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素有食府之称,当年爹爹在南城转悠了一个月,从一个健壮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高大的胖子……每次说起这事,娘亲就懊悔当年为什么在爹爹去南城前嫁给他。后来又做了宗主,不用做书灵四处跑,就一直没再瘦下来。
只是这次来,没有对吃的**,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毒发,不敢多在那美食上停留半分。
牵马入城,把从那车夫问来的道士模样一路打听,一无所获。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去面摊要了一碗面,在客栈等菜太慢,不如在这快。
吃了一半,就有个年轻人拉着个大婶过来,问道,“听我娘说,姑娘是在找个面宽蒜鼻子的道士?”
我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刚才问的人太多,倒不记得问过这大婶,见他说那道士的确是我要找的,忙问道,“阁下知道那道士吗?”
他笑道,“当然知道,我娘亲糊涂了,他不就是跟我们住在一条巷子里的。”
我大喜,找了这么久,终于是找到一点苗头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我有急事。”
那大婶插话道,“为娘还要去城隍庙上香,什么道士不道士,能驱鬼的,只有观音大士。”
年轻人笑着,“那娘亲先去,我带这姑娘先去找他。”
那大婶临走时又说道,“说了,别信道士,得信观音。”
年轻人一面笑着,一面目送她走。我倒是对他添了两分好感,是个有耐心的人。
我牵着追雨,跟在他后头,进了巷子,走了许久,两旁堆放的东西越来越杂乱,倒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我心中隐约不安,问道,“还有多久?”
“快了,那道士脾气古怪得很,住在最里头,平日里也不跟别人来往。”
听他这么说,微微减了些疑惑,他又问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面生。”
我笑了笑,“从齐州来的,寻完了道士,再去看看故人。”
“齐州城?那可离这不近啊。”
“嗯。”我应了一声,脑袋忽然昏沉起来,摇了摇头,清醒了些。那年轻人已经停了下来,转身看来,笑意狡黠。我握紧缰绳,颤颤跃了上去,拍了拍追雨,“快……跑。”
马掉了个头,隐约看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几个人。我坐在马上,身体往下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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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走……要是你们找我一世怎么办……要是我曝尸荒野怎么办……”
“……这丫头是不是傻了,说了一宿胡话了。”
“该不会是冯六他们抓人的时候把她脑袋弄坏了吧,要是这样,就赶紧把人给送走,我可不想养个白痴。”
我睡的昏昏沉沉,那嗡嗡声不断飘入耳中,听的我浑身难受。好不容易睁开了眼,手脚却动弹不了,一个浓妆女人站在床头,声音忽然高亢,“醒了醒了。”
旁边那矮个子男的也附声,“眼睛可真不错,够水灵。”
我偏头看向手,手腕已经被粗绳绑住,另一头缚在床头,我惊了惊,看了他们片刻,哑然,“别告诉我这是青楼!”
那女的啧啧道,“看不出这姑娘这么好看,竟然也知道我们这些地方,莫非也是风尘中人。”
书灵什么地方没去过,趴在妓院屋顶偷偷记下某大侠艳丨史的事我可没少干。
“放开我,你要的无非是钱,我给你钱。”
老鸨笑着,“来我这的每个姑娘都这么说,我可是从冯六手里用高价把你买过来的。要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会骑匹杂种马,还从齐州跑到这来找个道士。”
“欸。”那龟公似想起了什么,“说起道士,院子里的姑娘说这几天闹鬼,那齐沐泽好像就是今晚来捉鬼。”
老鸨差点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作死啊,找谁来不好,偏找那破道士,他去的地方都要闹的鸡飞狗跳,你还让不让老娘今晚赚钱了。”
龟公赔笑道,“姑娘们跟他交情好,又是我们南城最有名的道士,自然就请了他。”
“呸,老娘现在就去堵门口赶他走。”
老鸨提步要走,窗外倏忽的刺来一股阴风,龟公浑然不觉,我看着那老鸨眼神带着一丝戾气,心头一个咯噔,“快放开我,她被鬼附身了!”
