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胎二宝:残丑太子妃踢爆全京城》 第1章 肚子里的孩子 疼…… 浑身骨头都被拆了般的疼! 云苏月猛的从黑暗中惊醒,身下撕裂的疼痛伴着冲天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古旧的屋顶,粗糙的床榻,摇晃的烛光,屋外雷雨阵阵……这里是哪里? 任务失败,身为最顶尖的特工间谍,云苏月清楚自己是如何被电击烧焦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阵又一阵异样的疼痛袭上来,云苏月勉强撑起头,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肚子被撑的巨大,甚至还在不正常的颤动。 下半身被黏腻的羊水泡透,随着疼痛,肚子里的这块“硬球”摇摇欲坠! 这是……怀孕了? 还他妈羊水都破了,马上要生了啊 !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睡的哪个野男人? 云苏月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陡然从侧面抵了上来,刚好卡住她的脖颈动脉上,稍一用力就会血肉模糊。 “不想死就别动。” 是个男人。 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云苏月微微侧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灯光模糊,男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古怪的黑色面罩遮盖,只露出一双锋利又冷冽的眉眼。 刀尖往下,利落的挑断了衣服系带,男人盯着云苏月胸口那块红色胎记,微微眯眼。 “去年十月,秋闱猎场,你用假身份假模 样爬了我的床,我记得这胎记。” 男人隔着昏暗,打量着云苏月。 满是疤痕的脸上,倒是长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刀尖又回到了云苏月的喉头,男人居高临下,浑身压迫性气息几乎能把她碾碎:“说!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我身上偷孩子?” “偷孩子?” 偷孩子?什么偷孩子?肚子里这个孩子是她偷来的? 云苏月扶着疼痛逐渐加剧的肚子,多年的间谍素养迫使她快速冷静下来。 这个男人的意思是,肚子里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是他的种?并且是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用非正常手段要来的? 有预谋的借种生子。 “既然我已经落在你手里,先让我把孩子生出来。”云苏月慢慢抽气,试图缓解这猛烈的阵痛,心里也差不多有了判断:“毕竟你也不希望我带着你的孩子一起死吧?” 男人手里的刀寒光凛凛,隐匿气息动作利落,明显是个不好对付的高手,云苏月迅速判断出,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没有任何胜算。 她要活下去,只能先周旋。 “轰隆”一声响! 雷声乍起,威胁的话似乎起了反作用,男人眉眼里杀意翻滚,像一头捕猎的饿狼:“我有个更快拿到孩子的法子。” 刀尖抵到了云苏月凸起的肚皮顶。 云苏月心头一跳 ,急忙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他想剖腹取子! 他本来就没想留下她的命! “我能生!我马上就生!等孩子生了你再杀我也不迟!”云苏月抖着嘴唇,琢磨着男人不吃硬,立马换了一副可怜的表情:“这孩子也是我十月怀胎来的,万一你的刀不小心碰到了……” 话没说完,屋外陡然传来了脚步声。 “您快点!我娘子快要生了!娘子!娘子你再坚持一下,我把产婆请来了!” 说话声已经到了门口。 云苏月扶着猛烈宫缩的肚子,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门外的,是她丈夫?她竟然有丈夫?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2章 孩子,给我! “哐当”一声响,壮硕的彪形大汉推门而入。 “娘子!你感觉……”大汉粗声粗气的声音,在看见屋内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时候戛然而止! 云苏月还死死握着男人的手腕,快速打量一眼陌生的“丈夫”。 体格巨大,腰侧挂斧,看起来能打! 嘴比脑子快,云苏月急忙喊了一句:“相公!救我!这人要抢孩子!” 这大汉既然是她的“丈夫”,不管怎么样,肯定会帮她。 大汉二话没说,抽出腰侧两把大斧,朝着男人的方向就冲过来! 云苏月从醒来就一直紧绷的心弦还没稍稍松懈,就见那大汉的斧子,竟然直直 的朝着她脑门砸来! 扶着因为翻滚躲避而更加疼痛的肚子,云苏月看着被斧子劈成两半的木床,一时间还有点愣怔:“你他娘的…” 骂人的话滚进了喉头,云苏月陡然反应了过来。 谁家丈夫进娘子产房的时候,会背着两把大斧子?进门时候说去请的产婆也不见踪影,这分明不是丈夫,而是来要她命的! “肚子里孩子是你的!你得救我!”云苏月转头,立马对着一旁的男人求救。 两害取其轻,大汉这是要她一尸两命,而这个自称为被她偷种的男人,至少还会顾忌着她肚子里还没生出来的孩子! 男人看着云 苏月变脸跟翻书一样,不禁冷笑了一声。 下一刻大汉的斧子又挥了上来,“铿锵”一声,斧刃与男人手里的短匕相交,碰擦出金色的火花! 灯影幢幢,云苏月看着只是拿着把短匕首就能把大汉打到节节败退的男人,心底发沉。 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落进了男人的手里,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窗外雷雨交加,趁着两人打的功夫,云苏月没有一丝犹豫,抱着肚子迅速翻出了窗! 夜色沉的像是要坠了下来,身后的打斗声被雨水掩盖,云苏月分不清东南西北,还没跑两步,脚下突然一软,结结实实摔进了雨水地里 ,顺着斜坡滚出去老远。 浑身疼的要裂开了,偏偏这时候,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涌进了脑海里。 她穿越成了大楚顶尖商户云氏独女云苏月,父母双亡,满脸疤痕,自小就被放在偏僻乡下自生自灭。 但这陌生的记忆恰巧在一年前停止了,云苏月不记得自己怎么怀的孕,更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 抬了抬使不上力的左腿,摸着因为摔倒而剧烈颤动的孕肚,云苏月两眼一黑。 造孽! 她现在不仅是个丑女,还是个孩子生父不详的产妇,更是个瘸子! 她还感觉,自己要生了! 肚子里的疼到了极限,云苏月艰难爬 到了雨势稍小的树下,听着耳边雨点砸在泥里的声音,憋着一口气猛的用力! “哇哇哇……” 雨水也挡不住孩子铆足劲的哭声,云苏月手忙脚乱抱着孩子才刚刚爬起来,抬头就看见已经追到身边的男人。 阴沉夜色里,男人手中短匕往下滴着血水,声音冷的要结冰。 “孩子,给我。” 孩子给他,云苏月就彻底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男人往前走一步,云苏月抱着孩子就往后退一步。 浑身的痛让她脑子十分混乱,还没想好怎么跟男人周旋,脚后突然一空,紧接着整个人往后摔去! 她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第3章 还有一个孩子? 大楚一百六十七年,三月春夜,乍暖还寒。 云苏月带着已经五岁大的儿子云亦舟,乘着马车连夜赶往京城。 她是京城富商云氏的三房独女,五年前摔下悬崖失踪,所有人都以为她带着孩子死了,半个月前却在农庄里“意外”被云家人认出。 云家召云苏月母子二人回京,确认身份。 “娘亲,翻过前面的龙门山,明日一早我们就能进京城了。” 粉雕玉琢的云亦舟放下了羊皮地图,在马车内的昏暗光线里,抬手摸了摸云苏月脸上贴着那以假乱真的毒疤,满是惋惜:“娘亲一定要顶着这么一张脸去认亲吗?” “你娘在生你之前,就是个这样的疤脸。”云苏月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纹路,可惜这假疤做不到 跟五年前一模一样,为了显真,只能把原本的横纹贴成竖纹。 不过云家众人没见过长大的她,肯定能混过去。 云苏月拍了拍马车后车厢,里面木质轮椅做的十分精巧:“你娘大多数时候还得是个瘸子,进京之后你不要露馅了。” “这就是娘亲说的低调吗?为了不引人注意的接手云家打入大楚,娘亲也装的太丑了……” 扁着嘴的云亦舟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似乎瞬间就把她们的马车包围! 有危险。 云苏月看了一眼儿子云亦舟,当机立断抱着他跳下马车,扑进了路旁的草丛里,黑暗里无声无息的如同一只猎豹。 马车没走出多远,果然就被截停,高大树木上跳下两 个身手利落的黑衣人,拎刀挑开了马车门帘。 里面是空的! “人呢?”其中一个黑衣人慌了。 另外一个黑衣人皱着眉头,有些疑惑:“难道不是这辆马车?一个孩子而已,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黑衣人只觉得脖颈一凉,抬手摸了摸,头已经掉在了地上。 对面的黑衣人大骇,他甚至都没看见云苏月在哪里,用怎么样的招式,就被摁倒在地上,脖子上抵着他自己手里的长刀。 “云家人指使你的?” 云苏月打量着膝盖下面的黑衣杀手,啧了一声,很不耐烦。 云氏家业是云苏月爹娘一手创建经营出来的,夫妻二人在生下云苏月之后双双意外遇难,家业被老太太一手接过,云家其余四房火速侵占瓜 分,当年还嗷嗷待哺的云苏月,被以家业传男不传女的借口丢去了边远农庄自生自灭。 如今带着有继承权力的儿子云亦舟回京,云家就算是割肉,也得分出点三房产业给云亦舟,为了钱财产业,派人来杀她们母子,不稀奇。 “什么云家?”杀手一愣,样子倒不像作假。 云亦舟也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他体弱又吃了两口夜风,轻咳了两声才说道:“娘亲小心点,他刀上有毒。” “娘亲?”杀手在看见云亦舟的时候,显然更是反应不过来了,转头直勾勾的盯着云苏月的那张丑脸,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姐,误会!我好像……” “叫你娘的大姐呢!”云苏月狠狠的剁了那杀手的脑袋! 一把年纪还叫她大姐 ,死就死在这张不甜的嘴上! “这两人应该是埋伏错了地方,不是云家请来的,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幼子,可不值当云家花这些银钱。” 这杀手用的是精锻钢刀,招式气劲都是顶级,随便请一个就价格不菲,云家要杀她们母子,也舍不得请这种高手。 嘴里自称柔弱的云苏月,一脚把两个杀手尸体踢下山崖,擦擦手只当无事发生,转过头又对云亦舟眯眼笑了笑。 应该没吓着她的好大儿吧? 还没开口哄哄小孩,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动静! 云苏月瞬间警觉戒备。 紧接着,一个粉嘟嘟的雪团子从里面钻了出来,直愣愣的就往云苏月的怀里扑。 “娘亲!娘亲!柠柠好想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第4章 偷偷又生了一个? 夜深人静,山林茂密。 云苏月看着想扑进自己怀里没成功,转而死死抱住她腿嚎啕大哭的小粉团子,愣住了。 这年头,流行随地认娘亲? 就连站在一旁的云亦舟也愣住了:“你背着我,偷偷又生了一个?”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像人话吗?” 生云亦舟一个就差点要了云苏月老命,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云亦舟的亲爹是谁,更别说有力气再生一个了。 云苏月扯了半天粉团子,这粉团子就跟八爪鱼一样,牢牢吸在她腿上,哭的眼泪水都把她裙摆阴湿了一大块,大有把云苏月淹了的趋势。 云苏月有些哭笑不得:“小家伙?你先松手。” 粉团子瞧着跟云亦舟差不多大,是个小姑娘,身上衣服松垮垮的扯着,脸上也沾 着泥灰,看起来十分狼狈,好像被吓住了。 刚刚那两个杀手应该就是来找她的。 翻过龙门山就到了京城,这孩子多半是京城人,能被这种价格的杀手追杀,父母肯定非富即贵。 云苏月母子二人初到京城,可想而知在云家那堆豺狼虎豹里抢饭是怎么样的四面楚歌,要是她把这粉团子安全送回家,说不定还能多个能利用的关系,也算是多条路。 想明白了这些,云苏月迅速换了一张笑脸,弯腰把小粉团抱了起来,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问那团子。 “小家伙,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吗?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姨姨送你回去好不好呀?” 合适的话,还能认个朋友,不合适的话,就拿点报酬。 粉团子抬着一双漂亮的朦胧 泪眼,闻言盯着云苏月看半晌。 就在云苏月快架不住自己脸上这有些谄媚笑容的时候,粉团子哭着开口:“娘亲!你就是我娘亲……” 说着说着,哭的更响亮了。 云苏月可以确定从这孩子嘴里问不出什么了,毕竟还小,也不是每个孩子都像云亦舟那样逆天。 “先带着?”云苏月很给面子征求好大儿云亦舟的同意。 荒郊野岭的,她总不能把孩子就这么丢了,尤其还是个可能很值钱的孩子。 云亦舟一副把云苏月意图看穿却不说破的表情,点了点头,还没再开口,路旁又传来了动静。 两人都瞬间戒备了起来! 从暗中走出了一个提着长钢刀的黑衣人,话说的很干脆。 “孩子留下!或者你们一起死!” 竟然 还有杀手! 原本抱着粉团子还有些犹豫的云苏月,在看见接二连三又跟出来几个黑衣人的时候,瞬间兴奋了起来。 这哪里是粉团子啊,这是金元宝啊! 杀手越多,意味着这孩子越值钱! 云苏月抱着金元宝往后退了一步,快速的打量面前四五个黑衣人。 对面领头的黑衣人呸了一口,提刀指着她。 “你这丑女人还往后退?既然你想死……” 没等他把话说完,云苏月已经干脆利落的割下了他脑袋。 “你娘的!丑也没吃你家的米!” 上一个敢跟她云苏月这么说话的,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 云苏月的动作如风,甚至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其余几个黑衣人都被镇住了!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丑到惊人的女人竟然是 个高手! 云苏月活动了下脚踝,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不仅仅是捡到金元宝的激动,这其中还夹杂着能一口气干掉这么多杂碎的兴奋,她带着孩子回云家,大概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夹起尾巴装孙子,不如就在这京城的门口先过过瘾。 云亦舟乖顺的伸手:“娘亲,妹妹给我,别让她沾到血。” 对云苏月的反应,他显然习以为常。 云苏月拍了拍粉团子的小屁股,还没伸手递出去,就听见几个黑衣人不约而同的传来惊呼! “啊!” 血腥味弥漫。 几个黑衣人在这一瞬间,全部躺倒在地,气息全无死的透透! 黑暗里,一个带着冷冽气息的男人,如同鬼魅一般突然逼近,眨眼间就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放开她。” 第5章 我是她爹 男人动作身法迅速,但云苏月也不是吃素的,在男人靠近的瞬间,已经带着两个孩子退到了马车边,戒备的像头杀伤力十足的豹子。 “你是谁?” 油布顶棚的普通马车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灯,此刻随着夜风吹动,微微摇摆。 男人穿着不同于刚刚那些黑衣人,玄色束口褂衫,身姿挺拔气质冷冽,领口袖口上的祥云暗纹被灯光映衬如同在流动,尊贵雅致。 光线晃动,云苏月看见了男人的脸。 一张……十分招摇的脸。 刀凿斧刻的轮廓配上干净下颌线,连带着微微抿着的唇角都格外锋利,再往上是角度恰好的鼻子,让男人看 起来如同一把利鞘! 偏偏,这样凌厉的脸上,长着一双深邃的眸子,随着目光流转,神秘又带着危险的眼神里,矛盾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勾人。 有些人就越清冷禁欲越诱人。 察觉云苏月在保护怀里的孩子之后,男人这才把目光落到了云苏月的身上:“你又是谁?” 衣着简朴,身形清瘦,满脸沟壑毒疤在昏暗里有些狰狞,发间只挽着一根十分普通的银簪。 倒是生了一双漂亮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在灯火旁,映衬的那双灵动眼里流光溢彩。 有点像一位“故人”,不过脸上的疤痕纹路不对。 而且那人早就在五 年前死了。 “你先说你是谁。”云苏月在估量着男人的战力。 若是真要打起来,就得让云亦舟带着怀里这值钱孩子架着马先溜。 两相试探,谁也不肯松口。 云苏月怀里的小团子扭了扭小屁股,抬头小声的问云苏月:“娘亲……你不认识他吗?” “我应该认识?” 其实在看清男人长什么模样的时候,云苏月就隐隐猜到了男人和她怀里这孩子的关系,长的实在太像了,摆一起不是亲父女都说不过去,那满身的贵气与之前那些鬼祟凶徒也完全不同。 但是她还没邀功呢! “我是她爹。”男人目光沉沉的看着云苏月怀里 孩子,说着就上前了一步。 云苏月警戒的往后退了一步,假意大声厉喝:“等等!你说你是她爹就是她爹?我还说我是她娘呢!” 她现在是怀里孩子的救命恩人,越是紧张这孩子,面前的孩子爹就得越感谢她。 多么负责任热心肠的恩人,以这孩子的身价,不给个百八十两银子答谢都没法交代! 云苏月垂头问怀里亮闪闪的金元宝:“你看看,他是你爹吗?” 粉团子还泪眼朦胧的,看了看男人,又瞧了瞧云苏月,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云苏月这才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又尴尬的对男人笑了笑,趁机邀功:“对 不住啊大兄弟,你女儿被好几个人追杀,我路见不平好不容易才救下来,刚刚可太凶险了,我不得不防备点。” “多谢。”男人朝着云苏月伸手,要把孩子接过去:“柠柠,跟爹爹回家。” 没提酬劳的事情,也没表明身份要报恩! 云苏月不动声色的搂了搂孩子,小姑娘也十分上道,手脚并用死死抱住云苏月,哭的特别可怜! “我不要离开娘亲……呜呜……爹爹你是大骗子!骗我说娘亲和弟弟死了!要不是柠柠见过爹爹书房里挂着的娘亲画像,我今天都认不出娘亲……哇哇……” “娘亲这脸上的疤痕,柠柠绝对不会认错的!” 第6章 娘子 名叫柠柠的小姑娘哭个不停。 云苏月也回味了过来,心虚的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假皮。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就在她去京城的途中遇上个值钱的小孩被追杀,孩子爹屋里还挂着一张画像,画像上孩子娘亲也是像她一样的毒疤? 还有个已经死了的弟弟? 这……简直是老天爷要往她云苏月的手里塞钱塞关系啊! 云苏月这要是不狠宰一笔,把这关系利用起来,就是对不起老天爷。 “呦,这孩子,我说怎么抱着我一个劲叫娘,这也太巧了。”云苏月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动作也轻轻推了推小柠柠。“柠柠,你认错人啦,快跟你爹爹回家去吧。” 没推成功,倒引的小姑娘哭的更厉害,呜呜咽咽的就是不撒手。 “我没认错,你就是我娘!” 云苏月有些 为难:“估计被吓住了。” “她不会被吓住。”男人的脸色在昏暗中看起来有点黑,伸手就又要接孩子。 一来一回,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哇哇的喊着:“娘亲娘亲!救我!” 云苏月立马打蛇随棍上,心疼的抱着孩子对男人说道:“这荒郊野岭的,你家住哪里?近的话,我给你送回去,我家孩子也这样,闹起来见不到我不会停的。” 被点名的云亦舟默默看了云苏月一眼。 云苏月再接再厉,自报家门:“我是京城云家人,我要带着儿子回去,你要是顺路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道。” 往前走翻过龙门山就是京城,往后走多半路途是山峡偏村,男人这通身挡不住的矜贵,云苏月赌他是京城人。 眼看着男人没说话,云苏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她自小没了 娘,也是可怜……离天亮还有一会功夫,至少也要等你女儿睡着吧?” 睡着了才好抱走。 男人被说动了,黑暗里莫名看了云苏月一眼。 云苏月上辈子当了二十几年的间谍,扮演过无数不同的身份,演技只是间谍的基本入门技能,此刻完全就是个心疼小孩同情心泛滥的女子,努力散发着母性光辉。 “走吧,回京城。” 男人松了口。 却又转过身把一旁的云亦舟抱了起来,先上了马车。 云苏月抽了抽嘴角,看出来了男人这个动作是在防备她。 但是男人越警惕,越说明身份地位高,就算搭不上关系,至少钱财不会少。 龙门山不高,山路也很平缓,一路回京天亮就能到,云苏月抱着哭到哼唧唧的柠柠,见男人没有搭话的意思,便也没有过分主动。 她懂分寸 ,要来的关系或者赏金,远远没有对方主动给的好。 不算大的马车内十分安静,两个孩子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两个大人都相互防备各怀鬼胎。 到了京城门口的时候天才刚亮,男人从云苏月手里接过了熟睡的柠柠,一直到下了马车,隔着晨风才回过头看向云苏月。 云苏月不急,她在等男人开口。 男人目光落在云苏月满是疤痕的脸上,隔了半晌才压低声音问道:“云家?三房的那个女儿云苏月?” “你听说过我?” 云苏月一脸惊奇。 云家三房独女还活着的消息,是云苏月托人闹到京城人尽皆知的,不然脸皮这么厚的云家也不会火急火燎的召她回京来认亲,京城的口水能把云家给淹了。 男人目光冷淡,从身上扯了一块玉佩丢给云苏月。 “今日你救了我女 儿,改日若有难处,可以到城中聚宝儿钱庄寻我。” 说完,人就带着孩子消失在了晨风里。 云苏月摸着手中精工雕琢的墨色玉佩,一直到进了城门才没忍住笑出来。 一旁装睡的云亦舟眼睛都没睁开,淡淡的说道:“娘亲,你脸上写满得意。” “你懂什么,这是老天爷赏给你娘的,你娘亲……” 云苏月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马车一顿。 外面有人客气的问道:“可是云家小姐云苏月?还有小公子云亦舟?” 云苏月收敛起所有神色,飞快戴上了绣花面纱,声音软糯糯的回答:“是的。” 云家人来接她了。 马车门帘被人飞快挑开,一个男人几乎是飞扑了进来! “娘子!你总算回来了!为夫这些年等的你好苦啊……” 这一声娘子,把云苏月的肝都叫了三颤! 第7章 不是正经相公 穿着一身短打襟衫的彪形大汉扑进来,结果扑了个空。 云苏月坐在马车右侧,看向了那大汉,确实有点意外。 已经是卯时,天色渐亮,晴空万里,与她生云亦舟那一夜的电闪雷鸣完全相反,面前这个应该死在五年前的相公,也与那时稍有不同。 他脸上多出了道足足一指宽的疤痕,从左额头延伸到右嘴角,把本来就不和善的脸上硬生生割出了狰狞感。 应该是跟那个自称为云亦舟生父的男人打斗留下的,从疤痕就能看出当时这伤口是怎么样的深可见骨,没想到他竟然能死里逃生! “娘子,我根本不相信你跟孩子 死了,这五年一直在云宅等你和孩子回来……” 大汉转过身,蹲到云苏月的手边,满脸激动,潸然泪下,一点都没有当初拎着双斧砸向云苏月脑袋的凶狠血腥气。 儿子云亦舟坐在马车右侧,大汉看见了,立马转过身又去抓云亦舟的手,哭的一声比一声昂扬:“舟舟!是爹爹啊,爹爹等了你五年,这五年你跟娘亲都去哪里了?怎么不早点回来啊……” 粉雕玉琢的云亦舟被大汉抓着,文弱的咳了两声,看向云苏月。 云苏月微微眯眼,看着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大汉,觉得有点好笑。 还挺会演。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 有这么个相公。 原主的记忆到云苏月穿越来大楚的前一年莫名停止了,偏偏就在空白的这一年里,她有了丈夫,还怀了孕,生的孩子似乎还不是自己这便宜相公的。 这大汉在她生产的时候拎着双斧差点生生劈了她跟云亦舟,可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相公。 “娘子……你怎么不说话?我是李成四!娘子以前唤我四郎,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大汉虽然满脸眼泪,但目光里满是试探。 他不确定云苏月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云苏月不能被人知道这五年她去了哪里,被何人所救,所以当初被云家人认出的时候,只说自己 五年前摔下悬崖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五年里她一直住在山村,压根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子孙。 “四郎?相公?”云苏月微微垂眼,如同羽扇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寒意,再抬眼时,满目柔软,盈盈泪光。 论演技,她没服过谁,她的专业素养在间谍里是顶尖,演什么像什么。 此刻就是失散在外多年的云家三房小姐云苏月,那个乡下村妇丑瘸子。 “四郎真是苏月的相公吗?苏月五年前摔下悬崖,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云苏月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苍白羸弱的手轻轻拉住了李成四,胆怯里带着十分好欺负的软糯 :“要不是有人认出了苏月,苏月到现在还在山村里无依无靠,不记得我还有这个家,四郎……相公……怎么不早点来找苏月?” 云苏月很意外李成四还活着,李成四当然也想不到云苏月带着儿子死了五年还能活回来。 李成四答不出云苏月的话,只能拉着小小的云亦舟,一起蹲在云苏月面前伤心痛哭。 马车晃悠悠的往前走,路过京城繁华街道,直奔城中央的富人城楼区。 一家三口在马车里正哭成一团,车外跟着李成四一起来接云苏月的人跳下了马车,高声喊人。 “快去通传老太太,小姐和小公子到家了!” 第8章 小姐,得罪了 云宅大门高大壮观,两旁的门柱前各坐一只十分威武的石狮子,就连门前的宽敞大路都扫的一尘不染,无一处不在透露着云宅的富贵。 李成四下了马车,亲自把后车厢的木质轮椅搬了下来。 隔着马车窗,云苏月轻轻抬头,看向了云宅正门上龙飞凤舞的题字门匾。 这是她云苏月的云家,是她爹娘留给她的,所有产业、家宅、钱财,都该是她一个人的。 从今日起,属于她的云家,她都要拿回来,一分一毫也不会让! “娘子,你当心些。” 李成四挑开马车门帘,格外殷勤。 云苏月被搀扶着下了马车,笑的眉眼弯弯,纯良和善:“多谢 相公。” 像只小白兔。 云苏月坐上了木质轮椅,被探头探脑的众人目光打量,脸颊眉梢都是害羞的粉红色。 “相公,舟舟身子弱,你抱的时候要轻一些。”云苏月轻轻拉着李成四的衣摆,像极了个怯弱又不安的兔子,遮住半张脸的绣花面纱下,时不时露出吓人的毒疤痕迹。 云苏月出生时就满脸红疤腿脚畸形,云家人都知道三房小姐又丑又瘸,如今还看起来还是个十分好欺负的性子。 被李成四抱下来的小公子云亦舟倒是长的粉雕玉琢,但是瞧着到底瘦弱了些,还偶尔轻轻的咳两声。 众人目光复杂,也有人在惋惜。 两只小白兔进了 云家这吃人咬人的狼窝,估计不出三天,她们母子就被拆吃入腹连骨头都剩不下。 去老太太那边报信的门房很快回来,笑眯眯的对着云苏月拱手。 “小姐,老太太叫您和小公子进去呢!” 从云宅大门口一路往内走,绕过正堂,穿过别致的水榭,云家老太太居住的君子雅苑映入眼帘,刚好坐在云宅后院正中央,大有掌握着整个云家的阵势。 这处宅子是云苏月父母还在世时亲自置办的,当初左右两边的别院就给兄弟几家留了位置,老太太原本应该住在僻静的闲逸居内颐养天年。 如今兄弟几个如同豺狼虎豹般吞咬掉云家,老太太更是不顾 亲孙情分把云苏月丢去乡下,若是云苏月父母还活着,看见这般场景,踢开棺材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帮人赶出云家! 早有婆子在君子雅苑门口等候,立马就领着云苏月和云亦舟进门,李成四也紧跟其后。 正是春盛,君子雅苑内打理的井井有条春意昂然,云苏月的轮椅进了主屋,这才看见了云家老太太,她的亲奶奶。 “过来点。” 老太太坐于正堂最上方,通身珠光宝气,语气不冷不热。 隔着远远的只瞧见明亮的珠宝披挂,近了才看见其中那张苍老的脸。 云家祖上贫穷,老太太刨了半辈子的地,半字不识,那种佝偻感,已经不是 堆金砌玉就能消除掉的。 云苏月迅速敛下眉眼里的锋利,露出怯弱又腼腆的笑容。 “苏月见过祖母安康。” 她要夺回云家,还不能引人注目,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得让云家老太太放低防备心。 最好在云苏月的刀子没靠到老太太脑袋上之前,老太太都要认为云苏月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村妇。 “先别急着叫祖母。”老太太挥挥手,往下耷拉的眼皮里露出狠厉的下三白:“苏月有块红色胎记,我记得是什么形状,等验明正身你再认亲吧。” 旁边的婆子立马走了上来,对着云苏月行礼:“小姐,得罪了。” 紧接着,手已经伸到了云苏月的胸口上! 第9章 蠢货 云苏月下意识的反抓住了那婆子的手。 身边的云亦舟上前半步,被云苏月侧目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 那婆子没觉出手腕的疼痛,但偏偏被云苏月捏着,怎么都动不了。 宽敞的正堂里,除了冰冷的金银摆件,还围着不少婆子小厮,甚至李成四也在旁边看着。 云苏月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老太太给她的下马威。 就算她自称失忆记不清自己的身份,但便宜相公李成四又不是瞎子,她是云家三房嫡女云苏月的身份无可置疑。 老太太这要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云苏月衣服给难堪,目的就是要让云家所有人知道,她才是云家的主子。 至于云苏月这半路回来的三房独女,不过是任老太太这个当家主母搓圆捏扁的软 柿子,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大家都警醒着点。 婆子久久动不了手,老太太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怎么还愣着?” “老太太……这……”婆子面露难色,手没办法往前伸,便想着往回缩。 这一抽手,轮椅上的云苏月顺着她的劲,轻飘飘的摔到了地上…… 婆子一愣。 云苏月的脸颊上瞬间挂起两行清泪,半躺在君子雅苑的正堂地面上,发丝微乱衬着一双无辜的眉眼格外可怜,抬眼咬唇,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疑心苏月的身份,苏月能理解,毕竟云家业大,不是谁上门来都能认下做亲戚的,苏月的身份当然得验。”云苏月抹了一把眼泪,指缝里看见老太太明显愣住了的表情。 毕竟巴 掌都打到了云苏月的脸上,她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会觉得憋屈。 不管云苏月性子硬当堂吵起来,还是性子软任人拿捏,老太太都准备好法子惩治她! 唯独没想到云苏月竟然直接躺倒了,还反过来体谅起了老太太这个扇巴掌的人。 云苏月是个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蠢货? “你倒是个懂得体谅人的乖孩。”老太太长长指甲刮着抹额上价值不菲的祖母绿宝石,嘴角挂起了轻蔑的冷笑。 云苏月的亲生父母都是聪慧绝顶之人,且性子耿直暴烈从不轻易向人低头,没想到生出个这么离谱的蠢货! “既如此……”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云苏月轻轻啜泣的声音在堂上格外清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老太太 不悦皱眉。 云苏月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如豆子,不给老太太反应的机会,抬手指向了刚刚要扯她衣服的婆子,颤抖着说道。 “但是这婆子,当着这么多人面要掀我衣服,若是我被人看了身子,清白丢失,不管我是不是云家亲孙,往后我都活不下去了!” “苏月一条贱命,死了也无所谓,但日后人家会怎么谈论云家的做法?怎么传老太太您的为人?” 云苏月捂着脸痛哭,余光里去看老太太越来越黑的脸色。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让老太太下不来台的话。 老太太之所以愿意接云苏月回京,是因为云苏月在这之前就托人在京城里造势,云家二十年前的那些阴私在众人嘴里沸沸扬扬,云家若再不把有 了儿子的云苏月接回,就是无良窃取,鸠占鹊巢。 老太太抵不过这些流言,火速把云苏月召回,就说明她是个把脸面看的比钱财重要的人,而这种人的弱点,往往就是面子。 刨了半辈子地的人,突然当上了京城夫人,最怕别人耻笑。 “混账!”老太太气的拍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云苏月柔弱点头,看向了面前一脸凶相的婆子。 “是的!这婆子真是混账!” 婆子明显一愣。 在场谁都能看得出来,老太太刚刚的混账是在骂云苏月。 偏偏云苏月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斩钉截铁的说道:“老太太让你验我身,你竟然偷奸耍滑要当众脱我衣,你这婆子,差点陷害老太太于不仁不义之地!其心可诛!” 第10章 是三房小姐云苏月 “小姐,你看清楚!我们老太太骂的明明是你!”婆子上下扫了云苏月一眼,差点当众笑出来。 今日这些举动,都是老太太专门授意的,老太太就是要给云苏月难堪,给全云宅上下敲警钟,就算她云苏月带着儿子回来了,云宅上下也是一切照旧。 这乡下村妇云苏月,竟然连这个都看不懂,当众反驳老太太也就罢了,就连老太太骂的是谁都没听出来。 简直笑死人了! 就这装满水的脑袋瓜,哪怕养在云宅里,也不过是当沙包的货色,不足为惧。 “你推三阻四不让小的验身,怕不是知道自己是个假货,所以心虚了 吧?” 婆子双手抱胸,冷眼瞧着云苏月,一脸嚣张。 不管云苏月是不是真正的云家三房小姐,婆子这招激将都可以说是极其无礼,云苏月但凡是个有心气的,要么据理力争面红耳赤让人看穿她乡下村妇的本质,要么柔柔弱弱哭哭啼啼当众脱衣自证清白。 反正怎么做都会着了老太太的道。 谁知道,云苏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脸色刷白,看向了老太太,满眼的不可置信。 “老太太?您刚刚……是骂我的吗?” 她本来就被婆子带着摔倒在地上,此刻发丝微乱挡在额前,衬托着那一双盈盈眉眼里的委屈 如泣如诉。 “是老太太您让这婆子当众给我验身的吗?” 云苏月泪光闪闪,半分没受那婆子的干扰,只看着老太太,等着老太太的回答。 台子早被云苏月高高架了起来,老太太要是当着堂中这么多人承认是她指使的婆子,就等于承认自己刻薄不仁,想要云苏月死。 众口铄金,再加上京城里本来就有那些指责流言,老太太身上枉顾亲情贪婪恶毒的形象就推不掉了。 别人或许不惧,但老太太是十分要脸面的人,所以一定会顺着云苏月给的台阶往下滚。 “混账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老太太狠拍太师椅扶手, 怒目圆睁。 那婆子前一刻还在得意的笑着,以为老太太不耐烦要惩治了云苏月了,后一刻就被老太太指着鼻子大骂:“吉妈妈!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就是这么为我办事的?” “老太太……”被叫做吉妈妈的婆子有点没反应过来,明明是老太太指使她这么做的!怎么反过来指责她? 老太太怕她说出什么来,一连贯的继续骂道:“毁我名声陷我不仁,今日我放任你,明日云宅上下便都会照你这般做!来人啊!把吉婆子拖出去重打三大板!以示惩戒!” 吉妈妈这下彻底愣住了,冤枉都没来得及叫两句,就 被老太太让人堵了嘴拖了出去! 堂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吉妈妈就在院中打板子,竹板子靠肉的声音夹杂着吉妈妈呜咽呼喊,格外清晰。 “老太太……”云苏月欲言又止,似有不忍。 老太太怕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连忙挥了挥手。 云苏月满脸的无奈,被人扶上了轮椅,推进了屋内验身。 她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老太太心知肚明,验身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被推回了堂内。 验身的婆子记着吉妈妈的下场,不敢乱说话,小心翼翼的如实禀告。 “回老太太的话,胎记形状是吻合的,确定是三房小姐云苏月没错了。” 第11章 标准的大绿茶 “老太太,板子打完了。” 屋外吉妈妈被打板子的声音也恰好停下了,人被小厮架着,拖到正堂门口给老太太过目。 人已经昏了过去。 堂上最高处太师椅上坐着的老太太,瞧着局面事态完全不受自己安排好的那般,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 云苏月柔弱的拢了拢衣服,扭过头看向堂外如同死人一般的吉妈妈,眼里流露出淡淡的锋芒。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再回过头看向老太太的时候,脸上挂着的都是惊吓和懊恼。 “祖母!苏月自小在乡野长大,未曾接触过京城的规矩, 实在不知道三大板的惩处竟然如此血腥沉重……祖母,您就不要责怪吉妈妈了,吉妈妈可能也是没有多想,不是故意给苏月难堪的,祖母……苏月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吉妈妈,给她拿点伤药吧……” 活脱脱一个标准的大绿茶! 老天太听着云苏月一口一个祖母,再看向门口已经被打到至少三天下不来床的吉妈妈,顿时只想吐血。 明明是云苏月先挑起来说吉妈妈办事不力的,到最后竟然轮到她来给吉妈妈求情!? 合着好人给她先做了? “你倒是个心善的孩子。”老太太 抽抽嘴角,忍了半晌才把起伏的胸膛给压了下去:“听见没,就按苏月说的办,给吉婆子拿点伤药,都下去吧。” 搭了一个大戏台,甚至连看戏的人都找好了,结果却搬起了石头砸伤自己脚,老太太窝火的想撕烂云苏月的脸! 偏偏,老太太一时间抓不出云苏月这些举动的错处。 云苏月最会演了,她只当看不见老太太目光里的愤恨狠毒,捏着帕子擦着眼角往下坠的晶莹眼泪,谁又能怀疑她的真心? 老太太倒真有点拿不准了。 云苏月到底是真的善良又软绵,误打误撞的 避开了陷阱,还是她聪明过人,善于伪装,故意在给云宅找不痛快? 确定了身份,老太太这才着人上茶。 “苏月,来,带着亦舟到祖母这里来。” 老太太冲着云苏月和云亦舟两人招手,干瘦粗糙的一张脸上,就算是尽力摆着温柔和善,也像是皮笑肉不笑。 云苏月推动着木质轮椅,低眉顺眼的带着云亦舟,坐到了老太太的下手位置。 老太太满脸的试探,拉着云苏月问了不少话。 五年前摔下悬崖之前的记忆,云苏月只说自己不记得了,当初抱着孩子摔进崖底的湖泊里 ,顺着水流漂进了一个山村里,被村里人救了起来,就此带着孩子在山村里落了脚。 云苏月将一个乡下妇人的天真,腼腆,拘谨,笨拙演的入木三分。 老太太探听了半晌,实在是觉察不出云苏月有什么异样之处,对于云苏月又丑又瘸的模样,也露出了稍微满意的神色。 这么一个乡下丑女,连走路都打摆子的瘸子,翻不出天来。 云苏月微微抬眼,瞧着老太太逐渐松懈下来的神色,翘了翘唇角,忽然亲热的拉着老太太,眼眶泛红,轻轻说道。 “祖母,苏月有个……不情之请。” 第12章 她要钱 “何事?你说就是了。” 老太太一愣,有些意外,也渐渐防备了起来,没敢一口答应。 云苏月伸手拉着一旁的云亦舟,擦了擦眼角才叹着气说道:“祖母,舟舟刚出生就被水泡,身子一直不太好,这次回京城来,也是为了寻个好郎中,好好给舟舟看一看,调养一番。”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云亦舟,也十分配合的轻咳了两声。 这孩子瞧着脸色苍白身子骨细瘦,人也恹恹的,确实是生着病的模样。 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半月前连自己身份都不记得的云苏月,在听说自己是云家小姐的时候,马不停蹄就往京城赶。 老太太心底里长长 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云苏月听说了京城的流言蜚语,以为自己能惦记云家应该分给三房的家产才回的京城。 幸好问的不是何时分家产。 “京城是全大楚最顶尖的富贵地,这个郎中看不好,就看那个大夫,舟舟的病肯定能看好,我们云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户,但给孩子看病的钱,还是有的。” 老太太很满意云苏月这一眼望到底的清澈愚蠢,口气也松了不少。 “苏月你路途遥远,带着孩子又奔波劳累,孩子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祖母会给你做主的,今日就先休息,等你四个叔伯回来,我们再一起给你接风洗尘。” “多谢祖 母!”云苏月感激的眼泪珠子都像断了线,一边捏着帕子擦眼泪,一边搭着老太太的话,连忙顺杆往上爬:“果真如祖母说的那般,舟舟的病能有起色就再好不过了,苏月打算明日就带舟舟去城中打听看病,苏月回京时已经把盘缠都花光了,祖母你看……” 云苏月摊着手,往老太太面前一伸。 意思很明显,她要钱。 要给云亦舟看病的钱。 老太太一哽! 这才刚到家第一天,云苏月竟然就冲过来朝她要钱? 如果是要分三房家产的钱,老太太多的是法子能让云苏月闭嘴,可是这钱是用来给云亦舟看病的…… 她也刚刚才说过,云家 有的是给云苏月儿子云亦舟看病的钱,现在要是不掏出来,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传到外面就是打云家的脸! “不急,苏月你……”老太太嘴唇阖动,想要周旋拖延。 云苏月瞧着老太太的嘴型,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忽然就柔弱的哭了出来。 “舟舟,快来谢谢太婆,太婆说一定能给你的病治好了,云家家大业大,你娘亲投了个好胎,这下你总算有救了……” 一句接着一句的强调云家不缺给云亦舟看病的那点钱,老太太脸都绿了,但还不能翻脸,又怕云苏月把动静闹的太大,最后只能咬牙问云苏月:“你打算要多少?” “苏月不知 ……”云苏月抽泣着摇摇头,直接狮子大开口:“不如,祖母先给苏月五十两。” “五十两!?”老太太惊的声音都变了:“什么病要看五十两?你知道五十两是多少钱?” 云苏月瞧着老太太这失态的模样,抿了抿嘴才忍住要笑出来的意思,低垂着眉眼,小声又无措的说道:“舟舟是胎里的毛病,不止是看病诊断的钱,还有后面调养的补品……祖母可是怕苏月会贪墨?祖母放心,这五十两都未必够舟舟看病,苏月会尽力多退少补,绝不多花一点冤枉钱!” 这是贪不贪的问题? 不管云苏月贪不贪,这钱进了她口袋里,还有回来的道理? 第13章 夜里动静小一点 “祖母,是苏月……要的太多了吗?” 云苏月扭捏的拿着帕子,满眼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太太,语气里有些自责。 “苏月自小在乡野长大,头一回来京城,也不清楚京城物价如何,想着云家家业遍布,祖母您心慈愿意疼爱舟舟这个重外孙,这才要这个钱的,毕竟这是救命的钱,祖母您……是舍不得了吗?” 云苏月一边给老太太戴高帽子,一边暗暗敲打。 今日这五十两,老太太就是不给也得给,给了也得给,不然明日京城里,众人的谈资就变成坐镇商业巨擘的云家老太太,平日挥金如土,却连给重外孙看病救命的五十两都不愿意拿出来。 以后老太太还有什么脸面跟京城中各个贵妇 人打交道? 老太太被云苏月在旁边念叨的头疼,事情到了这份上,她实在说不出口再让云苏月带着孩子滚出去,正着急的转眼睛,猛的瞧见了一旁站着的李成四。 老太太计上心来,转而和善的应了下来。 “傻孩子,祖母怎么可能舍不得,就是思量着你带着孩子拿着这么多钱出门不安全,这样,明日让李成四陪你一道去,毕竟他是你相公,孩子的爹,你们夫妻二人五年未见,也好好叙叙旧。” “这是自然的。” 云苏月满口答应。 瞧着云苏月这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老太太谈不上来心里的那种不得劲,明明云苏月一句话也没吵没闹,可偏偏几句话功夫就能把事情全部带偏。 她 也压根看不出来云苏月到底是蠢的升天,不按常理出牌,还是故意扮成这般,处处皆是套路。 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出了老太太的君子雅苑时候,隔着远远的,她听见老太太摔了茶碗的声音。 李成四被留在君子雅苑拿钱,老太太压抑不住的暴怒声隐隐传来。 “没用的东西!我让你五年前就解决的人,现在跑到我面前来哭哭啼啼要钱?我瞧着就晦气也就算了,这钱要是真被她拿走了……我……” 声音越来越远。 老太太容不下云苏月和云亦舟的想法却越来越清晰。 云苏月隐在面纱下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云宅房子众多,但大多被叔伯四家分走了,云苏月直接被带到了李成四的院子 里。 既然是夫妻,也没有道理要分开来睡的。 云苏月软糯糯的接受了云家这个安排,带着云亦舟进了主卧。 老太太差点把李成四是她的人写在脸上,所以李成四屋内家具虽然算不上精致奢华,但也足够用了。 云苏月也不见外,很不客气的把行礼一一收拾进了柜内,顺带让人把床单被褥都换了一轮。 反正,这个院子很快就会变成她们母子二人独占,住哪都一样。 云亦舟身子不太好,奔波了这么几日也累的厉害,天没黑就困了,临睡前软软的跟云苏月交代。 “娘亲,夜里动静小一点。” 她回来第一日这么折腾老太太,老太太本来看她母子二人就烦,再加上有李成四这个现成 的打手,不管是为了个人喜恶还是三房财产,老太太都留不下她。 一回生两回熟,不过是杀第二次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回来这一路上都没见老太太动手,大概是因为,老太太觉得她们母子二人不值得她这么兴师动众买凶去半路截杀,也为了全个老太太乃至云家心慈的名声。 反正回了云家,云苏月云亦舟就是瓮中之鳖,任由云家如何处理。 云苏月十分确定,李成四今晚就会动手。 云苏月摸了摸云亦舟的脑袋,满口答应,保证尽力低调。 哄睡了云亦舟,云苏月坐在床沿,一边擦着香膏一边等人。 已经是深夜了,香膏才刚刚擦完,姗姗来迟的李成四,推门而入。 第14章 云苏月拿命来! “相公,你回来啦?” 云苏月没带面纱,一双漂亮的眉眼被灯火映照波光粼粼,整个人都泛着娇软的美好气息。 可惜,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疤痕,硬生生把这份岁月静好的氛围破坏了。 李成四怕自己对云苏月的嫌弃太明显,收回了目光,嘿嘿笑着应了一声。 云苏月捏着帕子抿嘴也跟着笑了一声,灯光昏暗,眼底里都是凌厉的锋芒。 李成四背了斧子。 今日在大街上一直到老太太面前,他身上都是空空的,李成四今夜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斧子的动静,可就大很多了。 所以不能让李成四有出手的机会。 “要我叫人打水来吗?” 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攻击,云苏月扶 着轮椅作势要往窗边走。 窗外有两个打手,应该是李成四安排来给云苏月和云亦舟收尸的。 李成四当然要阻拦,他估计也在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云苏月和云亦舟发不出惨叫声,所以犹豫了一下,眼神躲闪着说道:“我已经洗过了。” “在……祖母那边洗的?” 云苏月开口惊人。 李成四一噎。 他一个入赘进三房的孙女婿,再怎么也不合适在老太太屋里洗澡。 “苏月,我且问你,生下舟舟之前所有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李成四转了话题,试探云苏月。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仰着头隔着灯火看李成四,满眼的无辜。 “是啊,相公不相信吗?” “你这次回来,真的只是 为了给舟舟治病?”人高马大的李成四,往云苏月面前一站,身形带来的压迫感几乎把弱小的云苏月给湮灭了。 “相公问的这是什么话?”云苏月像是没感觉出来李成四的杀意,笑的一脸清甜,嘴角的疤痕都被扯开了:“不然苏月还能是为谁?” 更丑了。 李成四基本确定,云苏月真是什么都忘记了。 所以性情大变,以为他真的是她的丈夫。 他当年被老太太以入赘名分安排去乡下,可是找了无数个机会也没能宰了这个瘸子,特别是云苏月那时还是个孕妇。 以她当年的性格脾气和能力,生完孩子恢复身体后,根本也不需要在云家装模作样虚与委蛇,完全可以大杀四方夺回云家 。 而他之所以能在云苏月手里活下来,不过是云苏月需要个孩子亲爹的幌子而已。 失忆了好,五年不见,云苏月终于落到他李成四的手里了! 抽出斧子的瞬间,李成四几乎是恶趣味的对云苏月说道:“这么说,你也完全不记得当初肚子里的是双胎?” “什么?” 云苏月一愣,手里能一招致命的动作瞬间收回,任由李成四的斧锋抵上她脖颈。 冰凉的斧锋把她脖颈擦出了一道细口子,几滴血珠子顺着斧子刀身,一直往斧柄上跑。 云苏月巍巍颤颤的发抖,眼角通红特别可怜。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我当年肚子里的双胎是什么意思?” 瞧着云苏月的模样,李成四只觉得痛 快,脸上那道狰狞的丑疤格外显眼,恨恨说道:“云苏月,你也有今天?这条疤,就是你跟你那奸夫给我留下的!因为这一条疤,无人敢嫁给我,我就只能在这云宅里当老太太的一条狗!今日这斧子,就是五年前应该落你脑袋上的!” “等下等下!相公,我真的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云苏月脸上挂两行清泪,无辜又可怜,小声的哀求:“双胎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死,相公你也让我死的明白吧?” 李成四兴奋过头了,完全没在意云苏月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接受他要杀她的事实,只当五年前那些窝囊气终于要在今日出了!手里的斧子配着他颤栗的语气,格外血腥。 “云苏月!拿命来!” 第15章 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 足足有十斤重的双斧被云苏月拎在手里,上下掂了掂。 李成四壮实身躯跌在云苏月一直坐在的轮椅里,木质轮椅上叠着厚厚的软垫,李成四跌进去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门外两个小厮甚至连猫叫大的声响都没听见。 而云苏月那条原本应该使不上力气的腿,此刻脚尖绷直,踩在李成四的胸口上,鞋底不知何时刺出的匕首,跟云苏月那双粉色布鞋上的绣花形成鲜明对比。 “你……你……” 李成四有点慌了。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云苏月的动作,只看见眼前影光一闪,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倒,手里的双斧也同时被夺。 那刀尖寒光凛凛,即便只是若有似无的贴在李成四皮肤上,他也能感受其锋利。 云苏月挑了挑眉头,刀尖又往前送了一 分。 “五年不见,相公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云苏月开口就是嘲讽。 她当了一辈子的间谍,深知对话就如同博弈,每一句失误都能让对方起疑,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李成四以为她是装失忆,恼羞成怒不自觉的说出她想听的信息。 比如他说的双胎是什么意思。 李成四被云苏月抵在木质轮椅上,即便是高出云苏月两个头的庞大身躯,也被压制的不能动弹。 形势完全对调,以为能轻易拿捏的云苏月如今站在能轻易拿捏他的位置。 “你的腿!”李成四恨的牙痒痒,这个瘸子!竟然也是装的! “你果然是装的!”李成四脸红脖子粗,恨恨叫骂:“装失忆装瘸腿!你故意在玩我!?好玩吗?装成这样子!你这个丑女人!” “嘘…… ”相比于李成四的歇斯底里,云苏月一脸的玩味,指尖抵住李成四的嘴巴,挑着眉头威胁:“小点声,别吵醒我儿子,否则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云亦舟还在睡觉,小孩子养身体的时候,睡眠最重要。 说着,云苏月脚微微用力,眯了眯眼睛看李成四。 对于她会武功这点,李成四竟然毫不意外,只是在意外她装傻装瘸装失忆,难道原主云苏月本来就会武功? 不大可能。 在云苏月的记忆里,她在乡下一路被欺辱长大,吃了无数苦,饿的前胸贴后背更是家常便饭,根本没有空去练武或者学艺。 总不能是丢失了这一年记忆里突然天将武曲星,把她任督二脉打通了。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或许我心情好了就留你狗命。”云苏月居 高临下,手里的斧子上下挥舞如同鸿毛般轻巧。 李成四被踩的满头冒汗,只感觉肋骨都要断几根,又听见云苏月声音媚软,贴着他的耳边问:“五年前我生产那一夜,你是怎么从那男人手里活下来的?” 她不能漏出一丝关于失忆的痕迹,就从她确实不知道的地方开始问。 李成四当然也没有那个脑子再去考虑云苏月失忆的真假,毕竟现如今他的命在云苏月的手里,云苏月只要稍微动动腿,他的脑袋就会被割下来。 “被你借种的那男人武功确实高……我被他砍了一刀后装死,他当时急着去追你和云亦舟,自然没有来检查我是不是真死了。” 李成四老实了,真的怕云苏月杀了他。 他当然想活着,人都这样,能活多一天是一天。 云苏月 点点头,跟她想的差不多。 她脚尖又往前顶了顶:“然后呢?” “然后我就偷偷从后山跑了。”提起五年前的丢人事迹,李成四还有点羞愤,人人都知习武之人要有骨气,好像世上只有他一人觉得命比骨气重要,装死逃走这种事情为什么做不得? 云苏月没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声音提了提,如同一头豹子般盯着李成四。 “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哪有什么知道……”李成四话没说完,就感觉云苏月的刀子又往前送了两分,擦破了他的皮肤,已经流血了。 云苏月挑着眉说的很干脆:“既然你只知道这些,那我留着你……” “我说我说!”李成四眉头乱跳,急忙说道。 “你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被孩子他爹抱走了!” 第16章 去哪找女儿 “我亲眼看见的!” 为了活命,李成四也是拼了,绞尽脑汁想着云苏月可能不知道的事情,一边想着继续说道:“当时你肚子痛要生了,我故意拖延时间,假意去找产婆,实际上……” “实际上你是在等着我生孩子虚弱的时候方便杀我。” 云苏月刚穿越来的时候就是生产途中,往后的事情她记得,她要听往前的。 李成四没敢说话,点了点头,他眼珠乱转,明显在犹豫要不要撒谎。 云苏月当了一辈子的间谍,把李成四这表情看的透透。 她也不着急,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细钢丝,缠了一圈在李成四的手腕上。 李成四还没明白云苏月在做什么,就只觉得手腕突然剧烈的疼痛,明明表面什么痕迹都没有,可就是觉得自己腕骨 要被云苏月给牵断了! 云苏月声音幽幽,眉目冷清的看着李成四:“想骗我?在你死之前,我有一万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明还是温柔的语气,李成四却疼的脸都青了,满头大汗的说道:“我说我说,我就是老太太养的打手,当初想杀你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怕你生了儿子回来抢云家的产业,求你不要杀我……” “那就继续说。” 云苏月居高临下,面上没什么表情。 “因为你是双胎,年纪又小,还是第一胎,肯定不好生,我就躲在了院子里那口水缸后面,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男人进了屋。”李成四这下是真的老实了:“我那会离的远,听不见那男人跟你说了什么,后来就听见你大喊了一声,很快屋 子里就有了孩子的哭声。” “嗯。”云苏月眉头乱跳,应了一声,未置可否。 李成四压根看不懂云苏月到底想要听什么,只能顺着说:“孩子哭了好久,被那男人抱出来了,你在后面断断续续的喊了一声还我女儿,好像是气竭了,就没动静了,我以为你死了……” 那会云苏月确实是死了。 但是刚好这个时候,云苏月穿越了过来,后来才生下的云亦舟。 云苏月定定的看着李成四。 她看不出来李成四有一丝撒谎的痕迹,特别是在李成四不清楚她有没有失忆的情况下,根本不敢轻易瞎说。 李成四这个被砍半死落荒而逃的小杂兵,当然不可能知道云亦舟的亲爹是谁。 李成四继续说着后面云苏月记得的事情,云苏月虽然表 面在认真听着,但是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来大楚已经五年,这五年里,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个女儿,偏偏她卡在两个孩子生下来的中间穿越过来,难怪她那时候羊水破了下面撕裂的疼,原来是刚刚生过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云苏月的大女儿,现在在哪里? 孩子的生父又是谁? 五年前随着她抱着云亦舟摔下悬崖,所有的证据都被毁尸灭迹,再想要查起来基本是大海捞针。 床榻上的云亦舟在昏暗里坐了起来,无声无息的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抬起手,利落的给了李成四一手刀。 刚刚还叨叨说话的李成四晕在了云苏月的木质轮椅上,云苏月一边给他绑严实,一边对云亦舟交代:“他天亮之前不会醒,你放心睡,如果 嫌他闹腾就给他下点药,我出去一趟。” “娘亲想好去哪找姐姐了吗?” 云苏月能想到的,云亦舟也能分析的出来,当初云苏月肚子里是不是双胎,能查得出来,李成四不敢撒谎。 “我还不知道。”云苏月回答的也很诚实,现有的线索里,只能从云亦舟亲爹找起。 那个男人说过,六年前秋闱猎场,云苏月爬了他的床,有了他的两个孩子,那就托人从六年前的秋闱名单上一个个查起。 不管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她自己,孩子一定要找到。 云亦舟撑着脑袋想了想,忽然说道:“娘亲,去找爷爷的人帮忙吧。” 云苏月已经把李成四绑完,闻言点了点头。 “刚好也给他递我们平安到京城的消息,接下来我会找机会接近太子。” 第17章 你跟踪我? 夜色如水。 云苏月穿着一身夜行衣,站在一户普通人家门口。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推门进去。 门内睡着一个看起来七八十的老汉,抬眼看了云苏月一眼,又转身盖好被子睡了过去。 云苏月也没说话,把手里用来接头的几块石头放在了那老汉床头柜子里,而后无声无息的出了门。 繁闹的京城街道夜里格外安静,云苏月在回来路上就把京城里大小街道地图记住了,出了门就抄小道往约定好的地方走。 回京城云家,只是云苏月计划开始的一个契机。 当年她 摔下悬崖,抱着云亦舟被激流往地势低洼的地方冲,被人搭救上来,带回了村子疗养。 在那村里,云苏月结识了一个老神医,治好了脸上的胎毒红疤,先天的腿脚残疾,还把刚刚生出来就遭逢大难的云亦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村里隐退的异人无数,她跟着不再杀人的杀手护卫学了各种武器使用,拳脚招数,把身体调养到极致,跟着金盆洗手的神偷学了偷术,跟着沉迷下棋的棋艺高手学棋艺,从棋局里看排兵布阵,政治谋略,跟大楚宫里逃出来的教养嬷嬷学贵族小姐的礼仪举止宅斗技巧… … 她本就是顶尖的间谍特工,上辈子的易容变身技能出神入化,再结合这五年学到的,现在远远不止是一个间谍,还可以是个杀手,是个神偷,是个女将军,是个内宅高手,是个经商天才。 那村里人人拥护的人,是她要报恩的人。 为了救命之恩,她来到京城,要从一个乡下来的丑瘸子开始,低调的拿回云家,再从京城顶尖的商家女,进京城的贵人圈,接近当朝太子和霸权的摄政王两方势力…… 她要拔出让大楚百姓民不聊生的朝中毒瘤,还大楚的太平! 这一切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不 动声色的把云家都拿回来。 想到今日老太太拿鼻孔瞪她,只当她是个傻子的表情,云苏月就想笑。 她喜欢老太太的天真。 最好在她的刀尖抵上老太太脖颈之前,老太太都只当云苏月母子二人是小白兔! 三月的夜风还带着冷意,云苏月先到的接头点,轻巧的翻上了屋顶。 脚底下是京城夜场最为热闹的地方,秦楼楚馆里飘荡出来各式各样的丝竹管乐声,伴着男男女女的笑闹,把三月的风都扯的暧、昧了起来。 云苏月刁了根草,刚躺在屋脊上翘着二郎腿等人,人还没等到,一个黑影踩 着夜风从廊下屋檐翻身上来,手中匕首寒光凛凛,直对云苏月的面门! 饶是云苏月反应再快,抬腿踢往对方下盘,被对方挡下后也不得不往后翻了几个滚。 面纱掉落,云苏月满脸的红疤被脚下的灯红酒绿浸染,整个人灵敏的像只豹子! 而对方已经两步上前,一把掐住了云苏月的下巴。 “是你?” 男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云苏月眯了眯眼,也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是………城外龙门山脚下碰到的孩子爹? 云苏月一愣,紧接着就听见男人掐着她的脸,声音狠厉,犹如碎冰。 “你跟踪我?” 第18章 这把刀真不错 “你谁啊我跟踪你?”云苏月一巴掌打翻了那男人的手,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假装没认出男人。 昏昏沉沉的春日夜里,楼下软哝咿呀,屋脊上却剑拔弩张。 “不认识?” 男人阴沉沉的笑了一声:“真就这么巧?” 云苏月被那声满是杀气的笑惊起了鸡皮疙瘩,吐掉了嘴里的草冲着男人叫骂:“你他娘的是不是眼瞎?老子来吹吹京城的香风,你逮着我就说我跟踪你,谁跟踪你能跑到你前面跟踪?” 脸被掐的有点疼,特别是云苏月跳脚骂人的时候,估摸着男人那一招再用力一点,牙关都要被捏碎。 趁着男人还没回答,云苏月捏着手里的草举到男人的面前,提着声音骂脏话:“睁开你狗眼看看,谁跟踪你的时候还 有心情摘草玩?长这么大不知道什么叫文明礼貌吗?冲上来就狗叫!?” 先声夺人,一连串骂人的话把男人脸色骂的越来越不好看。 云苏月假意走上前两步,刚想演一下才认出男人的惊讶,再顺理成章的来个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打一家人的戏码,结果就听耳边嗖嗖两声,利器破空对准她的后背心直直扎来! 身体比想法还快,云苏月贴着屋脊躺倒,抬手抓住了其中一只箭羽。 箭头是精刚打造,尖利还带着倒刺,这要是扎进了身体里,箭头一来一回,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云苏月迅速抬头,看向了另外一只羽箭的方向。 男人满身冷冽,只轻轻抬手,手中短刃寒光微闪,羽箭就被他从中劈开,像条无力的水蛇 往檐下掉。 好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 云苏月眼睛一亮,浑身就热了起来。 昨夜男人让她以后去聚宝儿钱庄找他,云苏月琢磨着男人可能是个富商,就算没什么可利用的关系,有钱也行。 如今再想着,就算男人舍不得钱,这把小刀看着也很好用! 随着两根箭羽先行,一队黑衣人已经落到了屋脊两边,手中钢刀凌厉,瞬间把云苏月和男人包围了。 “起来!” 男人垂眼,看向还躺在屋脊上的云苏月。 云苏月脸上摆出来才认出男人的表情才到一半,这会盯着男人那张漂亮到让人失神的脸,索性一边站起来一边演下去:“竟然是你?” 杀手不重要,她的剧本台词不能断。 脚下就是秦楼楚馆,云苏月站在男人身 边,小声又足够男人听见的响度念叨了一句:“背着女儿逛、窑、子啊……” 话还没说完,男人一伸手,揽着云苏月的细腰一个健步错位,一刀解决了差点偷袭的黑衣人。 男人身上特有的干燥清冽气息几乎把云苏月包围,却又瞬间松开,戒备的退开了一步远。 男人脸色不好看,不知道是被云苏月气的,还是半夜碰上这么多杀手觉得晦气。 云苏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见好就收,拎着箭羽自觉的加入了男人的阵营。 五六个黑衣人并不棘手,但跟恩人那方势力接头处被发现就会很麻烦,云苏月留了个心眼,被一个对她猛砍的黑衣人逼的节节败退,点着屋檐角假装被打跑,沿着小路乱窜,引这帮人离开。 她在屋脊上 留了记号,接头人不会扑空。 一直到足够远了,云苏月钻进个胡同,顺着灰砖往上跳了两步,如同只野猫般无声响。 黑衣人也不是傻子,警戒着半蹲往胡同内走,没有察觉云苏月捏着羽箭在他头顶。 就在云苏月刚要得手的瞬间,她听见了男人的脚步声。 刚刚被打的夹尾巴跑,这会又轻巧的埋伏黑衣人,被本来就多疑的男人发现,就解释不清了。 云苏月暗地里挑了挑眉头,故意动了动脚尖。 察觉动静的黑衣人急忙抬头就刺! 刀尖没碰到云苏月的腿上,男人已经黑着脸提刀,砍人如切瓜。 好刀啊!男人手里这把刀真不错! 趁着这功夫,云苏月华丽丽的轻叫了一声,像是终于支撑不住,直直的往男人身上摔! 第19章 你还捏了我 云苏月手里的羽箭应声而落。 男人手臂强壮有力,没有公主抱,也没有被扑倒,男人用一种抱孩子的姿势,单手把云苏月托住。 夜风飒飒,月若悬镜。 窄小的胡同里,刚好能容纳两人错身走过的位置,云苏月被男人抱的这一下,闻见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男人没有受伤,但难免沾到那几个黑衣人的血。 虽然不合时宜,云苏月还是乘机在男人身上快速的摸了一把。 男人没带钱,浑身上下除了手里的短刃,似乎腰上还缠着一把软剑,其他什么宝贝也没有。 不止脸长的好看,腰腹玉米格子般手感的腹肌也格外结实。 趁着男人发火之前,云苏月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昏暗里冲他挑了挑眉头:“我救了你家两次。” 他女儿的账,当然也应该算在男人的头上。 男人没说话,眸子微垂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又看向了云苏月,银色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覆了一层冰冷的白霜,整个人也冷的厉害。 云苏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着跟这些黑衣杀手十分类似的夜行衣! 她脑子转的快,立马明白过来男人的意思。 这时候越辩驳反而越会显的她做贼心虚。 云苏月假装大.大咧咧的走过去,捡起了地上她之前捡的那根箭羽,冲男人说道:“我刚刚就是没有趁手的刀,不然绝对会把这杀手打的落花流水!” 提 醒了男人她刚刚被追杀的处境,洗脱嫌疑,也暗示了她手里没有好武器。 她在跳到男人怀里之前,手里是拿着倒钩箭羽的,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攻击男人,虽然未必得手,但男人绝对不会像现如今这般全身而退。 “你最好是。”昏暗里男人深邃的眸子敛光,瞧着冷,也看不真切其中情绪,说完就往胡同外走。 云苏月忙不迭跟上,她刀还没要到,偷也没摸到什么好东西,不想走了空。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云苏月不依不饶:“你搞清楚啊,两次都是你主动找上门的,我带着儿子赶路被殃及,头一回来京城想见识见识吹吹夜风还被你逮到,我没怪你,你竟然反过 头来怀疑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男人话少,被云苏月这么追着念叨了一路,他都没回过头看一眼。 这种人几乎不为所动的态度,导致没什么信息反馈,要是放在间谍攻略对象里,属于最难攻克的类型。 人已经出了胡同巷子,男人至始至终没给个说法。 云苏月不得不放了狠招,一步冲上前去对男人控诉。 “你还捏了我!不用负责吗?” 男人一愣。 刚刚落到云苏月背后暗卫装扮的男人随从也是一愣。 云苏月也是一愣。 她说的是捏脸颊,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痛。 昏沉夜色里,月光倾泻,男人的冷沉的眸光微转,看向了那暗卫。 暗卫一个激 灵,醒神了,急忙跪地结结巴巴的汇报:“爷……找到这一批人领头了。” 男人俊眉微皱,轻斥暗卫:“下去!” 暗卫立马连滚带爬跳上了屋檐跑了。 男人这才抬起眼,看向了云苏月。 审视,冷冽,疑心,不耐烦。 云苏月头一回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男人用错了法子,偏偏男人功夫很好,还有暗卫,叫他爷,极有可能是那种,如果巴结得上就能原地起飞的身份。 正在云苏月犹豫的时候,男人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云苏月。” 光是叫出这三个字的名字,云苏月都有种被男人在齿尖辗转碾压的错觉。 男人脸色绝对算不上好。 但却突然问道:“你要跟着我?” 第20章 瑞王的人 “跟你去哪里?” 云苏月挑眉。 男人却没再回答,径直跳上了屋檐,脚尖点着瓦砾走了。 云苏月犹豫了一下。 她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她这蹬鼻子上脸死缠烂打的方式惹怒了男人。 但如果她不跟上男人,之后她就算拿着玉佩去聚宝儿钱庄,男人也不会出来见她,最多拿点钱打发了她…… 犹豫就会败北。 前面演了足足两场戏,这会放弃不是她云苏月的做事风格,更何况她刚刚把男人身上摸了个遍都没偷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想都觉得亏。 云苏月跟了上去。 就当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最不济她手里还有男人给的玉佩 能换钱。 男人动作飞快,云苏月跟的略略惊叹,周围影影绰绰围上来不少暗卫,随行了一段路程又很快在城中隐匿。 云苏月只当没看见,铆足劲跟着男人。 男人比她最早想的看起来身份还要高贵,只要能搭上,就是她云苏月赚了。 就算搭不上关系,她也不亏。 前面听那暗卫报告说找到了这一批杀手的领头,云苏月以为男人会带她去哪个隐秘的地牢,或者去抓哪个声色犬马的地方抓人,谁知道男人一路往北,越过城中区,往偏僻的城外走。 男人终于停了脚。 云苏月一个箭步,冲到了男人的面前,撑着膝盖喘的很厉害。 倒也不至于,但是她刚刚被杀手追着跑的人设不能倒。 喘的差不多了,云苏月抬起头,这才发现,她跟着男人到了京城里最大最偏的乱葬岗…… 正是凌晨夜最深的时候,月色流淌下的乱葬岗阴风阵阵,时不时吹草木乱响呜呜咽咽,腐朽之气围绕在整个乱葬岗的上方。 当着男人的面,云苏月拎着手里那根倒刺箭羽,缩了缩脖子。 一个蒙面暗卫早就等在那了,见到男人来了,立马把手里捆到严严实实的人拎到了男人的面前:“爷,这人嘴巴严,只说自己是瑞王的人,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听见瑞王这两个字,云苏月眉头狠狠的 跳了两下。 察觉到男人侧目,隔着夜色看了她一眼的时候,云苏月摆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瑞王,就是这五年搭救云苏月和云亦舟之人,云苏月要报恩的人。 她下半张脸上贴满了暗红色疤痕,这会就算面纱被打掉,也只剩下那一双漂亮的眉眼能泄露情绪,云苏月知道自己优势在哪里,放空了眼神只当没听懂谁是瑞王。 男人声音阴沉沉的,说话时的神色又冷又血腥。 “瑞王二十二年前起兵失败逃出京城,朝中余孽也基本被绞杀干净,据我所知他也无儿无女,如今算算已进花甲之年,你能解释得出他叫你来京城蹦跶杀我,是为 了什么?” 那人根本不是瑞王的人,自然一时间也说不出个缘由,沉默了半晌,下颌骨紧紧崩了起来。 云苏月原本就在看着这人的长相,嘴比脑子快,急忙喊了一声。 “他牙齿里藏了毒!” 这脏水,不能泼在她恩人的头上。 男人眼风一扫,暗卫立马上前,直接卸掉了那领头的下巴。 一粒早就藏在牙齿里的黑色毒丸掉了出来。 “这么想死?” 男人清冷到结冰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比较有意思的事情,眼底染上了微微的兴奋猩红:“去拿张渔网来!” “我要让你,记住这辈子疼,下辈子绝对不敢当人。” 第21章 我带你见识见识 凌晨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春风吹的人脸皮都能干裂开。 云苏月看着两个暗卫利落的剥了那领头的衣服,拿着那种菱格纹路的渔网把他盖起来,勒的越来越紧。 与此同时,两步开外架起了一个小型篝火,倒了火油后,火苗在腐朽的树枝间炸的噼里啪啦。 男人俊美如同天神降临的脸被火光照耀,明明该是温暖的氛围,云苏月却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了血味。 阴冷的,亢奋的,猩红的,血腥味。 刀光一闪,男人亲自动了手,在那领头被渔网格纹勒成一块块的大腿上,慢慢的割下了一块肉…… 一把拇指指甲大小的肉,男人用了成倍的 时间去慢慢折磨,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领头的表情。 领头下巴被捏的脱臼了,舌头不听使唤,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咽咽的用嗓子干嚎! “啧,撒点盐。” 见了血,男人表情有点古怪,盯着领头腿上的血洞吩咐。 暗卫似乎见怪不怪,又似乎心理素质过分强大,竟然真的从怀里掏出了食盐,撒在了那血洞上! 领头爆喊,挣扎了起来。 盐渍伤口,可想而知的疼。 云苏月觉得有点不适,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却拎着手里那把短刀,刀尖上扎着领头的肉片,径直往云苏月的面前走来。 “没见过?” 与昨夜在他女儿面 前的清冷禁欲完全不同,此刻男人虽然脸是冷着的,但语气和神态都进入了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里,矛盾又诡异。 云苏月盯着男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或许她的回答根本不重要,下一刻男人竟然牵住了她的手,语气循循善诱:“来,我带你见识见识。” 说着,拎着刀,挑着肉,走向那篝火。 云苏月的手被男人紧紧攥在手里,不得不跟着男人走。 刀尖往前,男人把那块肉架在了火上,神色竟然是……有些悠闲。 饶是云苏月自诩足够冷静,此刻隐隐猜到男人要做什么的时候,嗓子眼里也泛出了一股接着一股的酸意。 连 皮带肉,火光侵吞,很快就有了诡异的油脂肉味。 不远处是成片的荒坟尸体,世道险阻,民不聊生,即便是天子心脏的京城,也多的是买不起墓地下不了葬的人家,多少人死后裹着一张草席跌进了尸体堆里,你中有我,肢体接连,逐渐腐烂。 肉味在成片的腐烂味里格外明显。 男人又挑着肉,拉着云苏月走到了那领头面前。 云苏月想往后退,离这个场景远一点,可男人不让,手掌紧紧拉着她,跟她十指紧扣厮磨缠绵。 刀被烧的通红滚烫,连刀带肉,被男人狠狠的塞进了那领头的嗓子眼里! 领头被迫仰着头,刚开始还呜咽两 声,随着“咕咚”一声咽下,男人嫌弃的往后退一步,看着那领头连血带肉的拼命挣扎呕吐。 云苏月上辈子被关在秘密地牢里的时候,也是十八般先进刑具都经历过。 从扯皮铁链的鞭打,到针头扎到骨头边,再到精神控制和猛烈电击,她被折磨到死,血腥场面见的太多了,如今看着男人的作为,也忍不住扭过头干呕。 实在太变态了。 这已经不是审讯逼供了,这就是男人的单方面凌迟凌辱! 男人还用那只拿着刀的手,贴心的给云苏月拍后背顺气,也不知道是在对云苏月说话还是对那领头,语气十分轻巧。 “急什么,这只是开始。” 第22章 看的过瘾吗? 这果然只是个开始。 男人牵着云苏月,割出的每一刀,每一块肉,每一次,都烤完塞进了那领头的肚子里。 起先是大腿,小腿,后来是手臂,再到后来脸颊上也被挖出了两个洞洞。 凌晨最为黑暗的时刻,这个容易让人以为是光明的篝火,却变成了吃人的恶魔,一遍遍的舔舐那些被割下来的碎肉,又一遍遍的兴奋舞动。 云苏月强迫自己镇定,不去想那领头的感受,可还是在听见滚烫刀片把领头嘴里烫的一阵“滋啦”的时候,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想说话?” 男人轻佻的冲着那领头挑了挑眉,风流恣意,悠然自得。 领头被凌迟,被刀片烫喉,被 迫吃肉,从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呜呜咽咽叫喊,现在已经只剩粗重的喘气声,甚至看起来连神志都不太清醒了。 男人伸手,侧着刀,往上一抬。 领头脱臼的下巴被接了回去,透过脸颊上的血洞能看清口腔内的森森牙齿。 “求求……求求你,杀了我吧……” “求求你了……” 血流成河。 领头跪地,只想死。 男人点点头,带着云苏月,蹲在那领头的面前,笑着说道:“想死容易,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领头闭着嘴,血流顺着那脸上的血洞往外。 离的太近了,云苏月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血腥味里混着熟肉的油脂味,再有是尸山 血海的腐烂味,一起扑面而来。 臭。 心理上也不太能接受。 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把甩开了男人的手,连滚带爬跑离男人和领头,弯腰呕了起来。 晚上吃的不多,还是云宅送来例份饭菜,云苏月赶路了几天没什么胃口,这会早就被消化完了,只剩下一口接着一口的苦胆水,又酸又臭。 等呕到连胆汁都呕不出来之后,云苏月扶着手边的树,两脚打颤的站了起来。 她似乎辜负了当年最强间谍特工的称号,来了大楚不过是五年,竟然被这样的场面震惊到。 一个人,就在她的手边,被剥光后套着渔网,一刀刀凌迟了。 这些还不止,男人还恶趣味的把 一块块肉塞进了那人的嗓子眼里。 那人只能一口口的吃下去。 喉咙里也被烧到通红的刀片一遍遍的来回割…… 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云苏月回过头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暗卫们都退了下去。 篝火被扑灭,领头的骨架尸体被拎走,血迹被土壤吸收掩埋,只剩下拎着短刃的男人,站在月光下的乱葬岗前,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要不是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云苏月甚至还怀疑刚刚那些场面是不是一场梦。 她擦了擦嘴巴,看着男人。 她敢肯定自己没有任何暴露身份目的痕迹,只能说这男人天生多疑,对于接近他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故意 还是真的巧合,他都在戒备。 他至始至终都没相信过她。 男人已经走了过来。 “看的过瘾吗?” 他那张俊美到泛着冷冰冰仙气的脸上,端起了一贯的漠然,目光沉沉的盯着云苏月。 云苏月不想回答,用力的捏着手掌,试图让自己尽量清醒一点,最好现在应对男人的时候还能游刃有余。 可是看见男人这张俊美的脸,云苏月就立马想到刚刚那个领头脸颊上的肉被割完的场景,她恶心到颤栗发抖,连带着看到男人的脸都恶心,更别说还有力气去跟男人周旋。 男人也不恼,只是冷淡的继续问。 “玉佩带了吗?” 等不及云苏月来找他,他要提前报恩了。 第23章 一模一样的男人 云苏月已经不想跟男人废话了,她甚至不想跟男人说一句话,不想再见男人一面,甚至看一眼都不行。 本来也不是必须要接近的人,就当顺手救了下路过的野狗! 她掏出了怀里的那块墨色玉佩,狠狠的摔给了男人。 男人抬手接住,摩挲着玉佩上精致繁复的花纹,脸上没什么表情,银盘西坠的月色下,那双漂亮又深邃的眉眼底,像是一湖清幽的水潭,平静到几近冷漠。 而后男人上前一步,几乎是亲昵的,把手里那把寒光凌冽的短刃,连刀带鞘放到了云苏月的手里。 “你救过我家两次,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刚刚你说你没有趁手的武器,这把刀跟了我很多年,还算好用,送给你。” 他果然是听懂了云苏月当时觊觎他刀的潜台词! 云苏月抿了抿嘴唇。 她在跟上来之前是知道自己死缠烂打的态度惹恼了男人,但没想到男人性子这么极端,她只是烦了几句,竟然要承受这么血腥的报复。 这场酷烈的刑罚,是专门做给云苏月看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她,让她别再轻易接近他! 云苏月接着刀,只想把刀摔在男人的脸上。 就算不想被她缠上,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直说就是,她云苏月倒也没有这么不识好歹! 男人见云苏月接了刀,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竟然又开口问。 “云苏月,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就差把刀架在云苏月的脖子上威胁她了。 男人知道她的 姓名,知道她住哪里,知道她的儿子,以他今日展现出来的势力,别说一个惹人怀疑的云苏月,就是覆灭整个云家,也是易如反掌。 云苏月咬着牙,捏着刀,一字一句的拒绝。 “不用劳烦您了!” “很好。”男人满意了,冲着云苏月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没走两步,男人又想起来什么,回过头看向云苏月。 偌大乱葬岗里的腐朽衰败似乎能把男人包围,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好像独独抛下了男人,留着他在这暗无天日的阴沉昏暗里枯烂。 云苏月立马警觉,咬牙恨恨说道:“你放心吧,我嘴巴严的很!” 今夜之事,她不会出去乱说。 就算说了,大概也没人 相信。 人长嘴就是用来沟通的,如果男人早点跟她说,让她离远点,她也绝对不会颠颠跟上来。 男人走了。 云苏月用力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扶着树又干呕了一会,呕完了又不得不把刀给捡了回来。 但凡这刀没怎么好,云苏月都不会这么窝囊。 精钢所制的刀身,坚硬,锋利,寒光凛冽,整个大楚都找不出来比它再好的短刀了,也侧面说明,男人身份非富即贵。 刀要是扔了,这趟就算真跑空了。 云苏月拎着刀回到云宅的时候,天已经麻花亮了。 昨夜就在门口等着给她和云亦舟收尸的两个小厮都等睡着了,拢着袖子挤在一起,模糊看见有人推门进去又关上了门,还以为见了鬼 。 李成四和云亦舟都已经醒了,一个拥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一个被捆的严实坐在轮椅里,大眼瞪小眼。 “娘亲。”云亦舟揉着眼睛看向进门的云苏月,当着李成四的面,他也没好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云苏月在房中站了一会,又进了里屋,一边换衣服一边跟云亦舟交代。 “我去找一趟老太太,你自己洗漱,别让李成四弄出动静来。” 就算生气无语,该要做的事情还得按部就班做下去。 李成四这会别说弄出动静来了,云苏月的绑绳手法,至今还没人能解开,他甚至都没能力喊两声。 等到云苏月从屏风后面出来,李成四猛的瞪大了眼睛! 屏风后面,竟然走出来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 第24章 给我捏捏头 从脚上穿的皂靴,到手上系紧的绑带,修剪整齐的胡子,身高,体态,甚至连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李成四被吓呆了,以为自己中邪了。 就见另外一个走到了他面前,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边把两只斧子背在了腰后,一边在清嗓子。 “咳咳……” 轻咳了两声,对方拔掉了李成四嘴里的布塞,对他说道。 “讲话。” “讲……讲什么?你是谁?你是人吗?” 李成四语无伦次目瞪口呆,因为这人讲话的声音,甚至跟他都是一模一样。 云苏月点了点头,对比过两人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差不多的,而后又迅速把李成四嘴巴塞了起来。 她转头又用正常的声音跟云亦舟交代:“早饭之前我会回来。” 云亦舟乖巧点头,见怪不怪。 李成四则像是看见 阎王还魂还要吃惊,直愣愣的盯着云苏月易容变化出来模样,吓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云苏月挺了挺腰,趁着天色还没有全亮的时候,出门了。 “起来!” 门口两个小厮还在做梦,被人推了两把,一睁眼看见了壮实的李成四,迷瞪瞪的问道:“好了?解决了?我们能进去了?” “先回去,我去找老太太。” 云苏月说完,也不再看那两个面面相觑的小厮,径直往老太太的君子雅苑走。 观察别人早就成了职业习惯,从对方的身形姿势到说话习惯,模仿易容也变成了云苏月的天赋。 即便她见着李成四算起来不过两面,但李成四的个人形象实在鲜明,人都会把记忆先入为主,只要相处时间不长,基本不会露馅。 时辰还早,太阳还没升起来,天刚蒙蒙亮 ,东方的鱼肚白把老太太的君子雅苑衬托如同吃人猛兽。 老太太年纪大了,果然有早醒的习惯,这个时辰君子雅苑已经有了声响。 老妈妈很快领着云苏月进了门,甚至直接进了寝屋。 隔着一道纱幔,即便屋里点了灯,四周也昏暗的厉害,屋内各式各样的精美摆件也套上了一层朦胧光晕。 “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老太太口气很不满,揉着额头继续说道:昨夜就在等你,夜里睡的不好。” “出了点岔子。”云苏月粗着嗓子支支吾吾,人也微微弯着腰。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脾气,尖利的嗓音像是指甲盖划在茶壶上,让人耳膜疼:“什么?你不要说就那一对乡下来的母子,你杀了一夜没杀掉?” “您听我说。”云苏月急忙把腰弯的更低,学着 李成四那壮汉的扭捏,慢慢的说道:“昨夜我是提斧子进去的,那女人一看见我,就哭了,我怕动静弄的太大,她跟孩子要是挣扎的太厉害,之后装成病死的就勉强了。” 昨夜老太太就是被云苏月那不要脸的劲给气到了,这才着急的让李成四去收拾了云苏月母子,其实站在老太太的角度,云苏月要是回来第一日就无缘无故死了,京城里的流言根本挡不住。 云苏月琢磨着老太太的想法,继续劝道:“今日她要带着孩子出门看病,我可以让她一起给大夫瞧瞧,到时候我再买通几个小孩,把她跟小孩病重的消息散出去,大家都知道她们母子要死了,接下来还不任您搓圆捏扁?” 这番话是云苏月昨日就想好的,她虽然有能力把李成四杀了,但如果老太太闹起来查 起来,事情就会变的麻烦。 “这事情你憋了一夜才说?昨日我让你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提?”老太太本来就在懊悔昨日冲动,这会直接借坡下驴,语气里竟然带上了嗔怪。 即便是隔着纱幔,云苏月脸上也挂着与李成四最为相似的完美笑容,小心讨好的说道:“我也是夜里才想明白,想着与您来说一说,若是您不同意,我现在再回头宰了那对母子,也不费什么功夫。” “哼。” 老太太不置可否。 云苏月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就要开始下一步了。 她可不是代李成四来认罪的,她有更好的法子,让老太太亲自动手宰了李成四。 “您……” 云苏月才刚开了口,老太太半拢着衣服往床榻内躺了躺,语气有点……诡异。 “进来说,给我捏捏头。” 云苏月一愣。 第25章 跟那个贱人睡觉了? 灯火幽幽,昏黄的纱幔被灯火映照如同浮光跃金,老太太的呼吸声在纱幔后面十分明显。 “怎么?你也跟那瘸子一样走不动道了?” 老太太翻了个身,见云苏月没用,十分不耐烦的催促。 屋内只有云苏月和老太太两人,云苏月从刚刚那个婆子把她带进寝屋内就退出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如今看着老太太隔着纱幔的姿势,一道惊雷把她劈的外焦里嫩。 应该不会吧? 云苏月连忙说道:“老太太,天快亮了,院里那母子二人要是醒了发现我不在,该不会起疑心吧?” “李成四!”老太太被云苏月含糊的拒绝惹恼了,咬着牙命令他:“你给我进来说话!” 云苏月这时候不可能有机会打退堂鼓的,只 得掀开了纱幔,进了老太太的床榻边。 “坐下!” 老太太衣衫只是轻轻拢着,恼怒盯着易容成李成四的云苏月进门,狠狠的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榻空位。 随着动作,老太太胸口露出了一大块,气氛陡然诡异的暧昧。 有点没眼看。 云苏月抿着嘴,眼神都瞬间放空了。 外界传言,云老爷子死的很早,留云老太太独自一人抚养五个儿子长大,这么些年不管云家如何穷困潦倒或者富得流油,云老太太都没有再找个继夫的意思,如今也已经六十过半,当真一辈子忠贞刚烈,死后能立个贞节牌坊在云家坟上的。 “那母子两一回来,我就见你眼神发直,当着我面就看了那云苏月好几眼,你以为你真的是云苏 月那贱人的相公?李成四你是不是早就恶心我这个糟老太婆,就连那种丑瘸子你都看得上?” 云苏月不坐下,老太太就贴了过来。 虽然没什么特别剧烈的动作,但老太太差点把指甲缝里都写着勾搭,看过来的眼神不言而喻。 云苏月一时间不能接受老太太和李成四还有这种关系,老太太也还瞧不上她又丑又瘸的样子呢! “说话啊!我告诉你,别动那种心思!你是我养大的,这辈子就只能跟着我,我就算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老太太伸手,要过来摸脸。 云苏月吓的一激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口气退出了纱幔外。 她不太能接受,其实也不用接受,她易容成李成四的模样来找老太太,目的就 是为了离间李成四和老太太! “李成四!” 老太太是真的恼了。 她也根本就想不到,李成四这张皮下面,竟然还藏着别人! “你嫌弃我?” 老太太以为李成四嫌弃她,事实上,李成四也该嫌弃她。 祖母和孙女婿的不伦,真是禁忌话本上都写不出来的关系。 云苏月沉吟一会,说道:“怎么会呢?就是我瞧着天已经亮了,要是被人撞见了,可能要影响您的名声,我对老太太您,天地可鉴!” 她可太会似是而非的态度了,就是越要着急辨白,老太太就越会怀疑。 果然,老太太炸毛了。 “李成四!你不要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今日不在我身上……” “老太太,我得先走了,孩子待会醒了肯 定会哭。”云苏月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老太太猛抽一口气,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梗在了喉咙口。 云苏月再接再厉:“您年纪稍大,起的早些,云亦舟也会比苏月起的早些,您……” “你昨夜,是不是跟云苏月那个贱人……睡觉了!?” 云苏月听见老太太问这话的时候,牙盘都要磨碎了的声音。 她才不会回答,急忙往外走,让老太太自己脑补。 天已经亮了,老太太知道她跟李成四的关系见不得光,自然也不敢大闹声张,云苏月出了门的时候,就只听见老太太压着声音警告她。 “李成四,你今夜最好早点过来,不然我……” 云苏月利落关上了门。 今夜不管是哪个李成四,都不会来老太太屋里的! 第26章 美女的事情你少打听 云苏月回到李成四院落的时候,心还砰砰的跳,以至于进门看见坐在轮椅上不能动弹的李成四的时候,神色收不住的古怪。 李成四也不是傻子,他见云苏月扮成他的模样去找老太太,又是这天蒙蒙亮的时候,肯定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李成四嘴巴还堵着,说不出话来。 两人目光都有点诡异。 云苏月进屏风后面卸妆换衣,带好绣花面纱走出来,云亦舟也已经乖巧的洗漱好,在等她了。 不用云苏月说话,云亦舟从袖子利落的掏出了三颗小药丸,递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娘亲,给他吃哪颗?”说着,手指拨了拨药丸给云苏月介绍:“这颗是三天内毒发的,这颗是七天,这颗是现在吃了,往后每一日不给解药就毒发的。” 云亦舟从会说话开始 就跟着老神医学习,来京城之前的每一日都泡在药堂里,这一手的制药制毒技术,怕是大楚顶尖的大夫毒师都未必能比肩。 他做出来的毒药,说一天就绝对不会差分毫。 “唔唔唔!” 李成四当然知道这是给他吃的,扭着头冲着云苏月闷声叫。 云苏月挑了挑眉,过去拔开了李成四嘴里堵着的布塞:“挑重点说,我没工夫听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李成四满嘴的话被云苏月堵上,再看云亦舟一脸天真却捧着散发毒气的药丸,吓的眼泪都掉在了络腮胡上:“老太太给的五十两在我这里……” 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实在找不出云苏月不杀他的理由。 况且他当初确实是趁着云苏月生孩子的时候想要了她跟孩子的命。 他现如今就像是案板 上的鱼肉,任由云苏月宰割。 “行,那你等会带我和舟舟去找大夫。” 云苏月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竟然拿着刀给他松绑了! 李成四以为自己肯定是活不到早饭时了,万万没想到云苏月就这样放过他了,甚至连毒药都没给他吃! “相公,你对京城熟悉,可以待会顺道带我跟舟舟一起转转吗?”云苏月已经坐回了轮椅上,抬着那双清纯又无辜的眉眼,含笑看着李成四。 李成四被这双眼睛看着,只觉得浑身发冷,还没来得及点头,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小姐,早饭给您和小公子端进来吗?” “相公,你去接一下吗?”云苏月笑的十分温柔。 李成四抽了抽下巴,有点适应不过来云苏月这人前人后几乎是换了品种的样子,只能听云苏月的话去 端早饭。 吃完了早饭,云苏月又让李成四去准备马车,李成四鞍前马后殷勤的就像个小厮,这一切当然也落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云苏月能想象到老太太的脸有多绿。 云苏月最好老太太直接气成绿毛龟。 李成四是老太太养大的打手,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是这几年才有的,当初老太太把李成四指给在乡下的云苏月做赘婿,两人肯定就已经有了首尾。 所以云苏月现在不过是把老太太架在她脑门上的绿帽子还了回去而已。 云宅本就住在京城的富人圈内,马车出了后门,再拐个弯就是京城最为繁闹的地方,午后的阳光照在马车上,马车内暖洋洋的。 “去找哪个大夫?”李成四小心翼翼的问云苏月。 云苏月摊手:“五十两。” 李成四一愣。 但是迫于云苏 月的实力,李成四也不拒绝,只得一边心痛往外掏钱,一边忍不住问道:“这钱……”老太太只是给他走走过场的。 眼看着云苏月让他把马车拐进了偏僻小胡同里,越走越深,一直到了胡同最深处。 是个死胡同。 死胡同隔壁是京城最大赌坊的后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李成四是真的看不懂云苏月要做什么:“你们不去看大夫了?” 云苏月坐在木质轮椅上,跟云亦舟等在了马车边,拿了十两银子给李成四:“进去输吧,输完再出来。” “你……你到底是要做什么?”李成四捧着十两银子,只觉得自己见鬼了。 云苏月还摆着那么一副无辜又温柔的模样,抿嘴笑了一下才小声说道。 “让你去你就去!还有……美女的事情,你少打听。” 李成四:“……” 第27章 臭气熏天的调戏 昨天夜里出了意外,碰上个变态,云苏月没能跟瑞王那边的人接上头,那地方也已经不安全了。 几个紧急联络地点并不常用,昨夜只留了信号给接头人说老地方暂时不安全了,但云苏月手里的消息还是要传出去的。 她要找到女儿,就只能尽快拿到当年那个男人说的那场秋闱名单,一个个排查去找孩子的亲爹。 估摸着李成四已经进了赌坊,云苏月把装着密信的细小竹节丢在了墙角石头下,而后大摇大摆的坐到了赌坊后门侧边。 母子两个都很安静,云苏月带着面纱,时不时抬头,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含情脉脉看着赌 坊的后门口,偶尔再配合着叹两口气。 赌坊后门口向来人来人往,但是云苏月这么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还带着个四五岁大小粉雕玉琢的孩子,足够引人注目了。 即便云苏月什么话也没说,但赌坊后门口,这场面看得实在太多了,谁都能猜得出来是这么回事。 “哎,哪家亏心的汉子,把娘子和孩子可坑惨了哦。” 等的时间长了,有人看不下去,惋惜摇头。 旁人附和:“是哦,自己死赌就算了,还有这么个小孩子,我每次赌的时候,绝对不会让我媳妇和儿子知道。” 以为云苏月母子在这是为了等赌鬼孩子爹回家 。 事实上,云苏月确实是在等人,这一等就等了大概半个时辰。 李成四大概是赌神附体,十两银子竟然到现在还没输完,云苏月估摸着接头人已经拿到了她的密信,便扭头对着云亦舟说道:“我们先回去?” 话还没说完,两个七歪八扭的男人凑了上来。 “哟,小娘子,你相公还没出来呢?” 满身的酒气配着轻浮的语调,对着云苏月说话的时候,还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云苏月虽然带着面纱,但是露出的那一双眼睛绝美,再加上身旁的云亦舟漂亮的跟瓷娃娃一般,料想云苏月的长相也不会丑。 臭气熏天的调 戏。 云苏月拉着云亦舟,看了一眼赌坊的后门方向。 “小娘子别看了,你相公一时半会出不来,你相公这么不懂得怜惜,不然就跟我们去别地耍耍?” 两个酒鬼不依不饶,上下打量坐着的云苏月。 身形飘逸却该大的地方大,该瘦的地方盈盈一握,一双眉眼漂亮的要晃人眼睛一样,重点是腿脚不便,跑不了。 云苏月不想惹麻烦,也怕被人认出来,只冷冷的对着两人吐了个字。 “滚!” “小娘子蛮凶的嘛!老子最爱这种小辣椒了!让老子看看这小辣椒长什么模样!哈哈哈!”醉汉听见云苏月开口了,顿时兴奋 了起来。 在赌坊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也不用征求云苏月的同意,两个酒鬼推推搡搡的,直接要上来扯云苏月的面纱。 云苏月眼中冷芒一闪,制止了云亦舟要上前来的动作,冷冷的看着两个醉鬼。 醉鬼眼神昏花,满脑子都只剩下了黄色废料,再加上云苏月和云亦舟两人身边没带丫鬟小厮,看着不像大富大贵的身份,动作就更加放肆了起来。 就在云苏月忍不住放两个冷箭的时候,就听见身旁有人大喝了一声。 “住手!” 云苏月的面纱,也应声而落,露出了面纱下狰狞可怖的红色疤痕…… 第28章 楚清河 “给我把这两醉鬼押下去!每人灌两斤井水让他们清醒清醒!” 来人挡在了云苏月的面前,指着两个醉鬼大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强抢民女!这等放肆之人直接下到户籍里!让大家看看是谁家的无耻之徒!” 两个醉鬼手里还拎着酒瓶,看见有人来挡自己,当即不乐意了,指着来人大着舌头说道:“关你屁事?你……你是那家门上出来的葱?这京城还轮得到你管……了不成?” 声音越说越弱,等到彻底看清来人长相的时候,两个醉鬼膝盖一软,跪在了来人的面前。 “世子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以为喝两口马尿就可以欺软怕硬了!” 来人并不松口,后面两个小厮 冲了上来,齐齐把两人摁倒,直接拖着下去了。 两个醉汉吓的尿了一路。 “你没事吧?” 来人终于想起来云苏月这个受害者,转过了身。 玉质金相,气质卓然,一身水墨色长衫把整个人衬托的如同一块质地纯正的羊脂美玉,从内而外散发出来一种温润细腻的暖色。 少年瞧着年岁大概十八.九,正是一生中最为张扬纯粹的年纪,看着云苏月的时候,眼里有种倒影春日的光。 “没事,多谢。”云苏月回过了神来,淡淡的抬手,把掉下来的面纱重新带回了脸上。 “夫人你不用害怕,京城里这种混货还是少数,有我楚清河在,他们不敢放肆的。” 少年微微扬着下巴,满脸笑意。 姓楚,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身手都不错,那两 个醉鬼又喊他世子。 云苏月垂下了眉眼,轻轻拢了下耳边的碎发想着,皇家的人? 大楚开国以来便以姓氏为国号沿用至今,楚是国姓,也是皇家姓,侯爵之子虽然可以被称作世子,但姓楚的极少,若是王爷,眼前的少年又是哪个王爷的儿子? “夫人在这放心玩吧,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那少年原本抬脚要走,多看了云苏月两眼,想了想说道:“女子之美不在外,夫人可以不用介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只追求皮相那等肤浅之人,是绝对配不上夫人的。” 堆金砌玉里娇养出来的少年,大概是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所以对人善恶都格外直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云苏月抿了抿嘴,真心实意的说道:“谢谢。” 她两辈子都 做不到这么温柔。 战争孤儿被从战场上救回,自小就当间谍培养,她经历过战役的残忍,也亲眼见过身边人隔日便再也不见,生离死别在她这里已经是常态,即便是到了大楚,重新活一辈子,她也没办法当个毫无戒心的傻白甜。 少年人摆摆手,大步往前走。 缩头缩脑的李成四这会才凑了上来,手里拿着赌坊里抓的瓜子说道:“世子又来多管闲事了。” 云苏月有些不悦的看了李成四一眼,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知道啊,摄政王的二儿子嘛,从小就在京城巷道里抓坏人,在京城人心里,这位世子爷宅心仁厚,未来……” 未来可不敢多说。 如今的楚国分成十分鲜明的两个阵营,一边是太子殿下为首的新派势力,一边是 老皇帝和摄政王为首的旧派世家势力,两边你争我夺势不两立,照着目前这样子发展下去,未来的大楚到底是老皇帝的儿子当皇帝,还是摄政王的儿子们更有实力,谁能说得准? 云苏月眉头狠狠一跳。 “谁?” “摄政王的二儿子,楚清河小世子爷啊。”李成四在发愣。 云苏月抿着嘴,按捺住了雀跃的心跳。 这可真是巧他娘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她此次来大楚,要接近的可不就是太子势力和摄政王势力?这人都差塞在她手里了,她要是再不抓住,就太可惜了! “李成四,我这里还有四十两银子,你要不要抢一下?” 云苏月忽然说。 李成四手里捧着的瓜子哗啦啦都掉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云苏月。 这下,他是真的愣住了! 第29章 别打我娘亲! “相公……相公!你不能拿这个钱,舟舟自小身子就不好,这是我好不容易从老太太那求来的救命钱!相公!” 云苏月一把扯过李成四的手,大声的哭求。 她本来身形就小,又坐着轮椅,被李成四这种大汉往面前一站,更是看着像是随时被李成四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相公!你说你进去一会就会出来,连本带利的还给我,如今你输光了,竟然还要我手里剩下的钱……相公你不能这么狠心……” 明媚春日,马上要到午时了,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人很多,云苏月哭的楚楚可怜,周围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走出了没几步又回过头看的楚清河。 云 苏月哭的更加卖力,眼睛红的像只兔子,苍白又瘦弱的手指头紧紧捏着李成四的手,微微用力。 李成四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手指头都要被捏断了,急忙抽手,语气也冲了起来。 “你突然又发什么神经!?” 他是真的觉得云苏月这个女人脑子不正常,脑回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啊!”云苏月借力,两脚无力的摔下了轮椅,手里还紧紧抱着剩下的四十两银锭子。 “相公……不要!” 她本来就会哭,哭的梨花带雨连怒带喊,发丝微微散乱,覆在额前,整个人哭的瑟瑟发抖,柔软纤细的身子像是被轻轻一折就断了。 李成四也慌了,他这 会哪里敢惹云苏月这个姑奶奶,急忙伸手就要去扶她。 云苏月看见他伸手,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两下,嘴唇阖动,急忙小声的哀求:“相公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看起来就是身高马大看着就一脸横肉还带着大疤的李成四,已经把柔弱可怜的云苏月打出心理阴影了,如今看见他举手,云苏月就抖的厉害。 在李成四手伸到云苏月身上之前,云亦舟也很给力的上来添油加醋,对着李成四的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期间还配合着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别打我娘亲!爹你别再打我娘亲了!” 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小孩,给李成四挠痒痒都不够,最后直接护在云苏月的 身上,哭着求周围的人:“叔叔婶婶爷爷奶奶,求你们救救我娘亲吧……我爹……咳咳……我爹会打死我娘亲……咳咳……” 孩子的哭声响彻这一整片的天地,就连过来看热闹的人都于心不忍,纷纷指责李成四。 什么都没做的李成四被楚清河一拳放倒在地上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他似乎还看见云苏月翘起来的唇角! 可她明明哭的那么莫名其妙! “赌钱!打媳妇!打儿子!抢儿子的救命钱!你他娘的还是男人吗!?你这种人怎么配当人的?” 楚清河正义感爆棚,拳头捏的咯吱响,恨不得再上前去给李成四补一拳! “这位夫人,你怎么样?能自己起来吗 ?” 楚清河回过头问云苏月。 云苏月捏着帕子半趴在地上,手里还护着哭到发抖的云亦舟,母子两个抱头痛哭,场面十分可怜。 “起来!还不去把你夫人扶上轮椅!?” 楚清河又踢了李成四一脚,亲自动手已经显示出他有多生气。 