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不住心头慌乱的感觉,洛雅正要张口提醒蒋云意,却见他缓缓抬起垂在身侧的左手,竟朝着“白起”握住他们的手腕抓去——
“喂,你——”洛雅惊骇欲死,担心蒋云意病急乱投医,天知道这重重迷雾之下那手腕的主人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与洛雅想象的不同,蒋云意只是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左手用力,将那人的手一寸寸掰开。
“将军?”
白雾上方,隐隐传来白起疑惑的声音,“为什么不拉住我的手呢?”
“哼,雕虫小技!”蒋云意却冷嗤,将那人的手彻底挥开!“这等迷惑人的伎俩也敢拿来对付我,未免太小看我蒋云意!”
“呵呵……”
雾霾隐隐,传来那人轻轻的笑声,他的笑声又低又柔,似男又似女。
“竟然放弃唯一的生还机会,那你们就去死吧!”
他说罢,洛雅只感觉到一阵猛烈的下坠感,接着就看见蒋云意的软剑竟然在瞬间全部融化了!
“啊!”她见状连忙抱紧蒋云意伸手去碰触山壁,然而那看着普通的山壁却刚刚才融化一柄软剑。她犹豫了片刻,手最终还是没有触上去,和蒋云意一起跌落崖底——
冷风呼呼的吹着,在急速的坠落中形成了一道道强劲的风刃,衣衫被吹起,头发被刮得凌乱,连肌肤都好像被凌迟一样尖锐的痛着。
下坠的感觉如此真实,这一次连洛雅都无法再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成功逃离。
难道她真的要死了吗?
——死在这荒谬的寻宝途中。
死在这荒山野岭里,和一群不知名的死尸相伴,她这一生再也无法看到那个人,她碰触不到他,也无法再听到他充满溺怜的呼唤,连自己最讨厌的他歇斯底里的一面都将成为回忆……怎么能够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失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她甚至已经可以看清崖底密集的利剑,心脏仿佛被人攥紧又拉伸,痛苦的像是要马上爆掉——
洛雅忍不住张开嘴,又被冷风灌进喉咙,咽喉立刻传来刺痛的感觉,一时间她的耳中只有自己像是破旧风箱一般夸张沉重的呼吸声。
在她难受的恨不得死去的时候,蒋云意还在她耳边明知
故问道:
“和我一起死,你可遗憾?”
洛雅想回他一声冷笑,可已经失去控制的面部神经却让她连勾勾唇角都做不到。
她侧眸看向蒋云意,斜睨着他那张依旧波澜不惊的冷酷面容,用粗哑的声音毫不客气的说:
“当然了!我还没有见到他,我喜欢的也不是你!”
而这时,他们也跌落至了崖底——
但是……
竟然不痛?
跌到崖底大半晌,洛雅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都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了,也看到了那些近在咫尺的刀剑,可是谁来告诉她怎么她掉下来以后不但没有感觉到痛,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灿烂的阳光,和生机盎然的鲜花绿草,说好的乱葬岗呢?那些死人都到哪里去了?
洛雅愣愣地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已经恢复元气的蒋云意在她眼前走来走去。
“神奇,真是神奇!”蒋云意一边儿摸着下巴在洛雅面前转悠,一边儿兴奋地喃喃,“如果天机老人还没有死,我一定要请他来我的军中坐镇!”
洛雅对他的激动兴奋不置可否,心里想着就他这性子她家老爹会理他才怪,人家堂堂天机老人,江湖第一奇人,一世的殊荣享之不尽,会吃饱了没事干去他军中和他一起造反?
哼,天还没黑,他这梦未免做的太美!
更何况天机老人已经死了,他现在连梦都没得做了。
洛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拍拍衣服站起来查看周围的情况。
第一印象,这里很大;第二印象,就是这里很乱。
没错,虽然鲜花树木不少,但这些植物未免长得太任性了一点,难分难舍缠在一起的树木花藤将这偌大的山涧遮蔽成了一座奇怪的丛林。
洛雅举目眺望,看得久了竟然被她看出一些门道来。
她走上前用树枝拨开东南方一簇簇茂盛的蒺藜,果然在那些歪歪扭扭纠缠在一起的树木之间看见了一条能够让一人通行的小道。
“蒋云意,你过来。”洛雅冲蒋云意招了招手,前倾身子往那条小道里看了看。
原来小道的正前方仍然是山壁,只是这山壁十分的狭窄,而且凸出很多锋利的棱角,尖锐的蒺藜盘绕在棱角上面,有点像她在现代时看到的围墙上防小
偷用的铁刺。
她不想相信这么一条窄道就是出口,可根据周围的情况,他们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怎么了?”蒋云意走过来,顺着洛雅的手指看了看前方,“是条路……嗯。”
他抚着下巴沉吟,转眸看向洛雅,“你觉得没问题我们就走,虽然有点荒谬,但跟着你好像真的可以化险为夷。”
洛雅丢给他一个青葱白眼,径直钻进那条小道。
哼,说什么化险为夷,明明是她家老爹不够狠心,终究是给所谓的寻宝人留了一条生路。
不过这一路走来,一直把自己当局外人的她也不禁对她家那从未谋面的老爹起了一丝好奇,想知道他究竟给后人留下了什么宝藏。
两人走走停停,并时不时的停下来用树枝拨弄着挡路的障碍,就这样行了大约有一刻钟。洛雅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道路再次愣住了。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多么珍贵的宝藏才能让天机老人费心设下这重重关卡?刚才还好好的小路怎么到前面就没有了呢?而且那条铁链是什么?难不成是让他们过去对面的另一条所谓的“道路”不成?
