看我了,别再看我了……求求你,你别再看我了……” 他第一次说这种软话 ,可语气却是悲伤的,让人感到绝望的。 “谢清霜,是你在害怕。”洛雅攥紧手指,明明已经极力在克制,却还是压不下心头难过心痛的感觉。 她叹息一声,重又将他冰冷的手握住。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呢?” 谢清霜闭口不言。 他呆呆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身形一动也不动,就像突然被抽走了灵魂,变成了一具躯壳。 “他不愿意告诉你,我来告诉你好吗?”一直抱臂站在一旁看戏的血牙悠悠开口,“好让你死的时候也能明白些。” “你说什么?谁会死?”洛雅闻言向他看过去。 血牙说的话为什么她听不明白? 刚才他还在说谢清霜会死,为什么眨眼间又变成了她?而且听他的意思,她似乎会死的很离奇很蹊跷? “当然是你啊。”血牙笑看着她,“你会死,死在他之前,死在最殇的情毒之下!” “住口!”谢清霜蓦然打断了他。 他看向血牙,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突然涌现出一抹嗜杀的血色! “你真的很惹人讨厌啊,我现在没有心情杀你,能不能请你识趣点不要再开口?” 他这样说,仿佛杀死血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而血牙也似乎是觉得荒谬,他短促的笑了一声,说:“小子,你是不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承认你现在是比以前强了许多,但要比对全盛时期的双无叶还差了点。连双无叶都是勉勉强强才能困住我,就凭你也想杀我?” 他哼笑,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屑,“呵呵,别说你现在变强了,就算你比如今还强上十倍,我也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哦?”谢清霜挑起一边的眉毛,不置可否。 洛雅猜想,他是在嘲笑血牙刚才和他过招时的狼狈。 “但我现在不想和你动手,”被他 嘲笑血牙也不生气,只好整以暇的说:“你不让我开口,我偏要开口,你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我非要让她知道!” “找死!”谢清霜蓦然大喝! 他想过去攻击血牙,可洛雅却牢牢的握着他的手。她握的很紧,紧到连他都一时无法挣脱。 谢清霜忍耐的看了洛雅一眼,尽量放柔了声音说:“小雅,放开我。” “不。”洛雅坚定的摇头,“我要让血牙说下去,我要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想我们好不容易再遇就面临生生死死,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那是你许诺给我的,谢清霜,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是啊,我不会食言……”听到她的话,谢清霜的眸光也变得柔软了,他正欲继续劝说,却听洛雅冷冷的问。 “那么你告诉我,你许诺给我的‘一辈子’是多久?” 谢清霜闻言愣住。 “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一年?”洛雅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问。 “小雅你在说什么?”谢清霜撇开目光,语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我如今身体已经大好,再也不是以前那副短命样子,我、我们是要一起白头的,那少说也要再有个四五十年不是?” “哦?四五十年?”洛雅冷笑,“带着你脑袋里的这条虫子?” 谢清霜语塞。 “小姑娘,你也不要和他生气,其实吧……那条小虫子在他的身体里有益无害的。”血牙看了一会儿热闹才悠悠开口:“他身上的另一条蛊虫应该是婆罗门的手笔吧?哼,婆罗门门主终生为情所困,研制出来的东西都是关乎情情爱爱的,简直无聊透顶!” 他嗤了一声,用一种怜悯又可惜的目光斜睨着谢清霜,“我给他种的蛊乃是他人用来操纵死士的杀人蛊,中了蛊的人只要看见血就会克制不住杀念,渐渐被消磨掉 自己的人格,最终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而婆罗门的情蛊则是他们门主因为自己无法得到所爱之人对所有有情人进行报复,特意培育出来的一种‘幻爱蛊’。这种蛊说厉害也不厉害,平常还能帮人强身健体增强武功,但前提是……中蛊的人没有心上人。” 说罢,他淡淡扫了一眼洛雅,语带玩味的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自己的爱人在自己面前一次次死掉是什么感觉吗?” 洛雅蹙起眉,然而还不等她回答,血牙就继续说: “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爱人每天都在以不同的死法死去,他恐惧,担忧,可是却无法阻止。他开始害怕睡着,开始感到绝望和恐慌,所以他不停的证明着自己的存在,用各种极端的方式——这就是‘幻爱蛊’的功效。” 听到此处,洛雅立刻看向了谢清霜,见他仿佛幽魂一样呆呆的站着,不像刚才那样激烈,但也不像平常那般沉稳。 他的眼睛毫无焦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一般与世隔绝—— 洛雅突然想到他们在一起时发生的事。 他善变、极端、歇斯底里,晚上不抱着她就睡不着,可睡着了没多久又会惊醒,他醒来时惊恐惧怕的眸光让她至今难忘。 难道他的种种变化种种所为,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幻爱蛊”吗?! “不过如它的名字所讲,幻爱,幻爱,自然就不是真的。”看到洛雅吃惊的模样,血牙感觉受用的用手指蹭了蹭下巴,继续说:“如他这般心智坚定之人要想控制住幻爱蛊也不难,可是……他的身上还偏偏有着一只杀人蛊。这两种看似毫不相干的小东西,融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这世上最殇的情毒,名为‘血情虫’。” “你知道亲手杀死自己爱人的感觉是怎样的绝望吗?” “他以为 自己是在幻想,知道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又放松又恐惧,可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呢?” “他的爱人死了,被他杀死的。” “幻爱蛊的情毒让他心有执念,杀人蛊的诱惑让他存有杀念,当有朝一日他想杀的人都变成了自己所爱之人的脸,你猜他会怎样?” 血牙看着惊愕至极的洛雅,畅快的大笑:“我的杀人蛊能让他功力增长,幻爱蛊则能让他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如果……他不曾爱上你的话。” “如果他不爱你,他就不会死。” “是你害死他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一句话语,能再令她这般心痛欲死了。 “为什么……”洛雅咬紧唇瓣,蓦然抓住谢清霜的衣襟,大声质问:“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告诉你又能如何呢?”血牙却代谢清霜回答道:“让你为了成全躲开他,离开他,让他自己一个品尝痛苦和绝望最终自尽而亡吗?” “你说够了没有?” 这时,谢清霜也开了口。 他看向血牙,眼眸是一片漆黑的浓墨。 他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毫无生气的面容配上一双如黑洞般深邃空洞的眼眸,让人一眼看去竟有些恐怖。 他攥紧双拳,牙关都因为紧咬而“咯咯”作响。 “你说不出来的话,我来帮你说了,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血牙反问:“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你了,永远也不会。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谢清霜看向洛雅。 他的眼神与看着血牙时完全不同,可隐忍又闪躲的眸光却说明他认同了血牙的话。但他还没有听到洛雅的回复,就又听血牙说: “所以你明明知道解决的办法,还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害怕将一切隐瞒,谢清霜,你宁愿她和你一起早死,也不想跟她好好的活上几十年吗?” 第一百零九章 爆发的愤怒 所谓的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洛雅立刻看向了谢清霜,眼神里写满了不理解和不赞同。 “血牙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破了洞的哨子一样尖锐又干涩,明明是激动情绪,质问的声音,可说出口时的话却如背台词一般枯槁而干燥。 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谢清霜为什么明明知道怎么解除血情虫的方法却不告诉她,而是带着那条恐怖的虫子陪伴在她左右,让她为了他时好时坏的“病情”担惊受怕—— 难道他很喜欢看她为难的样子吗? 洛雅一直自认自己的心胸足够的宽广豁达,但此时却感觉心里憋闷的难受,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揪住谢清霜暴打一顿耳光! 从他中蛊到如今差不多已经半年了,半年啊…… 短暂又漫长的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多少事,又经历多少让她夜不能眠的决裂——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你真的知道怎么解除血情虫的办法吗?”尽管心头的烈火已经将她烘烤的快要爆炸了,但洛雅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去问突然沉默不语的谢清霜。 听到她的声音,谢清霜像是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一般回过了神,他看向洛雅,似乎是想解释一般张开了嘴巴。 洛雅耐心的等着,伸长了耳朵听着,可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他谢大爷却连个屁都没有放给她! “谢清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积攒的愤怒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终于完全的爆发,洛雅用力晃了晃揪住他衣领的手臂,恨不能突然变身成大力士将眼前的人给摇成筛子! 从和谢清霜认识那一天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人有着不用动一刀一剑就能把她杀死的特异功能! 以前他是蠢的让她生气,现在他是自以为是让她生气!他所认为的对她的好,从来都会成为她的困扰! “小雅,我……”看到她愤怒、不理解的眼神,谢清霜不自在的转开了目光,语气 有些踌躇,却仍是欲言又止。 洛雅简直快要被他磨磨蹭蹭的态度给逼疯了! “谢清霜,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说不定我比你还要清楚!你不就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太弱想要变强吗?不就是觉得我身边的人都很优秀而你自卑吗?但你是一个人,而不是被蛊虫操纵的傀儡,你难道要让这该死的虫子呆在你的身体里面一辈子吗?” 洛雅气愤的斥骂,“你到底想让我喜欢你,还是喜欢一条该死的虫子?!” 谢清霜沉默。 血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谢清霜,像是在看戏一样兴致勃勃的,看他那样子,似乎还准备看火候不够了再给他们加把柴! 洛雅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不能让血牙这混蛋把他们的热闹看了去,就努力收敛着情绪,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姑娘,”果然,血牙看到他们俩都不说话又不甘寂寞的凑了上来,神秘兮兮的在洛雅的耳边说:“难道你不觉得你连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吗?” “你什么意思?”洛雅没耐心的问。 “你对谢清霜了解多少?”血牙单刀直入的问:“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洛雅越听眉头耸动的越厉害,然而她却该死的回答不上来! 谢清霜喜欢什么?喜欢……她? 抱歉,这么不要脸的话她说不出来! 而那边,血牙还在继续问:“他家是做什么的?铁血门为什么解散了?府中老门主的姨娘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疯了?还有来到这长冥山的……是他的谁?” “你是准备编着新版十万个为什么吗?”洛雅咬紧牙关,被他一连串的“为什么”刺激的耐心尽失去,蓦然对着血牙大声吼道,“我了解不了解他关你屁事!” “他喜欢读书。”血牙却像感觉不到她的愤怒,反而悠闲自乐的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个久病 在身的人,继承不了他爹的衣钵,自然只能从文上面创造优势了。他博览群书,虽蜗居谢府却掌天下之大,他什么不清楚?什么不知道?呵呵,我敢肯定,他一定早就知道你是麒麟子的女儿。” 洛雅闻言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那又如何?” 就算谢清霜早就知道她是天机老人的女儿又如何?洗髓丹又不是他骗走的,而是她自愿给的。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血牙屁事?! 她现在只想赶紧让血牙滚蛋,让她有空间和谢清霜单独相处,问问他他那颗漂亮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血牙见自己的挑拨离间没成功,表情顿时有些失望,但他随即又重振旗鼓,很快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可好奇来这长冥山的是他什么人?” “不好奇。”看着血牙充满了期待的眼睛,洛雅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冷冷回答。 但她真的不好奇吗? 答案当然是“好奇”啦! 事实上,从血牙出现说出那一番话,谢清霜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对劲的时候她就已经好奇的不得了了! 说起来她认识谢清霜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除了她、林静静和谢府二夫人,似乎还没有什么人能让谢清霜如此情绪大变呢! 可谢府的二夫人已经死了,那林静静又细皮嫩肉的,怎么也不可能来这环境艰苦的长冥山吧?再说了,这里机关重重,除非林静静也重生了,否则她绝不相信那家伙能平安无事的来到这里。 那么……到底是谁? 洛雅心里如百爪挠心一般,觉得好奇又不想问月牙。 那丫以看他们热闹为乐,她才不想送上门给人看笑话呢! “你真的不好奇?”见她态度冷淡,血牙不死心的又问。 “谁会对已知的问题感到好奇呢?”洛雅巧妙的反问,将血牙的问题推了回去。 “你猜到了?”而血牙果然如洛雅所预料的一般想歪了,他微微一笑,语气颇有些感慨,“ 你倒是不笨,可你既然已经知道,又怎么会如此平静呢?你所以为的自己最亲密的人,也许一直在利用你。” “尽管他有心隐瞒,我却无意介怀。只要我不在意,你所说的利用就不成立。”洛雅淡淡说道。 她的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可天知道她自己都快被自己说的话给酸死了! 在她失身又失心的情况下,如果谢清霜真的如血牙所说一般一直在欺骗她,利用她,绕是她这般豁达的性子也会忍不住产生负能量的! 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心。 如果谢清霜对她的感情真的是假的,那她就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了。 能把表演进行的那么真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有丝毫改变,那个人的心计该有多可怕。 她绝不相信谢清霜会是那种人! 至于她故意说出这番话的目的嘛……当然是为了让谢清霜对她感到愧疚了! 谢清霜的心很小,小到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他每次行动之后的目的都是为了她。 为了留住她,他已经做过太多太多让她啼笑皆非的事,所以这次猛然听到血牙的离间之语,她虽然生气,也有一种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的荒谬感。 但她能猜到,却不代表她能习惯。 和谢清霜硬碰硬的后果她已经知道了,每次都是以他的强硬手段或者沉默收场,想来他也对她的一贯战术应对的得心应手,差不多到了波澜不经的地步,所以她这次要换个战术。 硬的不行,她来软的还不行吗?就算软的也失败,她装可怜总可以吧? 她这番话说的精巧,把委曲求全和甘之如饴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量他谢清霜再怎么郎心如铁,也会升起一丢丢的怜惜之情吧? 更何况他一点都不冷酷,一直是个很心软的人呢。 所以嘛,她这次是要让他对她感到愧疚。 这人的心一旦动摇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弱点,而她正是要从这些弱点中下手, 撬开谢清霜那张倔强的嘴巴! 果然,听到她的话,谢清霜轻轻抿了抿嘴唇,神情变得有些痛苦。 那是一种在知道自己伤害到了自己在意的人时才会出现的表情。 洛雅满意的点点头,决定见好就收,让愧疚的感觉在谢清霜的心里多发酵发酵。 她扭头看向血牙,见他一副不能理解她那种“伟大的爱”一样被雷劈到似的表情,轻快的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你来长冥山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可发现宝藏的踪迹了?” “呵,哪里有什么宝藏?”血牙也没在意洛雅的态度,嘲弄的笑了笑,说:“我来到这长冥山已经有月余,无聊时翻山越岭的找宝藏就和饭后运动一样,可除了这二里桃林里的两座旧坟,再没有什么麒麟子留下来的东西。我看说有宝藏什么的该不会是麒麟子戏耍人的把戏吧?” “你确定不是你本事不够,而不是真的没有宝藏?”洛雅狐疑的问他。 如果真如血牙所说,那她家老爹也未免太折腾人了! 这就像是给人指了一条路去凤凰山,结果山上只有一颗鸭蛋一样,难道她家老爹就不怕来寻宝的人暴躁起来把他的坟给挖了? 洛雅正要再说话刺刺血牙,这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那声音出现的非常震撼也非常突兀,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人。 她和血牙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求证道:“在我们来之前,你可看到一名衣衫狼狈,左手少了一根小指的年轻男人?” “看到了。我将他和那些人一起困在了麒麟子的坟里。”血牙说。 “这下完了……”洛雅耸了耸肩,默默心疼着她家老爹的安眠地。 因为找不到宝藏而暴躁起来的人已经出现了。 蒋云意对天机老人的宝藏抱了那么大的希望,费尽了心思不说还失去了一根手指,到头来却发现所谓的“藏宝地”只有两座坟…… 他不把长冥山炸了都是给她家老爹面子! 第一百一十章 故人 “我们先去看看。” 那方,还不等血牙有所反应,谢清霜就拉起洛雅的手率先往木屋后面走去。 他的步伐很快,快的几乎让洛雅跟不上。 可他的神情又是平静的,平静的仿佛一点也不担忧前面的情况。 但洛雅却知道他的淡定都是假象。 他紧绷的身体,攥紧的手掌都在告诉她,他的心里有多焦虑。 洛雅蹙了蹙眉,心里被她强压下来的好奇因为谢清霜异常的行为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被血牙困住的人到底是谢清霜的谁?为什么他会如此方寸大乱? 洛雅心头疑惑,却知道此时的谢清霜根本没有心情回答她,就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绕过小木屋,就是地面开阔的桃树林,洛雅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前方如血牙所说有着两座旧坟。 那坟墓似乎年代很久了,黄土上的绿草都覆了满满一层,只是那坟不知道被人用什么东西炸开了,黄土乱堆,绿草也被拨弄的乱七八糟。 洛雅没有见过天机老人,对他们夫妇自然没有太深的感情,可眼见他们的坟墓被人如此破坏,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边,先他们一步走到坟前的血牙轻抚着下巴,语气奇异的感慨:“麒麟子啊麒麟子,你很希望别人来挖你的坟么?竟然把入口设在这里!” 洛雅闻言走过去,见被人炸开的坟墓里是一副被破坏的更严重的棺材。 那棺材长期埋在地下,曾经鲜亮的颜色早已褪去,木板上精巧的雕刻也变成了斑驳的花纹。 此时那棺材被人毫不尊重的劈开,里面具体有些什么洛雅看不清楚,却能看到被劈开的棺材口里露出的突兀的黑洞。 他们头顶是艳阳天,就算棺材幽深,也能窥得隐约一角,可那暴露出来的黑洞却昏暗幽沉,仿佛是一只冰冷蛊惑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光,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这神秘的长冥山,和让世人疯狂的所谓“宝藏”,也许就藏在这只诡秘的“眼睛”里。 这里真的是入口?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只黑洞是饕餮的嘴巴,只等着把他们吞吃入腹呢? “小姑娘,你想不想去见见你 爹娘呢?” 她的耳边,血牙饱含着恶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洛雅正欲抬头,却感觉到后领蓦然一紧,接着她就被人提溜着一起跳进了那个恐怖的黑洞里! 什么情况?! 洛雅立刻去看谢清霜,却只来得及看到他惊讶的眼眸和听到一声变了调的呼唤―― 卧槽,她现在真的好好奇来到这长冥山的究竟是谁,竟然让谢清霜担忧到连她的安危都忽视了的地步! 如果是男人也就算了,如果是女的……呵呵,她会让谢清霜知道嫉妒的女人有多不讲道理! 抱着满腔愤懑,洛雅死死的抱着血牙,用他的身体挡着滚落时自己的不适感。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瞬,她下坠中的身体终于停住了。 洛雅从血牙怀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见周围并不若她想象中的那么昏暗,反而流动着浅浅的银光。 “小姑娘,你可以松开我了吗?”这时,被她抱住的血牙轻笑着说:“软玉温香在怀,我也想多享受享受,但身后的视线实在太过刺人,多少有些煞风景。你若喜欢我,等我们探完了这藏宝窟再慢慢温存可好?” “谁喜欢你了?神经!”听到他的话,洛雅立刻把手脚从血牙的身上放了下来,她嫌弃的拍打了一下身上,才扭头去看他身后。 只见昏暗的背景中,谢清霜一身白衣也没有那么醒目了,只能大约看出身形的轮廓来。 他没有走近,也没有说话,呆呆静静的站在黑暗里,让人看上去有些恐怖。 