李成四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他认识楚清河,知道这位名声极高的小世子爷不好惹,但是凭白的被泼上了这么多脏水,他心里憋着一团火,恶狠狠的看向了云苏月。 “啊我什么时候……” 剩下的话不敢说了,咽回了肚子里。 云苏月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他就想起来了,不止楚清河不好惹,云苏月这个姑奶奶,更不好惹。 第30章 拧成了骨折 云苏月柔柔弱弱的哭着,故意把手里的银锭子往外露了露,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李成四。 “相公,孩子看了大夫,他是胎里的毛病,是要命的,大夫说最少要五十两,我好不容易凑来了五十两,相公一早上拿走十两说去给我挣回来,相公你……你身上还有吗?” 围观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李成四大脸一红! 他怎么可能有啊?云苏月刚刚跟他说,让他把十两银子输光了再出来,他平日赌艺就一般,今日更是几把就被杀的片甲不留,就是因为不想看见假惺惺的云苏月母子二人,他躲在赌坊里看热闹才拖了这么久出来,现在身上连个铜板都掏不出来。 李成四这脸色,周围的人都能看得懂。 有钱才怪。 云苏月也当然要做出看懂了 又绝望的表情,大声痛哭,拉着李成四连问怎么办:“相公,这钱是孩子的救命钱,你抢走了也就算了,孩子没钱看病吃药,可是活不长的啊……” 云亦舟手捏成空拳,适时的抵着嘴巴又咳了两声。 “哎呀,真是不要脸啊!这男的把自家孩子的救命钱都骗走了,这孩子病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就是啊,再怎么狠心,也不能自己孩子死活都不顾吧?” “可不是吗?赌成这样了,输了竟然还要抢钱。” “……” 一声接着一声的指责传来。 云苏月抽抽噎噎的带节奏,声音小小的祈求:“求求大家不要说我相公了,不然我相公……” 说着,还抖了两下。 “竟然还打自己媳妇!简直太不要脸了!” “你看见刚刚那孩 子的眼神了吗?这男的肯定也打儿子,有这种爹简直是作孽啊。” “世子爷!就该把他抓起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没错没错!抓起来抓起来!” 群情激奋,谩骂飞舞,围观的人都叫喊了起来,要楚清河把李成四抓进大牢关起来。 云苏月在这些声音里,隐隐的翘了翘唇角。 她的表演分毫不差,所有人也理所当然的把楚清河牵扯了进来,楚清河的善良也不会允许事情就这么过去的。 这里唯一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众矢之的李成四。 他不清楚云苏月又在耍什么把戏,动什么歪心思,但是他也是人,也是个血性男儿!也是有脾气的,被这么多人指责谩骂,他的脑壳子里嗡嗡的,血气都冲了上来。 他看出来云苏月演了这么久,不 想暴露真实面目来,便伸手假意把云苏月扶上了轮椅,实际上在她的手臂内侧狠狠一掐! 要死一起死! 不能他一个人委屈受气。 他自己知道有多用力,也很确定实打实的捏到了云苏月的肉,可是一直到把云苏月扶好坐正,云苏月都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脸上还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柔弱表情。 应该很疼才是,女子靠近腋下的手臂软肉最为薄弱敏感,被他这么掐着肯定是一大块青紫,云苏月怎么跟块木头一样? 李成四正发愣着,就感觉肩膀一沉。 楚清河大手掌捏在他的肩头,沉声问他:“一个大男人,打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你可知错了?” 李成四虽然道德败坏,但没有犯律法,打夫人也没被抓到现行,楚清河不好像抓之前那两个 醉汉一样把李成四抓起来关两天警告。 李成四被楚清河搭着,连声说道:“不敢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世子爷放过我。” 说着,不信邪一样,狠狠的又掐了一把云苏月。 这次掐的久了,李成四敢保证肯定疼了。 可云苏月表情依然没变,她甚至只用一双漂亮的眉眼就能演绎出各种各样不同的情绪,悲伤的,柔软的,惧怕的,无奈的,温柔的…… 云苏月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什么攻击性,甚至大家在让楚清河把李成四抓起来,楚清河在犹豫的时候,云苏月还在红着眼眶给李成四求情。 她身体稍微歪了歪,就这个功夫,快速伸手,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里,直接把李成四的手腕拧成了骨折。 “啊!” 李成四突然大声惨叫! 第31章 只有李成四受伤的世界 所有人都被李成四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 楚清河的手还搭在李成四的肩膀上,看着李成四痛到跳脚的表情,也十分茫然。 最无辜的还是云苏月,她满脸担心,拉着李成四的那只断手,连声问道:“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云苏月!”李成四的手腕动一下都撕心裂肺的疼,被云苏月拉着他不敢轻易抽回来,但他知道一定是云苏月搞的鬼! 他恨不得打烂云苏月那张无辜的脸! 可惜他那只手一点力气使不上了,从手腕开始,整个手又疼又麻,就像是直接掉了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能把李成四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疼到满头大汗的,是真的疼。 云苏月知道自己手上的力气,李成 四的腕骨肯定是碎了。 可她面上还是一片纯净无辜,装着不知所措的模样,着急的问李成四:“相公?你到底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说着,眼泪珠子就跟珍珠豆子一样,一颗颗的往下掉。 李成四见惯了云苏月这副骗子模样,手上的疼又十分剧烈,实在是越想越气,再想到从云苏月回来开始他就一直被牵着鼻子当孙子,实在是没忍住,用另外一只没骨折的手,狠狠的扇上了云苏月的脸! 云苏月“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接被扇下了轮椅。 十分响亮的巴掌声! 而李成四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掌。 他分明还没碰到云苏月脸上。 云苏月摔下轮椅之后,哭的更加可怜了。 “简直 不是人!” “当着世子爷的面打媳妇和孩子!简直畜生不如!” “世子爷!把这种人抓起来!这要是轻易放过,往后我们京城女子还敢嫁人吗?” “就是就是……” 一声跟着一声的声讨传来。 李成四当着众人面打云苏月的罪名,跑不掉了。 云苏月纤细的肩膀一抽一抽,给这副热闹场景继续煽风点火,一边哭着一边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解释:“求求大家别再讲我相公了,不然我相公回去,我们母子……呜呜……” “你……”李成四想叫冤枉:“我的手断了!云苏月!分明是你扭断的!” 明明他手疼的几乎都动不了,明明受伤的是他! 云苏月则茫然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李成四,犹豫了半 晌才说道:“相公你是不是……” 说着,从腋下的位置掏出了一块机关弹簧铁板,云苏月从头到脚都写着不知情:“我腿脚不好,上半身也不能一直用力,所以便找了机关大师给我做了一个撑板,难怪相公刚刚一直捏我手臂。” 说着,眼眶又是一红:“我怎么能把你手扭断啊?” 她多可怜啊?多无辜啊?多弱小啊?手腕还没李成四的一半粗,怎么可能轻易把李成四的手腕扭断? 众人这下明白了,李成四刚刚想暗算柔弱可怜的云苏月,结果自己阴差阳错被铁板夹到手腕断了! “云苏月你明明……”李成四气疯了,指着云苏月口不择言要曝光她!曝光她这个骗子摆出的一切表情都是装的。 可是楚清河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两个小厮被楚清河叫了上来,利落的押住了断手的李成四,顺道连嘴巴都十分干脆的堵了起来,想来当街抓人已经抓出经验来了。 李成四挣扎的剧烈,死死的盯着云苏月。 楚清河看着李成四这死不悔改的模样,狠狠的说道:“押去大牢,把他跟那两个醉汉关一起!清醒三天让他服气为止。” 李成四被押了下去。 围观众人一片叫好,纷纷在夸赞楚清河敢说敢做,英明神武! 楚清河亲自把云苏月扶上了轮椅,众人又夸他为国为民,体恤民情!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假装低头拭泪,余光里淡淡看了一眼李成四消失的方向。 只有便宜相公李成四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第32章 关系搭上了 “所以,这李成四是你入赘的夫婿?” 楚清河有点不可思议。 众人等到热闹结束了才散去,楚清河不放心云苏月母子二人,让人驾着马车,亲自把云苏月往云宅的方向送。 一路上,云苏月把她跟李成四的大概情况讲给楚清河听。 她说自己这些年一直被云家放在乡下养,前几年云家给她指派了个入赘的夫婿就是李成四,这李成四看着忠厚,实际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即便她有孕在身也接连被打。 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了,云苏月实在害怕李成四那厮会伤害幼子,所以求着老太太把李成四召回京城,求云家就当她跟孩子死了。 这次回京城也是无奈之举,孩子病的厉害, 只能来京城求医,就这回来两日,李成四已经打过她无数回了。 说着,云苏月把绣着简单祥云花纹的袖子挽起,雪白的藕臂上,靠近腋下的位置赫然有一块巨大的青紫! “实在是太混账了!” 楚清河为人纯粹,这会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盯着云苏月手臂上那块巨大的青紫,气到牙齿咬的咯咯响! 他自小被含着捧着长大,就连骂人的话都没听过几句,这会明明想把李成四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却半天只能蹦出一句混账。 云苏月泪水涟涟,波光粼粼的眼睛像是大海里会吟唱动人歌曲的美人鱼,轻声的对着楚清河说道:“玷污了世子爷的眼睛,我身上其他处还有不少伤疤,相公那人实在是…罄竹难 书,他还惯会撒谎,说我是骗子,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只想躲的远远的,不靠近他受这个罪。” 云苏月不紧不慢的圆谎。 有了她先打出来的这个招呼,李成四在楚清河的牢里说翻天了也没人相信他。 谁会相信一个又凶又赌又爱说谎又打自家夫人的混账说出的话? “云小娘子你放心!这三日在牢里,我一定狠狠的磋磨他,让他再不敢对你动手!” 楚清河更生气了,恨不得现在就转头去牢里,把李成四这个贱男人拉出来吊打! 但是光这些,云苏月觉得还不够。 她轻垂着眉眼,长长的羽睫覆在眼睛上,看起来像支柔软的菟丝花,没有别人的帮助根本活不下去。 “苏月一条贱命,被打死也就 算了,可是我的孩子,还这么小,他乖巧懂事又很安静,我若出了什么事……” 云苏月泪光闪闪,看着可怜极了。 她太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了,就因为是个难以下咽的丑女,才格外纤弱柔软,楚楚可怜。 “娘亲……”云亦舟十分配合的埋进了云苏月臂弯里。 “难道你们云家,就任由……”楚清河话说了一半,明白了。 京城的传言向来无风不起浪,云家的贪婪无情早就被人舌根都嚼遍了,但凡有人帮一下云苏月这个三房独女,也不会任由李成四把她们母子二人欺辱的求助无门。 看着无依无靠的云苏月母子,楚清河的正义感简直冲破了马车顶! 多么可怜却坚韧的母亲,多么可爱又乖巧的 孩子,多么可恶的云家众人! “我那私牢并不似刑部那般,能随意处置了别人,最多关上三天告诫吓唬一下,李成四看着也实在不像能轻易改过自新的人,这样。”楚清河干脆从身上扯下了一块令牌,递到了云苏月的手里。 “他出来后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就到摄政王府让小厮通传我,我帮你教训他,云家这边你也不用任他们欺辱,该拿钱给孩子看病就跟他们要,谁敢不给,谁敢看轻了你,我楚清河第一个不答应!” “我也会时不时让人来打听打听你的情况,也断不会出现你有消息传不出云宅的情况。” 楚清河义愤填膺。 云苏月面上在犹豫,心里放烟花:“这……合适吗?” 关系搭上了! 第33章 赤子之心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你觉得我王府罩不住你?” 楚清河故意开着玩笑,试图减轻云苏月的心理负担。 云苏月惊慌又惊喜的看着楚清河,嗫嚅了半晌才说道:“谢谢,谢谢世子爷,这令牌太贵重了!我……我一定不会瞎用,等孩子病好了,我一定把令牌还给世子爷。” “不用不用,用着顺手就用着吧,不着急还,我家里多的是。” 少年楚清河笑的张扬。 “世道艰难,你们女子本就道阻艰险,天下若没人为女子发声,日后天下便没有祖母,没有母亲,没有姐妹,云苏月,女子是何等美好的存在,所以你也不必自卑介怀,更不 用甘心受人欺辱。”楚清河说的很认真。 云苏月听的一怔。 她来大楚也算是第五个年头了,就算是藏在瑞王隐退躲藏的深山老林里,也深知女子的艰难,这世上称之为好男人的男人,都在忧国忧民,感叹世道艰难,但对这种封建制度下的女子艰难见怪不怪,甚至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眼前的楚清河,是大楚第一个让云苏月感觉到震撼的男人。 这才相处短短一个时辰而已。 云苏月摸着手里的令牌,目光微闪,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她算计惯了,今日不管是李成四被押,还是楚清河送她信物,都在她的计划之内,想要快速的跟楚 清河这种阶级的人搭上关系,只能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法子。 她偶尔还会得意于自己的随机应变运筹帷幄。 可是楚清河,眼前的少年楚清河,实在太良善了。 他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又是天真烂漫的性格,心里只会觉得今日又拯救了一对苦难里挣扎的母子,丝毫不会怀疑这对母子的动机目的,更不会想到,这些至始至终都是云苏月的一个圈套。 她的不择手段在至纯至善的少年面前,好像在阴暗里腐烂发臭。 楚清河把云苏月送到了云宅的门口,又亲自把云苏月扶到了轮椅上。 “不怕,谁敢欺负你,就打回去!” 楚清河不放心 的给云苏月打气。 云苏月心神略微摇摆,挣扎了会,还是没有把令牌还回去。 她不会乱用这块令牌的,这块令牌是楚清河纯粹的赤子之心,她不能伤了这颗心。 瑞王和她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大楚富强和平,楚清河此等纯粹少年更是难得的国家栋梁,未来谁当皇帝不重要,除了现在把天下管到一团糟的老皇帝,新皇还得看楚清河之流。 云苏月平静的目送楚清河离开。 相对比她的平静,云家则是炸开了锅! 尤其是早上还在拈酸吃醋的老太太,恨的云苏月恨出了一个洞,一上午都在盘算着云苏月回来之后怎么磋磨她,好好的让她 长长记性不要勾引男人! 谁知道,是摄政王的二儿子小世子爷亲自送她回来的,两人还看着很熟悉的模样。 等到云苏月慢悠悠的回到李成四的院子之后,不见李成四回来的老太太,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李成四呢!那狗娃子死哪去了?” 没人敢回答。 老太太发了大火:“那贱人怎么被小世子爷送回来的?看清楚了吗?是小世子爷吗?” “是的,小的看得真真的,小世子爷还跟三房小姐说了好一会的话……” 门房磕头回答。 老太太气得要发疯! “云家有没有活着的人!?还不快给我出去打听?今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4章 云苏月又开始要钱了 等到老太太喊出去打听的小厮带着消息回来,云苏月已经带着云亦舟吃过了午饭。 两人一早上到现在演的戏一场接着一场,内里早就饿的发慌了。 刚放下了碗碟,老太太院子里的婆子就来了。 “小姐,老太太喊您过去问话。” 有了吉妈妈的前车之鉴,这个婆子对云苏月很客气,还很识时务的自我介绍:“小的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小姐喊小的祥妈妈就行。” 云苏月也很客气的颔首,转头摸了摸云亦舟的脑袋:“忙了一上午,舟舟先睡一会?” 云亦舟确实困了,他身子弱,要不是自己一直在给自己调理,如今怕是连床都下不来。 祥 妈妈看着云亦舟乖巧的脱鞋上床,目光闪了闪。 等到云苏月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连忙说道:“小少爷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我家那皮崽子,上蹿下跳跟个猴一样,整日没个消停的。” “祥妈妈孙子今年多大啦?” 云苏月状似很感兴趣。 话匣子被打开,祥妈妈瞧着云苏月温柔和气的模样,不自觉也说了不少。 从李成四的院子一路到老太太的君子雅苑,从自家的大孙子聊到了云宅里现如今的情况,云苏月探听到四个兄弟现如今都不在云宅,分别去了天南地北的四个方向跑生意了。 老太太虽然给四个叔伯递了消息,如今只有大伯先 收到了消息,说是明日午后就能带着夫人孩子回来。 其他的三个叔伯目前还没回书信。 分三房产业的事情,要等到四个叔伯都聚齐了,坐下谈判才能定下。 老太太是这个意思,能拖一时绝对不舍得提前一刻钟。 老太太的君子雅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模糊光晕,明明是堆金砌玉的装扮,却色彩繁复瞧着晃眼。 就跟老太太这个人一般,瞧着人模人样,却狗心狗肺。 “苏月来啦?” 老太太穿着缠枝花纹的背心袄,整个人几乎要被屋里的珠光宝气淹死了去。 云苏月温温柔柔的推着轮椅上前,腼腆的给老太太问安。 “祖母。” “今日带着亦舟去瞧大夫了吗?”老太太心里估摸着对云苏月还有醋劲,讲话声调怪怪的,夹着嗓子更尖锐了。 云苏月半垂着眉眼,她把那个温柔拘谨不太懂事的瘸子村妇表演的十分逼真,应了老太太的话,小声的说:“大夫说了,舟舟的是胎里病,想要调养还需要一段时间,祖母给的五十两只能算是定金,接下来还要复配其他的药方药材,又是一笔不少的花销。” 云苏月又开始要钱了? 老太太气的胸口一梗,气恼脱口而出:“这么贵?天天吃千年老人参吗?” “祖母,五十两可买不起千年老人参。”打败阴阳怪气最 好的方法就是真诚。 云苏月睁着那双无辜又漂亮的眉眼,格外的真诚,认真的对老太太说道:“我今日也给舟舟问了千年老参的价格,大夫说这么大年份的老参千金难买,就算是有钱,也未必有那个缘分,舟舟又急着用药,我就只得给大夫说先勉强用差一点的药材,也让大夫给我们云宅留意了,若是真的寻到了老参……” 云苏月一双明眸忽闪忽闪的看着老太太,有些讨好又有些理所当然:“祖母一定会拿钱出来给舟舟救命的。” 老太太不想分产业给云苏月这个三房,云苏月有千万个理由,掏的老太太血亏,最后不得不宁愿分产业给她! 第35章 八十两 “你竟然真要让这半大的孩子吃千年人参?” 老太太不自禁的捂住了起伏的胸口。 她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也想要支老参吊命! 云苏月面上一派无辜,茫然的跟老太太说道:“祖母,大夫说舟舟可以吃的,我已经跟大夫说好了,那大夫还知道我是云宅的人的了,承诺我以后药都送进云宅……” 老太太总觉得,自己要被云苏月这个蠢货给气死! 拿了云宅的门号出去,掏不出给孩子看病的钱,整个京城都要笑掉了大牙,指不定在后面怎么编排她这个老太太。 更何况老太太也还没来得及探听到云苏月和楚清河小世子爷今天到底说了多少 。 楚清河小世子说的好听点是济世救民的大好人,不好听点就是这京城的搅屎棍,谁家的事情他看不过都要掺和两下,要是真轻信了云苏月这个贱人的话,到时候盯上了云宅,小小云家怎么敢得罪这么个混世魔王? 老太太这会只能使劲的压下心口里爆出来的火气,勉力微笑着说道:“我只是怕舟舟年纪太小,苏月你又自小在乡下长大,京城地界大,人鬼牛神都有,你莫不是要被骗了。” “祖母,苏月有祖母如此慈心的祖母,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云苏月又抹泪了。 她一双黑幽幽眉眼泛出的泪光好似晶莹星光,瞧着软萌又真诚:“ 舟舟身子弱,又被我自小带在穷乡僻壤,吃不饱穿不暖,身子更加亏空了,如今幸好祖母您说往后负责舟舟的医药费用,舟舟这才有救了啊!我今日跟大夫都说了祖母您的好话,药堂里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夸祖母是个慈心的老祖宗呢。” 漂亮话堆起来的高帽子,死死卡在老太太的头上。 老太太就算现在想耍赖不承认昨日说的话,这会也不好再开口了。 云苏月跟云亦舟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怪谁啊?还不是老太太这个亲祖母扔出去的?想要挽回名声,老太太要么就填满了云苏月的胃口,要么就得按照李成四今日大清早说的那个计划,先放出 云苏月母子病重的名声,再捏死在了云宅里。 “这算什么心慈,你跟舟舟都是我云家的亲子孙,生病看病是应该的。” 老太太牙磨的很响,打量着云苏月。 这个蠢货!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把她当猴子耍? 云苏月满脸的感动,扶着轮椅直接往老太太面前靠近了一些,一把拉住了老太太的手,语气娇憨。 “祖母,您真的,对苏月太好了!对舟舟也太好了,等舟舟病好了,我一定要让他天天绕您膝下,让您享儿孙满堂的福气。” 老太太没见识过云苏月这种热乎劲,忍着鸡皮疙瘩被云苏月这个丑婆娘拉着,顺着这话往下说:“傻孩子, 祖母只盼着你们好。” 云苏月眼见着老太太那眼里刚刚筑起的防备怀疑直接坍塌,亲亲热热的往灶膛里加了一把火。 “祖母您真是我的亲祖母,外人若是都知晓我有个这么好的祖母,指定会羡慕我的!祖母真好~哦对下午给舟舟送药的跑堂便会来第一次了,祖母到时候莫要忘记了给那跑堂的结算药钱。” 云苏月就跟一块牛皮糖似的,现如今缠的老太太头昏脑涨心又烦,老太太还顾忌着要问云苏月的事情,也不好过分,便只能忍着气问道。 “药堂有跟你说多少钱吗?” “八十两。” 云苏月笑的一脸娇憨,好像八十两比八十个铜板还轻巧。 第36章 烧他个天翻地覆 “什么?” 老太太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已经聋了,要不然怎么能听见云苏月轻飘飘的说出这种混账话!? “八十两?” 老太太有点坐不住了。 云苏月立马摆出做错事的表情,声音也弱了下来,唯唯诺诺的看着老太太问道:“祖母……怎么了吗?” 竟然还有脸问怎么了? 老太太扶了扶额头,有点发晕,又想到云苏月刚刚说的,已经在药堂里把她给云亦舟全力看病的名声宣扬了出去,若是真的这样,她不给,反而是给她自己的名声雪上加霜。 “我就是怕你被药堂的人骗……” 老太太喘不匀这口气。 但是现在被推到了这里,她除了给钱,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云苏月隔着精致的绣花面纱,忍不住狡黠 的勾了勾唇角。 往后云亦舟要研究的药材,都走老太太头上扣,今天八十两,明天就是一百两,坑到老太太肉痛的极限,老太太就只能以分产业为理由,借口不给这份钱。 老太太爱面子,但面子也不值千八百两。 分家产这种事情,云苏月不急,老太太自会着急。 云苏月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会呢?而且是李成四带我一起去的药堂,有他在旁边看着,谁敢骗我们云家呀。” “说到李成四……咳……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惹上小世子爷?”老太太想起来她最为挂心的事情了。 就是因为李成四没有回来,所以老太太也不知道李成四的计划到底进行到了哪里,有没有跟人宣扬云苏月母子两个 的病重,更不知道楚清河小世子爷对云苏月是什么态度。 小厮出去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李成四上午带着云苏月和云亦舟去了赌坊,他把钱输了又找云苏月要,还打了云苏月和云亦舟,总之,经过一个中午的发酵,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李成四这个入赘的女婿软饭硬吃,把云苏月欺辱惨了。 提到李成四,云苏月立马红了眼眶,扑在老太太的腿上,哭着说清楚了原委。 跟小厮带回来的消息大差不差,只不过在被打的时候,楚清河出手相救,并且把云苏月送回了云宅。 老太太听着云苏月的意思,她跟楚清河并未多说什么。 想来也是,云苏月这种又丑又瘸还带着孩子的女人,被打也是活该!楚清河那等生在京城权贵中 心的顶尖人物,怕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巧合罢了。 老太太放心了。 但随即她又听见云苏月哭着说道。 “祖母!您一定要给孙女做主,李成四那狗贼,昨夜对我百般讨好,万分殷勤,还骗我和他……”云苏月适时的停顿了一下。 “骗你什么了?你们昨夜干什么了?你们是不是……” 云苏月话说的一半,老太太一下子就着急了,脱口而出不正常的语气。 谁家祖母会在乎孙女婿有没有跟孙女睡觉啊? 即便是早上在李成四来的时候,老太太就有所猜测,如今看着云苏月眼尾通红,害羞的满是媚意却说不出口的时候,老太太简直像是被当头棒喝。 亲手养大的姘头,果然是早就有了 歪心思,竟然宁愿睡了云苏月这种贱人,也不愿意再碰她一下! “谁知道他就是在惦记祖母给舟舟看病的钱,祖母一定要给苏月做主,等李成四三日后回来……” 云苏月哭的婉转,节奏把握的刚刚好。 老太太气的紧紧捏住太师椅扶手:“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他!” 完全能听出来老太太的愤怒。 话说完了,老太太又显露出了失落,看起来是真的被伤了心,也没听清楚后面云苏月又说了什么,只是不耐烦的挥手让她先回院子去。 云苏月哭着出了老太太的门,擦眼泪的锦帕下,眸光有一瞬间的锐利。 离间老太太和李成四,还差一把火。 等到明日大伯云忠平回来,云苏月就把这把火添上去,烧他个天翻地覆! 第37章 金子般善良的心 这一夜,云苏月带着云亦舟睡的很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计划在顺利进行。 她带儿子回京城的第二天,云宅表面风平浪静一切如常,实际内里翻天覆地,即将分崩离析。 云苏月喜欢她带来的这些变化。 春三月,万物复苏。 药堂里的药材昨日下午就送到了老太太的院落里,老太太虽然掏了钱,但也怕云苏月坑她,所以大概是让人又拿去研究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养身体的,也确实是有价值的药材,才一早上送到了云苏月的院子。 隔着窗户,云苏月细细的贴着面上疤痕,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口吻却十分乖巧。 “麻烦祥妈妈稍微等一下,今日我跟孩子都起的迟了,我洗把脸就出来。” “不着急不着急,小姐慢慢的来。 ” 祥妈妈十分的客气,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点的怜惜。 云苏月和云亦舟都太过于乖巧了,可能跟从小在乡下长大也有关系,后来失忆了也是住在深山老林里,腼腆又淳朴,完全不懂得京城这些大户人家后宅的阴私。 单纯的像两只小兔子。 可云宅,分明是个狼窝啊! 云苏月出来的很快,她坐着轮椅迎了上来,面纱都没来得及戴,看起来是真的匆匆忙忙洗了把脸就出来了。 “有劳祥妈妈。” 云苏月笑眯眯伸手去接药材。 明明是满脸狰狞的红色疤痕,可笑容却如清甜酒酿,完全克化了这些疤痕的丑陋。 春光明媚,才刚刚是早饭点,祥妈妈瞧着云苏月和云亦舟的院落冷清清,再想到君子雅苑里,早就有人伺候老太太起 来吃燕窝了,顿时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 “祥妈妈进屋坐坐吧?就是我被褥还没叠起来,可能有点乱。” 云苏月微微脸红,配合着她微微低垂的眉眼,十分害羞。 祥妈妈心都要化了。 要是没有这些红疤,云苏月该是多么美好的人啊? 就这样的两个孩子,老太太竟然都容不下。 想到老太太正在跟大爷云忠平商量的计划,祥妈妈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 “怎么了祥妈妈?可是嫌苏月屋里杂乱,不愿进去了……” 云苏月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她看出来祥妈妈的犹豫,故意半开玩笑半可怜的问了这么一句。 祥妈妈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这么多年跟着老太太伺候,老太太脾气古怪刻薄,可没给任何一个下人好脸色过,再 加上同是下人的吉妈妈也惯会仗势欺人,祥妈妈本来就有点怨气,更别说对老太太忠心了。 最主要的是,云苏月实在太好了,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对奴仆的轻视傲慢,甚至像个和气的邻居,偶尔还会娇憨的撒娇。 这满脸红色疤痕下面,藏着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 “小姐,有件事,小的想给你提个醒。” 祥妈妈没忍住,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的时候,蹲在云苏月轮椅面前小声说道:“大爷今日凌晨提前回来了,老太太正在和他商量关于小姐的事情,小姐你……不要这么傻,凡事留个心眼,为了你,也为了小公子。” 祥妈妈说的情真意切。 云苏月看着一脸真挚的祥妈妈,忽的有点放松了下来。 这世上,也不是人 人皆恶,前有楚清河那般明亮炙热的赤子,后有祥妈妈这般良善心软的人。 想要大楚变好,云苏月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是说分家产的事情吗?”云苏月眸光流转,循循善诱。 祥妈妈点了点头。 云苏月很知分寸的没有再问下去,也不让祥妈妈和盘托出老太太和大爷云忠平说的话,她已经猜到了老太太能跟云忠平说什么,她只是温顺的说道。 “不管是什么计划,我相信祖母和大伯。”云苏月目光闪闪,轻轻握住了祥妈妈的手,真诚的说道:“但是祥妈妈今日的恩情,我云苏月一定会记下,我往后也会尽量小心。” 祥妈妈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还没说要告退,门外陡然传来了笑骂声。 院门“哐当”一声,被人嚣张踢开! 第38章 丑到一家去了 “三房那个丑瘸子回来了?听说那瘸子丑到恶心,哥哥你要不要看看那个瘸子如何的丑法?” “看!为何不看?跟着爹爹在江南待的久了,都快不知道丑人长什么样了哈哈哈!” 一对十八.九岁的龙凤胎兄妹站在门外,抬着下巴往院子里看。 祥妈妈连忙站了起来,往旁边退了退,毕竟她是老太太的人。 “大公子,大小姐。” 祥妈妈给大房的两个孩子行礼。 大公子云苏棋和大小姐云苏诗都是大房老爷云忠平的孩子,云家世代贫穷,到了老太爷那一代还能娶得起妻子,但到了云忠平这一代,兄弟五个只有三房老 爷,也就是云苏月的父亲云忠喜最先不顾众人眼光做起了生意,娶上了妻子,有了云苏月。 大爷云忠平是搬进了云宅占了部分云家产业之后,才娶上的大夫人,所以龙凤胎兄妹的年纪比云苏月还要小一点。 所以云苏月这次回京城,云宅的仆从只能以小姐称呼她,若是真论起来,云苏月是云家货真价实的大小姐,那么后面几房的所有兄弟姐妹,称谓都要挪一挪。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思,至今没给个说法,祥妈妈也只得跟着众人叫云苏月为小姐。 像个外来的小姐,小住一段时间后又要打算走,不需要什么正 式的称呼。 龙凤胎兄妹好像压根没看见祥妈妈,也根本不会多想祥妈妈为什么会一早上待在云苏月的院子里,因为他们都被云苏月的脸吸引了过去。 晨光熹微,三月春日正是万物美好的季节,便是路过的一只丑鸭子都能融在这春光里,让人觉得可爱。 可是云苏月,真的丑到令人瞩目。 满脸纵横的红疤直接裂到耳前,随着表情动作,那些红色疤痕像是活了一般在云苏月的脸上蠕动。 而且还是个瘸子,小小的身体缩在黑沉沉木质轮椅里,看着又丑陋又滑稽。 云苏棋云苏诗兄妹两个突然一阵大爆笑。 “天啊,真 是长见识了!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丑的人!” “原先那李成四就够丑的了,我还以为他是我们大楚最丑的人,没想到啊,这个云苏月,比李成四还丑。” 两人嘻嘻哈哈笑的东倒西歪。 云苏棋指着云苏月,笑到抹眼泪:“绝配啊!云苏月你跟李成四不愧是夫妻两个,简直丑到一家去了。” “是啊是啊。”云苏诗笑到扶门:“幸好给她两配上了,省的祸害别人,破坏我们大楚的形象。” 两人一唱一和,很明显是来找茬的。 祥妈妈有点气不过,大家都是公子小姐,云苏月甚至还是这两人的姐姐,凭什么这么无礼? 她捏紧拳头,还没迈开步子去提醒龙凤胎,衣摆被轻轻的拉了拉。 云苏月抬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眉眼,笑的温软:“祥妈妈快去给祖母复命吧,时间久了,祖母要等的急了。” 这是在保护她。 祥妈妈心突然一酸,云苏月知道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若是开口了难免会被龙凤胎记恨,这是在让她不要参与不要多管。 多么纯真善良的人。 对比那对龙凤胎可恶的嘴脸,真是有娘生没娘教养! 祥妈妈气恼半晌,默默退了下去。 龙凤胎笑的又夸张又无礼。 云苏月四平八稳的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二笔,不言不语。 第39章 你不是聋子 “哎?你怎么……” 最先感觉不得劲的,是云苏棋。 他笑的最夸张,嘲讽的最恶毒,以为云苏月会气的从轮椅上跳起来跟他争论,她这种丑瘸子,反驳不了她自己的丑,又不能走过来打他们,应该要被气哭才对。 可偏偏,云苏月低垂着眉眼,像是个局外人一般,脸上竟然有那种,反过来看戏的表情。 看他们两个如同戏台上跳脚翻滚的丑角。 云苏诗也觉出不对来,停下了笑声,看向了云苏月。 云苏月收了看戏的表情,调转轮椅要往屋里走。 “站住!”云苏诗急了,两三步冲到了云苏月的面前,问她:“你莫不是个聋子吧? ” 没听说云苏月耳朵不好啊?真要是个聋子,那他们兄妹两个在门口笑着嘲讽了这么久,就真的跟笑话一样了。 云苏月眼风上下扫了云苏诗一眼。 可能是由老太太传下的家风,云苏诗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胸前却挂着一个巨大的黄金长命锁,头上也扎的满头珠钗,红宝石绿宝石在晨光的照耀下能闪瞎别人的眼睛,生怕别人不知道云家有钱,很有钱。 “哥哥,她好像真是个聋子。” 云苏诗有点迟疑,招手喊云苏棋。 云苏棋也犹豫了,两人齐齐站在云苏月的面前。 难道真的是个聋子? 云苏棋穿着真丝里料,套着短打马 褂,明明算是素净的一身装扮,偏偏袖口上绣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金元宝图纹,头上插着一根金光闪闪的流云金簪,瞧着起码得二两。 两人站一起,活像两个大金块,更闪眼了。 两人还在犹豫怎么刺激云苏月这个乡下村妇跳脚,就听见云亦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娘亲,我洗漱好啦!可以吃饭了嘛?” “可以了。”云苏月高声回了这么一句。 龙凤胎兄妹两个一下子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气的脸瞬间通红! “你不是聋子!”云苏诗要跳脚。 云苏棋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云苏月你别给我装!怎么好意思装聋子的?你娘就这么教你 对别人的?” 云苏月没娘,也没爹。 她来了点脾气,她本来脾气就差,这些年带着云亦舟这小子,收敛了不少,她即便不记得自己爹娘,也能想象得到父母给孩子的爱,绝对不是面前这两个兄妹能诋毁的。 她抬起眼,瞧着两人微微冷笑。 “怎么?你们爹娘就教了你们对同族堂姐大呼小叫?你们可真有教养啊。” 云苏月可以骂出更难听的话,但跟这两兄妹第一次见面,她还是收敛了一点,试图留个好印象。 但是显然,两兄妹连这点阴阳怪气都受不了。 云苏诗跳了起来,食指指尖都要碰到了云苏月的鼻尖,像个泼妇一样大喊 :“你凭什么说我爹爹和娘亲!?” 她拉过云苏棋,闹了起来:“云苏棋!你要是个男人,今天就给我打死云苏月这个小贱人!她竟然讲我们娘亲,这口气你能忍的了?” 云苏棋犹豫了一下。 毕竟他们本来的目的是为了气哭云苏月,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 云苏诗又哭又闹,胸前的金元宝都跟着晃悠悠的,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云苏棋抵不住妹妹的纠缠,再加上云苏月嘴巴确实恶毒,便冲上前来,准备给云苏月一个巴掌教训她! “啪”的一声响。 巴掌落到了脸上,十分清脆,响彻了整个小院。 太过于响亮,小院突然就静了下来。 第40章 他的手中邪了! “哥!你打我干什么!” 云苏诗捂着脸,连哭带喊的看向云苏棋。 云苏棋也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因为这一把掌打的是云苏月这个丑女,所以云苏棋手上下了力气,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就在挥手的时候,感觉手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弹了一下,一个尖锐却快速的疼痛在手腕上传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朝着亲妹妹云苏诗挥了过去! “哥!你说话啊哥!” 云苏诗哭着跺脚。 云苏棋解释不出来:“我明明……打的是云苏月!” “你愣着干什么!?哥!你打她!打她!” 云苏诗大哭大闹,哭声响彻整 个小院。 云苏棋盯着云苏月看:“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怎么搞?我连动都没动,你们兄妹两个真有意思啊,先跑到我院子里来羞辱我,然后说要打我,现在还要说我这个残废搞鬼。” 云苏月当然不会承认,她转过头看向云苏诗,故意说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哥哥?你哥哥在这故意打你呢!” “怎么可能!你不要想离间我跟哥哥。”云苏诗一口反驳,可是脸颊很痛,说话都痛,不想跟云苏月这个贱人废话,又喊云苏棋:“哥!你打她啊!打肿这个贱人的脸!” 云苏棋也不信邪了,可能刚刚真的是巧合,便又伸出手,对准 云苏月的脸上扇去! 云苏月轻轻抬手,好像在躲避这次的殴打。 她手指刚碰到云苏棋打上来的手臂,云苏棋只觉得整条胳膊都麻了,自己的手又跟中邪一下,扇上了云苏诗的另外半张脸! 云苏诗还捂着被打的右边脸,得意的看着云苏月,下一刻巴掌又扇了上来,两边脸都火辣辣的疼,疼到云苏诗眼泪哗哗,不敢置信的看着云苏棋。 刚刚那巴掌,还能解释说是不小心的,这巴掌明显是冲她来的,说不定真的跟云苏月说的那般,云苏棋就是故意的! “哥!我哪里不听你话了?难道是为了上次那块月光石?我都说我玩几天就给你。” “妹 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云苏棋结结巴巴的解释,他真的迷惑了,甩了甩手,自己手臂从上到下都是正常的,明明他要打的是云苏月,对准的也是云苏月的方向,怎么就扇到了云苏诗的脸上? “妹妹……”云苏棋看见云苏诗两边脸上清晰的五爪指印,心疼的不得了。 云苏月手肘撑着轮椅的扶手,托着下巴看眼前手忙脚乱的兄妹两个,眸光潋滟。 经历了那个变态男人的深夜暴行,云苏月发现自己心里对血腥暴力的场面接受能力提高了一大截,如今再看面前这两个二笔,只觉得他们就是穿开裆裤的小崽子,话都还没说利索,就学别人骂人 。 云苏诗被哐哐打了两巴掌,疼的厉害,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云苏棋。 云苏棋哄着哄着回过神来,看向了罪魁祸首却置身事外的云苏月,气的牙痒痒。 “云苏月!都是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啪!” 又一个巴掌声。 比之前打上云苏诗的那两声都要响,甚至有颤音。 云苏月被打的摔下了轮椅,脸微微侧着,发丝微散,十分狼狈。 云苏棋又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打过云苏月的手掌,他刚刚,好像没打到? 可是云苏月被他打的都从轮椅上摔下去了! 他的手,好像真的中邪了! “给我住手!” 中年男人沉沉的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 第41章 三巴掌 “爹……” 云苏诗看见来人,大哭着扑了过去。 云苏棋也急忙把打了三巴掌而通红的掌心背在身后,心虚的叫了那中年男人一声。 “爹。” 云苏月捂着脸回过头,委屈的看着云家大爷,她的大伯云忠平。 云忠平站在院子门口,也朝她看了过来。 云忠平比云苏月想象的要苍老一些,可能是拿到三房分出来的产业时候,云忠平年纪已经大了,跟着老太太后面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了不少年地,皮肤黝黑泛黄,人也很瘦,个子很矮,五官平平,眼睛下三白的狠厉与老太太几乎是如出一辙。 倒是穿的还算朴素低调,跟老太太的风格区别了开来。 云忠平后面还跟着祥妈妈,估摸着祥妈妈给老太太回 话的时候,顺道说了一嘴大公子和大小姐在云苏月这里,老太太怕两个孩子不知轻重把云苏月给打出什么来,赶紧让云忠平来看看。 “怎么回事!?”云忠平打量了一眼云苏月,更为心疼怀里小女儿的脸。 云苏诗脸上那鲜红的手指印明显是被人扇了巴掌。 如果真是这样,云忠平就有的对云苏月发作了。 身为长姐,不给见面礼就算了,竟然见第一面就狠狠的打了自己的妹妹,真是乡下无知粗鲁蛮横的村妇,以为能用村里泼妇法子对京城里的娇娇小姐? 云苏诗满脸的眼泪,腌渍的脸上巴掌印更痛了,边哭边说:“爹!是哥哥!哥哥打我!你看我的脸!” “云……什么?”云忠平一愣,已经想好 怎么骂云苏月的词卡到了嗓子眼,低头看怀里的女儿,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云苏棋和云苏诗是一胎双胞的龙凤胎,自小感情就好,云苏诗虽然蛮横骄纵,但是很听云苏棋的话,云苏棋也会一直宠着让着云苏诗,怎么会打她? “是的爹爹!就是他!”云苏诗指着云苏棋,兄妹感情头一次出现了裂痕:“就为了前几天爹爹给我的那块月光石,哥哥也很喜欢,我说玩几天再给他,他气不过,连打了我两巴掌!” “混账!云苏棋你怎么回事?”云忠平愤怒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云苏棋解释不出来,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原来是要打云苏月的,但是鬼使神差的打向了站在身边的云苏 诗? 说不过去啊! “妹妹,真不是这样,我不要那块月光石,我当时说喜欢也只是为了逗逗你,爹其实也给了我一块月光石,真的,比你那块还要大还要亮,我怕你吃醋我就没跟你说,我……” 云苏棋到底年纪小,又因为怕被云苏诗恨上不跟他好了,一着急就什么话都往外面吐,吐着吐着,觉出不对来了…… 云苏月还捂着脸坐在原地呢,听三人唱戏一样,那叫一个峰回路转,都不用她出手挑拨,兄妹两人加上他们老子云忠平就已经相互吵起来了。 估摸着再看一会,三人能打起来。 云苏诗呆滞的看着云苏棋,又看向了自己的亲爹云忠平。 “爹?” 她一直以为云忠平是偏爱她的。 云忠平 听着满头冒汗,瞪了一眼云苏棋,嘴比脑子快。 “你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说?” 说完他也觉得不对了,跟云苏棋两人小眼瞪小眼,相互责怪却不敢再开口了。 “诗诗,我们还是先说巴掌的事情吧,月光石的事情爹爹之后跟你解释……” 云忠平试图挽救。 云苏棋跟在旁边点头附和。 “哇……”云苏诗受不了了,大哭一声,捂着脸就跑了。 “快,来人,去追大小姐!别让她再磕着脸!”云忠平急忙指挥丫鬟小厮婆子跟上,忙活了好一阵,知道云苏诗正在气头上这会也劝不得,歇下来才想起来,他是来干什么的。 他看向了还撑在地上捂着脸的云苏月,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都是这个惹祸精! 第42章 友军来了 云苏月发丝微微凌乱,像是被云苏棋打的不轻,轻轻覆盖在脸颊边,把满脸红疤的狰狞遮去了一些,露出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楚楚可怜却能从中透出坚韧的眼睛。 她瑟瑟发抖的坐在地上,咬着嘴唇不先开口说话。 真可怜啊。 要不是那满脸的红疤,活脱脱就是一个春日美人图,阳光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了绝世的形状。 云忠平是知道云苏月长的丑的,毕竟小时候送到偏远乡下农庄的时候,是他把云苏月和奶娘赶上马车的,那会云苏月就满脸怪异红疤,瞧着就晦气。 如今瞧着已经不是晦气了,甚至有点惊悚。 “咳,苏月,我是大伯,你爹的亲大哥。”云忠平先开口自我介绍。 云苏月垂下长如羽扇般的睫 毛,遮住了眼底的阴影。 对上云忠平这种狼心狗肺的黑屁股,可能装可怜已经没用了,云忠平只会觉得云苏月好欺负,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了。 云忠平不吃这一套,但云苏月要演给院门外另外几道呼吸声看。 “大伯。”云苏月抿着嘴,颤颤的叫了一声。 她耳力好,云忠平前脚进了院子,后脚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外面,起先云苏月以为是云忠平的小厮下人,但在云苏诗跑出去的时候,这几个脚步声明显避开了,就说明这一行人不想被云忠平的人看见。 既然在外面听戏,不管是敌是友,戏都要演下去,还得演明白了。 云苏月收起了眼泪,只红着眼眶抬起眼看向瘦皮猴一样的云忠平,眼里有质问。 云 忠平当然也有点心虚,他在进门之前,是清清楚楚听见云苏棋在叫骂,还扇了云苏月一巴掌,这个见面礼可说不过去。 “快,把你姐姐扶起来!你第一次见你姐姐激动也正常,但小孩子的玩闹要有个轻重。” 云忠平假意踢了云苏棋一脚,让他去扶人。 云苏棋由刚刚怀疑自己的手中邪,到现在又觉得云苏月这个人邪门,那满脸的红疤指不定是什么说不清的恶毒术法,谁碰了都要发神经。 他不愿意去,对着云忠平后面站着的小厮挥了挥手。 小厮想上前去扶云苏月,云苏月冷声厉喝:“别碰我!” 她看着云忠平,不依不饶:“大伯认为,苏月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既如此那让书棋过来, 我也扇他一巴掌,左不过是玩闹,就当我们扯平了。” 云苏月真动了扇云苏棋的心思,她能保证自己这一把掌下去,云苏棋下巴都能被打脱臼了! 云苏棋跳脚:“你做梦!你也配碰我?” 云忠平原以为和稀泥两句,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云苏月竟然还得理不饶人了起来:“苏月,诗诗也被打了两巴掌,吃了苦头了,你也不要过分了。” “她吃了两巴掌是云苏棋打的,关我什么事?”云苏月被云忠平这强盗逻辑给气乐了,难怪能毫不犹豫的鸠占鹊巢侵吞云家,原来是这种不入流的货色。 云忠平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个道理不对,不过他更不满云苏月的顶嘴。 他现在好声好气的跟云苏月这个小辈说话, 是给她脸了,真惹急了起来,他可以把云苏月母子撵回乡下去! “书棋我带回去教训,给你出气,让他给你道歉,你也听大伯的话,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别伤了兄弟姐妹的和气。” 还没分个三房家业走个过场,满京城的人都等着云家的料下饭呢,云忠平心里劝自己,先别太过分。 徐徐图之。 云苏月眼里冷淡淡的,盯了云忠平一眼。 云忠平被盯的不乐意了,只觉得云苏月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他一般,才刚要开口训斥云苏月几句,就听一声大笑从院外传来。 “有意思啊有意思,老太太,我今日在你们云宅,真是看了一场好戏啊!” 云苏月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眼睛噌的一下,雪亮! 她赌对了,来人是友军。 第43章 我让你跪! 楚清河后面跟着老太太,老太太后面跟着几个楚清河的小厮,再往后就是老太太的婆子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站在门口。 也只有楚清河这种身份的人,才能在云宅里面指挥老太太一行人避开云苏诗他们,故意等在门后听云忠平唱大戏。 “小……小世子爷?” 云家虽然没有一个当官的,但当年云苏月父亲云忠喜留下的产业巨大,即便是后来被云家剩下四个兄弟经营的走了点下坡路,但在富商里面,属于是顶尖的一批,所以偶尔也能接触些京中权贵。 尤其是楚清河,他在京城中带着人整治民风已经有一段 时间了,东管一把西打一耙,名声极高,大家都认识他,更别说云家的人了。 楚清河上下打量着云忠平,扭过头对微微弯腰站在一旁的云家老太太说道。 “早有听闻你们云家家风不错,祖母慈爱,叔伯仁和,兄弟姐妹的感情更是好到能穿一条裤子,戴一个首饰,我只有一个哥哥,曾经还很羡慕,如今看来……” 略一停顿,楚清河又扭头,看向了一脸嫌弃的云苏棋,还有坐在地上发丝凌乱的云苏月,笑了笑,意有所指。 “果真如此。” 这似是而非的话,说的老太太心都沉下去半截。 云苏棋云苏诗已经 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正是名声最要紧的时候,要是楚清河把他们两人一起打云苏月的消息传出去,两人可就完了! 甚至不止是两人,他们云家的那些事,本来就是京城众人最近的下饭料,原本云家兄弟几个侵吞三房,恶待云苏月的消息还只是传言,若是楚清河坐实了这个传言,云家日后还怎么做生意?还怎么在京城里抬起头? 商人重利,更重名声,掌柜的是恶毒烂人,顾客便宁愿贵点买别家,生意可就烂了! “小世子爷误会了,这些不过是苏棋诗诗和苏月开的一个小玩笑,小人……” 云忠平还想狡辩 。 也不是谁都有云苏月这样的好耳力,能听明白楚清河已经在院门口站好一会了,他还以为楚清河只是刚到,再加上老太太还没和他提起云苏月和楚清河的交情,他还天真的以为可以抵赖掉。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老太太的巴掌已经到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 云忠平都被打愣了,等看清面前的人影,又委屈又脸红,叫了一声:“娘!你这……” 老太太眯着眼睛,提着尖锐的声音厉喝:“混账东西!当着小世子爷的面还狡辩!妄图混小世子爷的耳朵!你给我跪下!” 关 键时刻,老太太还是有点脑子的,她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抵赖不了,问题的关键点也不在楚清河身上,楚清河是来找云苏月的,只有云苏月说了原谅,楚清河才不会追究。 “娘……” 云忠平到底四十多岁的男人了,被老太太当着儿子云苏棋的面打巴掌,又要被要求跪下,面子上多少有点下不来。 老太太狠厉的三白眼瞪着云忠平,恨不得打死这个不开窍的蠢儿子! 这会当着小世子爷楚清河的面,老太太不能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给云忠平掰扯明白,最后气的一咬牙,拍了一把云忠平的肩膀。 “我让你跪!” 第44章 娘!我不跪! 老母亲这般逼迫,云忠平就算千不该万不愿,也不得不屈膝,朝着小世子爷楚清河跪了下去。 “不是小世子爷!” 老太太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云忠平一向有点拎不清,但也是因为最早跟着她下地干活,吃了许多田野的苦,没什么见识才造成他这般狭隘蠢笨,所以平日里对云忠平最为愧疚,也就听之任之了。 但今日,算是吃了亏。 老太太认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偏偏云忠平还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要跪谁。 “你教养的儿子女儿不知分寸,欺负云苏月这个长姐,你还不向云苏月跪下道歉?” “我?我要给云苏月跪下?” 云忠平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要么他耳朵坏掉了,要么老太太的脑子坏 掉了。 给楚清河下跪,顶多是放不下一个中年人的尊严,楚清河是当摄政王的二儿子,在民间的呼声也很高,日后说不定都能走上那个位置,跪一下也就跪了,但是给云苏月下跪,是什么道理? 老太太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手指捏着云忠平的肩膀微微用力,沉声回答:“对,你给云苏月跪下!赔礼道歉!” 这要是真的跪了,云苏月不受也得受下,反正她这个死瘸子又跑不了。 到时候最好云苏月梗着脑袋说不原谅,事情就会变成云苏月这个乡下来的丑瘸子嚣张跋扈,亲大伯给她跪下了求原谅,她也不应。 云忠平只是吃了跪这一下的亏,而云苏月,不孝不敬的罪名可就大了! 云苏月当然也知道老太太在 打什么算盘,她捏着锦帕看向了云忠平。 云忠平这个愣子,不会跪的。 果然,云忠平不理解,他甩开了老太太的手,气鼓鼓的说道。 “娘!我不跪!” 老太太恨不得把云忠平往后三十年的路都拿青砖铺好,可偏偏,云忠平他硬是不走。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辈,给云苏月这种村妇跪,就算他今日不是云家的大爷,也万万轮不到给云苏月这个侄女跪下认错。 老太太气的心口一梗。 一旁的楚清河乐了,他向来张扬惯了,京城里也没谁敢触他的眉头,这会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你们云家,真有意思啊,犯错的人不惩罚,还要硬要往别人头上扣帽子。” 他走上前去,把云苏月拉了起来,扶到 了木质轮椅上,眼角眉梢都是坦荡:“云苏月,你投了个好胎,摊上这么个祖母和大伯,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咯。” 在场的,除了还在怀疑自己手是不是中邪了的二笔云苏棋,就只有云忠平是个傻子,听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脸色一白,被楚清河直接挑明了目的,又阴阳怪气的怼了这么两句,知道这事情全毁在了云忠平的反应上。 她没空管自己那个蠢儿子笨孙子,跟着走到了楚清河的面前,眼泪就下来了。 “小世子爷,我这儿子一家,这段时间一直在江南跑生意,以前是万万不会这般的。”她知道楚清河是个直白的人,索性咬牙也不拐弯了:“苏棋和诗诗都是能说亲的年纪,小世子爷若是跟别人提起 了今日的事情,两个孩子这辈子就完蛋了,小世子爷心善,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两个孩子吧……” 如果没有道德,就不会被别人道德绑架,但楚清河是个有很高道德标准的人,他知道如今的世道,京城多的是闲着没事干嚼舌根的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云苏棋云苏诗两人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云苏月看出来了楚清河的动摇,她抬了抬眼睛,直接拿了个顺水人情。 “小世子爷,苏棋和诗诗也是见着我头一回,可能也是被我的脸吓到了,但也没到为两句话搭上一辈子的程度,最多以后苏月不跟他们来往了,您看看要不然……” 云苏月闪着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十分温柔的看着楚清河。 她是个多么善良大度的人啊! 第45章 那条狗 “委屈你了苏月,祖母一定替你好好的教训那两个混孩子!” 老太太见缝插针,急忙上前来拉着云苏月的手。 往后她再轻易的想跟云苏月撕破脸,可就更难了。 云苏月不仅有了楚清河这个朋友靠山,还有了云苏棋和云苏诗的把柄,除非哪天云苏月跟楚清河反目,或者楚清河死了,不然这人都轻易动不得了。 云苏月这一句,既让老太太欠她人情,又在善良的楚清河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楚清河也正有此意,但受害者是云苏月,他不好贸贸然的替云苏月去原谅,云苏月递的这一句,算是给楚清河一个台阶。 他顺着台阶就下来了,还 不忘把人情还给云苏月。 “你啊,未免太良善了些,这世上多的是捧高踩低欺软怕硬之人。” 阴阳怪气的话说的老太太和云忠平脸都红一阵白一阵。 但楚清河的身份名声摆在这,老太太又是何等的能屈能伸,否则也不会当初这么利索的侵占了云家的产业。 老太太笑着对云苏月说道:“苏月,小世子爷这么一大早来找你,该是没用过饭呢,不如我们把小世子爷请到堂中一道用点粗茶淡饭?” 楚清河这种贵人,给谁都想巴结。 万一巴结得上呢? 楚清河虽然良善,但也不是傻子,这种巴结他看的太多了,他也笑眯眯的看着老太太 说道:“真是不巧,我马车里准备了早饭,今日我这一大早的来找云苏月,就是为了喊她出去,我给云亦舟找了个神医,说不定能把孩子身体调养的更好一点。” 提到云亦舟,老太太就想到了昨天交出去的八十两。 但楚清河在面前,她若是提了,就是没把云苏月和云亦舟当自家孩子。 被点名的云亦舟这会揉着眼睛出来,一脸的天真茫然看着院内众人。 老太太又压下了心里的不满,笑着走上前去拉住云亦舟,一边笑着一边拉他往楚清河的面前走。 “哎呦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才刚睡醒?你呀,被天上金元宝砸中了,小世子爷菩萨 转世,给你找了个神医,还不谢谢小世子爷?” 老太太长了一张狠厉又精明的脸,如今就算是努力把自己摆的更慈祥一点,也是满脸的皮笑肉不笑。 云亦舟一脸的惺忪,被老太太叨叨了两句,抬头瞧了瞧楚清河,又转头看向了老太太。 没等老太太脸上挂不住笑,云亦舟哇的一声,哭声响彻了院子。 “娘亲!娘亲!”云亦舟甩开了老太太的手,一头扎进了云苏月的怀里:“娘亲我做噩梦了,梦里有条狗,一直追着我屁股咬,说要吃我的屎,我就吓的哭醒了,娘亲,舟舟好害怕,那条狗还长着一张人脸,跟她一模一样……呜呜……” 云亦舟小手指着老太太,哭的一抽抽的。 云苏月满脸的心疼,等听明白云亦舟说了什么之后,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小机灵鬼! 老太太脸黑如锅底。 云苏月把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抬起头心虚的跟老太太道歉:“对不起啊祖母,舟舟还小,做梦魇住了,说胡话呢,祖母怎么会是狗呢?” “没事,童言无忌嘛,祖母不生气。” 说着不生气,老太太现在气的心慌气短,恨不得连着云苏月云亦舟一起打死丢出去喂狗! 但楚清河还在旁边,老太太不得不带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路把云苏月和云亦舟送上楚清河的马车…… 第46章 我可以带你去 “世子爷怎么会来找我?是不是李成四在牢里说了什么?” 上了马车,云苏月找到机会,主动出击。 虽然她提前给楚清河打过预防针,但是也很难确定楚清河一定不会相信李成四的话,毕竟她跟楚清河算起来也不过一面之缘。 她准备再哭一场。 相公殴打加上家人欺辱,真是什么倒霉事都给她这么一个弱女子碰上了,偏偏她还要给可怜弱小的孩子看病,所以只能忍辱负重的留在云宅里。 这个人设分寸拿捏的刚刚好,云苏月刚要开口,那边楚清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聪明,你知道我给舟舟找个神医的话是假的?” 那只是为了说出来气一气老太太,不给她面子留下来吃饭而已。 云苏月瞧着楚清河的神态语气,不像是怀疑她的模样,便放心了下来,也跟着笑的眉眼弯弯。 “神医也要睡觉 吃饭的,哪有这么容易约到却还要赶时间的神医?” 真要是神医,要么看诊时间已经约到了半年后,要么性情古怪不预约,这个点去也来不及了。 楚清河眼神一亮,点了点头。 “原先只是去办事的路上顺道,便想着去看看你和舟舟,结果瞧见你被你那两个弟弟妹妹……” 楚清河话没说完,就觉得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 云苏月隔着面纱,可怜巴巴的说道:“小世子爷可不是要取笑我?” 云亦舟还坐在旁边,这是要楚清河不要说出她被欺负的始末。 楚清河心里一软,对云苏月起了一点怜惜,他本来的人生规划都是惩强扶弱,云苏月完完全全就是个弱到底的可怜人,还带着个病弱的孩子:“哪里会取笑你?就是觉得这些人过分,你不该被这么对待,你刚刚就应该狠狠的扇云苏棋两巴掌,把这口气还 回去!” 云苏月索性一弱到底,声音轻轻的,包含着无奈:“我无依无靠又没钱,自身也没有什么挣钱的本事,拿什么去斥责命运的不公?” “你……哎……” 楚清河自小锦衣玉食千恩万宠,体会不到弱者挣扎的苦楚,但走街串巷这些日子他也看了不少学了不少,自然也能理解云苏月的难处。 车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两个人生经历完全不同的人,往回看天差地别,往后看,又无计可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封建制度的王朝下,贫农更贫,富人更富,像是云苏月亲爹云忠喜这种有大魄力跨大脚步的去从商的,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 车夫停在了繁闹的街口,下去给楚清河和云苏月买早餐,云苏月微微掀开一点车窗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两个乞丐拎着包浆了的竹棍,手里捧着装着一个白面馒 头的碗,边走边说;“祁老将军真是好人啊!你看这馒头,真是又白又大!” “可不是嘛?今日祁老将军八十大寿,快去跟兄弟们说,只要去祝寿就都有饭吃。” 两个乞丐边说边跑远了。 云苏月眼神一挑。 祁老将军三朝老将,忠肝义胆,曾经跟过瑞王一段时间,可惜后来瑞王夺嫡失败,祁老将军想要告老还乡,老皇帝没让,但也不再重用了,挂着个空名头把他全家都留在了京城。 瑞王对祁老将军满是遗憾,曾交代过云苏月,若是有机会,去拜见一下他老人家。 云苏月现如今的身份,肯定是没机会了,以瑞王对祁老将军刚烈性格的描述,云苏月若是以瑞王的间谍亲信上门去拜见,祁老将军估计第一个拿银枪捅了她精忠报国。 “祁老将军是?” 云苏月回过头,看向了楚清河。 她看得懂楚清河 ,也熟知京城路线和各个重要府邸的位置,摄政王府到祁老将军府,中间刚好路过她们云宅。 也就是说,楚清河起这么早,大多数是为了去给祁老将军贺寿的。 京城就这么点大,屁事就这么点多,云苏月猜对了。 楚清河这等纯粹的人,在提及祁老将军时,眼神是亮的,语气是骄傲的:“祁老将军是我们大楚的三朝功臣,听我父王说,祁老将军五十岁时候还能拎百斤战斧,横扫千军无人能敌!今日我就是去给他贺寿的。” “真厉害啊,这样厉害的大将军我一直以为是神仙。”云苏月感叹了一句,目光往马车外拿着空碗往祁老将军府方向跑的乞丐看去。 她在等楚清河的下一句。 果然,他像是想到了一个不得了法子,立马对云苏月说道:“祁老将军不是神仙,但是他真的厉害。你想见见吗?我可以带你去!” 第47章 看谁都是好人的大金毛 “真的吗?真的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我还没见过京城的寿宴,更何况是这般神仙老将军的寿宴。”云苏月眼睛亮亮的,像是蕴藏着点点萤火,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但是这点萤火很快又熄灭了下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声音慢慢的低落了下去:“世子爷不要说笑,我以什么身份去?况且我这般……” “我当然可以带你进去,别人都不敢问你是什么身份!”楚清河冲着云苏月保证,胸脯拍的很响:“你只要跟我一起进去,等我走的时候叫你一起走,没人会盘问你有没有收到请柬,有没 有资格进祁老将军府。” “可是……我……” 云苏月咬着嘴唇,似乎还有点犹豫。 楚清河刚刚还在为自己说错话了对云苏月有罪恶感,这会为了补偿,更是极力的想促成这件事:“云苏月,你要想好,你是云家三房的嫡女,三房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暂时离不开京城,就得给自己找靠山,找云家不能轻易动你的理由,你可以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者见识一下权贵们的往来,又或者吃一吃祁老将军府的饭菜,这个机会都是不会再有的。” 连威胁带吓唬再加上苦口婆心的劝诫, 楚清河把能想到的好处都想了一遍,如果都这样了云苏月还不去,那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娘亲,我也想吃好吃的。”云亦舟适时的推波助澜,眼巴巴的看着云苏月。 楚清河接连点头,一双杏眼看云苏月的时候活像一只大狗狗,心地善良看谁都是好人的大金毛,看不见棒子就对谁都会摇尾巴。 云苏月看着楚清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般,点了点头:“那,有劳王爷了。” 虽然利用楚清河的善良很可耻,但确实有用。 还没到能够结识权贵的计划步骤,但是云苏月现 如今十分需要楚清河带来的阶级跳跃,去理清楚京城现如今的关系网。 瑞王兵败隐退已经二十二年,朝中关系脉络更是翻天覆地,这些年瑞王早就没了再参朝政的欲望,要不是大楚这天下被老皇帝管理的穷困潦倒黑手遮天,民不聊生唉声叹气,瑞王都不会答应让云苏月来京城冒险。 所以这些年里,瑞王的关系网讯息是有些滞后的,许多明面上站队的朝臣,内心如何想的根本不得而知。 至少,云苏月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一一记住这些权贵们的脸。 在车里简单的刚吃完了早饭 ,马车就已经停在了祁老将军府的大门口。 门口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相熟的或者不熟悉的都在相互问好,一派和气。 祁老将军虽然现如今已经是个只有空名头的闲职将军,但在朝中威望很高,朝中得用武将百分之六十都是祁老将军带出来的,门庭若市也是应该。 车刚停门口,车夫和小厮下来,把马车后面无数贺礼端进了将军府内,门房高声唱喝:“摄政王府到!小世子爷到!” 楚清河笑着下了车,不仅带着几个小厮和一排的贺礼,还带着云苏月和云亦舟,大摇大摆的进了祁老将军府。 第48章 商女 果然一路上都没有人敢盘问云苏月和云亦舟的来路。 祁老将军寿宴男女席面是前后院分开的,云苏月现如今是个带着幼子的妇人,这一路走来已经惹了不少探究的目光,对云苏月自己的名声影响就算了,可别连带着楚清河这么清清白白的人被她污了名声,云苏月在岔路口就要跟楚清河分开。 “你就留在水榭里,我们男宾在前院,等席面结束,我会让人去寻你和舟舟。” 楚清河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但看云苏月坚持,想来想去还不放心的跟云苏月又说了一句:“实在害怕就拿出我给你的令牌,说你是我的挚友,无人敢轻视你的。” “谢谢你。”云苏月真心诚意的对楚清河道谢。 楚清河笑的明媚,摆摆手说道:“再说谢谢就不拿我当朋友了。” 楚清河这人,真的很值得做朋友。 靠谱,善良,细心 。 要不是云苏月现在贴着一脸的丑疤,是个瘸子,还是个带孩子的妇人,她都要怀疑楚清河这般高看她,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但也是这张丑脸让她确定,楚清河只是心善,他对任何一个投缘的人都是如此。 楚清河身后跟的几个都是小厮侍卫,不方便再跟着云苏月,楚清河只得朝着祁老将军府里的小丫鬟招手。 大名鼎鼎的小世子爷楚清河谁人不识?小丫鬟眼睛都亮了,连忙走了过来。 “小世子爷安好,可有什么事情是奴婢能帮到您的?” “你叫什么?” 楚清河张扬坦荡,眼神却是温柔和善的。 小丫鬟脸上飞上来两片红晕,软着声音说道:“回小世子爷的话,奴婢名叫青鸾。” “青鸾。”楚清河点了点头,由衷的夸赞道:“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是祁老将军的风格。” 青鸾脸更红了,瞥 了楚清河好几眼。 不怪青鸾害羞又兴奋,楚清河芝兰玉树满身的少年清爽气,神情和善完全没有一般权贵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若真的得了这等男子的青眼,便是做个普通的侍妾,青鸾也是攀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云苏月在一旁看着楚清河这厮的语气,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能看出来楚清河是什么样的人,不代表谁都能看得出来,世人大多偏向自我主义,特别是青鸾这样十七八岁的年纪,总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特别的人。 怕是要一头栽进去了。 “青鸾,麻烦你把我朋友送到女宾席面,麻烦你照顾下。” 连说两个麻烦,青鸾哪里被这样对待过,脸上红的要滴血,接连点头瞧着已经要昏头了。 楚清河又跟云苏月打了一声招呼才走,青鸾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楚清河一行人走的看不见了,这才猛的回过神 ,结结巴巴的对云苏月说道:“夫人恕罪,奴婢这就带您去席面。” “好。”云苏月笑的眉眼弯弯,没半分恼怒的意思。 从前院的岔路口到水榭还有段路,青鸾活泼天真,几次开口跟云苏月搭话,云苏月都是温温柔柔的语气,青鸾胆子渐渐也大了起来。 她不敢直截了当的问关于楚清河的事情,便旁敲侧击,打算先跟云苏月套近乎。 “夫人是第一回来我们将军府吧?需要奴婢带您在将军府逛一逛吗?” “好啊。” 云苏月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现在离开席还早,这会去难免会被人盘问身份,青鸾带着她逛将军府就是等于把将军府的地图摆在了云苏月的面前,送上来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要? 青鸾欢天喜地的把云苏月往后花园带,边走边问十分亲热。 “总是这么夫人夫人叫着,是奴婢的失礼,奴婢 该怎么称呼夫人您?” “我姓云。” 云苏月和和气气,甚至看着有些软弱。 青鸾突然一愣。 京城遍地权贵,没听说过哪个贵人姓云,而且带着个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是刚嫁来京城的新妇,哪个云家能跟楚清河这般身份的人当朋友? “云夫人,您是?”青鸾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那商人云家。 云苏月不卑不亢,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云家。” 士农工商,封建制度的王朝里,商人卑微低贱,就算是做到了顶尖的有钱,也是被人瞧不起的存在。 青鸾突然变了脸色:“商女?” 那不是跟楼里卖笑的娼妓一般? “是女商。”云苏月也没生气,这个朝代的认知里就是如此。 青鸾却突然来了气,她这一路小心逢迎万分讨好,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贵人,原来竟然是个地位比她还低贱的商女!? 第49章 冤家路窄 云苏月也不是傻子,她当然能看的出来青鸾眼神的变化。 她就是有点好笑。 大楚多的是吃不上饭的人,出生在商人之家,做个女商,还是个顶尖的商人,为什么会感觉丢人? “云夫人。” 青鸾还顾忌着云苏月是楚清河的好朋友,勉强笑着说道:“云夫人既然能跟小世子爷是朋友,肯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小世子爷心善,昨日遇见我被丈夫当街殴打,出手制止将我救下,今日带我来将军府也是为了给我撑面子。” 云苏月说的明明白白,十分坦荡的看着青鸾。 她倒不是多事,只是想侧面提醒一下青鸾,楚清河对谁都这样,对青鸾温柔和气,对她这个丑瘸子也同样妥帖怜惜。 隔着半张脸的面纱,青鸾却并未体会到云苏月的好意 。 青鸾眼神都变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跟云苏月多说一句话都嫌脏般:“云夫人,时辰不早了,将军府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奴婢把您送回水榭吧。” 不用想也知道,楚清河只不过是顺手搭救了云苏月,却被云苏月纠缠上,小世子爷心善,带着她来将军府见见世面。 青鸾想着,她从云苏月身上也不可能谋得能跟楚清河再接触的机会,还不如趁着这会席面还没开,往前院挤挤再碰碰运气。 一个地位卑贱的商女,也配被她伺候? 偏偏,这位地位卑贱的商女,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商女,她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笑眯眯的拒绝。 “不,我还想转转,时间还早。” 云苏月能看得出来青鸾现在的表情,可能跟楚清河接触了两次,被这样光辉闪闪 的人影响,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青鸾细长的眉眼轻轻一挑,面上就带着了不耐烦。 她只觉得云苏月给脸不要脸! “云夫人,奴婢还有事,将军府还有不少的活计指着奴婢去做,奴婢没空陪您逛园子了呢。” 虽然还是笑着的表情,但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就差没明摆着告诉云苏月,她很为难,也在忍耐。 青鸾说的这么不客气,不管是什么样的夫人,肯定会被惹怒。 青鸾也不怕云苏月闹起来,她这般的身份根本就不配进将军府,更别说逛园子了,真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这些夫人都精着呢。 云苏月瞧着青鸾,半分没恼。 长的不错,脑子很蠢,态度很嚣张。 美貌搭配任何一张牌都是王炸,但就是不能单出,况且这张美貌牌 也只是小有清秀。 “可我还想逛逛呢。” 云苏月学着青鸾的语气,还了一句给她。 青鸾瞬间放下了脸上的笑,皱眉盯着云苏月:“可是奴婢不能陪您了,既然云夫人执意在此逛,那定是对自己也能回去有十足的把握,奴婢这就先走了。” 她说完,不等云苏月再说话,就火急火燎的往回跑。 时间快到了,今日听说太子殿下也要来,京城两大顶尖勋贵在前院,就是被这两个还没娶正房夫人的男人眼风扫到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青鸾一溜烟跑了。 云苏月转头看向了云亦舟,有点无奈,很小声的说道:“让你别轻易出手的。” “是她太过分。”云亦舟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云苏月的肩头撒娇,糯叽叽的噘着嘴说道:“娘亲别担心,最多脸上长 几个大火疖子,药量也就……个把月,自己会好的。” 云亦舟就是这样的性子,披着最为乖巧的皮,吃着最猛的虎。 “还挺牛啊你。”云苏月捏了捏云亦舟软乎乎的脸蛋,笑着说道:“那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 青鸾走了也好,云苏月有的是办法把将军府的地图画完。 云亦舟乖巧的点了点头,还没再开口说话,两人都禁了声。 旁边的岔道直通将军府后花园垂花门,一行说说笑笑的人由远及近。 听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是耳力极好的高手。 已经避不开了,云苏月跟云亦舟对望了一眼,索性迎着几个人上去。 等到一行人看见了云苏月和云亦舟,最为中心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云苏月抬眼望着那两人,也是一愣。 真……冤家路窄。 第50章 太子殿下 “你怎么在这?” 楚清河两步快走,迎了上来。 跟他一起,刚刚被众人拥簇在人群中间的男人,是那个当着云苏月面血腥凌迟的变态! 云苏月只是朝他看了一眼,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夜冷风呼啸的血腥场面,胃里瞬间有点痉挛。 云苏月连忙收回了目光,抬眼对楚清河笑着说道:“时辰还早,我让青鸾带我逛逛将军府见识见识,刚刚青鸾说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就直接回去了?你头一次来将军府,记得回水榭的路?” 云苏月身份太低,又向来软弱,楚清河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宰相门前七品官,青鸾是将军府的丫鬟,自然要比寻常人家的奴婢要高傲许多,怕是直接把她丢在这里了。 云苏月温温柔柔的点头:“记得的,小世子爷不用担心。” 她示弱,不说一句要 讨回公道的话,也没开口责怪青鸾半句,就带着儿子安安静静不争不抢。 她知道这样会惹善良的楚清河更加怜惜。 楚清河果真是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云苏月半晌,也只得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温和说道:“刚好我们也要回将军府前厅,你跟着我们一起吧?” “好,多谢小世子爷。” 云苏月笑的一双兔子眼都眯了起来,真像是无措之下见到救星,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楚清河又摸了摸云亦舟的头,这才回过头冲着众人拱手:“各位见笑了,遇上了个朋友,走吧。” 楚清河虽是身娇玉贵的摄政王府小世子爷,但也不是半点不懂人情世故,他知道云苏月的身份低,便索性连介绍都没有,直接带着人往男女席面的方向走。 云苏月撑着轮椅在一行人后面默默跟着,禁不住有点心虚。 楚清河当 她是软弱可欺的菟丝花,可楚清河身边的那个变态男人,见过她是怎么样的杀人不眨眼,瞧着那变态跟楚清河也是熟悉模样,信息量太少,遇见的也太突然了,仅靠这点了解,云苏月还分析不出男人是什么身份。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要是这男人跟楚清河多嘴起来,她这朵食人花可就彻底暴露了。 云苏月脑子飞快的转着,在想怎么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让那个变态闭嘴。 “在赌坊门口,被自己相公殴打?”冷不丁出现的声音把云苏月吓了一跳,她连忙抬起头,就见那变态已经落到了人群后,侧目看着她。 云苏月这事情闹的不大不小,有心人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男人大概是有了耳闻,如今才知道真是她。 脸上表情很冷,话里却满是嘲讽意味。 云苏月就算在男人面前故意装弱过,也绝对不会是个 被自己相公吊打的水平。 “是啊,我那相公是个五大三粗的练家子,我又为了保护孩子,打不过他。”云苏月只得咬着牙,硬往谎言上面打补丁,继续跟着前面的楚清河走。 男人表情没变,步伐始终跟着云苏月轮椅的频率,上下扫了一眼云苏月,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你坐在轮椅上,是会打不过。”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云苏月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她转头,恶狠狠的看着男人:“你什么意思?我都已经离你远点了!” 云苏月感受到了男人的威胁,他要跟楚清河说出她的真面目,她觉得这个变态有点不可理喻。 明明不关他的事情,他要是多嘴,就是嘴贱! 楚清河是老天爷砸中云苏月的馅饼,这感觉就好像云苏月才刚刚吃下,男人非要找不痛快让云苏月给吐出来。 不知不觉,前面已经到 了水榭。 男人侧身一步,手搭在了云苏月轮椅的扶手上,修长泛白的指节轻轻敲了敲:“你可以离他也远一点。” “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碍着你什么事情了?”云苏月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男人的手,她怀疑男人在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男人侧头看着云苏月,冷冰冰的脸上突然兀自笑了一声。 仅仅是这一笑,排山倒海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云苏月捏紧了轮椅的扶手。 她不傻,能看懂男人的威胁,她现在想给这男人一巴掌! 楚清河回过头才看见最后面的两人在小声说话。 看起来笑眯眯的似乎很投缘。 “你认识太子殿下?”楚清河走过来笑着问她。 “不认识。”云苏月连忙摇头否认,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怎么预防被眼前这个男人戳穿谎言,顿了一下,她才反应了过来。 “谁?谁是太子殿下?” 第51章 善缘 不用楚清河回答,云苏月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男人!这个变态!竟然是大楚的太子楚墨渊? 楚清河再说了什么,云苏月表面听着,实际内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回京路上随便碰见的一个人,竟然是她这次进京首位要接近的目标。 也早该想到的,谁家的孩子这么值钱,值得那么多个手握钢刀的高手去追杀?又有谁能半夜私自处决杀手领头,那领头还喊着自己是瑞王的人!瑞王怎么会杀那种不相关的小喽啰? 也只有当朝太子,楚墨渊有这个资格。 云苏月以为楚墨渊这个变态是 被迫害妄想症,天生疑心病重,原来是他自小到大见过太过目的不纯的人,稍有疑虑便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刚刚他跟楚清河并排站在人群拥簇的中央,云苏月就该怀疑的,偏偏她那会一心在想着怎么预防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穿,压根没有深想这男人的身份。 “苏月性子绵软但心地善良,我见着她第一眼便觉得想要帮她,这大概就是佛祖说的那种,有善缘的女子。” 楚清河满眼都是赤忱的坦荡,因为云苏月这个弱女子能跟楚墨渊说上话,他的朋友能结识到比他更厉害的人,他很高兴。 云苏月抿着嘴温 柔的笑,不敢说话。 她的善缘,在楚墨渊的面前,应该是行不通的。 “殿下,这是她的儿子舟舟,特别乖巧可爱,应该跟柠柠是差不多的年岁,柠柠不是一直闹着说没有玩伴?若是日后有机会,殿下可以让他们在一起玩。” 楚清河十分卖力的推销云苏月,甚至买一送一打包上了云亦舟。 云亦舟乖乖的冲着楚墨渊叫了一声:“太子殿下好。” 两人在那夜里见过,云亦舟也只能当做不认识没见过,一双跟云苏月一模一样的兔子眼笑成了弯月牙。 “好,清河你先带着他们入席,我跟这位……有善缘 的云小姐,再聊几句。” 面对楚清河,一向冷冽锋利的楚墨渊也难得收敛了锐气。 谁又能想到现如今朝中界限分明打最凶的两大势力,领头的太子楚墨渊竟然能和摄政王的二儿子楚清河关系这么好。 楚清河真以为云苏月或者云亦舟得了楚墨渊的青眼,兴高采烈的对着楚墨渊拱了拱手,又冲着云苏月眨巴了下眼睛。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冲着楚清河行了一礼。 还好她带着面纱,不然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她到现在还有点乱。 原本是打算先拿下云家,以一个顶尖女商的身份接近太子楚墨渊和摄 政王楚凌文,从这两位大楚实际握权者势力中间周旋,找到国家逐步衰败的根本原因,拿到瑞王交代的东西,从而再实行富国计划。 云苏月是想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她才到京城三四日,没先到今天发现她直接一步登顶,两方势力的顶尖人物都认识了。 结交楚清河是意外之喜,这么早遇见楚墨渊,还暴露了部分实力惹的楚墨渊忌惮防备,则是她倒霉。 她会武功还装瘸子,就算真的是意外被楚清河搭救,在楚墨渊这里也变成了图谋不轨。 楚墨渊单独留下来要跟她说话,云苏月已经预想到不会有什么好话。 第52章 变心了 三月中旬,晴空万里。 祁老将军府的报春花开了一树,阳光透过粉花树叶,洋洋洒洒的照在两人身上。 前两次遇见都是光线昏暗的时候,云苏月只觉得楚墨渊这人冷,浑身自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举手抬足里都是挡不住的魄力锐气。 像那把送给她的锋利短匕,不用出鞘,单单手柄就能窥见其凌冽寒光。 如今两人是第一次在天光下面,清清楚楚的见面。 谁也想不到,当朝太子竟然长了一张这么招摇的皮相,俊美禁欲,却被树上一朵朵红粉报春花映衬的格外勾人。 如果是个哑巴就好了。 云苏月听着楚墨渊说出来的话,只想把这个帅哥给毒哑。 “我问你什么目的,你 肯定不会说的。” 楚墨渊微微弯腰,黑沉沉的目光沾染不到丁点光亮,盯着云苏月,势如龙虎。 云苏月只觉得一把利刃悬于喉头。 她抬眼看着楚墨渊,挑着眉说道:“我若说一切都是巧合,你也肯定不会相信。” 之前是巧合,云苏月不敢保证之后还会是巧合。 不管以什么方式,楚墨渊一家,楚清河一家,云苏月都要接触到。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 楚墨渊垂目,看她。 事实上,早在云苏月回京的第一夜,搭把手救了柠柠开始,楚墨渊就让人查过云苏月。 确实是从边远乡境一路坐着马车赶回京城恰好遇上的,也确实跟杀手那一帮人没有任何接触的可能。 巧合可能性 是有的,所以楚墨渊解了玉佩,递给云苏月,还故意说了去钱庄,打算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若是狮子大开口要一把重金,只为钱财,楚墨渊也就随她去了,可没等到她上门来讨要报酬,夜里就又遇见了。 在楚墨渊这里,这世上的巧合大多是预谋已久,越是查不出云苏月的错漏,这个人就越可疑,唯一的办法就是警告她,让她消失。 她是消失了,却转头搭上了楚清河,又跑到了他的面前。 “说说,你为了什么?” 楚墨渊往前走了一步,竟然顺手摘了一朵报春花给她。 小小的五瓣花躺进了云苏月的手心,云苏月听见了不远处水榭方向高高低低的轻呼声。 这里是前院男 宾席和水榭女宾席唯一的交叉路口,祁老将军的寿宴已经快开始了,这里本该人来人往最为繁闹,可自从楚墨渊往这里一站,路上连只鬼影子都找不到,全部都躲在背后看着他们。 云苏月带着面纱,手边跟着个孩子,又坐在轮椅上,身份不明却被楚墨渊这样对待,显然已经成了今日的话题中心。 楚墨渊在捧杀她。 等到有人知晓了她只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商贾之女,到时候四面八方不必要的麻烦都会找来。 “萍水相逢,太子殿下的花,我可不敢收。”云苏月语气虽然是温柔的,但声音提的高了点,把掌心的花又递回到了楚墨渊的面前。 她现在不管是收了花,扔掉花,还掉花, 揉掉花,都是错的。 身份摆在这,楚墨渊在故意给她找麻烦! 这要是按照云苏月以往的脾气,高低要给楚墨渊这个没品的变态一巴掌。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苏月一来不敢闹的动静太大,二来她也确实不好把路子走的太绝。 不远处又传来了好几道抽气声,大概云苏月的动作在她们眼里变成了,她在拒绝华采斐然的当朝太子殿下。 “收着吧,你不是喜欢我给你送的礼物吗?” 楚墨渊似笑非笑,轻轻往报春花的树干上倚了倚,人比天光下的花还要好看。 意味不明的话,随意放松的姿势,黑沉沉的专注眼神,直接把这个场面硬生生的拖进了暧昧里。 “可不能这么快就变心了。” 第53章 太子殿下喜欢我? 楚墨渊平日里都是又冷又沉郁的模样,如今这模样,分明是在演! 反应越大,越让人觉得云苏月特殊,等到大家发现了事实,那些嫉妒,瞧不起,恶意揭穿就会接踵而至。 楚墨渊在利用他自身的优势,在给云苏月找麻烦。 云苏月更想打楚墨渊了。 “太子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经救过你家两次,你现在这是在恩将仇报吗?” 云苏月咬着牙。 上次吓了她一次,这次直接耍阴招,楚墨渊这个人,简直是个阴险贼比! “你若是这般想,也不是不可以。”楚墨渊不承认也不否认。 “太子殿下不如直说,要苏 月接下来怎么做。” 再耗着,这个贼比指不定还在想着什么损招,云苏月身份低,不想在这个档口给自己找个这么大的麻烦。 相对比云苏月的紧张,楚墨渊就像是在调戏一只笼中鸟雀,闲散又宠溺。 他挑着锋利的眉尾,定定的看着云苏月,微微笑着说道。 “离我们远一点。” 如果云苏月不照做,楚墨渊还有更多更激烈的法子。 云苏月面纱下的嘴微微抿着。 她回京的目的之一就是楚墨渊,她要他手里的东西,还得是他心甘情愿给出来,怎么可能离他远一点? “苏月很好奇……”云苏月微微抬眼,看向了灼灼 炫目的楚墨渊。 她脑子转的快,计划百转千回的在她脑海里演练,最后突然发现个至关重要的点。 “太子殿下是觉得我有什么特殊吗?” 被楚墨渊打的节节败退,云苏月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避开自证和自我怀疑,找到对方的逻辑漏洞,就是最好的攻击。 “龙门山的事情也好,那夜偶遇也罢,我不过是顺手搭救了一把,最后被牵连进来,我也是今日才知晓太子殿下的身份,明明太子殿下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查到我是否预谋,偏偏太子殿下就是在恶意揣测,指责我图谋不轨,太子殿下您不觉得,您有点多此一举吗?” 情势被楚墨渊打进了不可翻身的地步,云苏月本着反正也不会更坏更糟糕的想法,直接反其道而行之。 她微微仰头看着楚墨渊,半笑着问道:“苏月何德何能,值得太子殿下如此忌惮?” 凭她这表现出来的三脚猫功夫? 还是她在楚墨渊面前展现过什么过人的聪明才智? 云苏月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暴露过分毫自己是瑞王的人这件事,楚墨渊就是怀疑也不可能联想到二十二年前消失的瑞王身上。 她不可能被楚墨渊抓到任何尾巴,否则现在她也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他面前跟他这么放肆的说话。 除非,她还有别的 地方让楚墨渊忌惮或者怀疑。 楚墨渊应该是没想到云苏月竟然琢磨出这么一套理论,微微低头垂眉,眼中冷光凌凌:“或许,我只是还在跟你客气?” 只低低的一句话,听的云苏月汗毛倒竖。 楚墨渊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殿下,从小在大楚权利斗争中心摸爬滚打的长大,只需要一招就能完全把云苏月制住。 云苏月承认,楚墨渊威胁到了她。 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认怂就真的吃亏了。 云苏月开展了自己没皮没脸的功力,笑着来来回回的拉扯话题:“那太子殿下又为何独独对我客气?” “难道是,太子殿下喜欢我?” 第54章 爹爹再见 一把猛药撒了下去,楚墨渊果然被激怒了。 云苏月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楚墨渊已经欺身到了眼前,袖口中那把刀的刀口递到了云苏月的脖颈上。 阳光透过报春花的树叶,斑驳的覆盖在两人身上,旁人看着只觉得是楚墨渊在怜惜的捧着云苏月戴面纱的脸。 楚墨渊浑身冷冽又阴郁,跟云苏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温软馨香完全不同,浓郁的男性气息几乎把云苏月从头到脚包裹住了。 “你喜欢这么玩?” 调侃的语气说出压迫感十足的话,楚墨渊黑沉沉的眉眼正在看她。 云苏月却在面纱下翘起了嘴角。 他急了,即便楚墨渊克制的再好,她这个专 业间谍,十几年心理学课本实战不是白学的,他上前来的动作就说明云苏月猜准了。 楚墨渊当然不可能喜欢她,她对自己现在的长相还是有点比数的,但是这张疤脸,绝对是楚墨渊忌惮的来源。 “我不喜欢这么玩,但太子殿下好像很喜欢这么玩。”云苏月仰着头朝着楚墨渊靠近,看起来两人几乎是隔着面纱要亲吻了起来。 云苏月的气息直往楚墨渊鼻子里钻,楚墨渊大概是厌恶的狠了,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一瞬间,云苏月手起刀落,斩断了楚墨渊的那把新刀! “看起来,太子殿下的新刀没那么顺手。” 云苏月越发放肆,啧啧两声,态度嚣张 。 那把最好的刀,在云苏月手上,云苏月用他送的那把刀,狠狠地斩断了楚墨渊的新刀,想想都解气。 旁人的角度看着两人,只觉得诡异的暧昧,丝毫看不出两人刚刚已经短暂的交过手。 云苏月赢了。 楚墨渊反而低笑了一声:“云苏月,你胆子很大。” 云苏月观察着楚墨渊的表情,在他发火之前推开了他,大方又坦荡的说道。 “我可以离太子殿下您一家远远的,但结交小世子爷是为了让我和孩子在云家安身立命,太子殿下不帮我,还要阻挠我找小世子爷做靠山,就是要我云苏月和孩子的命。” “为了孩子,我最不怕的就是拼命。” 楚墨渊之 所以对她这么大的反应,就是因为这张被他女儿柠柠误以为是母亲的疤脸,虽然面上没显出来,但云苏月看出来了,楚墨渊很紧张自己的那个女儿。 他怕云苏月利用这张脸,去欺骗柠柠,这是楚墨渊的软肋。 相同的道理,云苏月也想让楚墨渊明白,云亦舟也是云苏月的软肋,她之所以费心思搭上楚清河这条富贵线,就是为了能借势在云家挣口饭吃,让云亦舟看病。 合情合理,合规合矩。 云苏月不是为了威胁楚墨渊,她不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性子,这是现如今她唯一想到能走的路子。 她要楚墨渊理解她。 从而认同她。 往后也多的是再相处的机会 。 “舟舟,我们走,吃饭去。” 云苏月转过头,换上了温柔的神色,叫云亦舟走。 这场仗,表面上她跟楚景刃打的各有胜负,但对于云苏月自己,则是绝处逢生。 她不管楚墨渊以后会不会再疑心她,但是她编造的这一切都可以给楚墨渊的人查,她就是个为了孩子回到京城,想攀上关系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人。 要是谁让她急,不给她孩子活路,云苏月就会做出反击,以卵击石也无所谓。 云亦舟乖巧的跟上,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对着楚墨渊挥了挥手,声音清脆。 “爹爹,再见!” 云苏月一愣。 云亦舟冲她眨了眨眼睛。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55章 八卦中心 祁老将军的寿宴开始了,因为是八十大寿,将军府直接男女席面各摆了一个大戏台,锣鼓喧天十分热闹。 名伶花旦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起了戏,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吃的大快朵颐扬眉吐气。 云亦舟的那声爹爹简直就是神来之笔,点亮了周围所有人的八卦之心,认识的不认识的贵妇们交头接耳,低声说笑,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云苏月,话题的中心都是今日在水榭门口看见的事。 “就她吧?刚刚跟太子殿下在门口拉拉扯扯的?” “是啊,我那会就躲在门口后面,她跟太子殿下说什么我没听清,但太子殿下竟然冲她笑了,我这么多年也见过太子殿下几次,还以为太子殿下 是个不会笑的人呢!” “不止哦!不止笑了,还冲过去抱她了!你看见没!我瞧着那样子……” “什么?你是说这孩子也是太子的?” “要不然怎么孩子冲着太子殿下叫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撒谎?再说以太子以往的脾性,不得把这两人拉出去砍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你认识她吗?” “我还看见她推开了太子殿下,好像是闹了什么别扭,最后一直等到她进了水榭里,太子殿下才去了男宾席面。” 云苏月吃了一大块的红烧肘子皮,油滋滋的手往云亦舟脑袋上拍了拍。 “做的不错啊乖儿子,以后每次见面都对他叫爹。” 楚墨渊要用舆论和八卦威胁 云苏月,云苏月就拿这些反击回去。 最好所有人都误解云亦舟是楚墨渊的种,她是楚墨渊的姘头情人,反正她是个有相公的女子,马上还会成为个带着儿子的寡妇,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意气风发的当朝太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谁在这感情里占主导。 到时候,别人骂云苏月浪荡,也会跟着骂两句楚墨渊脑子不好,沉迷女色,特别还是云苏月这种的,难堪大任。 看谁更在乎谁的名声。 云亦舟吃的很认真,头都没抬一下。 云家这两日虽然也有每日例份饭菜送到各院,但都是老太太抠搜下来的,哪里有老将军府寿宴一半丰富好吃? 云苏月母子吃相豪迈,随着云苏 月又拆了一根肘子骨,肉块太大而掀动面纱的动作,周围一直在有意无意看着她的那些贵妇人们,又是不断的惊呼。 因为大家都在想,能得到太子殿下宠爱纵容的女子,一定是倾国倾城闭花羞月,云苏月脸上的那张面纱下,遮挡的是因为太漂亮未免惹麻烦的绝世容颜。 但万万没想到,面纱只掀露了一角,云苏月脸上那一道道狰狞的红疤,几乎像是活了一般,要往脖颈上蔓延! 不仅是个丑女!还一直坐着轮椅是个瘸子? 云苏月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周围人的目光和讨论,自顾自的吃,吃的也没有半分关于世家小姐大家闺秀的优雅矜贵,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吃过饭一般 ,大有连盆啃的意思。 “你们看见没,她的脸……” “不行,我实在是好奇,我一定要去问问!” 一个肤白丰腴,身材高挑的年轻妇人实在忍不住了,她本来的席面就坐的离云苏月不远,端着酒杯四五步就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笑着主动搭话。 “这位夫人有礼了,我是秦向冠的妻子,小字花裳,见夫人实在面善,便想来结交一番,夫人可否方便?” “等会哈。” 云苏月笑眯眯的对着自称为花裳的妇人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花裳实在是好奇,便真的坐到了云苏月的旁边。 她在等云苏月。 等云苏月安安心心的把一只乳鸽连汤带水,拆骨入腹。 第56章 我已经拒绝他很多次了 吃饱喝足,云苏月漂亮的杏眼又扫了一圈桌上的饭菜,确定没有什么想吃的了之后,才转头看向了满眼好奇的花裳。 云苏月在回京之前已经研究过一遍京城的关系网,秦向冠是祁老将军的徒孙辈,前年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封了校尉军衔光荣回京,虽还没坐到将军位置,但年纪还小,出生又好,未来成为将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秦向冠校尉在京中也算是如日中天。 “见笑了,秦夫人。”云苏月一秒收工,拿着锦帕细致的擦了擦唇角和手指,举手投足里突然就有了挡不住的矜贵,与刚刚的豪迈吃相完全不同,就连净口净手流程动作,也比许多京城权贵小姐做的还要优雅。 面对反差这般大的云苏月,花裳的 吃惊写在了脸上。 “夫人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花裳就好。” 在拿不准云苏月到底是谁家的小姐谁家的夫人时候,又瞧着云苏月满身的矜贵,花裳可不敢受下云苏月的这一声秦夫人。 云苏月洗干净了手,又忍不住摸了摸云亦舟的脑袋,让他放心吃,多吃点,时间还早。 她笑了笑,在花裳探究的眼神里,慢慢的说道:“那花裳也只需喊我做苏月就行,我姓云。” “云……”苏月。 花裳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云苏月,最近在京城可太有名了! 从被云家老太太伙同几个儿子撵出京城侵占家产,到被丈夫在赌坊门口连着孩子一起打,又被小世子爷楚清河救下,桩桩件件都是劲爆的谈资。 更没想到这个主 人公,还是当朝太子楚墨渊的姘头? “嗯?怎么了吗?”云苏月微微歪头,笑看花裳,一双漂亮的眉眼里波光粼粼,像个单纯的小白兔。 好像她是一丁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惊人的猛料。 京城是大楚的权贵聚集地,大多数家户都是从祖上开始积累的财富学识,要么有钱到了顶尖,要么在京城做天子近臣或者谋了一官半职才有会留下来。 世家小姐们自小就被要求恪守礼仪规矩学习琴棋书画,多半不会太出格,每家每户消息都捂的很严实,八卦圈里最大的谈资不过是谁谁谁家的夫郎看着勇猛实则吹烛功夫就完事了,或者谁谁谁家小姐走路摔了一跤…… 传闻中的云家那个商户三房小姐云苏月回京,才短短 几天,身上的八卦源源不断还天雷滚滚,实在是骇人听闻,云苏月这个名字,在没见过真人的时候就响彻了京城的八卦圈! “没事没事……”花裳有点反应不过来,坐在云苏月的身边,这一侧头,刚好就看见了云苏月面纱下面露出来的部分红疤。 最主要是,云苏月她是真的丑,也是真的瘸,还是真的身份低微。 好奇打败了震惊,花裳又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云苏月:“云夫人,您是……哪个云家的夫人?” 是她想的那个云家吗? 云苏月笑的眉眼弯弯,柔柔的回答道:“就是那个云家。” 京城也没几个云家,特别还是这么标志性的丑女瘸腿特征的云夫人。 花裳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八卦小分队隔着 不远的位置,一双双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等着她带消息回来,她不能错失良机。 八卦小分队能否有新鲜猛料的关键,都在她花裳身上了! 花裳尽量压住了自己惊讶的表情,看着云苏月的脸色,又小心的问道:“云夫人,可能这么问有点冒昧,刚刚我们许多人都看见,您跟太子殿下在水榭门口说话,您跟太子殿下……很是熟悉?” 话刚问完,刚刚还在温柔笑着,弯着眉眼的云苏月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席上无数个八卦的心,都被这一声叹气提了起来。 一时间安静的好像只有戏台上的名伶在乒乒乓乓的演着武打戏。 花裳听见云苏月很是苦恼的说道。 “太子殿下啊……我已经拒绝他很多次了,可是他……” 第57章 太子殿下为爱做三? 云苏月轻轻的垂下了长如羽扇般的睫毛,把眼底的情绪覆盖,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无可奈何,又叹了一口气。 她不说话。 “可是他?”花裳等的火急火燎,紧紧盯着云苏月,恨不得去她嘴里把料给挖出来。 云苏月却摇了摇头,也不看花裳,只垂眼看着自己微微弯曲的手指头。 “我不该说的。” “……”这一句话可把花裳给急到了喉咙眼,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跟云苏月不熟,这样探听已经是失礼,如果云苏月真的什么都不说,她也无计可施。 花裳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的几个好姐妹。 花裳要打退堂鼓,云苏月却不让了。 她还指望花裳给力一点,直接把她接下来说的事情传遍全大楚,到时候楚墨渊就是想见她也得见,不想见她也得见。 “花裳,别人都嫌我身份低微,你是第一个坐我旁边愿意同我说话的人,这些心事我也是憋 了许久,你愿意听我说说吗?” 她一个身份低微的丑女,自卑极了,也可怜极了。 云苏月坐在席边,低垂着一双漂亮到惊人的眉眼,可是花裳坐的近,还是看见了云苏月面纱下面隐隐透出来的红疤。 “我当然愿意听你说,苏月你不要多想,出生长相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如果你不嫌弃,我待会把我几个手帕交介绍给你,往后我们就都是好姐妹。” 花裳性格鲁莽却纯真,对云苏月的出身也没有太多的瞧不起,虽然她是来听八卦的,但是能结交云苏月这个身上满是惊雷听闻的好友,花裳也是愿意的。 她的那几个好姐妹,也会十分愿意。 “苏月你是有什么顾忌吗?太子殿下到底对你怎么了?” 花裳好奇的要死了。 云苏月左右瞧了瞧,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她,顿了一会才压低了声音对花裳说道。 “太子殿下是个十分 坚持,也十分强势的人,我已经有了丈夫,他还……我真的不想跟他纠缠的,是他偏要逼迫我,强制我与他说话,还……” “什么?还逼迫你?” 花裳真的要惊掉了下巴! 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一向冷情冷脸的太子殿下楚墨渊在水榭门口对云苏月纠缠,她绝对要说云苏月在吹牛比。 但,水榭门口云苏月是有拒绝动作的,她说的这些话,也十分合情合理! “你小点声。”云苏月面露难堪,声音都抖了两下,像是怕死了。 实际上她希望花裳能带着大喇叭,直接把这些有的没的,毁坏楚墨渊名声的传言一夜之间传遍全京城。 “好好,我小点声。”花裳连忙捂住了嘴巴。 周围人太多了,就算不远处的戏台上在敲打喧闹,但是云苏月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不由自主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这孩子……”花裳指了指云亦舟 ,眼睛睁的大.大的。 云苏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认的点了点头。 这可不得了了,这可不是云家的子孙啊,这已经变成了当朝太子楚墨渊唯一的儿子了啊!老皇帝的第一个皇孙! 再看认认真真干饭一声不吭的云亦舟,花裳真是越看越觉得,这孩子气度不凡,浑身金光闪闪。 “那你是先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还是先成的亲?” 太子殿下为爱做三!? 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啊! 