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某宅邸。
悄悄而来的蔡琰被眼前一幕震惊。
这座宅邸,蔡琰倒并不陌生,此乃洛中种氏的财产.至少曾经是。
没错,在数日前洛阳城世家子弟们自不量力的骚乱之后,如这座种家的大宅般,有很多宅邸都被苏曜查抄法办。
按照蔡琰家小厮打探来的线索,苏曜搜刮到的那些美女们,便都被安置在宅邸之中。
蔡琰本以为,作为苏曜金屋藏娇的暗室,这里会戒备森严,谢绝来客,自己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进去。
却不曾想,当她来到宅邸门前,犹豫着该以何种理由叩开大门时,这里却根本是不避旁人。
“我们就这样进去不要紧吗”
“不需要通传下你们的主人吗”
跟着眼前仆人踏入大门,蔡琰突然生起一种荒谬的错觉。
若非自己没有耽搁任何时间便出门来此,一路也甚是小心,她怕是真以为那冠军侯监视了她,就等自己上门。
要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报上真正的名讳,而是假托近日常听到府中有歌声绕梁,按捺不住好奇,特来拜访。
然而,那腰佩短剑,似是行伍出身的仆从却只是大方的摆了摆手:
“无妨无妨。”
“我家主人现不在此地。”
“但他有吩咐,不管以文会友,还是以歌会友等,凡慕名而来者皆是我家主人的贵客,需以礼相待。”
仆从的回应让蔡琰心中更加困惑。
不在此地
那坊间传言,这些女子们夜夜笙歌,为苏曜助兴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那沸沸扬扬的无遮大会,难道都是无稽之谈
光是听那仆人如此坦荡的说法,蔡琰几乎都要相信了。
也许只是下人们听风就是雨,都是些胡闹的谣言。
但是,愈加深入宅邸,其后院中隐隐传来的那阵阵歌舞与吵闹之声就越是清晰,与那仆人所说似乎相去甚远。
主人不在,难道这些仆人和奴婢们在自己玩乐吗
这岂不荒谬
蔡琰搞不懂,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宅邸中许是另有乾坤,只是自己尚未深入其中。
于是乎,蔡琰压下心中的疑虑,悄悄咽了下口水,小心的跟随着仆从的脚步,继续向宅邸深入。
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精致的假山,蔡琰终于来到了宅邸的后院。
这里与宅邸外院的宁静雅致截然不同,后院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与想象中的淫靡之景不同。
相反,这里更像是一个女孩子们的集会场所。
在这宽敞的庭院与花园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们三五成群,或静或动的各自聚在一起。
那静的人,有的在下棋对弈,有的在品茶聊天,还有的似在书法作画。
而动的人,有的在翩翩起舞,有的在纵情高歌,有的在吹拉弹唱等等不一而足。
蔡琰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女子聚在一起,如此自由地展现自己的才华和热情。
这里没有束缚,没有压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这真的是冠军侯的地方吗”蔡琰再次确认道,她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
那仆人微笑着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我家主人深知这些女子们身世可怜,故而特意为她们提供了这样一个可以交流才艺,放松心情的场所。”
蔡琰闻言,心中不禁对苏曜有了一丝改观。
她本以为苏曜只是个贪图美色的武夫,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不,等等!
蔡昭姬,不能轻易上当。
这些女孩现在看起来也许确实不错,但是那些争吵和啼哭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蔡琰的目光穿过了眼前这些放松的女孩,落向宅邸深处的一个大平台上。
在那里,不但人群的数量远超这边零星的少女们,甚至还有不少仆人打扮的男子加入了其中。
那些男男女女的人们围坐在一起,他们或哭或笑,或愤怒或悲伤,不时有女孩站起身来,举着拳头喊上两句,然后引得周围众人的愤慨或唏嘘。
这里离的较远,蔡琰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那阵阵啼哭随风而来。
“诉苦大会这是什么”
仆人的话让蔡琰心中疑惑更甚,在见到那仆人并未阻拦后,蔡琰轻移莲步,缓缓向那大平台靠近,试图听清那些女孩们的谈话内容。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些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她便发现,这些女孩们竟然都在控诉各自原主人的暴行!
“我家的主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一位少女站了出来,声泪俱下: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便用强霸占了我。”
“事后,他还花言巧语的说未来要我当他的姬妾,为他生儿育女,只要我乖乖听话,他就会给我一个名分。”
“我信以为真,以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便一直都小心的伺候着他。”
“谁知道,他后来不但没有给我承诺的一切,反而变本加厉,不但让我伺候他,连他那些来府上玩耍的朋友,都让我去陪荐枕席!”
“我不愿意,他便对我家人下手,说要捉他们进地牢,逼我就范。”
少女说到这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而下,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女孩们纷纷围上前来,有的递上手帕,有的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蔡琰站在一旁,听着这悲惨的控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慨和同情。
蔡家乃是标准寒门,祖上最高不过就是个县令。
直到乃父的叔父蔡质时,家中才终于有了第一个两千石的卫尉。
然而不久便被下狱论死。
其父蔡邕颠簸一生也没当过什么大官,家中生活作风简朴。
故而,蔡琰从未想过,这些世家大族中看似光鲜亮丽的女孩们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这样的遭遇竟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存在于这些被权贵们豢养的女孩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