看到他这个样子,洛雅原先想埋怨他忽视她的心思顿时淡了些,正要向他跑过去,这时,一道稚嫩却冷漠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你乖乖的不要动哦。” 那声音清澈,动听,还带了点点天真,听语气,那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洛雅闻言立刻停下了脚步,求助的看向谢清霜。 “唉,说了不要动,你怎么就不是不听话呢?”那声音又说道:“这可是我刚刚找到的好东西,这金丝细而柔韧,却能割断钢铁,我真的好为你的脖子担心。” 那个人在说什么? 洛雅动也不敢动,被那人说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脖子上有东 西吗?她怎么感觉不到?是不是那人在唬她啊? 还有谢清霜,怎么木头桩子一样动也不动?他难道看不出来她现在有危险吗? 在洛雅腹诽的时候,血牙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他说话很慢,很稳,丝毫不见慌张。 他说:“小子,你以为区区一根金丝就可以制住我吗?” 纳尼?! 洛雅战战兢兢的回头,见她的身后果然没有拿着夺命金丝的杀手,只有面容冷酷的血牙。 他眼睛微眯,琥珀色的瞳仁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而他苍白干瘦的脖颈间,赫然有着一条灿亮的金丝! “哦?那你要怎么逃脱呢?”血牙身后的人慢条斯理的问。 洛雅看不清那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只看到血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似乎变得有些痛苦。 “只要我再稍微用些力气,你这位名满江湖的传奇人物可是就要身首分家了呢!” 说罢,他收紧了手中的金丝。 洛雅看见血牙脖颈上被金丝缠住的地方有一块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并且流下了鲜红的血线,她毫不怀疑,只要血牙身后的人再用些力气,血牙就会被他当场杀死。 你们要问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她害怕吗? 洛雅的答案当然是“害怕”…… 但伴随着害怕的还有兴奋感觉好吗? 天了噜,血牙这个大魔头终于要死了! 现在在洛雅脑海里播放的都是往日血牙对她和谢清霜做的过分的事,比如给谢清霜下蛊、传邪功,剃光她的头发,在她的头皮上刺宝藏图等等。 然后由这些事又联想到现在性格大变的谢清霜,真是越想越生气,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把他切成十块八块的! 但她当然不能那么做,先不说就算血牙被控制住她也打不过血牙,就连血牙身后的那个人……呃,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大变态,万一他要是认为血牙和她是一路的也在她脖子上栓条金丝怎么办! 可尽管心里这么想着,洛雅还是控制不住心头兴奋激动的感觉,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对谢清霜说: “你知道吗?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家里,流传着一只恐怖妖怪的故事……那个妖怪,叫做‘首无’… …” “……” 周围很静,所以洛雅在话落的瞬间就敏感的察觉到了血牙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而且他还在瞪她,那仿佛比500瓦灯泡还亮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她,让她身上难以避免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勒个去,这丫竟然到现在还这么嚣张?眼睛大了不起啊? 还有,她说他是“首无”怎么啦?“首无”虽然是妖怪但也很厉害的好吗? 不过她确信就算她解释血牙也不会相信她是在夸她…… 洛雅咽了咽口水,灰溜溜的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看什么看,不爽来打我呀”的话给咽了回去。 血牙现在还没死,她还是低调点好,等他死了她再好好报复他! “女人?” 血牙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人就率先开了口。 清脆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惊讶又带着疑惑。 接着他又说:“阿星,掌灯。” 洛雅没看到什么人动作,也没瞧见对方口中的“阿星”,却见一朵烛火在黑暗中慢慢亮了起来—— 但周围亮起来以后她还是只看到了血牙,并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人,正在洛雅以为自己见鬼了的时候,一个人从血牙的背后侧出了身。 他穿着深色的衣服,上面又是土又是泥的,已经让人看不出原先的颜色。脸部则有大半藏在从血牙身上映射出来的暗影里,只能让人看出他的皮肤很白,而洛雅一开始没有看出血牙背后有人的原因就是……对方太矮了。 矮的出乎她意料。 她原先只以为对方年轻,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年轻到这种地步。 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身量,大约只有十一、二岁。 “大哥?!” 在洛雅震惊的时候,对方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一亮,紧接着就大叫出声。 他之前的声音虽然稚嫩,可却很稳、很冷酷。 现在的声音却是柔和的,甚至带了点娇憨。 洛雅一脸懵懂,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血牙的背后跑了出来,然后越过她钻进了谢清霜的怀里……看那亲密依赖的样子,哪里像是谢清霜是他哥,倒不如说是他爹! “大哥,我等了你好久!你不知道在你没来的时候那个恶棍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巴拉巴拉巴 拉——” 洛雅呆呆看着,见那小少年像倒豆子似的数落着血牙的种种不是,神情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要不是对方刚才还拿金线缠着血牙的脖子,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诶,不对! 这小少年跑向了谢清霜,那血牙呢?! 洛雅立刻去看血牙,却见那根金线还老老实实的拴在血牙的脖子上,只是他的身后多了一个身材强壮的男子。 那男子的呼吸很轻,如果不是他的身材实在高大,让人忽视不了,洛雅几乎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大哥,既然你来了,那这个女人就是……洛雅?” 小少年脆脆的声音响起来。 洛雅闻声望过去,终于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了。 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肌肤水嫩光滑,眼睛似桃花形状,线条曳丽华美。小巧的鼻子,微微丰满的嘴唇,这张脸整体来看虽然稚嫩,可洛雅却不敢小看他。 他的眼神太深沉太镇定了,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谢清霜的眼睛也是深黑色的,黑的仿佛两点浓墨,那浓墨犹如淡水轻烟,看人的时候是缱绻的,温存的。 可这孩子的眼睛却如两潭死水,波澜不惊的死水,因为太过幽沉,倒带出一点阴鸷。 他叫谢清霜“大哥”,还认识她。 证明他和谢清霜很亲密,亲密到谢清霜愿意和对方分享他和她的事。 他们五官还有些像,不算特别像,但起码也有个两三分。 难道他是…… 洛雅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她如何也不能相信。 他是谢玉楼? 谢府二公子,别人口中不受待见的庶子。 据说他的母亲在他还没出世时就已经疯了,谢府的人害怕他也会染上他母亲的“疯病”,所以一直将他冷落在谢府一个小小的庭院里。 可是此时他竟然出现在长冥山—— 洛雅想到了谢清霜听闻血牙囚禁了“那个人”时的慌乱,想到了血牙被人制住时他的沉默,也看到了他此刻眼神中的放心和宠溺。 他担心着他,也相信着他。 而且他还知道谢玉楼来了长冥山。 ……谢玉楼为什么会来长冥山? 洛雅不愿意怀疑谢清霜,可她却抑制不住心头发冷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猜忌 不过她在这边“发冷”还是“发热”显然对面的两个人都感受不到。 他们皆沉浸在和亲人相遇的喜悦当中,一个娇痴,一个宠溺,旁若无人的秀着火热的兄弟情,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都快把洛雅的眼睛给亮瞎了。 如果不是谢玉楼念了她的名字,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是透明的! 洛雅憋着一口气,被心底的疑问折磨的心乱如麻,然而太多外人在场,她又不好立刻质问谢清霜。 而谢玉楼的平安无恙显然让谢清霜的心情变好,他收起了一开始面对血牙时的冷厉,面带微笑的纠正着他弟弟。 “什么‘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没礼貌,叫嫂子。” “哦,嫂子!”谢玉楼以他家大哥的话唯命是从,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对洛雅甜甜一笑,“嫂子,我听我大哥说起你好多次了,今天终于见了面,真是太高兴了!” 他嘴上叫的甜,笑得也可爱,可洛雅却从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笑意。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了,在谢玉楼说出她是洛雅的时候,他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那是一种很微小的变化,可也足以让洛雅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探究和算计。 这个谢玉楼不简单。 他能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洛雅在心里暗自警惕着,谢玉楼却仿佛真当她是亲人似的跑过来抱住了她的手臂,语气熟络的问:“嫂子,我听我大哥说血牙以前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听的时候都要气死了,一直想为你报仇来着!如今我大哥在场,血牙也被我们制住,你想怎么对付他?我们也把他的头发剃光,把他的头皮割下来好不好?” 听到这么血腥的话从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少年嘴里说出来,而他还一脸天真,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残酷似的,洛雅顿时有种荒谬的感觉。 她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艰难回答:“不用了……割了他的头皮也没什么用……” 她的本意原本是一刀杀了血牙就好,可没想到谢玉楼打断了她,还一副理解的样子的说:“也是,头皮太小,做把扇面都不够,况且这老家伙看着脏兮兮的,用他的头皮做扇面给女孩子用也不好。不过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嘶……我要好好想想。” 他摸着下巴,真的很认真的沉思起来。 洛雅一脸见鬼的看着他,觉得这鸡同鸭讲的对话方式真熟悉。 这不就是谢清霜“变态”后她和他的相处模式么?呃,她要怎么感慨才好? 感慨谢玉楼和谢清霜真不愧是亲兄弟? 不过,听了谢玉楼的话,一个很久以前她就在思考的问题再次浮上了她的脑海。 在她的心里,谢清霜一直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她也一直认为谢清霜如今的改变是因为血牙和婆罗门给他下的蛊,还有那不知到底是什么的“邪功”。 可谢玉楼呢?他年纪轻轻,怎么会如此残忍冷酷? 他甚至给她这样一种感觉——现在的谢清霜才是原本的他,那个温润如玉,如阳春白雪般的少年公子,才是假的。 她不愿意怀疑谢清霜,可谢玉楼的出现,和她心头隐隐浮现的不妙感觉,都在告诉她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猜疑如一副慢性毒药,在慢慢腐蚀着她的心。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她的猜测都是真的,她该如何自处。 “我想到了!” 那方,谢玉楼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洛雅,“这长冥山里虽然机关重重,但都不足以要人性命,那些鱼儿倒是些好东西。一会儿我就把他的肚腹剖开,在他的胸膛里面养鱼,啧,不知道要多久,那鱼儿才能把他身上的肉给吃干净。” 他语气轻 快,眼睛闪闪发亮,不断捏紧的手指说明了他的跃跃欲试。 洛雅惊讶的看他,知道眼前的小少年并没有和她开玩笑。 “我不杀他,只让鱼儿吃他的肉,也许等到鱼儿把他五脏都咬破了,他都不会死。可这种‘生’,却比死更让人觉得难熬。”谢玉楼说:“这魔头一生杀人无数,恶事做尽,这种死法再适合他不过。嫂子,你觉得如何?” 洛雅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血牙。 和她预想中所不同的是,血牙的脸上并没有惊恐和惧怕,反而充满了兴味。 他在觉得高兴? 在别人在讨论如何折磨他的时候,他竟然在高兴? 洛雅真心觉得他们都是一群神经病! 他们都得了失心疯吗? 一个知道怎么让自己活下去却不去做的人,一个拿人命来当玩乐的人,一个无惧生死甚至还觉得自己死了会很快活的人……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如此的相似,都那么任性胡来,丝毫不为别人考虑! 洛雅心里憋闷的难受,只想一走了之,让这群妖魔鬼怪自己相爱相杀去! ◎ ◎ ◎ ◎ “小楼,别说了,你嫂子不爱听这些。”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清霜似乎是察觉到了洛雅的不愉快,出声打断了谢玉楼。 “啊?是吗?”谢玉楼闻言恍然,不好意思的对洛雅说:“嫂子,对不起啊,你是女孩子,一定不爱听这些血腥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看着对方恳切的面容,洛雅想笑着对他说“没事”,可那两个字就像骨刺一样梗在她的喉头,让她难以言语。 她可以改变得了他说话的方式,但能改的了他的三观吗? 某些东西已经像种子一样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就算暂时停止生长,也总有复苏的那一天。 洛雅迟疑又犹豫,明明是简单的两个字,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而在她纠 结的时候,血牙的声音倒先一步响起: “你尽管说下去,我喜欢听。”他语气散漫,神情漫不经心。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谢玉楼,而是眨也不眨的盯着洛雅,“你说的越多,我越高兴。” 说罢,他像是真的感到愉悦,嘴角还微微勾起了笑痕。 洛雅自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高兴。 从再遇时开始,血牙就一直在挑拨她和谢清霜的关系,此时又怎么会不利用谢玉楼继续加深她对谢清霜的怀疑? 血牙武功卓绝,智谋无双,用武力取胜早已不能使他感到满足。 死又有何惧?他被困在青城山下二十年,怕的从来都不是死,而是“无聊”。 所以他从始至终要的都是别人痛苦,而不是取别人的性命。 看着别人纠结痛苦,像是能让他那颗被黑暗侵蚀的快要腐朽的心重新活过来似的,让他的身心都倍感舒适。 而这些连洛雅都能明白的道理,谢清霜当然也明白,所以在洛雅还没开口时他就吸引着谢玉楼换了一个话题。 “小楼,别管他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天机老人的坟墓里另有文章的?” “我并不知道那坟墓里其实另有文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谢玉楼虽然心思沉重,但到底还是个小孩,他又以谢清霜马首是瞻,所以很轻易就被他家大哥转了话题,“这老疯子后来又抓来一个人和我关在一处,我闲来无事就和他聊了两句,没想到他突然就发飙,竟然往棺材里面扔‘霹雳弹’。‘霹雳弹’那是什么东西?是火药!爆炸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说到这里,谢玉楼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惧怕,但随即他又恢复常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幸好阿月为我挡了一下,这才免去我会被炸伤的危险,紧接着我们就掉入了这里。” “小楼,你 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长得挺白净,左手还少了一根小指?”听到谢玉楼的话,洛雅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继续问道。 “没错,”谢玉楼点点头,“那人形容狼狈,浑身浴血,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面还有咬痕,我猜想他应该是在暗河那里吃了点苦头。本来看他这样我心有怜悯,便告诉他这二里桃林就是长冥山的尽头,他被天机老人骗了,没曾想那人竟然是个疯子!他自己要去死也就罢了,还拖着我们一行人,真是可恶!” “那他现在在哪里?”洛雅问。 “不清楚,掉下来后我和他就分散了,鬼知道他去了哪里。”谢玉楼说完,奇怪的扫了洛雅一眼,“嫂子,你问他干什么?莫不是和那人认识?” “小楼,那人是蒋云意。”谢清霜代洛雅回答。 “什么?竟然是他?”谢玉楼眯起眼睛,神情再次变得阴鸷,看来谢清霜把他和蒋云意的渊源也告诉了他,“早知道是他,我一早就杀了!” “我们还是找找他吧。”洛雅提议,“蒋云意那人对宝藏执念很深,长冥山里机关重重,这地下自然也不会多安全,我们还是赶紧找到他,别等他触动了什么机关再连累了我们。” “说的也是,可不能让他先找到了宝藏!”谢玉楼附和。 洛雅说的是机关,谢玉楼却说的宝藏。 听到他的话,洛雅立刻看向了对方。 见谢玉楼双目炯炯,死水般的眼睛褪去沉暗,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波光。 他很在意宝藏。 这是洛雅的第一想法。 其实很多问题她现在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可她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她还想着给谢清霜机会,期待着他会给她解释。 “可这魔头怎么办?”谢玉楼瞥了一眼血牙,皱起细眉,“他武功高强,时间久了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制住他,不如杀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变故 “也好。” 谢清霜若有所思的说:“留着他始终是个隐患。” “那要怎么杀呢?只给他一刀太便宜他了!”谢玉楼又陷入了苦恼。 “小楼,此地不宜久留。”谢清霜言简意赅。 “那好吧。”谢玉楼不情不愿的咕哝了一句,对血牙说:“老家伙,算你走运。” 说罢,他又看向血牙身后的高大男人,“阿星,你去处理吧,走远些,别吓到了我嫂子。” “是。”名叫阿星的高大汉子应了一声,带着血牙转身离开。 看到他们离开,洛雅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同情血牙,如果不是他,她的身世秘密不会那么快被暴露。 不,也许是从更早的时候…… 似乎从血牙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活中就充满了灾难。 但尽管恨他,她还是不希望血牙会是谢玉楼讲的那种死法。 那种死法太残酷太血腥,而且是由她最亲近的人的家人做出,她接受不了。 当然,这并不是她妇人之仁,而是她不希望她身边的人变得和血牙一样心中只有报复和仇恨。 “小雅,我们走吧。” 谢清霜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洛雅扭过头,看到谢清霜不知在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的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宽大手掌是与他本身阴沉完全不同的温暖和干燥。 洛雅静静看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并没有动。 “小雅?”见她不动,谢清霜疑惑低下头,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谢清霜……”洛雅张开口,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吞了沙子一样是干涩的,嘶哑的,“谢玉楼为什么会在长冥山,你能告诉我吗?” 终于,她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洛雅抬头看向他,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逃 避,继续问:“你们也想要宝藏吗?” “小雅……” 这里很黑,唯一光亮的地方就是阿星曾经点亮的那点烛火,可仅凭这点光亮也足够了。 洛雅清楚的看到谢清霜眼里的踌躇和犹豫,她知道,他在为难着。 而她和他都明白,他为难的不是该怎么去解释,而是要怎么说出真相。 洛雅突然觉得很累。 这漫长的穿越之旅,带给她的有痛苦也有快乐,然而再也没有哪时哪刻,让她如此期望自己和谢清霜从来没有遇见过。 “小雅,我——”似乎是感觉到了洛雅消极的情绪,谢清霜有些慌张的握紧了她的手指,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去解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锵、锵”的声音—— 接着,绵延的烛火从远处而来,刹那间就将他们所在的地方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大哥!” 洛雅被眼前突然的光亮照的眼睛的一痛,可还不等她适应过来,又听到谢玉楼大吼一声,再然后就是汹涌的水声,石壁被水花拍打时的撞击声……以及,她的身体被大水冲击,重重砸向墙壁的闷响声—— 尽管不情愿,但洛雅还是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中晕了过去。 ◎ ◎ ◎ ◎ 滴答、滴答…… 水滴砸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又缓慢的回荡在洛雅的耳廓里,她嫌烦的皱了皱眉,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的身上很湿、很黏、还很痛,全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拆开重组了一样不舒服。 洛雅轻轻哼了哼,努力换了个姿势想要让自己觉得好受一点,然而却有人没眼色的将她好不容易翻过去半边的身子又扳回了原位,还在她耳边不停的聒噪着。 “小姐姐?小姐姐……醒醒了,小姐姐诶!” 那人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是很好听的少年嗓,不过他的 声音再好听听在此时浑身难受的洛雅耳朵里也是苍蝇叫。 “你好烦,不要吵了……”洛雅迷迷糊糊的嘟囔,又想把身体侧过去。 “诶,你再不醒,我可是要动粗啦。” 那少年却依旧不依不饶。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然后不知道摆弄了一些什么,洛雅就感觉到自己鼻子下面一痒,顿时有种想打喷嚏的感觉。 大家都知道,想打喷嚏的时候硬生生憋住是很难受的。 洛雅平常为了保持形象,想打喷嚏时都是小小声的打或者是背着别人打,但现在她昏迷了,自然没办法像往常一样控制住自己,所以就痛痛快快的“啊嚏”了一下。 那一下简直是畅快淋漓,让她一直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努力睁开黏合在一起不愿意分开的眼皮,看向让她失礼的罪魁祸首—— 首先,她看到的是一张光洁如玉的脸。 那张脸在烛光的照耀下就像会发光的低瓦度灯泡一样,洛雅估摸着如果这里没有灯烛,他的脸都能当照明用了! 这家伙的皮肤简直比她这个女孩家都还要好! 哎,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她这具身体才十七岁,可看了这家伙的皮肤状态,她都有点想感慨自己老了。 然后就是对方那张洗干净的水灵灵的和某人有三分相似的脸…… 具体的洛雅就不想描述了,因为她现在看到那张脸就来气! 真是见鬼了! 明明她差一点就要问出答案,可却不知道从哪来发来一场大水,这见鬼的长冥山哪来的那么多水?! 洛雅坐起来,没好气的问小少年:“你哥呢?” 她还是对之前的问题耿耿于怀! 总之,就算分手,她也要确切的从对方嘴里听到答案,不管那个答案有多么令她难以接受,她也 要对方亲口说出来。 让对方干干净净的断了她所有的期望,她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真真正正的做到遗忘。 “喏。” 谢玉楼朝她身边努了努嘴,示意洛雅去看。 洛雅见状低下头,见她的身边果然躺着谢清霜。 他静静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洛雅那么大的声音都没能让他醒来。 “他怎么了?”毕竟是她喜欢的人,尽管她不能原谅他的欺骗,可看到他这个样子躺在这里,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我哥没事。”谢玉楼看着洛雅,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我点了他的穴道。” “什么?”洛雅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点住他的穴道做什么?” “不让他醒来,自然是因为我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谢玉楼一字一顿的说:“小姐姐,我们来聊聊天好不好?” 他没有再叫她“嫂子”,也没有用在谢清霜面前刻意表现出来的亲昵的目光和语气,而是懒懒散散的斜倚在墙壁上,用一种带着探究和兴味的眼神盯着她。 “聊什么?”洛雅警惕的问:“这种时候难道你该考虑的不应该是这里是哪里?之前突然发的大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吗?”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谢玉楼这个人很危险,她还是不要和他聊得太多比较好! “呵呵,这还需要想吗?”谢玉楼勾起唇角,如果洛雅没看错,他嘴角斜斜挑起的弧度分明就是嘲笑! “灯烛的亮起和大水的侵袭,自然是因为有人触动了机关。来到长冥山的只有我、血牙、你和我哥,以及蒋云意,我们几人都在此处,动了机关的人必然是蒋云意。”他说完,还虚心求教道:“小姐姐,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洛雅不想和他说话! 她已经发现了,谢玉楼在某 些方面比谢清霜还要恶劣! “不过他这一番作为也算成就了我的好事,”谢玉楼悠悠一笑,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自己的长发,“你要知道我哥这人平常警觉的很,想弄晕他可不容易。若不是这突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我可不好保证能顺利得手。” “你到底想做什么?”洛雅疑惑。 谢玉楼不是很尊敬很崇拜谢清霜吗?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到底什么事是谢清霜不能知道的,而他又打算和她聊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我哥出来这么久,竟然不声不响的给我找了个嫂子,我好奇罢了。”谢玉楼说:“呐,小姐姐,你和我哥到哪一步了?我看他对你宝贝的紧,你们莫不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洛雅闻言脸颊一红,她瞪了谢玉楼一眼,没有说话。 看谢玉楼这模样应该年纪不大,怎么脑子里装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和谢清霜有没有怎样关他什么事?还把那种事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说,哪个姑娘会告诉他! “哦,看来是有了。”谢玉楼挑起眉峰,笑得有些邪气,“那就好办啦,我听我哥说你对他极好,现在你们又有了夫妻之实,怎么也是分不开的了,但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才能承认你可以做我大嫂。” “谁稀罕做你大嫂?”谢玉楼这种语气激怒了洛雅,她瞪着对方,冷笑:“你需要我做的事不过是找到宝藏,但很抱歉,我虽然是天机老人的女儿,可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除了一张宝藏图他什么也没有留给我。现在你们已经到了宝藏的所在地,能不能找到宝藏还要凭你们自己的本事,我可帮不上什么忙。还有,你与其在这里和我废话,还不如赶紧行动,不然别说宝藏了,你们会被蒋云意困死在这里都说不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救他的方法 “小姐姐,你误会啦。”见洛雅发火,谢玉楼却一点也不着急,他换了一个姿势,慢条斯理的说:“宝藏虽然很好,但此时我要做的事却比宝藏更为重要,你听我说完好吗?” “你说吧。”洛雅倒真想听听他到底想做什么。 谢玉楼竟然胆敢弄晕谢清霜,难道他们兄弟俩之间并不若表现出来的那般亲密,而是各有心思不成? 洛雅狐疑的看向他,却听谢玉楼缓缓开口: “你知道的吧,我哥的身上有血情虫。如果没有你,那只小东西其实对他有益而无害,可是……他偏偏对你用情很深。”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可嘴角还没挑起就又垂了下去。 他看着洛雅,神色有些阴沉。 洛雅抿了抿嘴唇,再次从对方死水般的眼睛里看到了探究和算计。 他像是在估算着她的能力,和最后成功的几率,眼神很直接,直接的近乎失礼。 但洛雅并没有躲避。 这些话血牙之前就说过,所以听到谢玉楼再提起时,她并没有怎么动容。 只是她一开始以为谢玉楼是因为宝藏和谢清霜反目,但她显然是小人之心了,谢玉楼的语气和眼神都在告诉她,他只是想救他哥。 而那种“救”的办法,很可能是谢清霜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才点了谢清霜的穴道,单独和她谈。 想明白了这些以后,洛雅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谢清霜身上的蛊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病,在她看来,那只血情虫就是他变化的根源。 如果能有办法驱除血情虫,那自然再好不过。 所以虽然谢玉楼的眼神让她感到不舒服,她还是强自镇定的挺直了背脊,一边儿任对方打量一边儿问:“你知道怎么驱除血情虫?” “我当然知道。”谢玉楼说:“不但我知道,血牙知道,我哥他自己也知道。”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帮他。”这些话血牙也说过,洛雅不想浪费 时间,就单刀直入的问。 “很简单,把血情虫挪到你身上去。”谢玉楼言简意赅。 说完这句话,谢玉楼就牢牢的盯住洛雅。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甚至有点阴冷。 他在等洛雅的反应,好像如果洛雅拒绝,他就会立刻动手一样。 而洛雅听到他的话心里确实是有点惊讶的。 这个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是因为这个方法曾经若叶就说过,意料之外是因为她没想到若叶竟然没骗她! 那么问题来了,这蛊要怎么挪? 要说她不害怕那完全是骗人的,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虫子啊! 想到一条虫子会在她的身体里面生长她就觉得好恶心! 可是如果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救谢清霜,她虽然会犹豫,却并不会拒绝。 并不是她的爱情有多伟大,而是如果谢清霜以后仍然是这个样子,她会很不开心,很难过。 对于谢清霜,她承认自己是很爱很爱的,爱到无法接受也无法逃离,只能彼此绑在一起受折磨。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所以有一点希望她都不想放过,只要最终的结局不是一生、一死,她就是赚的! 洛雅想了一会儿心事,才平静的问:“我会死吗?” “我也不知道。”谢玉楼说:“书中说心意相通的人进行移蛊,蛊虫进入女体后就会死亡,但如果……你不是我大哥心里的那个人,你就会死。” “那就没问题了,你也说了你大哥对我用情很深,看来我不会死。”洛雅闻言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因为紧张而狂跳的心口,顶着谢玉楼高压电一样的目光毫不害臊的安慰着自己。 “你也许不会死,但却会受点苦头。”谢玉楼像是对她的过分自信感到无语,按了按额角又说:“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可能会感觉很痛,但你不能动,也不能止痛,需要我点住你的穴道吗?” 洛雅原本想 很有骨气的拒绝,但她想了想,万一真的很痛很痛怎么办?她痛的满地打滚不好看也就罢了,如果影响谢清霜移蛊那就太划不来了,所以就将到了嘴边的拒绝硬生生的改成了另外两个字。 “点吧!” 谢玉楼又看了她一眼,将她摆成了自己方便移蛊的姿势后才在她身上轻轻的点了几下。 点住了洛雅的穴道以后,谢玉楼静静看了她半晌,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你不怕吗?” “如果你哥身上的蛊只有你能解,你会怕吗?”洛雅反问。 “当然不会。”谢玉楼斩钉截铁的说。 “我的答案和你一样。”洛雅轻笑。 ◎ ◎ ◎ ◎ 听到她的话,谢玉楼像是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一笑,“嫂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的多。” 他没有再叫她“小姐姐”,而是又叫回了“嫂子”。 眼神也不像先前那般充满了排斥和冷淡,反而带上了点点温情。 他将洛雅的哑穴也点住以后才从墙壁上取下一支灯烛,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一边儿将匕首在烛火上翻烤一边儿说: “那么……我要开始啦。” 毕竟是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因为紧张带上了一点颤抖。 看到他拿着匕首在她的身前比划,洛雅的身体都绷紧了。 虽然谢玉楼之前说过移蛊的过程会很痛很痛,但她能接受是一回事,害怕又是另一回事。 这里可是古代啊! 还是在这该死的荒山之中! 没有麻醉,没有止痛药,连点能止血的草药都没有——嗷嗷嗷!幸好谢玉楼将她的哑穴也点住了,不然她一会儿不知道要叫的多难看! 在洛雅紧张的都快要僵硬成一块人形石头的时候,谢玉楼终于开始动手了。 他拿起洛雅的一只手臂,用匕首在她的手腕处轻轻一划—— 那匕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洛雅还没感觉到 怎么疼,她手腕处细嫩的皮肤就被轻易的划开了,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很快就染了谢玉楼满手。 然后谢玉楼就着匕首上的那点鲜血,动作极快的用刀尖在谢清霜额头上的那枚悬针印上刺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洛雅的错觉,在谢玉楼那试探性的一刺之后,谢清霜额上的悬针印突然轻轻弹跳了起来。 洛雅一直都知道那个东西是活的,但这么近距离看到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刚才她就已经说了,那把匕首很锋利。 所以在谢玉楼那一刺之下谢清霜的额头也冒出来了血来,不过那血却不像洛雅那样是鲜红色的,而是仿佛干涸般的暗红。 随着那抹暗红的涌出,他的那枚悬针印也弹跳的越加厉害,然后——一条极为纤细的触角就从他额头上被谢玉楼刺破的伤口里探了出来! 洛雅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竟然这么好,那条触角的动作在她的眼里就仿佛是慢镜头,缓慢又高清的都可以让她看清楚那上面细小的绒毛! 洛雅感觉自己就要吐了…… 仿佛谪仙一样的谢清霜,身体里竟然有着这么恶心的东西! “嫂子,接下来你要受苦了。”谢玉楼握住洛雅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腕对准谢清霜额头上的悬针印,语气有些飘忽的对洛雅说。 洛雅没法说话,只能心里苦中作乐的想着,她的身体里即将承接一条恶心毛虫的入住,的确是在受苦呢!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那条虫子似乎是在试探,只用纤细的触角轻轻碰触洛雅的伤口,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洛雅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因为失血过多在越变越冷的时候,那条触角终于又有动作了。 随着她越加急促的呼吸声,她的手腕连接着谢清霜伤口处的地方慢慢又探出了几条神似触须之类的东西,血红的,仿佛沾染了血的颜色,带着不祥而艳丽的诡谲 色彩。 然后洛雅感觉到手腕一痛,就看见那些触角用十分缓慢的速度往她的伤口里爬去—— 一条、两条、三条…… 丝丝缕缕的触角从谢清霜的伤口里渡进她的伤口,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过了很久,那些触角好像是终于进去完了,竟慢慢的,从谢清霜的悬针印里探出一只圆圆的东西。 那似乎是蛊虫的肚子,非常圆,像是透明的,但因为是从伤口里爬出来的,所以那肚子也是红红的,十分通透的淡红色。 “它出来了。”谢玉楼像是紧张又像是兴奋,他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只虫子,看着它慢慢的进入洛雅的伤口。 在虫子完全进入她的伤口里的时候,洛雅根本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第一个感觉是冷,第二是麻,第三就是痛——剧痛! 如果不是她的穴道被点住,她现在一定痛的满地打滚了! “唔……” 她轻轻呻吟,眉头紧紧皱起。 无法抑制的疼痛在侵袭她的身体,她想控制,但身体完全不停使唤。 牙齿狠狠地咬住唇瓣,用力的让她的嘴唇瞬间就流出了血,可那种疼痛却无法比拟她身上的疼痛之万一。 “成功了呢,你果然是唯一可以救我大哥的人。”谢玉楼等到彻底看不见那条虫子的时候才轻轻说,他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料紧紧缠住洛雅的伤口,然后点开她的穴道将她小心放在了地上。 “他……他没事了吗?” 昏昏沉沉里,洛雅只模糊听到了“成功”两个字,她紧绷的心情微微一松,但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对谢玉楼求证道。 “是啊,多谢你。” 她听到谢玉楼带着笑意的声音低低响起。 “你放心,你很快就不会痛了,我会让你解脱的。” 什么? 洛雅闻言瞪大双眼,连疼都差点忘了!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谢玉楼这句“我会让你解脱的”是送她去死的意思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不爱她 看到洛雅惊恐的眼神,谢玉楼竟然还心情很好的笑了笑。 他俯下身子看着因为失血过多全身无力的洛雅,一字一顿的说: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要送你去死的。” “为什么?”洛雅想不明白。 明明他们之前还说的好好的,一切都谈的很愉快,为什么谢玉楼会突然翻脸? “没有为什么,你的存在会成为我的困扰,所以我不能让你活着。”谢玉楼说。 “为什么我的存在会是你的困扰?你爱你哥?”洛雅一个没留神,就把心里的话给问出来了。 从看到谢玉楼对谢清霜的态度时她就深深的明白,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有着极其严重的“恋兄情结”。 但是他再怎么“恋兄”,也不能恋到不容许他哥谈恋爱的地步吧?难道他还能给他哥传宗接代不成? 听了洛雅的话,谢玉楼沉默了很久。 他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洛雅,过了一会儿才说:“没错。” “啊?”洛雅简直要以为自己得了幻听了。 这个答案有点猎奇,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谁来告诉她谢玉楼说的“爱”是她理解的那个“爱”吗? “我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当然爱他。”谢玉楼自然不知道洛雅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弯弯绕绕,还一本正经的解释。 “哦……”听到谢玉楼没有丝毫萌点的回答,洛雅失望的叹了口气,又问:“那你既然这么在乎你哥,我是你哥最喜欢的女人,你杀了我就不怕你哥醒来生你的气吗?” “他或许会怪我,但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他还能因为一个女人怨我一辈子吗?”谢玉楼挑起了一边的眉峰,不屑的嗤笑,“而且,你以为他真的爱你?” 他的神情很张狂,张狂的带了一 点睥睨,那种像看小丑一样的眼神让洛雅觉得不舒服。 她捏了捏手指,语气尽量保持平静的问:“你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懂?”谢玉楼反问:“小姐姐,我想知道,你和我大哥相处这么久了,你了解他吗?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这些话血牙也问过她,但此时面对谢玉楼,她却没办法像回答血牙一样从容的回答对方。 “我哥那人少情寡欲,懒骨缠身,整日就爱窝在屋子里研究他的那些书书本本,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对女人有兴趣?还是对你这种……嗯,说不来是什么性子,总之就是没有丝毫亮点还喜欢自以为是的无聊女人。” 谢玉楼上上下下打量了洛雅一番,语气颇为嫌弃的说:“他能忍你,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比我明白。” 洛雅不想相信谢玉楼的话。 她根本无法想象她和谢清霜的那些过往都是假的―― 他们这一路相扶走来,经历过多少凶险和灾难,又体会过怎样的刻骨铭心。 他的心,他的情,无时不刻不在感染着她,让她那颗无法轻易相信爱情的心也萌生出想要被爱的期翼。 她爱他,爱到几乎失去了自己。 因为他的痛苦而难过,因为他的快乐而高兴,或许连谢清霜自己都以为他才是那个爱的最深的人,可谁也不知道,最终是她被囚困。 而如今,谢玉楼却告诉她,谢清霜不爱她? 他的接近,他的温存,都是因为她该死的天机老人女儿的身份? ――怎么能够相信?! 洛雅浑身颤抖,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先前被她咬破的伤口再次流出鲜血,让她尝到了血液的腥甜。 那种又苦又黏的感觉稍微拉回了她快要崩溃的神智,她闭了闭眼,仍抱着一丝希望艰难的问:“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不爱我――那血情虫就无法对他起作用,你又何必辛辛苦苦的为他移蛊呢?”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另外一件事了。”似乎是对洛雅到现在还保持冷静感到赞赏,谢玉楼勾起唇角,耐心的解释,“血情虫的形成是因为两种蛊的融合,而那其中的一种蛊虫名叫'幻爱蛊',这点想必你已经知道。可你不知道的是,幻爱蛊还有另外一种功效。” “它会让人感觉自己深深地爱着一个人,一个或许他有好感的人,这种好感会随着幻爱蛊的成长变成一种极深的倾慕,当那种非对方不可的感情完全形成,幻爱蛊才能彻底发挥它的功效。”谢玉楼顿了顿,又说:“所以,我哥或许对你有过好感,但他爱你,却是因为一条虫子。” 这段话简直说是诛心都不为过。 洛雅抿紧唇瓣,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冷了。 她先前冷,是因为她流了太多的血;而现在冷,是因为她的心几乎要死了。 她闭上眼,想要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一下,可谢玉楼的话却仿佛魔咒,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回响―― “你以为他为什么跟着你?”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长冥山?” “你以为……” “你以为――” 一句一句的“你以为”,仿佛冰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砸在洛雅的心上。 她以为,谢清霜跟着她是因为爱她。 她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他的付出和他所做的牺牲,以及那次让她每每想起都心胆皆碎的决裂。 她以为,谢清霜来长冥山是为了救她。 她分明还记得那次在蒋云意的船上他为她流了多 少血,那种不要命的疯狂的爱恋,曾让她又惧又怕。 可现在谢玉楼告诉她,谢清霜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她可以不必再害怕了…… 洛雅分不清自己现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只感到胸腔里又闷又难受,像是心被人扭成了一团,而且那人还在不停的挤压,揉按。 她恐惧,害怕,甚至担心自己的心会碎掉。 而在她又恐惧又难过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在她身体里的血情虫动了!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呢?” 谢玉楼仿佛梦呓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悠悠响起。 