她现在就像个瓜田里的猹,活蹦乱跳不知道吃哪个瓜好。 “到底怎么回事啊?求你了,苏月你快跟我说说!” 有了八卦就有了友谊,云苏月愿意说“真心话”,在花裳的眼里就自动变成了主动抛来友谊橄榄枝的姐妹,这个朋友,可以交!实在! 花裳凑的云苏月更近了。 还没等云苏月编造好一个完美,又能给楚墨渊泼上在背德欲海里挣扎的霸总形 象,戏台上陡然换了了一场戏。 敲锣打鼓的声音突然放大。 一个华服女子拎着制作精良的双刃钢刀,跳上了戏台,每一刀都出的十分漂亮。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场舞刀打断,纷纷看向了台上。 云苏月刚要张嘴继续一口气说完她跟楚墨渊的爱恨情仇,花裳却陡然想起来了什么,面上有点不好看的制止了云苏月。 “苏月,你别说做姐妹的不够意思,你的事情我们可以待会听,我觉得你现在,得稍微想一想待会怎么应对戏台上这个姑娘。” “怎么了?”云苏月倒真是一愣。 她没见过戏台上的正在舞刀的姑娘。 花裳身为姐妹,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八卦友谊,尽职尽责的跟云苏月介绍。 “你初来京城不知道,台上这位是祁老将军的大孙女祁香乐,她曾经为一件事情闹的满城风雨。” “她想嫁给太子殿下,但被太子殿下拒绝过。” 第58章 她喜欢楚墨渊 祁老将军膝下只有一子,十年前边关战事吃紧,在战场上牺牲了。 儿媳性子烈,在收到噩耗传来的第三个夜晚,喝了一碗汤药也随着去了,只留下两个孙女。 大孙女祁香乐明媚漂亮,刀枪棍棒都舞的十分漂亮,招式打的行云流水,就只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日后必定是个将帅之才。 小孙女祁初九不常露面,比祁香乐小一岁,听说身体不大好,也未曾跟京中谁来往过。 现如今在戏台上拎着双刃舞一曲气势恢宏战歌战舞的,是祁老将军的大孙女祁香乐。 她仰慕楚墨渊,曾经让祁老将军豁出老脸去给太子殿下反向提亲,说愿意做楚宜柠的嫡母,嫁给太子殿下。 但被楚墨渊给拒绝了。 祁香乐性子也 是倔强,不吃不喝三天,逼着祁老将军不得不再走一趟太子府,跟楚墨渊说,祁香乐便是做个侧妃,当个妾室也可以。 如此迷恋楚墨渊,又心甘情愿做小伏低,甚至还可以拉拢到祁老将军这一派的势力,是个人都会觉得是天上掉馅饼。 偏偏,楚墨渊又拒绝了。 给的理由也很直白,见过,不喜欢。 满城风雨满城哗然,有人赞太子殿下高风清正,随心随性不被世俗左右,也有人骂太子殿下不知好歹,连着让祁老将军跑两趟,也没有纳下他的宝贝孙女,让祁老将军颜面尽失。 总之,现如今满京城都知道,祁香乐喜欢楚墨渊,着了魔入了痴。 今日是祁老将军八十大寿,没听说有孙女献舞的规矩,男女 席面也是分的很开,祁香乐这个大孙女就算是给祁老将军贺寿助兴,也该去男宾席面上去跳,现如今在水榭这里大展身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冲着云苏月来的。 “苏月,你要不然趁着她还没跳完,先溜?” 花裳已经完全把云苏月当成了自己人,云苏月愿意跟她分享八卦,让她拿了一手资源,花裳也尽职尽责的把祁香乐介绍的干干净净,恨不得爬上去掀开祁香乐的裙摆看看她今天穿了什么小衣也告诉云苏月。 “祁香乐高傲的很,真的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花裳很真诚。 云苏月琢磨了一下,祁香乐大概会是个大.麻烦,而且还是个十分不必要的大.麻烦,倒也不是怕祁香乐,就是云苏月还没反击 回楚墨渊,先吃到楚墨渊设计的苦,就很吃亏。 所以云苏月很快点了点头说道:“行,那我先跑,等日后我再跟你聊。”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今日在这说的似是而非的话,也足够发酵了。 她席面位置坐的偏,本来打算也是低调的先填饱肚子,现在绕着最后方悄悄的走也不难。 花裳也松了一口气:“走,我掩护你。” 云苏月要是今日死在了祁香乐的手里,就再也没有人能知道她跟太子殿下楚墨渊的大八卦了。 云苏月连忙拍了一巴掌还在认真干饭的云亦舟:“乖儿子,走了,再吃,你娘就走不了了。” 云亦舟这才抬起了脑袋,满脸茫然的跟着云苏月往席面的后面溜,一边走还不忘顺带拿走路 过席面上别人还没吃的点心,还没走到水榭的最后方,两个袖袋连着腰上的锦袋里都装的鼓囊囊,活像只贪吃的小仓鼠。 三人鬼鬼祟祟的绕着水榭最末端往门口溜,云苏月眼看着自己快出水榭大门了,忽然就听见了利器破风的声音。 她脑子快,动作更快,一把拦住了给自己推轮椅的花裳。 一把短刀,狠狠的扎在了云苏月的脚前。 她再往前一步,这把刀扎的就不是青砖地,而是她的心口了。 云亦舟捂着沉甸甸的手袋,机灵的往后躲了躲。 祁香乐果然不好惹。 云苏月转头,隔着水榭的人群,遥遥的看向了戏台上正在怒目瞪她的祁香乐。 “这位夫人怎么要走了?是嫌香乐的双刀,舞的不好吗?” 第59章 替我帮他擦屁股吗? 被祁香乐抓到了,轻易就走不了了。 花裳有点着急,但她只是个小小校尉的妻子,就连今日能来将军府贺寿见世面,也是沾了自己相公秦向冠师父的光,以徒孙的名头硬凑上来的。 京城就是如此,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阶级不同就连大小姐身边的小丫鬟,也比做生意的老板娘地位身份更高。 她不敢开口。 也不希望云苏月开口。 因为祁香乐是真的不好惹。 “十分抱歉,香乐小姐,我有急事要走,没注意您在台上舞刀,改日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好好看一场香乐小姐的舞刀绝技。” 打败阴 阳怪气最好的法子,就是真诚。 云苏月无比真诚,她满脸歉然,确实没注意刚刚祁香乐在跳什么东西。 祁香乐脸色黑如锅底。 “夫人有何急事?今日是我祖父的八十大寿,香乐身为主人家,或许可以帮一帮您。” 祁香乐跳下戏台,穿过众人,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刚刚离的太远,云苏月只匆匆看了一眼祁香乐,大概有个印象就着急要溜,这会到近处了才看清,这祁香乐,长的不错啊。 鹅蛋脸尖下巴,大眼睛小鼻子,肤色可能是长期练武,有种健康红润的野性美,身高体长,走起来也不 扭捏,十分大方。 一看就是武将世家生出来的孩子,轻巧,结实。 因为刚刚在戏台上舞剑,所以也没有穿寻常小姐穿的绫罗绸缎,一身利落的短打褂衫,腰上扎起了厚厚的腰封,把盈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出来,有种不同寻常的柔韧。 很漂亮啊! 楚墨渊这厮要么是个断袖,要么就是眼瞎,这般漂亮的姑娘送上门给他做老婆都不要,脑子不好吧? “夫人?”祁香乐保持着笑,笑里却杀气腾腾。 云苏月只当看不懂祁香乐的恶意,转头看了一眼缩在后面还在啃绿茶酥饼的云亦舟。 云亦舟一愣。 多年的母子默契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云亦舟把啃剩的半个酥饼快速塞回进袖袋里,捂着肚子眼泪花花的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带着哭腔开口。 “娘亲……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舟舟肚子好痛,快憋不住啦!” “快了快了,娘亲跟这个姐姐说完话就走。”云苏月直接给自己抬了一辈,又笑眯眯的看向了祁香乐。 “孩子要拉屎,您想要……替我帮他擦屁股吗?” “……” 祁香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跟调色盘似的。 花裳站在云苏月的背后,手还扶着轮椅的把手,面上还是平静的, 实际上憋笑憋到手微微颤抖,快要内伤了。 云苏月这人,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香乐小姐还没孩子,也没经验,应该不会做这些事情,我就先带孩子走了,改日!改日登门道歉。” 云苏月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两句摆平了祁香乐,指着祁香乐丢过来扎进青灰砖里的短刀,笑的很有礼貌。 “香乐小姐,麻烦您把刀收走?” 云苏月微微抬眼,看着祁香乐,眸光中微微锐利。 “刀乃利器,我想香乐小姐既然是学刀了,该是明白如何用刀的,下次可别那么不小心扎到别人面前,小心伤到了孩子。” 第60章 一个商贾之女 左一句孩子又一句孩子,席上多少位女宾清楚明白的听见云苏月的孩子亲口叫了太子殿下为爹爹,以太子殿下的性格,没把这对不知死活的母子掐死,云亦舟就多半真是楚墨渊的孩子! 祁香乐虽然没亲耳听见,但风声早就收到了,不然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赶来看看云苏月是何方神圣。 此刻她听见云苏月每一句话里都有孩子两个字,再想到她曾经托祖父上太子府提亲,主动要做楚宜柠继母,太子殿下却没有同意的事情,祁香乐只觉得脸上又烫又涨。 这个贱人,在故意炫耀! “我自小学刀,当然会用刀,我的刀只扎我的仇人!” 祁香乐下巴微扬,态度倨傲,甚至一脚踩在了地上扎着的那把刀刀柄上,把宽刃又往青砖地内扎的更深。 气 氛剑拔弩张,祁香乐的态度不言而喻,她把云苏月当成仇人。 谁知道明显被针对的云苏月好像丝毫没感觉出来祁香乐的敌意,坐在轮椅上眼神淡淡的,甚至带着笑意,有些疑惑的抬眼看祁香乐,问她。 “香乐小姐的仇人,是这块地面?” 祁香乐:“……”这话她没法接。 她气的心口一梗,但今日祁老将军大寿,她也不敢真的当众把云苏月拎起来暴打一顿,或者直接说云苏月是她的仇人。 祁香乐和她的刀挡在云苏月的轮椅面前,云亦舟瞧准了时机再接再厉。 “娘!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说着,站在云苏月的旁边跳了两下脚,好像随时要拉出来。 云苏月也着急了起来,虽然还是笑着,但却皱起了没有看向祁香乐,客气的说道 :“香乐小姐,行个方便?” 祁香乐要是再不让开,就是蛮横,云苏月名义上今日是来给祁老将军贺寿的,祁香乐不敢闹的太难看。 她不想让开,觉得自己输给云苏月这个满脸疤痕的丑瘸子已经是不能忍了,现在来找茬还没找上,更难受。 正僵持着,祁香乐身后钻出来个清秀小丫鬟,看见云苏月之后眼睛都瞪大了。 “云夫人?” “青鸾,你认识她?”祁香乐脸色正是最不好看的时候。 青鸾缩了缩肩膀,眼睛一转直接说道:“大小姐,奴婢刚刚跟您说的就是她,这位云夫人,就是那个商贾云家的三房小姐!” 众人都听见了青鸾说的这句话,面面相觑。 商贾是何等的低贱,怎么会被人带进祁老将军的寿宴上? “一个商贾之女 。”祁香乐冷笑了一声,还看了一眼袖袋里塞到鼓囊囊的云亦舟,更想笑了。 这种货色哪有资格来给祁老将军贺寿? 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祁香乐就没什么顾忌了,别以为得了男人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她祁香乐今日就要教一教云苏月,如何做人! “云夫人,今日难得到我们将军府来,这般急匆匆的走,想来是我们将军府的饭食不好,招待不了您这位……贵客。” “香乐小姐,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因为孩子闹肚子,所以我们才要走的。”云苏月不卑不亢,声音清丽,眼神也淡淡的,说不清楚是在笑着还是已经恼怒了。 云亦舟又跳了两下脚,捂住了小小屁股,哎呦哎呦强调了两声。 “将军府饭菜都很好吃,我已经吃饱了,实在 是……” 云苏月话还没说完,祁香乐就接了过去。 “光是吃饱了,没有尽兴,可不就是我这个主家的失职?云夫人能否赏脸,陪香乐玩两场?” 祁香乐对着身后的青鸾招了招手:“这孩子闹肚子,你带他去茅房。” 青鸾脸色一撇:“啊?大小姐……” 青鸾不乐意,云亦舟更不愿意了,他对云苏月送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突然挺直了小腰板,惊奇的哎?了两声。 “真奇怪啊,我肚子突然不痛了。”云亦舟摆着一张最为纯净的笑脸,冲着云苏月说道:“娘,既然你走不了了,我就再去吃会。” 说完屁颠颠的寻了个看戏的好位置,捏着席上没人动的点心吃了起来。 祁香乐笑容里满是不屑,云亦舟说的对,云苏月她走不了了! 第61章 乡巴佬瘸子 事情已经被推到了这里,云苏月想走也走不了,不想走也得留下来。 “云夫人,您儿子可比您聪明的多了。” 祁香乐阴阳怪气的上下瞧了一眼云苏月。 她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楚墨渊能看得上云苏月这种又丑又瘸的货色,明明她祁香乐,武功不错,长的又好,祖父祁老将军虽然被老皇帝逼着半隐退,但是朝中那么多武官的关系脉络网在这里,哪里比不上面前这个丑女? “大小姐,我看是我们将军府的点心好吃,她们母子乡野待惯了,哪里吃得上这些。” 青鸾抿着嘴笑,跟在后面比祁香乐的语气还要嚣张。 尤其是在知道云苏月跟太子殿下楚墨渊有一腿之后,对云苏月的嫉妒到 达了顶峰。 为什么云苏月这个商贾之女都可以,她却不可以? 云亦舟则是跟没听见也没听明白一样,自顾自的认真吃点心。 他也看出来了,云苏月被这两块牛皮糖缠住,没那么早解决完,与其跟后干站着,不如再多吃点。 云苏月也跟没听明白这话里面的嘲讽一般,点头实在的说道:“是的,将军府的饭菜是很好吃,我自幼在乡野,吃不上这些。” 瑞王那一天三顿燕窝,一天一碗老人参汤,差点把云苏月给补的脑充血,肘子烧鸡甜点在他老人家眼里都是垃圾食品。 但耐不住这些玩意是真好吃啊! 花裳忍不住伸手,抵了抵云苏月的后背。 她可急死了,云苏月被两人当着这 么多人的面羞辱,怎么还跟听不明白一样? 祁香乐和青鸾两人哈哈大笑。 席上都是来给祁老将军贺寿的家眷,身份有高有低,但大多数人不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云苏月去得罪祁香乐,也纷纷抿嘴笑了起来。 期间还配着两句窃窃私语。 “你看看这乡下人,真没见过世面。” “就算太子殿下多看了她两眼又怎么样,早晚会看清她粗俗蠢笨的模样,到时候这云夫人可怎么办?” “有了丈夫还勾引太子殿下,呸,真不要脸!” “……” 花裳拳头捏的很紧。 云苏月刚刚跟她说太子强迫的时候,虽然声音小,但也应该有很多人听见才对,怎么大家都在说云苏月,不去说硬要当三的 楚墨渊呢? 祁香乐挑眉,听着女宾们笑话指责云苏月的话,心里舒畅了不少,顿了两下等众人都笑的差不多了,她才上前一步,把脚底下的刀给拔了起来,看向云苏月。 “云夫人既然没见过这等宴会,我这个主家再不引导就算失责了,我带着云夫人玩玩京城里的游戏?” 祁香乐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站在她的轮椅正前方,居高临下的问云苏月。 “云夫人说说,你擅长玩什么?刀枪棍棒还是诗词歌赋?”说罢还意有所指:“我们京城人都玩这些。” 这个乡巴佬瘸子! 祁香乐倒要看看,这个残废能干什么! 云苏月手肘撑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眉眼眨了两下,像是一潭纯净湖水 上泛起的涟漪,波光潋滟。 “香乐小姐要玩什么?” 她反问。 祁香乐哈哈大笑,手中的刀在掌心翻转游刃有余:“云夫人自小乡下长大,应该未上过女学吧?怕是连诗词歌赋四个字都不会写,我若说比这个,难免要被人说我欺负你。” 祁香乐绕着云苏月走了一圈,笑的十分不怀好意。 “你这腿脚,更别说舞刀弄棒了……啧,真是扫兴,好像你什么都不会呢?” “让祁大小姐扫兴是苏月的不是了,祁大小姐您随意,苏月都可以。” 云苏月仍是淡淡的笑着。 祁香乐哼了一声。 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样吧,我们玩投壶,云夫人的手总不至于也是残废吧?哈哈哈哈!” 第62章 投壶 这个祁香乐,实在是太嚣张! 明明是她对太子殿下喜欢却得不到,竟然转头来针对被太子殿下强迫的云苏月? 花裳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抿着嘴说道:“祁大小姐要只带着云夫人玩,我可不可乐意了,我自小也跟家中父亲学了点强身健体的拳脚,不如让我来陪祁大小姐玩玩。” 她不想让云苏月出丑,被众人笑话。 祁香乐扫了花裳一眼,有点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你家父是?” “家父花莲松,是祁老将军麾下……” “花莲松是谁啊?他女儿也配跟我一起玩?”祁香乐故意提高了声音,看着花裳冷笑:“你不会是跟这位云夫人一起,混进 我将军府来混吃混喝的吧?” 席面开始之后,祁香乐就准备到男宾那边献一下自己准备好久了的舞刀,给祁老将军贺寿,然后又听说了楚墨渊跟云苏月的事情,火急火燎的赶来,还没跟其他女宾们熟悉,也自然没认出花裳是秦向冠的夫人。 “你!”花裳气结,她嘴巴笨,人也不算激灵,被当着这么多人羞辱,眼泪花已经开始打转了。 越生气,越说不出话来! 云苏月拉了一把花裳,笑着对祁香乐说道:“我来吧,就投壶,挺好的。” 祁香乐快笑死了,只当云苏月在硬撑,怕是连投壶是怎么玩的都不知道! 她一边指挥人去布置投壶场地 ,一边对云苏月说道:“没关系,玩完投壶我们还可以再玩弓箭,我会给你寻一把轻巧的,不会让你因为拿不起来丢人的。” 云裳气的抹了一把眼。 说什么不占云苏月便宜,投壶和弓箭都是体力,说来说去也都是她祁香乐的长项,卑鄙! 投壶场地就布置在水榭墙内,四个精致的细口瓶壶一字排开,背后就是一面花墙,缠满了软枝藤蔓,像一双双恶毒的手,在往上攀爬。 “看好了,我们每人十二支箭,各投在前面的四个壶里面,以投进去最多,分布最标准的,论输赢。” 祁香乐料定了云苏月不会玩投壶,当着她的面,故意把游戏规则解 释了一遍,还贴心的说着:“云夫人别怕,很简单的,就像这样……” 她伸手,轻轻松松的把一只去头的羽箭丢进了第一个细口瓶壶里,侧过头看云苏月。 云苏月的目光很认真,点了点头。 祁香乐看了一眼青鸾,青鸾一边抓着有点痒的脖子,一边退了下去。 早在准备的时候,祁香乐就交代青鸾,待会开始了去请楚墨渊,最好把大家都请来,大家都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谁是个残废,谁是个正常人,谁更有资格做楚墨渊喜欢的人! 为了拖延时间,祁香乐笑着又走到了细口瓶壶面前,把她刚刚丢中的那支羽箭抽了出来:“这支不 算,我只是给你做个示范。” 云苏月不置可否,只是含笑看着祁香乐。 祁香乐越发高傲,对着云苏月做了个请的手势:“云夫人看明白了吗?不如你先来给我们大家示范一下?” 恶意满满的话音刚落,她就见面前飞过了一只切头羽箭。 那支从云苏月手里丢出去的羽箭,稳稳的落到了祁香乐丢过的那个细口瓶壶内,甚至连瓶口都没碰到,一点声响都没有。 “是这样吗?我第一次玩。” 云苏月抬起眼,笑眯眯的看向了祁香乐。 她要让祁香乐好好看看,别学点三脚猫就觉得自己能出来显摆了。 她当初丢的手榴弹,比祁香乐吃的米还要多! 第63章 全中 “哇!苏月,你好厉害!” 相比较与平静轻松的云苏月,花裳的激动简直要冲了出来。 “凑巧而已。”云苏月笑的波澜不惊,一双眸子至始至终都是平静的,温柔的。 像是只无辜的兔子。 谁也发现不了她是善于伪装的狐狸。 “这也太凑巧了。”祁香乐脸色有点不好看,但还是勉强笑着,盯了一眼云苏月。 云苏月只当看不见,被狗汪两声就得反汪回去,那她不是跟狗一样了? 她更喜欢拎起棍子,打的这条狗当头一棒。 花裳也不敢继续夸了,祁香乐的实力,满京城女眷都有目共睹, 就是投壶这种小游戏里,十二箭歪了一支都是恶有恶报。 但云苏月就不同了,这个小新手,中第一箭说不定真是凑巧,现在大张旗鼓的高兴也太早了。 祁香乐抬手,丢了一箭进了另外一只细口瓶壶里:“到你了,云夫人。” 她倒要看看,云苏月是不是真的有这般好运气! 云苏月客气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比对了半天,才把手里的羽箭丢了出去。 “哇!又中了!” 花裳比自己成亲那天还激动,跟在旁边跺脚。 云苏月还是那般笑,甚至有点不好意思的腼腆:“哎呀,我运气真好。” “ 光靠运气没有实力,怎么走的长久?”祁香乐动了气,又丢出了一只羽箭。 她的羽箭百发百中,投壶这种小游戏更是从小玩到大,她倒不是怕自己会输,就是不爽云苏月能这么好的运气。 青鸾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真叫来了不少人。 祁香乐听见了水榭外面隔着花墙的脚步声,她认真了起来,也立马收了嚣张,对着云苏月说道:“云夫人,您请。”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转头问花裳:“投壶就是这样玩的吗?” 问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又丢出了一根羽箭。 花裳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哪里 有空去回答云苏月的话,眼睛紧紧的盯着云苏月丢出的第三根羽箭。 一定要进!拜托了,一定要进! 进了! 云苏月甚至在看都没看的情况,又进了一支羽箭! “你……你……”花裳下巴都要惊掉了。 云苏月也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无辜的说道:“哎呀,又进了哎?我还以为我只是运气好,没想到是运气超好!” “云夫人!”祁香乐气的咬牙,恨不得把拳头都给捏碎了。 真的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第一次玩投壶就能连中三根? “嗯?祁大小姐叫我?”云苏月满脸天真。 要不是水榭 外面这么多人,很有可能楚墨渊也站在外面看着,祁香乐都想撕烂云苏月那张嘴! “没什么,你继续。”祁香乐僵着脸,面无表情的丢出了自己的第三根。 她的当然能中。 云苏月也跟着丢第二个壶。 三支箭全中。 第三个壶,三支箭又全中,最后一个壶,丢中另外两只,还剩最后一只的时候,云苏月冲着祁香乐笑了声。 “承让了,祁大小姐。” 她连看都没看,只是捏着羽箭往外一丢。 竹棍制作的羽箭轻飘飘飞进了细口瓶壶里。 像是宿命一般。 十二根羽箭,分四个细口瓶壶,全中! 第64章 我怎么就输了? “哇哇哇!苏月!你好棒啊!你全中了!全中!” 花裳激动的眼泪花花,好像她自己丢中的般扬眉吐气。 云苏月像是安抚小孩一般,拍了拍花裳的手,眉眼里染上了真心的笑意。 “运气而已,我就是运气好。” “云苏月,你骗我!” 祁香乐要发疯,她万万没想到,云苏月这个残废,竟然能投壶全中。 这是多少个健全人都做不到的。 因为太过于惊讶和愤怒,再加上她听见了水榭外面站着的脚步声,羞愤上头,祁香乐狠狠地把手里剩余的两只羽箭丢在了地上。 她满心以为自己会玩弄云苏月在股掌之间,自己大放异彩,结果全被云苏月这个所谓的运气给毁了! 别人会以为她连个残废都比 不过。 “祁大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骗你什么了?” 云苏月一脸的无辜。 祁香乐气的发抖:“你说你从来没有玩过投壶,怎么会都准?” 投壶这种游戏只有京城里才流行,没练过的根本不可能全中,更何况云苏月期间甚至可以一边说话一边把箭羽扔准,这已经不是运气了! 狗屁的运气!能十二羽箭分别平均投中四只细口瓶壶? “哦,祁大小姐说的这个啊。”云苏月手肘撑着轮椅的扶手,手托着下巴,似乎真的认真想了想,说道:“我自小长在乡野,没吃过什么好的,有时候饿了就会上山扔石头弹山雀,或许就是打的多了,准头比较好,所以也算是一种运气。” 云苏月笑了笑。 花裳 满眼冒星星的看着她,实在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云苏月的肩膀。 怎么有人能看着这么瘦,一摸上去却全是肌肉的? 她相公秦向冠的肌肉梆硬,但云苏月的不同,柔韧,顺滑,却好像蕴含着能一拳打死头野猪的力量。 真棒的身体啊。 花裳看着云苏月,眼里口水要淌出来了。 她最喜欢肌肉了。 没想到女子身上还能有这么好看的肌肉。 “这是运气?你在逗我?好玩吗?” 祁香乐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又想到水榭外面的那些人,脸色涨红,直接朝着云苏月冲了过来! “哎!祁大小姐。” 花裳连忙收起一脸痴相,站到了云苏月的面前,挡住了祁香乐。 祁香乐拳头 捏的咯吱咯吱响,牙缝里都透着恨意:“你给我让开!” “你输了!难道你打算恼羞成怒打我们不成?” 花裳挺起了胸膛。 因为她看见了水榭门口她丈夫秦向冠露出来的脑袋。 她知道丈夫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底气一下足了。 祁香乐就算被愤怒冲昏了脑袋,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云苏月,更何况花裳,她是有本事能让云苏月吃点暗亏,但花裳这么咋呼,肯定不行。 “我怎么就输了?”祁香乐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把她丢下的两根箭捡了起来。 花裳却不依不饶,叉着腰追上去:“京城投壶就这个规矩,箭只要离开手了就算扔出去了,你没投进壶里,云夫人投进了,你堂堂祁大小 姐,不会连这点都要耍赖吧?” “我没有耍赖!”祁香乐冲着花裳大吼,哪里还有身为大小姐的教养。 花裳却指着她手里的箭,连续追问:“那你说你没输,是为什么?” “我……”祁香乐语塞。 云苏月撑着脑袋,淡淡的看着祁香乐。 长的这么好看,做什么不好去喜欢楚墨渊那个变态,喜欢也就算了,还是个雌竟恋爱脑,难怪楚墨渊那个变态宁愿让祁老将军丢面子也不娶这种女人。 这么想来,刚刚骂楚墨渊没脑子还骂错了? 云苏月眼神飘了飘,精准的捕捉到了楚墨渊站在花墙后的位置。 她目光闪了闪,肯定的想着。 没有,楚墨渊这个死变态,给她凭白找了这么一个麻烦,就是脑子不好! 第65章 加点赌注 “我就算输了,也是输给了运气,不是输给云苏月。” 祁香乐吵不过花裳,只能朝着云苏月撒火。 明显云苏月的嘴皮子没有花裳利落,地位也是最低。 柿子就该挑软的捏。 “输就是输,还输给了运气,祁大小姐真让人长见识了。” 花裳轻哼了一声,叉腰站在云苏月的面前,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模样。 在她没把云苏月嘴里跟楚墨渊八卦没听完整的时候,谁欺负云苏月,就是跟她的八卦小分队过不去! 有了花裳挺直腰板这么斗嘴,平日里跟她厮混的几个八卦小分队队员们也纷纷站了出来。 她们身份也都不高,其中就花裳丈夫的品阶最高,不敢真的对祁香乐说什么,但都默默的走到了云苏月的身后。 虽然站出来没什么用,但气 场立马起来了。 欺负谁也不能欺负有众多姐妹的人,特别还是各个私底下嘴皮翻飞的姐妹,到时候稍微编排点祁香乐的八卦,祁香乐都得气疯了。 花裳背过手,把手藏在了背后,冲着几个老铁竖了竖大拇指。 云苏月倒真成了个小弱鸡,被几个人护在了最中间,看着更加弱小可怜了。 云苏月有点想笑。 间谍日子过的太久了,她又是战争孤儿,从来没有能够长久相处的真心姐妹,可能今日觉得这个姐妹不错,或许明日这个姐妹就死在了暴露的身份里,连去收尸的人都没有。 云苏月很羡慕,很羡慕被几个姐妹坚挺着包围着的花裳。 “青鸾!给我拿弓来!”祁香乐被花裳堵的哑口无言,她也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再跟花裳这么纠缠下去 ,自己只会越来越丢脸。 她走到了花裳的面前,她身材高挑,比花裳的个子还要高出半个头,隔着花裳的肩头看向了云苏月。 “我们再比一次?” 她上头了,也不允许云苏月拒绝,那边青鸾已经小跑着拿来了两把弓。 青鸾已经有了毒发的症状,脖子开始红肿,接下来就是脸了。 “你说比就比?”花裳一把推开了青鸾,看着祁香乐。 她今日跟祁香乐杠上了! 也是祁香乐先不尊重她在先,就算真不知道她父亲的名讳,也不该如此轻视。 将士以身报国,怎么能用能力大小官阶高低来衡定? 花裳不服。 祁香乐不跟花裳纠缠,翻给她一个白眼,灼灼的盯着云苏月:“你不敢跟我比弓箭?因为你不会?” “祁大小姐,你不觉得你 有点欺负人吗?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教你的?”花裳也上头了。 两个人都气的脸红脖子粗。 在场的只有云苏月最冷静,她温柔的拉了拉花裳的手。 花裳气哼哼的转头对她说:“苏月你别怕她,就算她是个公主,也断没有能逼迫你跟她玩的道理!” “没事。”云苏月安抚着她。 花裳的相公秦向冠也是武将,花裳跟祁老将军的大孙女闹的太大太不好看,未来对秦向冠也有影响,将士们的功勋都是战场上一枪一刀拼刺出来的,可别为了这种小事影响了仕途。 云苏月看向了祁香乐。 她虽然面上不显,但真的对祁香乐这辣椒味的牛皮糖惹到了。 “光这样玩也没什么意思,祁大小姐,不如我们加点赌注?” “赌注?”祁香乐上下扫了 云苏月一眼:“你要赌什么?” “祁大小姐想赌什么?”云苏月仍旧笑眯眯的模样,看不出来到底会不会射箭。 但射箭是祁香乐的最长项,投壶让云苏月赢了,是云苏月瞎猫碰上死耗子,放眼满京城,绝对不会有哪个女子能在比射箭上面赢过她祁香乐! 在自认为的绝对实力面前,祁香乐胆子放大,想了想说道:“我若是赢了,你给我磕三个响头。” “祁大小姐!你不要太过分!”花裳要跳起来了。 她就是打不过祁香乐,不然非得冲上去撕巴了这个贱人! 哪知道云苏月竟然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行,若是我赢了。” 云苏月看了眼花裳,对着祁香乐说道。 “还烦请祁大小姐当着众人的面,对花裳,还有花裳的爹花莲松,道歉。” 第66章 胜负已分 听到自己亲爹的名字,花裳一愣。 她扭过头,有些愣愣的看着云苏月。 亲爹花莲松的名字,她刚刚是对着祁香乐说的,也至始至终只说了一遍,她以为无人记得无人在意的,云苏月却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她和她爹被人嘲笑的事情。 明明被嘲笑最狠的是她云苏月自己。 “苏月,你真的不要勉强。”花裳有些语无伦次。 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就前后认识不过一个时辰,花裳就决定,云苏月这个朋友,不管她以前做什么的,以后要做什么,她都交定了。 “呵,等你赢了再说。”祁香乐抽走了其中的一把弓,让人把细口瓶壶换了,上靶子。 她三岁练弓,舞刀弄棒都被祖父批评太过于花哨而不实用,只有弓箭,被祖父夸赞过。 她对自己的弓箭技术有绝对的信心。 就算云苏月真的有点本事,也绝对赢不了她! “宴席快结束了,共五支箭,云夫人要我给你介绍如何开弓吗?” 祁香乐斜眼看着推着轮椅往她这边走的云苏月,口吻里满是嘲讽。 云苏月仍旧淡淡的,掂量了两把手里的弓和箭。 祁香乐虽然爆炸脾气且恋爱脑还乱雌竟,但至少心眼还行,弓和箭上面都没有动手脚,也有可能是真的轻视了她,想不到她可能会用弓箭。 云苏月弹了两下弓弦,放心了下来。 云苏月的谨慎小心在祁香乐眼里就是底气不足的表现,像她这种自小就摸惯了弓箭的人,根本就不怕别人对自己的弓箭做什么手脚。 有了刚刚投壶的经验,祁香乐率先开弓放箭。 这 么多人在看她,祁香乐不管是拉弓还是放箭还是站姿,都用了生平学到的最为优雅的标准,一口气把五支箭全部都射在了靶心上! 她赢了。 五支弓箭几乎把靶心占满,云苏月就算有点本事,也绝对没办法超过她。 “云夫人,请。” 祁香乐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微微扬着的下巴显示着她此刻的骄傲。 席上也有女宾忍不住鼓掌惊叹,这么干净利落又正中靶心,简直是完美! 祁香乐下巴抬的更高了。 花裳有些担心的看着云苏月,输了的话,云苏月要给祁香乐磕三个响头,磕头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丢光了,尊严会被祁香乐踩在脚底下。 她一着急,就忍不住回头去看水榭门口自己的丈夫。 结果就她这么个转 头的功夫,云苏月手拿三支羽箭,同时射了出去。 “叮叮叮!”三声响。 云苏月的箭不知道怎么办到的,竟然把祁香乐刚刚射上去的箭打落了下去,而自己的箭狠狠钉穿了靶心! 还有两根。 云苏月其实不想这么高调的。 她这射箭本事是跟着瑞王一起隐退的大将刑凌风学来的,箭法刁钻,霸道,凌厉,跟她隐匿于人潮的低调任务人设不符。 云苏月还以为自己用不到,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她不想输。 她要祁香乐给花裳道歉! 又一箭被射出去,云苏月面无表情的看着祁香乐靶心最中间的那根箭,被她的箭生生劈成了无数瓣。 她的箭毫发无伤的留在了靶心。 祁香乐的箭七零八落,掉到了地上。 还有最后一根箭了 。 云苏月捏着箭,看向了刚刚还很嚣张的祁香乐。 祁香乐在发抖。 她没想到,云苏月真的会射箭,甚至比她射的还要好! “在乡野里,有时候弹弓石子打不着山雀,就只能借村里猎户的弓去打,那会我儿子还小,如果我打猎不够快,儿子就会醒了就会哭,哭到生病,如果我打不到,儿子就没肉吃,也还会生病。” 云苏月神色淡淡的,声音也还是温柔的,指尖翻转,把最后一根弓箭递到了祁香乐的面前。 “你输了,因为弓箭对我来说,不是玩物。” 胜负已分,最后的这一根弓箭,是给祁香乐留点退路。 云苏月给祁香乐留退路,也就等于给祁老将军跟她,跟秦向冠的关系留退路。 祁香乐未必懂,但门外的祁老将军一定懂。 第67章 香乐,道歉! “我……我不要!你……”祁香乐已经被打的毫无斗志,甚至连语言逻辑都没有了,她只觉得丢人,羞愤,想死。 特别是被云苏月这样的丑瘸子打败! 她堂堂祁老将军大孙女,自小就被千恩万宠,众人拥簇着长大,京城无数人都曾惋惜过,若她不是女儿身,必定是个将帅材。 可是今日,却被云苏月,这个乡野村妇,打败了。 投壶没比过,射箭也被羞辱,甚至自己喜欢的男人,也宁愿给云苏月当小三,也不愿意纳了她! 祁香乐的人生信念感崩塌了。 她指着云苏月,一口气提上来,试图继续挣扎。 “你这个贱人!你一定……” “香乐!” 一个苍老又不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祁香乐接下来那些一旦说出口就无法 回头的话。 云苏月回过头,看向了今天的正主,祁老将军。 今日是祁老将军八十大寿,来人虽然皮肉松弛鬓发全白,但却精神奕奕身体板正,即便到这个年纪,也能看得出其年轻时候横扫千军的气势风采。 祁老将军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对她抱拳。 “对不住,香乐自小骄纵惯了,又被我养在京城里,未曾吃过一点边关的苦,自然也体会不到花招与拼命的区别,是老夫害了她,让她目光短浅心思狭隘。” “祁老将军言重了,我也是占了运气的便宜。” 云苏月淡淡的笑了笑。 瑞王对祁老将军的评价就是,忠正刚烈,说一不二。 云苏月想着,果真如此。 中年丧子,亲手养大的孙女成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祁老将 军却没有倚老卖老半分偏袒,可见此人的明辨是非的正气。 祁老将军接过云苏月手里最后那根箭,算是承了云苏月的情。 他转过身,把因为输了就失魂落魄像一滩烂泥的祁香乐拎了起来。 “兵将之战,不在一城一池一得一失,老夫这辈子吃过的败仗比胜仗多的多,若是像你这般,也活不到八十岁!” “祖父……” 一直没哭的祁香乐突然爆哭,搂住了祁老将军的手臂:“祖父我……我就是……” 她就是不服气。 明明她要比云苏月好,哪里都好,为什么楚墨渊看都不看她一眼,给他做妾都不要,却偏要对云苏月这个瘸子温柔。 祁老将军哪里不懂得祁香乐的心思,他只是拍了拍祁香乐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这 事情祖父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悟。” “但是有件事情,祖父可以肯定,你做错了,大错特错。”祁老将军拉开了还在软弱痛哭的祁香乐,把她推到了花裳的面前。 “你可以不知道将士的姓名,但是你身为我的孙女,你穿的每一件衣裳,吃的每一口饭,都是将士们替你打来的,没有将士们就没有你祖父,没有你祖父就没有你,所以,香乐,道歉!” 祁老将军很严肃。 他心疼归心疼,但也说一不二。 他带着众人站在水榭外看了这么久,谁对谁错,他看的很明白。 祁香乐今日就算不想道歉,领会不到,也必须道歉。 “祖父……”祁香乐当然也知道祁老将军说一不二的性格。 可她还是觉得不服气,尤其被这么多人看 着,脸色涨红,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站在花裳面前就是张不开嘴。 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花裳由原本的生气也变为尴尬了起来,她看了看云苏月,又回过头看了看正在往自己方向走的秦向冠,有点不知所措。 要不然,算了? 反正祁香乐也足够丢脸了。 “香乐!”祁老将军提高了声音,显然已经有了怒气。 祁香乐知道自己祖父的性子,虽然平日疼她宠她,但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轻易松口,她若再挣扎,以祖父的脾气,怕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一顿都不为过。 祁香乐深吸了一口气,抹着眼泪站到了花裳的面前,很小声的说道。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也对你爹道歉,我不该这么说……” 第68章 我不要 到底是天之骄子,自小就在祁老将军府里,受众人拥簇捧顺长大,祁香乐第一次觉得受辱,道歉完了,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云苏月。 “还有云夫人。”祁老将军一眼就看出来了祁香乐的心思,皱着眉头继续命令:“你好手好脚,却拿自己擅长的去欺辱她,我教你弓箭棍棒不该是给你这样来用的!” “我不……我不……” 给花裳和他爹花莲松道歉,祁香乐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对云苏月低头! 祁老将军眉头皱的更深:“香乐!” 今日是他八十大寿,京城权贵们聚集在此,他当然不可能当着众人面把祁香乐给揍一顿 ,但是道理已经讲过了,祁老将军是个武人,粗糙惯了,真是不懂该如何收场了。 一直坐在轮椅上淡淡看着的云苏月目光抬了抬,很合时宜的把轮椅往前推了一点,坐到了祁老将军的面前。 “祁老将军,失礼了,香乐小姐也不必对我道歉,她本意也只是想跟我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结果话赶话说到了这里,我相信香乐小姐对我也并无恶意。” 云苏月转头,笑眯眯的看向了祁香乐,温柔的补充道:“我也没有真的把香乐小姐当成对手。” 这话祁老将军听着,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他刚刚站在水榭门外隔着花墙看 ,云苏月虽然腿脚不便,但开弓的力气,射箭的技法都是超一流,若是真的拿祁香乐当你死我活的对手,祁香乐压根不是对手。 但这句话在祁香乐的耳朵里,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没把她当成对手,不管是射箭还是抢男人,这是在嘲讽她的不够格! 这么多人看着,祁老将军知道云苏月这是在给祁香乐递台阶,连忙推了推祁香乐的肩膀,让她顺着台阶下来:“还不快谢谢云夫人!” “我不要!” 祁香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自己祖父的面子,也不等祁老将军再说话,捂着脸匆匆的水榭外面 跑。 才跑到门口,她脚步一顿,看见了让她午夜梦回都痴迷心动的人。 太子殿下楚墨渊站在水榭门口,黑衣黑发,面容冷峻,寒光凛冽,特别是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犹如月色下一湖平静又冷淡的潭水,明明是冷的,是禁止的,却好像从这黑色潭水里伸出了无数看不见的手,勾的人一步步深陷其中,让人不由自主沉沦。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水榭中坐在轮椅上,劝慰祁老将军的云苏月。 祁香乐看见楚墨渊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像是那潭冷淡的湖水忽然有了涟漪,目色里也有了类似于探究的意味。 祁香 乐以为太子殿下楚墨渊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特殊对待的信念感陡然崩塌,捂着脸羞愤的跑出了水榭。 等云苏月对着祁老将军打完圆场了之后,再转头的时候,楚墨渊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正垂眼看她。 目色探究,戒备,怀疑,厌恶,冷冰冰的抗拒感让云苏月也跟着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脑子有问题,就只能是楚墨渊这个变态的脑子有问题。 花裳还站在她旁边,绝对没机会把云苏月编排楚墨渊的那些话传出去。 所以目前为止,云苏月不记得自己哪里又惹到了楚墨渊。 云苏月怀疑楚墨渊的心眼就只有鸡眼大! 第69章 杀鸡焉用宰牛刀 “相公。” 花裳看太子殿下楚墨渊直勾勾的盯着云苏月瞧,正犹豫自己该怎么不着痕迹的退场,又能吃到第一手瓜的时候,猛的看见自家相公秦向冠进了水榭的门。 她招呼也没跟云苏月打,轻声叫了一声,提着裙摆往秦向冠扑了过去。 秦向冠上下检查了一遍自家夫人花裳确实没来得及跟人打起来,也没受伤之后,拎着花裳去找祁老将军打招呼。 祁老将军跟少年将军秦向冠说话,花裳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 云亦舟还在那摸玫瑰膏塞怀里,小嘴吃的香甜甜。 云苏月这里就只剩下了楚墨渊。 众人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瞅着云苏月和楚墨渊两人,但目前没人敢上前打破那种暧昧……的氛围。 被楚墨渊这么盯着, 云苏月挑着眉,索性将计就计。 她手肘撑着木质轮椅的扶手,余光留意着众人的神色,直白的抬头回望楚墨渊。 “怎么?爱上我了不成?” 她好不要脸。 但对付楚墨渊这种阴冷沉郁的高岭之花,大胆热烈的法子最有用。 不是有句话?烈女怕缠郎,云苏月想要跟楚墨渊拉近关系,在现如今局面这么僵硬的情况下,她就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虽然下三滥,但确实好用。 楚墨渊明显被云苏月这么张嘴就胡来的腔调惹的一愣。 他倒真的上下打量了云苏月一眼,认认真真的,目色里满是探究。 “你觉得我会爱上你?” 他不明白云苏月哪里来的自信。 云苏月却像是一丁点察觉不到般,口吻轻轻的 “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再说,我说不定真是太子殿下喜欢的那个类型。” 云苏月还可以更不要脸。 她故意指尖滑过面纱边的时候,露出了面纱下面红疤。 楚墨渊是个聪明人,当然能看得出云苏月的意有所指。 楚宜柠说过,她的母亲就是满脸疤痕的女子,万一楚墨渊这个变态就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就喜欢这一款呢? 云苏月可太知道怎么激怒楚墨渊了。 楚墨渊越生气,他脸上就越挂着笑,此刻看着云苏月,面上是笑,眼神却像看个死人。 “我似乎劝过你,别太出格。” “我怎么出格了?难道不是太子殿下先站过来,故意引我注意吗?”云苏月仍旧笑眯眯的,抬眼看着楚墨渊,眼睛笑成了漂亮又温柔的 月牙形。 任谁也没看出来她用这么纯真无辜的眼神说这种话。 “我一没靠近你,二没主动去搭小世子爷,怎么往后我跟只野狗说话,也要跟太子殿下问一声,我能不能?太子殿下不觉得自己扁担搂柴,管的太宽了吗?” 她是在有预谋的接近祁老将军,祁香乐自己送上来的机会,云苏月随机应变的抓住,又八面玲珑的卖个好,全程不关楚墨渊一丁点事情,要他过来嘲讽几句? 管这么宽,死了转世得是太平洋上的海警吧? 楚墨渊也是轻笑了一声。 “如果真遇到会说话的野狗,你确实得问一下能不能。” “好的,那苏月可就当太子殿下同意我可以有事去寻您了。” 云苏月就是有让话题峰回路转的本事。 她今日摸到了楚墨渊的软肋,知道怎么惹怒他,也找到了与他说话的暂时性策略,还拿到了祁老将军的人情好感,大获全胜。 “太子殿下是要走了吗?”云苏月瞧着楚墨渊脸上越发温柔的笑,心里越高兴,她能看得出来楚墨渊的生气。 楚墨渊原本往外迈的脚步顿了一下,停在了原地,突然说道。 “摄政王府小世子爷,祁老将军,少年将军秦向冠,云苏月,小小云家真的能吃下你的这么多棋子吗?” 杀鸡焉用宰牛刀? 楚墨渊淡淡的笑了一声,微微弯腰,凑在了云苏月的耳边。 冷冽的气息席卷过云苏月的耳垂,酥酥麻麻的让人心头一跳。 楚墨渊的声音跟他为人相同,冷冽如刀。 “我很期待你的棋局。” 第70章 殿下这是答应了? 小小云家,根本不值得云苏月费这么大的力气。 楚清河,祁老将军,秦向冠,甚至还要再算上楚墨渊,大楚朝局中的几方势力在云苏月的关系脉络里被一网打尽,或许别人看来,这是云苏月的运气,是巧合。 但楚墨渊不会这么觉得。 “也很期待你的目的。” 楚墨渊目色黑沉沉的,盯着云苏月。 两人靠的太近了,云苏月甚至能闻见楚墨渊身上的味道,感受他的气息在自己耳侧轻轻拂动。 一片抽气声。 楚墨渊弯腰,云苏月仰头,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这画面如何看,都是一副暧昧痴缠,难舍难分的模样。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为了配合楚墨渊这场戏,也为了给楚墨渊下套,眼里含笑,回看楚墨渊。 羞恼,无奈,腼腆,怯生生的。 但手指却轻轻捏住了手里的锦帕。 好聪明的男人! 刚刚那一刻,云苏月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楚墨渊看穿了。 她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给云亦舟看病的理由也是十分充分,所以在祁香乐之前,楚墨渊应该是有些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为了自己病重的儿子,一个母亲杀回京城来,搭上楚清河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在云家站稳脚跟,让云家的人不能轻易动她,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旁人眼里,只不过是祁香乐来找麻烦,被云苏月打了脸,云苏月不想得罪祁老将军,所以顺水推舟卖了个面子,不动声色的博得了祁老将军的好感,期间还阴差阳错的结识了花裳这 个好姐妹。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 只有楚墨渊看穿了。 不愧是权贵旋涡中心里一路杀出来的人,聪明,警惕,清醒,戒备,像头在雨林里厮杀称王的野兽,戒备已经成了天性,云苏月的一箭双雕博得满堂彩,让楚墨渊看出来,云苏月的野心远远不止是云家。 “这么说,殿下这是答应了?” 云苏月转了转眼眸,明明清澈纯洁的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落在楚墨渊的眼里,却变成了狡黠的狐狸。 “既然太子殿下硬要说我有什么目的,在下什么棋,不听苏月的解释,那太子殿下姑且就这么认为吧。”云苏月打蛇随棍上,捏着帕子抿着嘴轻轻的笑了笑,眸中流光潋滟。 “既然太子殿下这么期待我的 目的,往后苏月定会好好表现,争取给太子殿下唱一出,好戏。” 云苏月手推轮椅,往后退了两步距离,离开了楚墨渊围起来的暧昧距离。 她的眼神克制,微微皱眉。 楚墨渊以为她怕了,退了,花裳她们则以为,云苏月在拒绝楚墨渊这个小三的强取豪夺。 一箭双雕。 “苏月。” 花裳正义感爆棚,上来搭话。 楚墨渊跟个没事人般,转身跟祁老将军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 “太子殿下是不是又对你……”花裳轻轻的握住了云苏月的手。 云苏月的手细长柔软,像那水塘里的蒲草,柔韧又好看。 “没事,他只是……哎。”云苏月把楚楚可怜的受害者演绎的淋漓尽致,光是一个眼神,就让花裳懂了 。 花裳捏紧拳头:“真的太过分了!这个禽兽!” 云苏月面上摇头,心里疯狂点头,没错,这个禽兽! “想不到衣冠楚楚的太子殿下竟然是这种人!”花裳蹲在了云苏月的面前,义愤填膺,恨恨说道:“苏月,我可不可以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到时候大家说的多了,太子殿下一定会收敛一点。” 云苏月看着面前掏心掏肺的花裳,顿了顿才迟疑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你放心吧苏月,我有分寸。” 她们八卦小分队,传播八卦的能力可不是吃素的! 云苏月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还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别……太过分。” 一些以讹传讹的风言风语,就能让楚墨渊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跑不掉。 第71章 鱼儿上钩了 两人还正在说着,祁老将军带着秦向冠走了过来。 秦向冠是花裳的丈夫,也是少年将军这一辈里天资条件最好的一个,人高马大十分壮实,说话的时候嗓子眼很粗,跟花裳娇俏高昂的语调形成完美的互补。 “云夫人。” 秦向冠对着云苏月拱手抱拳。 花裳爱恨分明,朋友很多仇人也很多,瞧着对云苏月的那少有的热乎劲,秦向冠就知道花裳必定是看上了云苏月。 他没多说话,也随花裳的性子,但事情分的很清,对着云苏月道了一声谢。 是为花裳父亲花莲松,也就是他老丈人道谢的。 当着祁老将军的面,话不好多说,心领神会便可。 云苏月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就算打过 了招呼。 三人心照不宣。 秦向冠拎着花裳走了,给祁老将军腾地方。 祁老将军为人也十分磊落,大.大方方的对着云苏月道歉:“云夫人,今日真是我招待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祁老将军言重了,我比香乐大两岁,托大自称一句姐姐,我们只是姐妹间的切磋而已,小打小闹,又何谈委屈?” 云苏月也落落大方,把台阶推回到了祁老将军的手里。 祁老将军顺势坐下:“香乐平日里被我惯坏了,再加上舞刀弄棒确实有些天资,我便想着好好培养她,就算未来不能上阵杀敌,我祁家武将魂骨也算是有了个传承,没成想她志不在此,喜欢一些花里胡哨却并不实用的招式,哎 。” 听着祁老将军在批评自己的孙女,云苏月也只是笑笑,不卑不亢,不捧不踩。 她很清楚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值得祁老将军接二连三的亲自道歉,祁老将军的目的,也根本不是来道歉的。 云苏月下了鱼饵钩子,祁老将军则是那条上钩了的鱼。 祁老将军果然转到了正题,笑着问道:“老夫有一事,想问问云夫人。” “祁老将军叫我苏月便好,您请问,苏月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苏月看着祁老将军,目光里都是真诚。 祁老将军也不藏着掖着,低声问道:“苏月的射箭手法,与老夫的一位故人相似,不知道苏月是跟谁学的射箭?可有人教授?” “您说 的故人是?” 云苏月微微挑了挑眉头,看着祁老将军。 她知道祁老将军在说谁,祁老将军曾和刑凌风一起追随瑞王,两人相互熟悉,刑凌风的射箭路子又这么独树一帜,祁老将军注意过来,有所怀疑是正常的。 祁老将军笑着摇头:“是一位不能谈论姓名的故人。” 很直白,很坦荡。 云苏月却是个弯弯肠子,她故意漏出了自己的射箭气势手法给祁老将军看,等到祁老将军上钩之后,她又不能暴露了刑凌风,但还得让祁老将军起了兴趣。 “应该不是祁老将军的故人,苏月的射箭也谈不上什么技法,都是自己横冲直撞得来的经验。” 说是自学,祁老将军当然不相信。 “你 的射箭手法很实用,老夫厚着脸皮,问问你是否有空,教教香乐,她……哎。” 三两句话如何能探听事情全部? 祁老将军的怀疑在促使他要继续接触云苏月。 云苏月面纱下的唇角隐隐翘了翘。 鱼儿上钩了。 “教授谈不上,但只要香乐小姐愿意,苏月愿意常常与她切磋。” 云苏月竟然是有些腼腆了起来。 祁老将军瞧着云苏月的神色,他是个粗人,让他战场上带兵打仗,他可以第一个冲在前面,但面对云苏月这样完美的伪装,他是真的看不明白云苏月到底是不是跟刑凌风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 两人一拍即合。 云苏月手里代表关系的那张网,把祁老将军也抓了起来。 第72章 大渣男 两人还在说着,被众人拥簇围堵,又不想给云苏月添麻烦坏名声的楚清河,这才找到了机会走了过来。 “小世子爷。”祁老将军给楚清河行礼。 云苏月很意外的回过头,这才看见了一脸笑意的楚清河,已经偷偷的站在她身后的花丛里。 楚清河回了祁老将军的礼。 “见笑了,祁老将军。” 他近来在京城的风头盛,有不少传言他想抢楚墨渊的太子之位,外加也确实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名声好,那些想要提前买股的,就会巴结上来。 楚清河又不会应付这些,好不容易逮着上茅房的机会逃出了人群 。 祁老将军好笑的摆了摆手:“小世子爷客气了。” 楚清河左右看了看,低下头跟云苏月说道:“我们得走了,得从小路走,人太多了。” 男女交往本来就该克制注意,特别是云苏月这样的有夫之妇,性子又这么柔弱,应该是十分在意名声的。 越少人知晓他们两的交好,给云苏月带来的麻烦也就越少。 楚清河从骨子里就在散发着君子的分寸教养。 反观楚墨渊那个死变态,故意当着众人面靠着云苏月,让两人有不太明朗的关系暧昧,就是想给云苏月带来麻烦。 用自己的身份和脸皮,利用那些 对他有点想法的女子,给云苏月拉仇恨,真是个阴险歹毒的变态! 瞧着如此赤忱又善良的楚清河,云苏月心头发热,点了点头:“走吧,麻烦小世子爷了。” 今日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想要达成的目的也已经达成,接下来就等事情自然发酵了。 云苏月跟祁老将军告别。 祁老将军笑着冲云苏月拱手:“这两日我让香乐给云宅写请帖。” “好,那苏月便不客气了。”云苏月也答应了下来。 她也来不及跟花裳告别,便远远的对她摆了摆手,随后带着小仓鼠般的云亦舟,跟着楚清河从水榭的偏远小门走 了出去。 花裳眼睁睁看着楚清河亲自给云苏月推轮椅,两人模样已经不是熟稔来形容了。 不管是友情还是怜惜还是……都足够让人上头。 云苏月长成那般模样,又是个残疾,还是个有夫之妇。 花裳抿着嘴,心情很激动。 谁说女子一定要漂亮,一定要懂事,一定要健全才会有人爱的? 这个云苏月,有点东西!真的有点东西! 她一定要去找她玩,好好跟云苏月学学御男之道。 有了一手惊天大八卦,花裳迫不及待的从丈夫秦向冠的身边溜了出去,回归自己的八卦小分队。 “这太子殿下哟,简 直不是人,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脸皮,看上了云苏月,又觉得她身份低微,不想带回太子府,云苏月都给他生下了个儿子,他也不松口。” “心灰意冷的云苏月接受了云家安排的入赘女婿,想跟太子殿下一刀两断,你猜怎么着,太子殿下竟然还在纠缠云苏月,云苏月都拒绝他了,他竟然还想强取豪夺!” “怎么?不相信?你看看今日太子殿下对云苏月的样子,能有半分假?” “若是为爱做三便也罢了,喜欢人家又嫌弃人家的身份,见人家成亲了又心有不甘,真真一个大渣男!” “对!大渣男!” 第73章 都该死哟 仅仅过了一夜,权贵圈里就把云苏月和楚墨渊之间的爱恨情仇传的沸沸扬扬。 这样消息闭塞的朝代也有好处,云苏月这个名字在权贵们的嘴里一天出现几百回,而云家老太太和云忠平这里,还一丁点也不知道。 他们的争端还停留在,李成四为什么没有五年前就把这对母子给宰了。 没宰成功也就罢了,竟然还落到了小世子爷楚清河的手里,并且让云苏月这个贱人借机搭上了楚清河的关系,让他们不敢轻易动这对母子。 老太太第三天,看着药馆送来的一千两账单,两眼一黑,气急攻心当场昏迷了过去。 等到下午过了午饭点再醒过来的时 候,发现云忠平已经从她账上把这一千两拨了出去,那根百年老参已经送到了云苏月和云亦舟的手里。 “糊涂啊!糊涂!” 老太太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蠢儿子! 一千两啊!一千两白银,云亦舟就是金子做的孩子,就算是当朝太子殿下唯一亲儿子,也不敢这么花钱啊! 这才回来几日?林林总总加起来,老太太细数下来,她私账上已经被云苏月坑骗去了接近两千两! 两千两,都是老太太自己账上出的! 早知道这样,宁愿早些分点产业打发了云苏月母子。 默念了无数句这蠢儿子是自己生的,老太太才勉强睁开眼,咬着牙开口:“你 去把那对母子叫来!我们分家!” 云苏月今日格外开心,一千两的百年老参她出门转手就卖了,完全没有给老太太反悔的机会,这会吃的饱饱,钱包鼓鼓,正带着儿子躺尸。 给楚墨渊泼的脏水也应该开始发酵,想到楚墨渊听见他为爱做三的风流韵事,还多了个野儿子,那张死人脸估计要气的乌黑,云苏月就更高兴了。 她倒是想过对楚墨渊走巴结路线,结果这厮主动凑上来给人找不痛快,以云苏月的性格,不还点什么回去,简直对不起她这个顶尖间谍。 “小姐,老太太喊您带着小公子去君子雅苑。” 祥妈妈来传消息了。 云苏月戴上 了面纱,应了一声。 好戏开场了,老太太终于肉痛忍不住了,甚至比云苏月估摸的跳脚时间更晚一些。 “祥妈妈,你进来吧,站门口多累,我这就来。” “不着急,小姐慢慢的就行。” 祥妈妈温柔的笑了一声。 吉妈妈伤养的差不多了,但估摸着对云苏月有了点心理阴影,特意托她来跑的这一趟。 云苏月的院子没外人,祥妈妈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小姐,老太太正在跟大爷商量,该怎么给你分三房的家产。” “嗯,多谢祥妈妈。” 云苏月穿戴整齐,拍了拍云亦舟圆滚滚的小肚子。 云亦舟跳下了床榻,袖子撸起来了 一些,大有渴战已久,马上就要冲上去大干一场的模样。 两人开了门,祥妈妈就看见温柔又柔弱的云苏月,还有精神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却很漂亮的云亦舟。 两人冲她笑了笑。 祥妈妈心都软了。 “小姐,您多护着一些孩子。” 祥妈妈不放心的提醒。 云苏月眼睛都有点红了,轻轻的拉住了祥妈妈的手,小声的说道:“祥妈妈让苏月想起来了苏月的奶母,可惜奶母十年前去世了。” 祥妈妈心更酸了。 本该是千娇万贵里养出来的娇娇儿,却被丢到了那除了苦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活的还不如她这个下人家的孙子。 云家一家人,都该死哟。 第74章 报官 老太太的君子雅苑一如既往的奢靡。 从进堂内的第一步开始,花架上摆着是千金难求的名贵花王牡丹,柜子上摆着景德镇白玉瓷瓶,被下人细心挽起来的纱帘是流云浮光布,堂中央墙上贴着的是用上等汉白玉雕刻的寿公送福图样,寿公手捧蟠桃,栩栩如生。 花花绿绿的钱里,老太太和大伯云忠平坐在最上首的太师椅里,一个比一个面色沉重。 “苏月,来,往祖母面前坐坐。” 老太太一开口,一双狠厉的三角眼故意笑得很亲切,看着不伦不类。 “还有亦舟,也到太祖母身边来,太祖母这里有好吃的点心。”说着,老太太点了点侧手边的点心。 云亦舟冷着脸看着明显不怀好意的两人,然后迅速笑了起来,一脸纯真的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把一整盘点心都端走了,自顾自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开吃! “谢谢太祖母。” 还很有礼貌的道了谢。 老太太脸上一僵,她没想到云亦舟这么不客气,真的把一盘都端走了,她上午晕过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吃上什么东西,她还指望能吃上几块点心。 真是没教养的孩子! “亦舟真有礼貌。”老太太僵着脸,只能让人再上一盘小点心。 “好了,苏月,今日叫你过来,主要是为了谈谈你们三房的产业。”云忠平瞧着老太太的眼色,率先开了口。 云忠平长相跟老太太十分相似,被两个倒三角眼瞧着,云苏月有点不太舒服。 老太太笑着点头附和:“是,你和亦舟都是我云家的子孙,往后也不会再流落在外了,虽说养着你跟亦舟是应该的,但你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是不是?” 听着云忠平和老太太的口气,这双簧还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云苏月 敛下了眉目,笑的温柔又腼腆:“苏月都听祖母和大伯的。” 这口吻,让上面那两位听着都是一喜。 两人对望了一眼,云忠平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事情,我跟老太太刚刚商量了一下,虽然其他三兄弟还没回来,但是我是兄长,可以替他们做决定。” “苏月,今日你大伯说的这些,也就是云家的意思。” 老太太仍旧挂着笑。 云忠平点头,索性把老太太交代给他的台词都背完了。 “是这样啊苏月,你五年前摔下悬崖,我们都以为你带着亦舟死了,便把你丈夫李成四接回了云宅,虽然是外来的赘婿,也自小养在老太太身边,所以即便是李成四不学无术,染上了赌博恶习,我们也只能是规劝。” “结果短短几个月,他就把三房的产业都输光了。” 云忠平说着,让老太太身边的吉妈妈拿着 中午才刚刚做好的欠条账单,递到了云苏月的手里。 云苏月没说话,看着手里的欠条。 真有够敷衍的,这墨迹都看着才刚刚干,下面李成四的手印也远不止这么大,送到官老爷面前,官老爷都要笑出来的地步。 “云家产业来源不易,李成四把手里的都输光了,最后就剩下了两三个店铺,我们怕他再胡来,便出了现银,把商铺买了回来,李成四也算是把三房的产业都挥霍空了。” 吉妈妈手里还有一张李成四写的证明。 上面写着几家商铺以什么什么价格卖给其余四房兄弟。 老太太瞅着云苏月的反应。 她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告诉云苏月,三房的钱财产业,都被李成四这个赘婿给花光赌光输光了,现在要再从云家分产业出来,不合适。 这法子是老太太醒来后才想出来的。 她觉得十分 绝妙,这欠条账单和产业证明拿出去,众人只会说李成四的不是,云家其余几房早就仁至义尽,还忍耐着养着李成四,简直是可歌可泣! “大伯的意思是?三房的产业已经被李成四一人败光了是吗?”云苏月抬起眼,看向了云忠平。 云忠平很是不耐烦,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还愿意跟云苏月周旋,按照他的脾气,找人把云苏月母子做了就是。 “是的,苏月,我们也没办法。” “苏月明白了,大伯和祖母做的这些,已经足够了。”云苏月眼眶泛红,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老太太和云忠平心里陡然一喜。 这么好打发? 谁知道云苏月就在两人正要开心跳起来的时候,突然恨恨说道。 “可恶的李成四!他害的我好苦!我现在就去报官!非要让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把我云家的钱财吐出来!” 第75章 令牌 “报官?” 老太太和云忠平都是一愣。 云苏月坐在堂中央,正是午后,三月乍暖还寒的春风往屋内轻轻吹了吹,吹动了云苏月的面纱边角。 明明是天光正盛的时候,阳光从云苏月的背后探进了屋内,云苏月背着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 可是她的口吻还是软弱的,咬着牙说道:“是啊!报官,李成四害的我好惨,害的我云家好惨,我手里有这么多证据,这就去报官!就算李成四还不出我们钱,也要把他送进去蹲大牢!” 说着,她就调转了轮椅的方向,要往外走。 这么大的动作可把老太太给吓坏了,她满心打算这两张证据直接唬住云苏月这个乡野村妇,先让她 明白三房早就没了产业,再之后云家给她出的一个铜板都是恩赐,一切就都好谈了。 没想到这个瘸子是被唬住了,但竟然还知道报官? 这证据到了衙门里面,她跟云忠平的打算就败露了,云家可就彻底完蛋了! “苏月,家丑不可外扬。” 老太太急的都走到了云苏月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云苏月眼角含泪,整个人可怜的像是个无助的瓷器娃娃,轻轻一碰就稀碎:“可是祖母,没有钱的话,舟舟怎么看病?祖母还愿意给舟舟掏钱看病吗?还是大伯愿意?” 老太太干巴的张张嘴,不敢出声。 云亦舟这个只长了嘴不长屁眼子的貔貅吞金兽,只知道大口大口吃钱,一 丁点榨不出来,谁敢应承下来? 今日是一千两,明日药馆要是上门来让掏出一万两呢? “呜呜,祖母莫要拦着苏月,苏月这就去报官,势必要跟李成四弄个你死我活!他害死了我的儿子!” 云苏月作势要闹了起来。 “报官?你当京城是你家的?你想去报官就能报的?” 云忠平也着急了,这账单和欠条,是他亲眼看着老太太让人伪造的,他当然心虚。 “你以为你走到衙门那说报官,京兆尹就能理你?” “不然怎么办?大伯,苏月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呀。” 云苏月眼泪就掉了下来,一颗颗的好似晶莹的珍珠豆子,坐在阳光里哭。 “哦对。”云苏月像是突然 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这是小世子爷给我的,让我有事情可以拿着令牌去寻他,就算不能寻小世子爷,这令牌在京兆尹大人面前,应该也能说得上话。” 云苏月抹了抹眼泪,哭着叹气:“真是老天垂怜。” 摄政王府的令牌制作的特别大,特别气派,在午后的门内阳光里闪着光,上面的“文”字是摄政王楚凌文的姓名,谁也不敢造假,也造假不了。 这令牌拿去京兆尹面前,是让京兆尹跪下的程度! 楚清河竟然,把这块令牌给了云苏月用? 他竟然把摄政王府的令牌,给了云苏月这个乡下来的丑瘸子!? “苏月!听祖母的话,你不能去!” 老太太彻底慌了。 她哪里见过摄政王府的东西,楚清河昨日来了云宅,老太太甚至在做梦以后可以靠着云苏月为媒介,她巴结好楚清河,往后说不定还能挣个诰命夫人坐一坐…… 云忠平也慌了。 他一慌起来就六神无主,无助的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自己都在愣愣的瞧着云苏月手里的令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因为太过震惊,脑子一片空白。 云苏月手里的证据既不能送到京兆尹的面前,更不能拿到楚清河的面前! 云忠平拉着云苏月的轮椅,口不择言开始亮底牌。 “苏月,我跟你祖母商量了,从她手里几家商铺里挑一家给你和云亦舟。” “你不能去报官!” 第76章 我要云家一半的产业 “一家商铺?” 云苏月停下了抽噎,看着老太太和云忠平两人。 两人觉得有戏,以为云苏月心动了,立马猛点头。 老太太满头珠宝环翠叮当,轻声哄着云苏月:“是啊,一家商铺也只是个开始,云家当初就卖了田地,从盘下一间铺面开始做起来的。” “是吗?”云苏月手指轻轻抚摸着摄政王府的令牌,淡淡看着老太太,目色不明。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双眼睛还很擅长说假话,骗的老太太和云忠平两人都以为云苏月被他们唬住了。 当年是她亲爹云忠喜卖掉了自己的那一份田产,破釜沉舟般把生意做起来的,到了老太太嘴里,就变成了云家。 “怎么不是?只要你经营的好,往后做大做强,往后说不定做的比我们云家还要好。” 云忠平跟后面打助攻,心里不 住冷哼。 一家铺面,听起来可比一百两二百两的多,实际上市口不好只能面勉强生存,亏损的时候都有。 他们都当云苏月只是个乡下过来,毫无经商经验,又一点本事都没有的村妇,肯定好糊弄。 “祖母的意思,分了这家商铺给我,往后便不管舟舟的药费了吗?” 云苏月捏着锦帕,一双泪盈盈的眼睛如泣如诉。 老太太抿着嘴,心头一梗。 她当然不会再拿钱出来,云亦舟能不能好她压根不在乎,再被这样掏下去,她手里可就没钱了。 之所以要分家产,就是为了停止给云亦舟掏药费。 “苏月,你听祖母说,你以后有了商铺,可以自己赚钱……而且云家也不止亦舟这么一个子孙,到时候其他孩子难免会有矛盾。”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头上珠簪流苏垂坠在耳边,流 苏最中心有颗七彩珍珠,光是那颗珍珠,就不止一千两。 云苏月默默瞥了一眼那颗珍珠。 老太太也有点心虚,微微的抬起头,试图把那颗显眼的南海珍珠别到耳后。 这村妇,能识得七彩珍珠这等好东西? “苏月晓得祖母的难处,可只有一家商铺,如何供得起舟舟的药钱?祖母不如喊苏月与舟舟一起去死好了……”云苏月说着,又要转动轮椅往外走:“苏月今日就算是和舟舟一起死,也要带上那乌龟王八李成四,要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那些假证据还在云苏月的手里。 云忠平眼疾手快,拉住了云苏月的轮椅扶手,急忙把两张中午才做好的假证据抽了回来。 “云苏月!你要闹什么?” “大伯,苏月何时闹了?就算是去寻京兆尹大人,到时候核实了李成四的罪责, 别人只会称赞你和祖母的仁义,是李成四那厮豪赌失德,欠下赌债,苏月怎么能算闹?” 云苏月眼眶红红,微微下垂的眼角映衬着人更可怜,就算软着嗓音说话,也是有理有据条理分明。 云忠平本来就嘴笨,又不会当着面承认这证据是假的,李成四的罪名都是胡诌的,便只能粗着嗓子回答道:“我说不让就不让!我是你大伯,你得听我的!” 云苏月眼神里冷了三分,但又很快温软的笑了起来。 “既然大伯这般说了,那不如把苏月这家商铺算给大伯,大伯替我家舟舟承担药费,苏月以后定会全心全意听大伯的话。” “不可能!” 云忠平又不是傻子,不说前几日老太太垫出去的那些钱,就光是今日的一千两,他也不可能拿出来。 云亦舟就是个无底洞! 云苏月抽抽 噎噎的,又哭了起来。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祖母,大伯,你们这是在逼着苏月跟舟舟一起去死吗?” 老太太被云苏月哭的心烦,她的绝妙计划被云苏月手里那块摄政王府的令牌打乱,现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分家产的事情作罢,往后继续掏云亦舟的药钱,要么,多分点产业给云苏月,至少能唬住她,让她不想着去报官。 第一条路有多难走,老太太算是体会过了。 这第二条路。 老太太斟酌了半天,冲着云忠平使了个眼色,而后笑眯眯的开口试探。 “苏月,既然你觉得一间商铺供不起亦舟的药钱,那你说说,你想要多少?如果合适,祖母给你做主。” 云苏月果真停止了抽泣,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顿了下开口。 “我要云家一半的产业。” 第77章 李成四说的 “云苏月,你是不是疯了!” 云忠平吓的直跳脚! 云家一半的产业? 这乡下村妇知道云家一半产业代表多少吗?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是直接要命!要云家众人的命! 老太太也被云苏月的口气吓到抽了一口冷气。 她在叫云苏月过来之前,就跟云忠平两人商量好用什么口气去打配合,吓住云苏月,底线就是假证据上李成四卖掉的那两三间破落商铺给云苏月。 结果云苏月直接开口要半个云家,谈都没法谈! “大伯觉得,苏月要的太多了吗?” 云苏月轻轻抬眼,目光幽幽。 不问还好,一问云忠平就更生气了,他几乎是暴跳着说道:“你觉得你要的不多吗?云家一半的产业?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知道云家一半产业是 多少吗?” “苏月,你是我亲孙女,也是三儿唯一的女儿,你们三房就只有你这一脉的香火了,祖母疼你,你应该知道的。”老太太半蹲到了云苏月的面前,用着跟云忠平完全不同的口气,黑脸白脸唱的十分尽责。 “你不能伤祖母和大伯的心,三房的产业早已经被李成四败光了,光这一间铺子,也是我们两人趁着其他人,从自己产业里拨出来给你的,苏月,你要懂得这些道理。” 老太太还忌惮着云苏月手里的摄政王府令牌,更怕她真要去报官,便只能忍着心里的恶心,跟云苏月小心周旋。 “不然这样,祖母再额外贴一间铺子出来,你有两间铺子了,经营好的话,亦舟的药钱肯定够。” 老太太还想着诓骗云苏月这个村姑。 云 苏月眸中锋芒一闪,问道:“连祖母也觉得苏月要的太多了吗?” 这是不松口的意思? 这样下去没得谈。 老太太也冷下脸,站起来:“苏月,你要是这样不知好歹,我…” 没等老太太说完,云苏月开口打断。 “祖母,李成四说,云家的一切,都该是我和舟舟的。” “什么?”老太太要骂人的那些话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云忠平也是一愣。 就听见云苏月继续说道:“李成四说,云家的产业都是我爹娘一手打下来的,祖母和伯伯叔叔们是等我爹娘死了之后才接手的云家,这些年算是帮我保管,李成四还给我出主意,说云家的这些产业都应该是我的,我应该全部要回来。” 一击惊雷,吓呆住老太太和云忠平。 云苏月 柔柔弱弱的,上前拉住了老太太的手,声音轻轻的,眼神也很眷恋:“苏月这几日能感受到祖母是偏疼苏月的,还给舟舟拿药钱,所以苏月想着,只要云家一半产业就行,剩下一半给祖母和叔伯们,就当是祖母叔伯这些年替我保管产业的辛苦钱。” 一副体贴温柔的语气,半个云家是她云苏月给的恩赐。 铺了这么久的火油,老太太和李成四中间的这把火,要烧起来了!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老太太眼神震颤,还有点不相信。 她养了李成四这么多年,甜言蜜语耳鬓厮磨,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点感情的,竟然仅凭一个云苏月,就把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出卖了? 云苏月一脸真挚,眼神十分无辜不像作假,回忆着说道:“他说等 我拿回云家,云家就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到时候他……” 云苏月垂下了脑袋,耳朵微微的红。 “混账!李成四这个狗东西!” 云忠平真的忍不住了!弄了半天,根结在这里!难怪五年前就让李成四去杀了云苏月,他去了那么久都没把当时还是孕妇的云苏月怎么样,眼睁睁看着云苏月生了个儿子! 这次回来也是,以李成四的身手,云苏月一个瘸子外加五岁的云亦舟,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得手? 他压根就是在等着云苏月拿到云家的产业,一脚踢开他们所有人。 这个混账! 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怎么会……”老太太只觉得天旋地转,本就一整日没吃东西的她,被彻底打击到了,不等把话说完,气急攻心,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去。 第78章 再找两个又如何? 老太太再醒过来,已经是深夜了。 大夫刚刚给老太太施完针,确保老太太不会丢命之后,云忠平才把大夫送走。 这一回来,就见老太太绷直了身子躺在床榻上,两眼放空紧紧盯着帷帐顶,看起来伤心极了。 “那个贱人呢?” 老太太问云忠平。 贱人当然是云苏月,抢了李成四的云苏月。 云忠平喝退了几个妈妈,只留吉妈妈在门口守着,这会走上前来坐到床榻边,小声的说道:“我下午就打发她带着云亦舟回院子了,分家产的事情暂时搁置下,等娘你醒过来再说。” 老太太点了点头不说话,只呆呆的望着帷帐顶。 云忠平叹了一口气:“大夫说,娘你是急火攻心伤了心脉,若是再这么被气下去,你就等不到苏棋娶妻生子了。” 说着,云忠平给老太太掖了掖被 角。 老太太还是不说话,她是真伤心啊,上次李成四来找她的时候,不愿意跟她亲近,她就猜到李成四大概是有了别的想法,养男人就跟训狗似的,老太太以为狗链子一直在自己手里,结果却被李成四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 她如何不生气不伤心? 李成四竟然在怂恿云苏月吃下云家所有的产业,再一脚把他们踢开,这是多瞧不上她这个老婆子? 当真是宁愿巴结云苏月那个丑女,瘸子,也不愿意多看她这个老太婆一眼。 云忠平瞧着老太太伤心那样,忍不住又说道:“娘,我早就跟你说过,李成四留不得,你偏偏……这下好了,我们倒是不用怕云苏月,可是她手里有令牌,小世子爷那边又盯得紧,现在不能把她们母子怎么样,更不能让她去报官,娘,你说怎么办啊? ” 云忠平越说越苦恼。 他是真的想不到办法了,平日里都是老太太管着这些事,老太太要是真在今晚死了,云家就真的散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老太太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更不想说话了。 云忠平瞧着老太太锯嘴葫芦一般不开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娘,我去给你看看汤药,你先休息会,也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太太还是不说话。 云忠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走了。 屋外夜色深浓,春日里虫鸣蛙叫还未苏醒,静悄悄的像是蛰伏着的野兽。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老太太转头,看见云忠平去而复返。 她心里那根脆弱的弦突然断了,眼泪滚滚落了下去。 “平儿,李成四他不可能……” “娘,都到了这里了,您还相信李成 四呢?如果那些事情不是他说出去的,云苏月今日能说这些话?幸好她蠢,没先闹起来,这要是先去楚清河那边说了,后果不堪设想啊娘!” “云忠平”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了灯火背阴的地方。 灯火幽幽,云忠平的脸一半藏在了阴影里。 老太太真是太伤心了,也没多想这云忠平回来的太快,更没发觉他的奇怪,只不断的掉泪。 就说李成四是养的狗吧,这么多年了,也舍不得的。 云苏月摩挲着肚子,隔着衣服的肥肉像是怀着四胞胎一般,声音语气甚至神态,都跟云忠平一模一样。 “娘,你想想,云苏月还没回京的时候,为什么京城能把我们云家的事情传成那样?总不会是云苏月未卜先知托人来散布的吧?只有李成四,他估计早就想好了,要怂恿云苏月拿回云家 。” 云苏月苦口婆心,给还在楚清河监牢里的李成四,扣上了好大一口锅。 这样讲就合理了。 老太太哭的更伤心了。 因为她明白,这个推测多半是真的。 老太太哭了好一会也不说个所以然出来,云苏月掐着云忠平端药回来的时间点,不得不下点猛药:“娘,您都多大的年纪了,李成四也是个正常的好色男人,厌倦了你,也是想得到的。” “不说云苏月是什么年纪,长相如何,就她那蠢样,一看就好拿捏,李成四摆明是等着踢走我们,从云家三房赘婿变成云宅赘婿呢!娘!你醒醒吧!” 这每句话,都在往老太太心口上戳。 云苏月最后添了一把柴火:“李成四不老实,杀了便是,娘若是喜欢这种的,只要肯花钱,再找两个又如何?” 老太太一愣。 醍醐灌顶。 第79章 男人,玩物而已 老太太跟李成四的首尾已经有年头了,就算没明说,云家众人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心照不宣,所以李成四才能以三房赘婿,老太太的孙女婿名义住在云宅这么多年。 靠的是什么?还不是老太太的宠爱才让李成四有饭吃? 但今时不同往日,云苏月回来了,李成四心思活络了,瞧不上半截入土的老婆子了。 李成四这般的男人,壮实,高大,凶猛,确实讨老太太喜欢,但也不是万里挑一别地找不着了。 “娘,您好久没出门玩玩了,还不知道吧?京城里新开了个鸭妓馆,我听别人说,里面的那些人,男人女人都能伺候,花活多的不得了。” 真的云忠平估计到死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在云苏月的嘴里,格外让人向往。 云苏月循循善诱,昏暗里的声音像是能给人描绘出画面:“若是娘喜欢从小养到大的,我明日找人牙子买两个壮实的,我们云家有的是钱,娘想要几个买不着?到时候一个给娘捏头,一个给娘捏腿,不比李成四那厮好玩?” 世道艰难,多的是吃不上饭卖儿卖女的人家,何愁买不到合心意的? 老太太心动了。 老太爷死的早,老太太拉扯这么多个儿子长大,未必真的忠贞,但自从接手了云家,被名声推到了那个位置,她就是想要做什么,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找鸭妓,买正值壮年的卖身奴,一样藏的好,不比脸上有道大疤还心思不正,当不好一条狗的李成四强? 男人啊,对于老太太不过是个慰藉寂寞的玩物而已。 道理讲通了,想明白了,忽然就没那么伤心了。 云苏月目光闪了闪,见好就收。 “娘,药应该好了,我去端来。” 时间差不多,真的云忠平脚步声已经到院外,云苏月立马退场。 外面的云忠平还一脸清澈的愚蠢,端着老太太的汤药,进了门。 “娘,起来喝药吧。” “这么快就好了?”老太太狐疑。 云忠平嘿嘿笑了一声:“熬了好一会呢,都是按照大夫交代的法子,娘你 得趁热喝。” 老太太点了点头,坐了起来,接过了药一口气喝完。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竟然也糊弄过去了。 云苏月趴在屋顶上,有点想笑。 谁说屠新手村没有爽感的?可能是她自己骨子里的恶趣味,云苏月现在就觉得,挺爽的。 云忠平瞧着老太太一改刚刚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只当自己出去的这一趟时间老太太想通了。 果真,老太太放下了药碗,从柜子里取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云忠平。 “明日晚上李成四估计就要被放出来了,你拿着这钱,买几个不怕死的去堵他,多买几个,李成四手上有点硬功夫,千万别让他有机会回 到云宅跟云苏月那个贱人见面。” “行,娘你想通就好!”云忠平接了钱,顿时大喜。 “有什么想不通的?一条不听话的狗而已。”老太太冷笑一声,想了想继续交代:“明日我就不出院门了,云苏月那贱人要是来跟你打听商铺的事情,你就说我体弱病着,等李成四死了,我们就不怕她了。” “到时候死无对证,她云苏月就算告到皇帝那里,也不占理!三房就是没钱了。” 有一天的时间,老太太有的是手脚,能让李成四的这些账单欠条变成真的。 老太太想通了问题的关键,只觉得心里畅快的不行。 “想要跟我们玩,那贱人还不够格!” 第80章 截杀李成四 翻过了夜色,云苏月天麻花亮的时候,就去给老太太请安。 经过这一夜的计划,老太太脑子乱,一会想到李成四喘息的样子,一会又期待鸭妓馆里那些小狼狗们的花活,一会又考虑接下来怎么能把云苏月的母子给摁死…… 就这么昏沉沉的睡了后半夜,半梦半醒里,梦见自己进了青楼楚馆,头牌鸭妓脱光了坐在纱幔后面的床榻,老太太满怀期待的刚伸手打开帘子,还没看清人长什么模样,就听见吉妈妈在门外说话的声音。 “小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昨日下午祖母昏迷了,苏月日夜难安,实在睡不着,想 着来问问祖母现如今如何了。” 云苏月的声音柔弱,语气里满是关怀。 吉妈妈昨夜被云忠平交代过,今日不准任何人来找老太太,尤其是云苏月,所以这会直接挡在了云苏月的面前,口气微横:“小姐请回吧,老太太睡着呢,老太太想见你,自会让人去叫你。” 隔着雾色,云苏月微微垂眼,听见了门后老太太已经醒过来的呼吸声。 她声音提了提,生怕老太太听不见她要说的话。 “有劳吉妈妈,等祖母醒来的时候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李成四晚些时候就回来了,苏月不知用什么态度对他,想来问问祖母的意见 。” 不提李成四还好,老太太原本都快要忘记了这人,被提起来,又想起这些年的感情,心里顿时不痛快了。 李成四和老太太的关系,整个云宅都多多少少知道些,更别说吉妈妈了。 吉妈妈愣了一下,才应了下来。 “等老太太醒了,奴婢会跟她说的。” 居高临下的口气,吉妈妈现在看见云苏月就恨的牙痒痒,要不是她,也不会被老太太拉出去打板子。 “那就多谢吉妈妈了,哦对。” 云苏月像是听不懂吉妈妈的语气,仍旧温温柔柔的笑着,说着话的时候看向了吉妈妈的屁股:“吉妈妈屁股好点了吗?” 吉妈妈被云苏月看了一眼,只觉得屁股上之前被打板子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不劳小姐挂心,奴婢已经好了。” “那就好。”云苏月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好吉妈妈耐打,不然苏月可就愧疚透了。” 吉妈妈顿时气了个仰倒。 可偏偏,云苏月温温柔柔的来,又一脸无辜的走,只留下院子里两个气到半死的人。 天色才刚刚有了亮意,老太太兴奋的心情被云苏月打断,怎么也都睡不着了,越想越气,哐当一声,砸碎了手边的一盏琉璃碗。 吉妈妈听见动静,连忙进了屋,就听见老太太咬着牙怒吼声。 “给我看死了君子雅苑的大门,云苏月母子今日要是再踏进来半步,我非得扒了你们的皮!” 云苏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越蹦跶,老太太就越生气,但还不能对她们母子如何,所以就会越着急去杀李成四灭口嫁祸。 老太太对李成四那点仅存的怜惜,在云苏月的折腾里,彻底消失了。 所以天还没黑的时候,云忠平买来的那几个人,在云宅吃了断头饭之后,就从云宅后门出发了。 他们要去截杀李成四。 云苏月穿着夜行衣,抱着云亦舟,像昏暗里的一只雨燕,轻飘飘的跟在这一行人后面,直奔楚清河私牢的方向。 第81章 来杀你的人 毕竟是楚清河临时搭建的私牢,不像京兆尹衙门那般正规,抓的人也只是道德败坏,没有真的犯罪,最多关上三天,算是警告。 楚清河白日里提前给云苏月送了消息,告诉她李成四出来的时间。 差不多到了时辰,宵禁之前,里面出来一队十来个小厮,把李成四给带了出来。 楚清河还记得给云苏月的承诺,李成四看起来在私牢里被磋磨了一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了,但顾忌着楚清河的身份不敢闹起来,垂头丧气的往云宅的方向走。 云忠平买的杀手就在李成四回云宅必经的一条暗巷里。 关着的这三天,李成四也想明白了,他就是老太太安插在云苏月面 前的一个男宠,能在云宅吃喝这么久,还不是因为有老太太的喜欢? 所以这次出来,他第一件事就想着去找老太太,不管老太太相不相信他说的话,他都要告诉老太太,他愿意做一条狗,一条忠心的狗。 李成四怎么也不会想到,才短短三天,他想通了,老太太也想通了,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暗巷里的人已经冲了出来,团团把他给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来杀你的人!兄弟们!上!” 京城的宵禁时辰就要到了,几个人要在宵禁巡逻兵过来之前,把李成四给解决了,再拖到城外的乱葬岗毁尸灭迹。 李 成四是云宅的家奴,除开老太太,没人会在意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云苏月拎着云亦舟蹲坐在暗巷最上方的屋脊上,翘着腿看脚下的打斗。 李成四是有点硬功夫在身上的,十两银子买来的杀手们,虽然也是一帮刀口舔血的凶徒,但远远不如李成四,只能仗着人多外加手里有武器,两边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云苏月在等。 若是杀手们得手了,她就当夜里出来吹吹风,再带着儿子回去。 若是李成四能逃脱,她就是个专业的补刀手,保证李成四再也回不到云宅,并且是再也无人追究他的死活去向。 李成四那两把斧子还在云苏月的床榻底下。 此刻他赤手空拳 ,外加被楚清河的人磋磨了三日,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打了几招,渐渐败退。 双拳难敌四手,他急忙打退了巷子一侧的两个杀手,试图挣脱开这帮人跑出巷子。 云苏月坐在屋脊上,手中的石子轻轻一挥。 她准头好,石子上没带力气。 李成四本就紧张,听见响动,顿时脚下一顿。 这帮凶徒逮住了机会,立马扑了上去,一拳打断李成四的鼻梁! 李成四嗷的一声惨叫,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今日我若是死了,云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偌大的京城里,死了人不要紧,但死的若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追究起来这帮人一个 也跑不掉。 杀手领头听了李成四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李成四,你也有今天?” “……”李成四原以为这帮杀手是不是找错人了,如今听见对方叫他的名字,确定是来找他的,他有点不敢说话了。 杀手领头瞧着李成四不做声了,扛着刀说道:“我们两也算是兄弟,我敬你个武人,你配合点,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 “你既然知道我是李成四,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李成四狼狈的往后又退了两步,还想着跑。 直到听见杀手领头说道:“到现在你还指望着云宅的老太太来救你?李成四,买你命的,就是云宅的老太太!” “什么?” 李成四一愣。 第82章 善后 “你小子,哪里得罪了那云宅老太太还不知道呢?” 杀手领头对着李成四身后的两个杀手使了个眼色,一边继续对李成四说话,试图引开李成四的注意力。 “老太太要买你的命,十两银子,已经付了二两定金了。” “不可能!”李成四在听见这些杀手报他名字的时候,还在猜想到底是谁想让他死,从云忠平到云苏月,甚至连云亦舟的那小孩都想过,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老太太! 京城的宵禁快要到了,商铺都关了门,行人也早就赶回了家,四周静悄悄的,漫漫长夜只留下月亮慢慢的往上爬。 月色如霜,透过墙面,落到了小 巷里这几人的身上。 每人手里都是刀枪棍棒,被月光一照,明晃晃的。 李成四捂着鼻子,看向了对面的杀手领头,又愣了一下。 两人认识。 仅仅是这个愣神的功夫,李成四背后两个杀手迅速扑了上来,一左一右的压住了李成四的手臂,让他不得动弹。 “狗子!你不能杀我!” 对面的杀手领头,是当初跟李成四一起从贫民窟里出来的孩子,只不过不同的是,李成四被云家老太太看中,买进了云宅当家奴,狗子就一直在京城的暗处里,打.打杀杀,混口饭吃。 两个同样身份的孩子,却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狗子一脚踩 在了李成四的头上,带着惋惜:“当初我就劝过你,一样当狗,跟我一样,做个自由自在有什么吃什么的野狗多好,你偏不要,你贪图云家给你那些精细的饭,养的你油光水滑的,久了,你就真把自己当人了。” “狗子,你听我说,我……” “你当初也是这种口气,让我听你说,说那老太太有多好,结果呢,你现在就是个被人抛弃的玩意,我可不敢听你说。” 时间快来不及了,宵禁开始,巡逻兵已经开始行走在京城大小街道,要是被抓到,不仅杀不了李成四,他们一行人还得折在里面。 “动手!” 随着狗子的一声令下,一 个拿着刀的杀手走过来,对着李成四的脖颈就切了下去! “啊!” 李成四没死,那拿刀的杀手惨叫了一声。 还没等狗子反应过来,李成四已经夺过了刀,对着狗子就冲了过去! 狗子被砍翻在地,转头就没了气。 有了武器,李成四拼着一股子你死我活的气势,最后竟然拎着刀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巷子! 宵禁时间到,李成四满身是血,脖子也被切出了一道很长的伤口,对着巡逻兵脚步声的方向大喊。 “救命……” 声音戛然而止。 他脚步一顿,整个人直直的栽倒在地,看不出是死是活。 云苏月无声无息的从屋脊上 跳了下来,走到了李成四的面前,轻巧的如同一只黑猫。 巷子里剩下的几个人还要追出来,等到看见突然出现的云苏月,纷纷被震慑住,不敢上前来。 云苏月拿过李成四手里的刀,往身侧偏了偏,刀光闪闪。 巡逻兵到底还是听见了李成四刚刚喊出来的那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苏月一手抱着云亦舟,一手拎着已经昏迷了的李成四,声线雌雄莫辨。 “明日可以去领赏金,他活不了。” 能坑老太太和云忠平一笔算一笔。 云苏月说完,也不等着几人还有什么问题,拎着李成四,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 就当替这几个凶徒善后。 第83章 感情是脆弱的 月上中天,春日里最为美好的万物复苏时节,即便是无数死人堆积的乱葬岗上,也钻出了一窝窝的野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月色倾泄下来,云苏月蹲在了李成四的面前,垂眸看他。 云亦舟被她放在了不远处的树桠上。 满脸死灰的李成四躺在白骨森森的乱葬岗里,好像下一刻就被这里的白骨吞没。 谨慎是间谍的天性,云苏月挑断了李成四的手脚筋,又很残忍的把那把刀丢在了他面前。 “云苏月?” 李成四眼珠子转了转,隔着乱葬岗的阴风,认出了云亦舟,也就等于认出了云苏月。 云苏月当着李成四的面,也没有故意隐瞒,应了一声。 “我 就知道是你!”李成四激动了起来,想要朝着云苏月的方向扑过去,但手上脚上的经脉都被云苏月砍断,就连脖子上的伤口也在大片大片淌血,他动弹不了,也活不了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我?明明我已经都听你的了!你这个贱人!还要买凶杀我!还污蔑是老太太……” “买凶的确实是老太太。”云苏月声音淡淡的,打断李成四的话:“至于为什么不放过你,你当初在我身边埋伏了这么久,有想过放过我吗?”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五年前跌下悬崖被瑞王救下,现如今世上哪里还有云苏月?哪里还有云亦舟? 难道李成四稍微服个软,被迫顺从她,她就 得大度的原谅差点让她一尸两命的仇? 云苏月就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格,她折腾李成四一回事,和要李成四的命一点也不冲突。 “不可能!老太太不可能!”李成四捂着脖颈上的伤口,因为刚刚的挣扎现如今撕扯的更大,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跟着他的血,一起在流失。 “为什么不可能?”云苏月有些好笑的反问:“你是觉得,老太太就非你不可?没人能替代你了吗?” 李成四一愣。 云苏月颇有恶趣味的说道:“你是觉得,你比鸭妓馆里的男人花样更多,还是比一般的打手更忠心?又或者,你对自己的相貌有足够的自信?” “你!你!” 杀 人诛心! 李成四挣扎着想反驳,但云苏月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气的眼前发黑,喘着大气又说不出来。 云苏月蹲在李成四的面前,闻见了他已经接近死亡的气味。 “以色侍人终究会被替代,感情这东西太脆弱了,如果你李成四还有下辈子的话,就好好做个凭自己本事吃饭的人吧,别把自己依托在别人身上还不思进取。” 云苏月朝着李成四挥了挥手,往乱葬岗外走。 李成四的血淌了一路,被乱葬岗里的血腥泥土吸收,混合,掩盖。 确定李成四死透了之后,云苏月站在树下,朝着树上坐着的云亦舟伸手。 “下来吧,回去了。” 云苏月叫他。 云亦舟扶在树桠上,隔着深浓的夜色,垂眸看云苏月。 云苏月见他迟迟不跳下来,以为自己身上有血味,心虚的闻了闻:“怎么了?我不小心沾到血了?” “娘亲刚刚说的话,我听见了。”云亦舟难得的认真,他抿嘴看着云苏月,很坚定的说道:“娘亲,有些感情是脆弱的,有些感情,一点也不,等娘亲遇到了,就知道了。” “是是是。”云苏月有点好笑,五岁大小的孩子教她一个活了两辈子人感情观,怎么想都觉得诡异:“下来吧情感大师。” 话音刚落,云亦舟没跳下来,从旁边死人堆里,突然钻出来个半大的孩子,直接就冲进了云苏月的怀里! “娘亲!” 第84章 没有娘亲的日子 夜黑风高,乱葬岗死人堆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激的云苏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柠柠?” 云苏月拨开了小姑娘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借着月色才看清楚是谁。 楚宜柠顺着往上爬,抱住了云苏月的脖子,把头埋了进去,声音软糯,满是委屈。 “娘亲!柠柠总算找到你了,柠柠找娘亲找的好苦。” 说着,眼泪就滴到了云苏月的肩头,怎么也止不住。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替她擦眼泪:“你怎么在这里?你爹呢?” 又是被追杀逃出来的吗?做楚墨渊的女儿要这么凶险的吗? 云苏月可 以确定,她们附近这一片,除了她们三人,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呼吸声。 楚宜柠脏兮兮的小手抹着眼泪,结结巴巴的回答:“我出来找娘亲的,这几天,柠柠一直在京城找娘亲,今天终于找到了。” “你来乱葬岗找我?柠柠知道这里是哪吗?” 云苏月有点想笑。 看的出来楚宜柠刚刚确实在刨坟,一双小手脏兮兮的全是泥土,浑身也很臭,一边哭着一边抹眼泪,抹的脸上的泥巴混着眼泪水黑糊糊的。 楚宜柠也没回答,这么点大的小孩子,也不是个个都像云亦舟那情感大师逻辑清晰口齿伶俐 的。 她从身上拽了一根稻草下来,委屈巴巴的插在了脑门上,抽噎着说道。 “娘亲就买下柠柠做你的女儿吧,柠柠不值钱,柠柠要卖身葬父,把我爹给埋了……” 云苏月一愣。 “你爹死了?” “他可以死了!” 楚宜柠小拳头捏了起来:“要不是他一直不告诉我娘亲在哪里,柠柠也不会到处找不到被人骗来了这里。” 可以死,就是还没死。 云苏月松了一口气。 楚墨渊要是死了,她来京城的计划基本就废了一大半。 “柠柠是自己跑出来的吗?被人骗来这里了?跑出来几天了?” 云苏月一边问着楚宜柠,一边抬手朝着云亦舟招手。 楚宜柠呜呜咽咽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喊着要跟云苏月回家,要跟着娘亲过。 没办法,别说楚宜柠是楚墨渊的女儿,就算楚宜柠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孤儿,云苏月也不可能把她丢在这乱葬岗尸山里。 云亦舟跳到了云苏月的怀里,看着楚宜柠。 云苏月抱着两个孩子,往云宅的方向去。 想到楚墨渊这会儿找孩子找疯了的样子,云苏月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等到明日,再送消息给楚墨渊,这厮肯定得一番感谢。 两个孩子面对面,楚宜 柠憋着嘴巴,一只手死死的抱着云苏月的脖字,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想去拉云亦舟的手:“哥哥,柠柠不会跟你抢娘亲的,柠柠以后会努力保护娘亲,也保护哥哥的……” 她话说的很轻,努力想着自己的优点,看见云亦舟不说话,又连忙添了一句:“哥哥别讨厌我,柠柠会做的事情有很多,柠柠也绝对不会跟哥哥抢饭吃。” 这话听的云苏月心里突然一酸。 楚宜柠的讨好,让她那丁点的母性渗透出来。 也不知道她的女儿现如今住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没有娘亲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 第85章 真有可能是她女儿? 楚宜柠身上太脏了,从头发丝到指甲缝里,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云苏月一直等到灯火下面再看见楚宜柠模样的时候,才相信楚宜柠确实是走丢好几天了。 指甲里全是乱葬岗带回来的泥,甚至混着着血味,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一丁点都没怕。 大半夜的,云苏月让云宅里的下人烧水打水,给楚宜柠洗澡。 还多花了一贯钱。 这笔账替楚宜柠记在了楚墨渊的脑门上,等他来接女儿的时候,云苏月要跟他好好的算。 云亦舟早熟,很早就不让云苏月带他洗澡,等到云苏月抱着楚宜柠进澡桶的时候,模模糊糊的,她感受到一点,有女儿的感觉。 原来女儿跟 儿子一点也不一样。 楚宜柠软乎乎的,抱着云苏月不撒手,声音也糯糯的。 “娘亲,柠柠好喜欢娘亲哦。” “我也喜欢你呀,但是柠柠,我不是你娘亲。”面对着这么可爱的女娃娃,云苏月嗓音也不自觉的温柔下来,摸了摸楚宜柠软乎乎的脑袋。 原来女孩子的头发要比男孩子细软的多,每次摸云亦舟就跟个小刺猬一样,女儿则像只顺毛的小猫。 “娘亲不想要柠柠吗?”楚宜柠又要哭,她抬手捧住了云苏月的脸,认真又执拗的说道:“你就是我娘亲!你看你的脸,我在爹爹书房见过。” “虽然这疤痕的方向不对,但是娘亲的眼睛,好看!柠柠不会 认错的。” “疤痕的方向?”云苏月一愣,立马把楚宜柠抱好,比划着自己的脸:“柠柠,你爹爹书房里的那张画像上,娘亲的疤痕是什么样的?” 水有点冷了,云苏月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 五年前来抢孩子的那个男人,是楚墨渊?细细想来,她当年虽然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的脸,但是身形似乎跟楚墨渊有点相似。 声音不太一样。 但时间过去太久了,似乎也大差不差…… 楚宜柠的身高大小,跟云亦舟也差不多,再加上书房里那副画像,云苏月不得不多想。 “娘亲,出来吧,舟舟要睡觉了。”被冷落到现在的云亦舟在外 面喊了一声。 云苏月也怕把楚宜柠洗着凉了,连忙把孩子抱了出来。 没有换洗的衣服,云苏月就拿了云亦舟的衣服给楚宜柠,等到楚宜柠把云亦舟衣服穿的刚刚好时候,云苏月心里又是一咯噔。 云亦舟像她,见过她真实长相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云亦舟是谁的孩子,楚宜柠虽然长的跟楚墨渊很像,但是细细看的话,似乎跟云亦舟也有点……相似? 云苏月越想,头皮就越发麻,一边给楚宜柠擦头发,一边追问她。 “柠柠,娘亲刚刚问你的,你爹爹画像上的娘亲,疤痕是什么模样的?” “唔……”楚宜柠咬着手指头在努力回想,另外一只手在云苏月的脸 上摸了摸。 纵横交错的疤痕纹理特别清晰,从鼻梁顺着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上,看着分外狰狞。 “娘亲脸上的疤,是往下的。”楚宜柠朝着自己脸上搓了搓:“爹爹画像上的娘亲,是这样,到耳朵后的。” 云苏月彻底愣在了原地。 只有她知道,她脸上的疤痕在治好之前,确实是横着长的,但回京为了让假疤痕更加贴合肌肉纹理,便做成了向下的模样。 反正云家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疤痕到底长成了什么模样。 也是因为怕露馅,云苏月整日带着面纱,众人只会知道她是个大疤脸的丑女,没人会在意她的疤痕到底往哪里长。 楚宜柠,真有可能是她的女儿? 第86章 柠柠才四岁 “爹爹有跟柠柠讲过你娘亲吗?” 云苏月听见自己呼吸声都放轻了。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因素,云苏月越看楚宜柠,就越像自己女儿。 脸不像,但神态像,撅起嘴的时候满脸无辜,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竟然时常显现出不符合气质的单纯,年纪跟云亦舟瞧着也差不多,楚墨渊……也大差不差。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云苏月给瑞王的人递了消息,还想着从六年前的秋闱猎场开始查起,先找到孩子爹,才可能找到孩子。 难道真的是回京第一天就碰到了自己的亲女儿?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楚宜柠头 发被擦的半干,春日夜里还有点冷,不由的往云苏月怀里又钻了钻,满脸的贪恋。 “爹爹说,我娘亲生的是双子,但是身子不好,难产,带着弟弟一起去了。” 云苏月目光一凝,隔着毛巾摸着楚宜柠的脑袋,心里惊涛骇浪。 云亦舟察觉到了云苏月的不对劲,搂着被褥看过来。 李成四说的时候,云亦舟也在旁边,他知道自己有个失散了的姐姐,如今也跟着云苏月,一起看向了楚宜柠。 他也猜到了云苏月的意思。 只有云苏月才知道,当初脸上疤痕是什么模样。 “但爹是个王八蛋!”楚宜柠拳头又捏了起来:“他骗我 说娘亲和弟弟去世了,但娘亲的坟我去刨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真是你娘的好大儿,太孝了,见坟就掘。 如今看来,每样消息都是吻合的。 可惜这个朝代技术远远落后于现代,也没有基因检测这种百分之百能确定亲子关系的法子。 但如今看着楚宜柠,云苏月心头酸软,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云苏月搂着楚宜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又激动,又惊喜,又难过,又惋惜。 如果她早点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如果她早点来京城,如果她……是不是楚宜柠就不用忍受这么多年没有娘亲的生活? 楚墨渊也着 实看着不像个很会带孩子的男人。 想到初次见楚宜柠的模样,她被那么多人追杀,刀光闪闪的肯定会吓到这么个小孩子,如果有她和云亦舟在身边,楚宜柠这么娇软的小姑娘,哪里需要面对这些? “娘亲,柠柠找了你很久。” 楚宜柠看不懂云苏月的表情,只是搂着云苏月的脖子,软软的小脑袋靠在云苏月的脸侧。 两人刚刚用的是一种沐浴精油,此刻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楚宜柠趴在云苏月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的念叨着:“原来这就是娘亲的味道。” 这一句话简直是戳了云苏月的心窝子,她眼眶一红,抱 着楚宜柠想哭。 云亦舟看着云苏月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懂的,扑了上来,亲了亲楚宜柠的额头,认真的说道:“姐姐,我是弟弟,我是云亦舟。” 他拉着楚宜柠软乎乎的小手,心头也软的不行:“以后你不仅有娘亲了,你还有我了。” 楚宜柠反握住了云亦舟的手,顿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般:“哎?” 她还不会说谎,只是执拗,觉得不对便直接问道:“不对呀,你是哥哥!你是柠柠的哥哥。” “怎么会是哥哥?”云亦舟给逗笑了,抹了抹眼角激动的眼泪。 而后就听楚宜柠天真的说道:“哥哥已经五岁了,柠柠才四岁呀。” 第87章 柠柠是娘亲的宝贝 “嗯?” 云亦舟眼角激动的眼泪又收了回去。 他脑子转的快,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云苏月垂头,看向了楚宜柠。 楚宜柠歪了歪脑袋,奶呼呼的掰着手指头算:“是的呀,上个月柠柠刚刚过了三岁的生辰,爹爹还给柠柠买了几把好看的刀,让柠柠玩……娘亲?怎么了?” 楚宜柠还窝在云苏月的怀里,仰头问她。 云苏月捋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柠柠的生辰,是上个月?” 云亦舟的生辰在六月,正是天上往下淌火的时候,所以云苏月在生下云亦舟之后跌进悬崖下的湖水里,顺着漂了一夜都没死。 