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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掌柜早等在一边,这时拿着账目双手呈上。

    “小人将谢掌柜在任期间过往账目全都对了一遍,发现铺子实则每个月都有盈余,少的时候几十两,多的时候竟有上千两。

    可他交给您的账目却是年年亏空,光是去年,他就以店铺入不敷出为由,向您支了三百两银子。”

    “哦?我说他贪了上千两银子,还说少了?”这次贾欣馨是真的惊讶。

    吴掌柜垂首应是,“不光是收支账目有问题,货品明细也有问题。”

    说着,他又递上一个账本。

    “正常来说,货品明细会记录每件货物的来处和进价,可这本明细里,很多名贵物件既无来处也无进价,小人觉得事有不妥,便带来请您一起过目。”

    贾欣馨接过来装模作样看了两眼,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最头疼看这个,安儿,你来替我看吧。”

    安儿怕风,一直表情漠然地坐在东厢窗下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微微一怔后还是将账本接了过来。

    她只扫了一眼,便叫乐儿将本子递了回去,“这上面没来处的物件,都是咱们库房里的。”

    贾欣馨意外,“你都记得清楚?”

    安儿不光人长得美,也是四个大丫头中性子最好,最聪明的一个,以前原主屋里的钱财账目都是由她管着。

    贾欣馨将账本给她看,其实也是存了试探的心,一方面想看看安儿是否对原主心怀怨恨不肯再为自己所用,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的能力。

    上次她能一眼看出古玩铺的货品有问题,是因为她前一晚刚看完嫁妆单子。

    可安儿在谢涵房里呆了二年,已许久没经手过她的事,却仍能一眼看出那是她的东西,可见记忆力惊人,确实聪明。

    安儿点点头,“小姐出嫁时,嫁妆单子是我亲自抄的,不会记错,若不信拿来比对一下便知。”

    “我肯定是信你的,”贾欣馨连忙表态,“喜儿,去把嫁妆单子找出来,和这册子一起拿给谢大人看看,看我有没有冤枉了他堂叔。”

    吴掌柜又递过来几只木匣子,“小人将账上有问题的货品挑了几件一并带过来了,请您查验。”

    匣子打开,众人全都凑过来看,果然跟贾欣馨库房里几件假货一模一样。

    眼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就算谢淮再怎么想相信爹娘,心里也开始有了不好的猜测。

    贾欣馨内宅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到堂叔手里?难道真的是爹娘一时糊涂……

    喜儿将账本送到他面前,他愣是犹豫着没敢去接。

    “这是不敢看了?”李庭芳面露不屑,“公婆与外人合谋偷盗儿媳嫁妆,半年不到,谢大人又要再次名动京师,真是可喜可贺。”

    事情要牵扯到儿子,谢母也慌了手脚,“那东西是谢掌柜偷的,也是他卖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这样,”她定了定神,充满威胁意味地看向谢掌柜,“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都是谢掌柜一个人干的。”

    只要谢掌柜将事情全担下来,淮儿就不会受到影响,大不了事后她想办法求求情,让贾欣馨不要送谢掌柜去官府,一切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谢掌柜从被抓后就一直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根本没接收到她递过来的眼神,听到谢母将过错全部推给自己,连忙向谢老爷膝行过去。

    “堂兄,堂兄你说句话啊,当初是你说她是个只知讨好公婆的傻子,根本守不住家财,就算将来知道了也肯定会为了淮儿忍下来我才跟你一块儿干的,现在事发了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推出去啊。”

    贾欣馨被三人的这场闹剧逗得很开心,“你们各说各的,我们也听不出谁真谁假,不如还是交给官府裁定吧。”

    “不,不行,不能报官。”谢淮突然大叫着阻止。

    就算谢母再怎么狡辩,他再不愿意相信,这时也已看清形势。

    此事跟谢老爷谢夫人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丑事若是传出去,他以后的前程也到头了。

    想到这儿,他脚步沉重地转向贾欣馨,垂下腰身行了一揖。

    “欣馨,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只要你答应不报官,我们私下解决,我,我愿意答应你一个条件。”

    “不报官?”贾欣馨冷笑,“谢大人,我嫁过来的时候,谢家只有这一间破屋,从头上的瓦到脚下的砖,每一样都是我一点点添上去的。”

    “你外任三年,没拿回过一文钱,父母弟妹却全丢给我一个人照顾,为了填你父亲铺子的亏空,硬是卖掉了我两间铺子。”

    “你们若记得我的好也就算了,可你们非但没有,还里应外合骗我的嫁妆,还说我是个只知讨好公婆的傻子。”

    “这里里外外加起来不下万两,你空口白牙一句话,我就要算了?”

    谢淮面色惨白,抬头看向贾欣馨绝美的面容。

    从前,他总能在这张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深情和仰慕,现在却变成了淡漠和失望。

    他心里莫名一痛,有些话就说不出来了。

    贾欣馨从没说过她对谢家的付出,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假装不知道,可就算她不说,他又怎会完全不知道?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在他心里,自己是被迫与她成亲的,所以贾欣馨付出再多都是她应该做的,他也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可当她真将这些说出来了,为何自己又无言以对?

    “那些银子,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慢慢还你,还望夫人高抬贵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贾欣馨夫人,贾欣馨却嫌弃地皱起了眉。

    “我也不想家丑外扬,可你一年俸禄才八十两,随口说出的承诺我怎么相信?”

    “那你要怎样才肯罢休?”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贾欣馨才一脸为难道:

    “父亲那两间铺子虽不值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勉强收下抵作一部分,你让他们将能吐出来的赃款吐出来,剩下的你写张欠条,我便答应你不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