洛雅稍微分了分心,努力忽视着自己身体里的躁动。 而这时,她看到谢玉楼再次拿起了那把匕首,那把染着她和谢清霜的血的匕首。 “对不起,我说的话太多了,耽搁了不少时辰。”谢玉楼毫无诚意的对她道着歉,慢慢将匕首移到了洛雅的颈部动脉处,“你放心,我的手法很好的,这一刀下去你几乎感觉不到痛,但你可能不会马上死。呐……我能保证你不痛,却不能保证你不怕,你要是提前死了,就是被自己吓死的,以后可不要来找我呀……” 他喃喃自语,语气颇有些天真。 可他的眼神却是兴奋的、疯狂的、嗜血的。 似乎只有在杀人的时候,他的人才会有些生气。 看着这样的他,洛雅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一定要她死。 虽然她想不明白对他们兄弟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她还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困扰。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谢玉楼心情很好的哼唱着,一边儿唱一边儿悠悠的说:“小姐姐,我要送你上路啦……” 知道自己 逃不掉,洛雅索性闭上了眼睛。 但她并没有等到匕首划破肌肤的冰凉感,反而听见一道自己极为熟悉的声音说―― “对不起啦小弟弟,要上路的人是你。” 洛雅立刻睁开眼睛―― 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很暗,周围的墙壁上还燃烧着长明的灯烛,所以她一眼就看清了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已经脏的让人看不出颜色的长袍,手持利剑稳稳的站在她身前,而他利剑所指的对象,赫然就是谢玉楼! 他看着谢玉楼,温暖的琥珀色眼眸变成深浓的棕褐色,那种介于黑暗与光明中的颜色让他的面容看着十分冷酷。 他竟然是双无叶! 洛雅张开口,嘴巴还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她看着双无叶,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委屈过,这么需要人安慰过。 “好啦,快擦擦脸,我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呢,哭成这花猫样多难看。” 听到她隐忍的抽泣声,双无叶从谢玉楼那里分了一些注意力到洛雅这边,紧绷的容颜褪去让她觉得陌生的冷酷,带上了点点无奈和宠溺。 洛雅闻言看向他身后,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身后的人有白非白……他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白非白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然后是李长生……哦,这只弱鸡来到长冥山竟然没有死,真是奇迹! 还有那个……黑漆漆的? 洛雅仔仔细细看过去,终于看到了对方的面容。 一双黑洞般没有情绪的眼睛,一张干枯苍白却清秀的脸――竟然是血牙?! 在经历过谢玉楼这一番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对什么事情感到惊讶了,但谁能告诉她,血牙怎么会和双无叶在一起?而且以他们俩的仇怨竟然没有打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别人眼中的他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不是他们俩打不起来,而是血牙的要害上依然缠绕着那根金线,而拿着金线的人是白非白。 谢玉楼的手下阿星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金线在白非白手里,杀血牙和玩儿似的。 “双无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血牙对她造不成为威胁以后,洛雅才壮着胆子从地上爬起来,像终于见到了亲人一样往双无叶那边扑,然而她刚刚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动作脑袋就猛然一晕,整个人又不受控制的摔落回了地面上—— 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和潮湿坚硬的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放在往常也就是疼一疼,可她身上有伤,再加上失血过多,这一摔直摔得她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长冥,你怎么了?”站在双无叶身后的李长生见状终于按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扶住她。 可他刚刚握住她的手臂,手心就感觉到一股冰凉和黏腻。 他立刻低下头,皱眉看着洛雅鲜血淋漓的右手,忍不住大声喝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他伤的?” 说罢,他又看向了谢玉楼。 李长生是个爱笑的人,尤其他还长了一双桃花眼,所以笑起来的时候就格外的多情好看。 但他现在双眼微眯,神情冷凝,那表情怎么看也称不上是“和善”。 “除了他还能有谁?”双无叶也皱着眉扫了一眼洛雅的手臂,又调转目光看向谢玉楼,冷嗤,“想不到这小子比他哥还狠毒,竟然对着弱女子也能下死手!” “你们怎么没死?”但被他们讨论的主人翁却像对方说的不是他似的面无表情,还语气平静的问。 “让你失望了,长冥山里虽然机关重重,但并不是每一个都会置人于死地。”双无叶冷笑。 “双无叶,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洛雅听得一头雾水,她看看双无叶又看看谢玉楼,不解的问:“你们见过?” “在这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却早就见识了他绝妙的阵法!”双无叶说:“天机老人那么和善的性子,就算在藏宝地设置机关,那也是警告居多,可这小子却把那一个个灵活的阵法统统改成了死阵!” 洛雅吃惊的看向谢玉楼,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个阵法高手。 “既然你没有见过他,又怎么知道是他动了阵眼呢?”洛雅疑惑。 “我知道这些事,当然是因为他那个以他为傲的好哥哥啊!”双无叶呵笑,眼神中顿时含满了嘲弄。 洛雅闻言呼吸一窒,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依然昏迷着的谢清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是他的哥哥亲口告诉我我们是多么的愚蠢,什么朋友,什么患难与共的真情,统统都是笑话!”双无叶一字一顿的说:“我真后悔当初在谢府里帮了他,帮他的时候我可曾想到,自己救下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双无叶越说越恨,眼睛都有点发红了。 “自无疆山一别,我虽在治伤却时时担心着你们的安危,一直暗中寻访着你们的踪迹。可你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担忧、着急,毫无头绪之间却有人给我递来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前往东海的地图。”他勾起唇角,语气是调侃的,眼神却是冷酷的。 “我有考虑过那封信可能是有心人递来的,一开始颇为踌躇。因为当时我重伤未愈,暗处还有一个血牙在虎视眈眈,我若当时下山很有可能会死。但想到你也许正在受苦,我还是拜托我哥和我一起来了东海。” 洛雅听的心乱如麻。 双无叶说的这些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谢清 霜也从来没有隐瞒过他想要加害双无叶的心思。 只是当时发生了太多事,她没有办法向双无叶示警。 “在来时的路上,我遇到了谢清霜和李长生,他们两个都很狼狈,说你被蒋云意抓住了,我们就立刻启程,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蒋云意的军船,后来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双无叶闭了闭眼,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在你和蒋云意掉入湖中以后,我们又立刻展开搜寻,帮我们找你的人很多,有我曾经的生死兄弟,还有我大哥正义门的门徒……可他们后来都死了,死在了这原本不会要了他们性命的长冥山!” 双无叶睁开眼睛,问:“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像是觉得可笑,他短促的笑了一下,并没有等洛雅回答又继续说:“他们相信着我,而我相信着谢清霜,可他们却被一个为我所信的人引向了死阵——尸骨无存!” 说罢,他低头看向洛雅,如自语般喃喃:“他怎么能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将我们困住的时候他还在笑,不但笑,还留下了一句话,那句话至今仍然让我记忆犹新。他说——‘你知道吗?你很多余’。” 看着对方失望、痛心、不能置信又愤怒的眼神,洛雅不敢和他对视。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看着他,就像在谢府经历的那些事都是假的似的,让我倍感荒谬。”双无叶幽幽说道,仿佛自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中蛊了——”最终,洛雅还是没能忍住,帮谢清霜解释道。 “当初我们被血牙抓住,他被血牙传了邪功并种下杀人蛊,后来又与婆罗门的门徒起了冲突,被对方种下另外一种蛊虫,他的性格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的。双无叶,我并不 是在为他辩解什么,但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是骗我们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我不能相信……一个人的演技怎么能这么好呢?” 说到最后,她已经不知道是在劝慰双无叶还是在安慰自己了。 她至今仍然不能相信,谢清霜对她的好,全部都是因为利用。 “小姑娘,你真是天真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血牙开口了。 “我是传给了他邪功,也给他种下了杀人蛊,这些我不会否认。但那只会让他想要杀人而已,又怎么能让他性情大变呢?” 血牙嗤笑,像是在嘲弄她的愚蠢,“所以我之前才会问你,你了解他吗?你知道和你朝夕相处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世界上没有哪一种蛊虫会改变人的性格,你怎么就不愿意承认,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呢?” 洛雅咬住嘴唇,在血牙和双无叶一句一句诛心的话里沉默。 血牙说的没错,哪里有那么神奇的蛊虫,可以轻易改变人的性格呢? 其实她心里也隐隐有过预感,现在的谢清霜才是真的,而之前的他是假的。 否则,她无法说服自己一个人能在朝夕之间改变那么多。 “侄女,我若杀了他们,你会怨我吗?”双无叶突然问。 “什么?”洛雅蓦然抬首,不敢相信的看向双无叶。 “他的身上欠了太多条人命,我不会放过他的。”双无叶说:“我只关心,我若杀了他,你会怪我吗?” “我……”洛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尽管谢清霜可能真的不爱她,可在这么久的相处中她已经投入了太多太多的感情,让她立刻就做到遗忘那是不可能的。 她可以忘记他,但绝不是现在。 也无法坦然面对他会在她的眼前死去。 至于谢玉楼,他之前想杀她,她有恐惧也 有不解,可他是谢清霜的弟弟。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她也没办法看着他死。 洛雅攥紧手指,为难的看向双无叶,小心翼翼的问:“可以不杀他们吗?” “我不杀他们,他们将来却有可能杀我。”双无叶盯着洛雅,原先看着她充满温情的眼睛已经变作冷漠。 洛雅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过分了。 谢清霜害死了双无叶的朋友,害死了白非白的门徒,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双无叶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她没有再说话,可她知道双无叶在等着她的回答。 不但双无叶在等,谢玉楼好像也在等着。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充满了兴味。 他像是很期待洛雅的回答,嘴角还微微勾起了笑痕。 洛雅知道他在嘲笑她,在他说了那一番话,在她明知道谢清霜不爱她的情况下她若还为对方求情,连她都会看不起自己。 可亲口说让双无叶杀了他,她做不到—— 而且,谢清霜一直没有醒来,她的心中还有可耻的期翼—— “求你了。” 最终,她还是没能说出双无叶希望听到的答案。 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她的心在因为愧疚而攥紧,而眼睛却因羞愧在流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感觉心中充满了难言的痛苦和羞耻。 那些痛苦和羞耻有一部分是为了对她一直很好的双无叶,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即使知道他做了那么多错事,还爱着谢清霜的自己。 爱情是不是伟大的她不知道,却第一次在这矛盾的情愫里感觉到了卑微。 双无叶静静看了她半晌,弯腰在谢玉楼身上点了几下才收了剑。 “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了身,没有再看洛雅一眼就径自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宝 他的背影疏离而冷酷,带着一种洛雅说不明白的决绝意味。 洛雅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她知道双无叶一定是对她很失望很失望,其实连她自己都对自己很失望。 原本她以为她是个对感情能拿得起放的下的人,可当她真正爱上一个人,她才明白自己并没有那么洒脱。 “长冥,走吧。” 她身边,李长生低声催促道。 洛雅回头看了看他,见这曾经跋扈的少年公子在一连串的事件中已经褪去了青雉,变得成熟稳重了,只是他的眼中也有来不及掩饰的失望和痛心。 “你伤的不轻,还能走吗?”李长生依然扶着她的大半身子,关切的问:“用不用我背你?” 说着,他就对洛雅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是一双很漂亮,看着就在好好保养的手。 但他的手指关节处却有着十分明显的红痕,那些红痕是刀剑留下来的,应该还没有完全长好,曾经被割破的地方皮肤很薄很薄,像是让人轻轻一碰就会再次裂开。 洛雅看着他的手,心中滋味难言。 这是那次在蒋云意的船上,李长生为了保护她徒手握住匕首留下来的伤痕。 他出身富贵,从小养尊处优,别说小伤口了,只喊一声他不舒服就要叫上大半个青州城的大夫,可他这一路寻她却受了不少的苦。 不说路上的风餐露宿,只和蒋云意的数次交锋就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洛雅有时候不禁在想,李长生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呢? 他的种种作为,真的还是当初那种简单的不甘心吗? “怎么了?”李长生见她不动,有些奇怪的问:“再不走可追不上双无叶他们了,我武功不行,又不懂阵法,若遇到什么事不一定能护住你。” “走吧。”洛雅垂下眼 睫,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离开。 双无叶他们走的并不是很快,所以洛雅和李长生很快就追上了他。 他已经从白非白的手里把血牙接了过去,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那根拴着血牙的金线。 “想不到堂堂武尊竟然会被个才及弱冠的毛头小子给耍弄的团团转,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血牙刚才才看了一场好戏,这会子大约正在回味,脸上丝毫没有被人当狗儿牵着的不快,反而兴致勃勃的说:“我这次若还能大难不死,一定要好好帮你宣传宣传。” “哦?”双无叶这时候心情正不好着,连说话都是冷冰冰的,“前提是你真的能‘大难不死’。在别人手里还敢如此张狂,血牙,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镇定了呢。” “双无叶,你可不要太得意,这次我被你抓住是因为淹了水没力气,要是换做往常你可不一定能轻易制住我。”血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怎么高兴的说:“原本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没想到却被那谢家小子给破坏的七七八八,要不然你躲得过谢清霜的追杀,可躲不过我亲手为你布下的往生阵。” “血牙,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持续二十年了,也该结束了,你说对不对?”双无叶没有理会他,而是悠然说道。 “你要杀我?”血牙反问。 “难道我还要留着你的命让你继续来害我不成?”双无叶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自我从青城山下逃脱再去找你,每次虽不留情,却从未真正对你下过杀手。”血牙说。 “哦,你刚才说那劳什子‘往生阵’时可不是这么表达的。”双无叶不置可否。 “那往生阵虽然厉害,但要取你性命也难。” “血牙,你向来狡诈,我可不信你会突然发了善心。”双无叶并不买账。 “ 信不信由你,总之我确实对你处处留情,不然武林大会上那两掌就会要了你的命。” 双无叶闻言蹙眉,但还是说道:“多谢你的数次留情,但我并不会感激。我大哥家被你灭了满门,如果你当初也曾留有一丝良知,就不会被我困在青城山下二十年了。” 洛雅静静走在他们身后听他们说话,对血牙和双无叶之间的仇怨暗暗心惊。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过这么一段过往,血牙竟然杀过白非白满门? “他们家自封什么‘正义门’,将我打上‘魔头’的标签,我若不做点恶事,岂不是对不起他们给我的‘好名声’?”血牙毫不在意的说。 “无叶,不要理他了,这魔头根本没有丝毫悔过之心。”白非白说。 “悔过?我需要悔过什么?”血牙问他:“想要过自己向往的生活就要付出一些代价,我不像你们所谓的正派人士一样假惺惺,我敢说我练武功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金钱,宝物,女人,得不到我就抢,那些抢不回自己宝物反而死在我手下的人只能说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我又不怕他们报仇,有什么不服尽管来找我,在背后叽叽歪歪叫我‘魔头’做什么?难道这就能显出你们的正义你们的高尚了?” 血牙的这番歪理讲的头头是道,听的洛雅都想对他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真不要脸”! 他无缘无故的杀了人,人家还不能骂他几句了? 像是和血牙对话觉得心塞,双无叶和白非白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但血牙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山不就他,他去就山,仿佛老朋友一样又恬着脸去和双无叶他们攀谈。 “喂,双无叶,之前和你交手时我就发现了,你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练习的功法惹的祸吧?” “ 我很好,你想多了。”双无叶闻言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不耐烦的说。 “呵,你可瞒不住我。”血牙呵呵一笑,“当初我就说你追求速成,早晚有一天要自食恶果,你偏偏不听,非要因为那可笑的兄弟情勉强自己。现在你应该每天都在承受着反噬之苦吧?” 双无叶没说话,血牙反而假装关切的又说:“这金线你可拿稳了,不然你这大哥的仇可就不好报喽!” 双无叶眉头又是一蹙,面容顿时变得有些阴沉。 他停下脚步,看着依旧在微笑着的血牙,问:“血牙,你真的很想死吗?” “当然不想。”血牙回答,“我还没有和你斗过瘾,怎么舍得去死呢?” “那就闭上你的嘴巴。”双无叶冷声道:“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我要让你到正义门接受裁决,你在哪里犯下的孽,就在哪里做终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不然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可不能保证你再继续下去能忍住不对你动手!” “老朋友,你误会啦。”血牙叹息一声,轻笑着说:“我只是在为你感到可惜而已。” “可惜什么?”双无叶问。 “你可知道你现在在的地方是哪里?”血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刻意放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这里是长冥山,藏着麒麟子宝藏的长冥山。我已经知道那谢家子的病体突然好转是因为服用了洗髓丹,那你怎么能确定,这长冥山里不会有第二颗洗髓丹呢?” 双无叶没有说话,但白非白的眼神却蓦然一变。 “看,你的大哥心动了。”血牙挑起眉峰,继续说:“你若继续承受武功的反噬,这身体绝对是受不住的。可让你废除武功,估计比让你死了还难过。那么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你为什么不去找一找那传说中的‘宝藏 ’呢?” 双无叶和白非白对视一眼,眼神中已经有了动摇。 “无叶,血牙说的没错。”白非白自然是看出了双无叶的动摇,也开口说:“不管这宝藏洞里究竟有没有洗髓丹,但总归是个机会。” “大哥……”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受人庇护的样子,也看出了你这些日子的不安和烦躁。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长冥山,不妨就找一找,或许真的有奇迹也说不定。”白非白说。 “是啊,双无叶,你就试一试吧……”听到这里,连洛雅都忍不住插口了。 双无叶对她很好,她真的不希望他的后半生都在纠结和郁闷中度过。 天机老人留给她的洗髓丹她给了谢清霜,虽然也是为了救人,但她心里始终对双无叶有着一份歉疚。 再说了,她家老爹怎么也不可能只练一颗洗髓丹吧? 太上老君炼丹还不可能一炉只出一颗呢! 或许是被他们说服,也或许是双无叶心底的渴望占了上风,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看到他答应,血牙像是比他们还兴奋一样激动的说:“很多人想来都来不了,你们已经来了,又何必着急要走呢?对了,我可以为你们探路,我懂阵法,一定能帮你们找到宝藏的!” 说罢,他的眼底已经满满的都是跃跃欲试了。 洛雅狐疑的看向血牙,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双无叶武功恢复了以后他要再逃就很难了,为什么这家伙反而很高兴?