若是放在冻还没化开的二月, 摔下去就算跌不死也冻死了。 “是啊,娘亲生柠柠的时候,就在太子府里生的,柠柠生辰那日,听见好几个人在说娘亲生柠柠的时候是怎么怎么的辛苦,还说柠柠从小就个子大,所以娘亲才……” 原来楚宜柠是在太子府里出生的。 既然这么多人都知道楚宜柠娘亲难产去世的时间,楚墨渊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让一个快一岁的孩子冒充刚出生的孩子。 楚宜柠也不会说谎。 时间线对不上。 冷静下来一想,云亦舟自小身子不好,长的要比同龄人矮瘦不少,外加楚宜柠比其他孩子要更壮实一些,所以才让云苏月有种两人差不多大小的 错觉。 若是楚宜柠真是云苏月亲生的,现如今应该要比云亦舟在身形上大许多才对。 激动早了。 或许这世上真的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刚好那个女子也是满脸疤痕,刚好也是双子带着小儿子一起去世了,留下了楚宜柠这么一个女儿。 “你爹有没有告诉你,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云苏月摸着楚宜柠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但这孩子确实跟她投缘,这世上或许就是有许多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楚宜柠摇了摇头:“爹爹不说,但我听奶娘说过,娘亲的乳名叫……就叫阿娘。” 楚宜柠还小,能这么跟云苏月一问一 答已经不容易了,思维也没有形成完整的逻辑,又想到了什么,抱着云苏月的脖颈,小声的又说道。 “柠柠还以为,柠柠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吃的太多了,长的太大所以才害死了娘亲和弟弟。” 云苏月心里突然一痛。 “柠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柠柠是娘亲的宝贝,娘亲巴不得柠柠吃的更多,长的更大呢,柠柠也没有害死娘亲和弟弟,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 云苏月声音放的很柔。 楚宜柠才四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背负害死亲娘和弟弟的想法?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想到自己的女儿可能也会这么想,云苏月心里 就不好受。 “嗯,柠柠听娘亲的。”楚宜柠应了一声,伏在云苏月的肩头上擦眼泪:“柠柠以后都听娘亲的。” 云苏月心软的厉害,想要再安慰几句楚宜柠,陡然听见她院子门轻轻被人推开了。 几乎是一瞬间,云苏月弹灭了烛火,放下了帷帐,把楚宜柠塞进了云亦舟的手里。 “保护好妹妹。” 云亦舟轻车熟路,嗯了一声,抱着楚宜柠往床榻里面缩了过去。 楚宜柠嘤了一声,似乎想要说话,但不知道被云亦舟用什么法子止住了嘴。 屋内只剩下云苏月和两个孩子的呼吸声。 屋外两个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轻轻的,推开了门。 第88章 凌辱云苏月 云苏月侧躺在床榻边,身后是两个小小的孩子,她的保护姿势像是在黑暗中蛰伏的豹子。 “姐姐,你睡了吗?” 云苏月听见了云苏诗的声音,试探的,兴奋的,还带着隐隐的血腥气。 云苏月没说话,但也放松了下来。 她刚刚猜测,会不会追杀楚宜柠的杀手一直跟着她到了云宅,若真是那一帮手拿钢刀武功高强的杀手,她未必能保证,自己的动静可以小到只在自己的院内听见。 只是云苏棋和云苏诗这两个二笔。 没听见云苏月的回答,云苏诗更高兴了:“哥哥,快点,你待会一脱下云苏月的衣服,我就喊人来!” 云苏诗要云苏棋去扒了云苏月的衣服, 再转头嫁祸给云苏月这个贱货勾搭她哥哥。 男人嘛,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会冲动,指不定云忠平之后怕云苏棋闯祸,还会提前给他配个通房的丫鬟。 但云苏月,这辈子就完了,有这样的名声压下来,她在谁的面前都抬不起头。 “诗诗,我还是觉得云苏月这人邪乎的很,要不然我们再……” 云苏棋有点犹豫。 他倒不是在乎云苏月会如何,他就是有点怕,毕竟之前在云苏月面前,手好像中邪一般,不听他的指挥。 没等他说完,云苏诗的声音倏然提高:“哥哥!你是不是怂了?” “我不是我没有。”云苏棋确实是怂了。 云苏诗冷哼:“我就问你,就 算你脱不掉云苏月的衣服,你摸两把吃亏吗?” 男人怎么可能比女人吃亏。 云苏棋不说话。 云苏诗又问:“你不是也听见爹爹和祖母说的话吗?李成四今天夜里已经死了,他也不会之后找你算账,你今日玷污了云苏月,爹爹和祖母还会奖励你,给他们解决了心头大患,哥哥你就是英雄,我们云家的英雄,哥哥你要当英雄吗?” 这强盗逻辑差点把云苏月给听笑了,要不是隔着床幔,云苏月都想把这两二笔捆起来,搭着戏台子让两人去唱一唱。 “要不是因为云苏月,哥哥会被爹罚跪祠堂吗?爹会被祖母打一巴掌吗?我会被楚清河小世子爷看笑话吗?” 云 苏诗恨极了。 这个云苏月,带着孩子回来开始,云宅就没消停过,祖母都被她气病了,还想要分云家的财产,不给点颜色给她看看,真当云家众人都是吃素的! 云苏棋似乎也被说动了,支支吾吾了半天。 云苏诗咬牙:“哥哥你真让我失望,你不敢,我上去脱!我要扒了云苏月的衣服,把她拖到门口,让大家看看这个贱货!” 说着,云苏诗就往云苏月的床榻边走来。 不仅是要扒了云苏月的衣服践踏侮辱她,还要当着云亦舟的面!让这个烦人的小孩见见她娘亲没用被凌辱的模样! 云苏诗越想越兴奋,她对云苏月不仅是愤恨,还有嫉妒。 这么丑的女人却 能让楚清河小世子爷这么上心,不公平!她嫉妒的要死了,恶毒的想让云苏月带着孩子不堪受辱直接死掉! 掀开了帷帐,云苏诗伸手,对着睡着的云苏月身影就摸了过去! 只是她还没摸到云苏月的衣领口,只觉得自己胸口莫名一凉。 云苏诗顿时一愣。 后面的云苏棋也已经跟了上来,一边拦着云苏诗,一边说道:“算了,还是让我来吧,你能怎么着云苏月啊?只有我能……” 他话一顿。 因为他摸到了云苏诗的身体。 身高差原因,他恰好就摸到了,云苏诗的绵软胸口。 “啊!” 云苏诗知道自己被摸了哪里,没忍住,又羞又愤的大叫声响彻了云苏月的院子! 第89章 不着寸缕 “别叫别叫!” 这可把云苏棋给吓坏了,连忙松开了手。 云苏月屋里黑灯瞎火的,院子又在背阴的位置,平日里阳光见的就不多,这会屋后的窗户更是丁点月光都透不进来。 “你快穿衣服,妹妹你怎么……”亲胞妹,还是一胎的,云苏棋现在只觉得尴尬的要死。 云苏诗也不知道自己衣服系带为什么会松开,就要伸手去捂衣服,结果黑暗里也不知道谁踢了她一脚,再等她定神,她身上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偏偏这个时候,床榻上的云苏月似乎有了动静,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轻声问道:“谁啊?” “云苏 月,你!” 云苏诗直觉不对。 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明明刚刚跟云苏棋的推拉里,云苏月床上的纱幔又被放了下来,隔着纱幔她完全没感觉到云苏月的动作,可是她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头到尾,都掉了。 “这怎么回事?” 云苏月在黑暗里翘着唇角,伸手要去掀开帷帐纱幔。 云苏棋急的满头大汗:“妹妹,你好了没?” 问着,手又伸过来了。 被云苏诗嚎的这一嗓子,肯定有不少人听见了,马上大家都过来了,他再不去凌辱云苏月就来不及了! 结果手摸到了云苏诗的身上,又是一 愣。 刚刚那一下虽然直接摸到了胸口,但是手背上能碰到衣服系带,这次再摸云苏诗,她身上竟然从头到尾没有一根丝? “哥哥!你怎么还摸?”云苏诗往后躲,真的被吓蒙了。 她现在相信云苏棋说的了,云苏月确实是个巫女!很邪乎! 云苏棋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 床榻上的云苏月好像才听出来两人的声音,隔着黑暗声音轻轻的:“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等下,我去点灯。” 黑暗里有云苏月去床头柜上摸索火石的声音。 紧接着,她似乎又摸到了床边的木质轮椅,撑着手臂要坐上去。 云苏棋 和云苏诗吓的都是一头冷汗。 屋外有了脚步声。 那是被云苏诗刚刚那声叫吸引来的,为了防止别人看不见云苏月受辱的场面,云苏诗专门半夜里找了个借口,让好多个下人出来寻她丢失的一个耳环,这会全部都赶过来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到别人开门冲进来,大家都好好的,只有她云苏诗被人看光了,那真是不要活了! “哥哥!哥哥!” 云苏诗顾不得自己现如今是什么模样了,连忙拉住了云苏棋:“哥哥救我!” 云苏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屋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屋内云苏月的声 音就像是催命的鬼魅,一声接着一声的问他们怎么回事。 马上灯光就要亮起来了。 即便是隔着袖子,云苏棋也很清楚的能感觉到云苏诗身上不着寸缕的触感。 怎么办?怎么办? 他该怎么救自己的妹妹? 但凡被旁人看去一眼,云苏诗这辈子的清白就全毁了! 恍惚里,云苏棋听见了云苏月屋子后面那扇窗户被风吹动了的声音。 他急中生智,抱起云苏诗,直接冲到了那扇窗户边,翻开窗户跑了! 云苏月哎哎了两声。 再等仆人们带着云忠平和他夫人秦氏到的时候,云苏月的屋里一片平常。 除了多个孩子。 第90章 狠狠打云苏月的脸! “哎?” 先冲进来的是云苏诗的贴身丫鬟绿觉。 她知道云苏诗和云苏棋的计划,大半夜被安排在这里,只要听见云苏诗的叫喊声,就直接去请云忠平和他的妻子秦氏。 满心以为进了门会是抓奸的第一现场,结果屋里风平浪静的连灯烛都没跳动一下。 怎么回事? 大小姐和大公子呢? 不是说好那时候大公子趴在浑身赤罗的云苏月身上,她大喊两声,云苏月就完了吗?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乱喊什么?” 云忠平跟秦氏已经歇息了下去,正翻云覆雨着,被打断喊过来当然不高兴。 云苏月已经坐到了轮椅上,身上披着件薄薄的袄子,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一双眉目被灯火映照的波光粼粼,要不是脸上那狰狞的疤痕实在惹人注目,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是我喊的。” 云苏月满脸的委屈:“苏 月的院子这么偏,怎么可能喊到大伯?” “声音是从你这里发出来的,大家都听见了,除了你还能是谁喊的?”云忠平哪听她的解释,轻咳了一声,又指向了床榻上正在探头看他的楚宜柠。 “你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我们云家专门养闲人是吗?” 他火气大,说话自然就更不好听了,再加上一想到要给云苏月分商铺的事情,更是糟心:“云苏月,不要以为你拿了小世子爷的令牌,我们云家就都得赔给你!我告诉你,云家早就没有三房了!你们三房的钱,都被李成四给败光了,三房什么都没有了!” 云亦舟把楚宜柠护在身后,皱眉小眉头没说话。 “老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秦氏是云苏棋和云苏诗的生母,她也知道今晚两个孩子给她准备了一场好戏。 作践云苏月而已,她没放在心上,这会没见 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只当云苏棋是云苏诗恶作剧没成功,跑了。 “苏月到底乡下刚回来,不懂规矩一惊一乍也是正常的。”秦氏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勾人。 她在给云忠平提醒。 毕竟云苏月手里还有楚清河给的令牌,若是真把这贱人惹急了,去楚清河那告一状,又是李成四刚死的风口浪尖上,得不偿失。 她又转头,笑着对云苏月说道:“苏月,我是大伯母,没吓着你吧?” 云苏月淡淡的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像是羽扇般,覆盖在眼睛上,挡住了眼神里的锋芒,像个无辜又单纯的小兽。 瞧着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云苏月,秦氏心里又是一声冷哼,但面上却是笑着的:“你也真是的,就算叫了也没关系,大伯说的只是一时气话,我们是一家人。” 明着在安慰云苏月,话里话外却在说云 苏月叫了那一声却不敢承认。 云苏月半垂下眉眼,显的更温顺了。 “大伯母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苏月就算大半夜叫两声也没事,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确实不是苏月叫的,苏月倒是听着,像是……诗诗妹妹叫的。” “混账!声音明明是从你院子传出去的,诗诗大半夜怎么会在你这里叫?”云忠平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对儿女做的好事,以为云苏月把脏水往云苏诗身上泼,顿时跳脚。 云苏月笑:“是啊,诗诗大半夜怎么会在我这里叫?诗诗的丫鬟怎么也被声音惊动来我这么远的地方?” 她看向了云苏诗的贴身丫鬟绿觉。 绿觉一愣,结结巴巴的解释:“大小姐说耳环丢了一只,让奴婢在附近找找,大小姐……” “哦,大半夜丢耳环,诗诗妹妹这只耳环多半是夜明珠吧?”云苏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 “云苏月你什么意思?”云忠平听不得云苏月这种语气,句句都在指明云苏诗。 云苏月偏偏用一种无辜的表情,对云忠平单纯的说道:“大伯若是不信,就让人去看看诗诗有没有在自己房里啊,要是刚刚那一声真是诗诗叫的呢?要是诗诗在这附近……出了什么意外呢?” “混账!” 云忠平气的抄起手边茶盏,摔在了云苏月的面前!他真的要气疯了。 “诗诗在屋里好好的能出什么意外?你咒谁呢?” “若是诗诗真的好好在屋里,当然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云苏月用一种最为无辜纯真的语气,说着最让云忠平气到跳脚的话。 云忠平本来就气不顺,被云苏月阴阳怪气顶的这几句更是心绞痛,当即咬牙让绿觉去叫人。 “去把大小姐叫来!” 等云苏诗安然无恙的站到这里,他要狠狠的打云苏月的脸! 第91章 大小姐不在屋里 秦氏知道刚刚一声大概是云苏诗叫的。 云苏诗多半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房里。 真要去找云苏诗,发现云苏诗这么晚不在房里,难免被云苏月抓住把柄。 “好了好了,老爷你少说两句,这么晚了还惊动孩子,等明日再说吧,苏月你也睡吧,瞧把那两个孩子吓的。” 秦氏笑起来,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很魅惑。 云忠平是人到中年才分到云家的财产,发家之后才娶到了媳妇,正经人家的姑娘也瞧不上他这个糟老头子,秦氏出生烟花柳巷,一双眉眼确实勾人。 她朝着 云忠平眨眼。 现在云苏月就算知道是云苏棋和云苏诗两人刚刚来捉弄她,但没抓到现场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云家没有人帮她。 偏偏,云忠平是个蠢的,连老太太这个亲娘都评价他是个蠢出升天的玩意,没救的那种。 云忠平压根就没领会到秦氏的意思,还以为她在惦记着刚刚被打断的事情,一把将她推开了一点:“你闭嘴!妇道人家就惯会心慈手软!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吗?” 秦氏:“……” 云忠平见绿觉还愣着,顿时火气更加大了:“怎么?我叫不动你 了?来人啊,去大小姐的房里,把大小姐请来!给云苏月好好看看!” 绿觉不去,其他那些不知道云苏诗计划的下人们赶着上去立功,立马转头去找云苏诗。 “老爷,这么晚了,何必再去叫诗诗……” 秦氏还想补救,声音柔柔的,含情脉脉看着云忠平。 她越是这个表情,云忠平就越是会错了意思,他连着这几日就是不爽,先是被老太太当众扇了一巴掌,又让自己的儿女吃了亏,还在小世子爷楚清河面前丢了尊严,后又被李成四摆了一道,连老太太都被气的昏迷 了半晌。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云苏月! 他今日就要逮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羞辱一番云苏月。 “你要是困了你就先回去睡!在这瞎挡什么?”云忠平只当秦氏碍手碍脚,当即要让人把秦氏先送回去。 秦氏急的满头汗,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明白,只能娇嗔了一声:“老爷……” 云忠平不理她,转头看向云苏月。 云苏月手肘撑着木质轮椅的扶手,手背托着下巴,一副从容平淡的表情。 云忠平更气了,他指着云苏月大声的说道:“待会诗 诗过来了,你要给诗诗道歉!她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你污蔑大半夜在宅子里闲逛,这要是传出去了,诗诗以后还怎么嫁人?你云苏月付得起责任吗?” “哦,好啊,待会诗诗过来,我会给她道歉的。” 云苏月淡淡的笑了一声。 云忠平感觉就好像自己铆足劲的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气的要疯了,还没等再开口警告两句云苏月,屋外的小厮跑了进来。 “大小姐呢?” 云忠平一愣。 小厮挠了挠头,小声的回道:“回大爷的话,大小姐,不在屋里……” 第92章 野孩子 这已经不是铆足劲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是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云忠平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火还在,但是暂时不能对着云苏月发了,云忠平对那小厮几乎是咆哮出来:“大小姐不在屋里,去哪里了?你们这帮吃狗食的玩意!” 小厮吓的连忙掉头跑:“大爷,小的再去看看大小姐是不是去大公子那边了。” 小厮跑了,留着想发疯却没成功的云忠平面对着云苏月。 气氛诡异的沉默,云苏月都替云忠平感觉到尴尬。 秦氏张了好几次的嘴,也没说出话来,看着云忠平的脸色,知道这是在气头上,她不敢上去触霉头。 云苏月手还托着下巴,一副事不关 己的模样,好像今晚这一场大戏跟她没关系。 云亦舟带着楚宜柠看戏,看饿了还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块绿茶饼,掰了两瓣,递给了楚宜柠。 两孩子吃的吧唧吧唧,格外香喷。 这点动静惹的云忠平更生气了,指着床榻纱幔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的楚宜柠,问云苏月。 “这孩子是谁的?” 这是在给自己的丢脸找补呢,纯粹找茬。 云苏月回过头看了眼两个孩子:“我今天捡的。” “随随便便就把野孩子捡回云宅?你当云家是什么?乞丐避难的地方吗?你一个铜板都不挣,凭什么把野孩子捡回家?” “大伯,我劝你说话小心一点。” 云苏月抿了抿嘴。 云忠平一口一 个野孩子,挑起了她的火气。 她上辈子是个战争孤儿,自己吃够了没有爹娘的苦,要不是被组织收留,把祖国当成了家,把领导当成自己父母,她连自己为什么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可以是野孩子,但云亦舟不可以是,楚宜柠也不可以,全天下的孩子都不该是野孩子。 “云苏月,你知道你现在是对谁说话吗?你现在住在云家,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我们兄弟几个挣回来的,你竟然敢让我说话小心一点?” 云忠平终于找到了撒泼发泄的借口,特别是面对云苏月那张处变不惊的丑脸,更是火气噌噌往上冒! “今天我就教你,什么叫说话小心一点!来人啊!把这个野 孩子丢出云宅!不然有些人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在我云家白吃白喝!” 等在屋外的小厮连忙应声进来,被云忠平指挥着就要往床榻方向走。 云亦舟饼子也不吃了,张开手挡在了楚宜柠的面前。 那小厮的手还没碰到楚宜柠,手腕被云苏月一把捏住。 云苏月是真的来了怒火。 在老太太面前还可以演演柔弱,扮猪吃老虎,但在云忠平这种没教养的人面前,柔弱只会变成让他欺辱的理由。 “滚开!” 云苏月手指收紧,微微用力。 小厮惨叫一声。 “还不动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残废都推不开吗?”云苏月的反抗让云忠平气的更狠了,催促那小厮。 云亦舟身后 的楚宜柠急了,她年纪太小,看不懂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跟在云亦舟后面看也只是看个热闹,这会只看懂了一件事。 有人在欺负云苏月。 她从云亦舟身后钻出来,奶声奶气的对着那小厮大喊。 “你放开我的娘亲!” 说着小短腿就往那小厮的手腕骨踢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个去找云苏诗的小厮巍巍颤颤跑了进来。 “大爷,大公子屋里……也没有人。” 云苏月眯着眼,松开了那小厮的手腕。 楚宜柠的一脚也踢了个空,踩在了床板上。 云苏月转头,看向了脸色涨红发紫的云忠平,笑了笑说道。 “大伯与其惦记我屋里的两个孩子,不如担心担心自家的那两个。” 第93章 诗诗的衣服 “这大晚上的,云苏棋和云苏诗能去哪里?” 云忠平又尴尬又气愤,对着小厮咆哮。 小厮想跑,跑不掉,苦哈哈的也答不上来。 “大伯不让人去找找吗?万一……云苏棋和云苏诗真出了什么事情呢?” 灯火下的云苏月目光清亮,坐在黑沉沉的木质轮椅上,声音里早就没有怒气,淡淡的看着云忠平。 云忠平被云苏月这么看着,浑身都难受,找不到由头对云苏月发火,也确实担心两个孩子去了哪里,便冲着屋里屋外几个小厮丫鬟大喊。 “还愣着干什么?不去找要让我去吗?” 说着便带着秦氏一起出去了。 云苏月也跟在了后面,回头示意两个孩子别跟上。 云亦舟心领神会 ,看戏也看够了,哄着楚宜柠睡觉。 一直等到出了院子,小厮四散开了去寻人,云忠平才发现云苏月跟个鬼魅一样一直跟着他们。 没完了是吧?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云忠平满是不耐烦。 他今晚比栽了个大跟头还难受,满心以为能让云苏月吃大巴掌,结果这个巴掌挥了出去,变成拳头砸到了自己的脸上。 云苏月无辜的眨眨眼,捂着心口皱着眉头,满脸的担忧:“苏棋和诗诗也是我的弟弟妹妹,大半夜他们走丢了,我自然是担心的。” “谁要你的担……”云忠平脸色涨红。 要不是杀人偿命,云苏月手里握着那么大的一个金牌,云忠平恨不得直接花几两银子买凶撕了云 苏月母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苏月捏着锦帕做作的问道:“难道大伯一直没有把苏月当做云家的人吗?” 云忠平这会还真的不敢跟云苏月撕破脸。 万一楚清河明天又来云宅闲逛呢?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没事别来惹云苏月,他虽然不懂得老太太的道理,但老太太交代的事情,他得听。 云忠平加快了步伐,跟个没头苍蝇一般,带着秦氏在小路上乱转。 几个小厮散的远远的往外找,因为是半夜,都轻手轻脚的。 人还不够多,动静也不够大。 黑暗里的云苏月翘了翘唇角,把轮椅下面暗格里的衣服,丢在了一个假山边。 那是云苏诗的衣服,从外衣到里衣,从肚兜到亵裤 。 虽然每件都被云苏月划出了口子,但她都是顺着衣服纹理割的,等被发现的时候,撕的还是割的,又怎么能分得清? 云苏月跟上了云忠平和秦氏,面上担忧,眼眸里却藏不住的锋利。 她在等一场好戏,一场足够让云忠平和秦氏再也抬不起头来的好戏! 没过多久,一小厮发现了假山边的衣服。 “大爷!大爷!” 小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抖抖索索的把衣服拿到了云忠平的面前:“您看看,小的发现了这个。” “一堆破衣服……”云忠平还在气头上,骂骂咧咧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秦氏被吓的哭了出来。 “老爷,这是,这是诗诗的衣服!” 这套衣服是秦氏今年刚 给云苏诗定做的,今日云苏诗就穿着这一套,秦氏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姑娘家,浑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被扒了,人也不见了…… 秦氏惨叫了一声,当场被吓昏了过去! 云忠平也慌了,这会也没办法顾忌面子还是生气,急忙让小厮去叫人,增派人手去搜云苏棋和云苏诗! 整个云家都被吵闹的清醒过来! 小厮丫鬟婆子只要是活着的,都被叫出来找人,里里外外的连土都要撅一撅。 连老太太也被惊醒,急忙过来问情况。 云忠平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要去报官。 众人正急的跟热锅上蚂蚁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他们找到云苏棋和云苏诗了…… 第94章 找到了 鸡飞狗跳的云宅里,只有云苏月慢悠悠的坐在轮椅上,看着那小丫鬟。 老太太和云忠平正在争论到底要不要去报官。 云忠平就这一儿一女,儿子不见了,女儿不仅没找到人,连衣服都被人撕碎了丢在假山旁,他这会六神无主,只想找到孩子。 到了他这个年纪,两个孩子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就算绝后了。 但老太太不同意。 一旦报了官,不一定能不能找到云苏诗,也不管云苏诗到底还没有清白,云苏诗的名声就都没了。 这样的朝代下,云苏诗在宅子里被人脱光衣服掳走,丢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脸,整个云家的脸,云家女子们 的名声,就都完了! 老太太这么要面子的人,面子就是她的命,就算让云苏诗死,也不能祸害了云家其他的女儿,也不能影响到她自己的贞洁名声。 “娘!求您了,让儿子去报官吧,诗诗她年纪还这么小,又从小被我娇惯着长大,要是真的落进了贼子之口,她往后还怎么活啊?” “再说,也找不到苏棋了,万一苏棋是追着诗诗去了呢?我们不去找,苏棋也就完了呀!娘您不在乎诗诗,总要在乎苏棋的性命啊!” 云忠平是真急了,他哪里能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此刻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老太太。 整个云家都在老太太 的手里,老太太不让去报官,就真的没人敢去。 老太太摁着云忠平,满脸的纠结,眼神悲戚:“儿啊,你不为秦氏想想,也要为你二弟四弟的女儿着想啊,我们云家被贼子轻松来去,女子们的贞洁名声,可就没了。” “可是娘!那是诗诗,是一条人命。” 云忠平双手合十,对着老太太不断磕头:“娘,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他跟着老太太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刨了小半辈子的地,以为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没了子孙,好不容易老天垂怜得了儿女,这对儿女就是云忠平的命! 面子比天都大的老太太犹豫了很久,垂眼看着跪在自 己面前不断求她的大儿子,最后狠了狠心,咬牙说道:“不准报官!诗诗清白丢了已成定局,就算是找回来了,也不能让她活了!” 云家本就是被人瞧不起的商贾之家,再出个不洁的大孙女,老太太这辈子都没办法在京城贵妇面前抬起头了。 云忠平一愣。 隔着黑暗,云苏月都看见了云忠平的绝望和失望。 绝望的是他救不回女儿,失望的是,老太太觉得,她的面子比孙女的命重要。 旁边的小厮丫鬟婆子都听见了这场对话,纷纷大气不敢喘。 只有云苏月,在这样诡异的沉默里,出声问那小丫鬟:“怎么了?看你支支吾吾的,是 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被点名的小丫鬟浑身一激灵。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结结巴巴的说道:“老太太,大爷,找到……找到大小姐和大公子了。” “混账东西!那你在旁边站了这么久?”老太太气的骂了一声。 云忠平大喜,丝毫没觉察出小丫鬟诡异的脸色,急忙说道:“在哪?还不带我去找?” “就在,就在那。” 小丫鬟轻轻一指,就在隔着一片灌木丛的位置,近在咫尺。 老太太和云忠平刚刚说的话,大家全部都能听见。 包括云苏棋和云苏诗。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有点没忍住,差点乐出来。 第95章 她是你亲妹妹 老太太这一番自私的话,被亲孙子亲孙女听见,她自己也觉得心虚。 但一想到自己是长辈,就算云苏棋云苏诗有什么意见,也得靠她吃饭,顿时又硬气了起来,色厉内荏的冲着灌木丛的方向吼。 “两人懂不懂规矩?全府上下掘地三尺的找,不会说话吗?连个声音都不会吱一声吗?” “苏棋!诗诗!” 云忠平大喜过望,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翻过了灌木丛,朝着两个孩子的方向飞奔过去。 老太太也只得追了上去。 小厮丫鬟婆子们也乌泱泱的追了上去。 云苏月推着轮椅,落到最后一个。 等能看见云苏诗和云苏棋的时候,全部的人就跟一潭死水般,连呼吸都忘记了。 云宅的花 园巨大,因为有钱,又是云苏月父母亲自挑选的,假山湖水亭台楼阁,就连河里那些长尾锦鲤,都是云苏月爹娘曾经抚摸过的。 云苏月手搭在了假山边,试图从中感受到父母的温暖。 她没有父母,两辈子都没有。 不知道父亲在布置这块假山石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日后这石头后面还能藏着人。 云苏棋和云苏诗就藏在这一片假山当中。 被人找到之后,是云苏棋先出来的。 没穿外衫,面色赤红,急的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爹,我……我……” 他怎么解释? 告诉所有人,他是准备去玷污了云苏月,想要让云苏月身败名裂,在云家再也没法子嚣张,但是去了之后还没摸到云苏月的 身体,先摸到了自己妹妹云苏诗身体吗? 云苏诗身上的衣服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偏偏又被下人在另一块假山边找到。 他没办法,只能抱着没穿衣服的妹妹跑出来,然后又听见那么多人来找他们,他们没机会跑回自己屋里吗? 每一个解释里都透着离谱。 但这些确实是真实发生的。 “爹!” 云苏诗骄横惯了,她已经听见了老太太刚刚说要杀了她的话,委屈的朝着云忠平跑过去,想要诉苦。 “爹,我刚刚都听见祖母的意思了,爹,祖母要诗诗死!爹……” 她身上只穿着云苏棋的外衫,蹭着云忠平的手臂上,外衫轻薄,身体在昏暗里若隐若现。 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大半 夜的跟亲哥哥躲在假山后,慌里慌张的穿着哥哥的外衫,满身大汗。 两人刚刚肯定还抱在了一起。 云忠平闻见了面前云苏诗身上的青竹香味,那是云苏棋屋里才会熏的香。 云苏诗还没明白大家在想什么,她满心只觉得委屈,没作践成云苏月事小,老太太要处死她才是大事。 她今日夜里来找云苏月的麻烦,多半是为了老太太,毕竟云忠平说的,老太太被云苏月母子气的昏迷了,正头疼不知道怎么办。 云苏诗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知道,那就废了这个贱人。 结果老太太却第一反应要处死她保全云家母子的名声,云苏诗越想越委屈,噘着嘴对云忠平气哼哼说道:“爹!你怎么不说话 ?难道你也想直接杀了诗诗吗?” “诗诗,你们是什么时候……” 云忠平拳头捏的紧紧,克制着自己嗓音里的颤抖。 剩下的话,他怎么也问不出来。 什么时候跟云苏棋这样开始的?是谁主动的?云苏棋这般老实,从小就什么事情都顺着云苏诗,多半是云苏诗主动的! 不知羞耻!不要脸皮!他们是亲兄妹啊! 云忠平等不及云苏诗的回答,一把甩开了云苏诗的手臂,冲到了云苏棋的面前。 “啪!” 满含怒气,竭尽全力的一巴掌! 打的云苏棋耳鸣目眩,嘴角往外淌血。 云忠平暴跳如雷。 “畜生!你这个畜生!她是你亲妹妹,你这样,不仅是害了她,你自己这辈子也完了!” 第96章 是我让哥哥来的 “爹……我……” 云苏棋遗传了云忠平的蠢呆嘴笨,这会被打的眼前发黑牙齿松动,知道云忠平误解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云苏诗压根就没理解所有人的意思,她见云忠平打了云苏棋这么重的一巴掌,当场就急了,冲过去伸手拦在了云苏棋的面前。 “爹!你做什么啊!?你打哥哥干什么?你打我,别打哥哥。”就算嘴上说着百般看不上自己的哥哥,但云苏棋从小就疼她顺着她,有事也都是云苏棋顶着,云苏诗对哥哥的感情是真的。 她以为云忠平气的是她跟哥哥去陷害云苏月,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急忙大喊:“是我 !是我让哥哥来的,都怪我,爹爹你了解哥哥的,哥哥只会顺着我。” 云苏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连自己衣服为什么没了都不知道,她现在相信云苏棋说的了,云苏月确实邪乎,她那张丑脸,又是个瘸子,肯定是练了什么禁忌的术法,反噬得来的! 害人精! “哥哥他不懂这些的,都是我。”云苏诗一边哭着一边给云苏棋辨白。 这话她讲出来的是一个意思,别人听着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云忠平又羞又气,特别还是在云宅内所有主子下人的面前,他又狠狠的扇了云苏诗一巴掌。 不能再让她这样胡言乱语下去了! “不知廉耻! ” 云忠平一向偏疼自己的这个女儿,他觉得女儿儿子长的像秦氏这么漂亮,是老天爷送他的恩赐,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结果就养出来这么一对儿女! 云苏诗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她愣愣的看着云忠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曲线被所有人看光了。 她甚至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亲爹教训,说她不知廉耻。 “给我回去!来人啊,把这两个畜生,抓回房去!” 赖不掉了。 云忠平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巴,他来不及捂,来不及恐吓威胁,也根本没办法想这些流言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云苏棋和云苏诗,又会怎么说他们一家。 云苏诗还要闹。 云忠平伤心的狠了,扬起手来又要去打这个没皮没脸的女儿,但看着云苏诗这么一张娇媚的脸,下不去手,只得让人快点把人抓走。 两个孩子被扭送了回去。 老太太也是没想到,饶是她活了这么久,什么世面都多少见了一些,万万没想过亲兄妹会这样……还玩的这么大胆,屋里不够直接出来玩野的。 “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别怪我撕烂他的嘴!” 老太太还强撑着,试图威胁在场的所有人。 连她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的,除非把所有人都杀了,否则瞒不住的, 总有人偷偷摸摸嘴贱乱嚼舌根。 女子的名声最为娇贵,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只要轻轻一诋毁,这辈子就算完了。 有机灵的下人们,已经趁着夜色悄悄溜走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的云忠平满耳朵的绝望。 他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扑通”跪了下来,长长喊了一声。 “娘!” “哎,儿啊。” 老太太心情复杂,被云忠平这一声娘感染,眼眶红了。 云忠平郑重的给老太太磕头:“娘,儿子今日给您丢人了,儿子也没颜面留在云家了,今日夜里便让人收拾东西搬出去,娘日后要多保重!” “孩儿不孝,不能给娘养老送终了。” 第97章 最好的法子 “平儿,不要吓为娘!你要做什么?” 老太太被云忠平一番话吓到,毫无形象的跌坐在青石砖小路上。 她也慌了,知道自己刚刚那些话伤了云忠平的心,悔不当初也不能重来了,急忙对云忠平说道:“平儿,娘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娘给你道歉。” 几个儿子里,云忠平最为孝顺,虽然蠢笨,但好在什么都听老太太的,云苏月要回京分家产,也是云忠平最先赶回来,全心全意的侍奉着老太太。 大儿子若是走了,其他儿子们还没回来,老太太想要对付云苏月,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娘,孩儿不孝,这辈子不能给娘养老送终,下辈 子给娘您做牛做马,再还您生养之恩。” 云忠平也哭了。 今日的打击,足够让他崩溃了。 妻子昏迷,儿女乱伦,母亲背叛,他此刻心灰意冷。 “你要做什么!云忠平!你说!你要做什么!?”老太太提高声音,声声悲怆! 云忠平直挺挺的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抹着眼泪问她:“娘,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除了带一家走,还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心口一梗,语塞。 一直坐在旁边从头看到尾的云苏月适时开口:“是啊,留下来被京城的人耻笑吗?大伯,听苏月的话,就算是为了苏棋和诗诗,你也得搬走,搬的越远越好,在这个事情传遍大楚之前, 先把诗诗嫁出去,再给苏棋娶妻。” 云苏月听云忠平无数次说让她听大伯的话,此刻也算是还了。 这次云忠平不得不听她的话。 老太太气的胸口沉痛,捏着领口指着云苏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里有你什么事情?要不是你这个祸害……你给我闭嘴!” “祖母,苏月心里好痛,祖母竟然说苏月是祸害,这个家难道就真的没有苏月的位置了吗?”云苏月一秒落泪不带含糊,梨花带雨的看着老太太,口吻真诚:“苏月是真心的向大伯提议的,还是祖母您有其他的法子?苏月相信祖母,苏月和大伯都听祖母您的。” 她在旁边擦眼泪。 老太太憋了半晌, 还真拿不出其他的法子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不快刀斩乱麻的把云忠平一家送出去,就是送云苏棋和云苏诗上死路。 京城的流言蜚语会杀掉这两个孩子。 云苏月说的是最好法子。 云忠平抹着眼泪,又给老太太磕头:“娘,我带着他们走,这辈子未必再有脸回京城了,您要是想我……” 云忠平说不下去了。 老太太这么大的年纪,又是最为贪图奢靡舒适的性子,不可能轻易离开京城的,就算再想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去寻他。 今夜他仓皇出逃,可能就是跟老太太的最后一面了。 “娘,您保重。” 拖的越久,越是麻烦,云忠平他可以不为自己 ,但得为儿女谋生路。 又磕了一个头,云忠平爬了起来,急匆匆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老太太悔啊,恨啊,难过啊,全部都被留在了原地。 云苏月推动轮椅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跟着抹了两把眼泪,轻声开口。 “祖母,您快起来吧,别磕坏了膝盖,往后大伯不在您身边了,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温柔的话,却又一次戳进了老太太的心窝里,捅的鲜血淋漓。 老太太抬头,看着坐着满脸柔弱的云苏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暗,混黑的夜色里,老太太看着柔弱瘦小又丑陋的瘸子云苏月,只觉得她的脸上,分明是一张阎王巨口。 能吞噬掉云家的巨口! 第98章 你是真不怕死 今夜的云家不太平。 云忠平迅速把产业分割细化,把京城附近的商铺生意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副手打理,宅子里属于他们大房的东西,连人带物,足足喊了七辆马车。 走的急匆,有些是来不及变现的,有的是舍不得兑现的,云忠平脑子不灵活,只当自己怎么走的,就能怎么到目的地。 大楚民不聊生,饥民遍地,云忠平这一趟走带了这么多明晃晃黄白物,简直是将“靶子”两个字写在了脑门上,就等着人去抢。 老太太也被云忠平伤了心,捂着胸口被人搀回了君子雅苑,也不管了。 她到现在还觉得,就算她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云忠平这么决绝的走了,就是不孝不 敬,是白眼狼! 云苏月看完了好戏,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没睡。 “娘亲~”云亦舟和楚宜柠异口同声,甜腻腻的像抹了蜜糖。 “还不睡?晚睡长不高。”经历了这么一晚,再看见两个软乎乎的孩子,微微摇晃的灯烛,为她留灯的屋子,云苏月觉得心安,没来由的心安。 她风雨飘摇了这么多年,间谍的职业特性让她不能有所牵挂有所欲求,所以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念想,唯一的希望就是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 这辈子不同了。 她从一开始就被爱着,被云亦舟爱着,毫无保留的,儿子对母亲的爱。 现在又多了个楚宜柠。 云苏月 脱了鞋钻进被窝里,一左一右的抱着香软的孩子,只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要是君主圣明仁德,百姓人人吃得饱饭,穿得暖衣,所有母亲都能放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就好了。 云苏月想看着云亦舟平安快乐的长大,不会为二亩地里结出的粮食不够而发愁,也希望大楚的孩子都如此。 两个孩子窝在她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云苏月吹了灯,也慢慢的有了睡意。 她在努力着。 两辈子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她要她的孩子免于战争之苦,不用为吃的发愁,不用为衣帛露穷,能安心的追求着自己的人生价值。 不仅是她的孩子。 云家只是她的第一步。 两个 孩子呼吸均匀,云苏月这一夜睡的很沉。 大房的院子离她的院子足够远,只能偶尔听见一些零星动静,云苏月这一觉睡的格外满足,等到察觉到有人进门的时候,已经晚了。 云苏月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迅速把两个孩子卷进了被褥里,推到了床榻最里面,手中短匕寒芒微闪,凌晨的夜色里,浑身紧绷呈防御姿势,后怕的头皮发麻。 她睡的太沉了。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床边,隔着床榻边的轻薄纱幔,目色沉沉的看着她。 “谁?” 云苏月是真的怕了。 她的敏锐度向来保持最高,应该在对方靠近她屋子的时候就能醒来,面前这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 的进了屋,还走到了她床边,她如何不怕? 万一对方是个恶意凶徒,她跟孩子们就危险了! “娘亲。”云亦舟也醒过来了,轻轻的叫了云苏月一声。 跟云亦舟一起卷进被子里的还有楚宜柠,她大概是头一回经历这个场面,也没经验,竟然要从被褥里爬出来。 云亦舟连忙喝止。 “妹妹,别动。” “唔……”楚宜柠还朦胧着睡意,小身子还在往外挤,一边爬一边含糊的说道:“我,我要保护,保护娘亲。” 楚宜柠话音刚落,床外的男人突然发了狠。 他的手直接破开了纱幔,直奔云苏月的脖颈。 声音里每个音节都透着杀意。 “云苏月,你是真不怕死!” 第99章 你怎么不躲? 手到了面前,云苏月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直接被对方拎到? 她立马反手插刀,把纱幔割了下来,顺着对方的力气翻身,利用纱幔系成绳子,扣住了那只手,翻到了对方的背后。 “哎哎,殿下,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 楚墨渊的声音,可太熟悉了。 除了楚墨渊,云苏月也想不到整个京城还有谁能这么无声无息的站到她的床榻前。 楚墨渊就是狗,他压根不听云苏月的解释,一只手没掐死云苏月,另外一只手迅速上来,捏住了云苏月的肩膀。 云苏月也不客气,她手里有楚墨渊送给她那把宝刀,刀 尖翻转,直直的就朝着楚墨渊的胸口扎过去! 刀法招式可见她为人。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 楚墨渊没抽刀,要么就是刚刚才确定楚宜柠确实在她这里,要么就是根本没想杀她。 不管是哪种,手握刀匕的云苏月都比楚墨渊要更为致命一些,要是被云苏月得手,楚墨渊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云苏月抱着这种想法,所以下刀的时候没犹豫,满心以为楚墨渊会躲。 但楚墨渊没躲! 云苏月不可能真的把他给杀了,楚墨渊这狗东西该死,但在云苏月还没从他手上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不能死! 刀尖 抵到楚墨渊胸口上前一瞬,云苏月急忙收手,调转了刀的方向。 但已经来不及,楚墨渊的手臂被云苏月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不用点灯细看,云苏月知道自己手劲,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云苏月嘶了一声。 完了,本来就跟楚墨渊这贼比结仇,这下直接变成死仇。 “你……你怎么不躲?” 云苏月自己都愣住了。 也就这愣神的功夫,楚墨渊掐着她肩膀的那只手陡然发力,迫使她把刀丢下,又拎着她往旁边的桌子上狠狠摔去! 云苏月脑子转的快,动作更快,整个人顺着楚墨渊的动作翻转,灵巧的像 只野猫,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楚墨渊摔了个空。 云苏月像个考拉一样,死死的抱住了楚墨渊的手臂,甚至往上爬了爬,搂住了楚墨渊的脖颈。 不同于满身清冽的楚墨渊,云苏月又香又软,满头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发丝像是游蛇,轻轻的再楚墨渊的脖颈上扫。 黑暗把这个感觉无限放大。 大概是没料到云苏月打起来这么不要脸,楚墨渊微微一愣。 云苏月的脸几乎贴在楚墨渊的锁骨上,气息不匀,匆忙说话:“哎哎!等下!我可以解释,我可没去找柠柠,我是半路捡到她,我打算天亮再去给你消息 的。” 气息微微的热,混着云苏月身上的味道,一下下的扑在楚墨渊的锁骨上。 “下来。” 楚墨渊皱着眉,甩了甩手。 云苏月抱的更紧了。 “你先听我解释完,保证不打我了,我再下来。” “保证?” 这个词给楚墨渊听笑了:“你也跟我保证过,不会靠近柠柠。” 他越是语气轻松,就越是怒气冲天。 云苏月缩了缩脖子,梗着声音反问:“难道你让我把她丢在乱葬岗?我……”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随着楚宜柠奶呼呼的叫嚷声,一条小短腿横空劈来! “娘亲!我来助你!” 第100章 真大孝子 这黑灯瞎火里,楚宜柠只听见了云苏月和别人打斗的声音,也没考虑她娘亲现在正挂在楚墨渊的身上,这一腿踢过来,是楚墨渊手臂的位置,也是云苏月腰肢的位置! 云苏月手比眼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楚墨渊,翻身跳到了后面。 楚宜柠的腿结结实实踢到了楚墨渊的手臂上。 黑暗里即便看不清楚宜柠的动作,云苏月也听见那声饱含巨力的踢动声,还有楚墨渊被踢到微微往后移动的脚步声。 云苏月蹲在桌子上,是真有点没反应过来。 楚宜柠人狠话不多,落地之后像个炮弹般,抬起脚又是一个抬踢。 楚墨渊要是被她踢到下巴,骨头非 得碎了不可! “柠柠!” 云苏月头皮发麻,急忙喊了一声。 跟楚墨渊长的好不好看,毁容了可不可惜没关系,重点是云苏月不想再跟楚墨渊仇上加仇了! 凌晨最为黑暗的这一刻,屋内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云苏月听着楚宜柠的动静,那一脚踢了个空。 等她迅速点起灯烛的时候,楚宜柠已经跳到了她面前,张开手臂委屈巴巴的叫她:“娘亲,柠柠害怕,抱抱!” 云苏月:“??” 云苏月没动作,楚宜柠就自己爬上了桌子,一把搂住了云苏月的脖子,在她脸颊上讨好的亲了一口:“娘亲,柠柠好怕怕哦,娘亲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不怕啊,柠柠不怕。”云苏月摸了摸楚宜柠的脑袋,觉得自己有点分裂。 不能吧? 四岁的孩子,能踢出那么大力气的一脚? 她在做梦! 那边楚墨渊站在床榻边,脸色很不好看:“柠柠。” 他叫了楚宜柠一声。 楚宜柠回过头,跟楚墨渊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眸转了转,然后又回过头搂紧云苏月:“娘亲,我不认识这人,我爹死了,刚被我埋了,我只有娘亲了。” 真大孝子,提前八十年开始哭丧。 楚墨渊脸色更不好看了。 点了灯,云苏月才看见楚墨渊现在一身的状态。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上,眼下微青,蓬头垢面,胡茬冒出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疲倦力竭却又在强撑快到末路的脆弱感。 衣服还是湿的,被云苏月割出来的那道伤口正在往外淌血,只在原地站了这么一会,血顺着手指,不断的往下滴。 “殿下?你……没事吧?”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跳下了桌子,往前走了两步,微微迟疑。 她以为楚墨渊这个贼比再怎么也不会这么狼狈。 “没事。”楚墨渊盯着云苏月怀里缩成一团的楚宜柠,声音微哑:“楚宜柠,跟我回去。” “我不!”楚宜柠手脚并用挂在云苏月的身上,用着刚刚云苏月缠着楚墨渊手臂的姿势,带着哭腔哼唧:“我就要跟娘亲在一起!” 楚 墨渊没动,隔着灯烛,眼神黑沉沉的,酝酿着满身的怒气。 楚宜柠自欺欺人的不看楚墨渊,撅着小屁股在云苏月的怀里拱了拱。 楚墨渊没再废话,两步上前,伸手拎住了楚宜柠的后脖颈领口,要把她拎出云苏月的怀里。 楚宜柠一激灵,猛的大哭。 “我说了!我不要你管我!你别管我,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不要回去,我也不要爹爹,我只要娘亲,我只要娘亲……” 可怜巴巴的哭声响彻云苏月的小院。 云苏月怕动静闹大,连忙哄她。 “不哭不哭啊。” 她抬眼看向楚墨渊,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 “放手,坐下!会不会哄小孩啊?” 第101章 强盗逻辑无敌 楚宜柠哭声震天。 楚墨渊不放,云苏月不耐烦的伸手对着楚墨渊的手背就是一巴掌! “放手啊!” 她下手不轻,楚墨渊手背立马红了。 云苏月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但她现在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抱着楚宜柠她什么都不怕。 “啧,让你放手!你想让柠柠哭到早上吗?” 果然有用,楚墨渊皱着眉头,松手了。 楚宜柠也很配合,楚墨渊一松手,她就不哭了,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云苏月的肩头。 楚墨渊脸更黑了。 他手臂上的血还在汩汩往外冒,唇角因为过分生气而微微苍白,不信邪的又伸手抓住了楚宜柠的后脖颈领口。 楚宜柠立马又大哭。 “呜呜呜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碰我!臭爹爹!” 云苏月看不出来楚墨渊的情绪,但她满身套路,最会随机应变,立马拍开楚墨渊的手,抱着楚宜柠往后退了两步。 楚宜柠可是能拿捏住楚墨渊的关键,这优势塞到云苏月的手里,她不利用起来就是个傻子。 “你先坐下。” 她对着楚墨渊指挥,抱着楚宜柠坐在了桌子对面。 楚宜柠一秒乖巧,搂着云苏月的脖颈,柔柔弱弱的说道:“娘亲给柠柠擦擦,柠柠被那个臭爹爹碰脏了,他刚刚拎我脖子,娘亲吹吹,柠柠要呼呼。” “楚宜柠,你装上瘾了是吧?” 云苏月听见了楚墨渊磨牙的声音。 楚宜柠缩了缩脖子,哼哼 唧唧的撒娇:“娘亲,柠柠怕。” 要不是云苏月亲耳听见亲眼看见,楚宜柠刚刚揍楚墨渊的模样,云苏月真的会怀疑楚墨渊是不是虐待了这个女儿。 楚墨渊没办法,只能坐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边。 云苏月摸着楚宜柠的脑袋,问她:“你跑出来几天啦?” “三天。”楚墨渊替她回答。 楚宜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云苏月咋舌,开始跟楚墨渊拉关系:“你找了她三天?” “不然呢?”楚墨渊抿着嘴,说话也呛人:“这三天里我翻遍了全京城,甚至让人往城外找。” 也是最后实在想不出来楚宜柠去了哪里,才来云苏月这里看看。 难怪楚墨渊上火,孩子丢了 是一回事,楚宜柠还这么小,万一再碰上杀手,根本不敢想后果。 云苏月目光闪了闪,垂眼看楚宜柠,捧着她的小脸蛋半哄半劝:“柠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三天不在家,爹爹得多担心你呀?你想去哪里就让爹爹带你去。” “可是爹爹不带柠柠来找娘亲,柠柠要娘亲。” 楚宜柠扁着嘴,眼泪就又要掉下来。 云苏月叹了一口气,揉着楚宜柠的小脸蛋,循循善诱:“柠柠现在知道娘亲在哪里了,等以后想见娘亲了,就让爹爹来找娘亲,娘亲会去找柠柠玩的。” 话里留了回旋的余地,云苏月看起来在教楚墨渊怎么哄楚宜柠,把拉关系做的不动声色。 即便她 觉得楚墨渊是狗,也不能跟楚墨渊结仇。 床榻上的云亦舟也爬了下来,看了看云苏月,又看了看楚墨渊,骨碌碌的大眼睛转了转,从床底下把自己的药箱拉了出来。 他拿着药,一声不吭的爬到了楚墨渊的腿上,麻利的给楚墨渊手臂上药。 “爹爹别动。” 这一声爹爹叫的楚墨渊一愣。 云亦舟拿着小剪刀把楚墨渊的袖子剪掉,又缝了伤口,上了最好的药,最后包扎的时候,他连眼神都没抬一下,幽幽的说道。 “柠柠妹妹占了我娘亲,我若是不叫你爹爹挣回来,岂不是被她占了便宜?” 楚墨渊:“……” 云苏月忍笑。 你还真别说,这强盗逻辑简直无敌。 第102章 讨价还价的小狐狸 楚宜柠霸占着云苏月,趴在她的怀里不动弹。 云亦舟给楚墨渊处理好了伤口,瞧了瞧自己亲娘怀里的位置,又打量了两眼楚墨渊。 楚墨渊也看向了云亦舟。 他以为云亦舟有话要说。 因为楚宜柠的天生怪力,对武学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觉悟,所以云亦舟这孩子会医术,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事情。 楚墨渊的眸子黑沉沉,对上云亦舟那一双跟云苏月极其相似的水灵灵杏眼。 “伤口七天内不要碰水。”云亦舟先开了口,他本来就站在楚墨渊的手边,这会一边说着,一边跨过楚墨渊的手,一屁股坐在了楚墨渊的怀里:“我给你用了很贵的药,三天就能来我这 拆线了,到时候我再给你用一下很贵的药,七天后保你跟没被割一样,活动自如。” 他在楚墨渊的怀里左右歪了歪,说完终于找到了个适合的位置,半睡在了楚墨渊的臂弯里。 拆线不重要,重要的是,很贵的药。 云亦舟抬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楚墨渊。 给钱。 意思很明显。 希望楚墨渊这个便宜爹不要太小气。 云苏月眨着一双几乎同样的杏眼,见缝插针的对楚墨渊说道:“我们今夜在乱葬岗找到的柠柠,好家伙,她身上那个脏,殿下也知道云家的人是如何对我的,没有银钱怎么支使得动他们半夜起来烧水给柠柠洗澡?所以我花了两贯钱,才买了人伺候。” 坐地起价,烧水一贯钱,利息一贯钱,不过分吧? 既然都开始要钱了,哪有不一起算的道理? 云苏月当着楚墨渊的面,摊开了手掌。 给钱。 母子两个一模一样的表情,楚墨渊差点给气笑了。 钱钱钱的,掉钱眼里了吧? “既然要算账,那我们便来算算。”楚墨渊拎着云亦舟,让他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你看看这刀伤,是谁割的?” 是云苏月割的。 云亦舟唔了一声。 楚墨渊搂着云亦舟,轻声问他:“母债子偿,天经地义吧?” 云亦舟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了云苏月。 两人十分默契,异口同声:“我们可以从昨日起算断绝关系。” “呵。”楚墨渊 真的气笑了。 他又看向了楚宜柠,对云苏月说道:“她是来找你的,走丢了三天,我找了整整三天,你觉得你那两贯钱多,还是我花出的人力物力多?” “哎哎?殿下的账可算糊涂了,柠柠是你女儿,女儿的债当爹的还,天经地义啊。” 云苏月冲着楚墨渊摆手指头。 楚墨渊眸色黑沉沉的,那张漂亮的脸上,神色淡淡:“她现在叫你娘亲。” “殿下若是有本事,你把她抱走好了。” 耍无赖,云苏月说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楚墨渊难得的翘了翘唇角:“好一张利嘴。” “殿下过奖。” 云苏月笑眯眯的应承下,冲着楚墨渊挑眉:“不止是这些,殿下你看看我 屋里被你糟践的,我半途救了柠柠,却要被你打上门来,委屈死了,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殿下给点补偿,应该的吧?” “我若是不给呢?” 隔着烛火,楚墨渊微微垂眼,看着云苏月。 钱在他手里,云苏月还真没办法明抢。 云苏月立马退了一步:“殿下要是不想给钱,也行,以我们的交情,这点钱不算什么。” 她抬眼看着楚墨渊,笑着说道:“既然殿下不愿意掏钱,就等于承认我们两人有感情,若我们是朋友,顺手搭救朋友的女儿,也是应该的。” 不管是拿钱,还是承情,云苏月都不会吃亏。 她像只讨价还价的小狐狸。 伪装成猎物的狩猎者,狡黠的无辜。 第103章 祖母别想不开啊 楚墨渊最后什么话也没说,一直等到楚宜柠又睡着了之后,抱着女儿走了。 云苏月看不懂楚墨渊在想什么,身为一不留神就会丢命的太子,楚墨渊的警惕性太高了,反而会下意识隐藏自己情绪想法。 不过不重要,对云苏月来说都是有利的。 所有事情都在按着云苏月的计划顺利进行,楚宜柠则是计划外的意外之喜。 云苏月心情不错,吹灭了烛火,抱着儿子又睡了个香甜的回笼觉,等再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桌子上摆着个闪闪发亮的金元宝,足足有十两,都够在京城买个小宅子了。 母子两个像是没见过金子一样,蹲在桌子边,看着金元宝,眼睛比金元宝还亮。 就算没那么缺钱,但谁能不爱钱呢? 楚墨渊到底还是不愿意跟云苏月做朋友 ,连嘴上都不愿,宁愿给钱还人情,也不愿意跟她扯上什么朋友关系。 云苏月捧着金元宝,心情更好了。 有了楚宜柠,不管楚墨渊愿不愿意,都甩不开她的。 心情好了,喜事也会接二连三的找来,云苏月和云亦舟刚吃了个早午饭,君子雅苑那边传来消息,老太太要见云苏月。 今日药房的跑堂来了,这次又拿来了一根百年老参,还是老价格,一千两。 那跟老参估摸着还是云苏月前两日卖掉的那根,兜兜转转又流回到了药房里,又要来卖给云苏月了。 老太太掏钱,云苏月转手卖钱,人参现在又回来,云苏月简直是经商天才,无本万利! 大房一家在今日凌晨时候收整完毕,城门一开就走了,听说老太太气的不见云忠平最后一眼,云忠平只在君 子雅苑外面磕了两个头。 丢了儿子一家,又被人上门要钱,老太太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 云苏月进门的时候,就闻见了药味。 多半是调节肝气,免的上火昏迷的药。 “祖母,您怎么了?” 云苏月很急切的推着轮椅往老太太床榻方向走,声音里满是担忧:“祖母您别伤心了,就算大伯一家抛下了祖母您,祖母还有苏月呢,祖母您别想不开啊。” 老太太正被吉妈妈伺候着喝药,听见这话,心头顿时一梗。 明明是安慰的话,老太太却听着感觉自己被捅了一刀。 “祖母,您喝的什么药?”云苏月急的眼眶都红了,水灵灵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不想搭理她,气的慌。 吉妈妈微微抬着下巴,语气狠厉意有所指:“这是安神去火的药,小姐 要是不想让老太太伤心,还是少说两句话吧。” “安神去火,祖母果真是被大伯一家伤透了心。”云苏月捏着锦帕,擦了擦眼角若有似无的眼泪,又一把捧住了老太太的手,轻声说道。 “祖母,您别伤心了,苏月永远都记得祖母搭救舟舟性命的恩情,往后就让苏月来伺候您。” 老太太心头又是一梗。 云苏月这么一个瘸子,能伺候什么? 还长的这么丑,瞧着都多晦气! 又说给舟舟医药费的事情。 药房的人现在还在侧厅等钱呢! “小姐您还是少说两句话吧!”吉妈妈本来就看不上云苏月,又见老太太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便忍不住对着云苏月训斥。 云苏月倒也没显出什么气性来,她只是转头看向了吉妈妈,顿了下问道:“吉妈妈您是不是 特别瞧不上苏月?” 吉妈妈一愣。 云苏月说话也太直白了! 就算真的瞧不上云苏月,以吉妈妈是个下人的身份,也不敢承认。 没等她想好托词回答云苏月,云苏月立马转头,眼泪汪汪的问老太太。 “祖母,您也嫌弃苏月是乡下养大孙女,所以苏月无论说什么,在祖母面前都是错的?” 云苏月哭的好可怜,梨花带雨就要闹起来:“既如此,祖母还叫苏月过来做什么?苏月走好了!” 说着,推动着轮椅调转方向就要往外走。 动静闹的有点大,惹的偏厅里那药房跑堂在垂花门内探出脑袋。 再不阻止,明日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是云家。 云苏棋和云苏诗的事情就会传的更快。 老太太气的头疼,但也不得不喊一声。 “苏月!回来!” 第104章 多打几回 哭哭啼啼的云苏月又顺势回到了老太太面前。 像个小绿茶。 “祖母,吉妈妈训斥苏月的话会伤祖母的心,苏月好委屈啊!苏月对祖母的爱敬天地可鉴,若不是祖母愿意给舟舟拿钱看病,舟舟现如今哪里能活得下去?祖母是苏月和舟舟的恩人,苏月讨好祖母还来不及呢!何谈伤祖母的心?” 云苏月泪珠似珍珠,晶莹剔透,把一双漂亮杏眼哭到泪蒙蒙的,像是水洗过一般。 “祖母,苏月的心,好痛。” 不给个说法,云苏月的心暂时是好不了了。 老太太皱着眉头,本来就因为云忠平一家出走而负气,看见云苏月这哭丧晦气的模样,更是心烦。 她不敢搭上云苏月说着什么救命恩人的话,便只能把 话引到了吉妈妈身上。 “吉妈妈是我身边的老人,知晓我伤心,她跟着着急,这才讲话没了分寸。” “是,苏月都明白的,因为吉妈妈跟着伺候祖母多年,苏月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就是个乡下妇人,也没有能在祖母面前尽孝,祖母偏帮吉妈妈这么一个下人也是应该的,苏月就是……就是……” 云苏月眼底水雾弥漫,说着说着哭的更大声了。 “苏月就是恨自己不中用,没能早些回到祖母身边来。” 偏厅外的那个药房跑堂又探出了脑袋。 云家三房小姐被一个婆子欺负,云家老太太竟然帮婆子而轻视云苏月,这名声老太太担不起。 “苏月,祖母给你做主。”老太太是真的头疼,尤其是自从云苏 月回来之后,就跟个灾星一样,云家鸡飞狗跳,连胞兄妹乱、伦这种事情都能发生。 但有外人在的情况下,特别是跑堂这种市井人,传消息快的很,老太太不得不顾忌自己的面子,摆平云苏月的哭闹。 “吉妈妈,还不快给苏月道歉!?”老太太瞪了吉妈妈一眼,怪她多事。 吉妈妈面色发苦,但既然老太太发了话,只能不情不愿的给云苏月道歉:“小姐海涵,小的是见老太太不舒服,这才心急说错了话。” “既然吉妈妈不是恶意瞧不上我,我再纠缠倒变成我的不是了。”云苏月抽噎了两下,抬着泪盈盈的眸子看向吉妈妈,认真说道:“苏月虽然是乡下妇人,但也懂人云亦云的道理,吉妈妈既然是 祖母贴身的婆子,往日里言行举止都该谨慎一些,不然京城人人都会以为是祖母口无遮拦莽撞冲动。” 老太太最在乎面子,云苏月这番话表面是说给吉妈妈听的,实际上精准的掐到了老太太的心头。 吉妈妈跋扈也不是一两日了,手下婆子们敢怒不敢言,老太太之前并未觉得有什么,偏偏放在今日,这么草木皆兵的时候被云苏月点了出来,她心里顿时一咯噔。 吉妈妈满心瞧不上云苏月,只觉得她一个苟延残喘的乡下村妇在这倒教训人起来,当即冷呛。 “小姐您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简直是在给云苏月的挑拨离间送上最后的助力,都不用云苏月再说什么,她只需要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委屈巴 巴的看着老太太就行。 “吉妈妈!” 老太太越想越气。 特别是偏厅里还有外人在,吉妈妈这口气简直是无法无天,便是侯爵娘子的下人也不敢这么说自家小姐的! 她本就满肚子的火,想撒给云苏月没成功,这会吉妈妈撞上来,老太太直接发飙! “给我下去!领三个板子!下次再给我听见你乱说话,我便让人撕烂了你的嘴!” “老太太……” 吉妈妈吓的跪了下来。 都不等吉妈妈把求情狡辩话说完,云苏月提高声音叫人,让小厮把吉妈妈直接抬走。 吉妈妈连挣扎一下都没来得及。 云苏月在背着老太太的地方,朝着吉妈妈轻笑了一声。 既然耐打不长记性,就多打几回,打的多了,就能记住了。 第105章 不能一直靠祖母活着 处理完吉妈妈,屋里就只剩下云苏月和老太太了。 君子雅苑在云家布局正中,坐镇整个云家,户型布图也是透亮宽敞,还未到正午,日头斜斜的晒过来,穿过漂亮的菱格纹窗户,斑驳落到了云苏月的身上。 云苏月单手放置在腿上,正好抓住一簇阳光。 她向来是个人生目标十分清晰的人,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应该拒绝什么,每一步的计划怎么实施,很少被别人带着节奏走。 凭老太太的本事,也不够格。 老太太这会只觉得焦头烂额,狠厉的三白眼微微下垂着,整理了一下,观察着云苏月的表情,先是开口说道:“苏月,你大伯这一走,云家便直接是少 了一大块,银钱什么的,能省则省吧,必定不如往日那般宽裕。” 往日里就算宽裕也没体现在云苏月的头上。 老太太不明说,云苏月就当听不懂,只跟着点头。 “是,苏月一切都听祖母的。” 柔婉,温顺,甚至还有点没脑子的蠢笨。 任谁见了云苏月如今的模样,都觉得她毫无疑问只是个乡下待惯了的粗鄙村妇。 老太太很满意云苏月表现出来的愚蠢。 一个粗鄙的村妇带着个屁大点的孩子,能翻出什么风浪?能结实楚清河那般人物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老太太斜靠在贵妃榻上,盯着云苏月,又试探了一句。 “苏月果真什么都愿意听祖母的?” “当 然,祖母对苏月这么好,吉妈妈出言不逊,祖母就帮苏月教训,舟舟身子不好,祖母就拿钱出来,祖母是苏月最最崇敬的人了,祖母在苏月心里简直比天高比海大,祖母说什么,苏月就应该听什么。” 云苏月彩虹屁吹的老太太舒心了几分,瞧着云苏月的表情也不似作假,老太太心里更轻视了些,便顺着说道。 “苏月你是个乖孩,虽然你们三房的产业已经被李成四那贼子败光了,但祖母知道你带着亦舟不易,特别是亦舟那巨额药费,祖母从自己手里的产业分给你两家铺子可好?” 故技重施。 老太太已经谋算过了,今时不同往日,昨日里云苏月可以哭哭啼啼的 拿着摄政王府令牌去找京兆尹,今日就不行了。 李成四借据欠条证据可以说是被云忠平一家带走,云忠平他们正在去江南的路上,这来来回回的不太平,稍微找个借口便可以说弄丢了,再不济云忠平被召回京城,老太太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一份毫无破绽的证据。 反正现在李成四也死了,死无对证。 老太太现在很客气的开价两家商铺,云苏月若是真的要闹起来,到时候两家商铺都不用给她,云家养着她们母子都是仁慈了。 “祖母以后不愿意给舟舟拿药费了吗?” 云苏月皱眉,可怜的轻声问老太太。 老太太轻咳一声,有些心虚:“药房的跑堂就在偏厅,今 日更是开口跟我要一千两,用不了两日,云家就要被药房搬空了,祖母也很困难。” 云苏月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老太太屋里随意一样摆设都是上百两上千两,离搬空老太太还早,更别说搬空云家了。 “祖母,您是让苏月带着舟舟去死呀。” 云苏月哭的特别伤心,音调也有隐隐提高的意思。 老太太就怕她闹,立马改口道:“苏月,你也为人母了,不能一直靠祖母活着,祖母这是为你好,今日能帮你拿药费,万一祖母明日出了什么事情呢?苏月你……” “那祖母先把舟舟今日的药费给了吧。” 云苏月抹着眼泪,见缝插针的敲诈。 老太太心口一梗。 第106章 老太太要发疯 “祖母今日能帮你拿出药费,明日呢?苏月,你得为以后考虑,为长远打算,不能只看眼前。” 老太太已经被云苏月带乱了节奏,试图狡辩挣扎。 云苏月顺从点头,捏着帕子擦着眼泪,柔柔的说道:“祖母说的对,苏月一定铭记在心,但祖母若是真疼苏月,就吧今日的药费给结了吧?不然舟舟身子养不好,苏月谈什么眼前和以后?” “……”老太太反驳不出来。 她头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云苏月。 腼腆,纯良,温顺,蠢笨,粗鄙,无礼。 也就这种村妇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做出这等无礼哭闹的事情,云苏月难道没有脸皮吗?不会害臊吗? 但确实这个法子最管用。 或许对云苏月这种没皮没脸的妇人 来说,脸皮不值那一千两。 粗俗! 偏厅里的药房跑堂等到似乎急了,又似乎是想听更多的八卦,站了起来在偏厅里走动。 一千两而已,老太太前面林林总总也拿出来了不少,就当最后一笔,也不是真的拿不出来。 老太太朝着外面叫了一声,让祥妈妈拿着钱,给跑堂结清了。 “苏月谢祖母,苏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祖母恩情的!” 云苏月扑在老太太的腿上,满是感激。 老太太感受不到一点祖孙之间的亲昵,她只觉得云苏月没规矩,没有一点礼仪举止形态可言。 “好了,待会我会让人把两个商铺的契面拿给你,我也乏了。”老太太心里十分恶厌,只想快点结束把云苏月撵出去。 没有了云忠平跟在旁边商 量,其他儿子们又都还没赶回京城,老太太只觉得累得慌。 老太太希望云苏月见好就收,偏偏云苏月不如她意,坐在贵妃榻前,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她。 “祖母……” “还有什么事?” 老太太烦透了,觉得云苏月就跟个苍蝇般,还是最为没眼色的绿头苍蝇! 云苏月这个绿头苍蝇偏还要摆出一副亲昵的神情恶心她,声音也嗡嗡的:“祖母,只有两家商铺,苏月之后也没法子供养舟舟呀……” “要不要祖母把整个云家都给你? 老太太心头一阵起火,再加上药房跑堂已经被打发,顿时口气就不好了起来。 她说的是气话,云苏月却好像真的考虑了起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试探着问道:“真的可以吗 ?那大伯那些产业还能追回来吗?” 老太太:“……”她今日是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云苏月!你自小在乡下长大,又失忆了算半个痴呆!瘸腿丑陋没见过世面,你能经营好两家铺子就谢天谢地吧!你还要多少?打算把整个云家败光吗?” 老太太要发疯。 云苏月半垂下眉眼,似乎被老太太的话伤了心,眼底却闪着微微的锋芒:“万一呢?我是云忠喜的孩子,万一我跟我爹爹一样是个经商天才呢?” “哈哈哈!云苏月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老太太给气笑了,京城那么大,又都是藏龙卧虎之辈,云苏月这个蠢东西竟然还觉得自己是个经商天才? “祖母,你可以相信苏月。”云苏月还在 坚持。 老太太彻底被惹怒,只觉得血气上涌,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要是你能在七日内把这两家商铺利润翻十倍,我便再多给你几家商铺,让你这个经商天才好好发挥发挥!” “几家?”云苏月像那阴冷的毒蛇,立马打蛇随棍上。 还蹬鼻子上脸了起来! 老太太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冷笑着说道:“等你真有这本事,就再给你五家商铺,云家壮大指日可待啊!” “行。那苏月就跟祖母一言为定,祖母到时候可不能反悔。”云苏月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七家商铺,很高的起点了,特别还是京中商铺。 云苏月有办法让老太太反悔也要吐出这些商铺来。 她笑的像只没脑子的兔子。 眼底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第107章 赌约 当日下午,祥妈妈就把老太太“精挑细选”的两家商铺契书送到了云苏月手里。 一家布匹行,一家成衣店。 连带着两家商铺的掌柜也带着账本来认新东家。 不用看账面,就光是店铺位置就能看得出来这两家店铺的经营情况,两家商铺开在京城东西两面,挨着京郊位置的街道上,还不是临街,想要找铺面还要七拐八拐的绕进去,平日里估摸着行人都很少,更别提把东西推销出去。 云苏月随意的翻了翻账本。 布匹行账面勉强持平,但也只是勉强,店里还有存货,越是没人买,布匹花样越存越老,就是个恶性循环,几乎没有前景。 成衣店就更不用 说了,老太太挑出来的,每月不断亏损,云苏月要接手过来甚至要往里面搭钱才能让这个商铺活下来。 虽说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但也没糊涂,布匹行虽然小有盈利但是很稳,不会有人上来就买走几百匹的布,成衣店就更不用说了,七天都不够做件精致点的成衣,没有成衣又在亏损,完全没有七日内把利润翻十倍的可能! 老太太挖好了陷阱,就等云苏月往下跳。 云苏月还真跳了下去。 她把账本还给两个掌柜,就让人回去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云苏月乡下长大,又是瘸子,还带着面纱,两个掌柜还以为什么都不懂的云苏月至少会问点他们什么 ,至少给他们打.打气也行的,谁知道她什么话也没说,就扫了几眼账本,也不知道认不认识字,就合上本子让他们回去了。 两个掌柜心里刚刚燃起的火星子又黯淡了下去,垂头丧气回了铺面。 别说利润翻十倍了,开不开的下去都不一定。 老太太听闻,难得的大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蠢货还以为做生意跟做梦一样简单呢!看吧,等这两家商铺死了,云苏月连留在云家的脸面都没有了!” 说着,立马让人来立赌约字据。 这赌约契书没到晚饭时就送到了云苏月的手里。 契书上面写的很清楚,七日内两家铺面净利润没有翻十倍,云苏月就要 把两家铺面还给老太太,往后不得沾手云家的任何生意。 若是真给云苏月走了狗屎运翻了十倍,老太太就另外拨五家商铺给云苏月。 五家商铺没有写大小位置盈利情况,完全就是个空头支票,老太太早些年刚接手云家的时候,也跟着几个兄弟学过两年生意经,别的没学会,倒是把贪婪的商人形象学了个透彻。 下面还备注了云苏月不准偷奸耍滑,去跟楚清河借钱。 老太太的手印摁在契书上,她自认为绝了云苏月的后路。 一个没钱的乡下妇女,不能寻唯一的贵人相助,她还能做什么? 云苏月没犹豫,沾了印油的掌印摁在了契书上。 一式两份, 老太太一份,云苏月一份,各自保存好。 老太太倒很想看看云苏月能耍什么花招,每日派人盯着云苏月。 结果云苏月像是已经认输了,一连三日都没出门,更没有再过问两家商铺一句话。 这是直接躺平了! 老太太更是乐的要仰倒了,云忠平带着一家走了的伤心被冲淡,老太太只想看云苏月会怎么出丑。 一直到第三日夜里,云苏月揣着小金元宝,抱着云亦舟,大摇大摆的落到了楚墨渊的太子府门口。 “有人开门吗?没人我也可以自己进去。” 云苏月冲着门内喊了一声。 下一刻,四五个暗卫落到了身边,各个戒备,团团把云苏月给围了起来! 第108章 爹爹抱 “哎哎!自家人,我来找殿下的,我跟殿下约好了。” 云苏月十分不见外,冲着几个暗卫拱手。 暗卫们你看我我看你,果然被她给唬住了。 也没哪个刺客会大摇大摆从大门进来的。 没过一会,里面的门房跑了出来,看见了云苏月面上一喜:“小姐,小小公子,我们殿下请你们进去呢。” 云苏月第一次来楚墨渊的太子府。 隔壁就是威严壮观的皇城,站在太子府的门口,甚至能看见皇城内的金砖在月色下面格外显眼,老皇帝带着三宫六院,无数奴仆,一干人都被困在那好看的牢笼里。 与红墙金瓦的皇城截然相反,另辟出来的太子府黑沉沉的。 精钢浇灌的门上挂着金色的醒狮锁头,再往内走就是乌木门廊, 门廊上雕着各式各样的暗纹,在引路门房手里的烛火照耀下,像是暗夜里会动的鬼魅。 绕过天井里巨大的石头门档,就直接进入了正堂。 没等门房汇报,正堂的门被从内打开,一个小钢炮般的身影窜了出来,像是一阵风飞到了云苏月的怀里! “娘亲!娘亲!娘亲!柠柠好想你啊!” 楚宜柠恨不得长出尾巴,对着云苏月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娘亲,我和爹爹刚要去找你跟哥哥呢,爹爹衣服都换好了,现在正在换回衣服。”楚宜柠抱着云苏月的脖颈,一个劲的在云苏月手里扭动,指着门内。 “娘亲,走走!去找爹爹。” 云苏月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也没客气,直接走进了门内。 云亦舟提着个小药箱,也跟 着走进了门。 楚墨渊刚好从内堂走出来。 应该是听见云苏月带着儿子主动上门后,楚墨渊又把夜行衣换成了常服。 跟他这死气沉沉的太子府一样,楚墨渊的衣服颜色多为暗色,今日穿着的是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领口袖口银色烫纹,这么素净又沉郁的衣服,却把楚墨渊映衬的俊朗倜傥,满身华贵,清冷却不阴沉,威严却不死板。 楚墨渊就这么站在堂内的灯火旁,俊美的让人目眩神迷,一时间竟然是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衣领纹色在流动,还是云苏月自己的眸光在晃动。 真不错啊真不错,这一张脸,这一副身体,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 楚墨渊见到来人,微微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云苏月刚刚升起的那点欣 赏迅速垮掉。 真可惜啊真可惜,好好的一个帅哥偏偏张了一张嘴。 “怕你忘记换药被痛死,我少了个靠山呗。” 云苏月没好气。 云亦舟也走到楚墨渊的面前,张开手臂,对楚墨渊喊了一句:“爹爹,抱。” 楚墨渊垂眼,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云亦舟。 很明显,他不喜欢云亦舟和云苏月的自来熟。 偏偏,云亦舟也不要他的喜欢,他只是觉得云苏月被楚宜柠霸占着,自己不能吃亏而已:“爹爹,我要给你看伤口。” 楚墨渊把他连人带箱子抱了起来:“去内堂。”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颠颠的跟在后面。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突然落下了好几个黑影。 “麦子,这女子就是……我们殿下一直纠缠的人?” “好像是的,小米上次不是还说我们殿下捏了一个女子的脸?” 谈起八卦,几个暗卫迅速聚集了过来。 “对对对!我听有有人一直传,说我们殿下喜欢她,是云家养在乡下的三房小姐,还说这位云小姐为了躲我们殿下,跟别人成婚了。” “刚刚那孩子,叫殿下是爹爹,殿下没反驳!” 十来个暗卫齐齐抽气声。 “早有听闻,原来是真的!殿下可从来没允许过哪位夫人小姐进内堂。” “啊啊啊啊,我们殿下铁树开花了啊!” “开歪了!就算再喜欢,也不该插足别人,我估计以殿下的性子,应该没两天就把另外那个男的宰了!这样才不算插足。” “啊啊啊啊,这样一想,更带劲了,这是什么禁忌之恋啊。” 第109章 不愿意交朋友 快进四月了,春日在攒足劲生长,天井里几朵迫不及待的迎春花,把黑沉沉太子府点出了生机。 烛火轻晃,灯影拉长。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摁在怀里揉,云亦舟在给楚墨渊换药,为了防止云亦舟掉下去,楚墨渊伸手扶着云亦舟,倒也像抱他在怀里。 隔着桌子。 桌子上刚刚煮上的茶在温吞的熨着,时不时的从壶嘴里吐出一圈烟雾热气。 茶香缭绕,趁着自己儿子正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云苏月从怀里掏出了楚墨渊之前给她的那颗金元宝。 “殿下给我金元宝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太见外了?” “装傻?” 楚墨渊脸上没什么表情,隔着桌上蒸腾的热气,倒也没有平日这么锋利了。 云苏月想装傻。 很显然,楚墨渊不吃她弯弯绕绕似是而非这一套。 云苏月立马换招,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可怜巴巴的看着楚墨渊。 “嫌弃苏月出生太低,配不上当殿下的朋友吗?” “朋友?” 楚墨渊咀嚼着这两个字,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云苏月立马凑上:“是啊,朋友,殿下有朋友吗?可以互相帮助的那种。” “你能帮我什么?” 楚墨渊微微抬眼,反问云苏月。 云苏月也对答如流:“殿下需要我帮什么?” 楚墨渊微垂下眼,他那双眸子本就黑沉沉的不辨喜怒,锋利的唇角好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能伤人。 他不说话。 就等于不上钩。 大概意思就是等云亦舟给他换完药赶紧走人。 云苏月也 习惯了楚墨渊这狗德行,也不指望楚墨渊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就接着自说自话:“殿下也知道,我现在处境艰难身份低微,可能真的帮不了殿下什么,但是等我从云家拿到了该有的钱,我以后就是殿下的商人,殿下要多少钱我都能给殿下挣来!” 云苏月知道自己在放屁,但两方谈合作,就应该虚虚实实,先画大饼塞楚墨渊两口。 “我的商人?”楚墨渊显然这一套也不吃,又是轻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楚墨渊的瞧不起几乎写在了脸上。 云苏月僵了僵表情。 要不是不管如何都得接近楚墨渊,以云苏月的狗脾气,早就掀桌子了。 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就 当楚墨渊是条咬人野狗。 野狗也要哄的。 “殿下也不用这么小瞧苏月,万一呢?万一未来殿下有什么需要苏月帮忙的,今日我们成了朋友,多个朋友也可以多条路啊,殿下何必把路子走窄?” 云苏月一手抱着楚宜柠,空出手很狗腿的拎起了茶壶,要给楚墨渊倒茶。 楚墨渊微微抬手,杯子便换了个地方,云苏月倒了个空。 给脸不要脸! 这个死变态! 云苏月彻底来火了,她下一步的计划倒也不是非楚墨渊不可。 茶壶被云苏月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殿下不愿意交朋友,那就当苏月刚刚没说话。”这个男人油盐不进,什么招数似乎对他都没用。 云苏月抿着嘴坐回了凳子上,气哼哼的 盯着楚墨渊。 打也打不了,权利又没他大,钱暂时还没有他多,他瞧不上自己,云苏月还骂不了。 楚墨渊这根硬骨头比云苏月想的还要难啃。 云苏月一边想着,一边伸手,要去拿回金元宝。 金元宝不能丢。 她还没碰到金元宝,楚墨渊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我帮你?可以,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云苏月的手被楚墨渊攥在手掌心里。 楚墨渊这人,脸冷心更冷,但手却是干燥又温暖的。 “什么问题?”云苏月脑中百转千回,有点茫然。 楚墨渊难得的勾起了唇角,慢慢说道。 “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好,答的好了,我便帮你。” “帮你把那两个店铺七日内盘活。” 第110章 回答问题 “殿下……派人盯着我?” 云苏月一愣。 她还没说自己哪里需要楚墨渊帮忙,也还没明说今日自己来的目的,楚墨渊竟然都已经知道了。 楚墨渊隔着桌子,还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想要知道你的事情,也不需要派人盯着。” 云家对于楚墨渊的人,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盒子,知道这点消息并不难,即便云苏月狡兔三窟,楚墨渊也能从她的计划里窥探短暂动机。 既然是赌约,云苏月就一定想赢。 老太太在赌约上备注不能寻求楚清河的帮助,云苏月自然就会来找他。 云苏月微微垂下眼,看向了楚墨渊拉着她的那只手。 烛火轻轻晃动,她的眸光也跟着闪了闪。 如今的局面,跟她初来京城时候计划越来越偏,她以为自己可以低 调,暗中发展不惹人注目,对摄政王和楚墨渊也完全可以徐徐图之。 结果她拿回云家的计划才刚刚走了一步,楚墨渊就已经在怀疑她了。 往后再跟瑞王那边通消息,就要再小心了。 “殿下想要问什么?” 云苏月快速复盘自己这些日子计划里的纰漏,除了遇到楚清河那日极其隐晦的跟瑞王报了消息,楚墨渊不可能想到她是瑞王的人。 一切的意外都只是楚墨渊这个人超乎寻常人的警惕。 楚墨渊攥着她的手,目光黑沉沉的,像是能洞悉一切,开口问道:“听说你五年前失忆了?” “嗯?”云苏月又是一愣。 她以为以楚墨渊的审问风格,不说血腥暴力,至少会开门见山直抵要害。 云苏月看向对面的楚墨渊,点了点头,有点茫 然。 “是,还是不是?”楚墨渊要确定的回答。 云苏月点头:“是的。” 然后就听见楚墨渊又问道:“五年前你和舟舟一起摔下了悬崖,是在哪里摔下去的?” “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等我醒过来时候,已经顺着水流飘出去了很远,被村民救下了。” 这些供词云苏月早就准备好了,为了防止让人怀疑她跟瑞王,在回京城前,云苏月就安排好了所有一切。 “救你的村子,叫什么?” 楚墨渊静静的盯着云苏月。 云苏月回看他。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漏出的破绽,让楚墨渊起了怀疑。 “凤尾村,云家的人都知道,是个偏远的山村,我带着舟舟在那村子生活了五年。” 云苏月是个专业的间谍,有极其强横的反间谍技巧,此刻她 看着楚墨渊,目光坚定且真诚,没有任何的破绽。 就算楚墨渊再疑心,也不能给她加个无证之罪。 确实有个凤尾村,所有的村民也都被安排好了,包括村口借云苏月弓箭打猎的大叔,村尾教授云亦舟医术的瞎子赤脚大夫。 楚墨渊既然疑心她,这些肯定都让人查过。 答案无差。 凤尾村离京城来回至少要七日,再加上楚墨渊的人在村里查消息,几乎要十天左右,这么算起来,几乎是云苏月回来的第一天,楚墨渊就让人查她了。 那日凌晨,云苏月在城门口跟楚墨渊分开,他回过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云苏月面上不显,眼神未动,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因为楚墨渊天生的警惕直觉? 还是她的哪个地方让楚墨渊直接怀疑? 总不能她只是顺手救了楚宜柠一下,就被楚墨渊怀疑动机,直接从云家查到了凤尾村?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凤尾村离瑞王隐居的位置离的很远。 云苏月还抱着楚宜柠,想往回抽手,挣扎了两下,楚墨渊没放,忽的又问道。 “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之前是单腿瘸还是双腿都瘸?” “殿下,有没有可能,我真的不记得?我能记得的时候,我腿就是好的,但云家的人不知道,我怕他们不认账,才装瘸的。” 这也是提前准备好的供词。 云苏月真的弄不懂楚墨渊到底想问什么。 难道楚墨渊没有怀疑她的瑞王的人?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她的。 除了瑞王,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楚墨渊这么大费周章的调查,甚至亲自问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第111章 疤痕方向 云苏月的一句不记得,可以推翻所有事情。 隔着灯火,楚墨渊的眼神更让人琢磨不透。 他又问。 “你脸上的疤痕,原来就长这样?” “不是。” 因为琢磨不透楚墨渊的真实目的,云苏月连防备的方向都没有,云苏月有点着急。 怀里的楚宜柠挪了挪屁股,回过头跟楚墨渊说道:“柠柠不是跟爹爹说过了吗?娘亲脸上的疤痕长歪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楚墨渊很疼楚宜柠,也在试着学着带孩子,这会难得的没有那么冷硬,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楚宜柠的话。 三月末的风,已经有了接近四月的味道,院后的青草香气从 窗子外吹进来,吹的书架上一本书纸张晃动,轻轻的响了一声。 云苏月福临心至,陡然间想到了楚墨渊书房里挂着的那张画像,那张画着楚宜柠亲娘的画像。 疤痕的方向,瘸着的哪条腿,从山崖摔下去的位置,这五年住在哪个山村…… 难道楚墨渊怀疑的根本不是她跟瑞王有没有关系,而是在怀疑,云苏月有没有可能是他的亡妻? 楚宜柠之前说过,楚墨渊给他亡妻和小儿子的坟墓是衣冠冢。 那么有没有可能,楚墨渊的亡妻,没有死?又或者,死了之后楚墨渊没找到他亡妻的尸体? 这个猜想很大胆,但也不是完全没 可能。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突然间有点激动。 她从来不是个三观极正的好人,间谍的职业特性就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楚墨渊真的误以为她是失忆了的亡妻,那么她想要从楚墨渊手里拿到的东西,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云苏月目光闪了闪,突然主动开口说道:“殿下一直在怀疑我,怀疑我的目的和动机,是不是因为殿下觉得我有所隐瞒?” 顿了下,云苏月抽回了楚墨渊掌心里的手,慢慢的揭下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凤尾村的大夫说,我脸上的疤痕是胎毒,很容易解开的,之前因为条件不好所以才会长成那 般,生了舟舟之后喝了一个月的药,连养身子带解毒,就痊愈了。” 若是楚墨渊还捏着云苏月的手腕探脉搏,云苏月绝对不敢说出这种话。 人在说谎的时候,心跳频率会不由自主的变化,即便是有着非常强悍反间谍技能的云苏月,偶尔也会露馅。 楚墨渊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从刚刚谈话开始,就一直在监测云苏月。 这个贼比,警惕又戒备,不好骗。 灯火微微晃动,云苏月真实的模样,被光线映照的清清楚楚。 平日里总是面纱遮面的巴掌小脸露了出来,纤柔的下颌,粉润的嘴巴,翘着的鼻尖,利落的头发被 风吹动,懒洋洋的落在脸颊上。 满脸疤痕的时候,只觉得云苏月这一双如同墨色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眸可惜了,如今疤痕揭开,云苏月的这双眼睛像是点亮了整张脸。 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怀里的楚宜柠看呆了。 对面的楚墨渊微微眯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云苏月面上不显,把疤痕调转了一个方向,简单的贴回脸上。 竖纹变成横纹,从鼻梁骨一直延伸到了耳朵边,云苏月把楚宜柠放了下去,错开了位置坐到了楚墨渊旁边的位置,慢慢的说道。 “我之前的疤痕,长的是这样。” 跟楚墨渊亡妻一模一样方向的疤痕。 第112章 楚墨渊这块骨头 桌面上的烛火“噼啪”的炸了一下。 云苏月摸着脸上的疤痕,直视楚墨渊:“殿下,跟瘸腿同样的道理,云家人人知晓我满脸疤痕,我本就身份不明,若是面貌再大变,岂不是会惹更多的麻烦?” “况且这张脸,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只会拖累我跟舟舟。” 弱势女子太漂亮,反而容易被觊觎。 云苏月目的是为了拿到云家的钱给舟舟看病,长的美或丑,完全不重要。 “至于殿下怀疑我目的。” 云苏月目光微闪,笑了笑说道:“我不觉得我上进有什么错,我需要钱给舟舟看病,也需要权来帮我镇压云家,云家的钱本来也应该是我的,自然也是结交权利名声越大的人越好。” 道理是通的,云苏月看似后退了一步,对着楚墨渊全部剖白。 这其中真真假假,就要看楚墨渊是如何定义的了。 “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无钱财,就算有本事把云家上下全部杀光,杀光之后呢?带着舟舟一起进大牢被砍头吗?况且,我所筹谋之事,也都是云家欠我的。” 云苏月微微抬眼,观察着楚墨渊的神色。 他一贯冷脸,唇角眉梢都是锋利,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也很难看出波澜。 楚墨渊不说话不回答,不显山不露水,让人看不清任何他的心思。 云苏月职业生涯里头一次遇上这么难啃的骨头,好胜心都被楚墨渊勾了起来。 不用楚墨渊说话,云苏月下了一剂猛药:“ 殿下若还是疑心,往后苏月和舟舟便再也不踏足太子府便是。” “以后殿下可以把柠柠送去我云宅,也省的这孩子到处乱跑,就算柠柠天生怪力,到底也是个孩子,上次还被人骗去了乱葬岗。” 欲拒还迎,云苏月不信楚墨渊不吃这一套,就算楚墨渊不吃,楚宜柠肯定着急。 云苏月想着,揉了两下楚宜柠软乎乎的脸蛋。 楚宜柠也在听云苏月的话,她还小,听不懂云苏月说的这些,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楚墨渊不让云苏月来太子府。 “娘亲……” 楚宜柠扁了扁嘴巴,刚要张嘴哭闹,云苏月便揉着她的脑袋,笑着问她:“怎么啦?柠柠不喜欢娘亲的家吗?” “喜欢的。”楚宜 柠抽噎了两下,揉了揉眼睛立马不哭了:“柠柠以后天天去娘亲家里。” 云苏月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楚墨渊,语气十分认真:“殿下,实不相瞒,我也有个女儿,跟舟舟是一胎双胞,可惜我那女儿一出生就丢了,我又偏偏失忆了,到如今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那女儿。” “我看见柠柠,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我那女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云苏月眼眶微微的红了。 撒谎的技巧就得半真半假,她真的丢了个女儿,楚宜柠也确实填补了她心底里的某一块,这份感情是真的。 “娘亲,别伤心了,柠柠就是你的女儿,娘亲就是柠柠的娘亲。” 楚宜柠见云苏月要落 泪,抱着云苏月撒娇,哄她。 云苏月看见楚墨渊微微眯起了眼。 即便她说的半真半假,但楚墨渊上钩了。 可惜瑞王离京多年,对于摄政王和楚墨渊的情报消息都太少了,若是能知晓楚墨渊亡妻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云苏月还能说的更像一点。 “殿下见笑了。”云苏月收整好情绪,瞧着云亦舟也被楚墨渊包扎好了,便伸手慢慢的拿回金元宝。 “既然殿下不愿意帮忙,我就去找……” 话音未落,楚墨渊在对面沉沉开口。 “放着吧。” 这是要帮她的意思了。 云苏月捏着金元宝,眸光一亮!整个心情都雀跃了起来。 她赢了。 楚墨渊这块骨头,终于可以从边角开始啃了! 第113章 惊天大料 七日赌约,十倍翻利。 不管用什么法子,老太太只要发现是云苏月用自己的钱垫进店铺里,就肯定会反悔耍赖。 只有楚墨渊这个足够强大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压的动老太太屁都不敢放一个。 是她的钱又怎么样?这钱是从楚墨渊手里出来的,就是楚墨渊保着她护着她。 老太太怎么可能想到,云苏月不仅有楚清河这么一个有钱朋友,就连当朝太子楚墨渊都是她的朋友。 想到老太太吞了苍蝇般的脸色,云苏月抱着云亦舟往回走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从背影就能看出来她的高兴。 楚墨渊站在屋脊檐角上,看着云苏月和云亦舟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走 远。 “爷。” 暗卫领头大麦如同鬼魅般,轻巧落到了楚墨渊的旁边。 楚墨渊墨色眼眸没什么波澜,只定定的望着越来越小的身影,开口道:“说。” “属下去凤尾村查过了,确实跟云小姐说的一样,云小姐是五年前顺着水流漂进村子的,手里抱着儿子,村里人看她可怜,便接济着过来的,一直到云家有个掌柜经商路过凤尾村,那掌柜说是跟着云小姐亲爹云忠喜的第一批手下,所以认出了云小姐。” 楚墨渊微微皱眉。 凤尾村离楚宜柠母亲摔下的悬崖实在太远了,也根本不可能在那一夜摔进悬崖池底再顺着漂这么远还能活下来。 “属下觉得有 一事需要跟爷汇报。”大麦犹豫了一下。 楚墨渊侧头,看向了大麦。 暗夜里,他立于高处,身影如同神祗。 大麦连忙说道:“属下顺着证据一直追查到云小姐小时候生活的村子,云小姐被云宅老太太送走,自小就在那村子生活,但在六年前,云小姐就消失了。” 六年前。 刚好是楚墨渊秋闱猎场被那神秘女子暗算的时候。 如果云苏月真是楚宜柠的亲娘,时间也是对得上的。 空出来的一年里,云苏月怀着楚墨渊的两个孩子,躲到了深山里,一直等到生产之日,才被楚墨渊找到。 所有的一切,除了凤尾村对不上,其他的线索都能对得上。 “ 瘸腿是假的,脸是假的,凤尾村,也未必是真的。” 楚墨渊轻笑了一声。 大麦立马跪下:“属下无能。” 他动用了所有的能力,也查不出来凤尾村的怪异。 若是凤尾村是假的,那么云苏月的背后,将会是一支非常强大的力量,云苏月的目的也绝对不会单纯只是云家。 “起来吧。”楚墨渊没生气。 他反而期待了起来。 他不信云苏月真的失忆了,但云苏月也没有急着带他儿子云亦舟上来认亲要挟,所以云苏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爷,需要属下做什么吗?”大麦有点看不懂楚墨渊的表情,问的也很小心翼翼。 楚墨渊摆摆手,跳进了庭院里 :“这只警惕的小狐狸,你未必能动得了她,让她先玩吧。” 大楚本来也已经百孔千疮了。 多个蛀虫,就当虱子多了不痒,看着云苏月每天攒劲演戏,也挺有意思的。 楚墨渊进屋哄楚宜柠睡觉。 大麦站在屋顶上,头一次咋舌。 谁也看不出来他们主子到底在想什么,以楚墨渊以往的性子,只要怀疑云亦舟是自己的儿子,当夜就把孩子抢走,杀母留子干脆利落。 怎么……还让云苏月玩上了? 几个八卦的暗卫探出了脑袋,目光闪闪。 惊天大料啊!不得了啊!再结合这几日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传闻,他们得出了结论。 殿下这支老铁树,要开花了啊! 第114章 请帖 赌约第四天。 云苏月带着儿子云亦舟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下人对着老太太汇报,说那母子两个在院子里花了两炷香时间才洗漱好,又吃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早午饭,然后两个人跟傻子一样,站在院子里看树上刚开出来的桃花。 看样子母子两个今日又不打算出门了,更别提让人带她去那两个商铺转转。 老太太听闻,只觉得神清气爽,看着天气都好了不少。连带着看谁都顺眼起来。 “这个蠢货!还以为坐在家里钱就能从天上掉呢!真是要笑死人了。” 老太太恨不得今日就是七日之约结束的时候,她能狠狠的嘲笑云苏月一番,顺带把那两家商铺收回来,往后云苏月是个蠢包的消息传出去,京城众人就不会再说她侵占三房财产了。 还有个好消息,二爷云忠安一家快回京城了。 算 算日子刚好是赌约结束那天,云忠安带着妻子孩子回云家。 老太太激动的搓手,云忠平的走让老太太一下子就觉得寂寞,这下云忠安要回来了,还刚好看见了她狠狠打脸整治云苏月这个贱人的场面。 既在二儿子面前挣回了面子,又能拿回云苏月这个丑女所有权利,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指摘他们云家不厚道了,老太太越想越高兴,当即让带着人,往云苏月的院子走。 她要来一招痛打落水狗!好好的奚落云苏月一番。 老太太兴冲冲的到了云苏月的院子,两个傻子竟然还在那赏花。 几朵破桃花有什么好看的? “祖母,您怎么来啦?” 云苏月听见动静,转头看见了门口老太太,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像是很高兴。 老太太快要说出口的嘲讽突然顿在了嘴边。 还有三日,万一她今 日笑云苏月两句,云苏月着急起来想办法补救怎么办? 就算云苏月这粗鄙村妇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但毕竟有楚清河在后面,小世子爷朋友多,万一铁了心要帮云苏月扳回这一场,去找其他有钱有势的朋友帮忙呢? 楚清河随便哪个朋友,都不是她一个云家老太太能惹得起的。 “今日天气好。” 老太太立马换了个表情,僵笑着进了院子。 云苏月笑着应声:“是啊祖母,苏月刚刚还在和舟舟说今日天气好,适合出去玩呢。” “哦?你要出去玩?” 老太太心下一冷。 她当然希望云苏月别出门,最好直接到赌约结束,都想不起来出门,等到拿回了那两家商铺,京城里风言风语调转风向指责云苏月这个蠢包,到时候云苏月就是想出门,老太太也能把她给关起来。 云苏月摇头, 满眼单纯:“舟舟身子不好,说只要在院子里玩玩就好。”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顺着说道:“是啊,就院子里玩玩挺好,你看这桃花,开的多艳。” 接着,老太太跟着云苏月和云亦舟,三人一起在树下看那几朵破桃花。 看的老太太头晕眼花,确定云苏月今日不会出门之后,老太太便想着走。 还没张嘴,外面门房一溜烟的跑了进来,先对老太太行了礼,又对着云苏月行了礼。 “祁老将军府来了请帖。” “祁老将军府?”老太太惊的要跳起来。 不管大楚权斗中心如何暗流涌动,老太太只知道,祁老将军府的人,是她们这种下民永远也接触不到的阶级层次。 “祁老将军府怎么会来请帖?快给我看看,难道是我儿子们哪个出息了,生意做到了上层?” 老太太喜不自禁。 祁 老将军府的请帖!不管请她做什么,以后她都将高于任何一个大楚富商。 老太太手还没碰到祁老将军府送来那烫金的请帖,门房尴尬的往回缩了缩,把请帖转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老太太,祁老将军来送请帖的下人指明是给小姐的。” 老太太:“……” 云苏月隔着面纱捂住嘴,一双妙目波光潋滟,很是惊讶的说道:“竟然是给我的吗?祁老将军找我能有什么事情?” 请帖打开,云苏月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 她又合上了请帖,没给老太太看见半个字,转身摸了摸云亦舟的脑袋;“怎么办啊舟舟,你今日想在家玩的愿望是不可能了,祁老将军请咱过去呢。” 至始至终,一直到云苏月上了祁老将军府来接人的马车,都没告诉云家任何一个人,祁老将军到底请云苏月做什么…… 第115章 不要惹事 大楚的春日特别短,还没进四月,就已经有了初夏的热闹光景。 祁老将军府在京城较为繁华的地段,穿过一大段各式各样摊贩吆喝的街道,祁老将军府的大门就已经落进了眼帘。 上次来的时候,托楚清河的关系,云苏月藏在人群后面,抱着一种发生什么事情随便认识谁都赚到的心思。 这次云苏月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被引入,祁老将军府朱红色的正门与主人性格极其匹配,中正,刚直,性情暴烈。 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前脚刚踏进大门里,后面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苏月!苏月!这里!” 花裳没等马车停了就跳了下来,后面的秦向冠说慢点的声音被她丢在了脑后。 云苏月也很意外,高兴的推着轮椅迎了上去。 “花裳,你怎么也来了?” “前两日我相公跟祁老将军喝茶的时候,听说祁老将军今日要邀你来做客,我就央着我相公送了拜帖来。” 祁香乐对楚墨渊的喜欢,人尽皆知,对云苏月的敌意也是恨不得写在脸上,有这么劲爆的第一手吃瓜现场,花裳不可能错过。 花裳一把拉住了云苏月的手,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祁香乐那人不好惹,就算有祁老将军看着,我也怕你吃亏。” 花裳有心了。 云苏月笑的眉眼都弯成了小月牙,拉的花裳更紧一些。 秦向冠让人停车,这才跟上来。 “不要惹事。”当着云苏月的面 ,秦向冠拍了拍花裳的脑门,有些宠溺。 “知道了知道了,我最机灵了。”花裳笑的满脸清甜,对着秦向冠挥手撵人:“相公快去陪祁老将军喝酒去,我们女子间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就别多嘴了。” 秦向冠这个俊朗的少年将军乐呵呵的笑了一声,而后对云苏月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先进了将军府。 花裳十分顺手的帮云苏月推轮椅,从大门口一直讲到后院,从城东一家屠夫卖了女儿,到摄政王家大儿子楚清恒,也就是楚清河的哥哥得了怪病,几年前出了京城就没回来,叽叽喳喳的也毫无头绪,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讲什么。 云苏月含笑听着,偶尔应一声。 男人 吃饭,是和女人分开的,祁老将军邀请云苏月来教授祁香乐箭术,也得等到两边都吃完饭才能开始。 云苏月被引进了祁香乐的院子。 