“又怎么了?”蒋云意看到洛雅停下来也跟着停住,疑惑的问。
“你自己看。”洛雅扶住额头,有气无力地说。
蒋云意闻言走上前,站在和洛雅并行的位置向前看去——
原来他们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条连接到对面去的铁链。那铁链有成年男子的小臂粗细,一路蜿蜒到白雾当中,他们看不清对面离他们有多远,但只这一条惊险的“路”,就让他们踌躇的停下了脚步。
自从来到这长冥山,他们这一路不可谓不惊险,虽然每次都能好运通过,但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比如蒋云意那只还没有愈合的断指。
谁也不能确认他们一直走下去还会如此的幸运,人心如此贪婪,也许天机老人是为了让寻宝的人更贪心的往里面闯,最后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也说不定。
走?还是不走?
洛雅不动声色的看向蒋云意,见那人的表情依然冷冷淡淡的,但他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决绝的。
洛雅收回目光,在蒋云意一成不变的坚定眼神中明白了他的答案。
“走吧。”果然,蒋
云意还是开了口。他扫了洛雅一眼,突然伸臂将她抱在怀中,带着她一起踏上了铁索——
洛雅的心里一咯噔,连忙像八爪鱼一样牢牢地缠住他!
虽然她没有恐高症,但那种从高处跌下来的失重感觉真的太恐怖了,如果可以,她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铁索并没有在他们踏上去以后产生激烈的晃动,而是只轻轻的颤了一下,似乎被人固定的还挺牢固。
但洛雅才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他们来时的哪条路看着都挺正常的,可谁走谁知道,那一条条看着正常的路到底有多坑人!
“在这铁索上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我带着你可能不太容易逃脱啊……”蒋云意踩了踩脚下的铁索,沉吟道。
“那你就把我放回去好了。”洛雅立刻打蛇棍上,表示自己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累赘,“我不会武功,也不懂什么奇门遁甲,跟着你只会拖累你,你把我放在那边桥上,我绝对会乖乖的等你回来。”
“哦?”蒋云意看着她,微微一笑,“那怎么行呢?你可是我的保命符。你且放心,不到关键时刻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那你的潜在意思就是说在关键时刻你就会丢下我,是吗?”洛雅不屑的嗤笑,回他一朵更刺眼的笑容。
“小雅,我一直以为你明白,你在我这里到底起的是什么作用。”蒋云意却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回她一个惊讶的表情,“这一路行来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难道你还没有看懂?”
洛雅当然懂!
她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催促道:“走你的路吧!”
蒋云意轻笑一声,抱着洛雅缓缓向前走。
铁索随着他们的不断踩踏进行着小幅度的颤动,不知道是不是洛雅的错觉,好像他们每走一步不远处就会传来落石的声音,她战战兢兢,唯恐铁索会突然断掉,但她抬眼一看,蒋云意好像没事人一样目光笔直的看着前方,竟然丝毫不见惊慌。
看到他这么淡定,洛雅也忍不住开始佩服他了,带着她这么一个大累赘还能走得这么平稳淡定,蒋云意也是一个神人!
他们两人脚踏铁索一路行去,走了大概有二三十丈,蒋云意又停住了。
“怎么了?”
高空作业,绕是洛雅没有恐高症这时也是两腿发软,她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视线自然而然的扫向前方,而这一扫,她就愣住了。
她此时真不知是该佩服天机老人的奇思妙想,还是该咒骂他的狠毒。
只见前方的确还是铁索,但那铁索却在百丈之外!他们脚下这条铁索已经快要到尽头,尽头是一根很长很长的木头,而那根木头,就是支撑铁索的主力。
另一根木头横在百丈之外,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根铁索的尽头,想到到对面那根铁索上,必须要考虑怎么度过眼前这么长一段空白的距离!
洛雅心乱如麻,正想着对策时又听见周围“嘶嘶”声不绝,像是蛇虫的叫声。她闻声向下看去,结果却透过飘摇的绿色毒瘴看到数之不清的毒物!
那些毒物密密麻麻的覆盖在木桩子上,形成了黑压压的一片,看的人直欲作呕!
怎么办?蒋云意会回去吗?
如果不回去,他们又要怎么过这险恶至极的“毒虫阵”?
然而还不等洛雅想出个所以然,她又感觉到脚下一阵颤动,连带着前方的木桩也歪了一歪。想必是那木桩常年经受毒液的侵蚀,已经开始腐化了!
这真是前方没路,后退无门。如果回头,怕是她和蒋云意都会掉下这铁索,成为毒虫的食物;可如果不回头,他们又要怎么过去对面的铁索上?
面对两难的境地,洛雅的心中百转千回,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又突然感觉到蒋云意抱着她的手掌一紧。
她抬起头,在袅袅的白雾中看到了蒋云意看向她的,那一双平静又冷酷的眼睛。
他的眼神不带丝毫的感情,冰冷的让洛雅心头一凉。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看着她?
洛雅佯装镇定的回视着他,却见蒋云意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变得阴郁难测。
脚下的铁索在颤动,支撑的木柱也发出即将断裂的沉闷响声,洛雅的左手紧握成拳,在蒋云意异样的眼神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这个样子,该不会是要……
洛雅心头发憷,正因为自己脑海中的可怕猜想惊吓的无法动作时,就感觉蒋云意抱住她的手又是一紧,接着她的身体就猛然腾空,被蒋云意投向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