难道他有被虐待症不成? 很显然的,洛雅想不通,双无叶更想不通。 他看了一眼血牙,觉得可笑的轻嗤,“让你帮我们探路?呵呵。”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人人都知道他的潜在意思是若让血牙探路估计他会把他们给领到死路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黄金城 “你可以怀疑我,因为我确实不是无缘无故的帮你。” 血牙自然明白他在双无叶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只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血牙活了四十九年了,论武功,说我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论智谋,我也不输任何一位谋士。这种没有挑战的生活让我觉得很无趣。” 他看了双无叶一样,略微失神的目光似乎是在回忆,“可这天下间却有两个人让我念念不忘,其中一个就是天机麒麟子。他那人大智大慧没有,武功也极其低微,可他偏偏受人的敬仰和尊崇,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天下第一奇人,还在死后弄了一个劳什子宝藏图故弄玄虚,我只是想找到他留下来的东西,看看那传说中的宝藏是不是如他人所传一般神奇。当然,这只是我要配合你们寻找宝藏的理由之一。” “第二个原因嘛……”他的目光定了定,漆黑的瞳仁中印出了双无叶的身影,“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你。” “我?”双无叶挑眉。 “不错。”血牙微笑颔首,“你是当今世上唯一能够打败我的人,二十年前的精彩一战一直让我记到如今。我千方百计从青城山下逃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和你一战!”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迷,似乎是觉得遗憾,“可我们先前数次交手,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很弱,弱的让我失望。有时候我不禁在想,二十年前打败我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所以我一度很想杀了你。没错,我之前骗了你,在武林大会上的时候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 血牙看着双无叶,毫不隐瞒的说:“但后来我察觉到你的状况不太对,因为这个发现,我及时收了手。当时我就暗暗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让你死。你若死了,这漫长的人生对 我来说该有多无趣。所以我要帮你找到洗髓丹,让你回到你的巅峰时期,继续和我决斗!” 洛雅听了血牙的一番长篇大论,简直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他千方百计做下这一切,将双无叶引到长冥山,只是为了治好他的身体继续和他决斗? 她不得不承认……高手的世界真难懂,血牙这一生难不成都在“独孤求败”? 洛雅一脸无语的看向双无叶,原本想着双无叶也和她一样觉得血牙荒谬,却没想对方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血牙的说法。 洛雅:“……” “那我们就走吧。”血牙见双无叶认同了他的话,语气越发的轻快,“有一个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去寻找宝藏,若被他先找到就不好了。那小子一看就是贪心的,估计连个边角料都不会给我们留。” “是蒋云意?”双无叶问洛雅。 “是啊,我们发现这里还是因为他。”洛雅无奈的摊了摊手,“他竟然用霹雳弹炸我老爹的棺材……” “呵,果然狂妄。”双无叶冷笑,“他在也好,他送了我一船的炸药,我还没能好好'感谢'他呢!” 可是你的表情和语气一点不像要感谢人的样子啊…… 洛雅看着对方越发阴冷的脸庞,无声的腹诽。 “这里的机关果然玄妙。”那方,血牙已经在摸索机关了,“麒麟子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喃喃自语,一边儿说一边儿小心移动墙上的一盏灯烛。 洛雅看了看,这里的长明灯不说上千,那也有好几百盏,烛光微弱,但成片亮起也极为的炫目。 可血牙只在那么多灯烛里选了那一个,而那一个还很给他面子的真的动了! 洛雅看的叹为观止,正稀奇的 不得了时又感觉到脚下蓦然一动―― 下陷的感觉十分明显的传来,她立刻站直身体想要稳住自己,然而那震动来得如此之快,她就像在一辆失去了控制的马车上一样只能凭着惯性左右摇摆。 就在她差点要跌倒的时候,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那只手的力量很大,握的还很稳,她立刻就感觉到自己晃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洛雅抬眼望去,见握住她手臂的人是双无叶。 “你没事吗?”他问,声音依然是淡淡的。 可洛雅瞬间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她选择谢清霜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双无叶不会再理她了。 “傻姑娘。”双无叶似乎是看到了洛雅眼中弥漫的泪意,有些无奈的用空闲的左手摸了摸她的头,“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放下,我能够理解你,只是暂时没办法接受,毕竟……因为他,我的很多朋友都死了。” 洛雅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手。 “呵……”双无叶从善如流的牵住了她的手,说:“走吧。” 然后,他们又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并肩前行。 因为血牙动了那个机关,他们身旁的土地顿时下陷了很多,唯有所站的位置如一座高台一般仍尽职尽责的支撑着他们的身体。 而那下陷的部分,不知什么时候竟涌来一片银亮的水光。 没错,银色的水光。 不同于河水的幽蓝与浩瀚,那水光亮晶晶的,仿佛固体一般缓慢的流动着。 洛雅仔细看了看,见那些亮晶晶的东西竟然是水银。 “那是水银。” 果然,下一刻双无叶就对她说:“这东西看着漂亮,其实危害极大,你离它们远一些。” “嗯!”洛雅深知水银的厉害之处,忙点了点头。 只是这地底下 怎么会有这么多水银呢?在古代提炼水银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吧? 她一边儿疑惑着一边儿向前走,见这条水银河如一根夜光带一般为他们空出唯一能走的一条路,这条路幽长且空旷,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她身边的人走的都分外小心。 洛雅不懂阵法,也不会武功,自然看不出这里到底有什么玄妙,可她深知现在不是莽撞行事的时候,只乖乖的任双无叶牵着自己走。 走着走着,他们就看见了一扇门。 一扇看着很普通的石门。 双无叶停下脚步,洛雅也停了下来,只有血牙自顾自的走上前,感觉稀罕的东摸摸西摸摸,似乎并不担心那门上有什么机关。 但他还没能摸索出什么门道,那石门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接着就是男人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因为隔着重重石墙,洛雅并没有听清那人在骂些什么,但听他激动的语气,想着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皱了皱眉,听出了那道声音是蒋云意的。 只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呢? 在她的印象里,蒋云意向来是个情绪波动不大的人,不论是在杀人时还是在算计人时,他都习惯性的挂着虚伪的笑脸,维持着自己所谓的“君子风范”。 但他现在却像失去了控制一般在大喊大叫,难道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不成? 先前谢玉楼说长冥山并没有宝藏,他就怒极往她老爹的棺材里扔了几颗霹雳弹…… 现在,呃…… 难道——虽然这地底看着充满神秘感,但依然没有宝藏吗? 如果真是这样,下一步蒋云意会怎么做? 洛雅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快后退!” 她立刻扯住双无叶的手往后面退,可仍然晚了 一步! 只听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他们眼前的石门竟然碎了! ——我勒个去! 洛雅低咒一声,无可避免的被荡了一头一脸的灰尘,正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碎石砸死的时候又感觉到腰间一紧,接着就被人带着连退好几丈,几乎退回了水银河的起点! 碎石乱飞,水银四溅,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伤,谁也不敢让那飞溅的水银近身,真是好一通手忙脚乱。 直到抱着她的人停下动作,洛雅才敢抬起头。 她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下双无叶的情况,确定他没有被石头砸伤也没有被水银溅到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看了看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这疯子一样的蒋云意又乱扔霹雳弹,难道他不知道那玩意儿不但能炸死别人还能炸死自己吗?! 就算没有宝藏,他还有“大仇”未报,怎么着也不该走如此险棋,把自己的命搭在长冥山啊! 她望向他们先前所在的地方,想看看那作死的蒋云意被自己的霹雳弹炸死没有,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让她吃惊的一幕——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破,地洞中的长明灯也七七八八的落了一地,被泥土和水银河湮灭了烛火,原本他们应该立即陷入黑暗当中,可这时,却有一些更灿烂的东西在他们的眼前逐渐亮起—— 先前石门四裂,是因为被霹雳弹炸开,可现在其他石墙处仍然在不断往下掉落着石块,但现在它们的剥落,却是因为藏不住隐藏在它们里面的东西—— 金黄的,灿亮的,即使是在已经不是十分明亮的地洞中,也依然炫烂到几乎耀人眼目的地步! 那竟然是黄金。 这看着昏沉无光让人倍感压抑的地洞,竟然是一座黄金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败的谈判 我勒个去! 她家老爹从哪儿弄的这么多金子啊?! 洛雅一脸懵懵然,虽然宝藏什么的都和珍宝啊武功秘籍啊有关,但亲眼看到还是很震撼好吗? 想她老爹只被称为“天下第一奇人”,可没被称为“天下第一富人”! 若说他活了几十年攒下来白银千两黄金万两还可信,毕竟人家会炼制洗髓丹,那玩意儿可是千金也难买! 可这么一座黄金打造的城堡…… 呃,她敢说整个南阳皇朝都不一定这么有钱! 而双无叶他们显然也被震撼住了,应该也是没有想到天机老人会这么富有。 “这麒麟子整天打扮的道骨仙风的,想不到还挺喜欢收集这黄白之物啊。”血牙也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看着那暴露出来的黄金墙啧啧称奇,“不过他哪来的这么多钱?就算把南阳皇朝拆了,都不一定能造这么大一座黄金城。” 血牙问出来了他们大家的心声,只是谁也不知道答案。 “哈哈哈,黄金!我就知道这里一定会有黄金!” 突然,蒋云意癫狂的大笑声从不远处响起。 洛雅听见他声音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还没死”? 然后,她就看到了蒋云意。 他现在的情况其实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是他又碰到了什么机关还是被霹雳弹炸伤,他的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衣服还有很多地方破了。 破掉的位置露出鲜红的皮肉,还在不停的流着血。 他头发散乱,衣衫狼狈,加上神情癫狂夸张,竟像是疯了一般。 洛雅的第二反应就是――“这个人是蒋云意”? 因为他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糟糕的和她印象中衣衫整洁,有着一点小洁癖,笑得精明的少年将军完全不同。 “没有关系 的,没有关系的……” 蒋云意一边儿摸着黄金墙,一边儿如梦呓般喃喃自语,“我的手还可以动,我的头脑还很清醒,我依然可以上战场。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南阳舒善算什么?呵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皇位下面埋着你亲兄弟的尸骨,你比我还脏!” 说罢,他又蹲下来把外衫脱掉,失了心似的徒手去挖那黄金墙,“我要把这些黄金都带走,用它们养我的兵!” 而直到他脱了外衫,洛雅才发现他没有了右腿。 因为蹲着的姿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的狼狈,半边身子都倚在碎石上才可以让自己保持平衡,可他却像全无所觉,只专心挖着自己的金子。 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他突然变成这个模样,饶是洛雅讨厌他也有点不忍心了。 她走过去一点,怕吓到他似的轻声问:“蒋云意,你还好吗?” “……小雅?”蒋云意像是听出来了她的声音,他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歪过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问:“你没有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甚至是有点高兴的。 “你果真是他的女儿,这险恶的长冥山,唯独对你处处留情。”他叹了一口气,神情和说话的语气都正常了一些,仿佛他刚才的癫狂失态都是洛雅的错觉,“我自从离了你就没有一刻顺心,我的手指,我的腿……呵,不过没关系,我总算是找到了宝藏。” 他看向洛雅,眼睛里闪烁着她所看不懂的柔情,“既然你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我的府中一直给你留了位置。” 听到他的话,洛雅的心里十分惊讶。 蒋云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她不是纯利用,而是真的有点喜欢她不成? 天呐……这也 太猎奇了! 蒋云意对她的态度那么差,让她相信他喜欢她还不如让她相信她明天就可以回现代! “我确实对你有兴趣,只是我并不能娶你。”似是看出来洛雅的不相信,蒋云意微微一笑道:“至于原因你该明白。” “我不明白啊……”洛雅表示她搞不懂疯子的思路,“你找到了宝藏,等于是我对你已经没有了价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带我离开,至于你娶我……呃,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很感谢你。你也很有趣,让我觉得很稀罕。”蒋云意说:“只凭这两点,我就可以给你一个名分。只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那关。” 他顿了顿,眼神里有犹豫也有嫌弃,“你是二嫁之女,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你知道的……我有点洁癖。” 我去你妈的洁癖!你还是死了吧! 洛雅低咒一声,转过头毫不犹豫的对双无叶说:“叔叔,杀了他吧!” “双无叶?” 听到洛雅的话,蒋云意才后知后觉的的发现她的身边还有人。 他稍微直起了一点身子,像以前一样挺起了腰杆,似乎是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尊严和风度。 “你也没有死。”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微微一飘,喃喃说道:“那么……他也必然没有死了。” 双无叶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但他并没有回答。 “你们一定是来取我性命的,我知道……”蒋云意复又伸手摸向那面黄金墙,轻声问:“但我大仇未报,我还不能死,你们能不能缓上一些时日再来找我?” 双无叶依然没有回答。 他们都知道,蒋云意这种人是不能信的,他大仇得报的时候,也是他清除他们的时刻。 因为他的仇若真 的报了,那就是一个朝代的颠覆,而身为君王,他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随时会取走他性命的刀呢? 所以到时候蒋云意不仅仅会对他们赶尽杀绝,连如今的江湖,也会经历一场残酷的大换血。 “怎么?你们不愿意?”感受到他们的沉默,蒋云意皱起眉头,“你们要怎样才会答应我?平分这些黄金吗?” “你愿意和我们平分这些黄金?”双无叶没开口,血牙倒好奇的问。 他不明白蒋云意和双无叶之间的恩怨,但刚才蒋云意那一番自语也让他听出了所以然,如果蒋云意真的如他所想有着那么强大的目标的话,他应该很缺很缺钱。 这么缺钱的他会愿意和他们分享这些黄金?他不信。 “给你们一些可以,平分却是不可能的。”果然,蒋云意很干脆的拒绝了。 “你们有的是出身名门,有的是江湖大侠,你们不缺金银也不屑金银,应该不至于和我来抢这些黄金吧?” “那可不一定,谁会嫌弃钱多呢?”双无叶说。 “那么,你们是一定要和我抢了?”蒋云意的表情冷了下来,但他深知他现在势单力薄,若论武力绝对打不过双无叶一行人,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武尊,别和我开玩笑了。你对我说这些无非是我之前做的那些事让你耿耿于怀。但是,你的人虽然因为我死去不少,我也没在你那边讨到什么便宜,不如我们就此冰释前嫌如何?” “哦?”双无叶不置可否。 洛雅却觉得蒋云意这上下两片嘴皮子一动,把事情说得倒挺简单的。 如果蒋云意真的要去实现他那个“伟大的梦想”的话,他们之间就不单单是人命血债的问题了。 虽然她才穿越到南阳皇朝一年多, 但也从百姓的口中了解过她所在的这个国家。 现在在位的皇帝名为南阳舒善,是一位仁德宽厚的君王,他在位期间,南阳皇朝国无杂事纠纷,百姓安居乐业,他虽以仁爱治国,但也有其强硬的手段,所以南阳皇朝是一个祥和之国,也是一个强国。 可这样一个强国也有过脆弱的时候,春和四十年时,安宁侯南阳舒敏因觊觎王位起兵造反,当时去压制安宁侯的不仅仅有朝廷的人,还有以武尊剑圣为首的江湖人士,所以平定了安宁侯之乱以后,朝廷与江湖正式结盟,两方亦形成了十分友好的关系。 但如果蒋云意造反了呢? 先不说他最后能不能成功,但战争中的国家会有多残酷,穿越过来的洛雅再明白不过。 再往坏处想,如果他造反成功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以双无叶、白非白为首的江湖人,也就是说,他会打破如今朝堂与江湖的平静局面,给双无叶他们也带来困扰。 所以不管以哪个方面出发,蒋云意都必须死。 现在并不是冰释前嫌的问题,而是他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就已经活不了了。 “我真可笑,还和你们谈什么条件。” 很显然的,冷静下来的蒋云意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他们在三观上相差实在太多,所以注定没有办法产生共鸣。 “原本我想用一些更和谐的办法来改善目前的境况,但很遗憾,你们显然并不愿意配合。”他稍微舒展了一下身子,将右臂搭在了自己完好的左腿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东西。 那些东西都很小很圆,颜色暗沉无光,但双无叶他们都在一瞬间里变了脸色! “不到最后关头,我并不想这么做的。”蒋云意幽幽说道:“但谁让你们非要逼我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赶尽杀绝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霹雳弹。 洛雅在之前并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霹雳弹究竟长什么样儿,但双无叶他们难看的脸色在告诉她,蒋云意手中的小玩意儿并不像它的外表那么可爱。 “可你该知道,你现在用霹雳弹对你并没什么好处。”饶是双无叶武功独步天下,面对那些小东西也难免有些忌讳,他护着洛雅又退了几步,冷声说:“这地洞年代已久,刚才又经过一番爆破,还能不能支撑住都要另说,你这时若再执意使用霹雳弹,怕是你的梦想要就此破灭,和我们一起葬在此处了!” “呵,你说话真有意思,就像我不走这一步险棋你们就会放过我一样。”蒋云意闻言嗤笑,“我的人都远在京都,而我如今又这个样子,若想把这些宝藏全部移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人多势众,又对我咄咄相逼,我走不出这里,就报不了仇,既然报不了仇,我何不让自己死的轰轰烈烈一点呢?” 他悠然说道,眼神自洛雅他们身上缓缓扫过,“让我看一看,你们这里有武尊、剑圣、闻名天下的大魔头血牙,还有天机老人的女儿……哦,还有皇贵妃的亲侄子,有你们陪我一起死,我怎么也不算吃亏不是?” 双无叶没有说话。 “真是高兴啊,有你们这些大人物陪我葬在这黄金城里,我蒋云意也算没有白活。”蒋云意好整以暇的又看向那面黄金墙,语气中充满了变态的兴奋和爱怜,“只是可惜我报不了仇了,但有这些金子在,我虽死也是快活的。” 他握紧手中的霹雳弹,苍白的脸色因为墙面反射出来的金光染上一层淡淡的橘黄,让人看着竟有些诡异。 “人们都说‘富贵险中求’,可我这一路走来,险是没少遇上, 可这钱却不能拿走,多少还是有点遗憾……”他喃喃轻语,眼神蓦然变得决绝―― “诶!我不玩了不玩了!” 千钧一发之刻,血牙突然大叫一声―― “这小子说的没错,他一个人死,却要我们这么多人来陪葬……不划算不划算,我可还没活够呢!” 他连连摆手,似乎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态度转换之快都让洛雅没反应过来。 而蒋云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显然也没想到江湖中有名的大魔头面对生死竟然会这么怂。 但血牙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他看向双无叶,厚着脸皮说道: “双无叶,你可别怪我啊,我和那小子没仇没怨的,和你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实在没必要和你们一起冒险。至于我先前说帮你找洗髓丹的事嘛……呃,你就当我没说过吧,你了解我,知道我这个人是很善变的。” 洛雅无语,面对态度如此坦诚的血牙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她也没期待过血牙会帮他们的忙吧……但他这么干脆的就和他们划清界限,还是让人感觉挺不爽的。 双无叶依然没有说话。 他看向血牙,琥珀色的眼瞳里丝毫情绪也无,就像他看着的是一个死人。 “那么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了,能不能把我脖子上的金线收回去?”