花团锦簇的院子正中,摆着一排武器,刀枪棍棒样样都有,看出来这些器具都有专人天天擦拭,在正午的阳光下岑光瓦亮。 祁香乐坐在屋内饭桌上,微微抬着下巴,从眼神里都能看出骄傲。 她看见云苏月和花裳带着云亦舟进门,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出来迎接,就捏着筷子不说话,看着两人,尤其是云苏月。 捏着筷子的手指,骨节泛白,昭昭恨意。 “她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 花裳被祁香乐的表情盯到毛骨悚然。 云苏月失笑 ,轻声回道:“她敢下毒,祁老将军不得打断她的腿?你看她现在这么老实,肯定是被祁老将军教训过。” 花裳点了点头,觉得云苏月说的话有道理。 两人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云亦舟更是不客气,爬上凳子拿筷子就吃。 上次祁老将军八十大寿宴席的时候,云亦舟就说过将军府有个好厨子。 饭桌上诡异的沉默,只有云亦舟筷子声音很夸张。 正吃着,门外突然传来女人哭着的声音,闹腾的越来越大。 “大小姐!救救奴婢吧!那个大夫说他也查不出奴婢脸是怎么回事,大小姐救救我!” 云苏月筷子一顿。 她有过目不忘过耳就能分辨的本事,这声音是青鸾的。 第116章 只接待过云夫人! 仔细算算,青鸾距离上次被云亦舟下毒已经有十来天了,正是脸上那疹毒发作最严重的时候。 云苏月很清楚的看见坐在上首的祁香乐目光一闪,显露出了微微兴奋的轻蔑神情。 门外还在闹。 青鸾哭声阵阵:“大小姐!您出来见见奴婢吧?奴婢从小就跟着您,难道您就这么看着奴婢去死吗?” “什么人在外面喧闹?” 祁香乐皱着眉头,余光瞥向了云苏月。 云苏月一脸不知所谓的模样,甚至吃的很开心。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花裳又兴奋,又替云苏月担心。 有小厮来报,说是祁香乐的丫鬟青鸾,在外面哭着求见大小姐。 “让人进来吧!”祁香乐很不耐烦的挥挥手。 小厮很快就把人带了上来。 青鸾全头全脸罩着面纱, 跌跌撞撞的从门外扑了进来,跪倒在众人面前,哭着嚷嚷:“求大小姐给奴婢做主!求大小姐替奴婢找出残害奴婢的凶手!” “哦?青鸾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祁香乐隐隐冷笑,放下了筷子上前去扶起了青鸾,像是真要给她做主的模样。 青鸾捂着脸,哭着喊道。 “大小姐,奴婢的脸毁了,大小姐为奴婢找的那些大夫,都找不到能为奴婢诊治的法子,今日来的大夫说奴婢是中毒了,求大小姐给奴婢做主啊!” “中毒?堂堂将军府,你怎么会中毒?” 祁香乐提高了声音。 花裳眼睛雪亮,她知道要有好戏来了。 她也知道祁香乐和青鸾肯定是排练好,目的是对准云苏月的,但她想不到祁香乐要怎么才能栽赃云 苏月。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自从老太爷八十大寿的宴席之后,脸上就一直不舒服,抹了无数药膏却越来越严重。” “祖父的八十大寿那天?” 祁香乐目光在堂中扫了一圈。 花裳手捏紧紧,脸色一会着急一会激动。 而即将要被揭穿的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安安心心的吃饭喝汤,像是聋子一样完全没听见。 祁香乐挑了挑眉头。 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贱妇,都这个时间还有心思吃饭,看样子完全就是个蠢蛋! 祁香乐倒要看看,云苏月待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青鸾,你仔细想想,祖父八十大寿那天,你都接待过谁?谁最有可能给你下毒?” 祁香乐循循善诱。 青鸾假意犹疑了一会,抬手指向了云苏月。 “大小姐,奴婢 至始至终只接待过云夫人!” “你这小丫鬟,什么意思?”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花裳急的满头汗,气的立马拍手站起来! 不可能是云苏月下的毒! 花裳着急的不是真相到底如何,而是祁香乐和云苏月完全不平等的身份。 祁家绝了后,老皇帝又要打压曾有异心的祁老将军,又怕打压的太狠引起朝臣不忿,便早些年给祁香乐封了个县主身份,官与京兆尹同级,若是趁着谁都没反应过来时候,直接把云苏月母子摁死了,再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又不是说的你,你着什么急?难道你也是同伙?还是你就喜欢给别人当狗?” 祁香乐向来骄傲自负,在祁老将军教导带领下,常年接触的都是军中将士,她长的 好看又是县主,被众星捧月长大也是应该的,什么都不需要花心思就能轻易得到。 所以太子殿下楚墨渊拒绝了她,甚至给他当妾都不要,祁香乐根本不能理解,也不服气。 多少人安慰她,或许楚墨渊是个断袖,不爱女人,祁香乐便只能这么想。 直到云苏月的出现。 原本祁香乐还不相信,可是宴席上很多人都看见了一向冷清禁欲的楚墨渊对云苏月暧昧不清,根本就不是传闻。 祁香乐气的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过,她想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又丑又瘸的云苏月。 既然得不到,不如就毁掉! 毁不掉楚墨渊,就先弄死云苏月这个贱人! “云苏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祁香乐阴沉沉的看着云苏月。 不管真相如何,她就要给云苏月定罪! 第117章 还嫁得出去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 云苏月吃饱了,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露出了一些面纱下的狰狞疤痕。 祁香乐更不服气了! 疤痕长的跟虫子一样,楚墨渊是瞎吗?她这么一个公认的美女看不上,偏偏纠缠云苏月这个丑到升天的瘸子。 好在是个蠢东西,竟然连辩解都不会说。 祁香乐隐隐兴奋,感觉自己已经把刀架在了云苏月的脖子上,云苏月还在那不知所云不知所谓!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承认了你的恶行!来人啊!把云苏月带下去!本县主要即刻处决这个阴毒的贱人!” “不行!祁大小姐,你连证据没有就要定罪,陛下给你县主身份就是为了让你乱杀人的吗?” 花裳是真的着急了。 她之前觉得云苏月这女子很神奇,不显山露水 却让她觉得总有逢凶化吉的本事,所以她在担忧云苏月的时候,总以为她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如今看见云苏月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如何不着急? 祁香乐的刀砍的太快太急,很可能真的借助县主的身份,砍掉身份低微的云苏月脑袋! 到时候谁又在乎云苏月这个女商? 就算是太子殿下楚墨渊,也要好好掂量到底是祁老将军的势力重要,还是云苏月这个情妇值得。 “证据?如此歹毒的妇人,她自己都承认了,要什么证据?青鸾的脸就是证据!” 祁香乐迫不及待了,仗着自己一身的本事,直接往云苏月身边走,她要亲手把云苏月这个贱人拎起来! 处于争端中心的云苏月却波澜不惊,甚至连眼神都没抬一下,先于祁香乐之前, 推动轮椅往堂中走。 祁香乐一愣。 云苏月错开了祁香乐,坐着轮椅到了青鸾的面前。 隔着头纱,青鸾跪在地上,还在哭着。 云苏月居高临下,慢慢开口:“让我看看你的脸毁成什么样了?” “凭什么?” 青鸾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急忙捂住了头纱,要往后退。 云苏月笑了笑,长长睫羽覆盖住那双漂亮眸子里的情绪,意味不明:“你既然指证我给你下毒,总要让我看看你脸上的证据吧?” “是啊!谁知道你这丫鬟是真是假,蒙蔽县主呢!随便来一人喊喊就能定罪吗?” 花裳跟在旁边帮腔。 青鸾捂住脸,不愿意。 她是将军府最为漂亮的丫鬟,从小跟着祁香乐长大,也接触了不少军中将士,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攀不上 荣华富贵的侯门王族,到了年纪找个年轻将士也是绰绰有余的。 要是她现在毁容的模样被人传了出去,侯门王族这条路算是彻底走绝了,那些对她有意的将士怕是也不会要她了。 小厮就等在旁边等着,祁香乐只当云苏月不服气,最主要没想到秦向冠的妻子花裳今日也会来,想了想命令青鸾。 “你还等什么?她们要看就让她们看,看看本县主有没有冤枉人!” 反正青鸾的脸是真毁了,祁香乐完全不怕。 青鸾这时候掀开脸,就更加佐证了下毒之事是真的。 “大小姐……奴婢……” 青鸾想要求饶。 她只想让云苏月死,却不想赔上自己的富贵前程。 祁香乐哪里能理解青鸾这些小九九,提高声音厉喝:“让你掀开就掀开!见不得人吗 ?” 沉默良久。 青鸾只能不情不愿的掀开了长长的头纱。 脸上的痘子已经被抓破了,又上了无数不知名药膏加重了症状,再加上青鸾又哭到现在,咸咸的眼泪腌渍,陡然一瞧跟鬼一样。 比云苏月想的还要严重。 云亦舟说的不严重很快就好,看起来要比他说的还要难受。 “看见了吧?云苏月,你没话说了吧?”祁香乐冷笑。 她觉得自己计划简直天衣无缝,今日云苏月不管认不认罪,她都要让云苏月走不出这将军府! 云苏月观摩着青鸾的脸,半晌点头回道。 “看见了,真丑,这还嫁得出去吗?” 青鸾一愣。 她被云苏月这个丑女评价真丑,这侮辱性比别人说的更大! 青鸾顿时只觉得头脑发热,血气上涌,脸上更加痒痛了。 第118章 没有退路 “嫁不嫁的出去,不用你管!” 青鸾被云苏月精准的刺激到了心窝里。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脸会好,每日盯着自己比前一日更加严重的脸,只觉得绝望。 云苏月挑眉点头:“我又不是你小姐,当然不用管你嫁不嫁的出去。” 青鸾又是一愣。 这些日子一连看了七八个大夫,大夫们什么都查不出,也开不出什么药,只能任由她的脸无药可治。 本该关心她还能不能活得下去的大小姐祁香乐,却只想着利用她,甚至用她的脸去嫁祸给云苏月! “你……你……” 青鸾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云苏月瞧着青鸾的脸色,继续挑拨:“你这脸一开始便是如此吗?可惜啊,如果我是你小姐,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 一定把全城的大夫都请遍,无论多少功夫也要把你脸治好,不过你也不能怪你的大小姐,她肯定也为你着急,为你以后的人生做了打算……” 云苏月声音轻飘飘的。 青天白日,正是三月底最为和煦温柔的春风里,云苏月的声音如同鬼魅,萦绕着青鸾。 “青鸾你千万不能怪你的大小姐。” 云苏月转头,看向了祁香乐,笑着问她。 “香乐小姐,你也应该为青鸾做过打算吧?等你嫁人了,青鸾该怎么办呢?” 祁香乐还真没有给青鸾做过什么打算,她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心中的愤恨都排解不了,在看见青鸾烂脸之后,又突然迸发了自己的计划灵感,第一反应就是如何利用青鸾的脸去陷害云苏月。 “青鸾是我的丫鬟,怎么 办也不关你云苏月的事情!”祁香乐只能强词夺理。 云苏月柔婉的叹了一口气,又转脸看向了青鸾,目光怜惜:“青鸾你应该听得懂你们大小姐的意思吧?不过你也别怪她,她可是县主,是祁老将军的大孙女,丫鬟什么的,也不缺你一个。” 沏的一首好茶。 青鸾连忙放下了头纱,犹豫了。 她被祁香乐指使陷害云苏月,不仅对自己没好处,还得赔上自己的名声,祁香乐甚至连后路都没给她想好,她……凭什么呢? “云苏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啊!还不把这个贱人给我拿下?你们都是死人吗?” 看着青鸾的犹豫,祁香乐着急了,她当然怕青鸾临场翻供,她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两个一直等着的 小厮已经冲了上来,要捉拿云苏月。 花裳也跟了上来,双手拦在了云苏月的面前。 要命的时候,她当然不能含糊! “我看谁敢!就算祁大小姐是县主,也要明是非,讲道理!这分明是陷害!” “你!你!”祁香乐急的跳脚,再磨蹭,等前院听到动静的祁老将军来了,她就什么都做不了:“青鸾!你说话啊!” 人证物证,祁香乐至少得占一个。 青鸾被祁香乐喊的一激灵,隔着面纱看祁香乐,又看了看云苏月:“奴婢,奴婢……” “青鸾,你要想好,我死了,祁老将军的火气会撒给谁呢?” 云苏月不紧不慢,每一句话都踩在了青鸾的心上。 青鸾嗫嚅着嘴唇,看向了祁香乐。 她在等祁香乐给她一个保证,指责 作证云苏月下毒之后,祁香乐至少要保住她的性命。 祁香乐已经气疯了! 她不能理解青鸾的犹豫,又气云苏月一直在旁边挑拨拱火,更气这么长时间还没拿下云苏月杀了云苏月。 人一着急生气就会失智,更何况是祁香乐这种没有经历过任何人毒打的娇蛮大小姐。 她只想云苏月快点死! 这个念头闪过,人已经冲进了院子里,再回过来,手里拎着一把巨大的长柄刀! “今日,就由本县主亲自来了解这个毒妇的性命!” 她朝着云苏月飞奔过来! 她的尊严早就被楚墨渊践踏在地上,但在云苏月这个贱妇面前,她不允许自己输。 祁香乐从小练武,手上的功夫技巧十分娴熟,手里长柄刀劈向云苏月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119章 真正的杀意 眼看着祁香乐手里的长柄刀已经砍到了云苏月的脑袋上,花裳吓的头皮发麻,失声尖叫! “苏月!” 大楚历来男女等级界限分明,特别是没有封号的普通人,思想观念里就是男人书画兵工,女子琴棋绣花,所以花裳即便是个武官的女儿,也从来没学过拳脚功夫。 就算学过,花裳也不敢真的跟祁香乐对打,没有名目的出手,即便她是秦向冠的妻子,也是找死。 只听“铿锵”一声! 谁也没看清云苏月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刀光一闪。 再定睛一看,祁香乐手里长柄刀的刀头被拦腰切断,只剩个空荡荡的棍子,而云苏月手中捏着一把短匕,人如 其刀,寒光毕现。 刀头跌在地上,如同祁香乐的自尊心,叮当一声。 花裳抬脚要过来,却看见云苏月左手背在轮椅后面,冲她摆了摆手。 事情还没完。 云苏月哎呀哎呀了两声,满眼的心痛:“别打了,别伤了我的刀,这可是殿下送给我的,殿下宝贝的紧呢。” 说着,云苏月修长白皙的指尖,摸了摸短匕上耀眼的红绿宝石。 这把刀是楚墨渊平日里最爱带在身上的,别人或许没注意,但身为楚墨渊痴女的祁香乐,一眼就看了出来。 楚墨渊竟然真的喜欢这个丑女! 祁香乐的那些疑心,那些不确定,那些不敢相信,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彻 底坍塌。 余下的就只剩不服气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云苏月这个丑女就能得到楚墨渊的喜欢,凭什么她祁香乐好手好脚,舞得一手好刀,就算不是个顶级美人也漂亮的很有特色,却连想给楚墨渊当妾都被拒绝!? 一定是云苏月! 这个丑女一定是给楚墨渊下毒了,等宰了云苏月,她再去质问楚墨渊! 她要云苏月死! 祁香乐被云苏月刺激的彻底失了理智,刀柄一扔,又去拿长戟。 长戟也被云苏月折断了,祁香乐压根就看不清云苏月的动作,她甚至看不见云苏月到底有没有出刀。 长刀,短刀,长剑,短剑,斧子,长枪,短戈…… 院子 里一排的武器被祁香乐拿了个遍。 云苏月至始至终都坐在轮椅上,身子都没怎么挪动,每一把武器到了她面前似乎就失去了作用。 同时失去作用的,还有祁香乐的骄傲。 她以为自己跟京中所有女子都是不同的,她不屑歌舞,瞧不起琴棋书画,看不上绣花做衣,偏爱舞刀弄棒,她应该是高于那些柔弱女子的。 可如今,最长项射箭比不过云苏月,每一刀每一枪都被云苏月轻松化解,云苏月甚至是个瘸子,双腿不能用的瘸子,她最瞧不起的瘸子! 甚至到了最后,云苏月低头捡起了一根断了的长刀刀柄,四两拨千斤打掉了祁香乐手里的弯月刀,棍 尖直指祁香乐的脸! “苏月!” 花裳在旁边看的热血沸腾,但也被吓的尖叫出声! 祁香乐虽然胡搅蛮缠又想伤害云苏月,但她到底是祁老将军最为疼爱的大孙女,要是云苏月真的把祁香乐打死了,花裳想不到后果。 也就在花裳惊叫的这一瞬间,云苏月停下了动作。 棍子停在了祁香乐鼻尖一寸的位置,带起来的阵风吹往祁香乐,扑面而去。 生平第一次,祁香乐感受到了真正的杀意。 那种让人手脚麻痹,思想停顿,冰冷又强大的杀意。 这哪里是一个没上过战场,没有真刀实枪你死我活的小姑娘能承受的? 祁香乐吓的腿一软,跌坐在了原地。 第120章 拿刀是有能力扞卫 “我……我。” 祁香乐舌头打结,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直觉的就说出了求饶的话:“放过我,我不想死!” 她真的不想死! 她感觉只要云苏月想,随时随地就能把她杀了。 越想越怕,祁香乐抖如筛糠。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至始至终眼神都是平和的,温柔的,只有眼底偶尔会闪露微微的锋芒。 “你不想死?好巧,我也不想死。” 谁会想死? 这世上千言万语,鸟语花香,春花秋月,烟火岁月,都没看够怎么可能舍得死? “你凭什么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因为你是祁老将军的大孙女? ” 别说县主,就是祁老将军想要杀人,也得寻个天衣无缝的名头出来,不然就得偿命。 以为这么肤浅的陷害就能把人头拿到手,当大楚的律法是摆设吗? 人活世上,就得有规矩。 规矩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云苏月声音冷然,横直的刀柄抵在祁香乐的脑门上。 轻轻的,却铿锵有力:“祁香乐,你出生富贵万人拥簇,享受着别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得到的荣华,你学武学箭,到最后却只想着靠这些获得优越感甚至随便杀人,拘泥于情爱宅院,你配不上所享受的这些。” “强不执弱,众不劫寡, 富不侮贫,拿刀是用来扞卫,而不是欺辱。” 云苏月收了刀柄,扔在旁边,眼神冷淡。 “若是强权皆如你,大楚,当亡。” “对!” 花裳走上前来,听着云苏月这番话,眼眶都红了。 她不会说,但她懂得云苏月说话的道理。 她爹爹也曾劝她习武,但她觉得累,觉得粗糙,便死也不同意,再想到刚刚云苏月差点被祁香乐砍死的场面,还忍不住后怕。 若是这把刀,有一天对着是自己的脑门呢? 一直到现在,花裳才明白自己爹爹的良苦用心,学武的宗旨不是抢夺欺辱,而是有能力扞卫! “苏月,我我,我可以跟你学习吗?随便什么都行,强身健体也行,我也希望我能保护什么。” 花裳很激动,不断的掉眼泪。 “行啊。”云苏月笑,一双凌厉的眉眼瞬间化干戈为玉帛,柔软又温暖:“只要想学,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但现在我们得去找祁老将军,告诉他我不愿教香乐小姐,让他另请高明吧。” 说罢,云苏月回过头,朝着云亦舟招手:“儿子,回去了,将军府的饭菜再好吃也吃不长久了。” 花裳一边擦眼泪一边咋舌。 幸好云苏月只是在祁香乐面前说说,这要是被祁老 将军听见云苏月诅咒他将军府的饭吃不长久了,还不得把他老人家气的当场吐血? 这个念头才刚刚转过去,花裳就听见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出现。 “不用去找我了,我都听见了。” 花裳吓的顿时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白发苍苍却勃然英姿的祁老将军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这可怎么办?祁老将军到底听见了多少? “将军,苏月刚刚说的也都是气话,您……您不要……”花裳慌了手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云苏月那句吃不长久的将军饭。 祁老将军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已经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第121章 认苏月为义女 祁老将军人高马大,即便是到了八十的年纪,也比一般男子要高大健壮许多,面颊发红,精神奕奕。 他站在云苏月的面前。 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将军,满身龙虎血腥气。 云苏月这般瘦弱的女子,还是个瘸子坐在轮椅上,本该是被这样极具压迫力的气势吞没才对。 可偏偏,云苏月不卑不亢,眸光清亮,抬着眼睛回视祁老将军。 一时间,气势抹平了体型上天然的差别,两人竟然有旗鼓相当的意味。 “抱歉,祁老将军,苏月辜负了您,香乐小姐一日想不通我的话,我便一日不会教她射箭技艺。” 云苏月目光淡然。 从祁香乐在院 子里发疯拿各种武器攻击云苏月时,云苏月就听见了院子外面的脚步声,那番话不仅是说给祁香乐听的,也是说给祁老将军听的。 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 云苏月知晓祁老将军是什么样性格的人,自然也知道什么样的话更对祁老将军的胃口,更知道如何把握欲擒故纵的度。 “云苏月。” 祁老将军眼睛发亮,低头认真的看着云苏月。 “小小女子,有如此胸怀意会,便是许多男子也比不得!” 他们武将大多性格直率,没什么心眼,此刻的夸赞也十分直白坦荡:“你若是男子,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云苏月也大.大方方: “祁老将军谬赞,女子男子都是人,男子能有的思想,女子也可以有,女子能做的事情,男子也能做。” “何必分男女?”云苏月说着笑了笑,眼底略带浮光。 “对对,你说的对!”祁老将军哈哈大笑:“是老夫拘泥于世俗了。” 花裳绞尽脑汁为云苏月辩解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她还以为祁老将军见自己大孙女被欺负,怎么都会大发雷霆去护短的。 “不管是男子女子,你有这等思想也实在难得。”祁老将军转头,看了一眼狼狈跪坐在地的祁香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似的年纪,同样身为女子,祁香乐的所 作所为简直丢尽了将军府的脸。 祁香乐被他养坏了,因为无知且自负,所以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敬畏之心。 这个孙女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为她的想法付出惨痛代价,祁老将军想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八十,任他怎么活也不过百年,到时候两个被他宠坏的孙女,如何能自立自强,不依附别人而活? 可偏偏云苏月不愿意教授祁香乐了。 怎么样才能把云苏月此等胸怀的好师父留下来呢?祁老将军绞尽脑汁,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目色淡淡,不矜不伐,有礼有节。 仿佛做什么都有着异于常人的道理。 祁老将军更心痒了,云苏月实在太对 他的胃口了,此等女子才应该是他们将军府里养出来的后代,有执剑杀敌的能力,也不缺乏温柔慈悲的惜花之心。 祁老将军想到了能把云苏月留下的法子,突然说道:“云夫人,老夫有个请求。” “祁老将军但说无妨,若是苏月力所能及能帮忙的,是苏月的荣幸。”云苏月笑的温温柔柔,仿佛樯橹灰飞烟灭间仍可谈笑:“您叫我苏月便好。” 对于云苏月的淡定,祁老将军越发满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道。 “那老夫便不客气了,苏月,老夫是个粗人,不会那种弯弯绕绕就直说了。” “老夫想认苏月为义女,不知苏月能否同意?” 第122章 情敌变成姑姑 “义女?”云苏月这下是真的一愣。 说不想教祁香乐不过是她故意在欲擒故纵,祁老将军这棵大树是云苏月结交关系网里十分重要的一环,结交祁老将军,也就等于认识了大楚一半武将。 所以就算祁香乐是个不可救药的恶毒恋爱脑,云苏月硬着头皮也要先从她身上入手。 万万没想到,祁老将军竟然跳过了这一节,直接要收她为义女! 不仅云苏月惊到,就连在一旁吃瓜的花裳都忍不住抽气。 祁老将军德高望重,云苏月这等女商身份,就算与祁老将军交好也是好处多 多,更何况是祁老将军的义女! 祁老将军一天不死,云苏月就有一天的倚仗。 “老夫一辈子都在想着如何行军打仗,儿子儿媳去了之后,膝下只有香乐和初九两个孙女,香乐蛮横,初九怯懦,老夫不知如何管教这两个孙女,所以想请苏月作为姑姑来管教她们,不知苏月能不能考虑一下?” 答应祁老将军,不仅仅是身份地位拔高了一大截,就连辈分都跟着高升了,直接从祁香乐的情敌变成祁香乐的姑姑。 云苏月面上没显,但也有些飘飘然。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即 便接近祁老将军本来就在计划内,但是直接变成祁老将军的义女这一环,是万万没想过的! “苏月,你还犹豫什么啊!?” 花裳看云苏月半晌没说话,忍不住替她着急。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商,一跃成为祁老将军的义女,多少人想都不敢想。 祁老将军也以为云苏月还在犹豫,便直接说道:“老夫听闻苏月父母早逝,如今带着孩子在那小小云家的日子不好过,苏月若是不嫌弃,往后将军府一切人员物资任你调动,苏月你上我祁家族谱,老夫绝对待你如亲女儿无二,若是 往后谁敢多质疑一句,老夫第一个打上门去!” 祁老将军甚至比云苏月还要激动,看着还在努力吃喝的云亦舟,他又加了一句:“这孩子往后也是我祁家的孩子,等老夫死了,可与香乐和初九的孩子平分祁家,老夫会让人立字据为证,说到做到!” 诚意十足,几乎是把将军府劈开一半送到了云苏月的手里。 祁老将军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云苏月这般胸怀天下的女子,不会带着他的将军府走上绝路,也不会让他们祁家就此衰败。 “苏月只是担心,会辜负了祁老将军 的期待。” 云苏月微微垂下眉眼,盖住了眼底闪动的情绪。 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计划直接横跨了一大步,她怎么能不开心? 祁老将军摇头:“苏月不必自谦,老夫也算是阅人无数,看人不会看错,只要苏月开口同意,认亲宴席随时能办!” 都不等云苏月再开口,极力想要促成此事的祁老将军对着门外拱手。 “也请小世子爷给老夫做个见证!” 庭院外还有脚步声。 云苏月侧过头,意外看见了与秦向冠一起站在院外的楚清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将军府了。 第123章 你要是想死 “苏月。” 楚清河赤忱坦荡,真心的为云苏月高兴,有了祁老将军做倚仗,往后别说云家,就是放眼整个大楚,也没几个人敢随意欺辱云苏月。 说是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为过。 “快应了祁老将军,从此多个人疼你和舟舟了。” 楚清河神情真挚。 花裳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恨不得附身云苏月替她答应:“快答应啊,苏月!” 秦向冠有些意外的看向云苏月,大概也同样觉得,云苏月此人不简单。 祁老将军是何许人?不仅是性子中正刚烈,人也执拗的很,满朝文武多少想要巴结跟他攀关系都被拒之门外,如今竟然要主动认下云苏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还主动给 她拔高了一个辈分,与亲子同等待遇。 大楚的武将关系网,大概是要变天了。 祁老将军也在等云苏月的回答。 云苏月在众人的目光里,推轮椅进屋内,从里面端出了一杯茶水:“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她腿脚不便,就坐在轮椅上,对着祁老将军弯腰深深一拜。 “好好好!”祁老将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把云苏月扶了起来,大笑声响彻整个小院。 接过了云苏月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简单的认亲仪式就算成了。 花裳满眼亮闪闪的看着云苏月:“苏月,恭喜你!” 楚清河对着祁老将军拱手:“恭喜祁将军喜得爱女。” 祁老将军很高兴,转头喊旁边还跪坐在地上 的祁香乐过来:“香乐,过来见过你姑姑。” “不不!祖父,你怎么能认云苏月做义女!?”祁香乐还反应不过来,她更不能体会到祁老将军在给两个孙女谋后路的良苦用心,只不断的摇头,不承认云苏月的关系。 祁老将军脸色冷了下来。 祁香乐要是儿子或者孙子,他早就一棍子揍上去了! 偏偏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这才导致把她养成了这样刁蛮不讲理又自负的性子。 “过来!祁香乐,老夫不会再叫你第三遍!” 祁老将军是真的上了火气。 他也不管院内还有楚清河和秦向冠两个男子,满眼怒火的盯着祁香乐。 祁香乐被吼的一激灵,虽说祁老将军没真的揍过她,但是她 很清楚祁老将军的性子,她要是真的不过去,也难保祁老将军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祁香乐抹着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祁老将军的面前。 “祖父!我不要认她做姑姑!” 祁香乐想撒娇。 以往这一招最有用,祁老将军一生无女,只有一个儿子从小就被当兵将养,又因为儿子儿媳都去了只余下两个孙女,愧疚多过于教养,对祁香乐几乎是百依百顺。 但今日,祁香乐踢到了铁板。 祁老将军铁了心要认下云苏月这个女儿,直接说道:“你要是不想认这个姑姑,那便别进我祁家的门!” 他向来说一不二。 祁香乐蠕动着嘴唇,又气又急又没办法,更不敢说就此跟祁老将军断 绝关系。 “你杀了我吧!”祁香乐眼泪哗哗,梗着脖子想死。 武艺输给了别人不丢人,但是输给了云苏月这个残废,又是她的假想情敌,现在更是直接变成姑姑,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祁老将军捏着空茶杯,盯着祁香乐,满眼的失望。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要是想死,祖父拦不住你!等百年之后,祖父自会去下面给你父亲赔罪!”祁老将军是真的被伤了心,对着后面的小厮招了招手:“把大小姐带下去!她若是想死,就给她拿能让她死的东西!” 祁老将军训练出来的小厮都当半个侍卫武将用,命令如军令,小厮们立马上前,把还在哭哭啼啼的祁香乐直接扛走了…… 第124章 外祖家的饭好吃 连祁老将军都看得出来祁香乐不敢死,更别提云苏月了。 但云苏月不能拆穿祁老将军孙女的笑话,便意思意思跟着劝慰了祁老将军一句:“义父,香乐毕竟……” “没事!她死不了!”祁老将军摆摆手,心如明镜似的。 他不傻,不然仅凭年轻时候的作为能力,也不可能留在京城还能安然无恙活到八十岁。 祁香乐只不过是个小姑娘,闹闹腾腾的小孩子在作死,再混也舍不得真的死,不然早在楚墨渊拒绝她的时候她就活不下去了。 还当着两个外男的面,云苏月点了点头,很有眼色的没有再劝。 即便还在春日里,正午的日头也颇为霸烈,祁老将军知道祁 香乐会想通,便也十分干脆不再拒绝,让人去喊了一直没露面的小孙女祁初九,又拉着云苏月坐到了树下喝茶。 认干亲的事情就此定下,祁老将军热切的张罗着,恨不得明日就大摆宴席,昭告大楚。 云苏月太懂得如何让祁老将军更喜欢自己,有意的贴合祁老将军心目中女儿形象,惹的祁老将军很是动容。 收云苏月为唯一义女,绝对不是祁老将军一时头脑发热。 即便云苏月又丑又残疾,身份也是低微的女商,但她会射箭,会功夫,能把好手好脚的祁香乐打到痛哭,聪明睿智胸怀天下,远远不同于大楚的任何一个女子。 这样的女子,就是块金子。 祁老 将军识人无数,绝对不会看错,确定云苏月迟早有一天会发光发热。 自己两个性格迥然相反的孙女跟着云苏月,就算学到点皮毛,等他死了没有倚仗,也不会手足无措自甘堕落,再不济,他在云苏月跌进尘埃里还没被别人发现的时候伸出援手,云苏月也不会看着他的将军府子孙彻底陷落衰败。 双重保险,对将军府,对两个孙女,都是保障,而且祁老将军是真心实意喜欢云苏月,他也愿意擦亮云苏月这块金子! 那边吃到差不多的云亦舟也爬下了凳子,跑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吃饱了的云亦舟乖巧又机灵,转了转眼睛直接对着祁老将军直接磕了个头:“舟舟 给外祖磕头。” 将军府的厨子真不错,他喜欢,喜欢就值得讨好。 他也不客气,磕完头之后就往祁老将军的怀里一坐,那亲热劲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外孙。 祁老将军抱着奶呼呼的云亦舟,半晌,突然眼眶一热。 “哎,好好,乖舟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舟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用跟外祖说,直接让人拿给你。”软萌可爱的男孩子,让祁老将军想到了自己已经死了儿子小时候。 云亦舟搂着祁老将军的手臂十分高兴:“那舟舟以后能时常来外祖家吃饭吗?外祖家的饭好吃。” 多么单纯又惹人怜爱的小孩,祁老将军心都要化了,又想到传闻里云苏月 带着云亦舟自小养在乡下,怕是好多东西都没吃过。 祁老将军是过过苦日子的,越想心头越是酸溜溜的:“当然,舟舟记住,往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外祖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想吃什么都行。” 几个人在旁边笑。 云苏月也跟着笑,假意看向了院子四周。 好巧不巧,看向缩在一边角落里,恨不得隐身的青鸾。 青鸾一个激灵。 祁老将军也跟着注意了过来,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坏种差点被忘记了。 助纣为虐,见利忘义,心思活络不守本分,跟着祁香乐害人,却一点不忠心! “来人啊,把青鸾发卖了去!我们将军府留不得此等见风使舵虚伪刁滑的下人!” 第125章 失踪的楚清恒 祁老将军雷厉风行的处理了青鸾,一来是为了敲打祁香乐,二来也是为了给云苏月撑面子。 往后有哪个下人对云苏月再有轻瞧的举动,下场就会跟青鸾一样! 没多会,被祁老将军叫来认姑姑的小孙女祁初九也过来了。 祁初九自小体弱,人又腼腆木讷,再加上有祁香乐这么一个光芒耀目的姐姐,就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平日里几乎从来不出门。 “初九,来见过你姑姑。”祁老将军到底是个粗糙汉子,带兵可以,带孙女就是一塌糊涂,往日里也没多对祁初九上心过,这会叫出来就是单纯的让她认认云苏月。 祁初九比云苏月想象中要更为乖巧腼腆,最让云苏月意外的是,祁初九也是坐着轮椅出现的。 “姑姑。”她声音小的可怜,至始至终都 没抬起头,只轻轻的喊了这么一句,脸红的就要往下滴血。 轮椅里面摆着的那一双腿,肌肉应该萎缩了,被春风一吹轻飘飘的扬起了裙摆,显的那双瘦弱的腿更加像是没有。 “初九。”云苏月笑的很温柔。 “姑姑好。”祁初九头都不敢抬,木讷的又问了一声好。 “初九,你姑姑跟你一样,你看你姑姑接人待物大.大方方,你应该多向她学习。”祁老将军面对这个不健全的小孙女,嗓门都压低了一些。 祁初九垂着眼,这才看见云苏月跟她一样坐在轮椅上。 她有些好奇的抬眼看向云苏月,却在又飞快的垂下了脸,胆小又怯弱,更害羞了。 “你这孩子,你……”甚至都不如云亦舟这么一个孩子大方。 祁老将军急的想斥责两句。 云苏月眼疾手快的拉 住了祁初九的手,轻声说道:“没关系,慢慢来,要是这样让你觉得不自然,你就先回去吧,等下次我去找你,好不好?” 祁初九听出了祁老将军的恨铁不成钢,眼泪花都在打转了,突然又听见了云苏月温柔的话,愣住了。 云苏月笑了笑,满是鼓励:“回去吧。” “嗯。”祁初九大松了一口气,立马让人推着她往外走,她要回屋。 没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她喜欢温柔的人。 “姑姑,谢谢。”她鼓足全身的勇气说了这么一句,在云苏月都没看清她全脸的时候,连忙让丫鬟快点推她跑。 云苏月看着祁老将军府这两个问题少女,明白了祁老将军的良苦用心。 祁老将军如此高龄,再活也活不过百岁,到时候两个孙女无人看顾,好手好脚的祁香乐或许 还好,但祁初九,可就彻底没活路了。 祁香乐也不像能照顾妹妹的性子。 这样的困境刚好被有意接近讨好的云苏月撞上,误打误撞的,祁老将军便定了这个心思。 云苏月也需要祁老将军带来的各种各样好处。 一拍即合,两全其美。 祁老将军一直留云苏月到晚饭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归了她们母子。 认亲宴席还不急,毕竟祁老将军才办完八十大寿,祁老将军要等云苏月给的确定日子。 花裳和秦向冠在将军府跟云苏月分开,花裳吃到了第一手大瓜,高兴的手舞足蹈,要不是有秦向冠拦着,非得冲上去亲云苏几口。 太精彩了,太意外了,云苏月身边好像每天都在发生着跌宕起伏的事情,云苏月又有绝对的实力扭转乾坤,看着也让人高兴。 楚清河和云 苏月顺路,两人带个云亦舟一同坐上了马车。 云苏月瞧着往日坦荡张扬的的楚清河从晚饭时就一直欲言又止,她索性开门见山:“小世子爷有话不妨直说。” “你看出来了?”楚清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云苏月眯着眼笑:“小世子爷实在不擅长撒谎,什么心思都明摆着写在脸上。” 楚清河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分犹豫,反而显的扭捏,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才说道。 “有件事情想请苏月帮忙。” “小世子爷但说无妨。” 云苏月有点意外,她能帮楚清河什么? 楚清河顿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有个哥哥,楚清恒,他自小身子不好,三年前离开京城四处求医,但在半年前与我断了联系,我很担心。” “目前看来,好像只有苏月能帮我找他。” 第126章 朝局 “小世子爷这话,从何说起?” 云苏月一愣。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露馅了,不然以她这低微商户不受宠的三房女儿身份,又是个丑女瘸子,还带个孩子,怎么看都是需要别人帮助的人设,她能帮别人什么? 连摄政王府都找不到的人,楚清河怎么可能托到她头上? “大哥跟父王从来就不对付,父王觉得大哥身弱无能,大哥觉得父王霸道暴政,所以三年前两人都断了父子关系,大哥只愿意写信给我。” 楚清河叹了一口气,难得在简单快乐的小狗脸上看出了忧虑。 “但半年前大哥就跟我断了联系,大哥向来行踪不定,我也无处去找。”即便楚清河身为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小儿子,但到底单纯,更没 什么野心,平日里带着几个家奴在京城晃荡路见不平,但让他天南地北的去找人,就困难了。 “父王也不让我去找。”楚清河略微沮丧:“他觉得是大哥主动分出了王府,便生死与他无关。” 偏偏,跟楚清恒失去联系的消息还不能大肆宣扬,万一被有心人发现,身为体弱又无势的摄政王大儿子,只会把处境变的更危险。 “所以,小世子爷今日去将军府,是想托义父帮你找大世子?” 云苏月琢磨了过来。 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 被楚墨渊这么警惕的贼比怀疑目的,是难免的,但若是连单纯热情的楚清河都能察觉她的不简单,那云苏月的间谍日子算是到头了。 “嗯嗯。”楚清河点头,像是只垂头丧气的金毛 狗子,耷拉着耳朵说道:“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说缘由,就被你跟祁香乐的事情打断了。” “而且我跟祁老将军并不熟,一直等到进了将军府,才觉出自己的冒失。”楚清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他单纯,但并不愚蠢,知道绝对不可能向楚墨渊这理论上的对家求救,也意识到祁老将军很难帮这个忙。 楚清恒失踪的事情,摄政王这亲老子都不管,祁老将军被老皇帝打压,这些年在朝中与武将自成一派,之所以各不站队才能德高望重活到现在。 摄政王与楚墨渊的两边都如此敏感,只有中立的祁老将军能帮忙找楚清恒,但是祁老将军一旦出手,就意味着很可能被朝中恶意揣度,误解为站队。 朝局向来风云诡谲, 单纯的作为被猜测成十八个意思,祁老将军也不得不防。 但楚清河没进朝堂,年纪又小,没吃过亏,所以想不到这些。 “我不是让苏月帮我去开口求祁老将军,就是想着苏月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我自己求祁老将军。” 楚清河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不能帮楚清河答应这件事。 她也干脆,对楚清河弯绕反而会显得她极其不真诚,所以把自己想法直接就说了出来。 楚清河一愣。 他完全没想过这些。 “我虽然不能让义父帮你,但这些年也认识一些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小贩,小世子爷若是不嫌弃,我便让人留意着些。” 云苏月到底动了恻隐之心。 楚清河是她来了大楚第一个对她伸出援 手的人,她想帮他。 马车停在了云宅门口,云苏月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楚清河也很自觉的亲自给云苏月搬轮椅。 “苏月,我……” 楚清河在发愣。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单纯,所以说话做事才没什么顾忌。 今日被云苏月的一番话突然震醒,醍醐灌顶。 在朝局面前,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相反于楚清河对自己无知的羞赧,云苏月大方又温柔:“小世子爷不用解释,我懂的。” “我会好好想想你今日说的话。”楚清河认真的看着云苏月。 隔着夜色,他突然发现,云苏月长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像是黑夜里熠熠生辉的墨色宝石,低调,却明亮。 云苏月坐上了轮椅,对他摆摆手:“走啦。” 第127章 南洋彩珠 “云苏月!” 才刚刚踏进了云宅的大门,一直等着她回来的老太太就跳了出来。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算是隔着夜色也恨不得把云苏月咬碎吞咽了下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午时外出直到深夜才回来,成何体统?还要不要脸了?”从云苏月被祁老将军府请过去开始,老太太就一直守在门口,等云苏月回来。 她根本就不知道,云苏月这个一个又丑又瘸又穷酸粗鄙的乡下妇人,现在还是个寡妇,祁老将军府把她请过去能干什么!? “呀,祖母,您一直在等苏月回来吗?” 云苏月像是听不懂老太太语气里的训斥,反而立马贴了上去,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温柔又殷切的说道:“祖母,春日夜里哪能跟白日比 ?祖母手这么凉,可别伤了风。” 她言辞切切,眼神真挚,似乎不像作假的关心。 老太太一下午琢磨了满肚子的骂人话,这会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太太不可能露出苛待云苏月的模样来,便只能讪讪的收回了音调,问她。 “你怎么会认识祁老将军?” “苏月回来正要跟祖母说这个,今日之事跟祖母有关,祖母,我们进屋说。” 云苏月拉着老太太,一脸神秘。 天黑了,云亦舟要早睡早起长高高了,没空陪着老太太在这磨牙。 老太太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她跟祁老将军府从来没接触,今日什么事情能跟她有关? 老太太只能憋着一口气,带云苏月回了君子雅苑。 “你快说, 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急不可耐。 她最怕云苏月运气爆棚,跟祁老将军府的人扯上了关系,她跟云苏月的对赌契约上只注明了不让楚清河帮忙,万一祁老将军府的哪位贵人要帮忙呢? 鬼知道云苏月哪来这么多运气认识地位高的人物? 老太太越急,云苏月就越磨蹭,先是慢悠悠说了一句:“祖母,今日叫苏月过府的,是祁老将军,祁老将军跟苏月说了许多话。” “嗯,都说什么了?” 老太太点头,伸长脖子等云苏月的下一句,却听见云苏月说道:“祖母这有燕窝吗?苏月饿了。” “你也配得上……”老太太下意识的想说云苏月这个瘸子配不上精挑燕窝。 但看着云苏月不说话,一副专心等燕窝的 模样,老太太的心就跟猫挠了似的。 她太好奇祁老将军说的什么跟她有关,咬牙硬生生把话拐了弯:“你当然配得上我屋里的燕窝,因为你是我的亲孙女,祥妈妈,去把我那盏燕窝端过来。” 肉疼,还不能表现出来,老太太觉得自己迟早得内伤。 云苏月把一盏热乎的燕窝喝到半滴不剩,在老太太即将要发火的边缘,又说道:“祁老将军问了苏月许多问题,比如云家几口人啊,大伯二伯叔叔们又都在哪里,老太太平日在府上都做什么。” 云苏月跟钓鱼一样,打量起了老太太头上那颗南洋珠。 她惦记许久了。 “祁老将军还把他两个孙女都叫了出来,又说了他家大概有什么产业,两个孙女也问了祖母脾性 和人品,苏月都挑了好听的,一一回答了。” 老太太听的云里雾里,又看云苏月盯着她头上那颗硕大的南洋珠,心里更不高兴了。 “她们问我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故意侧头,不让云苏月看她价值两千两的南洋彩珠。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哈喇子都快淌地上了。 云苏月收回了目光,看着老太太。 “起先,苏月也不知道祁老将军到底要做什么,直到祁老将军让人拿上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老太太听的着急,恨不得撬开云苏月的嘴巴自己进去听。 关键时刻,云苏月不说话了。 她那双眸子如同老太太头上的那颗南洋彩珠,在灯烛下流光溢彩,波光潋滟。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要钱。 第128章 大宝贝 老太太就算是个傻子,也看懂了云苏月眼神里的意思。 这个乡巴佬! 每次来找她,就盯着她头上的珠子看,长这么丑要这么好看的首饰不怕被人笑死吗?这乡巴佬有机会戴出去吗? 老太太当然舍不得! 更何况这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件首饰,爱不释手几乎天天戴着,云苏月跟她讨,无异于让她割肉。 “祁老将军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老太太冷了脸。 东西,她不可能给的! 刚骗了一碗燕窝又惦记首饰,改明是不是连云家都要拿走?简直给脸不要脸! “哎呀,祖母,苏月今天陪了老将军一天,突然好困,要不然明日再跟祖母聊天吧。”云 苏月突然抬手,伸了个懒腰,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祁老将军还让苏月明日再去一趟呢,苏月可累了。” 老太太到了嘴边那训斥的话瞬间哑火。 她太好奇祁老将军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又对云苏月说了什么。 偏偏云苏月明日还要去将军府,不能让人把她给捆了砍了逼问出来。 但宝贝南洋珠,绝对不可能送给云苏月! “祁老将军不会是想要帮你做商铺吧?”老太太套话技术就跟秃子头上的的虱子一样,明摆在脸上:“我告诉你云苏月,就算是祁老将军出手,契约也同样作废。” “不是啊祖母,我都没提过契书的事情,祖母也看见我这几日都 没出门,祁老将军又怎么会突然来帮我?” 云苏月迷离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念叨着:“祁老将军实际是想找祖母的,但是……但是……不行了祖母,苏月真的又困又累,明日吧,明日再把祁老将军今日说的那些讲给祖母听。” 云苏月说着,推着轮椅要往外走。 话卡在至关重要的点上。 “明日祁老将军又要来接苏月了,不知道他明日又要打听祖母什么。” “云苏月。” 老太太一路跟到了门口。 云苏月一句也不提祁老将军了,反而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夸赞老太太的珍珠:“祖母头上那颗珍珠也太晃眼了,真漂亮哟,苏月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这样一件 漂亮的首饰了,希望今天夜里能梦见祖母把它送给我。” 云苏月出了君子雅苑。 老太太停在了君子雅苑门口。 “云苏月!”老太太气到想原地升天! 她知道云苏月就是故意的,这个贱货就是想要她的这颗金簪镶珠!但什么消息能值两千两? 云苏月回过头,隔着青砖石路边摇晃的灯烛看向老太太,满眼的无辜。 “祖母,怎么了?” 明知故问! 老太太也看出来了,这颗珠子不给云苏月,她就绝对不会松嘴。 不问就不问,看看谁比谁能憋! 云苏月总有忍不住要来跟她说的时候,再说了,她也不能确定云苏月有没有在故意诓骗她。 老太太咬 着牙,握紧拳头,脸上挂上了点假笑:“既然困了,就早点回去睡吧。” 说罢,恶狠狠的让人关上君子雅苑的院门! 云苏月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云亦舟已经自己洗过澡爬上了床榻,从被褥里钻出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云苏月一眼,又转头睡了下去。 云苏月以为老太太至少能憋到第二日早上,便收拾完之后也准备进入香甜的梦乡。 谁知道才睡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小心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老太太叫您,说是有样好东西要送给小姐呢。” 云苏月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眼睛比宝石还要亮。 南洋珠,值钱货,大宝贝,我来啦! 第129章 画像 “祖母,您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苏月呀?” 云苏月收敛了下笑容,假装睡眼惺忪的进了君子雅苑。 因为夜太深了连面纱都没戴,隔着堂上点出来的两根烛火灯色,老太太有一瞬间觉得云苏月很是狰狞。 但也只是一瞬。 等到云苏月靠近了一些,那一张丑陋又温顺的脸就看得清楚了。 不仅丑,还市侩贪财,是个蠢货。 老太太看见了更是生气。 她已经半躺在床榻上,一个人细细的琢磨云苏月刚刚说的话,越想越好奇,越睡不着,尤其是云苏月说的是,祁老将军原本是想找她的。 老太太思来想去,确定跟大名鼎鼎的祁老将军没有过任何交集,祁老将军找她能有何事? 瞧着云苏月回来时候的脸色,也不该是什么坏事。 生意上的?私交上的?还是什么? 老太太冷着脸,深 吸一口气,把手里一根克重不少的金簪递给了云苏月,勉强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苏月,你也是个可怜孩子,这么多年没到祖母面前,也没回云家,祖母和云家都对不住你。” “祖母思来想去睡不着,不拿点首饰给你,祖母心里难受。” 老太太眯起那双精明的下三白眼,做出了一副悲戚的模样:“祖母很多首饰样式都老旧过时了,也就这根金簪是去年新打的,以后祖母会慢慢补给你的。” 云苏月拿着金簪,心里冷笑。 老太太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舍不得那颗满彩的南洋珠,以为一根金簪就能把云苏月这个乡下没见识的妇人打发了。 还要搬出这么一副慈祥的假笑脸。 “祖母……”云苏月也配合着眼眶发红泪眼汪汪,真切的瞧着老太太:“还是祖母最疼苏月了。” “ 应该的,只要是祖母的孙女,都有。”老太太喜笑颜开;“这支金簪大,苏月若是不喜欢,之后让人打成一对也足够了。” 云苏月这个村妇,果然上钩了! 她在那乡野地方饭都没得吃,又何来见识分辨出南洋珠和黄金哪个更值钱?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云苏月,再接再厉;“对了苏月,祖母实在好奇,今日祁老将军找你,到底拿出了什么?” “拿出了祖母的……”云苏月话只说了半句,又陡然转了话题,脸上挂着娇憨的笑:“祖母,太晚了,苏月没醒神,明日再同您说吧?” 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老太太的笑容梗在了喉咙口。 “苏月,祖母半夜叫你过来,你应该知道祖母想知道什么。” 她快要忍不住撕破脸了。 云苏月却好像是一点也看不懂,水灵灵的眸子盯着 老太太,反问:“祖母想知道什么?苏月真是已经睡下又被叫来的,现在困的精神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祖母总要先让苏月醒醒神呀。” 一派无辜。 老太太不信云苏月就这么不要脸,咬着牙逼问云苏月:“那什么才能让苏月醒神?” “唔……苏月就喜欢祖母的那根珍珠簪子。”云苏月格外直白,甚至理直气壮的不要脸。 老太太气的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忍着想撕烂云苏月的冲动,勉强说道:“如果那根簪子不给你,你就不说?” “是啊,苏月迷迷糊糊万一说的是梦话呢?祖母,苏月真要回去睡了,明日祁老将军还要喊苏月过去,问祖母的事情……”云苏月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云苏月很明显仗着明日祁老将军还叫她过去,所以老太太不敢有什么过激举动。 万一去祁老 将军那告她状呢? “等等。”老太太拉住了即将要掉头回去的云苏月。 一边是好奇,一边是害怕,一边是怒火,三种情绪在老太太胸口煎熬燃烧,老太太却也只能勉强扯着唇角:“你喜欢的那根在我的珠盒里,去拿吧。” 反正赌约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那时候云苏月没有依仗名声,丢在云宅里不要是一根珠钗了,老太太叫她往东,她都不敢往西。 想到这些,老太太自我安慰,气顺了一些。 云苏月则是一脸惊喜的走到了老太太的梳妆台,立马拿到了那根惦记许久的大宝珠簪子。 “醒神了吗?想得起来祁老将军到底给你看了什么?” 老太太听着声音心痛的要滴血,但也确实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云苏月的声音在梳妆台的方向传来。 “祖母,祁老将军拿着是祖母的画像。” 第130章 相看 “画像?” 老太太一愣:“老将军拿我画像做什么?” “苏月也不知道,但现如今各位叔伯都没在京内,整个云宅就只有苏月这一个小辈,祁老将军喊我过去问祖母的事情,应该是……自有他的用意吧?” 云苏月声音轻轻的。 她抚摸着价值不菲的南洋彩珠,目光在老太太的首饰柜里扫视。 满柜子七彩斑斓,被灯火映照的光耀夺目,大到柜子下面专门摆着的几套头面,小到耳坠珠钗,黄金碧玉,烧蓝点翠,红蓝宝石,珍珠水晶…… 哪个女人在面对这么多漂亮首饰还能做到心如止水? 云苏月听见自己小小抽气的声音。 这些珠宝,原本应该是她的。 若是父母没有去世,那个小 姑娘也不会自小被放养在乡下,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一直到生孩子之前都没吃过糖。 而云家的所有人,享受着这些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老太太甚至掏出一根珠钗都舍不得,觉得云苏月不配。 “到底跟你还说了什么?” 老太太想不明白。 祁老将军拿着她画像做什么?又问她私事做什么?还不好意思当面问,来云苏月这个小辈头上来打听。 云苏月慢慢垂下眼,把老太太的首饰柜门一个个关了起来,声音仍然一如既往的愚蠢温柔:“祖母,苏月也不知道。” 她很快转过了头,拿着老太太的那根南洋珠钗,脸上挂着没见过世面似的兴奋笑容,推着轮椅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老 太太还是一脸懵懂的蠢样。 云苏月目光闪闪,断断续续的说道:“今日祁老将军叫苏月过去,问的都是祖母的事情,不止是叔伯们,还问了祖父大概是什么时候去的,祁老将军的两个孙女也都出来了,祁老将军手里又拿着祖母的画像……” “所以呢?”老太太听的云里雾里,顾不得心疼珠钗了,皱眉看着云苏月。 真蠢啊。 云苏月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显了,老太太竟然还没明白,就这下了盆地的智商还总自视甚高骂别人蠢,也不知道哪里保养出来这么厚的脸皮。 “哦对,苏月今日并未见过祁老将军夫人。” 云苏月微微抬眼,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不耐烦了起来,只觉得拿了自 己最喜欢的珠钗宝贝跟云苏月换来的话,总是不得要领听不明白,心里烦躁语气也不好了起来:“祁老将军夫人死了得有五十年了,不然也不会只生了一个儿子,你想见只能见鬼……” 话没说完,老太太突然一激灵。 祁老将军夫人早就死了! 整个将军府,除了祁老将军,就剩下两个跟云苏月差不多年纪的孙女。 老太太还听闻,祁老将军虽然八十岁了,但是天生神力,健壮英俊。 又拿着她的画像,问云苏月关于云宅的事情……放眼整个京城,到了这个年纪守寡的老太太,就只有她最合适了。 祁老将军这是在相看她! “祖母?” 云苏月微微挑眉,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恍然大 悟,又怔在了原地,从那晃动的眼神里就能显出来她此刻的震撼。 被家中无后的祁老将军看中做继妻,老太太估摸都在谋算几个儿子各能分配多少财产了! 云苏月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有点想笑。 她可什么都没说,都是老太太自己揣度的。 云苏月只是利用祁老将军撒了个谎而已,日后被老太太拆穿又如何?难道老太太要把自己想嫁给祁老将军做继妻的心思公之于众吗? 到时候不仅不可能巴结上祁老将军,她那百孔千疮的贞洁牌坊也就彻底没了。 云苏月已经把老太太的后路彻底堵死了。 她很期待,老太太现在吃的越开心,往后发现吃的是苍蝇时候就越恶心。 第131章 你今晚也不能走 老太太过于兴奋了,以至于云苏月既把她的那根南洋彩珠拿走,顺带那根大金簪也揣怀里了她都没发现,笑眯眯的送走了云苏月。 她这会满心都是激动,今夜满脑子都得是自己坐上将军夫人,诰命服加身,熬死了八十岁的祁老将军,最后由她主宰整个将军府。 云苏月打了个哈欠,揣着两根大宝贝高兴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才刚进院门,云苏月就听见自己屋内传来人声,里面还点着灯烛。 云苏月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猛的跳出了轮椅,直奔寝屋。 云亦舟还在屋内睡觉。 门被云苏月打开,她就看见楚墨渊坐在她的桌前,怀里抱着楚宜柠,正 在跟云亦舟说话。 “你跟着你娘亲在乡下的时候,吃得饱吗?” 一向冷酷锋利的眉眼,竟然有点……温柔。 不能吧?云苏月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见鬼了。 云亦舟侧头看了云苏月一眼,手还搭在楚宜柠的脑袋上。 “还行。” 他嘴严,楚墨渊就算有心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他还跟云苏月打了个招呼:“娘亲回来啦?爹爹妹妹等你很久了。” 楚墨渊也侧过头,看了云苏月一眼。 隔着小小的灯火,云苏月盯着楚墨渊,有一瞬间的想发疯。 楚宜柠是楚墨渊的底线,云亦舟也同样是云苏月唯一的软肋,面对刀山火海,云苏月可以不眨 一下眼睛,但是谁动到了云亦舟的头上,她就受不了。 楚墨渊也是个有孩子的人,他应该懂得这些。 “殿下来了?”云苏月还是快速的掩盖了自己的脾气,笑了笑,语气轻快。 不等楚墨渊回答,她回过头,关上了院门,再把轮椅拖回了屋里,再把屋门关上。 就这点时间,云苏月整理好了所有情绪,坐到了楚墨渊的对面。 “是柠柠想我了吗?”她笑着开口,对于刚刚楚墨渊盘问云亦舟这个小孩的恼意,已经全无踪迹。 楚墨渊抱着楚宜柠,侧目看她。 墨色的眸子像是被冷水泡过,既被眼前的灯火照亮,又被屋外的月色浸染。 “怎么?不 希望我来?” 楚墨渊似笑非笑,因为长相锋利,就总让人觉得他话里有攻击性。 云苏月则完全相反,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又软又纯,声音也清清甜甜,说起话来可以像一泓流动的清泉:“怎么可能啊,殿下日日住我这院子里才好,这样我就能天天看见柠柠啦。” “装什么?不高兴就直说。” 楚墨渊很敏锐。 也很直白。 他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云苏月今日的敌意。 云苏月一愣,还想打哈哈:“殿下在说什么呢?我可没装?难道我每次看见殿下的时候,甩殿下两巴掌才算正常吗?” 楚墨渊翘了翘唇角,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云苏月也终于 明白了什么叫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没等她再开口,楚墨渊怀里楚宜柠软软的喊了一声娘亲,脸色很红。 “柠柠?” 云苏月这才听见了楚宜柠略微粗重的喘息。 楚宜柠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委屈巴巴的朝着云苏月伸手:“我要娘亲抱,我不要爹爹抱,我要娘亲抱……” 声音都哑了。 云苏月有些心疼,连忙伸手接过了楚宜柠。 那边云亦舟已经收了药包,抬头对楚墨渊说道:“我给妹妹吃了退热药,发一身汗,今晚她不能回去了,留在我身边,我要时不时起来盯她的热气。” 说完,他顿了一下,对着楚墨渊继续说。 “你今晚也不能走。” 第132章 一起睡 楚宜柠是昨日就在伤风了,今天白日里喝了御医开的药,十分精神,天色刚晚就开始发热。 大概是十分不舒服,小姑娘就闹了起来,不让御医进门,也不喝药,更不让楚墨渊碰她,找不到娘亲不罢休。 越哭,身上的热度就越高,楚墨渊没办法,只得把她带到云苏月这里来。 楚宜柠还在伤风发热,云苏月把她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感觉有点烫手。 “娘亲,别走。” 大概是烧糊涂了,楚宜柠紧紧抱着云苏月,一双眼睛熬的通红,但是不敢闭上,一直盯着云苏月。 “不走不走,娘亲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走。” 云苏月心里酸溜溜的,可能是因为同样有个不知去向的女儿,也可能是因为身为一个母亲,又可能是 因为楚宜柠对她太过于依恋了,云苏月真的对楚宜柠产生了感情。 “娘亲,难受。” 楚宜柠紧紧拉着云苏月的衣领,昏昏热的脑袋一直想要往云苏月的身上贴。 云苏月温声哄着,把楚宜柠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站起来很轻很轻频率的走路绕圈。 “哥哥给柠柠吃了药,哥哥很厉害的,柠柠明天就能好了。” 云亦舟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懂事,很少闹腾,再加上山村里能玩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对学医又有极大的热情和天分,精力都投入在这些里面,所以很少有要云苏月哄的时候。 楚宜柠不同。 她懂事晚,加上年纪小,又被楚墨渊这样一个冷情冷心的男人带大,说话做事风格就是不服就干。 不然也不会三番 五次自己出府溜达,十分狼狈的被云苏月碰见。 云苏月上次去太子府,整个府院上下没有看见一个婆子丫鬟,估计路过的狗都得是公的,满是粗糙汉子的和尚庙一样,怎么能带出个安静的女娃娃。 “娘亲,真的是娘亲吗?” 楚宜柠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云苏月。 云苏月略一迟疑,抱着楚宜柠转悠,声音也更加温柔:“是啊,是娘亲,柠柠快睡,等睡醒了娘亲陪你玩。” 楚宜柠有点撑不住了,慢慢的闭上眼睛。 屋里很安静。 云亦舟脱了鞋又爬到床榻上,抓紧补觉。 楚墨渊坐在桌前,盯着桌面上轻轻摇晃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只剩下云苏月抱着楚宜柠的脚步声。 就这么哄着转着,云苏月听 见了外面更夫打到第三更,怀里楚宜柠出了一身的汗,热度总算是退了下去。 带孩子不容易,饶是体力这么好的云苏月也是腰酸背痛。 楚墨渊也一直坐着没睡,敏锐的察觉到了云苏月的倦意,站起来朝她伸手:“我来?” 因为声音很轻,所以少见的温柔。 这个死变态竟然还有人样。 云苏月也确实累了,转了两步走到了楚墨渊的面前,打算把楚宜柠递给楚墨渊。 哪知道才刚刚有了动作,楚宜柠猛的又抽噎了起来。 “娘亲,爹爹,娘亲,娘亲别不要柠柠。” 半梦半醒,接近呓语。 楚宜柠抓着云苏月领口的那只小手,好像直接抓进了云苏月的心里,酸涩又心疼。 “不会不要,娘亲在这呢。” 动静吵 醒了云亦舟,他从被褥里钻了出来,朝云苏月招手,带着倦意。 “退热了,也没反复,明日就好了。” 云亦舟打了个哈欠,卷着被褥往床榻里面挤了挤:“娘亲带着妹妹上来睡吧。” 云苏月确实又累又困,抱着楚宜柠上了床榻,一直到躺下来才想起来,楚墨渊还杵在旁边。 她又坐了起来:“殿下你……” 话音没落,安安静静的楚宜柠又哼唧了两声:“我要娘亲,我要爹爹……” “娘亲在这。”云苏月抱着楚宜柠又哄了两下,楚宜柠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亲爹,哼唧声音越发的大了:“爹爹。” 再醒再闹起来,保不齐又要烧起来。 云苏月被折腾的浑身酸痛,抬眼看向了楚墨渊。 “要不然,一起睡?” 第133章 睡吧 等到说完了这句话,云苏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什么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确实是一起睡的意思。 云苏月的找补借口还没找到,楚墨渊已经走了过来。 他身高腿长,躺下的时候几乎是搭着床沿,把自己的衣摆一角塞进了楚宜柠的手里。 楚宜柠果真安静了下来,一手拉着楚墨渊的衣角,一手抓着云苏月的领口,时不时还要朝着云苏月嘟一嘟嘴巴,安全感满满。 “睡吧。” 楚墨渊枕着云苏月的枕头,已经闭上了眼睛。 云苏月这么多年床上没出现过男人,但现在情况她还不敢乱动,便只能小心的抱着楚宜柠躺了下 来。 四个人,一张床,有点挤,云苏月和楚墨渊之间隔着楚宜柠,云亦舟睡在床榻最里面。 两个孩子都呼吸沉沉,显然睡的很熟。 屋内更安静了。 月上中天,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又是三月末,偶尔有飞回来的鸟儿在窗口轻叫一声。 云苏月僵着后背不敢翻身,也不敢睁眼,她听不见楚墨渊的呼吸声,也就分辨不出他有没有睡着。 楚宜柠睡觉不老实,偶尔会哼唧两声,云苏月怕她醒,抬手轻轻拍她。 “我来。”楚墨渊抬手,学着云苏月的模样,轻拍楚宜柠,声音近在咫尺:“你安心睡吧。” 云苏月迟疑了一下,收回了 手,还是不敢睁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屋内很安静,楚墨渊一下接着一下安抚声格外清晰。 云苏月僵着久了,浑身更痛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假装不经意的翻身,就听见楚墨渊开口。 “睡不着?” 太近了,近到云苏月能听见楚墨渊隔着枕头传过来的呼吸声。 有这么个变态同床共枕,能睡得着才怪。 云苏月装死,假装没听见,不理楚墨渊。 楚墨渊却突然伸手。 几乎是同时,云苏月一把抓住了楚墨渊停在她脸颊侧的手! 她的戒备几乎是下意识,睁开的眼里有浓烈的杀气。 灯火映照,云苏月看见了楚墨渊向来冷淡的眼底里 有微微错愕。 她也立马反应了过来,讪讪的松了手。 “以前村里闹野猪,我怕云亦舟被吃了,刚刚我以为你是那头野猪。”谎话张嘴就来。 楚墨渊收回了手,声音淡淡:“脸皮掉了。” 云苏月抬手一摸,才摸到一块疤痕翘了起来。 可想而知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半粘半贴,看着有多诡异。 楚墨渊移开了眼:“早上会吓到柠柠。” “嗯。” 云苏月有些尴尬,索性把脸上的疤痕都摘了,反正楚墨渊和楚宜柠都见过她什么模样。 相反云苏月的警惕,楚墨渊的口吻越发轻松:“你很介意我睡你的床?” “不是。” 云苏月摇 头否认,从楚墨渊那张漂亮的脸上移开目光。 楚墨渊从不相信她的话,直接反问:“你为什么不睡?” “灯太亮了。”云苏月随意扯谎。 下一刻,就见楚墨渊轻轻抬手,手落灯灭,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昏沉的夜色给云苏月添了点安全感,云苏月换个姿势,自在了一些。 “多谢殿下。” 不管楚墨渊是不是看出来她的难受,故意让她放松,还只是随手一个动作,至少这份体贴像个人了。 黑暗里的楚墨渊也同样轻微放松下来。 “今日之事,是我该谢你。” 云苏月最会打蛇随棍上了,立马问道。 “殿下想怎么谢我?” 第134章 楚墨渊这美色 “你想让我如何谢你?” 楚墨渊似笑非笑的反问。 云苏月听出了楚墨渊话里的威胁,缩了缩脖子,轻哼一声:“小气鬼,不谢拉倒。” 大概是觉得有点可爱,楚墨渊有了点笑意。 云苏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剑拔弩张见人就砍的变态,竟然能笑着说话,既真实又不太真实,有点不确定,那就再探探。 “殿下为何不睡?” “跟你一样,你不高兴我与舟舟说话,我也同样觉得柠柠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黑暗里的楚墨渊没有冷言冷语吃人咬人。 云苏月却抿了抿嘴。 楚墨渊确实警惕敏锐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她明明只是不小心漏了个眼神,就被楚墨渊看穿了当时的敌意。 云苏月不想说话了。 说多错多,面对这样的楚墨渊,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累的。 楚墨渊却又问她:“为何在凤尾村五年才回来。” “殿下不信我失忆?”云苏月反问。 她浑身的刺又竖了起来,有些凶巴巴的:“还是殿下想听见什么答案?比如我故意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到点回京预谋着什么惊天大阴谋?” 她觉得有点烦,说起话也没有平日的讨好感,隔着夜色直接呛楚墨渊。 “殿下你不觉得,这世上没人敢相信,日子过的很累吗?” “ 我信。”楚墨渊非但不恼,似乎在黑暗里还轻笑了一声。 不然云苏月隔着五年带孩子回京,目的地不该是云宅,应该是他的太子府。 唯一的解释就是云苏月失忆了,她也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从他身上偷走这两个孩子。 又或者,她觉得还没到承认的时候。 “信个屁。”云苏月小声的念叨,只觉得楚墨渊满嘴都是怀疑。 楚墨渊失笑:“你也不信我。” “我不信殿下,殿下也不信我,我们谁也不配说谁。”云苏月转过身,隔着夜色面对楚墨渊,顿了下说道:“不然,殿下先试着相信我?”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 ,共用着一个长枕,气氛有些微妙。 云苏月还一心想着如何撬动楚墨渊这块臭石头,便往楚墨渊的那边靠近了些,循循善诱:“就先从,相信我失忆开始。” “殿下帮我,我也帮殿下,我们以后做真心朋友。” “真心……朋友?”昏暗里的楚墨渊意味不明。 “是啊,真心的那种,我帮殿下带孩子,殿下帮我拿云宅。” 云苏月分辨不出楚墨渊话里的意思,又靠近了一些,想看看楚墨渊现如今是什么表情。 眼睛适应了黑暗,云苏月看见窗外的月光透过菱格窗,落进了楚墨渊的眸子里。 他那双眸子本就深沉,被朦胧 的月光浸染,有一瞬间变成了勾人引人的漩涡,像是要拉着云苏月共沉沦。 云苏月被惊艳到,同时也惊到了,反应过来急忙往后缩了老远。 “殿下……自己考虑考虑吧,我睡觉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楚墨渊这美色,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云苏月默默想着,还好自己是二般人。 结束了话题,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隔了不知道多久,楚墨渊又叫了她一声。 “云苏月。” 放松下来的云苏月已经有了昏沉睡意,正迷糊着,脱口而出:“有屁快放。” “……”大概上一个敢跟楚墨渊这么说话的人,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 第135章 你保护好舟舟 到底是小孩子,恢复力惊人,天还没亮,楚宜柠就醒了,上蹦下跳十分精神。 云亦舟迷迷瞪瞪的给楚宜柠又把脉:“这两日注意点别再吹冷风了,也别洗澡,两日后再洗。” 他交代完楚墨渊,看一眼云苏月,又恹恹的爬回被褥里,把自己卷成毛毛虫,继续睡去了。 云苏月从柜子里找了件蓝黑色的斗篷,递给楚墨渊的时候又忍不住交代:“裹严实一点,别给柠柠吹了风。” “舟舟得的是什么病?” 楚墨渊接过斗篷,转头看向了睡到很沉的云亦舟。 云苏月一听,乐了:“殿下这是在礼尚往来?” 她关心楚墨渊的孩子楚宜柠,楚墨渊就来关心她的孩子云亦舟。 楚墨渊侧目看她,一双黑沉沉的眉眼微微上挑。 云苏月眉眼弯成了小月亮,毫不 吝啬的夸赞:“殿下这样很棒,人活世上怎么能一个朋友都没有呢?我愿意做殿下的知己,也希望殿下继续保持对我的客气。” 楚墨渊有他的刀枪棍棒,云苏月有她的不要脸打蛇随棍上。 给点阳光还灿烂了起来,云苏月试探着说道:“舟舟是胎里的毛病,也不是治不好,就是需要精细的养几年,多吃点好的,多上点补药,殿下您看,身为知己,您要不要时长支持点?” 楚墨渊已经把楚宜柠逮到塞进了斗篷里,闻言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你需要我支持?祁老将军他老人家供不起你这义女的药?” “……”云苏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刚灿烂起来的阳光被楚墨渊一盆冷水给嗞灭了。 刚刚还夸楚墨渊狗模人样的总算有点人味了,现在看这个狗贼浑 身都是狗味! “殿下是逮着我一人调查是吧?偌大的京城没坏人,就我看起来心怀不轨?” 楚墨渊抱着孩子往外走。 云苏月跟在后面跳脚:“殿下不是答应我,以后不怀疑我了吗?” “没怀疑你。” 楚墨渊停在廊下回过头看她,十分难得的眼底带上了笑意。 云苏月才不信他的鬼话:“没怀疑,你还天天盯着我?” 祁老将军认她做义女的事情昨天刚发生,除了楚清河和秦向冠花裳夫妇二人,没有旁人知晓,楚墨渊夜里都在云苏月这里,肯定是昨晚就知道了。 那就只能是一直在派人盯着她。 算算日子,瑞王的信应该回来了,被楚墨渊的人这么盯着,不方便去拿信不说,她早晚要要露出蛛丝马迹。 云苏月觉得无语,碰上楚墨渊就跟一脚 踩进了屎坑里面,甩不掉还恶心自己。 “殿下到底怀疑我什么?觉得我能杀进皇宫里改朝换代?颠覆大楚?通敌叛国?殿下就这么相信我的能力?” “你觉得我在怀疑你什么?”楚墨渊不上套,跳开了云苏月的逻辑陷阱反问:“或许你还有另外远超于别人的地方?” 再顺着这话讲下去,云苏月就是不打自招。 不仅楚墨渊戒备,云苏月也是同样的警惕。 她抬眼看着楚墨渊,抿嘴。 生气了。 天色还没大亮,东方翻起的鱼肚白混着夜色,把天地染成了一种闪着暗芒的宝石蓝。 云苏月的脸,在这种宝石蓝里如梦似幻,尤其那双惊人的眉眼,几乎与天地同色。 “殿下这么放不开我,难道真是喜欢我?” 云苏月气急了,开始不要脸说胡话:“ 殿下你小心点,或许我是个红颜祸水,对你使用美人计,颠覆你皇家。” 这话也成功的把楚墨渊逗笑。 云苏月还想着后日跟老太太的赌约,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殿下也别忘记了我商铺的事情。” “嗯。”楚墨渊颔首。 楚宜柠隔着斗篷在那边喊:“娘亲!再抱一下!就一下!” 云苏月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楚墨渊怀里的孩子,伸手摸了摸楚宜柠的脑袋:“到家乖乖修养,等身体好了,再来找娘亲玩。” “嗯嗯,我要娘亲带我洗澡!”楚宜柠抱着云苏月的斗篷,特别满足。 天快亮了,再等会老太太那边的人就得按耐不住过来,云苏月让楚墨渊带着楚宜柠快走。 楚墨渊瞧着她还带气的模样,顿了下才说道。 “我的人会撤光,你护好舟舟。” 第136章 他一个外人 一直等到确定楚墨渊包括他的人都走了,云苏月才捏紧拳头对着天空挥了两下。 “用得着你说?” 云亦舟可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亲儿子,她不保护,谁保护? 让他一个外人来叮嘱? 蚊子吗?见人就插嘴! 小院归于平静,云苏月关上门去睡回笼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睡足了,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云苏月听见了她院门口有动静,听着还不少人。 出奇的很安静,除了气息声,竟然没一个说话的。 云苏月贴了面疤,又坐着轮椅推开了房门。 已经是春日末了,小院里生机勃勃百花争放,迎着春风轻轻摇摆,十分惬意。 等到云苏 月再去推开院子大门的时候,假装被吓了一大跳。 院门口乌泱泱的站着人,老太太也带着人侯在一边。 “小姐,您起啦?奴婢是将军府后院总管婆子,苏月可唤奴婢叫于妈妈。” 其中领头的婆子见到了云苏月,直接带着人跪下行了跪拜大礼。 “哎?于妈妈快请起来。” 云苏月只预料老太太一夜没睡,兴奋于祁老将军那莫须有的相看,肯定会一大早过来,但没想到祁老将军也派了人来。 “是老将军让奴婢来接您过府的。” 于妈妈条理清晰,温柔解释:“老将军说您与小公子喜欢府内的饭食,往日里将军府有个特聘的厨子,今日刚好过来。” 一听吃的,屋内正在洗漱的云亦舟隔着窗口,朝外面探了探脑袋。 于妈妈自然也看见了屋内的小豆丁,顿时眉开眼笑。 祁老将军昨夜就昭告全府,以后云苏月就是他的女儿,云亦舟就是将军府的外孙,谁要是敢有一丁点的旁心思,老将军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再加上云苏月明明比赢了祁香乐,却没有因此洋洋得意,投了老将军胃口的绝非凡人,于妈妈是老将军府的老人,最知道接人待物的分寸轻重。 更何况,云苏月也确实惹人怜惜,云亦舟也着实可爱。 “有劳于妈妈了。”云苏月摆出了一副腼腆的模样,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老太太,娇憨的嗔怪: “祖母,您怎么不让人来叫苏月?让苏月丢了个好大的人。” 老太太显然兴奋的一夜没睡,又陪着于妈妈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这会眼底乌青,脸色苍白,跟个鬼一样。 “你看看哪家小姐能睡到这个时辰?”老太太本来脾气就不好,再加上没休息好心里怨气更重,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她倒是想让人喊云苏月的,偏偏这将军府的老妈子不让喊,老太太也只能在旁边陪着。 老太太口气里的不善太明显了,于妈妈侧头,看了她一眼,心想云苏月小姐在云宅果然日子不太好过,当着外人的面,老太太都如此下面子。 心里对云苏月的怜惜更重了。 老太 太被于妈妈看了一眼,陡然间醒神了。 万一这个不起眼的将军府奴婢,是来考察她脾性的呢? 老太太依稀记得云苏月昨夜说,她都挑着好着说的,祁老将军性格暴烈是满京城都知道的,多半想找个温柔的老婆子伴老,况且下面还有两个小孙女。 老太太越想越自己吓自己,急中生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着云苏月的脑门说道:“也就是我们云宅的小姐,能肆无忌惮的睡到这个时辰,你啊你,还不快点准备了去,你让我这个祖母好丢脸哟。” 老太太努力塑造出了一种慈祥温柔的模样。 自认为还挺像回事。 对面的云苏月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137章 变色龙 请了于妈妈一行人进堂内喝茶歇息,云苏月进内寝收整东西,老太太也跟了上来。 她是真兴奋啊,明明将军府来的人就坐在堂内,隔着半山半水的屏风,她一把拉住了云苏月的手。 “苏月,祖母给你带了点东西。” 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塞进了云苏月的手里。 云苏月不客气的打开了锦囊,看了一眼。 几根缠丝金珠钗,一对南瓜头银手镯,还有给云亦舟的银质长命锁。 “苏月,你是我孙女,即便咱没有将军府那样滔天的权势,但也不要过分露怯,觉得被人比了下去,用的穿的戴的,也别太素了,会被人瞧不起。” “祖母,这… …多谢祖母!”云苏月微微的惊喜,心里却在冷笑。 说的好听,什么别被人比下去,不过是害怕将军府觉得老太太在苛待云苏月这个孙女,攀不上祁老将军的亲事。 给的这点玩意,都不够云苏诗身上戴着的那块护心金元宝值钱。 小气抠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家生意做不下去快完蛋了。 但这些话,云苏月才不会说。 钱啊,谁不爱?老太太送来东西,云苏月就算再嫌少,也毫不犹豫的收下。 誓要做个人前小甜甜,至于人后是不是个黑心莲,又怎么样? 老太太怕云苏月把东西藏起来,直接把那对银手镯套上云苏月的手。 “祖母之后都会 补给你的,今日去将军府,你知道该怎么说。” 老太太殷殷切切,云苏月含笑点头。 “祖母放心。”全将军府都会知道老太太您的抠搜苛待。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兴奋的想把手搓出火星子。 这事情要是真的成了,云家就不再是三房打下来的云家,是她用美色和名声换来的荣华富贵,再忍忍祁老将军那糟老头子几年,等他归西了,什么活好的鸭妓找不到? 老太太又亲自把云苏月和云亦舟送上了将军府来接人的马车。 那殷殷切切的模样,说不是亲祖母都很难让人相信。 “小姐,您家老太太……”于妈妈坐在马车内,给云苏月斟茶 ,想了半天,形容不出来。 云苏月抿嘴笑了笑:“我家老太太可是个变色龙,最会看人下菜了。” 于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是,看人下菜。” 她可是亲眼见着老太太等在云苏月门口是如何的脸色铁青。 云苏月到祁老将军府的时候,才进了后院,远远的就见祁老将军穿着利落,挽着裤脚站在后院的水塘边。 不见祁香乐,但昨日才见过的祁初九带着轮椅,坐在水塘旁的小路上。 她见了云苏月,脸色顿时红了,嘴唇蠕动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反倒是云苏月,大.大方方温温柔柔的朝她笑了笑:“初九。” “姑……姑姑。”祁初九头埋的 更低了,完全社恐到了极致。 “苏月和舟舟到啦!?于妈妈你让人张罗上菜去。” 祁老将军朝着于妈妈挥挥手,笑着对云苏月说道:“今日你可有口福了,有个难得请得动的大厨被我请来,我去叉两条鱼,待会做红烧鱼给舟舟吃。” “义父小心着些。”云苏月忍不住叮嘱。 已经接近正午,塘里水不深,被晒的温度也起来了。 云亦舟围着水塘跑,十分不见外的找大鱼:“外祖!这条这条!这条大,我要吃大的!” “好!外祖给你叉了它!”祁老将军豪爽的笑声响彻后院。 春日末了。 云苏月看着曾经与瑞王并肩作战的祁老将军,心头渐暖。 第138章 射穿那些傻狗的嘴 果然是特聘的厨子,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云亦舟连吃了三碗饭,末了捧着肚子直叹气。 “娘亲,真好吃啊真好吃。” 要不是肚子不行了,嘴巴还是想吃的。 云苏月也比平时吃的多,尤其是祁老将军从后塘里叉出来的大鱼,做的柔嫩滑爽,骨头剔的干干净净。 “老夫四年前尝过一次阿海的手艺,当场就想把人买进府里。”祁老将军瞧着母子两个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阿海身体不好,偶尔才会来一次。” “可惜了。”云苏月跟着点头,叹了一口气。 云亦舟一双杏眼转了转,没说话。 一直等到吃完饭,云苏月开始给祁初九布置简单的上肢力量训练 之后,祁香乐才出现。 准确的说,是被祁老将军拎小鸡一样拎到训练场的。 祁香乐应该大闹过一回,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被祁老将军拎到云苏月的身边,她也不说话。 “初九,手抬高点,觉得累了可以直接放下休息一会。”云苏月跟没看见祁香乐一样,摸了摸祁初九的手臂。 祁初九腼腆的双颊红透,虽然没说话,但是照着云苏月的话做了,学的很认真。 “香乐,祖父能说的只有这些,剩下的你自己想,想不通的你也得照做,否则你知道后果。” 祁老将军对祁香乐警告。 祁香乐又气又恼,哼了一声,却到底不敢反驳绝对权威的祁老将军。 祁老将军跟在旁边站了会 ,被人叫走了,临走前还特意留了于妈妈一行人,防着祁香乐欺负云苏月或者祁初九。 事实上,祁香乐确实狗改不了吃屎,没多久就憋不住凑了上来。 “呸,两个瘸子!刚好给你们凑一起了,谁要跟你学射箭啊,你也配!” 云苏月脸上没什么表情,事实上她也从来没有把祁香乐放在眼里,所以就当祁香乐在放屁。 但祁初九不同,被亲姐姐这么恶语相向,即便祁香乐总明里暗里表示嫌弃她丢人,但也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表达过恶意。 祁初九手抖了抖,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她的阿姐,叫她瘸子…… 泪眼朦胧里,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祁初九一愣,呆呆的看向 云苏月。 她觉得自己软弱到有点丢人,偏偏话到了嘴边,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九,残疾不可怕,无志才可悲。”云苏月拉开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下面那张布满疤痕的脸。 阳光下,疤痕纵横,可怖丑陋。 “只要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为之努力,坚定目标,就不要去听别人的话,不要去看别人的冷嘲热讽。” 祁初九在云苏月身上看见了她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的坚韧。 云苏月又丑又瘸,在被云家认回之前,一直带着孩子居住乡野,这样恶劣的环境是祁初九想象不到的,但是她活了下来,并且学会了射箭。 祁初九反应有点慢,一愣愣的,就听见云苏月满是温 柔的问她。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学射箭吗?是为了义父,还是为了你自己?” “……” 祁初九又脸红了。 她抹了抹眼泪,已经忘记了自己亲阿姐那些恶毒的话,认真的思考云苏月的问题。 顿了好一会,她才小声的回答。 “都有。”她扭捏的紧攥手里的长弓,偷偷看了云苏月一眼:“我想让祖父开心,也想让自己变的强壮起来,别死的太快……” “你死不了的。”云苏月眉开眼笑,默默的想着等之后有机会,让云亦舟给祁初九看看腿,说不定还有转机。 “那就跟着我好好练。”云苏月微微抬眼,看向了嚣张跋扈的祁香乐,挑着眉说道:“等学成了,射穿那些傻狗的嘴!” 第139章 将军府要变天了 “傻狗?云苏月你给我说清楚,你说谁是傻狗?” 祁香乐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云苏月侧目看她,目光淡淡,轻笑了一声:“你看别人怎么没有对号入座?” “云苏月!”祁香乐气疯了! 身为祁老将军府被万般宠爱长大的大孙女,祁香乐早就习惯了到哪里都被人追捧的感觉,从小到大,不管去哪里,见到谁,都会夸赞她的美丽大方,结果偏偏她在云苏月这个丑瘸子面前接连受挫,现在更是被指名道姓的骂! 委屈又愤怒的火苗在心里熊熊燃烧,她当即往着云苏月冲过来! 她要让云苏月看看!到底谁会被打成傻狗。 “你这个贱种!太放肆 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祁香乐抬起手,狠狠朝着云苏月扇去! 于妈妈她们看到祁香乐的动作再去拦已经来不及了,祁香乐本来就带着功夫,外加大家都以为祁老将军的警告会让她老实一阵,谁也没想到祁香乐竟然如此骄纵放肆。 “姑姑……”祁初九就在云苏月的旁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惊慌了起来,除了云苏月。 她甚至头都没抬一下,轻飘飘的伸手抓住了祁香乐的手腕。 “你……你放开!” 祁香乐一心想掐架,又要抬脚踹云苏月。 于妈妈她们已经跟了上来,几个人合力把祁香乐拉住。 祁香乐就跟疯了一样, 毫无大家闺秀仪态,甚至真的像条狗一般,手脚动不了还想咬死云苏月。 云苏月眼神都没赏给她一个。 “小姐,奴婢这把香乐小姐带到将军面前。”于妈妈心慌了半天,差点失职没保住云苏月。 云苏月仍旧温柔淡然,微微笑着说道:“这点小事就不用去劳烦义父了,让人寻根麻绳来。” 于妈妈一愣,但还是照做了。 云苏月亲自上手,把祁香乐绑在了亭柱上,严严实实,只有云苏月能解开这样的绑扣,祁香乐要是挣扎,绳子就会越收越紧。 祁香乐在疯狂大叫。 云苏月寻了块抹布,直接塞进她的嘴里。 这下安静了。 云苏月拍了拍手,这才 转头对于妈妈说道:“于妈妈,劳烦你跟义父说一声,就说我把他孙女给绑了,断水断饭,直到太阳落山。” 于妈妈迟疑着,立马去前院找到了祁老将军,把事情说了一番。 毕竟一个亲孙女,一个是刚收的义女,于妈妈怕祁老将军不满,刚要开始解释云苏月为什么这么做,谁知老将军哈哈大笑了几声。 “真畅快,要不是怕把握不好分寸给整死了没法跟我儿交待,老夫也早想这么做了!”祁老将军大手一挥:“于妈妈你去跟苏月说,两个孩子都归她管,她做什么都不关老夫的事,不用跟老夫汇报!” 于妈妈得了令出来,抬头看了看将军府的天。 云苏月和云亦舟的到来,给将军府似乎注入了一种新生机。 祁老将军单单两句话,几乎是把整个后院交代给了云苏月,将军府,要变天了。 得此大权的云苏月仍旧淡淡笑着,波澜不惊,继续当着祁香乐的面,教祁初九基本功。 祁初九偷偷的看了一眼云苏月,心里对她的喜欢又更多了一些,明明她们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可是祁初九就是觉得云苏月很厉害! 云苏月的这份波澜不惊,一直持续到云亦舟匆匆跑回来。 在将军府疯玩了小半日的云亦舟,双手拢着,对云苏月说悄悄话。 “娘亲,我找到那个大厨了。” “但他要走了,娘亲想法子帮我留住他。” 第140章 阿海的病 将军府特聘的厨子叫阿海。 据于妈妈的事先调查,祁老将军遇上阿海是在四年前的京郊,正是酷暑的季节,祁老将军路过家不起眼的茶铺,进门就喝到了阿海做的茶汤。 眼前一亮。 祁老将军便直接坐下,点名让阿海做两个小炒,结果吃上了之后,更是惊为天人。 祁老将军并不是个爱吃贪嘴的人,但也不是个没长舌头的,当即就要请阿海进京,接待进将军府。 谁承想,阿海拒绝了,也表明了自己身体不好,十天半个月才能攒足一次精神,出门也只能是按时辰算。 祁老将军惦 记上阿海无双的技艺,干脆给阿海在京城内找了个宅院住下,又承诺无论阿海什么时候出门,一个月能炒几次菜,将军府都照常给他发月钱。 所有的后路都被祁老将军铺好了,阿海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仅偶尔强撑着身体来给将军府做一顿饭,还带出了徒弟来,将军府平日的饭也不错,就出自阿海徒弟的手。 听了这些介绍,云苏月满心以为自己将要见到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所以在将军府后门看见已经收拾好,脸色微微苍白的青年男子时候,她微微一愣。 让她发愣的不止是年纪 ,还有长相。 干净英俊,轮廓深刻,眉目如画,不浓不淡的眉下,一双眼眸似潺潺春水,嘴唇虽然微微发白,但整体上翘,形成一副天然的笑脸,好像看谁都是温柔的。 与楚墨渊的冷清锋利完全相反,阿海就是让人如沐春风,宁静安逸。 跟楚清河的气质相似,但又不完全像,楚清河像块气质干净的纯真美玉,而阿海则像是那块美玉被静心雕琢过,温润的有形状。 “大厨!大厨!我又来了。”云亦舟贪吃,他曾经受云苏月的厨艺荼毒长达三年之久,后来无意在瑞王那吃过一次饭 ,突然发现原来世上的食物不是每一种都难以下咽! 再后来就发现,大家做饭都不错,只有云苏月做饭特别难吃。 可能是小时候亏着了,云亦舟对会做饭的人天生就亲近,话里都带着撒娇的意思:“大厨!这就是我娘亲,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以后抽空来我家吧?” 眼看着阿海要说什么,云亦舟立马又说道:“我娘亲有很多钱,大厨你要是缺钱,就跟她拿,她可会挣钱了。” 可会挣钱的云苏月:“……”谢邀,她算不上会挣钱,目前更多的法子是如何坑钱。 “或者 大厨你不缺钱,你要什么?我娘亲要什么有什么,只要大厨你说,娘亲都给!”云亦舟难得的执拗,拉着阿海的手,整个人几乎挂人家身上。 阿海失笑,摸了摸云亦舟的脑袋:“我真的没力气,将军府掌勺的是我徒弟小南,找他是一样的。” “我知道大厨身体不好,我可以给大厨看病!”云亦舟立马摸向了阿海的手腕。 摸到脉象的云亦舟却一愣。 云苏月也是一愣。 云亦舟说要给谁看病,就绝对不会是张口就来,至今为止也没遇到过能让云亦舟发愣的病。 这阿海的病,有古怪。 第141章 云苏月想的那个人 再看这阿海,很瘦,人也苍白,按道理整个人应该是那种萎靡不振苍白泛青的感觉,可是却脊背挺直,身长玉立,风姿卓绝,即便将军府的后门口一站,也绝对是看起来诗书拔萃,十分打眼的存在。 就算只穿着普通且灰扑扑的长衫,浑身也是掩盖不住的雍容矜贵。 大楚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不是一两日了,多少百姓吃不起饭,就算长相好看也透着一股空荡萎顿的模样。 云苏月很敏锐的感觉到,阿海的身高长相,谈吐举止绝对不该是个茶铺的小厨子,或者家境普通的人家该养出来的人 。 听于妈妈的意思,阿海没有任何家人。 这般神秘,自带矜贵,谈吐不凡,四年前在京郊,还……身染怪病。 云苏月想到了一个人。 但仅凭这几眼,云苏月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草木皆兵。 阿海哪里相信一个这么点大的小孩能给人看病,再说了他的身体他最清楚,治不了的。 但他还是温柔的笑了笑,温声细语的劝云亦舟。 “我要回家喝药了,小公子,改日我再来将军府,你可以让老将军喊你来,我给你单独做一份好吃的。” 云亦舟还在发愣,他没见过阿海身上的病,只能看 出来这个病让阿海快死了。 他也知道这会把阿海放回家,阿海就永远不可能跟他回家了。 云亦舟直接松手,抱住了阿海的腿。 “大厨,你就当救命,你看我个矮,再跟我娘亲吃几年,就得饿死了,我娘亲做饭犹如做法,不管什么颜色的菜进去,出来都是黑的,大厨你就当救救命!” 被狠狠点名批评的云苏月:“……” 亲儿子,有被孝到。 她对做饭本来就没什么天赋,外加这个朝代没有电饭煲和小炒锅,灶上做饭不止是调料,还得控火,她也努力学了几年,后来实在是学不好 ,才放弃的。 阿海没留下的意思,况且可能真要急着回家喝药,云苏月上前去拉开了黏糊糊的云亦舟,对阿海笑着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回去,这孩子就馋虫转世,吃不到嘴不松口的,我们路上可以谈谈。” 她也挺想挖一挖阿海的,万一这个墙角撬得动呢? 或许阿海真是她所猜测的那个人。 一个人就算再想隐藏身份,谈吐举止,学识规仪,甚至走路姿势都能露出蛛丝马迹,除非是云苏月这种自小接受训练故意装扮的。 但就算故意深藏,云苏月也能发觉。 就算不是云苏月猜 的那个人,阿海的手艺也极其对云亦舟的胃口,不然一向乖巧懂事云亦舟不会这么疯狂。 一直来将军府蹭饭,也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撬不动,云苏月跟后面学一学也可以。 而且以云亦舟对医学的绝对狂热执念,遇上没见过的病,只会更疯狂。 云苏月眼波流转,又上前一些,可怜巴巴的央求:“您也可以当发发善心,让这孩子陪你走一段路也行。” 走一段路,这些字眼触动了每日都在感觉自己生命流逝的阿海。 他看了看云苏月,又看了看死都不想撒手的云亦舟,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 第142章 只有我有可能救你 阿海临时住的地方是祁老将军帮忙安置的,就在将军府不远的地方,走路一炷香的时间。 往巷子口外面走,是京城比较繁华的街道,远远的就能摊贩们的叫卖声。 阿海在巷子口的第二条岔路转弯,避开了人群。 云苏月眼神微动,跟了上去,笑着问道:“阿海,今日那道鱼是如何去骨的?” 就算阿海是云苏月想的那个人,云苏月也不可能上前鲁莽的直接盘问。 楚清河在全大楚境内翻天覆地的找哥哥,眼前的阿海若真是楚清恒,他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那么近的距离却没回应弟弟,说明他不想被找到。 “老将军今日捕的是鳟鱼,刺少肉多,鱼骨粗长且大 ,生鱼时候切出鱼片,隔着肉有鱼骨脉络,从头抽出就行。” 谈到做饭,阿海的防备明显少了一些,笑着给云苏月打手势示范:“从脊骨处翻开切,夫人回去杀一条试试便知晓了。” 云苏月默默的想到自己处理鱼时候,比杀人还要手忙脚乱,一点都没有阿海说的这么简单。 “今日桌上的那道山药糕也好吃。” 云苏月笑眯眯的夸赞。 阿海也笑:“夫人喜欢便好,山药糕益气补血,夫人多吃两块对身体好。” “哦?阿海还会医术?”云苏月微微挑眉,扬着脸看向阿海。 绕过七拐八拐的小巷,她们已经转进了一条宽敞僻静的青砖路,路两旁种植着参天青松, 密密麻麻的松枝无线延展,像是撑开的松香味油纸伞。 阳光透过翠绿的松枝,斑驳的落进了云苏月的眼底。 有一瞬间,阿海觉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云苏月,妖娆的像泛着雾气。 “食疗而已,我自小多病,病的多了,久了,就懂了一些。”阿海微微避开了云苏月的目光。 他是个将死之人,大概是这四五年里鲜少与人说话交流,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那阿海……”云苏月才要继续问,就听一直跟在阿海手边云亦舟忽然说道:“大厨,你是不是……快死了?” 阿海一愣。 云苏月也是一愣,瞪了云亦舟一眼。 熊孩子,平日里这么机灵会说话,今日怎么能说这 么犯忌讳的,就算阿海真要死了,也别死在云亦舟的嘴里。 “抱歉,阿海别介意,我回去就揍这孩子。” “我说的是真的。”云亦舟不看云苏月的眼神,蹦到了阿海的面前。 他拉住了阿海的手,目光灼灼:“大厨,是不是所有大夫都断定你吃不上今年的新稻?” 新稻不过今年九月,现如今马上就进四月了。 云苏月看出来云亦舟眼里的认真,也停了下来。 “大厨,你发作的时候是不是腹痛难忍?”云亦舟直接上手,摸着阿海的肚子,肯定道:“你这里,长了东西。” 一直到云亦舟手伸了上去,云苏月才看见阿海肚子上鼓出来的一块包。 阿海太瘦,外加 穿着长衫没扎腰带,松松垮垮的走到现在根本看不出来。 “这东西,从大厨你出生时候就跟着长大。”云亦舟眯了眯眼睛,直言推断:“是不是还有大夫给大厨诊断过……喜脉?” 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喜脉? 云苏月绝对相信云亦舟的医术,但此刻也着实捏了一把汗。 她没说话,看向了阿海。 阿海俊朗的脸上泛着苍白,抿着的嘴微微颤了颤。 云苏月又是一愣。 云亦舟说对了,阿海的表情足够证明一切! 云亦舟拉着阿海的手,小小的人要用力仰头才能看向阿海,他目光清亮,一双杏眼里满是坚定。 “大厨,你不能死。” “这世上,只有我有可能救你。” 第143章 我便是最好的证明 云苏月和云亦舟被阿海请进了家门。 庭院虽然是祁老将军帮阿海临时置办的,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从大门口的石屏风,到正堂口的小花园,不奢华,但绝不敷衍,道路旁冲天的青松竖立在庭院外,把小小庭院的衬托的气节高雅,不卑不亢。 云苏月看着阿海在给她泡茶。 动作不急不缓,优雅矜贵,从骨子里掩盖不住是个贵胄的事实。 阿海是楚清恒的猜想,又确定了一多半。 墙上还挂着字,从墨迹和宣纸的颜色上来看,应该是这两日刚写的,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挂着毛笔。 这个朝代,读书的起步就是世家往上,阿海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也就是灯下 黑,谁也没想到堂堂摄政王的大儿子,竟然跑去给人当厨子,阿海才能在京城躲了四年。 茶水旁边还配着点心,是阿海自己做的。 云亦舟十分不客气,捏着块茶饼进了嘴里,两腮鼓的像只小金鱼,眼睛紧紧的盯着阿海。 阿海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相信云亦舟这个孩子。 云亦舟实在太小了,才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谁敢把自己所剩不多的命交给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挣扎到如今,就算已经放弃了,总归想着能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 但,云亦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症状,都是准确的,甚至在他没有露出腰腹的情况下就精准的摸到那个一直在长大的包块,也是无论多么大 年纪大夫都很难做到的。 茶水开了,茶香在整个简朴的小屋里缭绕,阿海虽然面色凝重,但倒茶的手一点不晃,显然研学了多年。 “阿海是觉得,舟舟太小了,你不放心?” 猜到阿海就是楚清恒,不论如何云苏月都要促成这件事。 就算她看走了眼,以云亦舟对阿海的倾慕和执着,也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隔着茶水氤氲的烟雾,云苏月眼波微转,笑了起来:“那我告诉阿海一个秘密,阿海得帮我保密。” 说着,她在阿海疑惑的眼神里,摘下了面纱。 纵横交错的丑疤布满整个下半张脸,甚至好像活了一般,在往脖子下面延伸。 “舟舟半岁开口,一岁识文断字,无 数医书过目不忘,识得万种药草,几乎从会走路开始,就整日泡在了医书上。” “我的满脸疤痕,是他治好的。”云苏月说着,轻轻摘下了脸上贴着的疤痕。 正是午后,阳光透过树影在窗前摇曳,春日的风带着青草的香气吹进了堂内。 云苏月的发丝被微风扬起,露出面容的整个人,似如梦似幻的仙子。 “那你为什么……”阿海被震到,甚至说有点呆滞,主要是云苏月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美貌该是女子的利器,云苏月却掩盖了起来。 云苏月微微垂眉,笑容里带上了算好的苦涩:“说来话长,云宅对于我和舟舟来说,简直是吃人恶口,如果太显眼,反而会给我们带来 杀身之祸。” 云苏月回京的目的就是接近太子楚墨渊和摄政王楚凌文,以她的身份地位,想要接触到摄政王太难了,最好就是先从摄政王的儿子们身上下手。 光是楚清河还不够,楚清河对谁都友好关心,至真至纯,也就等于没有唯一性。 而隐藏身份的楚清恒,又是在病重将死的时候,正是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云苏月这时候能成功的乘虚而入,得到的将会是楚清恒最高的信任。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疑虑舟舟的医术,我便是最好的证明,他绝对不是个普通孩子。” 云苏月声音柔柔的,眼神却与云亦舟一样的坚定。 “阿海考虑好了,可以到将军府或者云宅来找我们。” 第144章 娘亲,我想救他 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出来的时候,云亦舟还在挣扎着,袖子里塞满了茶点,但桌子上还剩一块。 本着吃光扫光的原则,云亦舟很不甘心。 路旁的青松被太阳晒过,阵阵飘着好闻的松香味,贴回疤痕的云苏月坐在轮椅上,由小小的云亦舟推着往将军府的方向走,隔着面纱就能看出来她心情不错。 人要是走运起来,简直是风生水起,想挖个厨子竟然能挖到摄政王的儿子。 “娘亲?” 云亦舟不懂得云苏月在高兴什么。 他更担心阿海死了,以后再也找不到做饭这么好吃的大厨了。 不管是大夫还是厨子,有天分实在是太重要了,阿海无疑是既有天赋又钻研的佼佼者,可遇不 可求。 “舟舟,阿海的病,你有多少把握能治好?” 云苏月需要个很精确的概率。 她百分之九十确定阿海的身份,也知道云亦舟对治病救人有着极度的谨慎认真,但阿海身份特殊,云苏月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云亦舟推着云苏月往前走,一直到进了将军府的后门,才说道。 “一半多点的把握。” 要么阿海接受他的治疗,一半死一半新生,要么阿海拒绝了,往后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 “阿海得的病是胎中胎,小孩生小孩,男子怀胎儿,虽然少见,但有古籍记载过。” 云亦舟陷入了博大精深的医学里,未免云苏月听不明白,他尽量解释的通俗易懂:“原理就是,阿 海娘亲在怀他的时候,怀的是双子,但早期受了意外或者母亲身子不好,两个孩子长到了一起,另一个孩子长在阿海的身体里,一起被生了下来。” “应该也有大夫诊断出来过,但没人敢救,因为这种病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治之症。” “舟舟有办法?” 在信息化时代的现代,云苏月有听说过寄生胎的事情,但那些概念对于云亦舟来说,实在太超前了。 “我刚刚摸过阿海的肚子,里面的那个硬包是可以动的,我猜测它跟阿海的粘连并不密切,如果只是部分连接,我可以……”云亦舟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想法对于整个行业都过分激进。 “我可以切开阿海的肚子,把 这块硬包拿出来,再缝合阿海的肚皮。” 听上去就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还是云亦舟这么个孩子说出来的话。 要是被别的父母听见,大概是要把云亦舟拖回去毒打一顿的地步,人命金贵,怎么能随意开口断言? 但他一定要试试。 做成了,他将会开辟出医学领域的一片新天地! 往后胎中胎将不会是个不治之症,那些从生下来就带着苦难疼痛的小孩,也不会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死。 这是他学医的意义。 