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内情的,都知道永王被皇帝关起来了。
虽然之前永王之子宇文荃曾经闯下滔天大祸,但是皇帝念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并没有迁怒于永王。
永王不知收敛,掌控朝臣之事一经曝光,再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永王的路已经到了尽头,皇帝不会再饶恕他。
没人知道他把永王关在何处,打算让永王怎么个死法。
大理寺,负责审核案件之地,大理寺的牢房向来是暂时关押犯人,没什么长期使用的惯例。所以,大多人会忽略,这里也可以关人。
楼彻翻身下马,抬望了一眼“大理寺”的招牌,“当年陛下削弱丞相权,改重用大理寺,这才有了今天大理寺的风光。”
杜丞相一去,丞相独大的形势不再,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并立,相互牵制与扶持,维稳效果很好,再也形不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样稳定的朝堂,才是皇帝最喜闻乐见的。
“父皇……深谋远虑。”桓王面色冷峻,朝着不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车使了个眼色,“瞧,他来了。”
马车停稳,小厮们忙活着先搬下来一个木制轮椅,木头成色极好,扶手和轮
子都已经磨得发亮,想必是有些年头了。
一个身穿花青色长衫,面色灰白的中年男子被小厮背着,坐上了轮椅,缓缓朝楼彻叔侄俩走来。
“这是二皇叔——端王。”桓王笑着介绍道。
老二端王,野心极大。当年夺嫡之战的首轮战败者。自小文才卓绝,颇通武略,少年时便是所有皇子当中的佼佼者。
当时皇帝每每在兄弟面前夸奖他,给了大家一些错觉,仿佛他就是那特殊的人选。
未曾想,端王气盛,真的伙同党羽操持起来的时候,却被皇帝给敲打了。
骄傲着长大的端王无法接受现实,嫉恨后起之秀顷王,于是疯狂针对,步步紧逼,皇帝这时才站出来,重重处罚了端王,废了他一双腿,留他禁居家中,生不如死。
永王,从端王的跟班,一跃成为下一任夺嫡选手,与顷王分庭抗礼,之后便是顷王出使北冥……
端王和永王关系要好,永王一直打着为端王鸣不平的旗号。
这俩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楼彻望着端王那跟皇帝三分相似的脸,不禁陷入了沉思。
今天到场的,都是奉皇帝之命来给永王送行的,皇族人员众
多,偏偏选了他们几个。
有意思!
“你便是他的儿子,果然,跟我讨厌的样子如出一辙。”端王态度不甚友好,打量了几眼楼彻,冷哼着转过脸去,桓王笑着推上轮椅,朝着端王府小厮们摆摆手,“你们在外头等着吧。”
小厮们紧张的盯着主子,等着端王示下。
端王很不耐烦,“等着吧,我死不了!”
小厮小心翼翼地把食篓交到楼彻手中,恭敬行礼,“有劳王爷。”
“你还带了吃的?”桓王问。
“没听过断头饭,送行酒吗?”脾气臭的要死。
宫里早打了招呼,三人畅通无阻。
牢房很宽敞,环境还算舒适,永王住的是光照好的绝佳位,他正仰头晒着太阳,闻声回头,适应了一下光线,认出熟悉的三张脸后明显一怔。
意识到今天就是自己的末了,他释然一笑,“没想到,咱们老兄弟还能见上面。”
端王难得笑了,但他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苦涩与悲凉。
“给你带了好酒好肉,尝尝鲜。”他把食篓打开。
永王兀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含泪而笑,又倒了一杯洒于地面,清冽的酒水渗透进了地面,只留
下一汪湿痕和浓烈的酒香。
“争了大半辈子,还是一败涂地,看看咱们这又老又惨的样子,还不如老五,早死早托生,还在父皇的心里留下了好印象。”
桓王扯起嘴角的一抹冷笑,“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还是会走老路。”
……言外之意,现在BB这些都是在放屁!
“咱们斗了一辈子,还不是赤条条的来去?什么皇族荣耀,权势财富都带不走。如今才想明白,斗来斗去的,终究是两手空空。”永王一改往日模样,脸上写满了悲怆和沧桑,双眼灰蒙蒙的,眼神空洞,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突然看向楼彻,声音低沉道,“你肯定很恨我,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回京之后的种种……如果我说:一切皆非我所愿,你相信吗?”
他就那么眼神诚挚的看着他,眼神诚挚,仿佛是单纯的长辈和晚辈的对话。
楼彻眼神冷漠,回以淡淡的微笑,,“哦?是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是被推到悬崖顶上的,信不信由你。若老五觉得上天不公,那就等到下面,找我算账!”一副慨然赴死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当年夺
嫡是有人推着你向前,也是有人借你的手杀了顷王,后来你独坐天牢,更是有人千方百计把消息和关系网送到你面前,逼着你继续笼络朝臣,只手遮天?”楼彻冷冷盯着他,像是在盯着一只阴沟里的臭虫,“你身上好歹流血宇文氏的血,敢作敢当的勇气都没有,懦夫!”
永王捏着杯子的手愈加颤抖,突然感觉视线很模糊,再看向楼彻时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变成了数熟悉的老五的脸。
他饮下满满一杯酒,抬头指着楼彻开始疯狂大笑。
狰狞地笑声环绕四周,气氛慢慢变得诡异。
端王瞪大眼睛,拉着桓王的手,“你快上前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永王猛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涨的紫红,脖子上满是青筋,双目圆睁,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他捂着脖子,仿佛想说些什么,眼神慢慢飘向了刚刚那第三杯酒,倏地一个趔趄,倒地不起,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楼彻静静看着,一抹嫌恶从眼底划过,“桓王叔,我们走吧。”
桓王和端王还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那酒可是端王带来的!可很显然,端王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