血牙顶着双无叶阴沉的目光,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要求,“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年的恩怨纠葛我也腻了,不如我们就此两清如何?” 双无叶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没有依照血牙的意思把金线收回去,反而又勒紧了一些。 “怎么说呢……其实仔细想想,我和他之间并没有多深的仇怨,倒是与你的纠葛更多一些。” 血牙一手握着那金 线,以免它陷入自己的皮肉,一边似笑非笑的说:“是吗?我可是听说那小子一船炸药炸死不少你的人。” “你说的没错,但你看他那个样子,就算我此时不杀他,他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长冥山。”双无叶不置可否,“善恶到头终有报,他这条命,就留着老天去惩罚吧。” 说罢,他拉了拉洛雅的手,言简意赅的说:“走。” 洛雅就一脸懵懵然的被他拉着走了…… “双无叶,你也不傻嘛。” 他们快步走了一段,在确定蒋云意听不到他们说话的时候,血牙才悠悠说道:“我还以为你真要跟那小子一起死呢。”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双无叶冷笑,“倒是你的费心提点有点多此一举。” “喂喂,你那时候的态度明显是不想放过他的好吗?”血牙不满的嚷嚷。 “我确实不会放过他。”双无叶说:“但我要杀他绝对不是现在。这座地下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他手里有霹雳弹,和他硬碰硬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如等他出了这地下城再说。” “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血牙哈哈一笑,“真不亏是我的老对手,我还以为这二十年你过的太舒坦,连脑子也不好用了呢!” 双无叶没有再和他废话,只专注的找着出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水银河的范围时,洛雅突然听到一阵细小的破空之声! 她不会武功,更不存在内力,可她在时刻提防着蒋云意。 就像双无叶明白血牙一样,她呆在蒋云意身边那么久,对他的性子也多少有了了解。 他不可能放过他们。 双无叶和血牙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 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正如双无叶所说,他不一定 能活着走出这长冥山。 那么与其自己一个人死,倒不如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所以,双无叶没有打算放过蒋云意,蒋云意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这最后一刻,始终是要来的。 很显然的,双无叶他们也对蒋云意早有防备,所以就在破空之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白非白就腾身而起! 他迅速脱下外衫,把内力催发到极致,将单薄外衫甩成了伞面形状,他用外衫包住迎面飞来的霹雳弹,毫不犹豫的把它扔到了水银河中——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水银河顿时翻起滔天的巨浪,双无叶回身护住洛雅,而白非白则护着李长生,他们和血牙一起后退,将身形隐在离它们最近的石壁之后。 然而,他们还没能等那边的情况平复,又几颗霹雳弹突然在他们的附近炸开! ——地动山摇! 洛雅瞪大眼,虽然她已经猜到蒋云意不会放过他们,但他决绝的做法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他这分明是丝毫退路也没有给自己留! 蒋云意这人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面对此情此景不存在丝毫侥幸和妄想,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所以誓必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这小子真他妈狠啊!”血牙狼狈的避开碎石,忍不住啐了一口,对双无叶大吼,“双无叶你放开我,既然我一定要死,我也绝不会让那小子好过!” 双无叶这时候哪里有闲工夫理他? 他不但要护着不会武功的洛雅,还要帮忙关照武功不济的李长生,他和白非白边击开碎石边后退,找着下一个躲避之处。 可那些霹雳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以刁钻的角度从四面八方而来,终于,武功高强如他们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洛雅眼睁睁的看着几颗霹雳弹 从她的正面而来,她毫不怀疑,这几颗小东西能分分钟把她炸的连亲娘都不认识! “该死!”双无叶低咒,想帮洛雅已经是来不及。 就在洛雅以为自己要被炸成焦炭的时候,两道人影蓦然从她的身旁跃过―― 她看不清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只听见接连几声爆响,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愣愣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见他们站定身子,其中一名个子比较低的朝着她转过身来―― 圆圆的桃子脸,可爱的杏仁眼,他的五官如娃娃一般精致可爱,可这个精致可爱的小少年却撇了撇嫣红的唇瓣,不屑的对他们扔出三个字―― “哼,废物!” 说这句话的人自然是谢玉楼。 洛雅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也没有去计较他语气的恶劣,只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谢玉楼来了,那他……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洛雅的视线,他的背影僵硬了一下,接着就缓缓转过了身来―― 一双远山一样的眉,并不是英气的浓黑,而是带了点点青黛。 平和的眉峰下是一对秋水一样的眼,他的眼型细长,眼角微微有些上挑,让人看着应该是锋利的,充满了诱惑的,可他眼神淡定,如风月霁雪,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暖而多情的。 她太熟悉他那样的眼神了。 从青州城一路逃亡,他这样的眼神曾陪伴她日日夜夜。 “小雅,我醒来看不到你好着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谢清霜柔声开口,对洛雅展开双臂,“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洛雅看着他一如既往爱恋的眼神,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谢玉楼对她说过的话还历历在耳,她无法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她看似熟悉的人还和以前一样。 第一百二十章 陨落 “你怎么了?” 看到她后退,谢清霜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放下手臂,担心的将洛雅从头到脚来回看了一遍。 “我听说你为我移蛊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对了,移蛊! 洛雅总算明白自谢清霜一出现她心里的那股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已经移蛊,就证明谢清霜体内的血情虫已经影响不到他了,可是……他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好转,反而还是“黑化”以后给人的那种感觉。 “小雅?”见她一直不说话,谢清霜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我劝你最好停住。” 一旁自他出现一直沉默的双无叶突然说。 谢清霜闻言停下脚步,他似乎是才看到双无叶一样,眼里有一瞬间的疑惑,接着他就轻轻一笑,说:“你竟然没死。” “让你失望了。”双无叶冷笑,“那个阵法下面就是暗河,我们侥幸捡回一条命,正巧来了这地下城,看到你亲弟弟正准备杀了我侄女。”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谢清霜点点头,对谢玉楼说:“小楼,去吧。” 谢玉楼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谢清霜身后蹭出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态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洛雅面前―― 洛雅对于谢玉楼还是有点忌讳的,先不说他当初毫不掩饰的杀机,主要是他给人的感觉,比黑化后的谢清霜还要神经质。 她真的怕了这对兄弟了,现在看到他们,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发毛! 但谢玉楼并没有如她所想一般为难她,反而双膝一软,对着洛雅直直的跪了下来! 洛雅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了躲,错开了他这一跪。 “小雅,你不必惊慌,这是他应该做的。”谢清霜的声音悠悠响起,“他竟然在我不设防的时候把我点晕 ,还让你为我移蛊,如果他不是我亲弟弟,他现在已经死了。” “小姐姐,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谢玉楼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洛雅,小声喵喵道。 “他说的移蛊是怎么回事?” 双无叶就在洛雅身旁,所以谢玉楼这一跪也像是在跪他。 可他看也不看谢玉楼一眼,只扭头问洛雅:“怎么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呃……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我没有来得及讲。”洛雅干笑。 当时谢玉楼要杀她,正巧双无叶赶到,然后新仇加上旧恨,他急着杀了谢清霜泄愤,她哪里有时间告诉他这些事。 后来他们又因为杀不杀谢家兄弟冷战,她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你――”双无叶简直被她气的肝疼,“我真是服了你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蛊那种东西是能随便移的吗?你还要不要命?!” 洛雅没敢回话。 她当然知道蛊有多可怕。 以前无聊的时候她就搜过有关蛊虫的信息,网页上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故事曾令她瞠目结舌。 可她毕竟没有真的见过,所以尽管知道蛊虫可怕,她也只当那是传说。 但来到这里以后,她亲眼看到谢清霜蛊虫发作时的模样…… 她害怕吗? 她当然怕。 可躺在那里的是她最喜欢、最在乎的人。 当时她只有一个感觉,如果中蛊的是她,谢清霜一定会救她。 所以她没有犹豫,也制止了双无叶想要杀掉谢清霜的行为。 她不信。 尽管谢玉楼说了很多,双无叶也说了很多,她还是不信。 她无法接受,那么长的时间里谢清霜都在骗她。 “双无叶,你不必感到焦急,他移到她身上的蛊是血情虫。”血牙摸了摸下巴,像是在算 时辰一样打量了一下洛雅,说:“那东西对女人没用,这会子应该已经化在她的血液里了。” “血情虫?”双无叶闻言展开眉头,松了一口气,“那还好,你是玩蛊的高手,你既然说她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的了。” “原来真的没事啊……”洛雅拍拍胸口,“之前我感觉到那虫子在动,还以为谢玉楼是在骗我呢。” “蛊虫被融化的过程肯定不好受,有挣扎在所难免。”血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洛雅,“你要被化了你也乱动。” 洛雅:“……” “你们说完了吗?” 这时,谢清霜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雅朝他看去,见谢清霜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正冷冰冰的盯着他们。 虽然谢清霜的表情看上去很不爽,但她还是扭过头,小小声的问血牙:“血牙,你觉得现在的谢清霜比之在桃花村时变化大吗。” “大。”血牙言简意赅。 “可是,血情虫已经不在他的身体里了耶……”洛雅不想相信血牙说的谢清霜一直都在骗她的话,在她心里,谢清霜性情大变是在武林大会的时候,是突然性的。 “小雅,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了,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会回答。”谢清霜是什么耳力?洛雅和血牙的对话一句也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他再次对洛雅伸出手,柔声说:“过来。” “呃……”洛雅当然不想过去。 她东看看西看看,眼见谢清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忙灵机一动的大叫,“蒋云意?!” 当下,双无叶他们都下意识的望向了那面黄金墙的方向―― 可谢清霜和谢玉楼却动也未动,他依旧站在原地,温柔宠溺的目光像看着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洛雅蓦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虽然她喊蒋云 意确实是诈谢清霜让他分心的,可他的样子怎么这么淡定,难道…… “小雅,我能无所顾忌的站在这里和你讲话,自然是因为蒋云意已经死了。” 果然,下一秒谢清霜就说。 “他总共扔了十三枚霹雳弹,其中六枚打在了墙壁上和地上,另外七枚,全部都打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死了?”洛雅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谢清霜说完这些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蒋云意似乎有一阵子没说话了。 他们先前还在对峙,这时他那边突然没了动静……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到现在才发觉呢? “你要看看他吗?”谢清霜柔柔一笑,“不过他死的有点惨,我怕吓到你。” 洛雅心里是有点不相信的,那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他甚至前一刻还在和他们说话。 但以蒋云意的性子,没道理他们在这边巴拉巴拉半天他还耐得住不行动…… 然而虽然知道这些,她还是再三确定问:“他真的死了?” “真的。”谢清霜耐心的回答。 “小姐姐,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带你去看啊!”谢玉楼突然站起来,在洛雅不设防的时候蓦地握住她的手,往谢清霜那边带过去―― “诶,你――” “放手!” 第一声是洛雅的惊呼。 第二声则是双无叶他们的怒喝。 但谢玉楼看着个子小,力气却极大,他毫不费力的抓着洛雅的手腕,几乎是用扯的把她带到了谢清霜身边―― 洛雅人小力微,被拽的东倒西歪,直到一双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她才勉强站直身子。 她抬起头,见自己一直刻意躲避的对象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小楼,你太粗鲁了,以后再这样我会生气的。”谢清霜淡淡扫了一眼谢玉楼,说。 “对不起嘛,但那几个人看的太紧了,我也是没办法,下次绝对不会啦!”谢玉楼吐了吐舌头,少年老成的沉稳面孔难得带上了俏皮。 “来,我带你去看看蒋云意。”谢清霜没有再理会谢玉楼,扶住洛雅的双手改为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齐向蒋云意先前在的那面黄金墙处走去。 洛雅想挣开,可谢清霜看似放松的手劲儿却一点也不放松,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摆脱他五指的掌控。 她连忙回过头向双无叶求助,见他们已经跟上才放心了一些。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谢清霜的眼睛,他又皱了皱眉,握着洛雅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收紧了一些。 直到走到那面黄金墙前,他才伸手指了一个地方,对洛雅说: “小雅你看,他就在那里。” 洛雅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她抬起头,聚精会神的看向谢清霜指的那一点。 ——那里其实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霹雳弹的威力那么大,说它是小型炸弹都不为过。七颗霹雳弹直接炸塌了蒋云意所在位置的所有墙壁,连山洞上方都被炸出来一个两丈来宽的黑洞。 碎石、泥土毫无章法的堆在一起,加上灰尘乱飞,一时竟让人看不真切那边的情况。 “啧啧,死在黄金堆里,他也不算吃亏。” 谢玉楼三两步越过他们,跑到那堆碎石旁看了看,边看还边挥舞着袖子,想让灰尘散的更快一些。 待灰尘没那么迷人眼了,他才在碎石上面蹲下,好整以暇的对洛雅他们招了招手。 “小姐姐,你快来看!” 他的语气既兴奋又带着点讨好,像是急于和亲人分享他所发现的“宝物”。 洛雅突然不想去看了。 看到那边的惨状,用大腿想也知道蒋云意肯定被压成了肉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假意还是真情 但她的心里却丝毫没有仇人死掉的快意,反而觉得有点惋惜。 蒋云意这一生都是为了复仇,尽管他所以为的“血海深仇”很有可能是有心人一手促成。 当初他和李长生的对话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么蹩脚的谎言,那么明显的破绽,却成了他此生的追求。 他可怜吗? 洛雅不知道。 可她却深深知道他的可恨之处。 除了血牙,他是带给她最多痛苦的人,欺瞒与诱骗,利用及羞辱,他在她的生命中充当着一个看似轻微却其实很重的角色,影响着她的心境和生活。 她该恨他的,尤其是前一刻他还欲置他们于死地。 可当他真的死了,她又觉得无比的怅然与惋惜。 先不说他们之间的仇怨,蒋云意这个人其实很优秀,他有勇有谋,胆大心细。虽然手段残酷,可他却又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似乎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影响到他,就连死——他也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去死的。 当然了,她现在佩服他是因为她没死。 如果她在寻宝的途中被蒋云意害死,她才没有心情去发掘他的闪光点呢! 洛雅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扫向那片废墟,用心打量起谢清霜来。 现在她该关心的还是谢清霜,之前匆匆一看,她并没有仔细去观察他的全貌,只感觉他和没有移蛊之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可他们现在离得这么近,她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光洁一片,那根悬针印却是没有了。 当初在桃花村,血牙在他的身上中下了杀人蛊,从那时候起他的身上就多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红线,然后那条红线在他杀人后出现,成了一枚悬针印。 再后来,他又中了婆罗门的蛊,与杀人蛊结合在一起的幻爱蛊变作血情虫,就栖息在他 的悬针印里。 现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血情虫,悬针印也消失了,可他为什么还是那副神经质的样子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因为之前移蛊的时间太短,他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 洛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谢清霜,为什么移蛊之后你并没有什么变化呢?” “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变化呢?”谢清霜柔声问:“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 “明明不同的。”洛雅皱起眉,以为对方在糊弄她,可她仔细看去,见谢清霜一脸的认真和坦荡,好像她的问题有多荒谬一样。 “以前的你温和宽厚,你二娘要害你你还处处为她说话,现在却心狠手辣,欲置我的好友于死地。双无叶是帮助过你的人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小雅,变的人是你。” 谢清霜叹息一声,说:“他帮助过我,我当然记得。只是他的帮助并不是单纯的,他是因为你是天机老人的女儿才接近你,进而帮助我用来讨好你,这样的人呆在你身边实在太危险了,我只是在保护你。” 像是感到委屈,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而且对你好的人我一直都有好好保护着,青州城的洛府我一直让小楼关照着,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姐妹,如今都过的十分快活,青州城里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尊贵的人。” 说罢,他像个急于讨赏的小孩希望对洛雅甜甜一笑,“小雅,你高兴吗?” 她高兴个大头鬼! 洛雅捂住胸口,觉得心里好闷,闷的她都快吐血了!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谢清霜,艰难的润了润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不至于那么尖锐愤怒。 “谢清霜你没毛病吧?我那便宜二娘和所 谓的兄弟姐妹对我有多差劲儿连洛府的下人都知道,你去保护他们?!” 她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继续说:“我是天机老人的女儿,我的父母早就死了!他们临死前把我托付给洛老爷和大夫人,他们也已经死了!你听见没有?真正对我好的我的亲人和养父母都死了!” 她又指向双无叶,“现在对我好的人只有双无叶,没错,他和我非亲非故,但他为我做的比我那些亲人为我做的还要多,你宁愿派人去保护那些欺负我的人也不愿意放过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现在仍然记得双无叶帮过她的忙,为她受过的伤。 在谢府时,他被谢意一剑穿胸。 在武林大会时,他又为了她被血牙劈了一掌。 两次他都差点把小命给交代了,到底是多丧心病狂的利用,能让他为了达到目的连命都不要?! 洛雅气怒难言,渐渐竟感觉有点头晕目眩。 