云亦舟觉得天底下所有人在听见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要么嘲笑,要么觉得他在痴人说梦。 所以在听见云苏月说的话之后,他愣在了原地。 云苏月回过头看他,眼神 认真:“舟舟,娘亲相信你,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娘亲会一直支持你,保护你。” 即便这个朝代没有精密的仪器,没有大小合适的刀器,什么都没有,但云苏月相信云亦舟。 他一定是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人治病。 云亦舟站到了云苏月的面前,因为激动而捏紧拳头轻轻颤抖:“娘亲,我想救他,我想做这件事情。” 想救阿海,不止是因为他是个大厨,更重要的是,阿海是个病人。 他到底年纪小,又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会听见云苏月非但没质疑他,还鼓励他支持他,他哭的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孩。 “娘亲,我想救所有因为生病,而不能做自己想做事情的人。” 第145章 挡着她 云苏月还有事,所以任祁老将军怎么舍不得,她也没留在将军府吃晚饭。 她也没回家,租了辆马车,带着云亦舟到了赌坊后门口。 掐着日子,瑞王应该回信来了,信件里有对于云苏月来说至关重要的名单,也是寻找女儿的关键。 上次通信位置被楚墨渊不小心撞见,云苏月怕引发他的怀疑,连着一整条路线都报废,她跟接信人要找个新地方接头。 马车停在了巷子口,云苏月下车坐轮椅,带着云亦舟往巷子最深处,也就是赌坊的后门口走。 还没到目的地,后面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顺着 小巷往里面跑,差点把云亦舟撞翻。 云苏月一把拉住云亦舟才止住他往地上摔的劲头。 她怒气一下冲了上来,抬头就骂。 “赶着去投胎啊!?没人教你礼貌吗?” 那男子抱着个布包,头也没回跟见鬼一样继续往前跑。 背后传来无数的脚步声,时不时传来两声喝停:“站住!给我站住!” 等到领头的人冲过来,看见云苏月先是一愣,而后眉开眼笑。 “苏月!你怎么在这?” “小世子爷,您这是?” 云苏月也跟着笑。 楚清河一拍大腿,连忙说道:“你在这等我下,我追贼呢! ” 几个小厮已经追了出去。 云苏月立马明白过来那个没礼貌的男子为什么这么慌里慌张的。 楚清河要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让你的手下让开!” 云苏月从轮椅的后侧抽出一把弓箭,说话间已经搭好了箭,弓被拉满,箭在弦上。 楚清河想到了云苏月在祁老将军府拉弓搭箭的模样,一晃神才反应过来,急忙扯开嗓门大喊:“小五小六小七,都给我让开!” 几个小厮被点名,停脚回头,看见了拉满弓的云苏月。 他们吓的一激灵急忙贴到了巷子墙面上。 从这到赌坊后门是条直巷子 ,照楚清河他们这一行人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那小贼跑进赌坊之前追上,一旦这小贼进了鱼龙混杂的赌坊,后门进前门出,混进了人堆里,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云苏月凝神定气,只听“咻”的一声,利箭在小巷中发出嗡鸣,飞进了那小贼的小腿内! 小贼“嗷”的一声,连人带包摔了个狗吃屎。 几个小厮急忙上去抓人捞物,再看云苏月的那根箭,透过小贼的腿,狠狠的钉进了路面的青石砖内。 楚清河带着云苏月和云亦舟走到那小贼面前的时候,几个小厮正好把小贼的裤腿挽起来,嗷嗷 叫痛的小贼低头一看,小腿上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那根箭,万分巧妙的穿过了小贼腿侧和裤子的缝隙,扎了过去,正好在绊住了小贼,却没伤了他。 分毫不差,若不是凑巧,云苏月甚至把这小贼慌乱里的走位都算好了。 几个小厮跟见鬼一样,盯着云苏月看,一半是震惊,一半……有点崇拜。 那边楚清河却抬手,虚虚的挡在了云苏月眸子前面,梗着声音吩咐小厮:“愣住做什么?快把他裤子放下来!成何体统?” 属于楚清河掌心干燥的温暖传来,这下反倒是云苏月愣住了。 挡着她做什么? 第146章 我是不是很差劲? 她扯着楚清河的袖口,把他手拉了下来,看着他,不理解。 楚清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他是男的。” 露腿了。 云苏月:“?” 给一般的姑娘瞧见了陌生男子的腿,不管是小贼还是什么,都该害羞恼怒的,但云苏月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顿时一整个大爆笑。 “小世子爷,你猜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云苏月放开了楚清河的袖口,搂住了一旁的云亦舟。 她是真的被楚清河这个纯情小奶狗笑到了:“我都是个有夫君和孩子的妇人了,别说男子的小腿,就是男子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 楚清河 更尴尬了,连忙打断了云苏月接下来的话,急忙朝着几个小厮挥手:“还不带着人滚!把这小贼关上两天去。” 几个小厮捂着嘴笑,又对云苏月鞠躬行礼,这才把小贼给拖走了。 云苏月还在笑。 她今日临出门前被老太太强塞了金簪,不同往日的朴素清淡,一副金簪在发间轻颤,被头顶透过来的夕阳天光照耀,整个人灵动的如同泛着涟漪的流水。 尤其是笑起来,一双弯月般的眼睛波光粼粼。 楚清河一愣,扭开了头,不自觉的叉着腰问道:“别笑话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成四好些日子没回云宅了,京城内外也 没这人的消息,我来赌坊碰碰运气,要是再找不到人,我就把自己当成个寡妇,乐的自在。” 云苏月没想到今日会碰上楚清河,借口也是临时找的。 倒也说得过去。 楚清河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想找到他?有他在你身边作乱,你还不如当个寡妇。” “再说你一个女子,又带个孩子,来这种地方多危险。”楚清河对谁都是一腔赤诚,直接把事情揽了下去:“这事情交给我吧,我帮你找他,找到了就打他一顿,找不到就直接当他死了,你也早点脱个清白身,也免得日后再冒出来找你麻烦。” “那……多谢 小世子爷?” 云苏月又笑了起来。 春日末了,马上就要入夏,楚清河觉得四周热了起来,冲着云苏月摆摆手:“没事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别,我还真找小世子爷有事。” 云苏月不让他走。 阿海的事情在没确定下来的时候,她不能贸贸然的开口,便一边收弓箭一边问楚清河:“小世子爷可有哥哥的画像?或者哥哥身上有什么特征?” “我联系上了以前认识的商队,虽然可能没这么快找到,但有对照的东西,就能方便点,也准确点。” 楚清河见云苏月费劲,接过了她手里的箭,在云苏月的指使下找到 了位置。 云苏月的轮椅里有机关,一把弓连着羽箭塞在脚下的储藏仓,刚刚好卡进卡口里。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温温的说道:“苏月,你之前同我说那些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朝局的理解,对关系的梳理,对所有事情都想的简单又天真,甚至都不如云苏月这么一个刚回京城,从未踏足过任何朝局的女子透彻。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张扬又放肆的在京城里乱做事,像个没头苍蝇。 想到这里,楚清河蹲在云苏月的轮椅后面,沮丧的像只可怜小狗,一向亮闪闪的眉眼都开始下垂。 “我是不是很差劲?” 第147章 像是来捉奸的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闻言转过身,垂眼看向楚清河。 夕阳的余晖落进了楚清河的眉眼。 他迷茫,沮丧,失落,因为发现自己的不足而无措。 “小世子爷纯真诚挚,理想高大,明辨是非,这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美好特质。” 云苏月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拍了拍楚清河的垂下去的头。 毛茸茸的,像只永远开心的小狗。 “小世子爷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懂人间的生存规则,但等想明白这些事情,你将会是天底最完美的人。” 最完美的皇帝。 这是云苏月最高的评价,完全没有夹带私货。 想要当个明君,不止需要雷厉风行的手腕,血腥霸道的压制,更重要的是善良仁德的心。 楚清河有那颗心。 楚清河被夸赞的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云苏月肯定的点头。 她是真心的。 楚清河的高兴显而易见,那点沮丧瞬间烟消云散,立马原地蹦了起来。 “我会努力的。” “那小世子爷要加油。”云苏月扬着脸笑,眉眼映射出金色的夕阳余晖,闪着光。 楚清河有点发愣。 好看。 他竟然觉得云苏月此刻特别好看。 云苏月怎么也不该和好看,漂亮等词汇放在一起。 不过他也没多想,笑嘻嘻的抱起了一旁的云亦舟。 “我哥的画像是吧?有的有的,我让人拿过来,都到这个点了,苏月我带你去酒楼。” 说着,他又笑嘻嘻的对云亦舟说 :“你小子,今天有口福了,本世子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亦舟一听有好吃的,思绪被打断,眼睛瞬间比楚清河还亮。 “好吃的。” 楚清河瞧着也高兴:“对,好吃的。” 云苏月租的马车还停在巷子口,楚清河交代车夫找人回去拿画像,自己则钻进了云苏月的马车,直奔京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小二不认识云苏月,但是谁不认识摄政王小世子爷楚清河,立马就把人往包厢带。 饭菜还没上来,楚清恒的画像就送到了包厢里。 楚清河正逗着云亦舟,云苏月没客气,直接打开了画像。 “这是我哥哥五年前出京时候留下来的。” 楚清恒被所有大夫确定活不过二十岁,那时候出京寻医已 经是无奈之举,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人会死在寻医半道上,所以提前留了画像。 云苏月看着画像上面的楚清恒,抿了抿嘴。 果然是阿海。 过了五年,楚清恒五官轮廓几乎没什么变化,只看一眼就能确定。 压下了所有的想法,云苏月收起画轴,笑着对楚清河说道:“我之后找人拓印几分,分给那些货郎商人,万一找得到呢?” “嗯。”楚清河点头,即便云苏月只是个卑贱的商户之女,又还是自小在乡下长大,刚刚回了京城的弱女子,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云苏月的能力。 她说帮忙,就一定有希望。 楚清河觉得自己有点盲目。 云苏月没说阿海的事情,给楚清河倒了杯茶水,继续问道:“除 了长相,大世子爷还有什么其他比较好认的特质吗?或者说性格脾性如何?” “性格脾性,我哥很温柔,但是因为身体一直不好,不太能出去玩,所以总是郁郁的,还写的一手好字。”楚清河仔细的想了想又说道:“我哥会武功。” “会武功?”这倒是让云苏月有些意外。 楚清河点头,把云亦舟勒在怀里揉他肉乎乎的脸:“我哥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对武学有……” 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屋内的人纷纷看向门口。 楚墨渊拎着楚宜柠,人高马大几乎跟门框差不多,随意的目光满是压迫性。 神色却是淡淡的。 “好巧。” 有一瞬间,云苏月觉得楚墨渊和楚宜柠,像是来捉奸的。 第148章 角色需要 这个念头太过于诡异,以至于云苏月一时间都愣住了。 当楚宜柠的娘亲久了,刚刚竟然自动代入了妻子的身份。 云苏月有点想笑。 楚清河整日在京城里乱转,哪里会留意别人的风言风语,还以为楚墨渊是来找他的,顿时开心的招呼他们进来。 “好巧啊!殿下你怎么带着柠柠在这里?” 楚清河伸手要去抱楚宜柠。 摄政王、老皇帝和瑞王是三个亲兄弟,楚清河和楚墨渊就是堂兄弟,楚宜柠是楚清河的侄女。 楚宜柠还被楚墨渊拎在手里,挣扎着跑下来,跟个小团子一样冲到了云苏月的怀里。 “娘亲。” 说着,屁股一抬,直接坐到了云苏月的腿上,像是宣誓主权。 楚清河被楚宜柠这声娘亲都给叫震惊了,张大嘴巴指了指云苏月,又指了 指楚宜柠,最后又看向了楚墨渊。 楚墨渊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轻吹了一口说道:“带着柠柠闲逛,刚好看见你们下马车进酒楼,柠柠闹着要跟进来。” “才不是!我就是来找娘亲的!”楚宜柠一点面子不给,急的跳脚:“臭爹爹不让我出门。” “柠柠,生病好了吗?我看看。”云苏月摸了摸楚宜柠的脑袋,又细心的摸了摸她的后背,确实活蹦乱跳精力无限。 楚墨渊不解释,云苏月抱着闹腾的楚宜柠无暇解释,楚清河看向了落单的云亦舟。 云亦舟抓了把桌上的餐前点心塞进袖袋里,而后走到了楚墨渊的旁边:“爹爹,抱。” 对于云苏月的宠爱,云亦舟锱铢必较,每次楚宜柠独占了云苏月,他都一定会跑到楚墨渊的身上,主打的就是一个 以娘换爹的公平。 而一向清冷禁欲,脾气不是很好的太子殿下楚墨渊,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不嫌弃云亦舟手上的油渍,单手把他抱上了腿。 从这熟练的动作上来看,就绝对不是第一回抱了。 楚清河觉得今日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太阳刚刚落山,他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是妹妹认错了。”云亦舟吃了口点心,在楚清河快要扇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醒之前,才想起来开口解释一句。 楚宜柠也听见了,恼怒的回过头大喊:“我没有!” 说完把云苏月搂的更紧了! “你看,就这样,一点不能说。”云亦舟又拍了拍楚墨渊的胸膛,大有不能吃亏的意思,又对楚清河解释:“她占了我娘亲,我不占着她爹爹,于理不合。” 好个于理不合。 听明白了原委的楚清河,笑的前仰后俯。 也就云苏月这样一个妙人,才能生养得出这么个心思奇妙的小孩。 一直没说话的楚墨渊伸手摁住了云亦舟的脑门,迫使他仰头看自己:“知道自己亲爹在哪吗?” 云亦舟一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杏眼看楚墨渊,转了几下都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同样一愣的还有云苏月。 她抱着楚宜柠扫了一眼楚墨渊。 楚墨渊不是个轻易开玩笑的性格,意思是不是,她那次跟楚墨渊扯的谎,误打误撞的给她捡漏了? 楚墨渊不会真的怀疑云亦舟是他亲儿子吧? 这可……太棒了! 云苏月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云亦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不忘塞了口点心进嘴里,嚼巴嚼巴的像个小仓鼠:“我亲爹?要是投胎时运好的 话,这会应该会说话了,有缘碰上我还能喊他一声弟弟。” 楚清河没憋住,喝着茶水笑到呛出来。 楚墨渊却黑了脸。 云苏月眼皮乱跳,急忙打着哈哈:“童言无忌,殿下,小孩不懂这些。” 她既不能让楚墨渊看出来她在上赶着让他误会,又不能完全否认,便含糊着补充:“舟舟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我们便都当他死了。” 同样被归类成小孩的楚清河还是觉得云亦舟有意思,但到底忍了笑。 楚墨渊脸色也好看了一些,侧目看云苏月,问她。 “怪谁?” 口吻凉浸浸的。 云苏月脊背一毛。 就算知道自己说的那些都是扯谎,她也完全不可能是楚宜柠的亲娘,但被楚墨渊这眼神一看,还是有点心虚的。 云苏月把这种感觉归类为,角色需要。 第149章 清河还是个小孩 这顿饭,两个小孩外加楚清河这个大孩子,吃的都挺高兴。 云苏月时不时被楚墨渊扫一眼,偶尔她回看过去,楚墨渊也不避开,目光里有轻微的凉意。 不知道楚墨渊吃的如何,反正云苏月吃的没太过瘾。 吃完了饭,楚清河去结账,却发现楚墨渊已经把账结过了。 “殿下动作太快啦。”楚清河大.大咧咧的笑。 楚墨渊很客气:“做哥哥,应该的。” 两人是堂兄弟,楚清河知道楚墨渊有钱,也没跟他再客气。 原本该是楚清河跟云苏月云亦舟一辆马车来,再一辆马车回去的。 结果楚宜柠贪着云苏月不撒手,怎么都叫不开,楚墨渊抱着云亦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苏 月你搭殿下的车回去,我把你租的马车叫回去。”这样顺道也把钱结了,云苏月帮他忙,间接也算是还礼了。 楚清河吃饱喝足,幸福的像个小太阳,自觉安排好了,冲这一家四口挥挥手,跳上马车就走。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上了楚墨渊的马车。 还没到宵禁的时辰,街道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低调却不狭小的马车行驶在青石砖路面上,车内有些安静。 楚墨渊抱着云亦舟没说话。 云苏月很敏锐的感觉到,今天楚墨渊情绪不高。 虽然楚墨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平日里也都是这样清冷禁欲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云苏月就是感觉,楚墨渊偶尔的笑里都藏了刀一般。 云苏月缩了 缩脖子,决定不触这个眉头,楚墨渊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这份安静一直到云宅的大门口。 云宅没人在等云苏月,离了闹市区,更安静了。 终于到了地方,云苏月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把怀里的楚宜柠,和楚墨渊手里的云亦舟交换,出奇的客气:“今日多谢殿下。” 楚墨渊颔首,接过了楚宜柠。 楚宜柠还在不满足的哼唧:“娘亲……我今晚想跟娘亲睡。” 云苏月摸了摸她奶呼呼的小脸,笑着说道:“明天晚上来找娘亲,娘亲带你洗澡。” 楚宜柠这才安静下来。 云苏月哄孩子很有一套,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塞进了楚宜柠的手里。 楚宜柠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是娘 亲给的糖! 云苏月朝前微微倾斜,冲着楚宜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楚宜柠又高兴又听话,老老实实的缩进了楚墨渊的怀里,不纠缠了。 “殿下,我走了。”云苏月跟楚墨渊告别,脚底抹油。 楚墨渊没说话,神色微冷,半个身影隐没在马车的黑暗里,整个人显的阴郁又锐利。 云苏月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不搭理就拉倒! 她带着云亦舟要下车。 车外赶车的是楚墨渊侍卫,名叫小麦,一见云苏月掀开了门帘,立马就把马凳摆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又带着一种莫名激动,小声的说道:“云小姐,属下看过了,周围没人。” 神神秘秘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倒挺机灵。 云苏月笑着 道谢,刚要下去,又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放心的回头掀开帘子问楚墨渊:“殿下,明日是最后一天了。” 答应要帮忙的事情,不会反悔吧? 楚墨渊微微垂眸,黑暗里那双墨色的眸子泛着冷光,像是只危险的猛兽:“放心,我有我的原则,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那就好那就好。”云苏月很狗腿的冲着楚墨渊笑了一声,自认为自己今天确实没惹到这位爷之后,立马跳下了马车,准备溜之大吉。 小麦给她去后车厢拿轮椅。 云苏月带着云亦舟站在马车窗下,就见车窗帘微动,楚墨渊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云苏月,清河还是个小孩。” 这是他今日兴致不高的由来。 第150章 寡妇 隔着马车窗帘,云苏月一愣。 楚墨渊的马车虽不奢靡,但也足够高大,马车的车窗比云苏月足足高出一个头,这让云苏月觉得楚墨渊的声音居高临下,压迫气息十足。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云苏月冷了脸,声音里也带上了冷意。 她记得很清楚,楚墨渊答应过她,不再过问她接下来的任何计划。 虽然云苏月也没有强烈要求楚墨渊突然转变,但他明明就在得寸进尺。 对这种有着极强控制欲的疑心病类型,云苏月若不解释清楚,就会被楚墨渊越想越坏,永远也扭转不过来。 楚墨渊没说话。 云苏月隔着帘子,看不见楚墨渊现如今是什么表情,所以胆子也格外大了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殿下觉得小世子爷是个纯真又美好的小孩,怎 么就断定我不是同样这般想的?为什么我不能是因为喜欢小世子爷身上闪闪发光的善良,而真心的想要跟他做朋友?” “说到底殿下就是觉得我做任何事都是别有目的,我喜欢的人,想要交往的朋友,渴望得到庇护的亲情,在殿下眼里都是我费心机用手段谋来的,我不能有感情,不能有想法,不能有上进心,甚至不该出云宅,应该被他们一帮白眼狼给摁进棺材里。” 云苏月越说越起劲:“殿下站在高处,又怎么会明白我们这种底层人的挣扎,只为谋求生路。” 听起来很崩溃的话,云苏月却说的很冷静。 夜渐渐深了,周围没了人声,云苏月的声音泠泠,犹如跟这暗蓝色天地间挥洒下的月光融为一体。 “我没有利用小世子爷,殿下,相信 我。” 被三番五次怀疑目的,要放在平时,云苏月早就气的掀桌子了,但对方是楚墨渊,云苏月此行最需要接近的人,云苏月再上火,也只能用最大的耐心对待楚墨渊。 “今日遇上小世子爷也只是凑巧。”云苏月的语气很真诚。 她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解释了清清楚楚,楚墨渊就是个茅坑里的臭石头,看在楚宜柠的面子上,也该稍微松动两下。 车窗帘从里面被掀开,楚墨渊修长的指节在夜色里格外凌厉。 他那副极好的皮囊被月光宠幸,微微下垂的目光里如同沉静的黑潭,是个天生的上位者。 “清河是个小孩,他什么都不懂,云苏月,你该注意分寸。” 小麦已经拿下了云苏月的轮椅,这会躲在马车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激动的眼神 乱颤! 他们殿下,这是,吃醋了!? 云苏月没理解:“殿下觉得,我该注意什么分寸?” “男女交往分寸。”楚墨渊隔着黑夜,定定的看着云苏月。 小麦激动的呼吸都乱了,可惜这场好戏只有他看见,他已经想好怎么绘声绘色说给太子府里其他暗卫听了。 云苏月用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楚墨渊这话里的意思。 她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得楚墨渊的思想不可理喻:“如果我不是聋子的话,殿下的意思是,觉得我在勾引小世子爷?” 云苏月气极反笑,指了指自己的脸:“殿下觉得,我用这样一张脸,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又是个瘸子,能用美人计勾搭小世子爷?小世子爷是瞎子外加脑子不好才会中我这美人计吧?” 云苏月是真 的来了气性:“原来我在殿下心里就这么下作!” 有毛病的,跟异性出去吃顿饭就算不注意男女交往分寸,那楚墨渊半夜带着孩子爬她床上算什么?算偷情? 堂堂太子不忧国忧民忧虑天下,怎么天天关照她这个小鱼小虾? 云苏月夺过小麦手里的轮椅,带着云亦舟就走。 她得平息平息,不然非得想给楚墨渊开瓢,看看他那鸡蛋大的脑瓜子里在琢磨什么。 一直到云苏月和云亦舟进了云宅的大门,小麦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车窗外。 “爷?我们……回府?” 他也看出来了,云苏月跟楚墨渊吵架了。 而且两人吵的驴头不对马嘴。 “嗯。”楚墨渊点头,放下了车窗帘,脸上没什么表情。 寡妇,云苏月说自己是寡妇。 不就是在拐弯咒他? 第151章 殿下天没亮就出去了 回云宅的时间有点晚了,让几日没睡好的老太太也没来得及逮到云苏月。 云苏月带着云亦舟洗漱好,躺在床上后,开始复盘今日的事情。 她每日睡前都会跳出自己的视角,审视自己做的事情,说的话,即将要达到的目的,是不是有什么缺漏,之后该如何弥补,计划细节又如何调整。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按照云苏月的计划按部就班走下去。 她更是有足够的运气,认识了楚清河,找到了楚清恒,又认祁老将军做义父,想要接近摄政王楚凌文,取得他的信任拿到那份神秘的物件的计划实现指日可待。 唯一的变数就是楚墨渊。 楚墨渊疑心重,戒备心极 强,满身都是防御,即便是得了楚宜柠这么个意外之喜,甚至云苏月觉得楚墨渊已经在怀疑她是不是孩子生母了之后,他仍然不信任她。 想到这些,云苏月又开始捏着大腿懊悔。 她刚刚是不是对楚墨渊甩脸子太明显了? 就算再忍不住,也不该当着他面掉头就走,尤其明日还求着楚墨渊帮她办事,楚墨渊若是来了气性办不好事情,可就丢人了。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得到楚墨渊的信任,把他手里那份跟摄政王配套的物件骗到手? 云苏月越想越忐忑,隔日一早,天麻花亮就直奔太子府。 今日赌约最后一天,老太太晚上就会跟她对账本,在此之前云 苏月要去探探楚墨渊的口风,万一他是个容易失信的小人,云苏月还有法子补救。 她带着云亦舟才到太子府门口,太子府的大门立马打开了,从里面乌泱泱走出来好几个人,一个个的神色甚至是……有点亢奋。 昨日夜里跟着楚墨渊,那个叫小麦的小侍卫急匆匆跑了出来,笑着点头哈腰:“云小姐,您来啦?” “小公子,您也来啦?您快请进!来来。” 云苏月嘴巴都没张开,就被几个人恭敬又激动的迎了进去。 小麦一如既往的机灵,大门一关就说道:“云小姐,殿下府里没有别人,您看您怎么方便怎么自在都可以。” “哦,好。”云苏月有些莫 名其妙的站了起来。 后面一个暗卫眼疾手快劈手夺过了云苏月的轮椅,高声喊道:“云小姐,属下给你擦擦轮椅!” “让我来!” “上次不是说好,你们输了就给我擦的吗?” 几个暗卫在后面差点打起来。 云苏月给整懵了,没明白那几个暗卫的意思,急忙说道:“不用,我轮椅不用擦,我天天擦的。” 轮椅上面还有不少机关暗扣,是瑞王身边鲁班锁传人玉大师亲自打磨的,即便再隐蔽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上手乱摸。 几个暗卫立马停了手,有些沮丧的排排站,一个个耷拉下了耳朵般。 小麦瞪了几人一眼,立马又换了一副笑脸,对云苏月说道: “云小姐,您见笑了,属下现在就给你撵走这几个泼皮。” 说着,他冲着几人一顿龇牙咧嘴。 几人这才散开,要么上房梁,要么上树,要么躲灌木丛后。 小麦又要带着云苏月往后院走。 “您跟小公子还没吃饭吧?我这就让小厨房准备。”小麦有点机灵过头,甚至是有点殷勤。 云苏月客气的笑了两声:“不急,麻烦小麦引路,我找殿下。” “殿下天没亮就出去了。”小麦一双细眼笑的很喜庆:“如今不在府内。” 云苏月一愣。 楚墨渊没在府里,这些暗卫就直接把她往屋里引? 不怕她身怀炸药来炸府吗? 这未免也太过于……平易近人了些。 第152章 殿下面冷心热 “方便说殿下去哪了吗?” “殿下没说,但据属下猜测,应该是给您办事去了。”小麦话多且嘴快,笑嘻嘻的立马又说道:“昨日殿下惹您不高兴,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据属下看,殿下心里不好受,这不,天没亮就带我大哥出门了,肯定是为了云小姐您。” “唔。”云苏月支吾了一声。 楚墨渊那冷冰冰的臭石头,竟然能带出个这么活泼热情的贴身侍卫,这莫名的殷勤跟云苏月想象中天差地别,直接把她整不会了。 小麦见缝插针说话,瞅着云苏月的脸色,急忙又解释。 “云小姐,我们殿下面冷心热,平日里没跟女子相处过,也不太会说话,您知道的,有时 候殿下想说什么,未必就是云小姐想的那个意思,云小姐您别嫌弃他,我们殿下其实优点还挺多的。” 云苏月看向小麦,有点茫然。 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楚墨渊面冷心热? 真是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楚墨渊从内到外都快没热乎气了,长着一副随时能杀人的模样。 小麦掰着手指头:“我们殿下,英俊帅气,高大威猛,有钱有权,忧国忧民,胸怀天下,体力还棒,一口气飞到城外不带喘的……” “那你知道殿下大概去了什么地方吗?” 云苏月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小麦的话,要不是她急着有事,倒真想坐下来听听楚墨渊的优点。 小麦摇头:“属下不知。” “行,那我走了。”云苏月对着小麦挥挥手:“别跟柠柠说我来过。” 她有急事,要是被楚宜柠缠上,一时间安抚不好,反正晚上让她去云宅洗澡。 云苏月又马不停蹄的带着云亦舟赶往老太太给她的那两家商铺。 城东城西各一家,竟然都没开门! 要不是云苏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位置。 这个朝代,想要联系个人就太难了。 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在附近随便买了点早饭,坐在关到严严实实的商铺门口,一边啃包子,一边仔细的回忆两个掌柜的私宅住址。 她打算去他们家里面问问怎么回事。 一个大包子啃完,云苏月想起来了。 但她还没 转头,就听见了吉妈妈的声音。 “哟,小姐原来在这里,可叫小的们一通好找!” 云苏月回过头,看见了吉妈妈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正一脸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有些人,打一次记一辈子,有些人,打几次都明白不过来自己到底做的什么才被打的。 吉妈妈就是后一种,老和尚的木鱼,天生要被挨打。 她洋洋得意的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满眼的轻蔑:“小姐,二爷快到家了,老太太喊您回去呢。” 说着,她扫了一眼门庭紧关的商铺,忍不住乐了出来。 “看样子,小姐您还没凑到十倍呢?也难怪的,小姐头一回做生意,若是从赌约第一天开始努力,指不定 您还有点希望,这都最后一天了,老太太晚上就要来盘账了,你才……哈哈哈哈哈哈。” 吉妈妈大笑不止。 正是清晨早市最为热闹的时候,吉妈妈嗓子尖利,狠狠嘲笑云苏月的时候,惹来了不少人围观。 云苏月抬眼看向吉妈妈,皱着眉头就开始掉眼泪。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祖母交给苏月的任务,要被苏月搞砸了,两家商铺亏了事小,让祖母伤心可怎么办啊?” 说着,她把怀里的赌约递给了看热闹的众人,可怜巴巴的说道。 “众位父老乡亲,今日是赌约最后一天,可否能给苏月支个主意?” 刚刚还在嚣张的吉妈妈顿时一愣。 云苏月竟然随身带着赌约契书? 第153章 真不要脸 云苏月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她不相信楚墨渊,也从来没有受过他的恩惠,摸不清他的行动路子,自然就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楚墨渊一人身上。 只不过她没料到两家店铺到现在都没开门,掌柜的和店员都不知所踪。 为今之计,只有把事情闹大。 最好在今日内传遍全京城。 “怎么回事啊?” “你怕是不知道吧?这是云家的商铺,云家都是三房小姐的爹娘做大的生意,结果那云家老太太趁着三房都死了剩个独女的时候,抢走了云家这些产业,还把那三房小姐撵去了乡下。” 这传闻之前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云家那三小姐吧?真是 可怜哦。” 云苏月没哭出声,只是颤颤的掉眼泪,再跟对面吉妈妈带着的一伙凶神恶煞对比,云苏月简直被欺负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我倒是听说过,那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这契约上写,让云小姐在七日内把两家商铺的利润翻十倍,否则她永远也不得插手云家的生意。” 有识字的人把那契书上条条例例都读了下来。 特别还读清楚了最后的附加条件。 若是小世子爷楚清河插手帮忙,则赌约作废,所有条例不算,云苏月还得同样履行自己输了的条件。 简直是彻彻底底的霸王条约!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指着吉妈妈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大。 世道不好,本来生意就难做,云苏月 母子又是乡下养大的,本就没见识,更别提做生意,老太太这就等于是就不让云苏月挣钱,还堵死了母子两人往后所有的路! 吉妈妈慌了,慌的很彻底,她急忙对着身后一个傻大个扇了一巴掌! “愣着干什么!养你们是用来吃屎的吗?还不快点把那赌约契书抢回来!” 傻大个被打,捂着脸好一会才要冲上来。 云苏月眼疾手快要回了那份契书,收好进怀里。 她还没输,这份契书对她还有用,免得老太太以后不认账。 “这云家老太太,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没错!还是亲祖母,竟然这么不仁慈!” 吉妈妈动手太晚了,这么多围观群众早就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是谁带 的头,纷纷在指责老太太不要脸。 一向要面子的老太太要是看见这场面,估计要气的当场心梗。 “小姐!跟我们回去!” 吉妈妈着急的脸上横肉隐隐跳动,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现在完全没主意,只能想着先把云苏月和云亦舟带回去再说。 云苏月抽噎了两下,轻轻碰了碰云亦舟的手臂。 儿子,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云亦舟心领神会,啃完了手里的大包子,立马哇哇哇的哭了出来。 “娘亲,我们怎么办啊?以后舟舟是不是再也没有钱看病了。”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牵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云苏月抱住云亦舟默默垂泪:“舟舟,娘亲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母子两个把这场 戏推到了高潮,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云苏月回京城,是因为儿子生病! 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几个看起来稍微富庶一点的围观群众突然喊道:“老太太这是为母不仁,为商不义,我们去这两家商铺里买点东西,誓要惩强扶弱!” “好好好!” 众人一片叫好声。 结果回头一看,商铺的门还没开。 没办法买,也就没有办法提升业绩,云苏月就不可能赢了这场赌约。 氛围已经推到了这里,再看跟凶神恶煞般的吉妈妈已经强行拖着云苏月和云亦舟上了马车,众人理所当然的默认商铺关闭也是老太太指使人做的。 “真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云家这老太太,简直太不要脸了!” 第154章 卸磨杀驴 已经是春日迟暮,老太太院里那棵格外壮硕的山茶花开始凋落。 山茶又称断头花,凋落时并非一片片衰退,而是一整朵在猝不及防的时任性凋落。 满地被掐了脑袋的往下掉,大朵大朵的红山茶铺在地上,像是一块块掉下来的血,艳红的有些凄厉,在一生中最为鲜艳的时候死去,世人总赞扬它的极端刚烈。 云苏月坐在那颗山茶花下喝茶,与那性格极端的山茶完全相反,她眼神懒洋洋的,像只慵懒的猫。 二伯云忠安一家连个鬼影子都不见,祥妈妈偷偷来给她报信,说是昨夜里才来的消息,云忠安一家最早最早也要今日傍晚才能到京。 老太太让吉妈妈带人来找她,无非就是怕云苏月节外生枝, 做出什么让她意外的举动。 老太太觉得,这场仗她一定会胜利,而且胜利的会很轻松。 听见回来的吉妈妈汇报完,老太太再出来迎上云苏月的时候,眉目里都是得意。 “苏月,你二伯说马上就到家,他是个孝顺孩子,回云宅第一件事肯定是来拜见我,到时候你也认认他们一家。” 老太太从吉妈妈嘴里,自然也听说了两家商铺今日都没开门的事情,又畅快又得意,站在云苏月面前居高临下,眼神里甚至已经带上了轻蔑。 这是要一整天都拖着云苏月了。 云苏月不紧不慢笑,点头应好,看着一点也不担心。 老太太差点噗嗤一声给乐出来,该说不说,云苏月还是挺能装的,死到临头了竟然还 有心思喝茶,要不是老太太前六日都专门派人把守着两家商铺,知道这些天两家商铺都是一根毛没卖出去,她就要被云苏月给唬住了。 “苏月,你也真是的,你是我亲孙女,就算这次输了,祖母以后还能不给你饭吃?你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就算起那么大早去铺子里想做点什么,也来不及的。” 老太太笑到那双下撇的三角眼里,挡不住的精光。 眼看着云苏月不说话,她就更得意了起来:“你这两日也进进出出祁老将军府不少次,怎么没跟人家学学?人啊,还是得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才是正路,那种临时抱佛脚的法子,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 “祖母说的是。”云苏月只当老太太在 棺材里放屁。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瞧着云苏月那一副蠢样,怕是阴阳怪气也全部没听明白。 吉妈妈站在一旁伺候茶,格外的安静。 很显然,发生在商铺门口的事情,她没跟老太太说,不然老太太不会这么悠哉悠哉的坐在这喝茶。 她也生怕云苏月说,今日添茶都格外殷勤一些。 云苏月眼底暗笑闪过。 老太太越晚知道早上的事情,她的名声就越臭,云苏月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等你二伯他们回来,你呀,就跟祁老将军说一声,往后再想寻你问什么,便找你二伯他们,你是个瘸子,来来回回的多不方便。” 云苏月看得出老太太的打算,她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只要祁老将军他愿意, 苏月都可以的。” 她这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觉得,祁老将军既然是想相看她,找云宅哪个小辈不比云苏月靠谱。 “祁老将军有什么不愿意的?难道还能喜欢你这个瘸子不成?” 老太太最会卸磨杀驴了,云苏月没了利用价值,她终于要把这个烦人的蠢东西狠狠踩进脚底里了! 眼瞧着快到午饭点了,老太太越发高兴起来,恨不得立马就到傍晚赌约结束之时,说话的声音都高昂了几个调。 “苏月你莫要自视甚高,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孙女,是云家的孙女,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的话音还没落,院门外急匆匆跑进一个小厮。 “老太太,小姐,祁老将军府来人了,说是来找小姐的。” 第155章 隐瞒 小厮说完,又添了一句;“来人已经去小姐的院子等了。” 老太太一愣。 她看向云苏月:“祁老将军府的人来找你干什么?” 要找也该是找老太太才对。 云苏月也是一脸茫然:“祖母,苏月也不知道啊。”说着,她微微抬眼,看向了老太太身旁战战兢兢的吉妈妈。 云苏月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被这双眼睛轻轻扫一眼,吉妈妈吓的手一抖,茶壶摔碎在脚边。 吉妈妈知道,肯定是早上在商铺门口走漏赌约契书的事情,京城多是世家大族盘据地,人与人之间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想要传一个消息可太容易了,老太太设定不平等赌约的事情被祁老将军府的人知晓了! 祁老将 军都拿着老太太的画像相看了,又跟云苏月打听老太太的脾性,适不适合做个祖母,老太太这不仁不义的名声传出去,祁老将军自然要派人来找云苏月问清楚。 云苏月会如何回答,吉妈妈不知道,但是老太太的名声是从她手里被败坏的,吉妈妈想想都腿软…… “那你快去快回,千万招待好将军府的贵客。” 老太太还想问云苏月几句,但又想到祁老将军的人已经到了云苏月的院子,又怕怠慢,急忙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催促云苏月快去。 真是条变色龙,云苏月总结的一点不假。 云苏月轻垂眸子,慢悠悠出了老太太的君子雅苑。 “吉妈妈,你说,祁老将军府为何这时 候来人找云苏月?” 云苏月走后,老太太怎么都想不明白。 吉妈妈腿抖,当即想要跪下磕头认错! 老太太却扶了扶头上的金光闪闪的珠钗们,眼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娇媚得意:“祁老将军这个老不死也真是磨叽,既然看上我,直接让人上门来提便是,还三番五次旁敲侧击找上云苏月那个贱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约我见上一面。” 将军夫人,谁不想当?祁老将军都活到七老八十了,怎么还如此守死理? 吉妈妈腿又抖了三抖,嗓子眼里的话,她不敢开口说出来,这事情,多半是要黄了…… 不仅如此,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老太太给云苏月的那张赌约契书,云家老 太太这个身份,在京城已经臭鸡蛋拌虾酱,臭上加臭了。 “问你呢?聋了?”老太太等了半天没听见吉妈妈的回答,狠厉的瞪向她。 吉妈妈双膝一软,直接跪下。 她根本承受不住老太太的怒火,老太太一定会弄死她的! “小的猜,或许是……可能是因为祁老将军府今日也约了云苏月,但她没去,所以才让人来看看。” 吉妈妈吓的满头大汗,解释完气都没喘匀。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也有道理。”说着,她又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开口骂道:“这个贱人!竟然敢为了自己商铺的事情怠慢祁老将军府的人!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要把她们母子一起抽筋扒皮 ,下油锅里炸!” 老太太每说一句,吉妈妈吓的浑身就疼一阵,好像老太太已经把她抽筋扒皮一样,她就更加不敢提一个字了。 老太太早就被自己马上就能狠狠羞辱云苏月,又能稳当当坐上将军夫人的美梦里,自然注意不到吉妈妈的不对劲。 这边云苏月已经进了自己的小院。 于妈妈就站在院子正中,正着急的团团转,看见云苏月急忙就迎了上来。 “于妈妈。”云苏月眉开眼笑,她没想到祁老将军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结果她一转头,就看见了于妈妈身后还跟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 祁初九掀开头帘,声音颤颤的:“姑姑……” 云苏月一愣,她没想到祁初九会来。 第156章 家人 “小姐,您如何了?那老贼婆可有欺辱你?”于妈妈蹲在云苏月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很是急切。 于妈妈是将军府后院总管,就算只是个奴才,在这个朝代也比老太太这个商户头子地位到,叫她老贼婆已经很客气了,于妈妈更想骂老虔婆的,又怕身为亲孙女的云苏月不舒服,才嘴里留情了。 “她暂时可欺负不了我。”云苏月笑容清淡,漂亮眉眼在午时的日色下波光粼粼,像是一片美丽的湖,温柔又强大:“于妈妈何时听说了这个消息?” “京城哪有秘密?我是上午的 时候就听院里两个婆子说的,两个婆子不敢确定是不是你在那被欺负,只说是云家三房的小姐。” 于妈妈一听,云家三房小姐在商铺面前被侮辱,除了云苏月还能是谁? 云苏月点了点头,传播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就算楚墨渊是个小人,临时反悔了,这样她还有备用计划。 “那老贼婆简直是个混账!”于妈妈气的声音都提了起来:“我一听您受欺负了,立马想告诉老将军的,但老将军昨日吃醉了酒,我去喊了几声都没喊醒,二小姐也听说了事情,又怕耽误了你这边,便马不停蹄赶 过来了。” “嗯,对!”祁初九声音清脆,跟着点头。 但她是个极度社恐,真的是特别着急特别担心,才趁着一时气性出了门。 云苏月朝她看过去,祁初九脸顿时又红透,全头全脸的面纱也挡不住她的害羞。 “老将军最为护短,断不能看您受一丁点委屈,我让人看着他,等他一醒,就知晓了这事情。”于妈妈以为云苏月被欺负惨了,但老将军没醒,她不好私自从府里拿钱,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着急忙慌的先过来安抚云苏月。 必要时候可以给云苏月撑场面。 “嗯对!”祁初 九又点头。 于妈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袋子,塞进了云苏月的手里:“事情太急了,我只能拿出这些来。” 这是于妈妈的私房钱。 云苏月摸了摸,里面金块银块铜板都有,甚至还有于妈妈之前来时候戴着的那一副金耳坠。 祁初九也上前来,一直捂在怀里的布包也塞给了云苏月:“姑姑……这些,都给你。” 给完她立马往后退,躲到了于妈妈的背后。 “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暂时能凑的只有这些,要是不够,等老将军醒了。”于妈妈没做过生意,只听说老太太让云苏月翻 十倍利润,她也不太清楚十倍利润到底要多少,如今她跟祁初九一拿出来,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百两。 祁初九更是把自己长命锁都包了出来。 云苏月端着沉甸甸的手袋,再看于妈妈和祁初九如此诚挚,心里像是被小手揪了一下。 她们都不知道,云苏月对祁老将军,攀附讨好多过于真心,如今却被两人当成真正的家人对待…… “我不用,我有钱。” 云苏月把布袋还了回去,还没再开口解释,院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苏月!苏月!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是花裳。 她也来了。 第157章 这些人的情意 都不等门房小厮通报,花裳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进来,大有将门狠狠摔在那小厮脸上的意图。 她听说了早上在商铺门口发生的事情,当即肺都要气炸了! 她一直知道云苏月不受云家待见,但云家老太太再怎么不要脸,也应该对当年夺走本属于云苏月的家产而愧疚,没想到如今竟然欺负到了脸上,云苏月怎么能受得了? “苏月!你怎么样!?我听说你是被人强制拉上马车带走的?” 花裳急急忙忙冲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后面没赶上的门房摸了摸鼻子,出去给老太太通风报信去了。 “我没事。”云苏月哭笑不得,又一次 解释。 确认了云苏月真的没有被打虐待,花裳这才回过头,看见站在一旁的于妈妈和祁初九。 匆匆的打过了招呼,她直接用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这是小世子爷给你的。” “小世子爷?” 云苏月又是一愣。 楚清河被契约书上点名,云苏月想过,以楚清河那样正直又仗义的性格,他可能是第一个就忍不住冲进云宅来的人。 花裳眼睛亮闪闪的,解释说道:“小世子爷应该是上午来过云宅一趟,但是不敢确认那传闻是不是真的,若真是点了他的名,到时候他来云宅堂而皇之的找你,反而给老 太太找到了借口。” “小世子爷睿智。”云苏月点了点头。 楚清河的犹豫,说明他开始考虑事情了,他为人聪明,往日里这些事情只是不想,如今一点就通。 真是块好材料。 “不仅睿智,小世子爷在门口拦下我家马车的时候,还说,他相信你一定还有后招。”花裳这辈子最钟爱的事情就是吃瓜,还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着于妈妈和祁初九的面她没好意思挑明,只是冲着云苏月挤了挤眉。 什么交情啊?就能这么相信? 云苏月白了她一眼。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她。 花裳又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了几张银票:“虽 然我也不知道你那两家商铺十倍利润是多少,但这些应该足够了。” 也不等云苏月拒绝,她已经把银票塞进了云苏月的手里。 云苏月粗粗一看,足足有七八百两! “你哪来这么多钱?”云苏月咋舌,七八百两,足够在京城买两套好的小庭院了。 花裳下巴一扬,略带骄傲:“我把我家祖宅卖了,我相公也支持我来帮你!” 云苏月抬头看她,眼神在闪动。 她当了一辈子的间谍,对谁都保持警惕戒备,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孑然一身,她以为自己该习惯了那种没人分享,没人分担的孤单。 如今捧着手里这些沉甸甸的银 两,更是这些人的情意。 重活一辈子,她好像,慢慢的抓住了一些以前习惯了没有的东西。 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的人生,不是孤孤单单的云苏月人生了。 花裳看云苏月流露出感动的神情,立马说道:“别别,我可受不得你那些肉麻的话,主要你也知道,我这人就爱凑热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去哪再听那些八卦去?” 她人大方又仗义,最听不得那些感谢的话。 花裳以为云苏月要感谢她,云苏月却破涕而笑,将手里的所有东西都物归原主,塞回了几个人的手里。 “你们不要太小瞧我。” “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第158章 朋友 老太太看着接二连三的来人进了云苏月的院子,心头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着急上火。 “前头来的是祁老将军府的,后面来的这娘子是谁家的?” 祁老将军和秦向冠都远远不是老太太能够接触的阶层,迄今为止老太太见过官最大的人,也不过是有次妇人聚会上远远看见的京兆尹夫人,那般高高在上又雍容华贵,多的是想上前搭关系的妇人,哪里轮得到老太太这种商户妇人? 老太太都不认识,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婆子丫鬟就更不可能认识了。 “老太太,三个人一起走了!” 小厮气喘吁吁的来通报。 老太太坐不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起身准备去亲自探探这一行人的 目的。 若只是像吉妈妈猜测的那般,云苏月为了商铺的事情没去祁老将军府赴约,又怎么会交谈这么长的时间?云苏月又是怎么解释的? 后来的这个小娘子又是谁? 等到老太太急匆匆到大门口的时候,云苏月刚好已经把人送走,老太太连个面都没见上。 “祁老将军府的人来找你干什么?”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又见云苏月连主动引见一面的自觉都没有,更是把这些疑问转为怒火,口气顿时不好了起来。 云苏月推着轮椅慢慢的往回走,花园道路旁的树影给她遮挡了部分太阳,斑驳的阳光落在她的眉尖,整个人像是被光影镀了一层柔软的光。 “问我今日为何没去祁 老将军府呢。” 云苏月越是温柔,老太太就越嚣张:“那后来的这个小娘子是谁?她来找你做什么?” “朋友。” 云苏月口吻淡淡。 老太太的心就跟被拿在火上炙烤一般,急忙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认真的上下打量她:“你竟然还交到了朋友?什么朋友?来做什么的?” “祖母这话说的,难道苏月回京城这么久,就不能交到两三个朋友?小世子爷不也是苏月的朋友吗?” “你!” 云苏月的四两拨千斤,把老太太气了个仰倒,偏偏她还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赌约的胜利,老太太是势在必得,老太太很害怕云苏月这时候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猜不出云苏月还能 出什么招数补救,毕竟之前六日,她派人每日都盯着商铺,两家确实没有一丁点动静,云苏月也是个天真的蠢货,没有去琢磨过任何商铺的事情,不可能早有准备。 就算云苏月有什么准备,只要今日把她困在云宅,晚上带去商铺里对账,到时候还是赢定了! 打定主意的老太太又说道:“赌约之事,你跟别人说了?云苏月,你可别闹了笑话,就算你跟那些所谓的朋友借了钱,临时拿出来抵进商铺里,你也算输!” 云苏月抬起眼,看向气急败坏的老太太,又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吉妈妈,眼底里的讥笑一闪而过。 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今日在京城里被传成了什么名声,她还反过来 教育云苏月:“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脸皮,别一天到晚琢磨那些歪门邪道,踏实点做自己的事才是真的。” 云苏月只是笑着瞧她,不说话。 她本就很有欺骗性,老太太看不懂云苏月的眼神到底是在笑她,还是在认真听着。 总归是让她不舒服的眼神,老太太朝着两小厮挥手,直接说道:“把小姐送回院子里!她要一直等二爷回来,在那之前不准出门!” 不等听云苏月说什么,老太太转头,回了君子雅苑。 就差直接撕破脸皮,也要把云苏月和云亦舟困在云宅一直等着。 老太太想来想去,确定自己不可能输,心头又畅快了起来,只等着到晚上对账的时候狠狠践踏云苏月这个贱人! 第159章 二伯云忠安 云苏月安安心心的睡了一下午。 她做事谨慎,不会把全部希望押在一个没那么熟悉的人身上,花裳来云宅,是云苏月引来的,她给了花裳足够的钱,如果晚上对账之前没看见楚墨渊的动作,花裳就会出手。 虽然没有楚墨渊这个太子殿下的身份来的压力更大,但有云苏月今日在商铺门口闹出来的那一场,花裳出现,再有旁观者的帮助,要面子的老太太怕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老太太听闻云苏月在屋里安安静静一下午,没有作任何妖,心里觉得奇怪,期间也叫吉妈妈让人出门探探,检查商铺动向 。 吉妈妈正做贼心虚呢,越是压着,越是不敢开口,老太太让人去查,她也不敢跟老太太提起现如今京城不少闲着没事干的人正守在商铺门口等着老太太去对账。 老太太只听见吉妈妈说一切正常,都在按照老太太的计划进行,没有任何偏差。 云苏月这一觉,睡到了晚饭时。 春末的花儿开到盛极,摇摇欲坠的立在枝头,吸引几只鸟儿热热闹闹在一旁高歌。 像是为老太太唱的丧曲,又像是为云苏月唱的战歌。 一曲未终,老太太那边来人传消息,二爷云忠平回来了。 云亦舟正埋头写药方,他已经在开始 给楚清恒写疗程了,从开始喝下的麻沸散,到最后疗养的药材种类分量,他都要把握到最精细准确。 药理就是如此,少一分则效用不够,多一分则能杀人。 云苏月抱着云亦舟的脑袋亲了一口:“等娘亲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要吃红豆千层酥。”云亦舟不忘点菜。 云苏月一乐,伸手又敲了敲云亦舟的脑袋,这才出了门。 才刚到君子雅苑,老太太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迎面已经走了出来。 丑的基因在遗传档口总是最顽强,二伯云忠安也长着一副跟老太太十分相似的三角眼,不同于大伯云忠平的圆润,云忠 安精瘦,脸上一双醒目的三角眼配着,外八的山羊小胡子,与画像上那种精明算计的奸商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尤其是在看见云苏月时候,露出的那抹古怪的笑容,更是一脸奸诈相。 “苏月来啦,这是你二伯。” 老太太已然把自己所有的计划和现如今的成果都跟云忠安解释个透彻,云忠安刚从京外回来,就得了这么个好消息,看云苏月的眼神就像个死人般。 他本来也没把云苏月放在眼里。 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丑女,又是一个没有钱财的瘸子,就算到了京城又如何,还能翻得起 大风浪? 他甚至觉得老太太如此大费周章,完全就是杀鸡用牛刀,高看了云苏月。 而且云苏月确实丑,用面纱遮着,一看就是丑的不能见人了! “二伯。”云苏月腼腆的叫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一种又疏离又讨好的轻柔。 云忠安轻哼了一声:“你就是云苏月?” 不等云苏月回答,云忠安又转头看向老太太。 “娘,先去商铺里对账吧,早点结束回来吃晚饭,我奔波了一路,饿死了。” “好好好。”老太太也正有这个意思,她早就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立马就拿出商铺里的账本,狠狠摔在云苏月的脸上! 第160章 躺在棺材里 “身为女子,应该安分,孝顺,守礼,居家,别一天天的贪念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算大的云宅马车内,坐着云苏月和老太太外加云忠安三人,让本来就稍显拥挤的位置更加紧靠。 大儿子走了,老太太见到二儿子,自然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愤懑,所有的委屈都倾诉一遍。 云忠安本来就瞧不起云苏月,又看她被人半拖半抱才上的马车,行动里不小心露出了面纱下丑陋的疤痕,对云苏月就更加轻视了起来。 “也就老太太是你亲祖母,才给了你这次试炼机会,你不好好把握,还尽要想些旁门左道,简直丢我们云家的脸。” 马车内,云忠安的声音 喋喋不休。 云苏月坐在最左侧,听着京城街道上的人声鼎沸,眼神始终淡淡的。 云忠安瞧着云苏月那不冷不热的模样,更加起劲,捻过山羊胡的手指都快戳到了云苏月的脸上:“你什么态度?什么表情?说你还不服气了?” 与云忠安面红耳赤的找茬完全不同,云苏月神色淡淡的,甚至是有些乖巧的看着云忠安:“二伯您说的,苏月都听着呢,没有不服气。” 她觉得云忠安像个跳梁小丑。 云忠安的火气都准备喷了出去,结果被云苏月暗暗的打了回来。 马上就要到商铺了,此刻晚市才刚刚上来,街道上来来往往无数人,云忠安就想激起云苏月激烈 的反抗,她一个乡下来的丑女,又是个瘸子,被众人看见大闹大叫争吵的模样,云忠安有的是法子让云苏月变成个粗鄙的疯子。 女子最为重视名声,什么都没有了的云苏月,还不是任老太太拿捏? 云忠安此次马不停蹄回京城,就是为了帮老太太收拾云苏月的! 这么拙劣的计谋,云苏月才不上当。 她后面可摆着一台好戏等着老太太这个角儿上去唱。 云忠安没有等到他料想中云苏月的反应,也只能冷哼一声,坐下来继续说道:“二伯说的都是为你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外面传闻说什么云家都是我三弟挣来的,简直是胡扯!狗放屁!三弟要 是这么大的本事,也不会这么早死了!现在不还是躺在棺材里什么都不能做?” 云忠安越说越起劲,他努力的挑起云苏月的怒气:“云家就是云家,要不是当年我们几个兄弟合起来经营,你别说送去乡下养,就连屎都吃不上!” 云苏月安安静静的坐着,听着云忠安说的这些话,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云忠安只当云苏月是个怂包,欺负老太太年老昏花,等他回来了,还不是被骂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确实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当年他们几兄弟接手云家的时候,云苏月才多大?吃奶的年纪怎么可能拿得住这么多钱?要不是没有他们几兄弟,云苏月早就 饿死街头了!现如今的云家早就跟当年的云家脱离了,现如今的云家是他们几兄弟的,跟云苏月这么一个外女完全没关系。 云家能给云苏月一口饭吃,都是惦念着云苏月是云家的子孙。 而现如今,云苏月竟敢开口跟老太太要两个商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马车停在了城西那家偏远布庄商铺所在的巷子口,再往内走,巷子太窄,马车进不去。 小厮麻溜的掀开了马车门帘。 云忠安捋了两把胡须,第一个走出了马车。 结果顿时一愣。 他记得这条巷子向来冷清,鸟都能拉屎不用选地,怎么…… 一整条小巷,男女老少,人山人海,几乎把巷子挤满了! 第161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老太太还不知道今日早上在商铺门口发生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开了,云忠安才刚回京城,自然也不知道。 所以两人下了马车,看见满巷子的人,都堵在巷子门口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这是云家的二爷吧?” “是,应该也是来对账的。” “真不要脸啊,老的欺负人,小的还继续来欺负。” “就是就是。” 人群窃窃私语。 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也有来给云苏月鸣不平的,再有花裳在其中推波助澜,所有人都听说了云家的这些腌臜事,也可怜云苏月这个三房独女的遭遇。 说的人多了,云忠安和老太 太本身就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更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了。 已经是傍晚,天边烧着大片的火烧云,把半边天都染的通红。 云苏月下马车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马车不远处冲她挤眉弄眼的花裳。 她本就要比一般女子高大丰腴,如今扮成了男装和人高马大又壮实的秦向冠站在一起,像个顽皮的小兄弟。 云苏月不动声色,下了马车坐到轮椅上,暂时当没看见花裳。 一行人往内走。 越往那布庄商铺的门口走,人就越多,一个个对他们行注目礼,眼神也不太友善。 商铺门口更是被围的严严实实。 云忠安是个商人,又不像 云忠平那样蠢笨,此刻见了周围这么多人,便笑呵呵的说着一些场面话,凑到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前问原因。 “兄台,可否方便告知,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被问到的中年男人口气不好,上下打量了一眼云忠安,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家老太太?” 云忠安懵了,老太太更是不知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云忠安再要问问那中年男人,转头却见男人扭头走进了人群里,明显不想搭理他。 云忠安灰溜溜的回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小声的问她。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跟我说?” “混账东西,我能瞒你什 么?”老太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又被云忠安这墙头草转过来质问,自然火气就上来了。 云忠安碰了一鼻子的灰,但这些人只是表情不友善,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人举动,便想着早点了事回云宅再让人打听今日发生了什么。 小厮被叫到前面开道,云忠安和老太太先走到了商铺门口,一瞧,两人顿时都乐了。 商铺没开门! 足足一整天,又是老太太和云苏月赌约的最后一天,商铺竟然关了一整天! 就在昨晚,老太太还让人去查了账本,确保在今日凌晨之前,商铺还是营业惨淡无人问津。 整整一日,商铺没开门 ,可想而知,今日之后云苏月就不可能翻身了! 老太太很高兴,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清了清嗓子叫来小厮。 “这两个混账掌柜!说好今日傍晚来这里对账的,竟然一个也不出面,以为躲起来就能抵赖掉接连亏本的事实吗?”说着,老太太看了云苏月一眼。 得意,兴奋,期待,有种已经把云苏月狠狠踩死的畅快感。 她以为是云苏月怕输,安排两个掌柜躲过这一天,对不到账就算不上输赢。 天真又蠢笨的云苏月,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赌约? 老太太昂扬着声音说道:“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去他们家把两人给我拎来!” 第162章 两个掌柜回来了! 金乌西坠,春日末的天气已经做好了进入夏季的准备,火烧云把西边半边天烧的越发红火。 老太太觉得这是她即将赢得云苏月的征兆。 虽然赢了云苏月这么一个粗鄙蠢笨的货色不算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但是云苏月惯会装疯卖傻巧言令色,把黑的说成白的,再加上前几日祁老将军也一直找云苏月打探,老太太不得不忍下这口气,跟云苏月虚与委蛇。 但今日开始,什么都不同了。 她不光是赢了云苏月这个草包,更是找了个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理由,云苏月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云家根本不可能把生意产业分给她。 至于钱财,往后 云苏月连带着云亦舟都被她缩在了云宅里,楚清河也会慢慢淡忘这个所谓的可怜朋友,到时候还不是任云宅拿捏? 尤其是被云苏月讹去的南洋珠,老太太想一回就肉痛一回,到时候也可以用很多理由把簪子要回来。 云忠安也回来了,云家热闹了起来,祁老将军再找人问,也大可以换人去攀关系去回答,老太太连理由都找好了,云苏月这么个瘸子,来来回回多不方便,云家多的是腿脚健全的人。 等到她当上了将军夫人,说不定那诰命服也能挣来,运气再好一点,熬死了祁老将军那死老头,她称霸的就不止是云家了,将军府也将会是她说了算! 老太太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只觉得越看越喜庆。 胜利在朝她招手。 赢了云苏月也只是她踏上成功路的开始! “苏月,你也真是的,就算输给祖母又怎么样?输了便输了,你也确实不是块做生意的料,以后就少折腾,好好在家休养,我们云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饿死的。” 老太太有些飘飘然,又想到祁老将军好像喜欢温柔体贴的老婆子,当着这么多人面,正是表现的时候。 “祖母啊,只是为了让你少走点弯路,少想点有的没的,害人害己,祖母都是为你好,知道吗?” 说着,老太太的手就要伸过去,假装爱怜的摸摸云苏月的脸。 顺 便还能假装不小心扯掉云苏月的面纱,让大家都看看云苏月这一张丑脸到底是如何吓人的…… 只是手才刚伸出去,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丢出了一个臭鸡蛋,正中老太太得意的嘴巴上! 臭不可闻的臭鸡蛋已经坏了有些日子了,粘在老太太的嘴角上,甚至颜色都变成了青绿色。 云苏月有些嫌弃的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两步。 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真不要脸!真要为她好,就该好好教她做生意,别使这些下作手段!” “就是!还七日之约,不让小世子爷帮忙,一个死老太婆欺负自己亲孙女,胜之不武,真丢人!” “不要脸!把家产还给三房 !” 有人开了头,无数人就跟着骂了出来。 原本还没听明白骂什么的云忠安这会终于听见了,顿时脸色一黑,指着人群里开口的人说道:“说什么呢?混账东西!再造谣我送你去报官!” “报官就报官!也让京兆尹大人看看你们云家的嘴脸!吃人不吐骨头!你那三弟在阴曹地府都要爬上来找你!” 两边就在商铺门口骂了起来,老太太还在懵着,云忠安直接跳脚,谁也不让谁,场面一度混乱。 就在这时,两个男人从巷子口匆匆的往内走。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们有急事!” 两人手里还各抱着一个账本。 两家商铺的掌柜,回来了! 第163章 欺瞒主子 两个掌柜在众人的拥簇里,挤到了布匹行商铺的门口。 两人也没明白这一向冷情的小巷今日为何这么多人,等到了门口,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云苏月,急忙上前去拱手行礼。 “东家。” 两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小的们回来迟了。” 云苏月淡淡的,不紧不慢:“不急,喘匀了再说话。” 两个掌柜连忙抹汗。 那边云忠安正在跟路人吵的不可开交,云忠安要不是个子小,瘦的跟猴子一样,早就上去跟人打了起来。 一片混乱里,老太太脸色铁青,却紧抿着嘴。 自从当上了云家的富老太太,举家迁到了富贵迷人眼的京城,她就时刻告诫自己,自己跟那些乡下贱妇不一样,不能再撒泼 ,要有教养。 此刻她分明闻见了嘴角臭鸡蛋的味道,领口金丝绣制的白玉兰花样也被臭鸡蛋污染,就像是她的名声。 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知道赌约的事情? 为什么大家叫她死老太婆? 为什么京城人人都知道她侵占了云家三房财产? 老太太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抹了把嘴,阴毒的眼神像是能淬出血来:“云苏月!你把赌约给别人看了?” 要不是还顾忌着自己的名声,为了祁老将军那边的希望,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打烂云苏月的嘴。 谁知云苏月却满脸无辜,柔婉又带着惊讶的语气问道:“祖母?难道吉妈妈一直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老太太一愣。 “今日早上,吉妈妈 来寻我的时候,把您跟我的赌约不小心说了出去呀,这些人应该都是来看热闹的,我以为吉妈妈早就已经跟祖母都说了呢。” 夕阳坠落,通红的火烧云映衬在云苏月的眼里,一片坦荡,云苏月扭头在四周看了看,还疑惑的问道:“祖母若是不信,可以叫吉妈妈来问,哎?吉妈妈去了哪里?” 老太太手指微微颤抖,气的眼前发黑:“我不信你说的话!来人,去找吉妈妈!” 说着不信,老太太其实已经猜到,云苏月没有说谎。 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上的事情已然不是秘密,随便拉一个看客打听就能打听得到。 难怪一向爱凑热闹上蹿下跳的吉妈妈,在刚刚临门前突然说闹肚子不跟上 来了,从早上开始就欲言又止,这么多人守在商铺门口,也没有让人来汇报。 混账东西!这个混账!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被气到眼前一阵阵发黑,靠在了商铺的门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她要了半辈子的面子,若是坐实了不平等赌约的事情,也就等于默认了她带着云家几兄弟侵占三房的财产,不仁不义不慈不善的恶名压下来,祁老将军的相看,也就黄透了! 怎么办? 现在还能怎么办? 很快吉妈妈就被人拖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吉妈妈已经换好了利落的衣服,手里也拿着收拾到半道的包裹,满眼惊惧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我们在后门口抓到的吉妈妈。” 吉妈妈知道 自己闯了大祸,就算这事情是跟云苏月一起戳出来的,但源头在她这里,老太太的怒火也只会撒在她头上。 除了跑,只有死。 但可惜没跑掉。 吉妈妈犹如一滩烂泥,跪在老太太的面前不断磕头:“老太太,事情不是小姐说的那样,小的……小的……” 都没听见云苏月说什么,她就急于辩解,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来人!把这刁奴脱光衣服捆起来,堵住她的嘴,拿鞭子抽!狠狠的抽!绕着京城抽!” 老太太压下纷乱的慌张,着急的说道:“一边打一边说,就说这刁奴欺瞒主子,欺辱小姐,作威作福……当街打死,以儆效尤!” 急中生智,老太太觉得自己找到了回旋的余地。 第164章 云苏月有点难过 老太太一口气说完,又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放软了语气,着急说道:“苏月,祖母的本意只是想让你明白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到底年少,初来京城多的是不懂的地方,祖母怕你不踏实,不得已这才用了这个法子。” 老太太这些话不是讲给云苏月听的,她要讲给商铺门口围着的这些人听,也要在这些话传进祁老将军耳朵之前,圆了这个说法。 “你是祖母的亲孙女,祖母哪会什么都不给你。” 老太太弯腰看着云苏月,索性把所有事情推的一干二净:“都是这个刁奴!她背着我做了不少手脚,要不是今日那么多人看见你在门口受了委屈,怕不是我还要被这奴 才欺瞒下去!” 老太太说着,恶狠狠的盯着吉妈妈。 “老太太!冤枉……”吉妈妈还要辩解什么,老太太眼神一厉,吉妈妈就被人利落的堵了嘴,立马给拖了下去! 吉妈妈活不了了!反正都要死,多顶两个罪也无所谓。 老太太眼珠转了转,比平常人细的瞳仁此刻满是尖酸刻薄,她又一把拉过了一旁正跟人口水战的云忠安。 云忠安骂的正起劲:“什么我们云家鸠占鹊巢强抢侵占?刚开始就算是我三弟起头的又怎么样?我那三弟死了!云苏月那时候才多大?我们接手过来是为了让她不饿死!不然你以为呢?怪就怪我那三弟死太早了。” 云忠安上蹿下跳朝着 对方吐口水,被老太太拉了一把,他头都没回:“娘你别拉我!” “我们云家的事情,轮得到你们外人来插嘴吗?吃你家大米了?要是鸣不平,也是我那死鬼三弟来找我,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让我那三弟从棺材里爬出来啊!” 坐在轮椅上的云苏月面色淡淡的,袖子里的手却握了握。 她觉得有点难过,为了没有见过面的父母难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没有享受到一分就被这些所谓的兄弟母亲接手了过去。 云苏月以为,但凡是个人,学过道理立于世间的人,就算是非观一塌糊涂,拿了别人的东西总归会心虚。 云忠安没有,甚至很嚣张,一口一个死鬼, 一口一个棺材。 要是底下的父母听见了,该有多气愤多伤心? “忠安!你闭嘴!”老太太眼看着云忠安越说越不像话,急忙伸手去捂云忠安的嘴。 云忠安不似大儿子云忠平这么听话,一直扒拉老太太捂上来的嘴:“娘,你干什么!” 老太太对云忠安也不敢像对云忠平那样直白粗暴,抿了抿嘴说道:“大庭广众的,你这样失态,成何体统?我也要脸的!” 云忠安也比云忠平要聪明灵活很多,他也瞬间想到了老太太跟他刚刚说过祁老将军的事情,再看如今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顿时熄了火。 终于住了嘴,老太太松了口气,当着商铺门口众人的面,转过头 笑着对云苏月说道:“苏月,祖母这般做也只是为了教给你点道理,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今日你输了,祖母也不会把这两家商铺收回去,你只要好好学着经营,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不帮衬你的道理?” 老太太在努力塑造一个严格而又慈祥的睿智祖母形象,希望以此来扭转众人对她的印象,也能在祁老将军那边加分。 “走,我们进商铺再说。”老太太走到云苏月背后,亲自要帮她推轮椅。 正在老太太以为自己力挽狂澜成功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云苏月冷不丁笑了一声。 “别啊,祖母,赌约契书既然已经立好,我们就按照契书上写好的来。” 老太太一愣。 第165章 二伯这话说的不对 “苏月,还在生祖母的气?” 老太太紧紧捏着云苏月轮椅的扶手,但又得顾忌着自己强撑的人设,勉强笑着没发火。 真给脸不要脸!给云苏月好处,云苏月非但不知感恩,还拿腔起来! “我都跟你解释了,我们是一家人,祖母从一开始就没真的打算收回这两家商铺,否则又怎么会着急把地契和铺面都转给你?” 一家人三个字,老太太咬的格外重。 她觉得自己给足了云苏月的脸,否则这会早就一巴掌扇了上去。 云苏月半张脸隔着面纱,一双眉眼被坠下的金乌余 光浸染,微微的亮,也微微的锋利。 “现如今人人皆知这赌约契书,祖母这会说算了,本就是被苏月准备的一个教训,旁人听了,岂不是也要说祖母言而无信,三心二意?” 这话说的正中老太太命门。 她现在最最后悔的,就是为了赢云苏月更彻底一些,当场写下了赌约契书,原本这份契书是为了限制云苏月,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她的罪证! 如果按照契书上来,老太太不仁不义不慈不善的名声算是彻底坐死了,但若是就此作废契书,又会变成把赌约当玩笑,言而无信 的恶劣形象。 老太太正犯难着,云忠安忍不住插嘴。 “老太太都这般说了,你还不愿,若是按契书写的来,就是你自愿放弃这两家商铺。” 云忠安确实比他大哥云忠平要灵活,这句话就直接帮老太太推走了所有的责任。 老太太一听,顿时也明白了云忠安的意思,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二儿子:“苏月,你可想好了,不是祖母不愿意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云忠安也不是吃素的,没等云苏月回答,便对商铺门口守着的众人行礼抱拳,高声说道:“众位也请做 个见证,我们云家三房的女儿云苏月,性格刚烈,自认为可以不受嗟来之食,直接要放弃这两家商铺,也不会再插手云家的产业!” 商铺门口看热闹的人多,本来对云苏月的同情分就占比更多一些,这会看见云忠安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纷纷觉得晦气! 但云苏月要是自愿放弃了这两家商铺,确实有点不理智。 “到底年纪小,受不得激,这要是放弃了,日后在云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回乡下去吧?” “哎,都到这会了,还耍什么小孩 子脾气……” 众人正窃窃私语的时候,云苏月又笑了一声。 她还是那副温温柔柔没什么脾气,一双漂亮到闪着幽光的眸子看向上蹿下跳的云忠安,笑着说道。 “二伯这话说的不对。” “哦?苏月倒说说,你自己不愿意受老太太的好意,我说什么不对了?还是你反悔的这么快?” 云忠安只当云苏月在垂死挣扎,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当场反悔,真是脸都丢光了,要笑掉京城众人的大牙! 云苏月手肘撑着轮椅扶手,淡淡道。 “二伯怎么确定,苏月今日一定会输?” 第166章 几乎没有人来光顾 云忠安原本要笑出来的话瞬间梗在了嗓子眼里。 而后他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他觉得自己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云忠安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老太太又不是没有一丁点心计的傻子,在赌约立下的当天,就一直派人看着两家商铺,截止到昨日晚上打烊之前,老太太都能百分百确定两家商铺生意惨淡,无人问津。 今日则是直接到现在都没开门。 并且老太太在出发之前也很肯定的跟他说过,楚清河的钱不算,现场临时买的不算,都算云苏月犯规,她们都确定云苏月无路可走了。 可笑的云苏月,竟然到现在还在做 梦。 哪里来的钱?指望天上掉下来的顾客来拯救她吗? “娘,你听见她说什么没有?”云忠安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嗔怪的轻拍了他一巴掌:“她毕竟是你侄女,又刚从乡下回来,没什么见识,忠安,你不要这样笑她。” 要笑也要回家笑,当着这么多人面,有失风度。 云苏月也不恼,好像被这么狠狠嘲笑的不是她,神情始终淡淡的。 老太太和云忠安笑够了,指着那布匹行的掌柜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开门让我们看看账本?看看云苏月是如何能在一炷香时间内,翻出十倍的利润!” 云忠安想想都要笑两声。 主要是真的没见过云 苏月这么天真蠢笨的人,就算是乡下养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也不该心智不正常,连正常道理都不懂。 哦对,云忠安想起来了,云苏月是个瘸子,还是个丑女,怕是在进京城之前,连家门都没出过,痴人说梦也并不是说不通。 布匹行的掌柜姓李,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东家是谁,当然不可能听云忠安的指挥,而是请示了一下云苏月,得了她的令,这才转过身掏出钥匙去开门。 灰败的布匹行平日里就很少来人,光是从门口往内看,就能瞧出其中的冷清。 李掌柜和成衣店的张掌柜两人抱着账本,进了门之后就在靠近门口的摊开了账本。 两人小声的说了一句,去店内 找笔。 门户大开,三开门的门板都被拆开,云忠安踩在门槛上,直接拿过了那两个账本。 只扫了一眼,他就又笑了起来。 老太太不识字,账本也看的稀里糊涂,但看云忠安的表情,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忠安,账本可有不对的?” 她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问云忠安。 云忠安笑的直不起腰,他本来就瘦的跟猴子一般,后背又有点罗锅,大笑起来两撇山羊胡一颤一颤的,十分滑稽,哪里还像个客气场面的商人? “这账本太对了,可太对了!看看这些天,几乎都没有人来光顾,哈哈哈哈……” 云忠安说着说着,笑的更厉害了。 尤其是前脚听见云苏月 信誓旦旦说着自己不会输,后面这两个账本就狠狠打了脸,云忠安大笑着看向了云苏月。 他没想到,云苏月是冷静的。 甚至用一种悲悯的眼神,同样回看他。 没等云忠安反应过来,门口一直守着的百姓群众突然爆发了出来。 “大家,买布回去给孩子做衣裳!给夫人做裤子!夏天快到了,扯两块布回去当凉被用也不错啊!” “对啊对啊!我正好买块合适的布,给我老娘做身夏天衣裳!” “我也买!揣着钱来的,怎么能少了我?” “各位,多少人说我们京城人薄情寡义,今日买布的事情传出去,就是弘扬我们京城人的血性仗义!” 无数人涌向门口。 买布! 第167章 侠士 人群本来就围在布匹行的门口,本就有不少愤愤不平看热闹的人,再加上花裳安排的几人煽风点火,群情激奋,大家纷纷撸起袖子,要越过云忠安冲进布匹行买布。 人太多了,云忠安脑子灵活,粗略的算了一下,当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等!谁说要卖给你们了!?” 云忠安张开手臂,直接挡在了门口,不让人进去。 真要放这些人进去,每人扯一尺布,原本就生意惨淡的布匹行很容易就把营业额瞬间翻十倍! “云二爷这是要耍赖?”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买东西都不让买,你是不是输不起?” “就是,真不要脸!既然没想让三房小姐赢,还装模作样立 什么赌约?直接承认你们一家兄弟几个侵占了三房的家产,还把三房孤女踢出云家好了!” “真不要脸!” 领头的几个人本就带着气性,云忠安又挡在他们面前,几乎是指着云忠安的鼻子在骂。 自从当上了云家的二爷,云忠安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当即跳脚就要跟对面又吵起来。 人在愤怒的时候,便会口不择言口无遮拦,从而败坏名声。 老太太心里着急,她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也是名声,否则怎么能当上未来的将军夫人? “各位,各位!听我这老婆子说!” 老太太让人开了道,挤到了云忠安的身边。 母子两个从相貌到说话的神态 ,完全就是一路的货色,更何况这场赌约就是老太太亲自立下的,云苏月坐在人群外面,手肘撑着轮椅的扶手,眸光淡淡的,看着这对已然暴露本质的母子二人。 老太太狗嘴里放不出什么好屁,她当然也同样不敢放这些人进去,只不过换了一种理由,婉转又客气的对着众人说道:“各位也看见了,太阳落山,往日里商铺这时候早已经打烊,接下来我们要跟掌柜的对账,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老太太对着云忠安使眼色。 云忠安虽然被骂的起了火,但什么火气能比将军继子诱惑力大?他也立马清醒了过来:“对,想要买的明天再来买吧,打烊了。” 怎么可能让云苏月 有机会反败为胜? 云忠安和老太太都堵在门口,不让别人进去。 花裳安排的几个领头又说了不少煽动性的话,但在老太太和云忠安都没有动手的情况下,他们确实不能带人进去强买。 两方正在僵持的时候,云苏月转动轮椅,靠近人群,声音清朗。 “各位的好意,苏月在此心领了。”她完全没有了以往怯弱腼腆的模样,大.大方方的对着人群说道:“苏月自小生在乡下,不似京城繁华热闹,但来来往往也见识过人,曾听说江湖有种浪人,携刀流浪,杀富济贫,仗义疏财,苏月曾经十分崇拜向往,但今日,各位让苏月明白,不是行走江湖才叫侠士,也不是杀富济贫才 叫仗义,各位的恩情,苏月今日在此记下。” 侠士一词,捧的看客们热血沸腾。 云苏月却让他们都后退一步。 “因为,苏月今日暂时不需要帮助。”云苏月笑了一声。 她看见了巷子口的楚墨渊,隔着人群遥遥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云苏月就懂得了,事情已经搞定。 两个掌柜也终于拿出笔调好墨汁,当着众人的面,记上了今日的账目。 老太太和云忠安都有些发愣。 “怎么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 李掌柜和张掌柜笑眯眯的停了笔,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巷子外挤进来无数黑瘦干瘪的穷苦人。 他们见了云苏月,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恩人啊!多谢恩人!” 第168章 巴掌声 “太子殿下今日在京郊城外贫民窟行善举,城南的米铺,城北的药铺,种子店,十来个店铺被选到,也包括我们两家商铺。” 布匹行的李掌柜很是激动,说完了众人才看见,他店里包括库里的布匹都被搬空了。 来感恩的穷苦百姓连声应和:“恩人啊,给我们饭吃,给我们希望的种子,又带我们看病,还让我们一家老小今年不用光着屁股!是殿下和您还有其他掌柜恩人,让我们有了点体面!” 云苏月心神微动,看向了李掌柜。 楚墨渊做事神秘,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楚墨渊做了什么,这些百姓又为何来感谢她。 李掌柜小跑上前, 连忙解释。 “东家,殿下说的,今日所赠物品,有一半是您出的钱。” 说着李掌柜和张掌柜都对着云苏月深深弯腰:“小的之前还对您有所失望,现如今看来,完全是小的们急功近利又肤浅,日后一定对东家您马首是瞻。” 云苏月微微发愣。 她不过给了楚墨渊十两金,光是看着这些跪下的人,也远远不够楚墨渊所说的一半钱,更何况还有米粮种子和药材。 隔着人群,云苏月再看向巷子口刚刚楚墨渊所站着的位置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穷苦百姓乌泱泱的跪倒一片,旁边还站着无数看热闹的人,大家都看向云苏月, 眼神亮闪闪的。 云苏月陡然想起来上辈子。 她一生行走在暗处,全靠心中信念走下去,间谍的首要任务就是埋进人群里不显眼,哪里有过这样被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饱含感激看着的时候? “快请起,快起来。”云苏月努力克制自己微微发颤的心尖,还记得自己腿脚不方便,又连忙让李掌柜张掌柜去扶人。 “各位要谢,也不该谢我,都是太子殿下主导的,我只是在后面参与。”几息里,云苏月平息了内心,又恢复成淡然和善的模样,定定的说道:“也真心希望各位终有一日,有粮吃,有地重,有体面,有康健。” 没有施舍 ,没有高高在上,没有怜悯。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对着那些穷苦人郑重的作揖,好似只不过是朋友间的往来搭救。 这才是体面,世道艰难,有人花几百两买个首饰,有人在秦楼楚馆里豪掷千金,也有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是说到底,大家都是人,或许出生不同,或许能力不一,或许各有时运,人之贵贱也不该是用金银钱粮来简单衡量。 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 李掌柜和张掌柜在城郊忙碌了一天,跟其中不少人都熟悉了起来,大家你搀我,我扶你,纷纷站了起来。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领头青年,在听完云苏月说这话之后,又跪下来 ,郑重的给云苏月磕了个响头。 天色已晚,四处掌灯,再晚就要走夜路了,云苏月张罗着让人送这些百姓出城。 围观的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紧接着无数人抬手,鼓掌声如雷鸣。 “好!” “好!不愧是云家三房的小姐!仁义良善!” 所有人都以为云苏月一个带着孩子的弱女子,在云家如狼似虎的贼窝里,只有被欺凌的份,没想到云苏月打了胜仗,还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这其中,最最没想到的,就是老太太和云忠安两人。 一片又一片的叫好声里,两人只觉得这些鼓掌声变成巴掌,一下又一下,打的他们两人脸疼。 第169章 笑话 “苏月,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么会用到这两家商铺?还说什么……你出了半份?”老太太到现在还想着自己那莫须有的名声,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她一个乡下来的瘸子,连给儿子看病的钱都没有,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去救济贫民?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目光淡淡的看向老太太,十分无辜,小声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老太太怎么可能相信她? 她气的拳头都捏了起来,也知道云苏月这个蠢货素来油盐不进,她不想说的,费多大的功夫也很难逼问出来。 老太太更怕自己露了凶相,把苦心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还不能跟云苏月翻脸,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老太太是这般想的,云忠安 却不是。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从出云宅开始,对云苏月说的每一句都是笑话,跟那么多人吵架的每一句也都是笑话。 而云苏月早就知道这两家店铺受了太子殿下楚墨渊照顾,她却什么都不说,云忠安觉得自己被云苏月当成了一个笑话! “你这个贱人!”云忠安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臊的慌,那么多人看着他指指点点,他活了几十年也没像今天这么丢脸过! “你竟然摆了我一道!”恼羞的怒气冲上来,云忠安两步走到云苏月面前,扬起手就要扇下去一巴掌。 云苏月没躲,她眼神里的锋利像一把出鞘宝刀,寒光毕露。 巴掌没有落到云苏月的脸上,贫民领头的那个青年冲了上来 ,云忠安的巴掌落到了那青年的脸上。 云忠安一愣,云苏月也是一愣。 老太太却慌了。 她心里也气的半死,但是绝对不可能当众打云苏月的,更何况商铺门口聚集着这么多人,人人都长着一张嘴,真要出去乱说点什么,她跑断腿也解释不清! “你挡着我做什么!?”云忠安又矮又瘦,站在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十分精壮的青年面前,那点怒气化成了心虚,往后退了半步。 再这么下去,今日的事情就不好了了! 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了云忠安的手,着急忙慌的说道:“你想做什么?苏月是你的侄女!你不心疼我这个做祖母的还要心疼呢!你给我回去!回云宅去!” 说着,急忙让人拉着云忠安走 。 云忠安也不是傻子,就算气愤难当,一巴掌甩了出去也清醒了过来,他也知道自己没道理,急忙跟着人就走了。 老太太回过头,安抚了云苏月两句。 她这个好人,装模作样的表演痕迹很重,拉着云苏月的手开始替云忠安解释:“你二伯也是着急,他性子急,苏月你也是的,既然有太子殿下帮你,你早些跟我们说,也不至于弄这么大阵仗。”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云苏月。 云苏月大呼冤枉:“祖母,我真的不知,等到知道了的时候,二伯就一直在教训我。” 云苏月捏着手帕,泫然若泣。 老太太咬了咬牙,明明她想推脱责任,哄哄云苏月的,若是把云苏月哄哭了,让人瞧见可就更说不清了! “ 苏月,祖母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对你一直不错,你是我的亲孙女……” 有用的时候是亲孙女,没用的时候是贱人,老太太熟练变色龙本事,这会笑的像朵谄媚的花:“我回去一定狠狠教训你二伯!” 云苏月目光轻轻一闪,机不可失,当即开口:“那祖母也记得,把苏月赢的几家商铺早些拿来,免得众口铄金,乱讲祖母您故意策划了这个赌约,就是为了把苏月踢出云宅。” 老太太笑容僵了僵,只能狠心点头。 成大事者,不能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不然怎么抓住祁老将军? 夜色已然深了,京城郁郁葱葱的点起了灯火,等到云苏月再回头找那个帮她挡下一巴掌的青年男子时候,他早就带着贫民们出了城。 第170章 醋意 这一夜,老太太和云忠安大吵了一架。 云苏月耳力好,坐在自己的院内,也能听见君子雅苑里传出来的咒骂声,有骂她的,也有骂老太太的,也有老太太骂云忠安的,大吵特吵,甚至有碗碟摔裂的声音。 云忠安完全没有大儿子云忠平的愚孝,人本就灵活油滑,倒是继承了老太太的死要面子,只觉得今日他上蹿下跳丢了大脸,整个人到现在都是臊的。 还有赌输了五家商铺,老太太手里没有这么多的商铺,自然要跟云忠安开口,云忠安又怎么肯? 月色如水,云苏月听的热闹,转而回过头, 看见了站在她屋脊上的楚墨渊。 楚墨渊惯穿玄色的袍子,整个人几乎隐匿在黑暗里,只剩下那双凌厉又时刻带着考量的眉眼,居高临下静静看她。 “娘亲,娘亲。”楚宜柠兴奋的挥舞小腿,冲着云苏月伸手。 “就等你啦。”云苏月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伸手抱过了楚宜柠,招呼楚墨渊进屋。 上次云苏月去太子府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太子府没有女侍。 楚宜柠平日里都是自己洗澡,更小一点的时候,暗卫侍卫会轮流帮她梳头,等大了一点,她都是自己来,头顶简单的扎个丸子包,系个红 绳就算扎好了,一个女娃娃养的很粗糙。 屋里已经备好了热水,云苏月去找云亦舟。 云亦舟已经洗好了,松松垮垮的穿着睡袍,正在咬笔头写药方,抬眼看向云苏月和楚宜柠,一句话都没说,伸手替楚宜柠把脉。 楚宜柠不安分,好奇的看着云亦舟,眼睛亮亮的:“哥哥会写字?” 云亦舟没回答她,松开手说道:“好透了。”而后继续翻了一页面前的医书,神情十分专注。 “哥哥在忙,不吵他。”云苏月摸了摸楚宜柠的脑袋,抱着她要往隔间沐浴。 楚宜柠抱着云苏月的脖颈,娇滴滴 的对堂中的楚墨渊撒娇:“爹爹不准走,要等我。” “不走。”楚墨渊轻轻颔首,一双眸子在灯火里犹如平静的海。 桶里水温刚好,云苏月抱着楚宜柠一起洗,把楚宜柠从头到脚都搓的干干净净。 楚宜柠趴在云苏月身上,舒服的哼唧:“娘亲,我好喜欢你哦。” “娘亲,你怎么哪里都香香的呀?” “娘亲,娘亲……” 一声跟着一声,像个小话痨般说个不停。 云苏月也应着,偶尔被逗的笑个不停。 小女儿笑声里的娇憨,云苏月的温柔,穿过潺潺水声,隐隐约约传进了正堂内。 楚墨渊手肘撑着桌面,遥遥的看着隔间的门。 楚宜柠从未这么对他撒娇过,她是真的喜欢云苏月。 饶是向来警惕楚墨渊,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自小生长在宫廷,尔虞我诈,阴谋阳谋,稍有不慎便是翻天覆地,久而久之,他心里那根弦,便一直是绷紧的。 行与坐,站与睡,他不敢松懈分毫,即便是血浓于水的女儿,他也很难生出像云苏月这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他是羡慕的,甚至有些嫉妒。 生平第一次,就在这样寻常又温柔的时候,楚墨渊很不合时宜的生出了一些,酸溜溜的醋意。 第171章 洗一洗 这份感觉与云苏月无关,换做是任何一个让楚宜柠如此亲近喜欢的人,他都会羡慕。 楚宜柠是他的女儿,而坐在旁边闷头写药方的云亦舟,多半也是他的儿子。 云苏月是他孩子的母亲。 楚墨渊可以很确定,自己对云苏月没有任何关于男女欲爱方面的心思,但是有孩子有母亲有父亲,这样就是完整的一家人,这种念头让他觉得足够奇妙。 云苏月洗完了,抱着楚宜柠出了隔间,就见刚刚还在写药方的云亦舟坐在楚墨渊的对面,手里捏着红豆千层酥,吃的喷喷香。 见两人出来,云亦舟朝云苏月晃晃手。 “爹爹 给我带的。” 那骄傲又炫耀的神情,跟亲爹一样。 云苏月给气笑了,腾出手去捏了捏云亦舟的脸蛋:“我晚上也给你带了红豆千层酥,怎么不见你这么开心?” 云亦舟舔着手指意犹未尽:“娘亲你吃醋啦?” “当然啊!也不看看是谁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云苏月索性搓了两把云亦舟的脑袋。 云亦舟被她搓的痒了,一直嘻哈笑着往后躲:“我挺喜欢爹爹的呀。” “你喜欢爹爹是吧?我今天就告诉你,谁才是你亲娘!” 云苏月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这是楚墨渊从来没有对楚宜柠表现出来过 的情绪。 云亦舟跟楚宜柠一起对着云苏月闹。 桌上灯火轻轻摇晃,把三人的剪影投在地上,混乱又亲昵。 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楚墨渊微微抬眼,看向了云苏月。 她在笑。 温柔又张扬,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琉璃,被灯火照耀的通透潋滟,半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美的像条游动鲛人。 楚墨渊又看向了被云苏月抱在怀里,翘着脚丫嘎嘎笑的楚宜柠。 或许真的跟云苏月说的那般,对人一辈子防备,不敢与任何人交心,就连对自己的亲女儿都习惯性不表露情绪,是挺累的。 “殿下在想什么?” 云 苏月摁住了云亦舟,见楚墨渊一直没说话,侧过头直白的问他。 楚墨渊回看云苏月,没说话。 对于他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刺死人的特性,云苏月已经习惯了,她最好楚墨渊是个哑巴,这辈子别讲话。 云苏月又把楚宜柠塞进了楚墨渊的手里。 “殿下抱会,我把柠柠的衣服拿出来。” 就算快进了四月,夜里的天也有点冷,云苏月不放心楚宜柠一人钻被窝。 等云苏月再出来,就见楚宜柠扁着嘴,推着楚墨渊的下巴。 “娘亲救我,爹爹好臭……” 云苏月这才想起来,楚墨渊为她商铺的事情奔波了一整天, 应该是吃了晚饭就抱着楚宜柠来找她了。 钻了一天的贫民窟,淌了一天的汗,都是为了帮她。 云苏月一把捞过楚宜柠,哄着她:“别这么说你爹,他会伤心的。” “他才不会。”楚宜柠晃了晃小屁股,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楚墨渊伤心。 但这次,楚墨渊难得的黑了脸。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楚宜柠的后背,念叨了一句:“没良心。” 难得见楚墨渊吃瘪,云苏月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见楚墨渊侧目看她,云苏月脊背一凉,下意识的求生反应让她手指向隔间。 “殿下,里面还有热水,你要不要顺便……洗一洗?” 第172章 胸怀天下 堂内升了炉子,云苏月把楚宜柠抱到炉子前,细细的给她擦发。 楚宜柠和云亦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屋内氤氲着沐浴过后的精油香味,浮动着不真实的朦胧。 听着隔间里的水声,云苏月甚至觉得有点魔幻。 楚墨渊竟然在她的屋里洗澡? 几日前睡在她的床榻上,是因为楚宜柠发热,夜里需要盯着有没有退热,迫不得已才跟她有了牵扯。 如今竟然留在她屋里洗澡。 或许真被楚宜柠无意间的嫌弃伤了心,楚墨渊洗的时间够久,出来的时候,楚宜柠和云亦一人睡一头,已经睡着了。 云苏月也已经擦干了头发,见他出来,眉开眼笑,伸手递出了一条帕子。 “殿下头发擦干再走吧?夜里也挺冷的。” 楚墨渊轻轻颔首 ,拉着凳子坐到了炉子旁边,慢慢擦发。 云苏月很狗腿的站了起来,手里捏着十两金,凑到了楚墨渊的面前。 “今日多谢殿下,殿下破费了。” “嗯。” 楚墨渊手肘抵着膝盖,坐姿自带压迫感,一边擦发一边侧目看云苏月。 黑沉沉的眸子被灯火映照,像是旋涡,明明表情冰冷,眼神无波,可还是像要抓着人跟着一起沉沦下去。 长得帅,确实了不起。 云苏月把手里的金子递了出去,笑容里带上了点讨好:“我知道这些钱对于殿下不算什么,但殿下既然给我沾上了点名头,我什么都不拿说不过去。” “不用。”楚墨渊拒绝的很干脆:“就当是为了柠柠,还有。” 楚墨渊定定的瞧着云苏月,像是能一眼把她看穿。 “别装,正常点跟我说话。” “我没装。”云苏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再说,殿下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总要有所表示。” 楚墨渊停下了动作。 他的头发在滴水,眼神也凉凉的,盯着云苏月。 他确实能把云苏月看穿,知道她什么时候是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是故意演出来的无辜和讨好,什么时候又在下意识的编造谎言。 楚墨渊见过太多装模作样,多的是表面亲朋好友,背后掏刀捅人,一言一行,真心假意,他比常人更敏锐。 “行行行。”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云苏月被楚墨渊盯的不自在,缩了缩脖子,喜滋滋的收回了手里的金子,更开心了:“那我就不跟殿下客气了。” 因为孩子睡了,两人说话声音都不自 觉的放低,云苏月坐在炉子的另一侧,刚洗过澡,加上蒸腾的热气,让她的脸颊微微红,她眼神亮闪闪的,看着楚墨渊:“殿下今日,让我刮目相看。” 迄今为止,楚墨渊给云苏月的印象就是,过分警惕,锋利阴冷,坐拥高位却只会独善其身。 “殿下胸怀天下,体恤民众,苏月很佩服。” “这就算胸怀天下?”楚墨渊莫名的笑了一声,看向云苏月。 云苏月点头,话里话外多少带了点彩虹屁的味道:“是啊!殿下救济贫民,还考虑周全,给粮给种,给药给衣,格局长远,怎么不算胸怀天下?” 云苏月是个习惯性按计划行事的人,即便她的目标是救国利民,但如今站在这个位置,首要考虑的事这个位置该做的事情。 她 没考虑到的事情,楚墨渊却做了,抛开两人所站的位置不同,楚墨渊第一想法是救济贫民,这就是心怀天下。 “殿下还顺便帮我解决了商铺的事情,有了义商这个名声,我那两家商铺日后生意也会慢慢变好,只需一招,殿下帮我盘活了这两家商铺,可谓一举三得。” “殿下日后若是当上皇帝,一定是个好皇帝。” 面对云苏月略带吹捧又十分大胆的话,楚墨渊眼神平静。 他转眼,看向了面前炉中燃烧正旺的炭火。 有一瞬间,云苏月看见他一向平静冷淡的眉眼里,染上了烈火。 可也只是一瞬,再细看,那双眉眼里只剩下冷寂。 楚墨渊的话里带着自嘲,轻笑了一声:“皇帝?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当个好皇帝……就好了。” 第173章 试试吧 “万一呢?” 云苏月眼神微动,搬着凳子往楚墨渊身旁又凑了凑,眉眼弯弯说道:“总比现如今这大楚好,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好皇帝?” 楚墨渊手上一顿,侧目看她。 这要是寻常百姓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可以用妄论朝政的罪名直接拖出去砍头。 夜很深,万籁俱寂,屋外的微风都停止了摆动,热气蒸腾,云苏月来脸颊微微发红。 她在试探楚墨渊。 楚墨渊如此小心警惕戒备的人,心墙堪比城墙厚,难得露出这种真实的神情,想要跟楚墨渊这种人做朋友,一直 在边缘徘徊可不行。 云苏月想更进一步。 楚墨渊却冷了脸:“云苏月,你很清楚你在说什么?” 大楚衰败,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云苏月在说,她盼着老皇帝死,等新皇上位。 放在这个封建顽固的朝代,云苏月的每一句话都是大不敬。 云苏月看出来,楚墨渊并不想跟她的关系更进一步,她再纠缠下去反而容易有反效果。 “殿下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我来帮殿下擦发。”