龟公白了我一眼,等她出去了,才说道,“哪只鬼这么大胆,敢附那老女人的身。”
他不听我多说,啪的把门关上。我探头去咬绳子,片刻外头突然传来惊叫声。女人的声音本来就尖锐,现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喊,那门根本就隔不了那叫声,听的我心中烦乱。
好不容易咬掉一根,正伸手去解左手,门竟然被硬生生的吹翻,惊的我往里缩。
老鸨提了一把亮堂菜刀进来,眼已经赤红,那本就五颜六色的衣裳更是染了一大片红色。见她举刀砍来,我忙往闪到一侧,抬手击在她的手腕,这一记敲的很重,普通人早该放手了,她却连眉头也没皱,又横刀砍来。
听说被鬼附身的人不知疼痛,现在看来不假。要是再被她乱砍几下,我就真的要死在菜刀下面了,这床要躲的地方本来也没有多少。心下默想片刻,体内果然又聚集起一股热流,手掌一翻,拍了她胸前一掌,立刻见她惨叫一声,退了三丈。
我忙以手做剑,斩断了那束缚的绳子,追着她出了门。
此时妓院已经是乱作一团,细细看去,被附身的,何止老鸨一人,那姑娘宾客也极多被鬼缠住。
我跳下大堂,以掌击人,拍了魂魄出来,收在掌心中。收了两只,他们已经不敢靠前,四处乱窜,想往高楼的窗台逃走,一时间我也不知要抓哪个。忽然见金光乍起,一道道黄符从身后飞出,嘶嘶以巨大金光包裹了整个大堂,那鬼魅欲过不得,纷纷嘶吼。
我转身去看那高人,是个穿着道士长袍二十七八的男子,脸庞宽大,鼻子平扁,那五官一看便觉得这人大大咧咧却又是个风趣之人。
等等……我再认真看他,面宽蒜鼻子……
他转眼就把鬼魅全收进了葫芦里,摇了摇,像听美酒声音,听了一会,才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他将葫芦挂在腰间,也不知是对谁说,“今晚收了八只鬼,记得把银子拿到我家。”
说完,也不等对方应声,就要走。走了一步又回头盯着我,眯了眯眼,“姑娘,你刚才就一脸要把我吃了的模样,现在我要回家了,你还没想好你要说什么?”
我回过神来,扑上前道,“你二十多天前,是不是去过齐州城?”
那道士哎哟一声,“姑娘不但会捉妖,还会算命,不知姑娘婚嫁否,要不跟贫道凑合着过过日子?你知道的,平常人家的姑娘一面怕着鬼,一面喊我去捉鬼,背地里又说我不干净。你说这世道……不如你和我过吧,在下齐沐泽,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芳龄多少,家住何处?”
这人真是……自来熟的厉害……
我扯了扯嘴角,拉着他往外走,出了大门,“你在齐州城是不是捉了一个精魄?”
他摇头叹道,“说起齐州城,那地方的人真是太热情了,我……”
“喂!”我真想捏死他,“你在齐州城是不是抓了一只魂魄七魄中的精魄走?这关乎我的性命,求你告诉我。”
“哎哟哟,别哭啊,我是抓了一只精魄走。”
我真要激动的掉眼泪了,“精魄是不是很漂亮脾气很臭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他眼亮着,“哎呀,姑娘你真是神算啊。”他顿了顿,“但是还没进城门口,就被人偷走了。”
“……”
“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掐死你而已。”
“……”
我抓着他的衣襟吼道,“混蛋,你没事跑到齐州城来抓什么鬼,抓了还七拐八拐的走那些山路,你知不知道我追的有多辛苦,我的马都瘦了三圈!要是可以,我现在就想捏死你,捏死你!”
齐沐泽轻拍我的手,“姑娘息怒啊,我是个道士,平日里就是捉妖的。一路走走停停,见到有妖就抓,这有什么不对。而且我怎么知道有哪个不要命的把我收妖瓶给偷走了。”
从找钱无烟的第一缕魂魄开始,到现在,都快深秋了,到最后,却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起起伏伏的失落感几乎要承受不住了,只觉得老天太捉弄人了。
我松了手,忍不住觉得委屈。
齐沐泽依旧是那性子,嬉笑道,“我也没说找不回来嘛,等我用八卦盘一算,就能找到我的瓶子了。”
我忍了忍就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真的?可以找到瓶子?多快?”
他笑道,“很快,现在就可以找了。”
我终于是松了一气,正想跟他道歉,他又说道,“不过瓶子要是碎了,那精魄也会跑掉哦。”
“……”
“姑娘,你又怎么了?”
“没事,请问有杀猪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