她看着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模糊的谢清霜,咬牙问道: “倒是你,谢清霜――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派谢玉楼来长冥山,你也想要宝藏?” “我并不稀罕什么宝藏,让小楼来这里,只是不想别人动了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谢清霜说。 啊…… 洛雅在心里感慨。 他的表情是多么无辜多么的为她着想,而理由又是多么的冠冕堂皇! 谢玉楼、双无叶以及血牙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我哥那人少情寡欲,懒骨缠身,整日就爱窝在屋子里研究他的那些书书本本,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对女人有兴趣?还是对你这种没有丝毫亮点还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 “没错,他也许爱过你,但他爱你,只是因为他体内的幻爱蛊, 一条虫子。” “你以为他为什么跟着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冥山?” “救下他的时候我可曾想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朋友相信着我,我又相信着他,可他们后来都死了,死在了这原本不会要了他们性命的长冥山!” “小姑娘,你真是天真啊。” “世界上没有哪一种蛊虫可以改变人的性格,你怎么就不愿意承认,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呢?” 是啊,为什么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呢? 明明之前的很多时候她都隐隐有了感觉,感觉到谢清霜是在骗他。 洛雅苦笑一声,突然觉得心灰意懒。 “小雅,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谢清霜看到洛雅的模样连忙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怀抱是那么的紧,紧的洛雅几乎窒息。 洛雅收紧手指,强忍许久才忍住自己想将他推开的冲动。 她感觉很难过,很失败,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仿佛就生活在一个大骗局里,这种认知让她生不如死。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死。 心痛只会让人难过,怎么能让人死呢? 她晒然一笑,抬起僵硬的手臂揽住谢清霜的腰。 谢清霜感觉到她的动作,心里一喜,正欲去看洛雅却又感觉到腰间一紧。 洛雅的力气并不比他小多少,那收紧的臂膀仿佛两根铁箍,让他这种练武的人都感觉到了疼痛。 然后他又感觉胸前一湿,那种粘腻温暖的感触绝对是她的泪水。 谢清霜手足无措的任洛雅抱着,因着她的绝望情绪连自己的心都揪紧了起来。 那感受不同于血情虫发作时的痛处,也没有做了噩梦时的恐怖,她明明就在自己怀里,他却觉得他已经失去她了―― “小雅!”谢清霜心慌的大叫一声,将洛雅从自己的怀中硬扯了 出来―― 和他所想一样的是,她哭了。 但她哭的很安静。 洛雅的眼睛向来充满了活力,看人的时候总是亮晶晶,可现在她的眼神却没有一点生气,是黯然的,空洞的。 “小雅你怎么了?”谢清霜抿了抿唇瓣,看到洛雅这个样子他感觉自己都要哭了。 “我真的没有骗你。” 洛雅没有说话,只静静流着眼泪。 “一开始看到你我承认我认出来了天机老人的标志,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我并没有利用你。”谢清霜说:“我的身体被病痛折磨,生活枯燥无味,是你的积极开朗渐渐感染了我,使我受到吸引。” “后来谢府出事,你用洗髓丹救了我,我更加确定了要报答你的决心,我把你看的那样重,事事处理周到,处处温存小心,难道你都感受不到吗?” “我感受到了,所以尽管人人都说你在骗我,我还是相信你。”洛雅苦笑,“可你为什么要让谢玉楼来长冥山呢?你让我怎么相信,那个说到宝藏就两眼发亮的他,只是为了帮我守护我爹的遗产而已。” “天机老人的宝藏确实很吸引人,但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我让他来,只是为了寻找一本书。”谢清霜说:“谢府世代居住青州,有数不尽的门生,有花不尽的财富,我也曾说过,我铁血门走到如今的地位并不是干净的。因为我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而人们口中所说的关着我疯姨娘的小楼,则是天下人遍寻不到的珩山百宝塔。” 谢玉楼握住洛雅的肩膀,也苦苦一笑。 “小雅,我已经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又怎么会来觊觎你爹留给你的宝藏呢?” 洛雅已经完全懵了。 恕她失礼,从谢清霜开始说那一大段一大段的话时,她就觉得自己像在听天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谢府旧事 “珩山百宝塔?!” 绕是双无叶,白非白和血牙这种老江湖,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免震惊了。 珩山百宝塔已经存在几百年了,按年代算比南阳皇朝还要久的多,据说当年和安宁侯打仗他们还出了很大一笔钱。 不过虽然江湖上盛传着珩山百宝塔的传说,但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久而久之,珩山百宝塔是不是真的存在大家都不知道了。 但谢清霜却说他家的小楼就是珩山百宝塔? 洛雅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谢清霜口中的那座小楼简直不起眼到她用力想都想不起来的地步。 那传说中的宝塔也太没有存在感了吧…… 但人家也不可能到处宣传珩山百宝塔就在谢府,现代时中个彩票还要戴上面具以免被有心人盯上呢,他家藏了那么大一个宝库,怎么也不可能弄得人人皆知啊! 洛雅自顾自的点点头,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那你们要找的是一本什么书呢?”血牙好奇的问:“珩山百宝塔说是收藏着天下珍宝也不为过,你们不在自家找,反而来到这长冥山,难道麒麟子的宝藏比珩山百宝塔里的宝物还令人稀罕?” “我们来这里,自然有来这里的理由。”谢清霜眉头皱了一下,对回答血牙的问题并不热衷。 血牙碰了个冷钉子,自觉没趣的揉了揉鼻子,不说话了。 “我也好奇是什么书,你能告诉我吗?”洛雅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书如此吸引人。 “一本救命的书。”听到她的声音,谢清霜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微笑的看着洛雅,细细解答,“这就说来话长了,我父亲曾经和婆罗门的人起了冲突,婆罗门的人向来斤斤计较又小心眼,就在我父亲身上种下一种蛊,那蛊虫去不除,化不掉 ,还融于血液之中,可随血脉传承,让我和小楼也深受其苦。” “后来我们曾多次和婆罗门的人交涉,可他们一直不愿意为我们解蛊,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家的探子打听到婆罗门那人在临终前把记载解蛊方法的书交给了天机老人,所以我才派小楼来到这里,看宝藏中是不是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原来如此。”洛雅摸了摸下巴,听了谢清霜一席话连他当初为什么杀梦莲和九灵都知道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见面打一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然后再加上当初那栋小屋的主人是蒋云意的暗桩…… 呃,糟了! 她怎么觉得谢清霜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洗白”了呢?! 洛雅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感觉自己原本坚定的心在谢清霜的舌灿莲花下渐渐产生了动摇。 “怪不得你的情况这么奇怪,中过我杀人蛊的人一般都会丧失神志,可你一直好好的。”血牙恍然大悟的说。 “是啊,多谢你。”谢清霜微笑,“多亏了你为我下的蛊,唤醒了我体内的蛊虫。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身上的变化。” 血牙又被他噎了一下,好半天没有说话。 “那你身上的蛊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洛雅又问。 “当然有。”谢清霜回答,“蛊可不是好玩的东西,这虫子其实和血牙的杀人蛊有异曲同工之妙,会让人慢慢丧失神志,被蛊虫所控制,以后会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意料。” 洛雅听得简直叹为观止。 这虫子挺小花样还挺多,怪不得她以前搜出来的信息都说人们闻蛊而色变。 “可你说这么多,我并不明白我什么时候和你结下了那么大的仇怨。”一直听他们讲话的双无叶突然开口,“我承认 我一开始接近小雅是因为洗髓丹,但我后来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我还救过你,你到底多恨我,才会对我屡次痛下杀手?” “当然是因为你很碍眼啊。” 谢清霜轻轻一笑。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洛雅闻言立刻看向他―― 残酷的现实让她再次回过了神,没有迷失在谢清霜的鬼话连篇里。 双无叶说的没错,谢清霜到底和他有多大的仇? 他们这一路走来,双无叶对他们好大家都有目共睹,谢清霜为什么不愿意放过他? “我讨厌有什么阿猫阿狗就往小雅身边凑,她是我的,只要有我陪着就好了。怪只怪你自己没有眼色,非要来讨人嫌!”谢清霜撇了撇嘴,似乎对双无叶极为不屑,阴沉冷酷的目光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杀死! “而且,我们谢府的家事是那么好听的么?你们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别怪我来收你们的命!” 说罢,他二话不说以双掌击起水银河里的毒水,向着双无叶他们所在的方向劈头盖脸的浇了过去! ◎ ◎ ◎ ◎ “谢清霜!” 洛雅惊骇欲死,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 “你疯了吗?!” 谢清霜的手臂被她抱住,再行动时难免受到阻力,他有些迟钝的转了转眼珠,看向洛雅的眼神有些奇怪。 “小雅,你可会怕我?” 他轻声问:“你不会的,我了解你,你和她不一样。” 洛雅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身体都因为恐惧在簌簌发抖。 “只要不给你机会,不让你看到有可能会带走你的人,你就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对不对?” “你……” 洛雅就算是个呆子,此时也明白谢清霜的情况不对劲儿了。 他的眼睛在看着她,但注意力明显 不在她这里,微微飘浮的眼神说明了他正在回忆。 “那个女人就是的,她说我弟弟是恶魔的孩子,不愿意生下他,还想和别的男人一起走。所以我杀了那个男人,吊着她的命,让她完成了生产,把她关在了百宝塔里。” 谢清霜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梦幻,“让她一辈子在塔里陪着我爹,多好。为人妻子,就要忠诚,总那么花心不好。” 说罢,他的眼神似有了焦距,意有所指的将洛雅上下扫了一遍。 洛雅的心里顿时跑过千万匹草XX …… 和谢清霜相处这么久,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他是个真变态呢?! “还有啊,休书我也拿到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拒绝我了。”谢清霜从怀里摸出一团碎布,献宝似的在洛雅眼前抖开,“你看,这是李长生的字迹呢!” 洛雅被那块破布上的暗褐色血迹刺了一下眼睛,接着又被上面歪歪扭扭看着就像小朋友的“字”给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立刻看向李长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给她写了休书! 虽然她一直蛮期待被休的,可李长生的态度一直很强硬,他怎么会突然想开了给她写休书呢? 还是这么一封看着就惨兮兮不是很情愿的血书! “长冥!你不要信他,那休书是他逼着我写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李长生像是终于找回了底气,从白非白的身后走了出来,“那天你用性命维护我,让我回福寿镇找双无叶救你,可从我离开蒋云意的人就跟上了我,保护我的人全部被他们杀光了,就在我以为我也要死的时候遇到了谢清霜,可他不但不赶着救你,还威胁我让我写休书,不然就让我看着你死!我没有办法,才……才写了那封休书!” 原来这就是真相…… 但不知是不是她已经习惯了谢清霜做的奇葩事,她竟然感觉这很像谢清霜的作风。 那时候她才和他决裂,以他的性子,想和她一起死并不是不可能。 正巧李长生自动送上门,不但能搬救兵还能彻底断了她和李家的关系,简直就是大团圆结局又附送一个彩蛋,让他高兴还来不及! “不管如何,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谢清霜丝毫不理李长生的叫嚷,柔声对洛雅说:“等我处理了他们,我们就好好一起生活,就你,我,还有小楼,只有我们三个。” 洛雅表示大哥你的未来蓝图勾画的太好了但她完全不感兴趣好吗…… 她以前只以为谢清霜是因为血情虫才性格大变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神经病啊! 她也突然理解了谢清霜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让她帮忙移蛊,以他的精明,必然知道他的真实性格她没办法接受,所以能拖一刻就拖一刻。 呃……她怎么想着想着还觉得血牙有点可怜了呢? 平白无故被当了那么久挡箭牌,还吸收了她那么多仇恨,其实她更应该防备的是谢清霜啊! 洛雅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而这时,谢清霜已经又对双无叶出手了! 洛雅深深觉得她的一时善举才是罪恶的源头,如果她不曾帮助谢清霜,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且,不知道她是太生气了还是什么缘故,她竟然感觉头更晕了。 她扶住脑袋晃了晃,却丝毫没有好转,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她头太晕产生了幻觉,她竟然看见她的身边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 那白雾从轻薄渐渐变得浓郁,难闻的气味和不舒服的感受完全可以媲美现代世界的一大杀器――雾霾! 完了…… 洛雅绝望的想。 她要被气的升天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归巢(完结章) “这里不能久留!”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大吼,唤醒了洛雅涣散的神智。 她集中精力向前看去,见双无叶面容肃穆,眼中带着难得一见的慌张。 “这是毒气,我们必须立刻出去!”血牙也说:“如果我料想的没错,这里的自毁机关已经被启动,接下来可不止有毒死这么简单了!” 毒气?机关? 洛雅迷迷糊糊的听着,感觉脑袋越来越沉。 “这里一定有离开的机关,我们分头去找!”白非白说。 “想走?”谢清霜身形一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洛雅抱住了腰,他低头看了一眼洛雅,狠厉的目光再次变得温柔。 他扶住洛雅,担心的问,“小雅你还好吗?你放心,小楼已经去找出口了,你会没事的。” “谢清霜,放过双无叶他们吧,他们真的只是我的朋友。”洛雅牢牢地揪着他的衣服,说:“你不喜欢他们,我从此不再见他们就是了,好吗?” “真的?”谢清霜闻言动容。 “真……” 那一个“的”字洛雅却是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她这句身体太敏感,还是她吸入了太多的毒气,总感觉浑身轻飘飘的,飘的她都有点飘飘欲仙了。 “大哥!来这里!” 突然,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就有光洒了进来―― 谢玉楼竟然比血牙他们先找到了机关,看来他确实很懂阵法。 接着就是一团乱,洛雅听不清。 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住,努力的往有光的那个地方送,然后就是身上湿湿的,热热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有谁流血了。 血?! 感觉到溅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洛雅顿时又清醒了一些。 她抬眼望去,见窄小的洞口挤了好几个人。 谢玉楼已经在洞外,他一手摁着一个凸起的石块,一手拿着一把匕首,那把华丽又锋利的匕首洛雅曾经见过。 然而那把匕首此时却是插在白非白的手背上的。 白非白半抱着双无叶,而双无叶已经昏迷。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清霜,不要再伤害他们了啊!”洛雅忍不住大叫,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低微的,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谢清霜,你真是心狠手辣!当初无叶说要帮你们我一直不同意,可他非要随着性子来。如果他因为你们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终于,连向来镇定的白非白在这样的险要关头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哦?你要怎么不让我好过?”谢清霜轻笑,“如果你是在地府里等着向我报仇,我可是要等好久了,毕竟――我还要比你们多活几十年呢!” 说罢,他就要出掌将白非白和双无叶打落! “住手!”洛雅抬起软绵绵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谢清霜的手―― 柔软与强硬叠在一起,谢清霜的动作顿了顿,他低下头,去看在自己怀中的洛雅。 “谢清霜,你说的爱我到底是不是骗我的?”洛雅低声问。 如果他对她真的是爱,为什么如此罔顾她的意愿,反而一再对她的好友痛下杀手? “小雅,我承认我和你相遇时确实别有用心。”谢清霜轻轻开口,他看着洛雅的时候眼神一直是温柔又宠溺的,“但我爱你这点,始终不曾作假。” “是嘛……” 洛雅轻轻笑了。 血牙和李长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看不到他们,但双无叶和白非白现在有多危险,她再明白不过。 她已经放弃了。 放弃了去说服让谢清霜去放过他们。 她人小力微,用武力去制服对方并没有什么可能。 但她还有一个最傻最笨的办法。 她没有办法接受谢清霜的残酷,也没办法仅凭自己的意愿在爱情和友情里面做抉择。 她就像是谢清霜掌中的雀,只能被他恣意宠爱,却不能有丝毫自己的性格。 够了。 真的够了…… 爱情向来是两个人的事,又怎么能让他决定全局呢? “谢清霜,跟我一起走吧。” 她轻轻说,语气因为吸入太多的毒气有些飘渺。 但她仍执着的看着谢清霜,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让他不能再去伤害她的朋友。 “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所在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但我保证你会喜欢那里……” 谢清霜盯着她,眼神渐渐变得恐慌。 “那是二十一世纪,实行夫妻关系一夫一妻制,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不是正是你的梦想吗?” “是啊……” 听到她的话,谢清霜低应了一声。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正是我想要的。” “呵……” 洛雅又笑了一笑,然而还不等谢清霜回给她一个笑容,她就蓦然拿起从石壁上掰下来的有些松动的石头,用力朝谢清霜揽着她的手臂上刺去! 谢清霜的手臂震了震,连忙忍住疼痛想要收紧手臂,却感觉到洛雅的脸庞蓦然凑近,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我爱你。” 她微笑着说。 那是洛雅为数不多的主动的吻。 尤其还是在这样的时刻。 谢清霜愣了愣,想要收紧的手臂顿时没了动作。 而洛雅就在他失神的那一刹那,用力掰开他揽抱着她的手臂―― “小雅!” 谢清霜立刻回神去拉她,可已经来不及了―― 洛雅看着他,眼神竟然充满了诱惑。 她的身体在下坠,而她的身下则是水银河,就这么摔下去,她必死无疑。 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即将解脱的快乐。 谢清霜 愣愣的看着她,神情似哭又似笑。 然后,他也松开了自己一直握着的石块。 “大哥!” 谢玉楼惊恐的大叫炸响在耳边,可谢清霜已经听不到了。 他甚至运用上内力,让自己下落的速度变得更快一些。 终于,他再次握住了洛雅的手―― “傻瓜。” 洛雅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怀抱,只是脑袋已经被毒气晕的晕晕沉沉,连眼睛都快分不开了。 “我是傻。” 谢清霜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爱怜又怅然的说: “我可以不把任何人的命当回事,包括我自己在内。可唯独你,我做不到。” “小雅,你赢了……” 他又将洛雅抱紧了一些,和她一起落入水银河―― ◎ ◎ ◎ ◎ 洛雅以为自己这次肯定必死无疑了,但过了一大会儿,她竟然感觉到自己原本麻木的身体开始痛了起来。 那是真的痛! 痛到她都可以确定自己肯定是肋骨被摔断了! 她动了动手指,勉强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死了? 以前听人说,自杀的人在地府的待遇不太好,难道阎王为了惩罚她私自了结性命,故意不收回她的五感? 洛雅从地上爬起来左右看了看,见这里确实很黑,但似乎没什么人气,正要确定自己真的死了,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束光! 那光束特别像她在现代时的手电筒! 洛雅的眼睛蓦然亮了一下,用劲儿吃奶的力气爬过去,抓过那只手电筒―― 当感觉到手中真实的冰凉的触感,她才敢欢呼一声: “哇!我竟然没有死!” 看来她的运气真的很好哦! 跳崖摔不死她,机关玩不死她,连跳进水银河都毒不死她!这无与伦比的好运气,怪不得她能中五百万! 洛雅兴高采烈的爬起来,感觉连伤处都没有那么疼了。 然后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竟然是她穿越之前为了躲避雪崩藏身的山洞! “好神奇啊……” 她喃喃自语,发现这点以后又看了看手里的手电筒,发现这正是她自己的东西。 洛雅的心里突然有种恐怖的想法,难道她穿越之后的事都是一场梦?她还好好的活着,只是 睡了一觉?并没有遇到谢清霜那个大病娇? 