云苏月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她立马转了话题,直接从楚墨渊手里夺过干巾,站在他身后给他擦发。 楚墨渊的头发很硬,他抬手想夺回干巾,云苏月躲着不给:“就当是给殿下的谢礼。” “你这谢礼未免太轻松了些。”楚墨渊冷笑。 云苏月晃了晃脑袋:“殿下可不要小瞧擦发,想要不中年变秃,擦发也有很多讲究。”话题绕了回来,沉淀的气氛陡然一松。 云苏月说话声音很小,乱七八糟的在给楚墨渊讲擦发的方法。 楚墨渊没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 两人此刻靠的近,又用着同样的沐浴精油,香味慢慢相融,云苏月顺滑的长发偶尔会漏到楚墨渊的手背上,如同最为名贵的 丝绸。 “云苏月。”楚墨渊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云苏月头发,冷不丁叫了她一声。 云苏月正努力给楚墨渊擦发,闻言应了一声:“嗯?” 两个习惯警惕的人,被这氛围所染,都微微的放松下来。 楚墨渊很清楚自己现如今的感觉,他看着面前炉子里烧到热烈的炭火,慢慢说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当我的朋友?” “是啊。”云苏月点头。 云苏月站在楚墨渊的背后,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楚墨渊又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云苏月没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而后就听见楚墨渊 轻轻说道。 “试试吧。” “试什么?”云苏月一愣神,而后立马反应了过来,歪头凑到了楚墨渊的旁边:“殿下说的是,试试做朋友吗?” “好啊好啊!”都不等楚墨渊回答,云苏月自顾自的就答应了下来。 楚墨渊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想要他松口接纳什么,实在太难了,云苏月都想放两挂鞭炮庆祝一下她革命性的胜利! 她的高兴显而易见,那双漂亮的眸子在发亮。 楚墨渊避开了云苏月的眼睛,抬手把她快要掉进炉子里的头发拿开。 “希望你这个朋友,不要让我失望。” 第174章 心口如一 “放心放心,殿下多相信点我这个朋友。” 云苏月拍了拍胸脯,高兴的牙不见眼:“我也希望有一天,殿下能把背后交给我,我也可以对殿下毫无保留。” “是吗?” 楚墨渊侧目,定定的盯着云苏月。 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神,好像是能随时把别人的假皮掀开,看其本质:“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这人最恨背叛,最恨隐瞒,如果被我发现你不够真心,你的下场就会是尸骨无存,你最好考虑考虑。” 楚墨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嗪着笑,看着云苏月,本就锋利的唇 角像是一把刀,专杀背叛者的刀。 他的人生信条里,没有背叛者,只有死人的坟头草。 云苏月自认演技良好,也忍不住心头发虚:“殿下……” “认真回答。” 楚墨渊高鼻薄唇,眸光锐利,幽幽灯火里,像只锁定猎物随时会扑上来,蛰伏的鹰。 云苏月回看楚墨渊,而后点头。 “我会是殿下的朋友。” “希望你别后悔。” 楚墨渊神情肃穆,他很认真。 “就跟你说的一样,往后是朋友就多点信任,今日你托花裳在我后面备用的事情,别有下次了。” “殿下… …”云苏月一阵心虚,她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太相信楚墨渊:“我也是输不起,输怕了,才这样谨慎的。” 楚墨渊眼眸平静,看着她。 那双锐利的眸子在告诉云苏月,他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要的也不是解释。 “保准不会了,这是第一次托殿下办事,不是不相信殿下的能力,是不相信殿下会真的帮我,是我小人之心,殿下是真君子!也肯定不会跟我这种小人计较,总之以后都不会了!我一定紧跟殿下脚步,殿下叫我往东,我不会往西。” 云苏月不否认自己的不信任 ,连吹带捧的拍楚墨渊马屁,谄媚又带着讨好。 楚墨渊却眯了眯眼,他极其不喜欢云苏月这般逢迎的表情,看不见一丁点真心:“在我面前,别装,好好说话。” “行行。”云苏月满口答应。 夜深了,楚墨渊把睡熟的楚宜柠裹的严严实实,抱着要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云苏月一眼。 “今日跟我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要跟别人提起,不要没当上几天朋友,就因为舌头太长而掉脑袋。” 他难得耐心,虽然语气不好,但出发点是好的。 云苏月眉开眼笑,这是楚墨渊放 给她关于朋友的特权。 “好,以后这种话我只跟殿下说。”她最会打蛇随棍上,又怕楚墨渊觉得这话不够真心,又添了一句。 “殿下,我始终觉得,做皇帝和做商人一样,站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情。”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 楚墨渊抱着楚宜柠,站在门口,脚步顿了一下,看过来的眼神里,有些莫名。 离灯火太远,云苏月看见楚墨渊的眸中,似乎微弱荧光转为漫天大火,可只是眨眼的瞬间,他神情如常,冷淡又克制。 “云苏月,你最好心口如一。” 第175章 见钱眼开 老太太和云忠安怄了一夜的气,屋内杯盘狼藉,吉妈妈又被当街打死,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正郁气不顺,人命如草芥的朝代,院里的婆子丫鬟都小心翼翼的。 云苏月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云宅众人都看在眼里。 人人都以为云苏月是个羸弱无辜的兔子,进了云宅这样的狼窝,撑不过几天就会被抽筋扒皮拆骨入腹,谁知道这只兔子一蹦三尺高,打的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要论实力,云苏月一丁点没有。 但是运气好啊,有谁能在乡下回京大半月的时间里,先是认识小世子爷楚清河,而后又被太子殿下抽中商铺翻身? 运气也是 一种实力。 云宅的下人自然也开始慢慢不敢轻视云苏月母子。 一大早云苏月说要去祁老将军府,老太太气的昏沉,还是勉强爬了起来,撑坐在了太师椅上,对云苏月假笑。 “苏月,你今日去将军府,探探祁老将军的口风,也替祖母解释两句,祖母这般做,只是为了让你明白家业不易,就算你输了,也不会真的不管你们母子,更不会收回商铺的。” 老太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眼下的乌青却比鸡蛋还大,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颓态。 云苏月淡淡应着。 老太太又说:“若是祁老将军真的看上了祖母,苏月可以让祁老将军约见我 ,此事若是真的成了,往后苏月你和亦舟都会是将军子弟,身份地位可就大不相同了。” “好。” 云苏月静坐在堂内,神情淡淡,一双漂亮眉眼如同古井,平静无波。 看着是乖巧的,但确实也不热情。 老太太不是傻子,云苏月这个贱人,无利不起早,就算现在应着,也指不定在祁老将军面前搬弄什么。 但昨日商铺赌约之事闹的这么大,今日不让云苏月去祁老将军府或者临时换人,只会显的老太太心虚。 老太太一夜没睡,眼花牙肿,也没精力再跟云苏月周旋,便咬了咬牙,对着后面的祥妈妈挥挥手。 祥妈妈端着一个 盒子,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云苏月一打开,盒子里码着整整齐齐的银元宝,一个个在晨光的照耀下,胖墩墩的闪闪发光。 老太太笑的心疼肉疼:“亦舟身子不好,需要调理,几家商铺短时间没那么充足的银钱给你周转,祖母先拿点给你用上,我们是一家人,再怎么样,我也不会不管你和亦舟的。” 老太太看着云苏月,问她:“苏月,祖母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懂得,祖母您睿智果决,深谋远虑,怕苏月没有见识,见到钱财心神不宁容易被骗,这才使出这一计。” 云苏月立马换了个表情,笑的跟朵花一样,跟之前 那冷淡又敷衍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太太气的心梗,捂着胸口,却还得勉强撑着笑,又跟云苏月叮嘱了两句,才放人离开。 云苏月前脚刚离开君子雅苑,就听见老太太在屋里摔杯子的声音。 她当然生气,偏偏还拿云苏月没办法。 还要指望云苏月在祁老将军替她美言,她能趁早当上将军夫人。 云苏月被祁老将军叫去府里等午饭。 刚晨练完的祁老将军还气喘吁吁,拿着面帕粗糙的擦了把脸,见云苏月才刚进了门,二话不说,就让于妈妈拎着个箱子送到她的手上。 云苏月打开。 哦吼,一小箱金元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176章 没那么娇弱 “义父发财了?” 一箱金元宝摆在云苏月的面前,衬的云苏月眉眼被金光浸染,波光粼粼的。 祁老将军面帕一甩,呸了一口。 “到了我这个年纪,发的只能是死人财!”祁老将军坐到了院中石凳上,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你要是缺钱,你跟我开口,我虽然比不上你们云家的财富,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 “我不缺钱。”云苏月失笑,把箱子合起来,推了回去。 祁老将军一生清正忠义,这点钱可能对富裕的人家算不上什么,但对祁老将军,几乎是要掏棺材本的地步了。 “你还不缺钱?你差点被云家那些个玩意踩在脚底下!”祁老将军虽然 已经八十了,但嚷嚷起来中气十足,越想越气,嗓门就越大:“早就让你答应我办认亲宴,你就说不急,他们要是知道你是我义女,我看谁敢欺负你,看老夫不抡斧子砍死他!” 云苏月瞧着祁老将军那着急上火的模样,心头是又暖又酸。 祁老将军为人真诚实在,他对云苏月的好,是真心的,甚至这一箱金子,也是亲女儿都没有的待遇。 这些钱都是祁老将军的卖命钱。 自从瑞王夺嫡失败,祁老将军被老皇帝忌惮,看守在京城里,又到了花甲年岁痛失爱子,祁老将军早就没有了什么经济来源。 “这钱你拿着,以后谁再敢瞧不起你,你就拿金块砸他!”祁老将军 昨日一觉睡醒,于妈妈都带着祁初九回来了,他当即气的要杀去云家给云苏月出气。 于妈妈又说云苏月叮嘱了,不准祁老将军出面。 一想到云苏月被人欺负,祁老将军气的一夜都没睡好,一大早气的起来多打了一套拳才纾解。 “我可舍不得拿金子砸!”云苏月听着想笑。 明明她有那么多的亲人,对她最好的亲人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祁老将军。 祁老将军茶也不喝了,瞪着云苏月,问她:“金子重要还是尊严重要?金子还能挣,尊严不容那些宵小践踏!” “都重要。”云岁月说的很郑重,噎的祁老将军顿时一愣。 于妈妈跟在后面笑的捂嘴。 “你这小孩! 怎么不听话?”祁老将军一把又将那盒金子推了回来:“回去的时候带着!别让我说第二遍。” “义父,你让我带钱回去,是嫌云家那些人觊觎我的还不够多吗?”云苏月笑的眉眼弯成小月牙,抬手给祁老将军倒茶:“再说了,您女儿不是没被人欺负成嘛。” 或许是祁老将军对她太实诚了,云苏月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味道。 祁老将军一想,道理确实如此。 一向顽固,说一不二的祁老将军,被云苏月说动了。 云苏月见缝插针:“这钱义父先收着,等日后我有急用,肯定不跟义父客气。” 于妈妈跟在后面冲着云苏月翘大拇指。 “云家那边这么 难相处,不如你搬到将军府来,正好舟舟也喜欢这里。”祁老将军一想起来云家老二云忠安在商铺门口那些嚣张的话,可想而知云苏月平日里在云家是如何的不好过,祁老将军就心疼。 他养姑娘,都是顺着哄着娇贵着,哪里有这样算计着养孩子? “我也想。”云苏月真的动心了,但她很快就叹了一口气。 不说她的真实身份目的,就是跟瑞王的人接头送信,来来回回在祁老将军眼皮底下肯定会露馅。 更何况,她若是搬出去了,松一口气的反而是老太太。 云苏月怎么会如老太太的意? 她看着祁老将军,眼神亮闪闪的:“义父你就放心吧,您女儿可没这么娇弱。” 第177章 我劝你回王府 午饭吃完,云苏月趁着祁初九练靶子的功夫,带着云亦舟去找楚清恒。 从祁老将军府后门出去,拐过三个弯,路过一条又长又直街道,就到了楚清恒的院落。 云亦舟手里拎着给楚清恒配好的药,微微兴奋的敲门:“大厨!” 楚清恒的咳嗽声由远及近,有些迟缓的开了门,见到云苏月和云亦舟,苍白的笑了笑:“夫人,小公子。” 路旁挺拔的青松影子照进院落,楚清恒的面色比前几日见时候还要苍白。 云苏月进了门便问道。 “不舒服?” “染了风寒,还好……咳咳,我也习惯了。”楚清恒一边说着,一边带云苏月和 云亦舟进屋子。 云亦舟坐下开始吃点心,连吃了两块朝着楚清恒伸手:“大厨,我给你看看。” 是楚清恒主动给消息的,云苏月上次走之前让他考虑的事情,楚清恒已经考虑好了,也是因为相信云亦舟,才会给将军府递消息。 楚清恒依言坐下,轻咳了两声,把手递给了云亦舟。 云亦舟只摸了一下,就自己爬上了居室里摆着的书桌,捏着毛笔写方子。 即便已经到了四月,楚清恒屋内还燃着炭火,前后没开窗,楚清恒应该是自己用过了艾草,药香气在屋内氤氲,还混着一点院子里的松香气。 楚清恒轻咳着,给云苏月泡茶 。 云苏月连忙接了过来,笑着说道:“我泡茶粗糙,阿海不要嫌弃。” 楚清恒轻笑了一声,温润的如同一块被精细雕琢过的羊脂白玉,轻声说道:“没那么多讲究的。” 他不嫌弃,写完药方的云亦舟过来,喝了一口茶直咋舌,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那杯茶了,宁愿喝白开水。 “大厨既然相信我,那接下来我就开始安排给大厨治病了。” 云亦舟把药方递到了楚清恒的手里,奶呼呼的小脸,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凝重,一丝不苟的像个老学究。 他对待医药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也有绝对敬畏心,认真的交代道:“这是伤风药方 ,你喝三天,喝完伤风就会好了,接下来就开始吃这副养身体的药,你需要把身子调养到能养好的最大程度。” 云亦舟没有丝毫隐瞒,抬着眼睛对楚清恒说道:“之后我会给你吃下迷药,把你腹中那块东西挖出来,有可能你会当时就死。” 楚清恒一愣。 他应该是头回听说这样的疗法,听着如同儿戏,光是想想就觉得凶险至极,还是从云亦舟这个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云亦舟问他:“大厨,可以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也最多活不过秋收。 楚清恒看着面前的云亦舟母子,两人睁着一模一样的杏眼,认真又郑重的盯着 他看。 “舟舟,我信你。”楚清恒想着,大不了提前几月死,搏一搏又如何? 只这一句话,云亦舟长松了一口气,顿时眉开眼笑:“那行,那你按我说的,先调养一段日子。” 等到云亦舟又小跑去厨房看看楚清恒有没有什么剩菜的时候,云苏月坐在楚清恒的对面,顿了下开口。 “阿海,谢谢你相信舟舟。”紧接着,她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在这几日调养里好好考虑。” 说着,云苏月把轮椅后面的画轴抽了出来,递到了楚清恒的手里。 她开门见山。 “世子爷,我劝你回王府。” 楚清恒脸色微微一变。 第178章 是朋友 画轴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人像,那是出京城之前的楚清恒,所有人都默认他再也回不来的楚清恒。 “你什么意思?” 楚清恒苍白的手指捏住了杯子,很是震惊。 不愿回摄政王府,自然是有他的苦衷,他生来病弱,又受不了父王楚凌文的霸权做法,阻止不了就只能逃避,眼不见为净。 他知道,大楚天下日渐衰败,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的祸首,就是他的亲爹。 “世子爷有没有想过,如果舟舟失败,你死在了这小小院落里,会有谁遗憾?” 云苏月说话的时候,定定的看着楚清恒。 云亦舟还小,他考虑的只有如何让这场手术的风险降到最低,但云苏月不能只考虑这些。 “若是舟舟成功,世 子爷您也不会当日就好,后续养护也千难万险,在这小院落里,世子爷只有自己一人,谁来照顾你?谁来调养你?世子爷总不想自己没死在这古怪的病上,却死在了后续调养上吧?” 楚清恒抿住嘴,又是一愣。 这番话在来之前,云苏月早就咀嚼了好几遍,条理清晰明朗,每一句都说进了楚清恒的心里。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天大的原因也不如活着重要,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云苏月捏着杯子,喝了一口茶。 真难喝……难怪云亦舟宁愿噎死也不碰这壶茶水一口了。 话术如同战场。 她又撂下了杯子,看着楚清恒说道:“这画像是小世子爷前日才送到我手里的,在此之前 我并不知道您是世子爷,知道后也没有同小世子爷说,要不要回去,还是看您自己考虑。” 云苏月把楚清恒逼到了别无选择的位置,又陡然退后了一步,既把自己摘了出去,又强调楚清恒不必你死我活。 “我站在朋友的角度,劝世子爷为自己负责,也为舟舟负责。” 云苏月声音淡淡的,很坚定。 楚清恒抬眼看她。 他很意外。 若是寻常人知晓了他的身份,要么迅速利用起来,卖人情给楚清河,要么转头来敲诈他,让他进退两难。 可云苏月却什么也没做,把要不要回去的权利放回他自己手里。 “若是我不回去呢?”楚清恒一向温润的眼底闪过几分锐芒,也在这种时候,展现出了摄政王府 养育出来的尊贵大世子爷所有的气势。 云苏月却在这时候突然笑了起来。 “不回去的话,那就只能我花钱请几个人来照看您,直到您能爬起来给舟舟烧饭为止。” 楚清恒一愣:“在你这里,我的价值只有为舟舟烧饭?” 说完,他顿住了。 云苏月的意思是,不管他回不回摄政王府,他都是那个厨子阿海。 两人相视,又都笑了起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融于无形,楚清恒捏着有些烫的茶杯,看向了云苏月。 “谢谢你。” 为云苏月的不揭穿,也为云苏月的没逼迫。 “既然是朋友,就别您不您的,还是叫我阿海吧。”楚清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云苏月把他当成了朋友,所以从朋友的角度 上劝他回王府。 他确实需要考虑云苏月说的话。 “好,阿海。” 云苏月笑眯眯的收起了画轴,只当两人没谈过这件事,继续叫楚清恒阿海。 像只小猫。 一只乖顺又温柔的小猫。 小猫儿伸出手,青瓷茶杯与他手里的茶杯轻轻一碰,叮铃一声,十分清脆。 云苏月笑的略带狡猾:“阿海知晓了我的秘密,我也抓住了阿海的尾巴,咱俩算扯平。” “是朋友。” 楚清恒轻咳了一声,笑了出来。 楚清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云苏月,或许是这么些年他东躲西。藏,与人接触少了,特别是女子,所以云苏月此刻在他眼里才会有些特殊。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云苏月。 “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 第179章 阿野 等楚清恒消息的这几日,云苏月也没闲着。 老太太在云苏月的嘴里听不见一句实在话,但也不敢贸贸然的递消息给祁老将军府打探,又十分在乎外面沸沸扬扬的传闻,所以第二日就把赌约里许诺的五家商铺转给了云苏月。 为了扭转名声,老太太也没敢再给那种半死不活的商铺,倒是挑了五个还算盈利的。 云苏月的布匹行和成衣店因为楚墨渊上次捐赠贫民善举而名声大噪,不少人连带着凑热闹,外加商铺里的东西物美价廉,顾客竟然接到手软。 云苏月还交代成衣店的张掌柜招两个灵巧的裁缝,做私人订制的模式,这是京城 里头一个这么做的成衣店,顿时那些请不起单独裁缝,又心痒独立款式的小姐夫人,顿时踏破了门槛。 生意肉眼可见的热起来,账面也是一日日好看。 云苏月又想起来了一个人。 那日为她挡下云忠安巴掌的那个青年。 布匹行李掌柜抽空,亲自去城郊把那名叫阿野的青年带进云宅。 阿野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是长子,爹娘年迈又身体不好,他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 云苏月坐在院中开到格外热烈的老桩月季下,见了阿野便直接开门见山。 “阿野,愿不愿意到铺子里学做生意?” 李掌柜是当年最早 一批跟着云苏月父亲云中喜做生意的老兄弟,因为一直不满老太太和其余几个兄弟的掌控,才被打压到丢进那种冷清要倒的铺子里。 云苏月信得过李掌柜,把他拉起来,直接监管七家铺子,布匹行那边就少了人。 阿野刚好合适。 云苏月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她愿意给阿野一家饭吃,但拿不准阿野是什么态度。 自古以来,封建农业制的国家里,商人都是最轻贱的。 站在云苏月的角度上来说,被人瞧不起总比饿死强,但也确实会有人跳不开顽固思想,觉得做商人就是侮辱自己。 阿野人高马大,常年劳作所以看着精瘦又结实 ,他连头都没敢抬,身上还穿着云苏月手里成衣店捐出来的裤子和褂衫,直接就跪下了。 “多谢,多谢……夫人!” “好,你跟着李掌柜,往后每日对账送账的事情,你来做。” 云苏月松了一口气,人也轻松了起来,带着笑意说道:“月钱先按伙计给你算,干的好会给你涨的。” 阿野又要磕头。 云苏月摆手:“在我这没这么多规矩,你不是我的奴,我也不是你的主,下次见了也不要磕头。” 李掌柜站旁边呵呵笑着,拍着阿野的肩膀:“你小子,跟了我们小姐,有福了。” 阿野又转过身,对着李掌柜砰砰砰磕头:“ 师父。” 可能是因为嘴笨,又自知见识少,阿野话很少,却很简练。 李掌柜一愣,等到云苏月笑着让阿野接过茶杯敬茶的时候,李掌柜才认下了阿野这个徒弟。 送走了李掌柜和阿野,商铺的事情暂时就上了正轨。 又过了两日,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又去祁老将军府蹭饭,回来的时候顿时警觉。 她的屋子,有人来过! 云苏月关上院门,摁住了云亦舟,从轮椅上站起来摸黑进了正堂。 没有人的气息,显然对方已经走了。 等到云苏月排查到寝屋的时候,看见了寝屋的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根传信竹节。 那是瑞王的回信。 第180章 到底是谁 趁着漆黑的夜色,云苏月索性把云宅周围都排查了一遍。 老太太跟云忠安大吵一架之后又去要了店铺,应该是跟自己那油滑又奸诈的二儿子说很不好听的话,老太太办完商铺转让的手续就病了,病了好几日,云忠安都没看一眼。 周围没有可疑的人。 这么多年,能留在瑞王身边的各个都是精英,骨子里自带了反侦察的意识,云苏月倒不是不信任,而是她正在风口浪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排查完之后,云苏月才又回了院子,带着云亦舟进门。 竹节也是用特殊标记封好口的,云苏月向来小心谨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打开信。 瑞王的亲笔信十分简短,只有两个字:安好。 而后附带上 了长长的名单。 名单上面详细的写满了当年秋闱猎场每一个人的名字,名字后面还有现如今的家庭背景,身在何处,现任职务。 这场秋闱是皇室举办的,其中权贵无数。 云苏月在去信上写明了自己为什么要查这个名单的原因,瑞王直接让人收纳了全部的信息,甚至在每一个名字后面标注了不同的符号,代表着有可能是当年云亦舟生父的可能性。 去掉当年年纪太小或者太大,不可能做成父亲的,去掉了太监,去掉了女性,去掉了值守的兵官,最后留下来的小部分人里,又细化分出来家中有妻子孩子的等等。 蝇头大的小字在灯火照耀下,满满都是瑞王的缜密和担忧。 瑞王知道云苏月重情义守 规矩,怕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又不得不同时进行着任务,所以才如此细致妥帖。 “楚清恒,楚清河,楚墨渊。” 这些人里,云苏月看见了三个熟悉的名字。 楚墨渊的女儿楚宜柠年纪确实也对不上,比云亦舟小了一年才在王府里出生,甚至楚宜柠的生母的名字,年纪,谁家的女儿,都列的清清楚楚。 但是楚清恒和楚清河家中也没有女儿,甚至族中亲近旁支也没有查出来合适年纪的女儿。 最后还有个军官,如今正在边关镇守,没有妻子,但是有个跟云亦舟差不多年纪月份的女儿,但离瑞王的人有点远,现在还在追查中。 总而言之,信里面表明,除了那个军官,楚清恒,楚清河,楚墨渊这三兄 弟,目前嫌疑最大。 云苏月抱着密信,一时间没有舍得烧掉。 她在想,她当年为什么会跑去那么远的秋闱猎场? 丢失的那一年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哪里来的武功,震慑住李成四这样的打手不敢轻易动弹? 在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她没有觉得云苏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总不能那一年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如果,我是当时的云苏月。” 云苏月喃喃自语。 如果她是当时的云苏月,在知晓自己是云家三房独女,属于自己的云家产业全部被侵占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想要杀回云家闹个天翻地覆! 可是那时候还没有瑞王的人脉物力在背后支撑,她单枪匹马,又怎么样能回云家 ? 云苏月眼皮狠狠一跳,她竟然想到,借种生子。 如果是借种生子,如果她是当年的云苏月,那一定要找个……长的好看,有钱有权,看起来还要很行,让自己能怀孕的孩子爹。 孩子爹是谁不重要,但要有优良的基因,生下孩子后就能找到借口回京城了! 这种孩子爹,平日里锁在京城不好靠近,只有这种秋闱猎场,最让人猝不及防。 这么想来,云苏月竟然觉得当年就是这么回事。 云苏月摸着脑门,最后还是把那张密信烧掉了。 她觉得自己想女儿有点魔怔了,竟然由此想到,自己穿越过来是合理的,她跟当年云苏月的脑回路是一样的。 那个当年来抢孩子的男人,云亦舟的生父,到底是谁? 第181章 我不需要奴才 云苏月又等了楚清恒几日,就在云亦舟给楚清恒开的药方疗程吃到差不多最后两日了,楚清恒才托人,送了消息过来。 四月中旬,天气渐热,云苏月拿着阿野抱过来的账本正在对数目,门外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有人给您送了信件,只说是小姐您的朋友,没说是谁。” 云苏月打了大胜仗,又逐渐展露惊人的经商理念和技巧,再加上老太太这些日子一直称病,二爷云忠安更是带着一家没进过主院,如今云宅上下对云苏月毕恭毕敬,比对待亲小姐还要恭顺。 云苏月一看那信封字迹,立马就认出来是楚清恒的笔迹。 等到拆开书信,她顿时精神一振。 信上简 短的写着一句:“想好了,带他来吧。” 这其中的他,就是楚清河。 楚清恒要回摄政王府了!云苏月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跨进了一大步,顿时快速扫完了账目,跟阿野一起出了门。 “小姐,您去哪里?要不要阿野送您?”阿野人特别高,常年劳作晒的肌肤如同熟了的小麦,散发着古铜色的质感。 他虽然不敢看云苏月,但是又想到云苏月腿脚不便,他可以跟后护送伺候,这才张了嘴。 云苏月摆摆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我是瘸子,但不是半身不遂,不用人伺候。”云苏月要往马车上爬,阿野连忙走过去,竟然是径直要跪在云苏月的面前。 “起来!” 云苏 月难得上了火,冷着脸命令阿野。 阿野一愣,连忙又站了起来。 云苏月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门槛上看他:“你要做什么?” 本来云苏月就比阿野矮了一大截,平日里又坐在轮椅上,阿野的躲闪很轻易,如今云苏月坐在他面前,直视着他,让阿野顿时压力上来,结结巴巴的解释:“我看他们有钱的人……都是要这样……给小姐坐脚蹬的。” “阿野,我跟你说过,你是我伙计,不是我的奴才,我也不要奴才,听明白了吗?” 云苏月深恶痛绝这个朝代的奴隶君主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完全接受不了自己有奴隶的这种想法,大家都是人,出生不同而已, 凭什么主子可以像卖牲口一样买卖人口? 她不要做被同化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做这种制度下的受害者。 所以她院子里也从来没有添置婆子丫鬟的念头。 她不需要人伺候,她有手有脚,帮她做事的人,她给钱,就是平等的雇佣关系,她不需要随时随地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奴隶。 “明白吗?” 云苏月平视着阿野,提着声音又问了一句。 猝不及防的,阿野看见了云苏月眼睛。 他只觉得手脚发麻,慌的不行,话也说不出来,接连点头。 “去吧。”云苏月松了口,爬进了马车里,还不忘掀开车窗帘冲着阿野捏拳头:“再有这种念头,我让你师父打爆你狗头!” 阿野站在一旁,锁着眉头没说话。 马车动了起来,直奔摄政王府。 结果还没到目的地,楚清河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再被我看见你欺负摊贩,把你关进大牢里,饿上三天三夜!听见没!” 凑巧不如好巧,云苏月叫停了马车,掀开车窗帘笑眯眯的看向路边不远处的楚清河。 她没开口说话,楚清河就一眼看见了她。 但不知道怎么了,两人目光明明对视了,楚清河却立马转头,往巷子里跑了好几步。 “哎?” 云苏月不明所以,叫了一声。 楚清河听见她声音,又顿下了脚步,回过头直接上了马车。 他略微躲闪了一下,又扬起了笑。 “苏月,好巧。” 第182章 这五年 “小世子爷躲什么?”云苏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她出门照过镜子,应该不是脸上出了什么差错。 楚清河坐在对面,被云苏月直白的这么问,急忙摇头否认:“我没有躲啊。” “我是瘸子,又不是瞎子。”云苏月笑了笑,又说道:“小世子爷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是不是。”眼看着云苏月不追究了,楚清河又有点慌了,他急忙摆手:“我没有躲你的意思。” 就是昨日夜里做了个关于云苏月的梦,梦里荒诞又离奇,所以今日再见,楚清河就有点……觉得古怪诡异。 “我就是……就是 ……”楚清河结结巴巴的解释不出来。 他头一回经历这种事情,早上又羞又恼的爬起来换了衣服,总不能告诉云苏月,他梦见自己和云苏月在一起,云苏月隔着面纱亲他,然后就两人在床榻上稀里糊涂翻滚了起来。 楚清河说不出口,他是没什么经验,但也不是傻子,这种旖念光是想着就觉得浑身发热,又怎么可能讲给云苏月听。 “就是什么?”云苏月追问了一句。 晨色里,街道上热闹繁华,无数摊贩在卖力吆喝,有人在说话,有孩子在追逐笑闹,也有小狗汪汪喊…… 在楚清河的梦境里, 云苏月也是这样盯着他。 那双眸子里,被昏暗里的微光浸染,天地里好像只余下云苏月脸上香甜的气息。 楚清河觉得自己魔怔了,顿时一个激灵,急忙说道:“就是有个小贼,刚刚从巷子那边跑了,我想着去追的,又怕你走了,这才回头了。” 可以说是急中生智了。 云苏月狐疑的看了一眼楚清河,也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才笑着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马车又动了起来,云苏月带着楚清河往祁老将军府的方向走,路上大概跟楚清河解释了,她要带他去见楚清恒。 一直到下了马车,楚清 河都是愣的。 从祁老将军府后面的巷子拐出去,云亦舟一路小跑先去敲门。 楚清恒早就在等着,马上也到了午饭点,阵阵饭菜的香气从院内飘出来,混着路边被太阳照耀的松香气,安静又温柔。 云亦舟哇哇了两声,两眼发亮的直接钻了进去。 “苏月。” 楚清恒跟云苏月打招呼,而后看向了云苏月身后站着的楚清河。 时隔五年,两兄弟再见面,楚清河是懵的,显然还是震惊的反应不过来,倒是楚清恒温润的像是能包容万物,让人先进来,他还记得锅里烧的板栗鸡。 小院不大,对于偌大 的摄政王府来说,甚至可以说这院子太小了,小到楚清河站在院门后面,还能看见在厨房里忙碌的楚清恒。 云苏月拉了他两下,楚清河眼神跟着楚清恒转,没动弹。 关了院门,云苏月跟云亦舟两人十分不客气的坐到了院中树下的石桌上,一人捏着一副筷子,开始等吃。 隔了好一会,一直到楚清恒把板栗鸡端出来,又去了灶上炒别的菜,楚清河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 他几步冲进了小厨房,像个被人抛弃又被找到的小狗,堵在厨房的门口,声音委屈又凶狠。 “哥,你这五年,就躲在这里?” 第183章 唯一的问题 饭菜上齐了,楚清河跟楚清恒也差不多嚷嚷完了。 两人齐齐坐下,云苏月笑眯眯的给两人分筷子。 云亦舟捧着碗饭,已经吃上了,吃相喷喷香,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喜欢楚清恒做的饭。 两兄弟都坐下来了,楚清河还有点不甘心:“哥你太狠心了。” 老摄政王没什么妻妾,后院清净的很,导致王府里从上到下就这两兄弟,楚清恒走了,楚清河一人在王府里,这么多年真是什么都折腾了一遍,实在是没地方再造了,这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京城里惩强扶弱的事情做。 他怕楚清恒出事,甚至想着,楚清恒若是死在了那 些不知名的角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光是想着就难受。 但是如今看楚清恒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甚至是躲在京城里也不跟他联系,心里又有点怨气。 楚清河有多在乎楚清恒这个唯一的哥哥,这会怨气就有多大。 楚清恒抿着嘴,给楚清河装了一碗排骨汤,推到了他面前:“哥哥给你道歉,乖点,不生气了,喝汤。”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楚清河嘴上这么说着,却一口气把那碗汤喝完了。 喝完后眼睛发亮,看着楚清恒:“哥你手艺好像更好了。” 像只小狗,气性大起来拆家,但一碗肉汤就哄好了 。 云苏月抿着嘴笑。 三大一小一边吃着,一边商量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楚清恒的身体被云亦舟短时间内调理至顶峰状态,但这药是有时效性的,吃完药的七天内,药效发挥,能大.大提高楚清恒活下来的概率,云亦舟是算好的,日子错开一天都不行。 药还有两天的量。 也就是说,楚清恒要在明天晚上之前,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回到摄政王府,布置好自己的疗养房,备足云亦舟要的东西和药。 摄政王府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去做这件事情,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楚清恒相信云亦舟的医术,可别人不会相信。 “ 舟舟,会医术?” 楚清河也是才知道这个事情,一顿饭的功夫他消化了太多的事情,但是看着正捧着第三碗饭,闷头扒菜的云亦舟,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么小的孩子会医术。 楚清恒的病,当年几乎是动用了整个大楚所有的医力,多少白发苍苍的老神医都说治不好,云亦舟这么小,说服力太弱了。 问题就在这里。 云苏月看向了楚清恒:“世子爷,可有什么好法子?” 怎么样能在借用摄政王府人力物力的情况下,又说服所有人不会干扰这次的手术。 楚清恒看向云苏月,淡淡的笑了笑:“父王不会同意的。” “对。”楚清河也跟着点头,想到自己亲爹楚凌文,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 两人十分了解自己亲爹。 楚凌文霸权顽固暴烈,时间又在这么赶的情况下,很难说服楚凌文接受这些事情,尤其在楚清恒这几日看着身体精神与常人无异的情况下。 说实在的,楚清河要不是因为相信云苏月,也很难接受这么个小孩给楚清恒治疗。 如同儿戏。 更别说楚凌文了,他不能接受,便会霸权阻止,甚至做出无数出格的事情。 云苏月放下了筷子,略一思索,淡淡的说道。 “如果确定摄政王接受不了,那就瞒着,别告诉他。” 第184章 清河 “小世子爷,你能拖摄政王爷一天吗?” 云苏月看向楚清河。 楚清河被桌子对面的云苏月这么看着,不自觉又想到了昨夜的梦,云苏月的这双眼睛雾蒙蒙的,像是下着一场潮湿的雨。 而此刻云苏月冷静,睿智,平静,从容。 楚清河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而后又连忙回答:“能的。” 只要找借口带楚凌文出去一天,去一趟京郊回来时间就够了,不难。 云苏月没察觉楚清河的异样,又看向了旁边的楚清恒。 “大世子爷,舟舟从头到尾,只需要半日,再留半日的功夫,你就醒了。” 神不知鬼不觉,把这场手术给做了,还不会暴露 云亦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说万一手术失败,小小云亦舟能不能承担得起杀害摄政王府大世子爷的后果,就是手术成功了,云亦舟小神医的名号传了出去,增添的只会是麻烦。 云亦舟还小,云苏月需要保护他。 “哥,我可以留信得过的人在府上。”楚清河眼睛一亮,他转头说完,又看向了云苏月。 他知道云苏月远远比他想的聪明,但云苏月总能给他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楚清恒皱着眉头,仔细的复盘云苏月提议的可行性。 为今之计,确实是云苏月给出的建议最为稳妥。 “我今日下午收拾一下,先去拜别祁老将军, 晚上便能回王府。”楚清恒摸了摸肚子里那块鼓起来的包块,抬眼看向云苏月:“两日后,我会让王府的车去接你们,万一失败,也会给你们留悄悄出门的后路。” 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云苏月为什么会这么提议。 一旦暴露云亦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还是大世子爷想的周到。”云苏月眼尾微微扬了扬,两人对望,心照不宣。 只不过两句话,楚清恒便能明白云苏月的所有考虑,说明楚清恒这人很聪明。 跟聪明人打交道,既轻松又要警惕。 云苏月抿嘴笑,眸光淡淡的。 楚清恒笑,清润如同羊脂白玉的脸庞在青松树影下显出 了安定:“总是小世子爷大世子爷的,叫着多累?” “对!”楚清河点头附和:“我叫你苏月,你叫我清河就行。” “好,清河。”云苏月也没客气,瞧着楚清河,声音里带笑,当场就改了口。 朋友之间也有距离,这次云亦舟救活了楚清恒,两个兄弟跟她就是生死之交。 楚清河原本没深想,笑呵呵的应了一声,而后猛的回过味来。 这是云苏月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由原本小世子爷的客气,再到叫出清河两个字陡然生出的亲昵感,让楚清河又猛的想到,昨日夜里那些朦胧又旖旎的混沌梦境,梦境里,云苏月是不是也这样叫过他? 楚 清河耳朵滚烫,猛的从桌边站了起来:“我……我,我去转转。” 他不能再跟云苏月坐在一个桌上了。 至少先冷静两天,免得中邪。 云苏月不知道楚清河心里在想什么,只当他就跟小狗一样,吃饱了要到桌子下面去溜达两圈。 “苏月,你跟着清河一同叫我哥哥吧。”楚清恒温润如同流水,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云苏月的年纪比楚清河大,比楚清恒小,再加上她认识楚清河更早一些,云苏月觉得合理,便眉开眼笑,叫了楚清恒一声。 “哥哥。” 脆生生的。 楚清恒眸光微动,手边摸到自己腹部的疼痛包块,抿了抿嘴,之后便没再说话。 第185章 别跟我绕 云亦舟说的很清楚,把楚清恒救活的概率只有一半。 接下来的两天,楚清恒不仅要准备疗养房,更残忍一点的,还要交代后事。 谁也不能保证,老天爷到底偏向那一边。 云亦舟也格外肃穆,奶呼呼的小脸上,每天都是紧绷的,还会练手指,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当天晚上,楚墨渊来了。 楚宜柠一见云苏月,就要她抱。 天色还早,才刚过晚市时候,云苏月怕被别人看见,急忙关上了院门。 楚墨渊侧目看她:“放心吧,我看过周围,没问题才来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个布包,递给了一旁眼睛 亮闪闪的云亦舟。 “利器,千万小心。” “嗯!”云亦舟点头,带着楚墨渊进了堂屋之后,才在灯火下打开了布包。 灯火照耀,几片极其锋利,厚薄大小不一的刀片泛着冷硬的光。 “你要这些银刀做什么?”楚墨渊实在想不到云亦舟突然跟他要这些特制的刀具干什么,危险又不实用。 “切……切东西。”云亦舟不知道云苏月有没有跟楚墨渊说过楚清恒的事情,所以不会乱说。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站在后面,默默的看着云亦舟检查手里各式各样的刀片。 说实在的,她有些震撼。 现代社会里, 一套精致的手术刀或许让人司空见惯,而大楚这个朝代,云亦舟是第一个提出剖开表皮,切除病灶想法的大夫,他手里拿着的,是这个时空里出现的第一套意义上的手术刀。 不亲眼看见,云苏月难以形容那种感觉。 什么中医西医,医药起源就在华夏,从神农尝百草开始,沉淀了上下五千年的医学,远远不是国外那些激进又功利的治法能比拟的。 “殿下。”云苏月抱着楚宜柠,喊了一声楚墨渊。 犹豫了一瞬,她把楚墨渊喊到了堂外,把楚清恒的事情讲了出来。 楚清恒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 之前的事情也就不是绝对机密了,况且云苏月知道楚墨渊没有朋友,不会出去乱说。 她习惯所有事情都有备用方案,如果她没猜错,楚墨渊此刻还在怀疑云亦舟是不是他的亲儿子,在没有查明之前,楚墨渊都会保着云亦舟。 “殿下是知道舟舟的,他几乎是与生俱来带着对医药的天赋和热情,他跟我说,如果治好了大世子爷,往后所有得了这种病的人,就都有救,所以我不会阻止,会鉴定的站在舟舟背后。” 云苏月装傻,不会直白的点穿楚墨渊现如今的猜测。 “治疗难免有意外,谁也不能保证。”云 苏月把话题往上面引,隔着昏暗的夜色,观察楚墨渊的神色。 虽然她相信楚清恒给她们备的后路,也相信云亦舟的医术,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什么意外,云苏月希望楚墨渊能是那个万无一失的备用计划。 “殿下……” 云苏月张嘴刚要继续说。 对面的楚墨渊陡然轻笑了一声。 “云苏月,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跟我绕?你想要我到时候盯着摄政王府,有意外救你们,你可以直说。” 黑暗里的楚墨渊顶了顶腮,对云苏月的试探很不耐烦。 “跟我好好说话,别摆出你对别人的那些样子。” 第186章 受虐体质 楚景刃不止一次的跟云苏月说过,好好说话,别弯绕试探。 云苏月总觉得,是人都会喜欢那些好听的,夸赞的,奉承的,迎合的话,只不过要把握那个度,越是不动声色的拍马,效果就越好。 云苏月以为自己足够小心掩饰,楚景刃却每回总能一眼看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那殿下愿意救我们吗?” 云苏月坐直了身体,开始正视这件事情。 与其被楚墨渊一眼看穿,不如按照楚墨渊喜欢的方式,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楚墨渊抬起眼睛,看向了天上那一轮圆满的明月,微微挑眉道。 “你觉得我应该救你们?” “不应该。”云 苏月直接换了个谈话方式,格外的坦荡:“殿下若是救我们,万一舟舟失败了,楚清恒死了,摄政王爷要追究下去,可能会查到殿下的头上,到时候以殿下与摄政王爷的关系,可能殿下就会成为我们的主谋。” “但是,我相信舟舟。”云苏月站在楚墨渊的面前,抬着眼睛看他,目光坚定,像是闪着光:“可能因为我是舟舟的娘亲,知道舟舟这些年为了学医所付出的努力,所以就算他失败了,也会是尽最大能力下的失败。” “也是因为身为母亲,所以我要给舟舟谋求后路。” 楚墨渊既然误以为云亦舟是他的儿子,也就会自动带入 进父亲的身份,云苏月的这番话就是在把楚墨渊往父亲思维上面引。 云苏月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卑鄙,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准则,也不会觉得利用楚墨渊是多么可耻的行为。 “所以呢?”楚墨渊垂下眼,看云苏月。 那双黑沉沉的眉眼被月光浸染,犹如沉静潭水下黑色卵石,神秘莫测。 云苏月自认为看过无数双眼睛,微表情心理学也是必修课,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看穿别人的真实想法,可是面对楚墨渊,她总有一种能轻易被对方看透,却不懂得他在想什么的无力感。 “所以。”云苏月抿了抿嘴。 楚墨渊的反应总跟她的推测背 道而驰。 “所以,就当求殿下帮忙。”云苏月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 大概楚墨渊也是这么觉得,轻笑了一声。 月色如水,倾泄进云宅这小小的院落里,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云苏月贴着假疤,站在月色里实在算不上好看。 就在这样的月色里,楚墨渊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云苏月很意外,懵懵的看着楚墨渊,她怎么猜不透楚墨渊的脑回路? “记得还这个大人情。”不管轮不轮得到楚墨渊救,云苏月都要欠人情的。 云苏月哦了一声:“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楚墨渊往门内走,声音轻轻的:“还没想好,先记着账吧。” 听得出来,楚墨渊心情不错。 云苏月摸着鼻子跟着进门,心里想着,不愿意听奉承的好话,难道楚墨渊是受虐体质?就喜欢别人拿棒槌敲他? …… 托完楚墨渊,摄政王府也来了消息,楚清恒是个缜密的人,从云苏月和云亦舟何时进门,成功了如何脱身,失败了又走哪条路不被发现,所有的路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云苏月不想让云亦舟暴露,楚清恒也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场手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楚清恒药全部吃完的那一大早,一辆低调的马车,从云宅的后门出发,绕过繁华的早市街道,停在了摄政王府的后门口。 第187章 王爷起疑了 楚清恒亲自来后门口接的她们。 天色还早,斜东方的太阳散着金色光芒,落在这几乎是全大楚顶尖权利拥有者的摄政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花团锦簇的后花园也显示着这座宅院的华贵。 “清河带父王去了京郊,说是去给我找个神医,但那神医脾性古怪,只能父王去请才能请来。” 喝完了云亦舟开的特效药帖,楚清恒展现了从小到家都没有过的精神,整个人焕发新生般精神奕奕,便是眼里光彩也是亮的。 或许之前答应云亦舟,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摆烂心态,但是经历了两天的药就把 他连绵不断的伤风治好,又让他每一日都能感觉到自己像个正常人般有精力,楚清恒此刻十分相信云亦舟,甚至相信自己能活下来。 楚清恒的宅院在前院,摄政王楚凌文虽然早就说过跟楚清恒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是他的院子一直没动,所以这次回来安排的也格外顺利。 云苏月刚进楚清恒的院子,就闻见了饭菜香。 云亦舟自然也闻见了,像只欢快的小鸟,扑棱着翅膀就冲了进去。 云苏月有些意外的看向楚清恒。 楚清恒笑的温柔:“舟舟爱吃我做的菜。” 若是手术不成功,这将是楚清恒留 在世上的最后一顿饭。 舟舟交代楚清恒断食,他把云苏月带到了饭桌边,便拿云亦舟开好的药草方子去泡澡,等云亦舟吃完,楚清恒也洗好了。 寝屋内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所有地方甚至边边角角都用烈酒擦过,被褥床单也用沸水煮过,又按照云亦舟给的法子,摆好铜镜引导所有的自然光照在床榻上。 云亦舟交代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在门口守着。”留给云亦舟的时间并不多,云苏月很自觉,关上了门坐在了门口。 院门外也有人守着,楚清恒的整个院落都如同铁桶,除了摄政王 爷楚凌文,就连只苍蝇都不能强硬的飞进来。 儿子云亦舟在里面,云苏月提高注意力格外的警惕。 楚清恒喝下麻沸散之后,呼吸渐渐平稳,在云亦舟叫了他两声都没有反应之后,手术便开始了。 云苏月留神屋内的动静,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知道云亦舟这么多年为了治病救人,到底花了多少的时间和心思,也知道他是何等的期盼这次治疗的胜利。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云苏月几乎是看着日头一点点的爬了上去。 已经是四月中旬,午时的太阳瞬间褪去了早晚的柔和,酷烈的阳光洒了下来 ,院子里的那棵海棠叶片都被晒的蔫吧了起来。 云苏月算着时间,云亦舟说过,这场手术最多三个时辰,至今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正听着屋内的动静,云苏月陡然听见了院外的吵闹声! 云苏月还坐在正堂内的寝屋门口,听见声音看了一眼堂外守着的小厮,那是楚清河的人,名叫小七。 小七得了令,立马跑了出去,没多会就小跑着回来,脸色大变,很是惊慌。 “小姐,不好了。” 因为顾忌着屋内的云亦舟和楚清恒,小七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很着急。 “是王爷的人,王爷起疑了!” 第188章 摄政王来了 云苏月到院门口的时候,摄政王的暗卫正在跟门口的小六吵闹。 “既然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回禀王爷!让王爷过来看看你这刁奴到底在干什么!” 暗卫转头要走。 小六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那暗卫:“你不能走!不能去找王爷!世子爷交代过的,不能让你去找王爷!” “混账东西!什么事情是不能交代给王爷的?”暗卫眯眼,厉声厉色。 小六虽然跟着楚清河在京城里乱窜,有点拳脚功夫,但哪里是楚凌文暗卫的对手,几乎一点都没费劲,暗卫就放倒了小六,往王府外走。 小七也急 了,没等云苏月说话就冲了出去。 他自知不是王爷暗卫的对手,扑了过去抱住了那暗卫的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这是世子爷交代的,反正王爷晚上也回来了,到时候……” “你们果然合起伙来骗王爷的!我实话告诉你,就是王爷察觉小世子爷的古怪,留我下来探探你们的!” 暗卫虽然不清楚楚清恒在屋里干什么,但是欺骗在摄政王那里是大罪!尤其还是楚清河跟楚清恒两人合谋欺骗。 楚凌文容不得两个儿子不受他控制。 “不是欺骗!我们世子爷……我们……”如此混乱的情况下, 小七解释不出来。 暗卫越发冷脸,他断定两个世子爷在恶意欺骗摄政王,一脚踢开了小七,狠狠说道:“你以为王爷不知道吗?王爷他马上就会回来,到时候……” 话没说完,暗卫陡然倒下了。 受了伤的小六小七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暗卫身后的云苏月。 他们都没看清楚云苏月是怎么到暗卫身后的,也没看清楚云苏月是怎么动手的,就见暗卫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完全不省人事了。 那可是摄政王的暗卫! 不说五洲大陆内顶尖,但至少是全大楚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云苏月竟然轻而 易举的拿下了,而且……云苏月不是个瘸子吗? 瘸子云苏月单手把人高马大的暗卫拉了起来,往院内拖。 小六小七还跟梦游一样,一直到进了院子才如梦初醒,急忙上去搭把手。 “应该能睡两个时辰。”云苏月把人拖到树下,拍了拍手,跟小六小七交代:“守着点,别让他坏事。” 小六小七急忙点头。 云苏月又坐回了轮椅,回到了寝屋门外。 “娘亲?” 云亦舟才察觉到云苏月出门又回来了,他已经忙了两个时辰,才五岁半的孩子,完全吃不消这种体力消耗,声音都是哑的。 云苏月 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顿了下才笑着回答道:“没事。” 她知道不能催医者,云亦舟在能最快的时候绝对不会拖延。 最多还有一个时辰,云苏月拿不准摄政王什么时候回来,但这暗卫说的话绝对不会作假,万一摄政王一早就察觉楚清河的不对劲,根本就没有跟楚清河出京城呢? 万一摄政王没有等到暗卫的汇报,提前回来呢? 云苏月是真的着急。 着急到坐不住,改成站了起来。 才不过两炷香的功夫,门口又传来了惊呼声。 云苏月的心,沉进了水底。 摄政王来了,比所有人想的都快…… 第189章 磕头 “给本王滚开!” 大名鼎鼎的摄政王楚凌文,人还没到,中气十足的暴喝声先到了门口。 小六小七连暗卫都挡不住,更何况是王府主子楚凌文?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手拦着。 云苏月站在寝屋的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心急如焚。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一整个的计划出错在了楚清河这一环,楚清河这个单纯小狗哪里能敌得过楚凌文这个狡猾老狐狸的试探盘问。 “父王!” 隔着窗纸,云苏月看见楚清河挡在了院门口。 他显然是一路阻止过来的,此刻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声音里满是焦 急。 楚凌文被挡在门外,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侍卫,气的大喊:“楚清河!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王养你这么久,自认为对你还算纵容,你却反过头来伙同你哥哥来欺骗我?” 楚凌文一把掀开楚清河:“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兄弟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父王!父王!”楚清河扯着楚凌文的手臂,踉跄着被拖行两步,眼看着楚凌文已经进了院子,索性“噗通”一声,跪在了楚凌文的面前。 楚凌文一愣。 后面跟着的乌泱泱侍卫受不得楚清河的礼,急忙往后退出院子,只敢在院门外的等命 令。 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小世子爷,谁也不敢动手。 “父王,等哥哥的事情做完,儿臣一定跟哥哥一起,向父王赔罪!” 手术还没结束,楚凌文不能进屋,也不能被他发现给楚清恒动手术的是云亦舟这样的一个小孩。 楚清河跪在地上,双手伸开,不让楚凌文再往前走一步。 摄政王楚凌文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楚清河。 久居高位的人,带着天生的上位者压迫感,压的所有人抬不起头来。 “清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楚清恒到底在做什么?” “哥哥,在治病。” 楚清河脸色苍白,他 知道,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了,再支支吾吾反而会让控制欲极强的楚凌文直接冲进寝屋内。 等到发现是云亦舟在给楚清恒开膛破肚,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楚凌文定定的盯着楚清河,冷笑了一声:“真是混账!你们兄弟两个都把本王当傻子!?既然是治病,为什么要瞒着本王?难道本王要去杀了楚清恒那个孽畜不成?” 楚凌文不信。 他虽然跟楚清恒断绝了关系,但是能治活这个儿子,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甚至今日楚清河拉他出城的借口也是为楚清恒寻找神医,他不会盼着楚清恒死的。 楚 清河蠕动了一下嘴唇,他根本没想过楚凌文从一开始就起疑这件事,所以也没有备用计划,这会临时想出一个借口都做不到。 他该怎么办?怎么说?怎么才能拖住他父王? 楚凌文自小就不太管他,感情也说不上说深刻,楚清河对楚清恒的感情甚至要跟依赖一些,楚清河只知道,他绝对不能再让楚凌文再向前一步了。 “父王!”楚清河伏在地上,砰砰磕头。 每一下,脑门都磕在青石板砖上。 他声音又急又颤,头一回哀求楚凌文。 “父王,您别问了,等到晚上,哥哥醒了,到时候您就什么都懂了……” 第190章 楚清河断肋骨 “不说?” 楚凌文若是能同意,他就不会是控制欲极强,容不得任何欺瞒背叛的霸权摄政王了。 他抬脚,一脚踢向了楚清河! 楚清河还在磕头,没留意楚凌文的动作,这一脚结结实实的吃了下去,整个人往后滚出去好远,呕出了一大口的血。 靠正堂门口更近了。 楚清河急的要爬起来往前拦着,才动一下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一脚正中胸口,好像是踢断了肋骨,楚清河动一下就剧烈的疼。 “父王,您就等一等,我跟哥哥都不是有意瞒着您。”楚清河开口,甚至大声说话都觉得胸腔里疼到灭顶。 楚凌文还觉得不解气,他向来不待见自己的这两个孩子,心里没有半分的怜悯慈爱心,走到了楚清河的面前,掸了掸衣摆,声音冷厉。 “楚清河,你让本王很失望。” “父王……”楚清河脸色顿时更白了,额头磕破了,嘴角也在流血,整个人狼狈的不像话。 院子里闹成了这样,寝屋内全神贯注的云亦舟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似乎是想问云岁月怎么了,但紧绷神经做到现在,又没有助手,他才五岁半,又是头一次做这样大胆的治疗,此刻手只要放下来,就再也没劲抬起来了。 包括声音,他嗓子已经 累到着了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苏月手扶在门框上,试图让云亦舟安心。 “舟舟,不用担心,相信娘亲。” 屋内的云亦舟没出声,但重新动起来的刀具碰撞声回应了云苏月,就如同云苏月相信云亦舟一定能尽最大能力救治楚清恒一样,云亦舟也相信云苏月,相信她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会把天顶着,直到这场手术做完。 云苏月深吸了一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暴露自己,但是此刻屋里躺着的楚清恒已经不是一条命了,那是云亦舟往后人生里,能救活的千千万万条人命。 就在楚凌文抬脚朝 着楚清河脸狠狠踩去的时候,云苏月打开了门,眨眼间已经到了楚清河的身边,拉着他往后一躲,躺到了正堂门口的阶梯上。 楚凌文脚下落了空,抬眼看向了云苏月。 云苏月站在楚清河的面前,面纱和疤痕都摘了,露出了那张漂亮惊艳到让人倒抽一口冷气的脸。 日头已经过正午,一天当中最为热烈的时刻,强光落在云苏月普通又清淡的白色衣裙上,仿佛连带着脸上都渡上了一层光,自带了神性。 “王爷,还请脚下留人。” 云苏月神情淡淡,不卑不亢,温柔里带着坚韧。 楚凌文一愣:“你又是谁? ” 愣的不止是楚凌文,就连楚清河也愣住了,他是知道云苏月守在正堂内的,这女子声音也跟云苏月一模一样。 可是,云苏月不是个瘸子吗? 她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了? 还……会武功? 没人回答楚清河。 好在京城内没几个人见过云苏月真实模样,此刻胡诌个身份也没人会拆穿。 云苏月淡淡的笑,带着一种世外高人神秘莫测的随性感,轻飘飘的回答楚凌文。 “王爷恕罪,我是谁不重要,但家师正在屋内给世子爷治疗,还请王爷不要喧闹,等傍晚时分治疗结束,大世子爷会亲自给王爷解释清楚。” 第191章 家师 “家师?” 楚凌文生了一副云苏月完全没想到的长相。 楚清河和楚清恒面容温和,清润如同白玉,楚清河五官略微圆钝看着很好亲近,人也和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感,哥哥楚清恒则是在这基础上添了点锋利的角度,虽然增加了距离感,但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温柔矜贵。 云苏月曾经推测过,楚凌文怎么也该是一副白面书生的形象。 没想到楚凌文浓眉大眼,高大威武,盛气凌人,眼角眉梢都是锋利,此刻微微眯眼打量着云苏月,目光如同阴毒钢刀,浑身上下霸道的压迫感。 “哪门子的家师?叫什么名字 ?本王怎么不知道?” 楚凌文半信半疑。 云苏月脸上挂着神秘的笑,慢慢的答道:“家师云游四海多年,王爷应该不熟悉家师名讳,因为与大世子爷有缘,才会让大世子爷回王府准备妥当,出手相救。” “这么说,还是个神医?”楚凌文眯着眼,打量云苏月,到真的没出手赶人。 原本以他这多疑的性子,是不会相信这突然冒出来的有缘神医,但是云苏月能从他的脚底下救出楚清河,说明功夫不弱,无形中给这份谎言上添加了半数可信度。 云苏月但笑不语,默认了。 只要能唬住楚凌文到晚上楚清恒醒来,她跟云亦舟 有的是机会脱身。 “既然是给我儿治疗,遮遮掩掩做什么?” 楚凌文想不通,冷厉的瞧着云苏月,但凡云苏月表情有一丝的心虚,当场就会命人把她拿下! 偏偏云苏月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动作口吻里带着世外高人的清高,淡淡说道:“家师性情倦怠冷淡,不愿惊动任何人,治疗完大世子爷,便会离开京城继续云游,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云苏月为了故意展示那份高傲,下巴微微扬着。 演的太真了,楚凌文真的有点信。 但仍然有地方说不通。 “屋内被治疗的是我儿,我儿病入膏肓,无人能医,既然你师父如 此神通广大,必定有人知晓其名讳,不如报上名来,本王也放心一些。” “家师不愿。” 云苏月一口拒绝。 已经解释过了,再轮回解释,反而显的自己心虚。 越是这样,楚凌文越是相信。 院子里的争端因为云苏月的出现戛然而止,午后阳光静的能听见微风吹过的声音,云苏月余光里看着楚凌文,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能拖一时是一时。 还剩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们?” 楚凌文败下一头,大概是头一次当着众人面吃瘪,仍然不依不饶。 云苏月精准的捕捉到了楚凌文的想法,顿了下说道 :“家师与王爷非亲非故,王爷自然不相信,但大世子爷怪病缠身多年,无数人预测大世子爷活不了,只有家师愿意诊治,大世子爷是王爷亲子,王爷相信大世子爷便好。” 也算是给了楚凌文台阶下。 楚清河也反应了过来,咳了一声,压下了嗓子眼里血液的甜腻感,点头附和:“是啊父王,哥哥一向机敏,您可以等等,等到治疗完,哥哥一定向您解释!” 楚清河不开口还好,楚凌文顿时就想到了楚清河和楚清恒合谋欺骗自己的事实,脸色顿时一变,抬脚就要往屋内走。 “既然是治病,本王开门看一眼,应该不打搅神医吧?” 第192章 王爷留步 “王爷留步。” 云苏月抬手,挡住了摄政王楚凌文的方向。 怎么可能让楚凌文去看屋内的情形? 云苏月心下焦急,面上却仍是淡笑,口吻也强硬了起来:“王爷,请您留步,家师之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大世子爷不要惊动任何人,就是因为怕被打搅治疗。” “给我滚开!” 头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敢忤逆自己,楚凌文顿时上火,拳头就要往云苏月的脸上挥去! 躺在身后呼吸都有些困难的楚清河当场叫了出来:“小心!” 情急之下,苏月这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还没等楚清河爬起来,就见云苏月接下了楚凌文的那个拳头,再反手轻轻一推,拳头就落到了云苏月的身侧。 楚清河愣在了原地。 楚凌 文看着自己挥空的拳头,面色阴晴不定。 他手上的功夫并不弱,当年瑞王,他和老皇帝三兄弟之间,瑞王善文,一手诗词歌赋治国策论惊才绝艳,他善武,领兵打仗骁勇善战,虽然最后被各项不突出,隐忍蛰伏的老皇帝坐上了那个位置,但是这些年摄政王并没有对自己松懈。 如今却被面前这个弱女子四两拨千斤轻松挡下。 院外的侍卫们也不是傻子,见楚凌文跟云苏月动手了,乌泱泱的就冲了进来。 云苏月把手背到了身后,淡淡的看着楚凌文。 她赢了,但却主动避让休战,往侧边退了一步,声音清朗坚定。 “王爷,医者最为讲究,分毫之差,效果便会天差地别。” 她定定的看着楚凌文,半点显不出来 心虚,直截了当说道:“王爷应该也不想大世子爷治疗效果有差错吧?” 这么多人看着,楚凌文就算仍然对云苏月存疑,也不敢直接闯进去吓到那所谓的神医。 最主要是,面前这年纪轻轻的女子,身上武功深不可测,里面没有动手的那个师父,肯定是更加厉害的世外高人! 楚凌文冷哼了一声,扬声说道:“来人!搬凳子!本王就在此等着。” 他倒要看看,里面的世外高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云苏月微微垂下眼,掩盖住了眼底的锋利。 她的手在轻轻发颤,楚凌文这一拳攒足了力量,云苏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大一些,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拳,到现在掌心都是麻的。 暂时唬住了楚凌文,能拖一时是一时 。 云苏月想回到寝屋的门口,却被楚凌文开口叫住:“既然神医这么打搅不得,仙姑还请坐在这里,一切等神医给我儿治疗完再说。” “我站在门口,万一家师有吩咐,我还可以接应。”云苏月不卑不亢,让人听不出真假。 楚凌文翘着腿,坐的满身霸气,微微抬眼里都是凌厉:“既如此,那本王跟着仙姑一起守在寝屋门口吧。” 寝屋门口还有云苏月的轮椅。 云苏月面色一僵,坐到了楚凌文旁边的椅子上:“不必了。” 楚凌文手肘撑着椅子扶手,侧目紧紧盯着云苏月光洁的侧脸。 楚清河断了肋骨,王府下人去请太医,把楚清河带了下去。 楚清河捂着胸口,临走前看了云苏月一眼。 云苏月微不可查 的颔首,楚清河才敢被人扶着下去了。 春末下午的院子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屋内的世外神医给楚清恒做的神秘疗法到底结果如何。 云苏月掀开了茶杯盖,对着杯内沉浮的茶叶轻轻吹了一口,不动声色的缓解她越发焦躁的心。 时间还没到。 楚凌文目光如同鹰隼,满是危险气息,盯着云苏月,一眼不放松。 “仙姑今年多大了?” 楚凌文开口问。 云苏月微微皱眉,只觉得楚凌文话里带着侵略气的试探。 还没等云苏月开口,就听屋内刀具陡然掉到地上的声音! 稀里哗啦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够满院子听见,云苏月手上的动作一顿,她耳力好,听见了屋内云亦舟嘶哑着喊出了一声气音。 “娘亲……” 第193章 失手了 那声明显气竭而嘶哑的娘亲,把云苏月的心都喊疼了起来。 她好像习惯了云亦舟是个逆天神童,也习惯了他的早熟稳重,所以很多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把他带入了强大的大人角色,甚至在这场手术之前,云苏月从来没怀疑过云亦舟能不能用他那五岁半的身体,一个人完成这场庞大复杂又精密的手术。 云苏月陡然站了起来,她有些慌,自责愧疚身为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孩子的焦躁感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身体。 “仙姑,去哪?” 楚凌文端着茶杯,似笑非笑的挑眉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云亦舟刚刚喊 出的那声娘亲,忍着乱跳的眉头沉声说道:“时辰快到了,家师应该需要我帮助。” “既然仙姑要进去,那本王就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一眼。” 楚凌文也放下了杯子,跟着站了起来,表明了锁定云苏月不放手了。 云苏月侧过头,看着楚凌文。 “王爷,家师是大世子爷请来的,您不相信家师,也应该相信大世子爷。” “相信他?”楚凌文冷笑了一声,身上展现出常年浸淫在军人战士中的混不吝,眸光如同一把寒光刀:“我这大儿子最为狡猾,撑着那一副病弱的身体做出无数违逆本王的事情,这世上本王最不相 信的就是他了。” 云苏月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楚凌文确实心狠,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放过,从他踢向楚清河那一脚就看出来,他并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死活。 云苏月以为楚墨渊已经算是捉摸不透没什么人性了,没想到楚凌文这个叔叔更是多疑,几乎是一种偏执的病态。 云亦舟轻易不会向她求救,云苏月心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象不到屋内此刻是什么样的情形。 云苏月定定的看着嚣张霸道的楚凌文,顿了下点头。 “好,既然王爷执意如此,那请跟我来。” “仙姑请。”楚凌文让云苏月在前。 云苏月转过 脸,紧张的抿住嘴,往正堂屋内走。 她在盘算,怎么能让楚凌文一丁点声音发不出来,昏倒在正堂内。 有轮椅暗格里的武器和药物,想要放倒楚凌文并不难,但难的是怎么让楚凌文这个大活人闭嘴,一点动静都不让院子外面的这些侍卫察觉,还要在侍卫们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前,带着云亦舟先跑。 云苏月一步步的靠近正堂,清晰的听见身后楚凌文的脚步声,跟她的脚步节奏一样,每一下都好似在人心上擂鼓。 推开正堂的门,云苏月看见了自己放在寝屋门口的轮椅。 楚清恒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屋内所有又按照云 亦舟的要求重新擦洗布置了一遍,堂内屏风也被撤走,整个正堂的布局物品一览无遗。 云苏月挺直了腰背,抬脚跨进了正堂。 楚凌文也跟着,走了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云苏月回过头,一把拉住了楚凌文的手臂,抬脚把正堂的门踢了起来。 女人的蛮力怎么也不会抵过同等战力的男人。 云苏月趁着楚凌文踉跄的这两步,迅速飞转双腿,膝盖朝着楚凌文的下巴顶去! 只要一下,楚凌文就会被这一下击昏。 但是,楚凌文似乎早有准备,竟然迅速抬手,挡住了云苏月的膝盖。 失手了! 云苏月头皮一麻! 第194章 楚凌文的自负 翻转就在一瞬间,云苏月被楚凌文扔了出去,抵到了墙上才止住了惯性。 云苏月这一路就算再小心,也不小心打翻了正堂桌面上的一套紫砂茶具,连着茶盘掉到了地上,稀里哗啦的碎裂声音巨大,震的云苏月心口发麻。 云苏月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院外的那些侍卫听见了屋内的动静,脚步声全在往堂屋靠近。 “王爷?” 云苏月紧紧抿着嘴唇,不敢轻举妄动。 要对付楚凌文一人就足够艰难了,更何况外面这么多的侍卫,屋内的云亦舟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了,云苏月越着急,越是想 不出云亦舟现如今如何了。 寝屋内的血味透过门缝钻了出来,云苏月隔着格子窗斑驳的光影,看着楚凌文。 那般戒备又害怕的模样,惹的楚凌文起了莫名逗弄的心思。 刚刚云苏月那个招式被楚凌文挡下,楚凌文觉得自己已经探出了云苏月的功底虚实,尤其是云苏月这么小的年纪,就算从刚会走路开始学武功,也比不过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练出来的硬身板。 尤其是,这女子长的如此漂亮,又如此烈性,很难让人不想着蹂躏两下。 楚凌文要狠狠的凌辱云苏月,再当她是块臭抹布,随意的 丢弃。 “滚,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楚凌文对着外面那帮侍卫吩咐。 他打算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挑地方不如就地,他就要在这里,要了面前这个美人的身体。 他本来也不在乎楚清恒到底能死能活,对于他来说,不能帮他的人,都是拖累,拖累的累赘不配活在这世上。 云苏月正紧张着,猛的听见了楚凌文说这句话,心里一喜!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刚刚那一招被楚凌文挡下,楚凌文此等霸道之人有足够的自信甚至是自负,看轻了她。 “仙姑?神医?呵,本王倒要看看, 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凌文已经扑了上来,他甚至腰间佩刀都没抽,伸手就要活捉了云苏月! 云苏月侧身躲避,故意露出接连败退的假动作,人跟着往后退。 直到退进了寝屋门口的轮椅上。 “仙姑怎么不跑了?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做给谁看?是不是在勾着本王?”楚凌文显然上了头,觉得云苏月此刻已经唾手可得。 云苏月抬眼,看着楚凌文。 只一瞬间,她脚后跟轻轻踢上了轮椅上的机关,扶手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里装满了白色粉末。 袖口一擦,云苏月趁着楚 凌文凑上来的一瞬间,抬手挥过去。 迷药散开,立即生效,楚凌文还没明白云苏月为何如此奸诈狡猾的时候,整个人重重砸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有了楚凌文的命令,门外的侍卫们就算听见了屋内有动静,也不敢轻举妄动。 云苏月来不及再多想,踢开了楚凌文,转身打开了寝屋内的门。 榻边几盆清水都染着浓重的血色,楚清恒躺在床上,肚子上的伤口足足有拳头长,云亦舟满是是血,见到了云苏月进门,深吸一口气攒了最后的力气说道:“娘亲,净手,我需要你帮我缝合大厨的伤口。” 第195章 清河 屋内还剩下云亦舟刚刚用来洗手的草药盆,云亦舟半倚在床榻的帷帐支架上,满是血的手在微微发抖。 累到极致了,他那么爱惜医药用具的人,就是楚墨渊给他打的那些简易手术刀掉到了地上,他也没力气再去捡了。 甚至此刻睁着眼也是强撑。 云苏月关上了门,踏进了铺满油纸布的寝屋内。 脱衣,净手,拿起云亦舟交代的弯钩银针,云苏月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沉着冷静。 楚清恒的呼吸微弱,伤口血淋淋的,里面一层已经被云亦舟用一根沸水里煮过的极细丝线缝了起来,只剩肚皮外面这一层。 “娘亲,打结 ,留线。”云亦舟手和声音在抖,但还是勉力站了起来,看着云苏月的手。 里面的线是活扣,线头要留在外面这一层,等恢复期的时候,从外面的伤口把缝合里面的丝线拉出来。 云苏月没有做过这些事情,生怕自己缝的太松或者太紧,只有站在这里,她才突然明白了,医者手里拿捏着别人的生死,是何等的神圣伟大。 云亦舟在看着。 酒味混着血水味,着实不好闻。 云苏月紧张的太阳穴突突跳,但好在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很快调整过来,手上也足够稳,第一个线扣的时候还有点松,第二个线扣又有点紧,等 云亦舟让她拆了重新缝的时候,她已经把握好了力道。 在云亦舟的指导下,云亦舟缝好了楚清恒身上这拳头长的伤口。 云亦舟特别调配的膏药就在手边柜子上,这次不用云亦舟教了,云苏月轻车熟路的上了药膏,又拿煮沸过晒干的棉布,把楚清恒伤口缠了起来。 做完所有的一切,云苏月才敢转头,看向云亦舟。 “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楚清恒活了吗? “……”回答云苏月的是云亦舟的笑,他明明还是个小孩,平日里早熟乖巧又懂事,最会察言观色说云苏月想让他说的话,此刻笑起来却像个大人。 满 是疲惫的大人。 只是一笑,云亦舟眼睛一翻,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云苏月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儿子。 楚清恒早就给她们母子安排好了后路,但轮椅还留在堂屋,云苏月带不走。 楚凌文的侍卫们都守在门外,没有楚凌文的命令,没人敢进来,而等到迷药药劲过了,楚清恒应该也差不多时间醒了。 推算好时间,云苏月抱着云亦舟,从后窗跳了出去,灵巧又无声的关上了窗户,往楚清河的院子走去。 轮椅的事情,她需要楚清河去办。 早上来的时候,云苏月特意留神过摄政王府的布局,她方向感极好,又早 就记下了摄政王府的布局草图,很快就找到了楚清河的院落,翻进了围墙。 楚清河断了肋骨,正敷着药,这会疼的深深浅浅在喘。 他为人单纯,因为楚凌文的不愿意看他管他,他一直以为自己自己被楚凌文疼爱骄纵的,今日才知道,原来他跟楚清恒还不如自己亲爹养的一条狗。 不知真相的时候,总有借口搪塞自己,等到事实彻彻底底摆在面前,再往前回溯那些种种,楚清河难过的只感觉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 “清河。” 正难过着,楚清河听见了那个熟悉的,温软的,清透的嗓音。 在叫他。 楚清河猛的一激灵。 第196章 炎婆 楚清河急忙要爬起来靠近后窗口。 但是他这会正在敷药,上衣脱光了,要是靠了过去,云苏月只要稍微一开窗,就能看见他的上半身。 正在要不要穿衣服,给云苏月看还是害羞里纠结,楚清河听见云苏月说道。 “别爬起来了被人看出来。” 不同于楚清河莫名其妙的旖旎,云苏月声音沉着冷静,这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就长话短说:“我轮椅在哥哥寝屋门口,还有一个时辰不到,你父王会醒,哥哥也会醒,在那之前,你得帮我清理掉那些。” “……” 楚清河还不知道楚凌文被云苏月放 倒了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如今到底什么情况,他还没问,就听云苏月又说。 “接下来的养护药方就在哥哥寝屋的桌上,三日后我会带着舟舟来给哥哥拆线,今夜千万要留意哥哥会不会发热。” 云亦舟的药方足足研究了七八日,里面关于楚清恒的每一个反应都写的很详细,止痛的,退热的,疗养的……事无巨细都写的很明白。 云苏月确定没有其他再要交代的了,便说道:“你也好好养伤。” 说完屋外便没了声。 楚清河心里麻酥酥的,猛点头,又想到云苏月隔着窗子看不见他,连忙又应了一 声:“嗯。” 没等到云苏月的回应。 楚清河屏住气,又等了一会,听不见动静,没忍住朝着窗口位置轻声问:“你走了吗?” 果然是走了,屋外只有温柔的晚风吹动树影,似轻柔的纱幔落到窗上,空荡荡的。 楚清河心头也突然空荡荡的。 他说不上来自己这感觉是怎么回事,想问云苏月很多问题,她还没解释怎么能站起来,还没解释脸上的疤痕怎么回事,也没解释怎么会武功,总之,他莫名的,想跟云苏月说话。 一想到云苏月,心脏就怦怦跳。 他无措又慌张,却又觉得……有点开心。 开心的想着,要是有尾巴就好了,他还能摇两下,至少现在自己能做点什么动作。 云苏月早上是从后门进的,所以出去时候的路都记得,她不能从楚清恒正堂的院子出来,也就没有接应了人,一路抱着云亦舟东躲西。藏,避开了所有人,总算到了后门处。 后门处一个婆子正在扫地。 云苏月认得楚清恒和楚清河所有小厮婆子的脸,门口扫地的这个婆子不是今早秘密接应她的那个,云苏月就不能贸贸然过去,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那婆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向了云苏月。 几乎是一 瞬间,云苏月天生的直觉让她警觉了起来。 这婆子不是普通婆子! 这个念头刚刚转过,那婆子把手中的扫把轻轻一拧,把手竹竿碎成了几瓣,一根通体全黑的长棍藏在其中,被那婆子抽了出来。 一个黑衣暗卫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那婆子面前,轻声汇报。 “炎婆,王爷还在昏迷着。” 被称炎婆的婆子眯眼笑,暗卫迅速跳上了围墙,站到了不远处抱胸观战。 炎婆朝着云苏月招手。 “既然放倒了我们王爷,老身倒要见识下这位仙姑的本事。” 说着,长棍翻转,炎婆踏地,猛的朝着云苏月攻了过来! 第197章 楚墨渊靠谱 不止是楚凌文低估了云苏月,云苏月也同样低估了摄政王府。 全大楚的百姓都知道,楚凌文暴戾,多疑,霸权,掌握着大楚五大世家的人脉拥护,大楚官员的任免都是楚凌文说了算,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面对一日不如一日的大楚,多的是有点本事上门来寻仇的公道人士,楚凌文却能毫发无伤活这么多年,并且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靠的绝对不会只是运气。 云苏月低估了摄政王府,也高估了楚清恒和楚清河在楚凌文心里的地位,所以即便是缜密妥帖如楚清恒,也难免错漏了楚凌文暗卫这一环。 楚凌文的暗卫,只听楚凌文的话。 云苏月手里还抱着云亦 舟,迅速的往后退,避开了炎婆敲上来的这一棍! 她不能在这里耗太长的时间,万一楚凌文醒了,到时候更不好走了。 楚墨渊的马车应该就停在摄政王府后门外不远处的巷子里,云苏月抱着云亦舟,迅速的扫了一眼地形,干脆的转头,直接往围墙上跳去! “想跑?” 炎婆一棍落空,却没再追上来,那张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挑着眉看云苏月。 云苏月很快就明白了炎婆为什么没追上来。 站在围墙上面的暗卫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她的面前,手中长刀横立,挡住了她的方向,云苏月若是再往前一分,或者刹不住脚,那长刀刀锋的位置,刚好会割掉云苏月的脑 袋! 云苏月反应快,借力踩着围墙,又落回到了院中。 暗卫不下来围攻她,炎婆也不追,两人如同在玩一种瓮中捉鳖的游戏,云苏月就是他们的猎物。 “看来仙姑倒也名不副实,老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炎婆拖着长棍,慢悠悠的朝着云苏月靠近,边说边笑:“仙姑不如识相一点,留在王府里,等着王爷醒来就行。” 云苏月盯着炎婆,脑子在飞快的转。 面前的炎婆显然是暗卫领头,刚刚使出的那一招也是千钧之力,若是放在平日,不计算墙上那暗卫的战斗力,云苏月未必会败在炎婆手里。 但是云苏月手里还抱着已经困倦力竭的云亦舟,就等 于自己削弱了一只手,想要跟炎婆对打,费时又费力。 炎婆没有给云苏月再思考的机会,棍棍紧逼,接连朝着云苏月的脑门上砸来! 云苏月被打的接连后退,后背抵到围墙上的一瞬间,迅速往墙上跳。 墙上一直抱胸的暗卫提刀飞奔上来,要挡住云苏月逃跑的去路,云苏月早有准备,手中短刃在傍晚的光芒里翻转,匕首割开了那暗卫的胸口。 暗卫一愣,炎婆也是一愣。 迄今为止,云苏月表现的都是有点武功,但是武功并不是特别强,两人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戏弄她。 云苏月刚刚那一刀,那个动作,完全不是他们两人所估量的武力值! 暗卫被刀割开了胸 口,血汩汩往外冒,云苏月已经抱着云亦舟跳出了摄政王府。 炎婆暗暗咬牙,没想到云苏月不止是个高手,还是个狡猾的高手,急忙追了上去! 小巷拐弯,云苏月看见了楚墨渊的马车。 还没到两人约好的大概时辰,可能是听见动静,云苏月看见马车内的楚墨渊轻轻挑开门帘,隔着夕阳的光线遥遥看她一眼。 楚墨渊的眸光与西边斜阳倾泄下来的金光融在了一起,浅淡,镇定,深邃,还带着让人不可言说的潋滟。 云苏月陡然心头一暖。 楚墨渊这人,靠谱! 她冲了过去,毫不犹豫的把云亦舟塞进了楚墨渊的怀里,一句话也没说,转头朝另一个小巷冲了进去。 第198章 我跟你回王府 炎婆冲上来的时候,云苏月正拎着短匕,蹲在死胡同的围墙上。 怀里的孩子不见了。 看见炎婆过来,云苏月冲着她挑眉笑了笑。 今日她若是跑了,三日后再要给楚清恒换药,到时候诸多麻烦,还难免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不如索性跟着炎婆回去,楚凌文醒的时候,楚清恒也该醒了。 只要云亦舟到了安全的地方,云苏月就可以放开手脚。 云苏月站了起来,看着炎婆,居高临下。 两人位置完全对调,如今云苏月看着炎婆的眼神,炎婆倒像是变成了云苏月的猎物。 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炎婆不适 的皱了皱眉头,拎着长棍朝着云苏月冲了过去! 云苏月站在围墙上,炎婆一棍子打破了那死胡同的墙壁,满眼带着怒意。 再等炎婆提棍要追加一下的时候,云苏月已经站在了炎婆的棍子上! 动作迅速又灵巧,像只猫,攻击性强又慵懒的猫。 炎婆还想着快点解决了云苏月,再回头让人去找那孩子,结果再想拎起棍子的时候,云苏月的短匕刀锋已经靠到了炎婆的脖颈上。 怀里没有软肋的云苏月火力全开,动作舒展,炎婆惊的满头汗,一把挥开了云苏月的手臂,转而却发现云苏月跟个灵蛇般,刀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 了她的后颈。 后膝一酸,炎婆被迫半跪了下来! “既然你武功这么好,何必躲躲藏藏?” 炎婆气急,被云苏月锁着动不了,忍不住问道:“你故意在此等候杀我?” “倒也不是。”云苏月口吻淡淡的,就在炎婆以为自己吃不上明日的米粮时候,松开了炎婆。 炎婆下意识滚了出去,一直到贴在墙边,才反应过来,云苏月放了她。 “走吧,我跟你回王府。”云苏月整了整衣服,把匕首也收了起来,大摇大摆的带着炎婆往摄政王府的方向走。 云苏月回京的任务里,不仅是要接近楚墨渊,她还要讨好楚凌文,不择手段的 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杀了楚凌文的心腹。 炎婆是真的摸不清云苏月的路子,就见云苏月从后门进了王府,然后在暗卫和侍卫小厮们所有人的目光里,走到了楚清恒的院子里,坐回了楚凌文给她准备好的椅子上,呷了一口茶。 茶有点冷了,但云苏月不在乎。 炎婆不敢轻举妄动,别人就更不敢了。 宫里请来的太医已经给楚凌文吃下了解药,但楚凌文还没醒,楚清恒也还没醒,府里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楚清河成了王府里最高权利的人。 他让人把楚清恒堂里东西搬走了不少,其中云苏月的轮椅也 藏在其中,掩耳盗铃般的计谋,偏偏大家伙那时候都在等楚凌文醒过来,倒也没人注意楚清河的怪异。 楚清河虽然肋骨断了,但不是不能说话,又让楚清恒手术前安排好的所有事情转了起来,该熬药的熬药,该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除了院子里这些暗卫侍卫面面相觑,王府出奇的井井有条。 西斜的太阳昏昏沉沉的落了山,王府开始点灯的时候,楚凌文终于醒了。 一想到自己被那样的小丫头片子算计,楚凌文浑身还麻着不能动弹的时候就张嘴,喊人去追云苏月。 话音刚落,云苏月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第199章 开膛破肚 楚凌文从众人嘴里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的时间,这时间足够云苏月带着她所谓的师父跑到无影无踪了。 更何况炎婆没来跟他汇报,楚凌文只当自己一时大意放走了云苏月,没想到,云苏月非但没走,还带着炎婆一起进了门。 楚凌文手脚还是麻的,脑子也略微迟缓,有些没反应过来。 炎婆怎么没抓人? 难道这个仙姑没跑? 没跑就更好了! “炎婆,把她捆起来!”竟然下毒暗算他,管她是什么不得了的仙姑,进了他的地盘,就别想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 炎婆难得的迟疑,她打不过云苏月。 正在考虑人海战术能不能行得通的时候,炎婆看见云苏月走到了楚凌文的床榻边,坐到了他身边。 炎婆眼皮乱 跳,楚凌文顿时暴怒,只有云苏月,目色淡淡,神情自然,似乎身上还带着世外高人的那种神秘清冷:“王爷,您确定要抓我?” 因为云苏月反问的口气太过于镇定,楚凌文倒是迟疑了。 五洲大陆内,医者在哪个地方都是最不能得罪的一批人,楚凌文就算气急了再上头,也不可能完全失智到去立马捆了杀了云苏月。 手脚的酸麻感提醒楚凌文,面前的云苏月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不然期间几个太医往来都没把他叫醒。 正在犹豫着,外面一小厮冲了进来,跪倒在了楚凌文的面前。 “王爷!李太医求见!”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抬脚进了门,跪在了楚凌文的面前就开始抹眼泪:“王爷恕罪!大世子爷……被 人开膛破肚了!微臣无能,救不了大世子爷,大世子爷可能……可能……” 李太医讲的又急又乱。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头一回看见有人这么治病! 简直是违背医德,视人命如草芥! 李太医以前看过楚清恒的病,可以拍胸脯保证,他看不了的病,全大楚也没有人能医治,所以等到听闻今日有高人替楚清恒治病的时候,李太医没忍住进了楚清恒的寝屋。 等到拆开楚清恒腰腹上的绷带,血淋淋的伤口吓的李太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被开膛破肚了! “王爷,您趁早为大世子爷准备后事吧……” 李太医说的很直接,想起楚清恒身上的伤口和逐渐微弱的气息,忍不住心有余悸。 楚凌文一听这话,顿 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早就接受了楚清恒活不长的事实,所以此刻不是为了自己大儿子惋惜,而是为自己刚刚那一瞬,因为云苏月的一句话而迟疑产生的羞恼! “混账东西!炎婆!本王叫不动你了是吗?” 楚凌文气急败坏,看向了炎婆。 跟在云苏月身后不远处的炎婆急忙上前,看向云苏月:“仙姑,别让小的们难做。” 云苏月还坐在楚凌文床榻边,闻言看着那李太医,眯了眯眼睛直接问道:“李太医,你解开了伤口上的绷带?” “系回去了吗?” 李太医看着年轻又漂亮的云苏月,顿时明白了过来:“你就是他们嘴里的神医?简直就是个笑话,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治病?” 没有多年的问诊经验,又何 谈来的医术?难怪会做出如此荒谬的诊疗手段! 没等李太医破口大骂,云苏月已经走到了李太医的面前:“你把绑带系回去了吗?” 伤口没有绑带,万一楚清恒醒了,很可能造成伤口二次伤害,让本来就棘手的病症转为伤口感染。 特别是这样落后的朝代,没有任何能够养护伤口的医疗器材情况,就得更加小心注意。 李太医被问愣住了。 楚凌文也终于彻底摆脱了迷药带来的后遗症,他还不知道云苏月打败了炎婆的事情,只当自己之所以不小心中了暗算,全是云苏月的狡诈。 他猛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摁下云苏月的肩膀。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厮又冲起来通传。 “王爷!大世子爷!醒了!” 第200章 叫我仙姑 看着李太医那支支吾吾的模样,云苏月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把绷带重新缠回去! 再听见小厮通传楚清恒醒了,云苏月坐不住了,她立马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万一楚清恒挣扎着要起来,没有绷带绑好,伤口一用力就裂开了。 楚凌文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见云苏月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去拉住云苏月。 云苏月走的快,楚凌文手脚还没完全恢复得过来,伸手抓了个空,直接从床榻上摔了下去,半晌没爬起来。 楚凌文气的眼前发黑:“炎婆!抓她! ” 楚凌文还不知道云苏月要去干什么,只当她要跑。 炎婆得令,急忙冲了上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云苏月的对手,但是屋里屋外这么多人,云苏月就算天大的本事也跑不掉! 随着炎婆的动作,无数的暗卫侍卫都冲了上来。 云苏月抽出了身上那把短匕。 炎婆眯着眼,也抽出了随身的铁棍,正准备跟云苏月以死相拼,就见云苏月猛的转头,一把将手脚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楚凌文拎了起来。 刀锋抵在了楚凌文的脖颈上,云苏月袖口上还残留着之前的迷药,故意凑在了楚凌文 的鼻子下面。 楚凌文本来就手脚发麻,又被云苏月这么快速的擒住了,没有防备吸了几口迷药,顿时手脚发软,神志也开始模糊了起来,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力气。 云苏月看着屋里屋外乌泱泱的人,傻子才会跟这些人硬打硬刚,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这件事情始末都在楚清恒身上,一旦楚清恒的伤口恶化,那之前所有的计划都会打水漂,也没办法讨好楚凌文。 所以在这基础上,就算现在得罪了楚凌文,云苏月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走下去。 更何况,她还可以抵赖,她现在是仙姑, 而不是云宅的三房小姐云苏月,她怕什么?一把火烧了这摄政王府,官府也只会去捉拿仙姑,查不到她头上。 擒贼先擒王,手里有了不能挣扎的楚凌文,就等于有了免死金牌,云苏月拎着楚凌文,在所有暗卫侍卫震惊的眼神里,往楚清恒的院子里走。 炎婆知道云苏月的刀有多快,自然不敢让人轻举妄动。 云苏月四平八稳的走进了楚清恒的院子,小六小七是楚清河提前留给楚清恒的人,这会正在研究云亦舟留下来的那几份药方,见到云苏月拎着楚凌文进门,下巴差点吓掉在地 上。 云苏月一勾脚,把院门关的严严实实,而后把沾着迷药的袖口割了下来,堵在了楚凌文的嘴上。 楚凌文正迷糊着,又猛的把剩余迷药都吸了进去,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云苏月把楚凌文丢在了正堂,径直走进了寝屋。 楚清恒已经醒了,见到云苏月走进来,顿时有点发愣。 楚凌文中的迷药药量少,云苏月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醒,急忙走到了楚清恒的身边,抓着绷带替他绑,迅速的交代。 “叫我仙姑,不要叫我名字。” “不要暴露舟舟的身份。” “你父王回来了。” 第201章 父王给的 短短三句话,楚清恒便明白了过来。 楚凌文提前回来,之前安排好的所有计划都作废,以楚凌文的霸道蛮横,就算云苏月把楚清恒治好了,楚凌文也会气不过。 他朝着后面正在发愣的小六招手。 “过来。” 说着,他抬手,从床头柜里的暗格掏出了一块令牌。 那令牌应该是放在这暗格里很久了,令牌上面蒙了一层灰。 楚清恒把令牌放到了小六的手里,沉声说道:“把令牌拿给炎婆,让他们所有人都散了。” 云苏月莫名的看着那块令牌,有点发愣。 炎婆和府里的侍卫都是楚凌文的亲信,就算楚清恒是楚凌文的儿子,以楚凌文那模样性子,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听楚 清恒的。 “去吧,他们会照做的。”楚清恒神情温润,听不出命令的意思,也没有半点气势。 小六懵懵懂懂的捧着令牌出去了。 云苏月正站在床边给楚清恒包扎绷带,好在她来的及时,楚凌文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伤口状况比她想的要好,也没有另外裂开流血。 小六出去没多久,再回来时候手里还捧着令牌。 “大世子爷,他们……他们真的走了!” 甚至楚凌文这个摄政王还留在了堂内,炎婆这个忠心耿耿的心腹竟然视而不见? 不仅小六震惊,云苏月也很是意外。 只有楚清恒面色淡淡的,接过了小六的令牌,又随手放回了床头柜上。 “出去吧。” 小六也算 有眼色,就算再激动,也连忙转身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云苏月和楚清恒。 云苏月眼皮没掀,正在给绷带打结。 天色渐渐黑了,西边燃着火红色的火烧云,把天地都染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红色,连带着昏暗的屋内都被这种颜色浸染。 楚清恒在等云苏月开口。 云苏月又检查了一遍绷带,确定没问题后,慢慢说道:“伤口别沾水,每日换药,三日后我会带着舟舟来给你拆线,这些日子尽量别下床,好好养着。” “嗯。” 楚清恒点头,默默的盯着云苏月。 云苏月抬眼朝他笑了笑:“不问问治疗结果怎么样?” “我能感觉到。”楚清恒从生出来开始便在生病,肚子 里的东西跟着他一日日的长大,那种压迫隐痛,每一日都在蚕食自己生命的东西,被摘了出去,他能感受到。 “嗯,往后你就是健康的楚清恒,可以不用每天数着自己还能活几天了,记得好好感谢舟舟。” 云苏月站了起来,楚清恒的目光也随着云苏月的角度,抬起了眼。 “苏月。” 楚清恒叫她。 云苏月嗯了一声,看着他。 楚清恒仍旧温柔,神情动作都是和顺里带着矜贵,还带着笑意:“你不问问令牌的事情?” 以云苏月的聪明,肯定能看出来摄政王府里的不对劲。 既然楚清恒开了口,云苏月索性拉着凳子坐在了床边,隔着昏黄的灯火问他。 “不仅是令牌 的事情,你满手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在刚刚给楚清恒包扎的时候,云苏月才看见,楚清恒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烫的,鞭痕,刀痕,甚至还有咬痕。 云苏月想象不出来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 楚清恒看着这么温柔清润,怎么会有人舍得在他身上留疤?而且他也从来没提过。 “呃,如果不方便讲,也可以不说。” 云苏月见楚清恒没说话,退了一步。 她向来有分寸,思量着楚清恒对她的信任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倒也不用这么心急的解开这团谜。 “没有。”楚清恒淡淡笑了笑,而后抬起眼看着云苏月,淡淡说道。 “这些疤痕,是父王给的。” 第202章 炎婆他们是我的人 “为什么?” 云苏月倒抽了一口冷气。 明明楚清恒是楚凌文的亲儿子,楚清恒又自小体弱,楚凌文就算再发神经,再不喜欢孩子,也不该把自己孩子弄成这样。 “你也觉得不应该这样是吗?”楚清恒看着云苏月,并不阴郁愤懑,也没有不满,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温柔浅淡的笑:“我父王就是这般的人,可能因为我是他第一个儿子,对我的期望很多,所以发现我带着病痛降生,并且活不了多久之后,他才会不满,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泄愤。” 楚清恒眉目淡淡的,说着那些可怕的回忆,好像那些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又好像他已经 遗忘,已经接纳包容且释怀。 云苏月很震惊! 她想不通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样的父亲,或许是身为人母了,又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也同样下落不明,云苏月唰的一下站起来,就算是极力克制,也很难冷静。 她默默的抽出了身上的匕首,直接要往外走。 “苏月?你要做什么?”楚凌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云苏月气不过,咬牙回道:“我不会害你父王的命,我就是想,让他尝尝满身伤口的滋味。” 一半是不动声色的讨好,一半是真心实意的上火。 楚凌文现在就睡在大堂上,云苏月想上去割他个几刀,怎么会有父亲不疼 爱孩子,还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 瞧着云苏月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楚清恒反倒是笑了起来。 云苏月一愣。 自从见到楚清恒第一面开始,或许是因为病痛,楚清恒的笑里总带着苦带着涩,那些温柔反倒像是成了楚清恒的面具。 这一笑,多了点生动的人味。 “别去,你以为我是因为打不过他才没反击吗?”楚清恒把云苏月拉了回来,手上带了力气,却能很好的控制不牵连到腰腹伤口处。 云苏月这才想起来,楚清河说过,楚清恒身上的武功并不弱。 “我总是生病,总是要死,以前也会觉得,或许他对我这样是因为惋惜。”楚清恒讲 的很认真,云苏月却听的心惊肉跳,她连忙打断:“不是的!他这样对你是不对的!是他的问题,他性情暴戾,不配当个父亲。” “是,在外的这五年,我也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楚清恒垂眼,看着自己手腕袖口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伤疤,似乎不痛了。 烫的,打的,割的,咬的,他都记得,更多的是伤心,是无助,是难过,年代久远了,他甚至忘记了当时的疼痛感。 他甚至曾经以为,天底下父亲都是如此,直到见过了无数父亲,才发现楚凌文这个父亲是不正常的。 “炎婆他们,是我的人。”楚清恒又开口,他用极其平淡又温柔的语 气慢慢说道:“我虽自小病痛,但……还算有点武学天赋,炎婆和那些暗卫侍卫,是我亲手创立带出来的,五年前我以为我活不了了,这才把她们留在了父王手上,只有跟着父王,她们才能有饭吃。” 云苏月有点愣愣的,她是真没想到,文弱又温柔的楚清恒,竟然这样有本事。 楚清恒看她那震惊到呆愣的模样,心头发软,带着笑意突然又说道:“苏月可曾听说过一个传言?气息渐弱的大楚,之所以能在五洲大陆内独占一隅,是因为宝箱和钥匙?” 听到宝箱和钥匙这几个字,云苏月猛的一激灵。 因为,她此次回京城,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第203章 得宝箱者得天下 “嗯,听说过。” 云苏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克制惊讶而带着出乎意料的平静:“传说,得宝箱与钥匙者,得天下。” 也是瑞王计划中的救国捷径。 大楚百孔千疮,民不聊生,灾祸连连,之所以百姓没人轻易敢反,外敌不敢轻易来犯,就是因为宝箱传说。 传闻中,大楚二十年前偶有契机,天降神秘宝箱,宝箱内的神秘物件可以扫平天下任何阻碍,统一五洲大陆。 五洲大陆内群起围攻抢夺,谁也不知道宝箱内的是什么东西,见过其中物件的早已经命丧黄泉,为了天下太平,便由摄政王楚凌文 拿着宝箱,老皇帝拿着开启宝箱的钥匙,并且承诺永不侵犯别国,五洲大陆内才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老皇帝近年来身弱体乏,瑞王有可靠的消息,说是钥匙已经到了太子楚墨渊的手里,而楚凌文霸道蛮横,应该是要把宝箱紧紧攥在自己手里的。 “清河单纯张扬,性情耿直,我体弱多病,活不长久,父王觉得后继无人,宝箱和钥匙最后全会落到太子殿下的手里,多年来应该是郁结成了心病。” 所以才会在面对楚清恒展现出异于常人的才能,偏又随时能死的命里,格外惋惜遗憾,最后转化成怒火。 楚清恒嘴角带着淡笑,抬眼看着云苏月,他还握着云苏月的手腕,手掌触碰云苏月的肌肤,只觉得她冰肌玉骨,浑然天成。 天色转夜,火烧云一点点的褪去光彩,屋内还没来得及点灯,昏暗里,云苏月微微皱眉,心绪起伏。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都是借口,他都不是个好父亲,哥哥也要好好为自己打算,为清河打算。” 云苏月很诚恳。 楚清恒能感受到云苏月的气性,这些气性是因为楚凌文对他的辱骂,是因为他,是因为云苏月把他当成了朋友,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替他鸣不平。 楚 清恒定定的瞧着云苏月,目光流露出微微的遗憾:“苏月,要是早些碰见你就好了。” 他也不会跌跌撞撞那么多年,反复的怀疑自己,认为是自己的错,认为自己身体不争气,给了楚凌文希望却又让他失望,认为楚凌文或许是对的。 他出去漂泊了五年,用了足足五年才跳出了这种想法,看清了楚凌文为人父的失败。 “现在碰上也不迟。”云苏月笑了笑,这才反应过来楚清恒还拉着她,正在考虑怎么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就听见楚清恒突然又问道:“苏月,你想不想见见宝箱?” “嗯?” 云苏 月有点没反应过来。 或许是屋内太昏暗,周遭什么都容易看的模糊,云苏月看着楚清恒的时候,只觉得他清润的面容被隐藏在了黑暗里,只剩下一双眸子,偶然炸起了一点火花。 没等云苏月再追问,楚清恒又放开了她。 他进退有度,分寸感拿捏的很好,淡淡笑着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走吧,没人敢拦你。” 楚凌文也快醒了。 楚清恒在黑暗里看着云苏月,声音很轻。 “不着急。” 他死里逃生,从今往后就是活着的楚清恒,想要做的事情,再也不会轻易放弃了,所以不用着急,也不会遗憾。 第204章 殿下加油追 轮椅已经被楚清河让人打包悄悄送进了云宅,对比戒备森严的摄政王府和太子府,云宅就跟个筛子一样,稍微有点功夫的人便能随意进出。 云苏月在楚凌文醒来之前,出了摄政王府,也看得出炎婆他们对云苏月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恭恭敬敬的把云苏月送出了大门,云苏月走出了三个胡同才确定没人跟着自己。 她转头去了太子府。 已经是四月中,月亮最圆的时候,头顶的月色清凌凌的落下,把整个京城都蒙上了一层神秘又清冷的面纱。 