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还剩下云亦舟刚刚用来洗手的草药盆,云亦舟半倚在床榻的帷帐支架上,满是血的手在微微发抖。
累到极致了,他那么爱惜医药用具的人,就是楚墨渊给他打的那些简易手术刀掉到了地上,他也没力气再去捡了。
甚至此刻睁着眼也是强撑。
云苏月关上了门,踏进了铺满油纸布的寝屋内。
脱衣,净手,拿起云亦舟交代的弯钩银针,云苏月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沉着冷静。
楚清恒的呼吸微弱,伤口血淋淋的,里面一层已经被云亦舟用一根沸水里煮过的极细丝线缝了起来,只剩肚皮外面这一层。
“娘亲,打结
,留线。”云亦舟手和声音在抖,但还是勉力站了起来,看着云苏月的手。
里面的线是活扣,线头要留在外面这一层,等恢复期的时候,从外面的伤口把缝合里面的丝线拉出来。
云苏月没有做过这些事情,生怕自己缝的太松或者太紧,只有站在这里,她才突然明白了,医者手里拿捏着别人的生死,是何等的神圣伟大。
云亦舟在看着。
酒味混着血水味,着实不好闻。
云苏月紧张的太阳穴突突跳,但好在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很快调整过来,手上也足够稳,第一个线扣的时候还有点松,第二个线扣又有点紧,等
云亦舟让她拆了重新缝的时候,她已经把握好了力道。
在云亦舟的指导下,云亦舟缝好了楚清恒身上这拳头长的伤口。
云亦舟特别调配的膏药就在手边柜子上,这次不用云亦舟教了,云苏月轻车熟路的上了药膏,又拿煮沸过晒干的棉布,把楚清恒伤口缠了起来。
做完所有的一切,云苏月才敢转头,看向云亦舟。
“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楚清恒活了吗?
“……”回答云苏月的是云亦舟的笑,他明明还是个小孩,平日里早熟乖巧又懂事,最会察言观色说云苏月想让他说的话,此刻笑起来却像个大人。
满
是疲惫的大人。
只是一笑,云亦舟眼睛一翻,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云苏月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儿子。
楚清恒早就给她们母子安排好了后路,但轮椅还留在堂屋,云苏月带不走。
楚凌文的侍卫们都守在门外,没有楚凌文的命令,没人敢进来,而等到迷药药劲过了,楚清恒应该也差不多时间醒了。
推算好时间,云苏月抱着云亦舟,从后窗跳了出去,灵巧又无声的关上了窗户,往楚清河的院子走去。
轮椅的事情,她需要楚清河去办。
早上来的时候,云苏月特意留神过摄政王府的布局,她方向感极好,又早
就记下了摄政王府的布局草图,很快就找到了楚清河的院落,翻进了围墙。
楚清河断了肋骨,正敷着药,这会疼的深深浅浅在喘。
他为人单纯,因为楚凌文的不愿意看他管他,他一直以为自己自己被楚凌文疼爱骄纵的,今日才知道,原来他跟楚清恒还不如自己亲爹养的一条狗。
不知真相的时候,总有借口搪塞自己,等到事实彻彻底底摆在面前,再往前回溯那些种种,楚清河难过的只感觉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
“清河。”
正难过着,楚清河听见了那个熟悉的,温软的,清透的嗓音。
在叫他。
楚清河猛的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