她小心翼翼的照了照身上,看到自己穿的还是破破烂烂的古代衣裙,顿时感觉更恐怖了! 看来她是真的穿越了,可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拿着她自己的手电筒? 洛雅僵硬的低下头,用手电筒照了照不远处…… 两只小腿,两只穿着牛仔裤的小腿…… 洛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往上看―― 雪白的羽绒服,及肩的黑发,还有那张闭着眼睛的,病态苍白的脸。 那确实是她自己。 更正确的说――是真正的她。 洛雅突然感觉没那么害怕了,她走过去,看着少女依然温润的皮肤,她的脸蛋还有些被冻出来的微红,面容平静安详仿佛在睡觉一样。 可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因为里面的灵魂,已经到了她现在的身体里。 洛雅在她的原身身边坐下来,正要想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过她的新生活,突然又看到她的原身手腕上多出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漂亮,虽然很有力量,却看着纤纤细细。 这只手她并不陌生。 洛雅心头狂跳,比当初中了五百万还要紧张。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出汗了。 心里又惊奇又期待,她做了好一会儿思想工作,才敢拿起手电筒朝那人照过去―― 一身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他闭着眼睛,形容虽然狼狈,可神情又是那么的满足和安详。 洛雅忍不住朝那人蹭过去,鼓足了勇气伸出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下面―― 温热的,湿润的。 他还活着―― 活着来到了她的世界里。 “清霜……” 洛雅的手电筒滚落在了地上,她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对方,感觉命运是如此的神奇。 番外之李长生篇:被迫休妻(上) 且说那日李长生和蒋云意再交锋,洛雅为了帮他逃脱以自己的性命威胁蒋云意妥协—— “李长生,你回福寿镇去吧。” 洛雅以匕首抵着自己的颈项,低声对李长生说:“我的好友双无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若真的想帮我,那就找到他。” 李长生看着她盛着千言万语的眼睛,知道她是想让他找双无叶求援。 毕竟他武功不行,蒋云意又人马众多,他和他硬碰硬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现在他和蒋云意已经撕破脸,他在朝中的关系也无法牵制蒋云意,与其在这里僵持,他还不如听洛雅的,也许还能为他们求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李长生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可是—— 他看着洛雅,她比她在青州城的时候瘦了好多,而且她的头发都没有了。 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发顶结痂并不是十分完整的伤口,那伤口虽然很细小,但成片的聚在一起也是密密麻麻。 他不忍再看,忙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在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听到很多传闻,最多的就是那位在武林大会上出现的“奇女子”,听说重出江湖的魔头血牙十分的重视她,连武尊双无叶都分外的关心她,可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桃色八卦,让人感兴趣的,是那位“奇女子”头皮上刻着的东西。 ——天机老人的宝藏图。 天机老人这个名字李长生并不陌生,不但是因为他是 曾经的江湖奇人,还因为后来他的父母告诉他的一些事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以前被自己忽视的妻子有着那么神秘的身世,也了解了他的父母为什么非要让他娶她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因为“洗髓丹”。 他自幼体弱,大夫都说他活不长久,李家就他一个独子,他的父母怎么能够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 然后机缘巧合之间,他们看到了洛雅。 他的父亲是老江湖,一眼就认出了洛雅耳环上天机老人的标志,立刻想到了那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天机老人的宝藏。 为了他,她地位尊贵的母亲亲自登门向洛府提亲,将洛雅娶进了李家门。事事处理周到,日日费心关怀,他当时想不明白,只觉得洛雅确实颇有姿色,但还不至于让他的父母稀罕到如此地步。 他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几天,只觉得这小女子美则美诶,但没什么性格,在洛府受尽欺辱却不懂反抗,整日只会以泪洗面。嫁来李府也是郁郁寡欢,像人欠她几百万两银子似的每天耷拉着脸。 再加上她的名字和他相冲,他真是百般的看她不顺眼。 所以成婚两年,他拒绝和她同房,也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娘子”。 原本他以为他们会这么过一辈子,还期待着他爹娘有朝一日能想开同意让他休妻——但没想到一切在那一天都变了。 那一天他和林静静在郊外赏雪,正情动之时却看到洛雅从一边儿冒了出来。 那真是“冒”出来的,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满身都是雪,像是在雪天里站了很久了。 他很烦躁,不明白洛雅跟着他们做什么,却没想到她丝毫不理他对她的嫌恶,一边儿投怀送抱一边儿大喊着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当时就懵掉了,而让他更懵懵然的还在后面。 他想不通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她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他一面烦她,一面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被她吸引。曾经林静静的温言软语听在他的耳里变得干燥苍白,连那细腻柔嫩的身体也让他感觉索然无味。 他更加的讨厌她,但曾经在他身后喵喵叫着他“相公”的人竟然也讨厌他,还态度强硬的逼着他休妻? 他向来自尊大于天,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事? 很快的,他就发现了洛雅对他如此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原因——她和谢清霜很亲近。 那个曾经让他看不起的“绿帽子王”! 这个消息简直是在他青州小霸王的脸上抹狗屎啊! 他想不明白谢清霜那人有什么好,他体弱多病,性格软弱,即没办法保护她,也给不了她身为女人的快乐,她一次出走,还差点命丧谢府。 那个男人就像她生命中的扫把星一样,带给她的只有为难和苦难,但她仍像飞蛾一样扑在他身边,反而对他这个正牌相公爱搭不理。 他愤怒,疑惑,又不甘心。 他活了十八年,在家爹娘宠着,在外邻里哄着,他要什么没有?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可就是那个让他曾经看不上眼的人,让他体会到了何为嫉妒。 他越来越受她的吸引,可她依旧无动于衷。 终于,在一次洛府探亲后,她逃了。 ——逃的让他找不到。 因为她死了,被蒋云意逼的跌落了悬崖。 当时他失神落魄了好一阵,觉得她死了也好,至少没有人可以再影响到他了,可心里却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一样。 就这么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说谢府又出事了,谢家仅剩的两个人也失踪了,从此之后这江湖上再也没有“铁血门”。 可同时,他又听到了另外一些消息,沉寂的洛河上突然有了动静,青州城边界处废弃的小岛也有了有人停留过的痕迹,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 他不知道一个人掉落悬崖后生还的几率有多大,但他的感觉在告诉他洛雅并没有死。 他顺着种种线索,一直找到天良山,终于打听到了他们的消息。 洛雅没死,她还和谢清霜在一起。 后来就是武林大会,突然出现的魔头血牙和那名“奇女子”,在知道那名女子头上刺着宝藏图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个人一定就是洛雅。 后来兜兜转转,终于到这一次他们再相遇。 当看到她真的还活着的时候他是多么的高兴啊……可谁知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才见面就要分离,他们甚至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就要面临最残酷的生与死。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翻腾的思绪尽数隐藏,唯恐再看见她自己就会控制不住想要留下。 “死”他并不怕。 可他仍然想要“生”。 只要还活着,他们之间就有无限的可能。 为了不让自己再产生动摇,他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也不再和她目光相对,硬逼着自己打马离开—— 可天知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有多么艰难,在他背对着她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疼碎了。 ◎ ◎ ◎ ◎ “驾――” 李长生大喊一声,用力抽打着身下的马儿,恨不得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洛雅在等着他,他决不能让她失望! 可是渐渐的,他感觉到身边越来越空旷,马蹄声也越来越少了。 他蓦然回头,见他的护卫竟然只剩下了两个! 他来的时候带了十几个护卫,刚才走的时候也是一起走的,为什么只剩下了两个人,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少爷!您快点走,蒋云意的追兵已经追上来了!” 他身后的护卫见他回头 连忙冲他吼道。 蒋云意的追兵? 李长生皱了皱眉,却是心明如镜。 是了,他知道蒋云意那么多的秘密,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少爷!” 护卫见他在发呆,忙又大喊:“我们的人都在福寿镇,只要到了福寿镇就好了!一会儿我和阿四挡住追兵,您只管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和对方恳切的目光对视了一眼,李长生握紧手中的缰绳,再次打马前行――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着,刮得他的脸都有些疼。 他自小体弱,这次长途跋涉来到无疆山已经让他吃够了苦头,更别说是像现在这般疯狂的骑马了。 他的身体被颠的很痛,呼吸也渐渐变得有些不畅快,他只能张大嘴靠嘴巴呼吸来缓解身体超过负荷时的痛楚,更糟糕的是,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一点声音了――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怕一旦停下就会迎来带走他性命的刀剑,可他心里却隐隐知道,不管他怎么逃都已经逃不掉。 终于,他身下的马匹也受不住了。 长时间的疾速奔跑已经耗光了马儿的全部力气,它低低的鸣叫一声,前蹄一软就栽到了地上―― 被它驮着的李长生也难以避免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身体与土地不友好的接触,剧烈的颠簸差点让他把内脏都吐出来了。 他趴在地上,浑身都是还未干涸的雨水和泥浆,脏脏的水,腥腥的泥,他努力抬高下巴让自己尽量不要喝到泥水,感觉自己最惨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 他已经走不动了,马儿也累垮了,昏昏沉沉里,他想的不是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而是“长冥该怎么办”…… 如果他找不到双无叶,搬不到救兵,蒋云意会怎么对她呢? 蒋云意那人野心极大,又心狠手辣,他寻找宝藏一定是为了谋反。 先不说这寻宝的路上危险重重,就算他真的找到了宝藏,他会放洛雅的活路吗? 一个对他已经没有价值的棋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想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李长生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继续出发,可还没怎么动就又整个人摔回了地上。 他的身体已经超过负荷了,尽管精神还十分的亢奋,可他真的已经动不了了…… “长冥,长冥……” 他低低叫着洛雅的名字,希望着她能给够给他力量。 可他还没能恢复一些力气,就又听到了他人的脚步声。 缓慢的,沉重的,仿佛死神降临。 李长生绝望的闭上眼―― 番外之李长生篇:被迫休妻(下) “你……” 可是那人并没有取他的性命,反而轻轻问: “你是李长生?” 李长生闻言睁开眼睛。 他努力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让他觉得十分意外的脸。 那个人的情况似乎比他还要惨。 这些天一直在下雨,这个人不知道是没避雨还是怎么着,身上脏兮兮的,甚至可以让人看到他衣服上飞溅的泥点。 而除了那些脏兮兮的水渍和泥点,他的身上还有一大块暗褐色的痕迹,那痕迹覆盖的面积很大,从胸口一直到腰下,而且有的地方还没有干。 没有干的位置颜色更深,深的带着一种不详的暗红,李长生知道那片暗红是血。 再往上看,是那人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嘴唇都变成了不健康的粉白色,但即使这样,他长的也是极为好看的。 ――那张好看的脸曾经让他又嫉又恨。 “谢清霜,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长生惊讶的不得了,连身上的疼都顾不上了。 “我在这里的原因和你一样。”谢清霜毫不隐瞒的说。 “先前你都和长冥在一起?”李长生问。 “是的。” “既然你和她一直在一起,怎么会让她被蒋云意那混蛋抓住?!”李长生大声质问。 “蒋云意?”谢清霜轻轻吐息,缓声说:“原来是被他抓去了,怪不得我找不到。” “先别说这些了。你赶紧回福寿镇找双无叶!”现在不是扯闲话的时候,李长生勉强压下心里的烦躁和愤怒,对谢清霜说。 “为什么要找他呢?”谢清霜皱了皱眉。 “长冥被蒋云意抓去了,他人马众多,我们单枪匹马的去肯定奈何不了他,双无叶是武林盟主,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有他出马我们一定可以救出长冥的!” “……谁要救她?”谢清霜突然问。 “你说什么?”李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清霜静静看着他,语气很平静的说:“她不要我,我为什么要救她呢?” “那你……”李长生糊涂了。 “我不是要去救她的,”谢清霜又说:“我是要和她一起去死的。” “什么?!” 李长生震惊的看着他,觉得现在现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谢清霜! 谢清霜那个人他简直太了解了,软弱,无能几乎就是他的代名词。 他以为洛雅和谢清霜在一起是因为她那可笑的同情心,弱者向来和弱者更有共同语言,所以尽管知道洛雅对谢清霜有兴趣,他也从未将谢清霜放在眼里。 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什么人? 明明他一身鲜血,整个人看着狼狈的不得了,可他才像那个掌管着杀戮的人。 还有他的神情,语气,让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不想着救人反而要和对方一起去死,这是正常人会说的话吗? 他不想相信,但谢清霜的语气太认真,眼神又太决绝,让他不能不信。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并 不能帮你。”谢清霜仿佛是在和自己说话,声音轻的让人几乎听不到。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视李长生如无物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喂!你等等!”看他那个样子,李长生连忙喊住他。 开玩笑! 谢清霜到底怎么了他并不关心,可是洛雅的命他却不能不管! 洛雅是他的妻子,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她,也没有来得及和她重新开始,他怎么能够容许谢清霜和她一起去死呢? 他们以什么样的关系去死,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去殉情? 不,这种“殉情”只是单方面的,是谢清霜一厢情愿的……他似乎该放下自己的成见和嫉妒,好好思索一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洛雅会真的喜欢上谢清霜,喜欢这样的一个古怪的、偏执的、神经质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 “你还有事吗?我很着急。”听到他的声音,谢清霜的脚步顿了顿。 “你急着干嘛?急着去死吗?!”李长生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被他气的竖了起来。 谢清霜抿紧唇瓣,似乎无意和他多说。 “谢清霜你这个胆小鬼,从以前就懦弱的让人讨厌!长冥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种人?你还巴巴的跑去和她一起死,有想过她会困扰吗?”李长生连珠炮似的书名:“而且就算你和她一起死又能如何呢?她是我李家的媳妇,到死都是李洛氏,和你谢府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谢清霜闻言看向他,微微出神的目光似乎是在沉思。 “你说的没错。” 过了片刻,他才点点头,对李长生说:“那你就写封休书吧。” 李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那人已经自顾自的撕下一片衣角,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小雅很聪明,我自己写肯定瞒不过她。” “你有没有搞错?”李长生失声问:“我看着很像笨蛋吗?谁会帮你写休书啊?!” “如果你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福寿镇。”谢清霜慢慢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我的武功很高,你写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双无叶,你不写,就只能死在这里。” “哦,对了,你死在这里当然不是被蒋云意杀死的,而是被我。”说完,他还微微一笑。 李长生再次迷惑了―― 这他妈神经病一样的男人是谢清霜?! 可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谢清霜又说:“你不想死,就只能答应我的要求。” “我写了休书,你就不会杀我?”李长生不信。 “当然了,我说过了,小雅很聪明的。”像是想到了洛雅,谢清霜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许多,“只有看到休书,再看到你本人,她才会相信我。” 可我到时候可以食言说不是我写的啊,我也可以把真相说出来啊! 李长生在心底腹诽,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算了,谢清霜现在看着挺奇怪的,也许他并没有想到这些。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以后他跟长冥见了面,自然可以讲这些事说清楚。 李长生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决定答应谢清霜了。 “好,我写!”他接过谢清霜手里的布料,知道现在的环境也没办法找笔了,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但他即将动笔时又抬起头,对谢清霜说:“可是,我不识字。” 这句话是真的。 不过却是在以前。 在洛雅失踪以后他就脑袋一热找了个先生教他识字,原因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大约是洛雅以前嫌弃他的模样太深入人心,让他有了拼一拼的冲动吧。 所以他稍微认识了一些字,不过还没等他把字练好看他就听到了青城山的消息,匆匆走上了寻人之路。 不过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谢清霜。 他想让他妥协,就要流点血,他李长生可是向来不喜欢吃亏的! 但出乎李长生意料的是,谢清霜竟然满不在乎的又撕下一片衣角,咬破手指在那块布料上写了起来。 写完后还直接递给了李长生,眼神和表情竟然没有丝毫不快! 李长生闷闷的接过去,先前报复人的兴奋已经消失殆尽。 他看着谢清霜写的休书,在自己手中的布料轻轻画了一笔。 他以为写封休书很简单,因为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以后他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当真的写下那两个字,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难过。 尽管知道是假的―― 是假的―― 他只是为了救长冥! 李长生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艰难的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字。 “是假的……”终于,他写完了。 他捧着那封休书,喃喃自语的劝慰自己。 “是假的,我只是为了救长冥……” 他一遍一遍的说,像个可笑的复制机器。 “多谢了。” 谢清霜拿过休书,仔细看了看内容才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施舍般的对李长生说: “走吧。” 李长生懵懵懂懂的站起来,竟然神奇的感觉身上不痛了。 可他站起来后又立刻捂住了胸口―― 那里的感觉好空啊,空茫之后又是痛。 怪不得他觉得身上不疼了,原来最疼的地方是他的心。 他的心是那么那么的难过,疼到身上所有的伤口加起来与之相比都微不足道―― 好痛啊……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吗? 李长生捂着胸口,又喃喃了一遍: “我是为了救长冥啊,只要我们都活着,我就还有可能……” 说完,他放下了手,仿佛终于说服了自己一般追上谢清霜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