周围很安静,云苏月很谨慎,在太子府门口拐弯的胡同暗影里站了一会, 才走到了太子府的大门口。 门房还没开门,暗卫先到。 暗卫们早就留意到了鬼鬼祟祟的云苏月一直站在外面的胡同里,如今见了她正大光明的要进太子府,自然是戒备了起来。 往日里云苏月进太子府的时候,要么蒙着面,要么由楚墨渊亲自带进去,这还是云苏月头一回摘下了面纱和假疤出现在这里,所有人都没认出她。 一直到云苏月在黑暗里辨认出了小麦的身形。 “小麦。” 她叫了一声。 小麦一激灵,做暗卫的听声辩位是基本功,再加上常年练武有内力,听力要比别人强上很多,无形中也更能辨认说话的主 人是谁,小麦太熟悉这声音了,这不是王爷的心上人云苏月小姐吗!? 灯笼拎到了手里,小麦凑上前去,就见月色下的云苏月,面容皎洁干净,一双杏眼带着笑意,又说道:“认出来没?” “认……认出来了。” 小麦回答声音都磕巴了起来,主要是云苏月反差实在太大,要不是声音和眉眼不可能弄错,小麦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云苏月实在是……太美了。 美到小麦呆愣的看着云苏月,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人往府内迎。 “殿下知道您要来,已经提前跟属下们说过了。”小麦拎着灯笼,低头往 前走。 “嗯,舟舟在府里吧?” 云苏月跟在后面问。 小麦猛点头:“小世……公子是被殿下抱回来的,一直睡到现在,期间殿下让人叫了饭菜,属下不知道小公子吃没吃。” 小麦现在觉得自己飘在云端,所有的回答都是下意识的,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没想明白,一直到目送云苏月进了堂屋。 今晚轮值的暗卫几乎是立刻拥了上来,大家露在蒙面布外面的眼睛都亮闪闪的,好奇的等着小麦的八卦。 小麦到现在才琢磨过来。 “我还一直以为殿下是个只看内心,不看外表,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才对云小姐穷追不舍为 爱做三!” “原来云小姐长这样!” 小麦觉得,那些离谱的传言,此刻套在露出真实面容的云苏月身上,似乎一切都变的合理了。 小麦激动的自言自语:“长的这么好看,又会武功,那么温柔,还把孩子养的这么好,还会经商又有钱,这么完美的姑娘,这给谁能不心动啊!” 一旁等八卦的暗卫们,表情从云里雾里再到恍然大悟,最后跟小麦如出一辙的激动万分,就差没扯着嗓子喊楚墨渊快冲! 老铁树要么不开花,一开简直不得了,暗卫们激动的热泪盈眶,齐齐小声握拳念叨。 “殿下加油追!暗卫们永相随!” 第205章 确实话多 灯火葳蕤,屋里很静,云苏月进门的时候,就见床榻上楚宜柠正拿手勾着脚丫,四脚朝天的昏昏欲睡,里面的云亦舟卷好被褥,睡的很沉,楚墨渊则坐在床榻边的小凳子上,捏着把精致的小刀削苹果。 “吃了吗?” 楚墨渊眼都没抬,问云苏月。 因为床榻里面睡着的云亦舟,楚墨渊声音放轻,听起来难得有了点耐心和温柔的味道。 床榻上的楚宜柠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睛发亮,直接跳下了床,光着脚丫冲到了云苏月的身上。 云苏月抱起了楚宜柠,拉着凳子坐到了桌边,蹭饭蹭的心安理得:“没有吃,好饿。” 苹果削完最后一刀,楚墨渊大概是没想到云苏月会这么不客气 ,顿了下把苹果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楚宜柠,一半丢给了云苏月。 他利落的收了刀,走到门口让人去热饭,交代完了才回来。 楚墨渊坐到了云苏月的对面。 都不用楚墨渊问,云苏月就叼着苹果,把今日在摄政王府里面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大世子爷养好伤口就可以病愈了。” 讲到这里,云苏月眼里闪起了光,很是骄傲的对楚墨渊说道:“云亦舟,我儿子,他治好了不可能治好的病,我为他感到自豪。” 因为楚墨渊不喜欢云苏月讲话畏手畏脚故意逢迎,所以云苏月调整了对他的态度,只要不涉及瑞王,云苏月十分坦荡与直白。 楚墨渊似乎对云苏 月这样的神情有些满意,十分难得的翘起了嘴角,算是赞同。 看见楚墨渊这个反应,云苏月就知道自己走对了路子。 饭菜上来的很快,本来就留了云亦舟的份,如今再添两个小炒也足够了,云苏月一手抱着楚宜柠,一手拿着筷子刚要吃饭,就见楚墨渊朝着楚宜柠招手。 “你娘不方便,让她吃饭。” 话虽然硬,但却是商量的口吻,不止是云苏月在找和楚墨渊相处最合适的法子,楚墨渊也在从云苏月身上学习,如何与楚宜柠相处。 楚宜柠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应了楚墨渊,爬了过去,小脚丫还不死心的勾着云苏月。 楚墨渊只得换位置,坐到了云苏月的旁边,这样楚宜柠又 能坐在楚墨渊的怀里,小脚又能搁在云苏月的腿上。 云苏月饿了一天,吃了几口快饭,才开始慢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楚墨渊说话。 “真没想到,摄政王爷竟然是这种人,小世子爷是他的孩子,他竟然照着往死里踢,把他肋骨给踢断了一根。” “还有大世子爷,手上全是摄政王爷弄的疤痕,我瞧着新新旧旧的什么都有,有烫的,有鞭子抽的,有刀割的,竟然还有咬的。” 云苏月越说越生气,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带脆骨的排骨,咯吱咯吱响着似乎是泄愤:“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当爹的?” 她说了很多,楚墨渊一直在旁边听着。 云苏月吃完了排骨才看向了他,顿了下讪讪 说道:“殿下,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灯火葱郁,饭桌旁的柜子上燃着两根蜡烛,把这一小方天地撑的格外温馨,楚墨渊在这种灯火里,似乎也被映照的整个人温柔了许多,抬眼看过来。 不得不说,楚墨渊长相真的赏心悦目,尤其是如今锋芒微藏,镀着灯火光的时候,周遭一切仿佛都是加持。 “确实话多。”楚墨渊一双如同古井的眸子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云苏月才刚刚跌进了美色陷阱里,这会如同被这陷阱里的弹簧给反弹了出去。 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楚墨渊这般的长相,偏偏又给了他一张嘴。 云苏月要低头刨饭,又听楚墨渊说道。 “但并不惹人生厌。” 她一愣。 第206章 互帮互助 云苏月端着碗,侧头去看楚墨渊。 这狗贼平日里嘴里吐不出好话,倒是难得的说了句像人的话。 但也仅仅是像人而已,要不是身份悬殊得不动声色的哄着这位爷,云苏月这会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殿下不嫌弃我?” “不客气。” 楚墨渊理所当然的受了这声谢。 云苏月都给气笑了,低头扒饭吃菜,不说话了。 烛火轻轻的晃荡了两下,楚墨渊微微抬眼,看向了云苏月。 云苏月在生气,凶狠的咬着排骨,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楚墨渊觉得有趣,盯着云苏月看 了一会才说道:“楚凌文性格霸道专横,火气也大,稍有不顺便会大发雷霆,不顾场合不分对错,对楚清恒做出那些事情也不足为奇。” 他跟楚清恒交情不深,早年间楚清恒因为身体不好,一直被关在王府里,不常见。 倒是一直跟楚清河有往来,楚清河天生乐天派,对谁都是真诚且善良的,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楚凌文的影子。 云苏月哼了一声:“这样性格的人,怎么能辅助陛下治理好大楚?” 楚墨渊难得的轻笑,倒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云苏月这孩子气的话:“他虽然暴躁独断 ,但会用兵打仗,早年替父皇打下不少地方,也有功劳。” “那就是放错了地方,用错了人,会打仗不一定会治国,武人需要暴力镇压侵略,对待百姓可不能光有暴力和剥削,治军与治国,差一个字,就偏了十万八千里。” 云苏月冷笑,可以直白的看出来,她对楚凌文有意见。 她也不看楚墨渊,假装无意的说出这样的观点。 人与人交往需要度,楚墨渊不是那种主动的人,云苏月就得主动,只有这样才能不断靠近。 楚墨渊在防备她,她也需要试探楚墨渊现如今对她的度在哪里。 “ 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楚墨渊微微挑眉。 听着楚墨渊并不像是戒备的口吻,云苏月这才放下了筷子,转过头看向他。 “殿下,你别看轻我。” 云苏月说的很认真:“我有我的道理和看法,就比如楚凌文,做人都不合格的基础上,又怎么能做个好官?造福百姓?就是那句所谓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可以不拘小节,但不能道德败坏。” 当爹的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又怎么能在当官的控制自己分辨是非对错? 云苏月知道,楚墨渊懂得这些道理。 他果然没有说反对的话。 但事 情也远远没有这么片面,楚凌文所掌握的世家人脉,等于扼住了大楚的喉咙,朝廷官员大多从这些世家子弟中提拔,也就导致这些新鲜的血液全是楚凌文一派,想要扳倒楚凌文,不容易。 云苏月目光闪了闪,大胆说道。 “殿下,或许我们可以……”互帮互助,楚墨渊帮云苏月拿回云家,把生意做大做强,云苏月帮楚墨渊破局,扳倒楚凌文。 云苏月的原计划是在楚凌文和楚墨渊之间周旋,但今日见了楚凌文,云苏月决定改变计划。 话还没说完,云苏月陡然一顿。 有人落到了他们的屋顶上! 第207章 什么关系啊? 与此同时,云苏月还听见门外暗卫们的刀剑铿锵声。 楚墨渊自然也听见了动静。 隔着微晃的烛火光芒,两人对望了一眼,默契的没再说话。 头顶屋脊上的几个刺客脚步声很轻,应该是分了很大一部分人去吸引了太子府内暗卫们的注意力,又分出了几个真正武功高强的直捣黄龙。 云苏月朝着楚墨渊伸手,楚墨渊把楚宜柠递了过去。 两人各自转头,楚墨渊走向门口,云苏月抱着楚宜柠坐到了床榻上,无声的给她穿鞋袜,两人无声的分好了工。 楚宜柠幽黑的眸子忽闪忽闪眨了几下 ,坐到了床边。 屋内很静。 几个刺客趴在屋脊上,大概是没听明白屋内人都在哪里,索性分散开来,两个破后窗,三个进正门,另外两个守在前窗伏击。 很经典的刺杀战术,但是他们忽略了屋内人的实力。 前面的刺客才跳到廊下,后窗的刺客已经先一步破窗而入,双腿铲了进来,都没看清楚屋内的楚墨渊到底在哪里,脑袋就被一把快刀割了下来! 血水顺着窗沿淌了一地,十分血腥,后面的刺客顿觉不妙,再想往后跳已经来不及了,云苏月一只手从窗内探了出去,把人拽了进来 。 刺客蒙着面,自认为武功还算顶尖,却没挡住云苏月的奇袭,手中的武器被打落,膝头一软,顿时就跪在了地上。 云苏月招招狠厉,主打的就是快和奇,卸下了那刺客的胳膊再往前门口看的时候,楚墨渊正拎着个长刀,看她。 脚下躺着三个刺客都已经没了气息,楚墨渊脸上不小心沾上了血点子,让本来就锋利的五官如同开了光,满是压迫的侵略感。 好像在这一刻,云苏月才看见了楚墨渊的真实模样。 前窗另外两个刺客很快被暗卫们收拾了,楚墨渊收了刀,平日里古井无波的 眼神因为见了血,摇晃着兴奋,像一头狼。 “让人备水。”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楚墨渊交代完再回过头的时候,又恢复成了那冷淡又克制的模样。 云苏月也收了刀,再看楚宜柠躺在云亦舟的身边,做足了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样子,结果没动上手,有点手痒又只能憋着的模样分外可爱。 云苏月和楚墨渊身上都沾了血,楚墨渊让云苏月先去洗。 云苏月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楚墨渊也在她屋内洗过澡,她没那么矫情,上辈子多的是死里逃生的经历,脏到身上长虱子也只是站在水里一冲 的事情。 洗完了出来,云苏月拿着楚墨渊的巾帕擦头,听见小麦带着另外一个暗卫正在跟楚墨渊汇报,声音不大,大概是在说,这行人阵仗不小,应该是瞧着大楚日渐衰落,来太子府抢钥匙的。 没人知道楚墨渊把宝箱钥匙藏在了哪里,楚墨渊也格外警惕,这么多年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等到云苏月湿着头发,几步从沐浴间走到正堂的时候,小麦小米两个暗卫都是一激灵。 两人不说话了,但是从神色里能看出来,都是吃到大瓜的激动! 什么关系啊?云小姐竟然用他们殿下的浴桶! 第208章 舟舟今年到底几岁 云苏月很不客气的坐到了床榻边,慢慢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她眼眸微垂,想到了今日那些来找钥匙的刺客。 特工刺客是短线任务,间谍则是拉长线,她千里迢迢回到京城,为的就是楚凌文手里的宝箱,楚墨渊手里的钥匙。 得宝箱者,得天下。 云苏月和瑞王都未必迷信这宝箱里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大楚百姓需要这个宝箱定心,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宝箱的作用不在本身,而在传言,让百姓信服新任皇帝,就会减少战乱带来的损伤,还会增加拥护者。 瑞王的目的很明确,新皇帝是谁暂时不重要,但大楚确实不能再由老皇帝和楚凌文霸占着了。 云苏月在想,若是她至始 至终得不到楚凌文和楚墨渊的信任,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找机会杀了楚凌文,但楚墨渊呢? 楚宜柠晚上已经洗过了澡,想打架没打成,小孩子到底精力有限,这会玩着云苏月落在腰间的头发稍,昏昏欲睡。 “娘亲就在这睡吧?柠柠喜欢娘亲。”楚宜柠一天要说八百遍喜欢云苏月,小孩子的喜欢直白又坦荡,睡前呓语都忘不掉。 云苏月没跟她较真,一边擦头发,一边伸手拍着楚宜柠的后背:“睡吧,娘亲就在这。” 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楚宜柠,节奏轻缓,声音温柔。 楚宜柠呼吸渐渐均匀,哼了两下,不知道又咕哝了什么,依稀只听见娘亲两个字,而后翻身,靠在床榻 里面的云亦舟身上,睡的很安心。 云苏月放下了手里的巾帕,伸手拉被褥给楚宜柠盖肚子。 灯火在桌上,遥遥的光线落到床榻上面,昏暗又温柔。 云苏月看着床上睡着了的两个孩子,心里说不清那种酸涩感是什么滋味,她费尽心思缠上楚墨渊,若是最后的目的只变成了杀掉楚墨渊,那么喜欢她的楚宜柠会怎么样看她。 楚墨渊洗好出来,走到寝屋便瞧见这样的场景,云苏月倾身正在轻拍着楚宜柠,两个孩子睡的很安稳,脑袋靠在一起挤成一团。 屋内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太子府这么多年来来往往的刺客太多了,暗卫们处理起来都很有一套,屋内并没有什么血味,楚墨渊只能 闻见自己身上的木香精油味。 走的近了些,他还闻见了云苏月身上跟他相似的味道,两人用同一个浴桶,好像是云苏月被他的味道浸染了一般。 云苏月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转过头眉眼带笑,轻声说道:“刚睡着。” “嗯。”楚墨渊眸色发沉,坐到了桌边的凳子上。 云苏月放下了半个帷帐,才跟着楚墨渊坐了过去,小声的冲楚墨渊讨赏:“殿下,你说巧不巧,我又救了你一次。” 言外之意很明显。 楚墨渊瞧着云苏月掉钱眼里一样的神情,半晌失笑:“要算算账?” 今日就算没有云苏月,他也能轻易收拾了那帮刺客,但若是他不去摄政王府门后等着云苏月,云苏月抱 着云亦舟未必能这么轻松的从摄政王府里走出来。 还有上次商铺的事情,云苏月轻飘飘的打发了他,还没算钱财事物。 云苏月后背发毛,笑嘻嘻的打哈哈:“殿下为什么这么较真?我们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我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舟舟还睡在这里,就算不帮殿下,我也是要保护自己孩子的。” 变脸比翻书还快。 楚墨渊给自己倒了杯水,瞧着笑的眉眼变成小月牙的云苏月,眸光清幽。 “既然是朋友,我倒想起来问你一件事。” “殿下请说。”云苏月笑的很狗腿。 因为云苏月口中的自己孩子四个字,楚墨渊想到了楚宜柠,他问道。 “舟舟今年到底几岁?” 第209章 他最恨背叛和欺骗 云苏月笑眼一愣。 她之前跟楚墨渊说过,舟舟今年四岁半,跟楚宜柠一样大,含含糊糊的试图把楚墨渊往云亦舟生父的身上引,自己则冒充楚墨渊那已经过世了却失忆的孩子生母。 楚墨渊这么问,就是已经查到了她在骗他。 “殿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云苏月脑子飞快的转。 事到如今,再骗楚墨渊,一定又会觉得她不够真心,承认是一定要承认的,但云苏月还没想好借口,怎么把自己说谎这件事给圆合理了。 楚墨渊说过,他最恨背叛与欺骗。 还没等云苏月想好自己是因为什么故意欺骗楚墨渊,就见他站了 起来,坐到了云苏月的侧边。 云苏月头发刚刚干,长长的秀发如同泼墨般披散在背后,背光的角度,让她的发梢上像是沾染了荧光,浮光跃金,水波涟漪。 楚墨渊伸手,挑起了云苏月的一束秀发。 像是这世上最好的绸缎。 拥有这秀发的云苏月早就摘掉了那张脸上丑疤痕,露出了原本的绝色,灯光轻轻拢着她皎洁的脸庞,让云苏月美若近乎吃人的海妖。 “苏月。” 楚墨渊声音沉沉的,指尖轻轻在云苏月的秀发上转动,骨节分明的指节把头发映衬的更加柔婉。 云苏月侧头,看着楚墨渊。 她觉得有些暧昧, 楚墨渊极少数做出这种靠近过来亲昵的举动,平日里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云苏月靠近过去的每一寸都要掂量。 楚墨渊微垂着幽沉的眉眼,云苏月这才发现,这人确实被女娲格外优待一些,便是睫毛这种细枝末节都造的格外认真,恰好挡住了他一贯锋利的眸光,从云苏月的角度看过去,楚墨渊似乎有些温柔。 但也仅仅是昙花一现,因为楚墨渊下一句便是问她。 “想好怎么继续骗我了吗?” 云苏月猛的从那种旖旎的氛围里清醒过来,急忙解释:“我有苦衷。” 楚墨渊微微挑眉,他平日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冷清 克制禁忌,又因为眼角眉梢全是锋利,别人不敢轻易靠近,唯独云苏月不怕死往上凑,偶尔看见楚墨渊这些冷漠禁欲的表象下面,露出本质的血腥。 他若是说要杀了云苏月,云苏月绝对不会怀疑一点,只会掉头就跑。 现在是跑不了了。 楚墨渊拉开了安全距离,指尖还在绕着云苏月的发梢。 云苏月头发很长,很柔,两人的姿势如今一看倒像是藕断丝连的亲昵。 “说说看你骗我的苦衷。”楚墨渊神情闲适,眼神却定定的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冷汗直冒。 因为李成四的关系,云宅所有人都知道云亦舟是五岁半, 而不是云苏月对楚墨渊说的四岁半,这个谎言本来就很容易被拆穿。 “是……是因为。”云苏月抿了抿嘴。 不等她找到借口,楚墨渊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 “苏月,我记得跟你说过,我最恨欺骗。” 云苏月是个小狐狸。 楚墨渊则是个老狐狸,姜永远是老的辣,他能看得出云苏月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云苏月难得的紧张起来,顿了好一会才说道。 “我确实骗了殿下,舟舟是五岁半,我之所以说谎,是因为听柠柠说了她生母的事情……” 她完了,小心翼翼步步谨慎的靠近楚墨渊,今日开始要全部倒退了。 第210章 今晚留下睡 如果不实话实说,云苏月觉得楚墨渊可能会杀了自己,就算不杀,往后她在京城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既然楚墨渊不喜欢欺骗,不喜欢她藏着掖着,那云苏月索性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柠柠说,她有个跟我一样疤痕的生母,也说刚好有个弟弟,一起死在了生产那日,还说是衣冠冢。” 云苏月转了方向,面朝楚墨渊,小心的说道:“云宅的日子不好过,殿下知道我想要靠山,小世子爷单纯耿直,他若是看我受欺负,可能会帮我,但不会帮我拿回产业,祁老将军年纪大了,虽有名声但无实权,若是搅和进云宅的事情太深,难免会受牵连 ,还有花裳和秦向冠夫妻,那时候交情不深,我不敢上去求救。” 灯火幽幽,已经是深夜,楚墨渊刚洗过澡,此刻就坐在她身边,手中把玩她的发梢,神情晦暗。 他本来就满身的气势,压迫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感,此刻只是慵懒的坐着,那修长的指尖上都能透出威胁。 云苏月等不到楚墨渊的回答,只能继续说道:“想来想去,只有殿下您这样的身份,最能庇佑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楚墨渊皱眉打断。 “好好说话。” 楚墨渊至始至终都不喜欢云苏月这种不动声色的谄媚巴结,即便云苏月足够注意,楚墨渊也能察觉她语气在 悄悄转换。 云苏月抿了抿嘴,她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楚墨渊,明明以楚墨渊的性子,这会不说撕巴了她,至少会把她跟云亦舟丢出太子府,怎么会在这耐心的听她解释,还不反驳不回应。 “殿下性子冷僻,又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便故意把舟舟的年纪讲的跟柠柠一样大,希望殿下怀疑我和舟舟的身份,这样至少在查明真相之前能护着我跟舟舟。” 云苏月一口气说了个干净,她故意混淆视听,就因为想要得到楚墨渊的怀疑,也同时有了他的帮助。 半真半假,合情合理。 楚墨渊看着她,一双眸子至始至终都是沉静幽深的,他不置可否 ,反而是问道:“还有什么?” 她回看楚墨渊,梗着脖子说道:“就这些了。” 楚墨渊食指轻轻的在云苏月发丝上绕,看不出什么情绪。 云苏月的心也跟着提着,这次事情败露,楚墨渊一定会怀疑她的为人,往后想要接触靠近就更加难了,云苏月不想走到最后,真要跟楚墨渊你死我活。 她喜欢楚宜柠,能从楚宜柠身上找到女儿的感觉,或许也是发现自己把女儿弄丢了这么多年的慰藉。 “利用殿下是我不对,我认错。”云苏月垂下眼睛,语气很诚恳:“希望殿下能再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 “云苏月,跌下山崖前所有的记忆, 你真的都忘记了?” 楚墨渊的眉目被灯火映照,犹如溪底被水冲刷过无数次的卵石,很是冷清。 云苏月连忙点头:“我是真的一点不记得了!” 至少她记得的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关键的那一年她全不记得。 楚墨渊瞧着她微微慌张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他看不出云苏月的说谎,若是云苏月真的记得,当初也不会故意说错云亦舟的年岁来凑楚宜柠的假年纪。 他放开了云苏月的那束头发。 女人的头发,手感确实要比男人的要软很多。 “今晚留下睡吧。” 说完,他出了门。 云苏月坐在原地,愣了半晌。 这是……什么意思? 第211章 就吃这点? 云苏月辗转反侧一夜,第二日天麻花亮就起床。 云亦舟显然累到了,从昨日下午一直就在睡,要不是云苏月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两个孩子还在睡,云苏月心烦睡不着,整理好出门的时候,就见旁边耳房的门也开了,楚墨渊穿戴整齐也出了门。 天还没大亮,整个天地都被笼罩上一种朦朦胧胧的沉静蓝,像是在隔着一片海看人。 楚墨渊走了过来。 云苏月不敢动弹,她向来摸不清楚墨渊的路子,像是昨日发现她欺骗且利用了他,肯定是要生气的。 云苏月见过楚墨渊生气的模样,比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楚墨渊危险的多。 但 楚墨渊留她在主屋睡觉,自己去了耳房。 “吃饭?” 楚墨渊已经走到了面前,面容清晰,神情也看的真切。 不像气极的模样。 云苏月把厚脸皮政策贯彻到底,只要楚墨渊暂时没撵她走,她就不会主动识趣。 她默默跟着楚墨渊去饭厅吃饭。 早餐很丰盛,两个孩子的份单独留在旁边,各式各样的都有,但楚墨渊却吃的很简单,清粥小菜搭两个包子就算吃完,点心甜食则一点没动。 吃完就坐在旁边,慢慢的绑袖口上的绑带,看起来像是要去晨练。 云苏月端着粥碗,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粥,只觉得诡异。 楚墨渊怎么还不处置她?她现在就像是水箱 里的鱼,光听见楚墨渊的磨刀声,却迟迟等不到那双手把她拎出去。 绑带绑完了,楚墨渊随意的坐着,似乎在等她。 云苏月压根不敢耽搁,匆忙的把粥都喝完,就放下了碗筷。 “吃完了?”楚墨渊问。 云苏月连忙点头:“吃完了。” 她看见楚墨渊微微皱了下眉头:“就吃这点?” “……”云苏月不知道怎么接话,心想大哥你这么看着我,我连包子味都尝不出来,早晚要吃出肠梗塞出来。 “要不然,我再吃点?”云苏月又拿起了筷子,拘束的吃了一颗茴香豆。 大概是被她这模样给气笑了,楚墨渊从她手里抽出筷子,放回了桌子上:“吃饱了 就别吃了,不用你专门吃给我看。” “吃饱了。”云苏月有点发愣。 楚墨渊看着不想是心情差劲的模样。 “吃饱了就跟我走。”楚墨渊果然在等云苏月,说完站起身往外走。 云苏月不知道楚墨渊的意思,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 楚墨渊带着她,直奔后院的练武场。 太子府没有后院妻妾,除了楚墨渊和楚宜柠睡的那寝屋,其余的院子都被拆了,造出了一片练武场,甚至还养着十来匹马。 几个不知道是暗卫还是侍卫的男人先到了,已经在绕着练武场上跑了,大概是没想到楚墨渊会带着云苏月过来,几个男人上衣脱了系在腰上,露出了满身的肌肉块 。 太阳还没升起,但东方已经翻出了大片的鱼肚白,光线把整个练武场都照亮,也照亮了这些汗津津的男人,练武场上荷尔蒙气息简直要溢出来! 大清早上这么一碗猛药,饶是云苏月也有点被冲昏脑袋。 有时候男人的长相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宽肩窄腰翘臀,跑起来的每一步都看着格外有劲。 云苏月正昏头呢,那边楚墨渊站在武器架上挑了一张弓,抛给了云苏月。 要不是云苏月向来警醒,一把接住了,这弓得砸她脑门上。 “来,射箭给我看看。” 楚墨渊又递过来一根箭。 云苏月愣愣的接了过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第212章 未来太子妃 “那日我见你射箭,那大开大合的方式不适合你,今日有空,你射一箭给我看看,我教你怎么借力。” 楚墨渊自己也挑了一张弓,一边说一边在手里掂了掂,抽了一根箭站到了云苏月身侧的位置。 云苏月抿住嘴。 她的弓箭师从隐退大将刑凌风,刑凌风上惯了战场厮杀,力大无穷,挽弓射箭都要求弓拉到极致,每一下都力求当做最后一箭放出去,对于云苏月这个女子来说,确实是到后面就会泄力。 虽然不知道楚墨渊卖的什么关子,但云苏月还是依言拉起了弓。 楚墨渊站在她身侧,拍了拍云苏月的后背心,那里两块肩胛 骨十分紧绷。 “苏月,试着放松这里,把力气分担到这里。”为了更好的教学,楚墨渊抬手拍了拍云苏月脖颈侧边的斜方肌。 有楚墨渊手掌的指引,云苏月抬手射箭,当真沉下心去,慢慢试着楚墨渊给她的法子。 她往日练射箭都是借助手上和腰上的力量,楚墨渊却让她散力,分担到半边的身体肌肉上,这样做虽然不如之前方式大开大合射的有力,但在面对众多敌人时候,持续发力就显的很重要。 楚墨渊站在云苏月的身边,微微侧目看她。 清晨的太阳刚刚从地平线钻出来,云苏月神情专注,站在这个位置上开始,就已 经进入了状态,金色的阳光把她笼罩了起来,那双含着莹莹碎芒的眸子在发亮。 小麦不知道从哪里跳下来,追上了几个还在跑的男人,一人给上一脚,远远的吼了一句。 “不长眼?” 几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屁股上各挨了一脚,有些莫名的看着小麦。 太子府内除了楚宜柠,没有任何女子,下人房里养的那条大黄狗都是公的,楚宜柠也不会这个时辰跑来练武场,往日里他们热了都是脱衣服跑的,楚墨渊从来没管束过他们。 小麦让他们回头看,几个男人就齐齐回头,正瞧见一身墨色短打,利落劲装的楚墨渊旁边站着个穿着月 白衣裙的……女子! 女人!还是站楚墨渊旁边的!楚墨渊的手时不时的敲那女子的肩膀,后背,手臂,甚至还会去掰那女子的手指! 看起来格外的亲昵熟悉。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几个男人昨日没轮值,还不知道云苏月在正院里睡了一觉的事情,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麦又跳起来给了一人脑门一巴掌:“还看!这位小姐是你们能看的吗?你们猜猜她为什么能站在我们殿下身边?” 几个人又连忙回头,收回了震惊的目光。 这还用说吗?什么关系能被殿下这么不设防的“摸来摸去”?什么关系的女子能进太子府 的练武场?什么关系能站在殿下的身边,殿下就跟没见过女子的小狗一样在旁边转来转去!? 早就听说殿下喜欢一个女子,在那女子成亲前就霸占了人家,让她怀了孩子,那位小姐性子烈,拒绝了殿下,还嫁了人,孩子一人一个,最近还听说,殿下让那女子成了寡妇,这男小三,殿下是非当不可了! “还反应不过来?别怪哥提醒你们,你们这一个个在我们未来太子妃面前这样晃,你们猜殿下若是醋起来,你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几个男人嗷的一声,这才急忙拉扯衣服慌张穿上。 好险好险,差点被未来太子妃看光了! 第213章 下不为例 楚墨渊给云苏月点拨的那几下,云苏月受益匪浅,站在练武场上练的入了迷,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松快,一直等到她自己觉得可以了,停下手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一回头,就看见楚墨渊坐在练武场边上的凉亭里,皱着眉正在看文书。 或许是察觉到了云苏月的目光,又或许一直在留意她,楚墨渊抬起头,朝她招了招手。 云苏月拎着弓往他身边走。 楚墨渊还没换掉那一身利落的短打,即便是坐着,也难挡那身高体长的贵气感,此刻拿着笔,是不是的在文书上写点什么,笔墨让 他陡然又生出了些书生的儒雅,他本就生的俊美无俦,多种混杂矛盾的气息在他身上却不混乱,形成独有的,楚墨渊的气质。 长的好看真有用,一整个全是男人的练武场上,却好像只有楚墨渊这么一个人引人注目。 云苏月到了凉亭,楚墨渊刚好看完了文书,递给了旁边等着的小麦。 “喝水。” 楚墨渊把一边的凉茶推了过来。 说真的,云苏月有点受宠若惊,她接过温度正好的凉茶,战战兢兢小口小口的喝着,她有点不明白,楚墨渊到底想干什么,明明查到她的欺骗和利用,为什 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一大早还指点她的箭技。 难道是……给巴掌之前给的枣? 会不会楚墨渊这种变态,想要处决一个人之前就先对她好,让她松懈,然后再拖出去凌迟虐打,享受那种对方因为落差感产生的巨大绝望?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这么想着,云苏月捧着杯子偷偷打量楚墨渊。 不看不要紧,看了才知道,楚墨渊手肘撑着脑袋,神情闲适,正在看她。 云苏月一激灵,嗓子眼里的凉茶就卡住了,咳了好几声。 “谁跟你抢了?”楚墨渊的表情非但没生气,反而带着零 星的笑意。 云苏月咳的面红耳赤,最后实在没忍住,问楚墨渊:“殿下,你……你不生气吗?”非但没发怒,还教她射箭,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还是,这是我的最后一杯茶?” “你昨天给了我一个好消息。”楚墨渊撑着脑袋,勾着唇角,平日里那般锋利又阴狠的表情不见了,整个人莫名的柔和了不少,又给云苏月添了点茶。 云苏月更懵了:“什么好消息?” 她怎么不记得? 楚墨渊却不说了,抬手摸了摸云苏月的脑袋:“下不为例。” 云苏月点头。 就这么放过她了? 一直等到云苏月抱着昏昏沉沉的云亦舟回了云宅,都没等到楚墨渊的报复。 云苏月心提着,又放下,又莫名的会被风吹草动提起来,坐在轮椅上贴假疤的时候,都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给楚墨渊带去了什么好消息。 “好啊你!谁家的女人会一夜不归的?云苏月!出来!你还要不要脸了!” 假疤刚刚贴好,屋外传来了叫骂声。 病了一连几日的老太太好像终于抓到了云苏月的把柄,一扫病气,从自己院子一路骂到了云苏月院子的大门口。 被云苏月拿捏了这么久,老太太急切的想扬眉吐气。 第214章 一夜未归 老太太称病的这些日子,是眼睁睁看着云苏月把几个店铺经营的风生水起,又借到了楚墨渊捐赠的好名声,明明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却门庭若市,光是看着就知道利润钱财要翻上百倍! 这简直就是在打老太太的脸,打整个云家的脸。 谁能想到,云苏月这么一个乡下长大的贱人,竟然真的遗传了她老爹的经商天赋,短短时间内把名下几个属于云家的商铺带的火热,不就是等于变相告诉京城众人,他们云家几兄弟和老太太都不如云苏月? “我们云家虽然是商户,但是也要脸面的!尤其是身为我们女人,更是要脸! 我年少守寡至今,守的是一个礼义廉耻,做我们女人家家的更是要小心,云苏月你说说,你昨晚去了哪里?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 老太太像个泼妇。 她睡了几日,又跟云忠安离了心,想着自从云苏月回来接连发生的这些事情,终于想明白了。 她就是太好面子,才会被云苏月接二连三的拿捏住,想要反击,就得拿出做长辈的架势来,弄的云苏月先没脸。 屋门开了,云苏月面纱都没戴出了门,又转手把门拉了起来。 云亦舟还在睡,云苏月不能让老太太这几嗓子给吼醒了。 才是午饭点,四月下旬的日头有了 火辣辣的意思,老太太一路从君子雅苑骂到了云苏月的小院,骂的一身汗,看见云苏月不紧不慢的出来,心头更是起火,提着声音严厉问道:“昨晚你到底去了哪里?” 那精明狠厉的三角眼微微下垂,露出比常人多的眼白,瞧着更加狰狞。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老太太,笑着竟然先给老太太行了个礼。 “祖母安好,您身子好了些吗?” 老太太做足了要冲上来跟云苏月打一架的架势,结果却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云苏月不接招,她的矜贵有礼,倒显的老太太更加像个泼皮无赖。 老太太身边的一个 婆子立马凑上来:“小姐,老太太在问您昨夜到底在哪里留宿了!您一直不答,难道是有什么隐瞒吗?” 那婆子是可妈妈,也是跟着老太太无数年的老人了,之前一直被吉妈妈压着出不了头,这下吉妈妈被打死了,祥妈妈又一贯是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老太太身边就有了空缺,一等的婆子和二等婆子的月钱,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可妈妈这是攒足劲想在老太太面前出头。 这不刚好,在听完老太太病里都在关起门大骂云苏月的话之后,可妈妈已经悄悄蹲守很久了,昨日夜里到今日上午,都没等到云苏月母子回院子, 终于找到机会立功了! 老太太听着可妈妈的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指着云苏月的鼻子问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昨日到底去了哪里!我们云家可留不得那种淫贱女人败坏门风!” 老太太赞赏的看了那可妈妈一眼。 可妈妈顿时更兴奋了,高声说道:“小的们都看见了,您一夜未归,一直到今天早饭后才回来,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云苏月确实一夜没回来,她昨晚睡在了太子府。 但她一点也不慌,手肘搁在轮椅的扶手上,单手托着下巴,淡淡开口。 “哦?我倒要问问你这奴才,还有谁看见我一夜未归了?” 第215章 还有谁作证? 云苏月的院子没下人,她自己不要,老太太也故意晾着她们母子,没有安排丫鬟婆子,如今院子外面只有几个被老太太一路叫骂声引过来,探头探脑瞧热闹的几个下人。 云苏月的眸子淡淡扫了一圈,那几个下人像是见到猫的老鼠,顿时跑的无影无踪。 跟着老太太一道过来的,除了上蹿下跳的可妈妈,就还剩祥妈妈。 祥妈妈微垂着眼,不搭话。 她的儿子在前几日由码头苦力,变成了商铺里主管进货出货的伙计,都是云苏月让李掌柜安排的,虽然没那么体面,但比风吹日晒还吃不饱的苦力强太多了。 祥妈妈之前想带着儿子向云苏月磕头,云苏月直接没见 ,这是她给祥妈妈一家的机遇,只要祥妈妈的儿子老实本分,造化就不会差。 这事情祥妈妈谁都没说,但是她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云苏月的人了。 包括整个云宅,自从吉妈妈被老太太这么轻易的打杀了,众人也都看明白了,老太太是个喜怒无常,自私自利把人命当草芥的主子,京城内老太太的名声也已经恶臭,再加上云苏月手里的七个商铺各个经营起来,众人都觉得,云宅要变天了。 到底谁才是未来的主子,大家心里都门清。 可妈妈还不知道云宅里悄悄出现的变化,以为云苏月在强词夺理。 “小姐,我们大家都看见了!您就是一夜未归!” 说着,可 妈妈又转头看向老太太,对她汇报:“老太太,小的因为有事想寻小姐,从昨日下午起就守在了院子门口,一直到今日早上,小姐都没有踏进院子半步!” 老太太原本还有点迟疑,毕竟按照云苏月那狡诈的个性,最会强词夺理了,但既然可妈妈说的这么坚定,她就一定守在院子门口寸步未离,云苏月昨夜真的没有回云宅! 这世道,对女子向来苛刻,云苏月虽然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但是新寡更容易被造谣水性杨花,老太太当即就叫道:“云苏月,你昨日夜里到底留宿在了谁家?” “祖母,我昨日到今日一直在院内没出门。”云苏月说的轻飘飘的,抬头看着 老太太,丝毫不心虚。 宅院里一下静了下来,老太太有点不可置信云苏月的直接抵赖:“你竟然不承认?” “就是!小姐莫不是当我们云宅的人都眼瞎不成?” 可妈妈也没想到云苏月竟然说这话,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万分肯定,云苏月一定是一夜未归,云宅的众人也肯定都看见了,所以云苏月的抵赖就跟个笑话一样。 云苏月终于赏脸看向了可妈妈,她同样不羞不恼,笑问可妈妈:“既然你这么肯定,去找个几个证人?” 可妈妈被云苏月那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模样激到,立马掉头出去找人。 她也不说是什么事情,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喊不动云 宅的其他下人,便称是老太太让她来喊人。 既然是老太太的命令,云宅众人哪有不听的道理,便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可妈妈走。 可妈妈绕了云宅一圈,把门房小厮和打手,丫鬟婆子都喊了过来,乌泱泱的就冲进了云苏月的院子里,院子太小站不下,还有部分人站在了院门外。 可妈妈这辈子没这么有气势过,兴奋的小跑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人我都带过来了。” 说罢,气势汹汹的看向了云苏月。 云苏月倒还是那慵懒又兴致缺缺的模样,看向那些被带过来还十分莫名的下人们,开口问道:“你们有谁可以给这位妈妈作证,作证我昨夜彻夜未归?” 第216章 小姐昨夜回云宅了 云苏月这一句话,点醒了这些下人,他们这才知道被可妈妈带过来是干什么的。 谁敢出来作证?不要说根本不知道,就算真的确定云苏月昨夜未归,也不会故意往身上揽事,毕竟老太太面对云苏月的乏力是有目共睹的。 云苏月问完这句话,等了一会。 没人站出来,甚至有人连呼吸都放轻了,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也算是恨上这个上蹿下跳把他们骗来的可妈妈了。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正午的阳光静悄悄洒落。 可妈妈也跟着等了一会,见没人出来,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们谁 出来作证?小姐昨日一夜未归,你们肯定都知道!” 这可是千载难逢在老太太面前露脸的机会!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往后在云宅的日子怎么能不好过? 一帮傻子! 可妈妈急的满头生汗。 云苏月连面纱都没带,一张狰狞疤脸上甚至带着笑,把她的表情映衬的有些狰狞,但是语气却清冷又温柔:“这么说,只有可妈妈你一个人说我彻夜未归?” 清凌凌的声音跟狰狞丑陋的脸形成巨大反差,让人总是不由的想,要是云苏月脸上没有这些疤,该是怎么样的女子? 可惜了。 云宅有不少 人第一次见着云苏月疤脸,都暗暗道了一声可惜。 可妈妈却想不了这么多,她今日就是奔着功成名就来的!而且明明肯定云苏月母子昨夜没回云宅,她帮助老太太抓住云苏月这么大一个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她眼尖,一下就认出了云宅门房老头,冲过去一把将人拉了出来,大声问道:“你说!你一直在门房,肯定知道!” 门房老头恨不得一巴掌甩可妈妈脸上,现在谁都知道,整个云宅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云苏月,她可是有靠山的,不仅小世子爷楚清河亲自跑来过云宅,就连那 祁老将军府,也日日请她过去,随便哪个势力提出来,都够云家震上几下的! “你说啊!”可妈妈急的要死,她还没看清局势,只觉得这帮木头脑袋不懂抓紧机会。 老太太皱着眉,这会只觉得好不容易有好转的头疼老毛病又犯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是我云宅的奴才,你只需要说说小姐昨日到底有没有回来!” “说吧。”云苏月也催促,一双漂亮的眸子含笑看着门房老头:“你尽管说实话,我有没有回来。” 老头被众人盯着,有些心慌,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是一个字的 也说不出来。 他看了看可妈妈,又看了看老太太,最后看向了云苏月,张了张嘴,才刚要说不知道,就感觉背后被人推一把。 可妈妈急不可耐,拎着老头的手臂,大声警告:“你最好实话实说!要是瞎说,看老太太会不会割了的你的舌头!” 事到如今,老头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被同样是下人的可妈妈拎着,自然也来了气性,一把推开了她,想了想抿嘴回答:“小姐昨夜回云宅了,是老头我亲自开的门!” 反正他帮了小姐,小姐一定会保他,但要是帮老太太胡诌,那可就说不准了! 第217章 新寡 可妈妈一愣。 一路从君子雅苑里骂过来,惹的云宅人尽皆知的老太太也是一愣。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撑着脑袋淡淡的笑,眼神潋滟,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这两人。 哎呀,这多尴尬啊? 老太太嘴唇蠕动,立马看向了可妈妈。 可妈妈完全没想到门房老头会这般说,顿时吓的一身冷汗:“不可能!”她明明亲眼看着云苏月的院子,甚至还在院子门口蹲守了一整夜,十分确定云苏月没有回来! 她这会想把这个门房的老头撕巴了,急忙问道:“你这老头真的是张口就来,既然你说小姐昨日回来了,那是什么时辰?我怎么没见着!?” 门房老头早就想好了答案:“昨夜子 时,谁知道你怎么没看见?” 同样是下人,门房老头对可妈妈不需要很客气。 可妈妈气急败坏的上去拉扯门房老头,嘴里叫嚷辱骂。 “你这刁奴!认得清谁是你的主子?你竟然跟小姐是一伙的!” “什么叫一伙的?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才有问题,你又不是小姐院子里的下人,守着小姐的院子做什么?” 老头当然不让,两人就在院子里撕扯了起来。 “我也看见小姐子时回来了!” 有机灵的下人已经开始向云苏月卖好了。 一旦有人开口,后面好几个都跳了出来,跟着附和。 “没错没错!昨夜我当值,也见着小姐了!” “小姐素来文静,小小少爷也十分懂事乖 巧,进了院子没什么动静也是可能的!” …… 出来说话的人越来越多,老太太脸色铁青,只觉得自己脸疼。 云苏月还要在这时候补上一巴掌:“祖母,您怎么相信她一个脑子不好的婆子,却不相信您的亲孙女啊?” 老太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她不是傻子,今日开始起,就明白了,云宅已经不完全是她的天下了,之前以为打杀了吉妈妈可以威慑住这帮下人,结果却起了反作用。 可妈妈还在叫骂,越来越混账的话不堪入耳,确实像云苏月说的那般,一副脑子不好的样子。 她若是机灵一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被吉妈妈摁在脚下。 老太太当着云苏月的面,立马叫 人处置了上蹿下跳的可妈妈,可妈妈还觉得自己冤枉,大声喊着老太太。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老太太越发尴尬。 可是到底祁老将军还指望着云苏月,老太太把下人们都打发了,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笑着对云苏月解释:“苏月,别怪祖母,这世道女人的名声最为重要,我们云家是大楚最为轻贱的商户,连那种地的农民都比不得,若是再在名声上面出了差错,可就真的让人笑掉大牙看轻了我们。” 云苏月没说话,她抬眼,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演技真不合格,这会说的每一句话都瞧着格外不情愿。 她顿了下又说道:“尤其是你这样的新寡,稍有不慎,便是淫乱,往后 亦舟也没办法抬起头做人。” 所以老太太才从君子雅苑一路叫骂过来,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云苏月的不慎。 云苏月跟着叹了一口气:“祖母说的是。” 眼见云苏月的口吻松了下来,老太太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云苏月瞧着老太太那几乎写在脸上的情绪,有点想笑。 不急,她还有云家剩下的几个兄弟要处理,云苏月要让全京城的人看见这些人亲口承认对云家三房的恶行,并且羞愧终身再也抬不起头。 老太太正琢磨着怎么称病复发回君子雅苑,就听见云苏月忽然又问道。 “祖母,您刚刚说我是新寡,可是有了李成四的消息?他已经死了吗?” 老太太心里一咯噔! 第218章 重新掌握云家 李成四是老太太和云忠平两人花了钱让人去堵杀的,赏银都给了出去,老太太知道李成四肯定死了,理所应当的也把云苏月当成了新寡,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但云苏月还不知道,老太太之前只说李成四怕算三房的账,直接跑了。 “既然这么久没消息,就当他死了吧。”老太太支支吾吾。 云苏月抬眼直视老太太,目光清幽。 正午的阳光热烈又毒辣,老太太被云苏月望的这一眼,莫名的从心底里生出了寒意,连这阳光都照不暖。 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般。 “死了 便是死了,活着便是活着,祖母还是让人查查清楚的好。”云苏月语气幽幽,看着表情温软像是跟老太太商量。 可老太太做贼心虚,只觉得云苏月像是在威胁她:“苏月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本来就恼,因为冤枉了云苏月而故意忍着气,被云苏月这么质问,顿时又气又怒:“难不成你还舍不得那混货不成?” 想到跟了自己十来年的李成四,老太太心头更加不顺。 云苏月最知道怎么戳老太太的肺管子,轻易就挑起了她的怒火。 大中午的饭还没吃,老太太就来给 她找不痛快,还差点吵醒了云亦舟,云苏月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让老太太这么舒服的回去躺着。 “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总要有个说法,万一李成四回来了呢?苏月到时候不接纳他,倒是要被人嚼舌根。” 云苏月轻飘飘的把老太太的怒火打了回去,四两拨千斤让老太太寻不到由头,最后只能忍着火气说道:“明日我会让人上衙门通报,不管李成四死没死,都不再是我们云家的人了。” 还要多花一笔通告费,又得想个借口让衙门的人别再追查,老太太原本想 着这事情能拖就拖,自然就当这人跑了死了,结果云苏月偏不让,老太太还想不出拖延的借口。 真是凭白又多出无数麻烦。 老太太不想跟云苏月再说话了,气的扭头就走。 一直等走了回去,才想起来祁老将军府的事情还没问,那可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老太太翻来覆去躺着难受,召来祥妈妈。 “你让人去门口守着,若是祁老将军府再来人请云苏月,就提前拦下,告诉祁老将军府的人,云苏月身体不适,云家二房一家全回来了,祁老将军想去问话,也是可以的。” 说完,老太太又说道:“让人去看着云苏月,她若是要出门,先来汇报我。” 老太太气不顺。 想想自己活了几十年,吃的米都比云苏月那丫头片子吃的盐多,万万不能被她拿捏了。 犹豫了好一会,老太太还是起了床,带着人往老二云忠安的院子方向走。 如今云宅下人心思各异,老太太有种大势已去的慌乱感,对比斗不过云苏月,向儿子低头认错给个台阶下,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 想要斗云苏月,老太太就必须得跟儿子一家联手。 她要重新掌握起云家! 第219章 这是谁的错? 老太太说的话,做的事,跟云忠安是怎么商量的,转头就落到了云苏月的耳朵里。 祥妈妈说的很详细,她做事谨慎小心,说完便往门边侧了侧身,等云苏月的吩咐。 云苏月正带着云亦舟在吃午饭,旁边站着约好来对账的阿野,因为院内下人对云苏月的敬重忌惮,菜色也从云苏月刚回来时候的两菜一汤变成了四菜一汤还另外加了一道燕窝。 可妈妈被老太太悄无声息的处理了,给老太太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云宅容不下这种糊涂的奴才。 也是因为可妈妈这一提醒,云宅所有人都对老太太寒了心,现在门房接到了老太太的命令,竟然第一时间 来问云苏月的意思。 “让门房按老太太说的做。” 云苏月笑了笑,老太太到现在还在做着成为将军夫人的美梦,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她现如今在京城里的恶毒名声,真当大家都眼瞎耳聋呢。 更何况,祁老将军压根也没那个意思,下午若真是来人请云苏月了,也绝对不会被老太太的借口轻易蒙骗。 祥妈妈看了一眼云苏月,原本有点担心,害怕云苏月真的凭白丢了祁老将军这边的关系,但见云苏月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想起来,云苏月虽然看着毫无心机温温柔柔的模样,但是自从她回来,老太太他们就从来没有在她手里讨到好处。 眼看着云 苏月没有其他交代了,祥妈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给门房传话去。 阿野抱着账本站在一旁,挠了挠脑袋:“小姐可有需要阿野的地方?” “吃了吗?”云苏月突然问。 阿野一愣,他看着云苏月又夹了一块莴笋进嘴里,才反应过来云苏月的意思。 云苏月这个主子跟别人不一样,她从来不在意那些细节,也不要别人捧着她巴结她,更从来不会把别人当做下人伙计。 包括李掌柜张掌柜他们,从云苏月去商铺里转悠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 阿野想着,若是自己答没吃,云苏月肯定要留他吃饭的。 穷苦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阿野早上吃了 饭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自然是饿的,但是他不想脏了云苏月的桌子,更不想骗云苏月,便支吾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云苏月什么玲珑心思?她抽出一双筷子,放到了桌子旁边,说道:“吃过也来吃点,吃完我带你出去有事。” 不过去,云苏月一定会不高兴。 阿野纠结了一下,顺着云苏月的目光坐了过去。 但是真的不碰筷子,就盯着面前的食物,拼命抑制自己口腔里生出来的口水。 “怎么?还挑?”云苏月就看不惯阿野这模样,她跟阿野充其量就是老板和打工仔的雇佣关系,偏偏阿野每回都像是把她当主子,供着捧着。 “ 不是不是。”阿野慌张摆手摇头。 云苏月也知道这个朝代的思想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轻易改变的,也没再逼阿野,又快速的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说道:“你不吃?剩下的不吃也倒了。” 阿野一愣。 他知道云苏月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没这么不知好歹,拿起筷子风卷残云,把剩下的所有饭菜都吃完了。 这是阿野从小到大,吃过最饱的一顿,最后把饭菜汤都拌饭吃光了。 云苏月看着阿野狼吞虎咽的模样,轻轻的捏起了拳头。 世道不平,饿殍遍地,大楚有无数像阿野这般吃不饱的人,甚至比阿野一家更加惨淡的比比皆是。 这是谁的错? 第220章 先下手为强 阿野吃完,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出门。 老太太交代那些不让云苏月出门的话,云家下人不敢违抗,但更不敢得罪云苏月,所以纷纷提前躲开,就连云苏月路过门房的时候,门房内轮值的下人们也都当没看见,该做什么做什么。 除非老太太下午去云苏月的院子找她,否则老太太永远都不会知道云苏月下午大摇大摆出了门。 云亦舟仍旧昏昏沉沉,因为操劳过度,手脚十分酸痛,知道云苏月去的是几家商铺,便留在车里睡觉。 过了正午,有微风吹着,马车里温度还好。 云苏月一口气把七家商铺都转了转,转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 阿野,明天帮我办件事。”云苏月坐在马车上,从车里拿出了二十两银子,通过窗口递给了阿野。 阿野两手接过银子,有点懵的看云苏月。 云苏月笑了笑,隔着面纱只能看见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似乎随时随地能捧出水来。 “这是几个供货商的名单和地址,一共七家,你拿着钱去买点像样的礼品,去这七家转转,等晚上来汇报我你拿到了多少的消息。” 二十两,不是小数目。 阿野接过纸条,愣愣的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又提醒他:“我记得你还有个十来岁的弟弟?要是个乖孩子,你也带着,到时候我给你弟弟算一天陪跑的工钱。 ” “小姐,主要是拿什么方向的消息?”阿野有些没明白。 云苏月也不瞒着,直接说道:“京城内明着有几家富商,所有的货都是从一个叫做明哥的手下过的,明哥不好接触,这几个人是明哥的副手,你去送礼的时候看情况要不要说云家的商号,我想知道每个人的大概脾性和需缺,有了你做基础,日后我去接触这些人,就要方便许多。” 所以云苏月接下来要从这几人下手,接触明哥。 其实也不是非要阿野去探路不可,但是李掌柜张掌柜年纪阅历摆在那,贸贸然上门总归会被人怀疑其目的性,阿野不同,他身上天生带着泥地里打滚出来 的蓬勃,放在那些精明老商户的眼里,就是清澈的愚蠢,要是再加上那个瘦弱的十来岁弟弟,很容易就会让人放下防备。 云苏月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今日就算老太太不去主动找云忠安求和,要求他一起联手对抗云苏月,云苏月也会对云忠安出手。 吃了她家这么多年的饭,还放下碗来骂她,云家这几个兄弟,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不管是躲藏起来还是出来迎战,云苏月都会追着打上去。 明哥也是云苏月掌握京城商铺经济命脉的关键武器。 阿野应该是明白了云苏月的意思,点头应下了。 云苏月交代完,又带着云亦舟去祁老将军府 蹭饭,刚好碰到了去云宅请人,结果没找到云苏月的于妈妈。 于妈妈见云苏月下车,一脸的惊喜。 “小姐,我刚从云宅回来!” 门房跟于妈妈说是云苏月病了,等到于妈妈要闹起来了,才小声的说云苏月出门了,于妈妈只能将信将疑的先回将军府。 于妈妈刚刚还在愁,不知道怎么跟祁老将军交代。 一起进了祁老将军府,就见祁老将军撸着袖子带人往外走,三人就迎面撞上了。 祁老将军先愣住了,问于妈妈:“不是说云宅不放人?” 原来是准备出门亲自去找云宅抢云苏月了。 云苏月啼笑皆非,看着祁老将军,又觉得心头一阵阵的暖。 第221章 云家是我的家 祁老将军并不是个十分守旧固执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穷规矩,饭桌上就问起了楚清恒的事情。 云苏月专门今晚跑来一趟,也是为了说这事。 楚清恒在祁老将军府藏了这么久,万一日后被楚凌文追究起来,祁老将军难免不好做人。 这事情还是云苏月起的头。 “小世子爷原本想托义父寻大世子爷,被我拦下了,又认出了画像上面就是阿海,这才阴差阳错认了出来,不过义父放心,大世子爷不似小世子爷那么单纯,摄政王爷想要查,大世子爷不开口,就查不过来。” “谁能想到 大世子爷能在我府里藏这么久。”祁老将军也是感叹,楚清恒因为身体不太好,早年间并不太出门,后来一气之下出了京城,长相与楚凌文并不相似,祁老将军这才没认出来。 云苏月跟着点头。 她没说楚清恒被治好的消息,暂时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云亦舟会医的事情,等日后楚清恒病好了,亲自上门跟祁老将军解释。 楚清恒的话题说完,祁老将军又想起来下午于妈妈被拦在云宅门口的事情,于妈妈要进去找云苏月,门房不让,甚至有人小声提议云家二房也回来了,祁老 将军若是有什么话,对二房里的孩子说也是一样的。 于妈妈一边让人回来通知祁老将军,以防云苏月和云亦舟遭遇不测他们来不及救,又一边在云宅的门口闹了一会,听门房说云苏月悄悄出门了,这之后才回来。 “云家这么凶险,苏月你不如搬来将军府,总好过一直被云家那些人欺负的好。” 这已经不是祁老将军第一次说这种话了,要说之前认下云苏月,一半是欣赏,另外一半就是为了想让云苏月带一带自己的两个孙女,免的他百年之后两个孙女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如今这 些日子相处下来,祁老将军是真的喜欢云苏月这个义女,云苏月总会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那么温柔冷静的人,偶尔也会露出心头滚滚热血,祁老将军还曾想过,若是自己真有个女儿,性子一定是云苏月这样的。 云苏月笑,眉眼都弯成了小月牙:“义父,云家是我的家,如今却住着几个狼心狗肺的人,在把这些人驱逐出云家之前,我不会搬出来的。” 敌人,放在眼前才能安心。 云苏月并不是只为了驱逐云家另外几房,她还要他们后悔,后悔对她做的每一件事,她还要这几 个兄弟连着老太太,跪在京城的街口,亲口承认忏悔当年对她做的那些恶事,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祁老将军欲言又止。 云苏月又笑:“放心吧义父,苏月没您想的那么娇弱。” 祁老将军又想到云苏月在云家的手段里,接二连三的反败为胜,最后到底没再劝了。 饭后云苏月跟着进了祁初九的院子。 门关了起来,祁初九小脸兴奋的红扑扑:“姑姑,什么话要跟初九单独说?” 云苏月没回答,她从轮椅后面拿出一个药包。 “初九,信姑姑吗?这是有可能让你重新站起来的药。” 第222章 那就听阿野的 祁初九的腿是先天带出来的毛病,云亦舟给她看过,虽然肌肉萎缩,但是皮肤是有部分知觉的。 云亦舟说能治,祁初九就一定能再站起来。 不说能跑能跳,但是能站起来走两步,就已经能改变祁初九的人生了。 祁初九抿着嘴,先是没说话。 她百分百相信云苏月,就算云苏月现在给她一包毒药,她也能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云苏月这些日子教她射箭,带她玩闹,让她的世界不止步于书上那些匮乏的教条,仿佛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大门。 祁老将军跟她是隔代,又怜惜她的残疾,亲姐祁香乐性格骄纵,恨不得不让人知道自己有个丢人现眼的残疾 妹妹,久而久之,祁初九就越来越害怕出门。 如今她捧着手里的药包,恍惚里觉得云苏月在叫她。 她让她站起来,走出来。 祁初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说不出一句话。 云苏月同样是温柔的,她凑过去,摸了摸祁初九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晚饭后没多久,天就暗了,云苏月也没久留,带着云亦舟回了云宅。 老太太正跟云忠安重修旧好,一下午都留在二房侧院里联络母子感情,云苏月出门这趟神不知鬼不觉,整个云宅上下没人说,却都知道云宅未来的主子最可能是谁。 云亦舟累的过分,自己给自己开了温补的药方,喝了就继续睡,第 二天一整天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就没离开过床榻,睡的也格外踏实,丝毫不担心楚清恒的情况。 他自己给楚清恒动的手术,知道伤口情况。 隔了一日,阿野就来了。 他做事比云苏月想的还要仔细妥帖,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把这七家副手都观察了解个透彻。 云苏月说过,这差事交给李掌柜掌柜去做,效果反而不好,阿野这种一看就是充满也野性的毛头小子,更容易拿到可靠的消息。 阿野先是花点钱买了点小东西,去这几家副手的邻居打听,确定了几家人的基本习性消息,又去买了米粮,提着礼物上门冒充人家的远房亲戚。 谁家没几个 不常来往的亲戚?一来二去,阿野就成了不太富裕,住的很远,路过京城,替父母上门来拜访的亲戚。 再加上阿野弟弟怯生生不爱说话的模样,自然就让人降低了防备,消息全都拿回来了。 “七家里面,有四家不太好接触,小姐若是想要通过他们其中一个接触明哥,首选这两家。”阿野指着云苏月给他的地址名单上两家,一家姓刘,一家姓言。 “好,那就听阿野的。”云苏月笑,阿野的机灵让她惊喜:“不过这两天还不急着上门去,阿野你还得多上门走动几趟。” 阿野立马领会了云苏月的意思,说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我会带着弟弟住 在城中几日,小姐再给我两日时间。” 等“亲戚”感情培养到位,有的是机会让阿野“不经意”引见。 事情开始比云苏月想的要顺利,按照之前说好的,云苏月又给阿野多拿了一两,开给阿野的弟弟当陪跑钱。 阿野慌的不行,泛着健康光泽的小麦色脸上通红,被云苏月逼着,最后只拿了两文钱就跑出了云宅。 云苏月哭笑不得。 又隔了一日,云亦舟总算是睡足了,才吃过早饭,云苏月就想着怎么去摄政王府给楚清恒拆线。 毕竟她带着云亦舟,很难避开楚凌文,她又觉得楚凌文这人挺晦气的。 正想着,门房那边传来了消息,小世子爷楚清河来了。 第223章 挑拨 跟着来的,还有“病中惊坐起”的老太太,老太太后面又跟着祥妈妈,两人跟着楚清河,小跑着到了云苏月的院子里。 楚清河被楚凌文踢断了一根肋骨,足足养了三天才能下榻,又刚好到了楚清恒能拆线的日子,一大早便自告奋勇,跑来了云宅。 老太太跑了一路,喘好几口才匀了呼吸,堆着假笑问楚清河。 “小世子爷,您有什么事情来找苏月?以您这样的身份,只要派个下人来知会一声就行,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找她自然是有事。”楚清河站在屋门口,眼神落到门前,心里都是高兴。 他躺在床 上三天,哪里不能去也不能动,可把他憋坏了,这几天还没好透,肯定是不能再带着小六小七出门抓坏蛋了,但是能来接云苏月。 楚清河也说不清自己是因为憋了这么久终于出门了开心,还是因为即将要见到云苏月开心。 老太太不知道楚清河在想什么,她盯着楚清河,想到了二儿子云忠安前日跟她说的话。 云苏月现如今之所以这么难对付,并不是这个丑瘸子真的有什么实力,而是因为她运气好,有楚清河这个靠山,云宅就不能轻易拿捏了她。 又因为老太太不敢把云苏月得罪死了,所以祁老将军明明对 老太太是有意的,结果云苏月从中作梗,才会一拖再拖,变成了这般尴尬的境地。 老太太与云忠安密谋许久,觉得摁死云苏月计划的首要,就是离间了楚清河。 刚好楚清河来了,老太太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门开了,云苏月和云亦舟从屋内出来。 老太太当即轻笑了一声:“小世子爷光临云宅,苏月你摆的好大架子,不出来迎接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久才开门,真当小世子爷求着你出来呢?”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走,或许真的中了老太太的离间计。 但楚清河是什么人?他单纯又赤忱,见到云苏月满 心都是欢喜,就算听了老太太的话,他也觉得没问题,他确实是来求着云苏月的。 云苏月也不管老太太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到了面前给楚清河行礼。 楚清河急忙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免礼免礼,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的。”说完他又看向了云苏月身后的云亦舟:“舟舟,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云亦舟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眸一亮,动了动鼻子,高声说道:“红豆酥!” 粉雕玉琢的小孩满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给谁能不高兴?楚清河哈哈大笑,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他:“就知道你想吃了。” 说着,就要 跟着云亦舟进屋。 云苏月还坐在轮椅上,她看了一眼老太太,眼中有微微的锋芒,不过又在眨眼间消失。 老太太愣愣的看着楚清河即将跨过云苏月正堂屋的门槛,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老太太猛的上前两步,拦在了楚清河的面前。 “小世子爷这是要进去?” 楚清河正高兴呢,突然被叫住,有点不耐烦的皱眉:“不然呢?” 老太太突然又退了一步,给楚清河跪了下来。 “小世子爷万万不可,求您给苏月留一条活路!” 楚清河一愣。 第224章 慌乱心事 “小世子爷,苏月新寡,前日里刚通报了衙门,如今正是最会被人嚼舌根的时候,您如此不避嫌进她屋门,岂不是不给她留任何活路?” 老太太演了起来,声泪俱下,嗓音洪亮,恨不得所有人都过来瞧热闹。 楚清河原本一条腿都跨进了门槛,听见老太太的话,又迟疑着收了回来。 他是不怕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但是老太太说的,云苏月会被人嚼舌根,他就宁可信其有。 云亦舟像是没听见一般,喜滋滋的抱着一盒红豆酥先进去吃了。 “我不知道……”楚清河对着云苏月解释,表情甚至有点委屈。 他既不知道云苏月新寡,又不知道自己行为逾矩。 云苏月坐在轮椅上,给了楚清河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转而看老太太 在那演,觉得有点好笑。 老太太哪里给云苏月插嘴的机会,立马跟着说道:“苏月虽然脸上有疤又是瘸子,但到底是个女子,我是知道小世子爷是绝对不可能对苏月有什么想法的,但是悠悠众口,到时候没有的也能说成有的。” 楚清河被绕了进去,一时间没说话。 他在意的不止是老太太说的云苏月名声,他还听见,老太太说他不可能对云苏月有想法。 为什么呢? 因为云苏月又丑又瘸还是个生养过孩子的女子吗?可是喜欢又不是全看条件,云苏月是个女子,即便脸上遮着丑丑的疤痕,也挡不住那双温柔又漂亮的眼睛,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没有人心动? 楚清河为自己这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而愣怔,反驳脱口而出: “什么叫我不可能对苏月有想法?” 话说完了,楚清河自己都愣住了,往常他从来没想过这段时间对云苏月是怎么样的想法,如今被老太太含沙射影,他反倒是下意识的暴露了自己心里所想的。 就连云苏月也看了过来。 楚清河连忙结结巴巴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苏月到底是你的孙女,哪有这般说自己孙女的?再说,苏月也是个女子……寻常男人和寻常女子都该……总之,你说的不对!” 他不敢看云苏月。 云苏月向来聪慧,楚清河感觉自己只要一转头,朝着云苏月看一眼,就要被她看透了去。 云苏月丈夫李成四前两日才报了官衙取消户籍,是新寡,他怎么能,怎么能因为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让她承受风口浪 尖的指责? 楚清河面红耳赤,莫名的慌乱落到了老太太的眼里。 老太太到底活了大半辈子,算计和阴谋伴随着她,又怎么会看不懂楚清河的过分掩饰? 她心里大惊,同时也觉得妒恨冲上了脑门! 凭什么!? 云苏月又丑又瘸,还带个小野种,虽然刚接手几家铺子,但在勋贵遍地的京城绝对算不上什么有钱人,凭什么男人接二连三的要被她勾走? 跟了她十来年的李成四,背叛的毫无预兆,就连高高在上鲜衣怒马的小世子爷楚清河,也对云苏月这个贱人青睐有加? 老太太恨的牙痒痒,原本她只打算拿捏住云苏月母子,如今再看,云亦舟或许还能活着,云苏月是真正的不能留了! 老太太上前一步,抽噎着抹泪,一 边观察楚清河的表情,一边说道:“小世子爷就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也要为苏月想一想。” 楚清河脸更红了,他已经完全败下阵来。 尤其是有可能已经被云苏月看穿了那不太明朗的好感,光是想着就觉得慌。 云苏月心思没在这个上面,只当楚清河赤忱单纯,为她鸣不平而已。 她笑看老太太,才刚刚张嘴,那边楚清河已经退了出来。 他脸色很不自然,头一回发现自己对云苏月有那种心思,又好像被人戳穿,又好像不打自招,总之他现在根本不敢看云苏月一眼,埋着通红的脑袋快速说道:“我先回去了,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和舟舟随时能来。” 说完也不等云苏月再说话,楚清河慌里慌张的带着人跑了。 第225章 很亲热 老太太知道云苏月那张嘴有多伶俐,所以尽量避开正面交锋,楚清河走了,她不痛不痒的说道:“苏月,做祖母的都是为了你好,你今日别出门了,免得凭白招惹口舌是非。” 说完也不等云苏月同意,扭头就走。 她主要就是来挑拨楚清河和云苏月的,明面上似乎真的挑拨成功了,老太太觉得自己该畅快才对,没给云苏月和楚清河有接触的机会。 可是想到楚清河明显被戳穿心思的模样,老太太只觉得恨。 恨自己生不逢时,若是能再年轻一点,楚清河这般尊贵又单纯的少年,何尝勾不到手?又 恨那云苏月运气好,若是真的被楚清河看上,去府上做了贵妾,可就真的飞上枝头了。 到时候云苏月还能把他们云家放在眼里? 水涨船高,云亦舟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老太太越想越慌,她带着祥妈妈,调转了方向,径直进了云忠安的院子,她要跟云忠安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对付云苏月,否则云苏月真的被抬进了摄政王府,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老太太前脚告诫云苏月今日别出门,云苏月后脚就带着云亦舟出了云宅,上了去摄政王府的马车。 今日是跟楚清恒约好拆线的日子,摘了面纱和假 疤的云苏月,一路畅通无阻的从正门走进去,一直到楚清恒的院子。 摄政王府的人还是那些人,却各个对云苏月云亦舟客气又恭维,云苏月十分敏感,总觉得摄政王府因为楚清恒的回来,有什么地方翻天覆地的产生了变化。 楚清恒屋内燃着清淡温润的竹香,淡淡的萦绕在整个小院内。 院落里看起来与上次的匆忙仓促完全不同,从内到外焕然一新,门口新移栽了盛放的木绣球,配合着屋后挺拔的几株石竹,似乎一下子把小院点亮,屋内也换掉了那些艳丽又陈旧的摆设,古朴又和顺的摆件少而精 ,恰到好处。 炎婆守在院门口,一见云苏月和云亦舟,立马就摆上了笑,哪还能见属于暗卫领头的一丁点血腥杀气? “仙姑,您快请进,都按照您交代的准备好了。” 炎婆她们还不知道真正的神医是云苏月身旁牵着的小孩云亦舟,只当仙姑的师父那日已经治好了楚清恒,今日云苏月是来收尾的,而云亦舟则是类似药材童子的小孩。 云苏月客气的点头,眼底也有了点笑意,进了门。 炎婆贴心的关上了堂屋的门,守在了门口。 屋内只有楚清恒。 他躺了有三日,浑身都快睡僵了,如今正垫 着后背,斜倚在床榻上,身上披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袍,借着塌边的天光在看书。 听见了响动,他放下书,抬起头看向了门外来人,见到是云苏月和云亦舟,他眉眼顿时带上了笑意,温润的如同被河水冲刷过上万次的卵石。 “舟舟来啦?” 他又看向了云亦舟。 云亦舟吃饱来的,一嘴巴的红豆酥味,笑着跑上前去。 “大厨!” 看得出来,云亦舟是真喜欢楚清恒,不仅仅是楚清恒那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更是因为他病情的好转,云亦舟编撰的医治良方杂记也有了新突破。 一大一小笑的很亲热。 第226章 若是我有儿子 拆线并不是个复杂活,云亦舟掀开了楚清恒腰腹上的衣摆,跟楚清恒交代:“可能会有点疼。” “没事。”楚清恒平躺在床榻上,声音醇厚清润,让人如沐春风。 云亦舟还是第一次给人开膛破肚做手术,左右检查伤口的恢复情况,十分认真。 云苏月拉着凳子坐到了旁边,为了转移楚清恒的注意力,便随口问道:“今日摄政王爷没在府里?” 云亦舟开始动手拆线了,药膏浓厚的味道萦绕在屋内。 楚清恒只微微的皱着眉头,顿了下转过头,看向了云苏月,他又笑了起来:“故意支走了 。” 如今炎婆和一众暗卫部下都回到了楚清恒的手里,她们不会再让楚凌文手眼通天来耽误楚清恒的决定了。 “还是上次的法子?清河带走的?” 云苏月故意又问,因为在故意安抚楚清恒,眼里带着笑意,声音也微微上扬。 她迎着光,光洁的面容本就生的惊为天人,如今被这一双波光粼粼的眉眼点缀,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美丽。 楚清恒顿了一下,才笑着回答:“不是,清河不是找你去了?我还以为你们能一起来。” 说起来这个,云苏月又想到了楚清河刚刚慌慌张张跑走了,也 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问楚清恒:“你能把他叫来吗?正好看看他肋骨养的怎么样了,刚刚在云宅不方便。” 楚清恒应声,让炎婆去叫人。 小腹皮下里面的那一层已经拆完了,云苏月当时缝合的时候特地留了好撕拉的活口,但这个朝代到底医疗器械跟不上,还是牵连出了不少血水。 想象不到楚清恒有多疼,不过他始终淡淡的带着笑,只偶尔的轻皱眉头。 炎婆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就站在窗下,声音低低的汇报:“大世子爷,小世子爷把自己关在门里呢,谁也进不去,属下说是您叫他, 他也喊着要想事情,谁也不见。” “这么不给面子?”云苏月站了起来,打算自己去叫他,别是断了的肋骨出了什么问题。 楚清恒抬起手,对着云苏月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又转头对炎婆说道:“告诉他,仙姑来了,他如果再不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温柔的人偶尔笑眯眯说着威胁话,威慑力比平日里惯会大吼大叫的人来的严重多了。 炎婆得令,应声又走了。 云苏月就又坐了下来,又跟楚清恒聊了几句。 楚清恒话不多,但句句有恰到好处的回应,明明是云苏月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却被他话语里的节奏带着很放松。 药香混着若有似无的松香,云苏月喝了一口茶,想着,楚清恒确实是个情绪稳定的高手。 正聊着,线拆完了。 云亦舟坐到了云苏月的旁边,跟楚清恒交代着后续的伤口养护,手术也很成功,楚清恒的寄生胎跟他粘连的地方不多,又只生长在腹部,所有大夫都断定的诡异怪病,就这么被云亦舟解决了。 楚清恒靠着软枕,手中端着药,看着云亦舟与云苏月的亲昵,忽然笑着说道。 “若是我有儿子,也应该可以这么大了。” 正搂着云亦舟的云苏月顿时一愣。 第227章 家人亲情 可能楚清恒只是随口一说,但太巧了。 云苏月陡然间又想起来了她那生死未卜的女儿,那张密密麻麻的秋闱猎场的名单上,楚清恒同样在极有可能的范围内。 “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云苏月不动声色,继续含笑问楚清恒。 汤药氤氲着雾气,把楚清恒的眉眼蒙上了一层微微潋滟的朦胧,他语调如同拨开云雾的阳春三月,拥着让人心下安定的力量。 楚清恒转而把目光落到了云亦舟的脸上:“就是突然想起来,若是能早些遇见你们,身体康健,娶妻生子,一切顺利的话,如今孩子也该是跟 舟舟差不多的年纪。” 云苏月点了点头,脑子在飞速的转着,又问道:“哥哥,当初你是六年前离开的京城?” 楚清恒摇头:“大概五年半的时间。” 云苏月眉头乱跳,又跟着问道:“是因为身上的病?还是……” 她问的太急了,倒有了点盘问的味道,云苏月看着楚清恒垂下眉眼,似乎是这个问题让他为难,顿了下,云苏月又连忙松口。 “哥哥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是随口一问。” 毕竟接触楚清恒这么久以来,没见过楚清恒能把她女儿藏在哪里。 云苏月话里退了一步,楚清恒反 倒是释然的笑了笑:“五年半前,炎婆查到了一个消息,我便带着人去查探这个消息的虚实,我自小体弱,对家人亲情看的格外重,所以……” 云苏月搂着云亦舟的手,渐渐收紧。 家人?亲情? 楚清恒难道真的是当年那个人?云苏月虽然从来没有跟楚清恒交过手,但是一个武人,能带出炎婆她们一行如此强势的队伍,又能把自己身上的内力气息完全掩盖,就连楚清河也说楚清恒的武力不容小觑,所以楚清恒的武功大概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再看身高体型,云苏月记得当年那个男人体格偏 健壮,楚清恒略瘦了一点,身高差不多,但也不能排除楚清恒是因为寄生胎的病,被折磨的瘦了一点。 云苏月还在看着楚清恒,她在等他下面的话。 楚清恒却笑了笑,指着门外。 “非要威胁打断他的腿才来。” 似乎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对于云苏月是何等了不得的话。 脚步声由远及近,楚清河进了门。 不同于往日的明朗张扬,楚清河竟然难得的扭捏起来,站在堂屋内不往寝屋的方向走,只隔着屏风呐呐的说道:“我都说了,我要想事情。” 楚清恒觉得有点好笑:“进来说话。 ” 楚清河没办法,只得进了门。 云苏月和云亦舟果然也在。 楚清河本来就因为突然发现自己不正常而心慌马乱,如今见着正主了,更是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云苏月也跟着转头,看向了楚清河。 她心思还留在楚清恒刚刚那似是而非的话上,所以即便楚清河看起来明显不正常,云苏月也没太留意,拍了拍小工具人云亦舟。 “舟舟,给他看看肋骨。” 楚清河被云苏月没什么情绪的眼神瞥了一下,心头乱跳,又见她低头去看云亦舟,顿时就急了。 他满心想着,完蛋了,云苏月生气了! 第228章 真的对云苏月有意思 “你生气了?”楚清河慌慌张张的走上前一步,站到了云苏月的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云苏月没跟上楚清河的情绪,抬头看他,满眼的疑惑。 楚清河满头的汗,他想解释,偏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出来,他不是在疏远云苏月,他就是觉得心头乱,今日被云宅老太太点了这么两句,他说不出来自己对云苏月到底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连自己都弄不清楚,又怎么能解释给云苏月听。 越着急,越是慌。 反倒是云苏月笑了出来,她坐在凳子上,抬眼笑看楚清河,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我 ……”楚清河张嘴,嘴里的那些话都像是卡了壳,又想到这是哥哥楚清恒的屋子,云亦舟也还在云苏月的旁边,实在不适合讲出盘旋在心里那些诡异的感觉。 顿了好一会,楚清河索性坐到了地板上,撑着脑袋不说话了,又郁闷又难堪。 他人生里第一次遇上这种感觉,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楚清恒已经喝完了药,他那双温柔清润的眸子看向了楚清河,微微锋利的光芒一闪而过,看向云苏月的时候又恢复成了一贯温和的模样。 “苏月别介意,清河还是个小孩子。” 云苏月也觉得楚清河 还是个单纯的小孩子,他这会就像是小孩子在莫名其妙的闹脾气,她拍了拍云亦舟的屁股。 云亦舟得了云苏月的令,跳下凳子站在了楚清河的面前,朝他伸手。 楚清河一来没反应过来,二来还留在楚清恒说他是小孩子的话上面,没张开手臂,扭过头反驳楚清恒:“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这话把云苏月和楚清恒都逗笑了,小孩子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小孩。 云亦舟上下其手,见楚清河不配合,索性直接钻进了楚清河的怀里,往他腿上一坐! 楚清河下意识的抱住了云亦舟。 云 亦舟摸到了楚清河的伤处,确定恢复的很好,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才钻了出来。 楚清河看着空落落的手臂,心头一时间涌上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好像,真的对云苏月有意思! 刚刚云亦舟坐他腿上的时候,楚清河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是云苏月的儿子,要是他儿子,就好了…… 如果云苏月愿意嫁给他,他一定好好疼云亦舟,把他当成亲儿子。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楚清河觉得自己有点疯魔了。 天色不早了,云苏月要带着云亦舟回去,下次再来摄政王府就是看楚清恒的伤口恢复情 况,如果没问题,楚清恒就算是彻底好了,接下来就只要仔细调养,就算是获得新生。 楚清恒目光清幽,声音沉沉:“行,我等你们。” 云亦舟上次就把医嘱药方准备齐全,两人空着手来,又空着手准备走。 云苏月多看了楚清恒一眼,不过这会也不适合再继续追问,便忍了忍,往外走。 楚清河反应了一下,再抬头都见云苏月不见了! 他单纯且直白,朦胧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就想今日跟云苏月就说明白,楚清河才刚刚爬起来,要去追云苏月,躺在床榻上的楚清恒突然叫住了他。 “清河。” 第229章 她应该如何做? 楚清河带着念想往外冲,一边跑一边说道。 “哥哥,我有急事,我等会再跟你说。” “我知道,你回来。” 楚清恒声音微沉。 楚清河眼看着云苏月领着云亦舟走出了庭院,楚清恒自小到大都是一副笑脸,也很少命令他,楚清河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他估摸着再去追云苏月,也可能追不上了,还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份踪迹。 楚清河回到了寝屋,问道:“怎么了哥?” 楚清恒斜倚在床榻上,那一贯温柔的脸被屋外的阳光笼罩,错落分明,五官竟然显现出一丝丝的凌厉。 “ 你喜欢苏月?” 开门见山,直捣黄龙。 楚清河一愣,他自己也是刚刚明确了这点心思,他向来直白坦荡,也不觉得自己喜欢谁需要有羞恼感,便直接盘腿坐到了刚刚的位置,笑的明朗,点头问道。 “哥哥你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楚清恒微微笑了一下。 也就是云苏月当局者迷,把楚清河当成小孩子,没往那方面想,楚清河都快蹲在云苏月面前摇尾巴了,稍微经历过情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喜欢,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楚清恒微垂着目光,看向坐在地 上一片坦诚的楚清河。 楚清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对你还没那个意思。”楚清恒说的很笃定,他自小早慧,即便是被楚凌文关在府里这么多年,也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更何况他还出去历练过这么久。 他看的很明白,云苏月对楚清河没有分毫朋友以外的旖旎念头,对他也是。 “你贸贸然的冲上去说你喜欢她,要娶她,你觉得她应该如何做?” 楚清恒问楚清河。 楚清河眨了眨无辜的眼,他真的没想过,他就是觉得自己喜欢云苏月,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有这般念 头,自然是要告诉对方的。 “她没有喜欢我,却被我告知我自己的喜欢。”楚清河雀跃的心情沉了下去。 若是给一般女子,哪有什么选择喜欢的权利,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楚清河以一个摄政王小儿子的身份告知云苏月要娶她,世便会为她做决定。 但是云苏月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回京城,是为了斗云家,给云亦舟调养身体,楚清河这样做,就是在逼她离开京城。 云苏月一定会恨他的。 治好了他的哥哥,他却恩将仇报,把成婚当做恩赐强迫她,逼她做选择。 楚清河越想越难受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满眼都是委屈。 “哥哥,我该怎么办?” 楚清恒肯定有办法。 “我喜欢她,又不想妨碍她逼迫她,但又不想她都还没试试喜不喜欢我,就让我放弃。” 楚清河第一次想,是不是自己的身份也是一种罪过。 他若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一定能毫无顾忌的表达他的情意。 楚清恒目光微微的闪,慢慢的说道。 “在她没喜欢你之前,你别跟她说,清河,想要讨得女子的欢心,简单又没那么简单。” “慢慢来吧。” 他楚清恒也要慢慢来,至少等身子养好了再来。 第230章 娘亲好美呀 云苏月从摄政王府出来,心里还在想着楚清恒说的那些话。 她要找女儿的这件事,除了楚墨渊知道,京城内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知道,所以排除了楚清恒故意说这些话的可能。 难道真的是随口一提? 楚清恒五年半前为了什么离开京城?听说还跟楚凌文断绝了父子关系,楚清恒口中所谓的亲情,到底是跟楚凌文有关,还是跟她生孩子有关? 如果真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云苏月坐在马车里,想了想还是写了一道密信给瑞王。 她要让人把楚清恒五年半之前为什么离开京城的来龙去脉弄清 楚,若楚清恒真是当年的那个男人,那女儿又去了哪里? 新的通讯点在城西,云苏月让马车停在了隔着两条巷子的位置,她带着云亦舟翻墙到了接头点。 一块可移动却不起眼的石头,就是放置接头密信的地方。 云苏月确定周围没人,快速的放好了东西,又带着云亦舟翻墙。 两条小巷并拢,就隔着一道灰砖铺就的围墙,云苏月抱着云亦舟才跳上围墙,一低头,就见着两眼雪亮,脸上却灰扑扑像个小乞丐的楚宜柠! “柠柠?你怎么在这?”云苏月吓的腿上一顿,她刚刚并没有听见周围还 有其他人,楚宜柠是个小孩,声音可以隐匿,但如果是楚墨渊也刚好隐匿了,看见她这么奇怪的举动,一定会起疑。 云苏月吓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但还是跳了下去,抱起了楚宜柠:“你爹爹呢?” “不知道呀,反正没在家。”楚宜柠笑着露出一口小米牙,声音软糯糯的:“我就是出来找娘亲的,娘亲不在家,我就随便在城里溜达,结果看见马车好像是娘亲的,就追来了。” “你又偷偷跑出来?”云苏月放松了下来。 楚宜柠都跑习惯了,搂着云苏月撒娇,满是依赖:“我想娘亲了嘛, 坏爹爹不让我找,反正只要他不在家,别人就拦不住我。” 瞧她,还骄傲了起来。 云苏月忍俊不禁:“看看你,怎么弄的跟小乞丐一样?” 两个孩子都被云苏月抱在怀里,云亦舟拉着楚宜柠的小手,被她这脏兮兮的模样逗笑。 楚宜柠见云苏月和云亦舟都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拿脏手去摸云苏月的脸:“娘亲今天好漂亮呀,娘亲好美呀,柠柠以后也要长的跟娘亲一样。” 说完还砸吧嘴,很认真的说一句:“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说的没谱了。”云苏月抱着两个孩子往回 走。 瞧着楚宜柠这脏兮兮的模样,云苏月估摸着她跑出来有段时间了,楚墨渊肯定已经开始让人找了,不多时就会找到她这里。 未免这新的接头地点暴露,云苏月快步离开,带着楚宜柠回去洗澡。 天色稍微暗一点的时候,楚墨渊终于找来了。 云苏月已经带着楚宜柠洗漱好了,因为闲着,云苏月给楚宜柠重新扎了头发,两个蝴蝶结发包上系着红色的丝带,随着楚宜柠的跑动,带着小金铃铛的丝带一颤颤的,看着格外可爱。 她一见楚墨渊从门外进来,急忙往后退。 “爹爹,我今晚不走!” 第231章 跟紧我 只有在娘亲身边,孩子才会赶紧利落可爱,楚宜柠往日里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最最给面子的,就是头顶一个小丸子包,满府粗人,连个给她好好梳头打扮的人都没有。 楚宜柠见到楚墨渊进门,跟见了贼一般,急忙往后跑。 红丝带上面的小金铃铛叮当当的。 云苏月从寝屋出来,见到了楚墨渊,莫名一顿。 她笑:“在外面碰到了柠柠,路上看见这个,顺手买了个。”云苏月说的是楚宜柠头上的红丝带。 说实话,云苏月有点不知道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楚墨渊。 上次被拆穿了谎言,楚墨渊却没有 惩罚她,甚至连一句责怪都没有,更诡异的是带她练弓吃饭。 偏偏云苏月摸不透楚墨渊的套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待她,琢磨了好久都没猜明白楚墨渊说的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楚墨渊倒是第一回见着收拾整洁的楚宜柠,又见楚宜柠欢天喜地,便转头看向了云苏月。 云苏月刚洗过澡,头发随意绑着,假疤没来得及贴,如今站在昏暗色的灯光里,朦胧又美好。 还带着极具欺骗性的温软。 “吃了吗?” “啊?还没。”云苏月以为楚墨渊是来质问为什么到这个时辰了楚宜柠还没吃,急忙解释 :“刚刚带她洗澡,我看着时间还早,就还没让人上饭,柠柠也说不是特别饿。” “今日有迎夏会,出去吃?” 楚墨渊突然又问。 云苏月一愣。 她往日洗好澡就不爱动弹,毕竟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稍微走一走就会出汗,还得回来洗…… 想是这么想的,但面对楚墨渊幽沉深邃的目光,云苏月就是心虚,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亦舟原本还喊累,但是一听庙会上有许多小摊贩好吃的,顿时起劲了,举起双手就想冲。 楚墨渊是个话不多的行动派,当即抱起了楚宜柠和云亦舟,问云苏月:“你要走 正门过个过场,还是跟我走?” 天色太晚了,老太太只要见她在家,就不会贸贸然的冲进来。 云苏月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插起一根兰花素簪,跟楚墨渊说道:“我跟殿下走。” 云宅本来就在京城的富人区,庙会开在富人区边上那条主干道上,他们在小巷子里跳到了路面上,隔着远远的,就能听见鼎沸的人声。 云苏月紧紧跟着楚墨渊,一直到踏进了繁华的街道里,才有点切身实地的回到了京城的感觉。 庙会搭在这一整条的街道上,四周灯火通明,头顶红色的灯笼一排接着一排,把路面上来来 往往的百姓映衬的面色红润,欢天喜地。 两边商户摊贩都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小二站在门口呦呵着唱腔拉客人,形形色色的人走在街道上,人间烟火气充斥着四周。 她们顺着人群往前走,淹没在这热闹里。 云苏月这才想起来,似乎她回到京城这么久,每一趟出门都带着算计和目的,从来没有这么放松的闲逛。 楚宜柠被楚墨渊抱着,觉得自己不自由,挣扎了两下跳出了楚墨渊的怀里,在前面蹦蹦跳跳。 楚墨渊抱着云亦舟跟了上去,顿了下回过头对身后的云苏月说道。 “跟紧我。” 第232章 吵架 两大两小都没吃晚饭,楚宜柠也饿了,站在一家酒楼面前跳的像只小兔子。 “爹爹!吃这家!我上次来吃过,他家的烤鸭可好吃了!” 楚宜柠一边兴奋的跳,一边看着楚墨渊:“我想带娘亲和哥哥吃烤鸭!” “我都没来吃过,你怎么来的?” 楚墨渊微微疑惑。 楚宜柠笑的一脸鸡贼:“上次我出来找娘亲的路上,见里面小二上菜,手里鸭子特别香,所以……” “所以?”楚墨渊已经猜到了,脸色顿时一黑。 楚宜柠嘿嘿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所以我上去抢走了,但是我有 给钱的!” 说完估计是怕楚墨渊要揍她,急忙忙就往内冲。 云亦舟一听好吃的烤鸭,顿时眉开眼笑,他也抬起头,看向了楚墨渊。 因为知道不是亲爹,云亦舟的撒娇还有所保留,只眼巴巴的,睁着水灵灵的杏眼眨巴。 楚墨渊被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弄的心头一软,回过头问一直没说话的云苏月。 “可以吗?就这家?” “行啊,我不挑嘴,什么都吃。” 可能是因为自己做饭实在是难吃,云苏月嘴里的东西只分得出好吃和能吃两种,只要是能吃,来者不拒。 楚墨渊抱着云亦舟进 门。 大堂内人来人往,几乎已经坐满了,找了一圈才找到先进来的楚宜柠。 楚宜柠正在跟一个跑堂小二吵架,看起来十分委屈:“上次我明明给钱了!给的比那盘鸭子多多了!” “上次谁见到你给钱了?你这个小乞丐!我上次还被你拉着摔断了手,养了一个月才能重新回来干活。”小二哥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见到楚宜柠就牙痒痒。 “我才不是小乞丐!我就是给钱了!”楚宜柠不会说谎,叉着腰一点不怕比她高几个头的小二哥。 楚墨渊主打的一个孩子随便养,他找 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让别的小二报菜单。 云苏月目瞪口呆,急忙要上去帮楚宜柠讲道理,就又听见了楚墨渊头都没抬的说道:“不用帮她,她从三岁起就一直自己跑出门,到如今也没吃过亏,等她吵赢了或者吵饿了,就会过来的。” “可是……”云苏月有点迟疑,她怕楚宜柠动手,又怕楚宜柠不动手被人欺负。 她下意识的担心显而易见,楚墨渊抬头看了她一眼,跟小二继续点菜,嘴角微微翘起来。 “她惯会装模作样,看吧。” 跟云苏月性子一模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吵赢了就装的柔弱无助,吵输了说不定还会撒泼打滚。 云亦舟认真的听着小二报菜名,每每听见自己想吃的,他就十分有目的性的看向楚墨渊,眼睛亮闪闪的。 两人专心点菜,云苏月坐在凳子上,一直盯着楚宜柠,怕她被欺负。 看着看着,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想多了。 小二哥面红耳赤,楚宜柠眼眶红红,哭的可怜又小声:“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你看我才多大,我怎么能冲进店里来抢你手里的鸭子?还说什么我把你绊摔了,我哪里能啊?” 气势汹汹的小二哥哪见过这种变脸,顿时一愣。 第233章 骂我小乞丐 楚宜柠觉得这样效果还不够,又随机拉着一个幸运观众,一边委屈哭着,一边问道:“这位不认识的爷爷,您说,我看起来是能把他撞翻的样子吗?” 楚宜柠今日被云苏月收拾的整齐妥帖,红色的丝带系在蝴蝶结发包上垂在两侧,身上红白相间配色的襦裙把她映衬的十分活泼可爱,她又本来就长的粉雕玉琢,配上楚墨渊遗传给她的那双微微上挑的深邃眉眼,此刻瞧着无端的就让人心软了起来。 那名幸运观众立马看向了罪魁祸首的小二哥,大声的指责。 “瞎说也就算了,还冤枉这么小的孩子,你想做什么?讹 钱吗?” 小二哥张口结舌,他原本确实是想讹钱的,手臂摔断也是借口,楚宜柠当时也确实丢了一根价值不菲的银簪,比那鸭子价值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抢劫是抢劫了,但是也给了赔偿。 但是小二哥觉得不服气,一想到被这么个小乞丐轻易抢走了手里的东西,又被自己师父狠狠的臭骂了一顿,他早就惦记着下次再见着这个小姑娘,要怎么整治了。 没想到楚宜柠却反败为胜。 她这么一说,再矫揉造作的哭两声,周围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他在找茬! “那日大家都看见了,就是你,冲了进来,抱着鸭子就 跑!” 小二哥拧巴上了。 他越是着急证明,就越显出急色,相比于楚宜柠的委屈可怜,小二哥明显败下阵来。 云苏月这会倒不着急了。 要不是年纪对不上,云苏月都要怀疑楚宜柠有没有可能真是自己的小孩,这一招茶言茶语,这一招倒打一耙,这一招委屈可怜,简直是得了她的真传。 大厅的混乱很快引来了酒楼掌柜。 “怎么回事?”酒楼掌柜皱着眉头,过来问话。 这个时辰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他忙的很,要不是见围观的客人越来越多,他哪有空问这些。 小二哥已经被楚宜柠气哭了,他年纪小, 又被那么多客人围观,顿时觉得丢人。 “爹,就是她,上次就是她抢走了我的鸭子!” 小二哥还是酒楼掌柜的儿子。 楚宜柠一见对方搬出大人了,立马很有眼色的朝着楚墨渊面前跑过去。 “我也有爹娘!再说,是你先骂我小乞丐的!” “你骂她小乞丐了?”能混到酒楼掌柜,哪里会认不出桌边楚墨渊不同凡响的气度? 再说,开酒楼的就是来者皆是客,哪有打客人脸的道理? 事情最后,那小二哥被掌柜拎着,到楚墨渊和楚宜柠面前道歉。 楚墨渊只轻飘飘的说着无妨,小孩子间的打闹。 说着,从怀 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那小二哥。 “是我女儿先不对的。” 竟然给那小二哥也道歉了。 不仅是那小二哥和掌柜的目瞪口呆,就连云苏月也愣了一下。 人太多了,掌柜的带着小二哥很快回去了,风波平息,楚宜柠有点不服气,但又不敢沾楚墨渊的边,只能撒娇着坐到了云苏月的腿上。 两大两小,一人一个,倒真像一家四口。 楚墨渊没再说刚刚这场风波的话题,一直等他们都吃完了,出了酒楼的门,他脸上才有了严厉之色。 “柠柠,罚你今夜不准跟你娘亲睡。” 抢人东西,不管有没有给钱,都是不对。 第234章 春水盈盈的娇媚 小孩子的三观,在这个年纪都是由父母塑造的。 楚墨渊平日虽然糙养楚宜柠,但在这种大方向上面,向来是严厉的。 楚宜柠最会看脸色,她怯怯的看着楚墨渊,张了张嘴,没敢反驳。 但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她又可怜巴巴的看向了云苏月。 云苏月忍俊不禁,抱起了楚宜柠,对她认真说道:“柠柠,听你爹爹的,抢人东西,不管有没有给钱,只要是对方不愿意,都是不对的。” “我知道了,娘亲。”楚宜柠扁着嘴点了点头,搂着云苏月的脖子,乖巧的把脑袋靠在了云苏月的肩膀上,试图引起她的同情心。 云苏月笑了笑,没依着她。 楚墨渊也抱着云亦舟往前走,周围人太多了,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时不时的有孩子捏着竹风车笑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大人跟在后面追着轻斥的声音。 楚宜柠的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坐不住,很快又从云苏月身上跳了下去,一边往前跑一边喊着爹爹娘亲快点。 云亦舟则是一直在留意路边看起来好吃的东西。 月上中天,云苏月也被这繁华迷人眼的氛围感染,脸上有了笑意,跟着楚宜柠在人群里跑。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毫无目的的,没有谋算的在人群里乱跑。 街边 许多卖女子胭脂首饰的小摊,楚宜柠左看看,右摸摸,她从来没有像是今日这般被别人整齐的梳整打扮过,丝带上挂着的小铃铛垂在身侧,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想,她觉得好玩,回过头跟云苏月笑着说道:“娘亲,我还想要这个,我要每天都带着。” 楚宜柠攥着云苏月给她买的那一副小铃铛,眼里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憨纯真。 云苏月蹲在她旁边,笑着刚要开口回答。 不行,这种丝带铃铛虽然好看可爱,但是如果遇到危险,铃铛的响声最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这是云苏月刻在骨子的认 知,她自小所受的训练培养,全是这些观念。 但楚宜柠不需要。 她是太子之女,才刚刚有了正常小女生的观念,骄纵一点又何妨? “好,如果这里没有,明日我带你去别人家再转转。” 云苏月捏了捏楚宜柠的小脸蛋。 楚宜柠跳了下来,搂着云苏月的脖子,很不客气的对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娘亲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的娘亲!” 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云苏月心头软成了一片,抱着楚宜柠突然想到,她如果真的是自己女儿就好了。 楚墨渊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他怀里抱着云亦舟,云亦舟怀里抱着无数种 小吃,见了云苏月笑的露出一口小米牙。 “娘亲要糖葫芦吗?” 云苏月带着笑意抬起头,看向了一大一小的两人。 她眼波里荡漾着温柔的笑意,宛如燕尾裁开水面,引的水面波光粼粼,又因为一路跑过来微微发了汗,脸色里不自觉带上了春水盈盈的娇媚。 只这一眼,楚墨渊一愣。 楚宜柠一见亲爹来了,丢下小铃铛转头就跑。 她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也绝对不能这么快的原谅楚墨渊。 结果跑的太急了,一头就扎进了对面人的怀里。 楚清河略带夸张的大叫:“小侄女,你要把你小叔刚养好的肋骨撞断了。” 第235章 是在一起了吗? “哥。”楚清河一把将楚宜柠拎了起来,笑嘻嘻的冲着楚墨渊打招呼。 他爱热闹,又在家憋了这么多天,今日还被楚清恒说的不敢对云苏月表明心意,所以那胸口中的憋闷感一直挥之不去,晚上才被小六小七劝着出门赶赶庙会。 欢声笑语多的地方,心情也会跟着开朗许多,楚清河走了一大圈,身上发汗了,人也觉得舒畅了。 他以为是楚墨渊带着楚宜柠出来玩。 抬手隔着人群对楚墨渊挥手。 楚墨渊向来冷脸,但是唯独对单纯善良的楚清河还算不错,楚清恒离开京城这几年,他几乎也代替了楚清恒这个哥哥角色 。 但他这人情绪内敛,所以此刻也只是表情淡淡的,往楚清河走去。 等到走的近了,楚清河看清了楚墨渊手里抱着的孩子是谁,顿时一愣。 再等看见刚刚蹲着的云苏月站起来,朝他走过来的时候,楚清河是真的脑子转不过来,僵在了原地。 “你也过来玩?”楚墨渊难得主动打开了话题,说着,去楚清河手里接过被拎着的楚宜柠。 楚宜柠挣脱不开,但拧巴着抱胸,对着楚墨渊用力的哼了一声,脸颊气的像条鼓鼓的小金鱼。 云苏月也走了过来。 楚宜柠手脚并用,朝着云苏月伸手:“娘亲,救我。” 云苏月 抱走了楚宜柠,才抬头对楚清河打招呼:“清河,好巧啊。” 楚清河怔在了原地,楚宜柠那一句娘亲,简直变成一记闷棍,重重的把他敲的眼冒金星。 在他所有的记忆里,云苏月和楚墨渊完全是没交集的两个人,唯一的见面机会,不过是祁老将军府八十大寿那日,在将军府不冷不热的见了那一眼。 楚清河以为,楚墨渊性格这么冷淡的人,不会对云苏月另眼相看。 “怎么了?” 云苏月见楚清河站在人来人往里呆愣住了,好笑的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掌。 楚清河一把握住了云苏月的手。 云苏月一愣。 楚清 河头一次喜欢一个女子,他又向来不爱听八卦故事,自己没有经验,也没有从别人的故事里汲取经验,如今慌乱又无措,特别是,他发现云苏月似乎不止对他好,他远远不是那个最大可能摘月的人。 “清河?” 云苏月往回抽手。 楚清河眼眸晃动的厉害,问道:“你怎么跟哥在一起?” 他还想问楚宜柠为什么叫她娘亲,她也应下了,还想问为什么云亦舟在楚墨渊的怀里,楚墨渊满身冷硬谁也碰不得,可看向云亦舟的眼神里分明带着宠溺。 还有很多很多问题,无数的思绪砸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懂的太晚了,难道 已经被同样发现云苏月是宝藏的楚墨渊捷足先登了吗? 他连行动都没有过,怎么甘心随随便便就输了? “哦,我跟殿下一起出来吃晚饭,上次殿下帮了我忙,舟舟也给殿下处理过一次伤口。” 云苏月讲的含糊,不过眸光清朗,态度大.大方方,好似跟楚墨渊出来吃饭,两人换着孩子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楚清河看着云苏月的眉眼,那双杏眼里倒映着街道上挂着的无色灯笼,燃的盛丽。 楚清河哪想的了这么多,他又向来直来直往单纯赤忱。 他很是直白的问云苏月。 “你跟哥,是……在一起了吗?” 第236章 分寸 楚清河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云苏月却被他问的一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当然没有!你个小孩难道见谁约出来吃饭都是在一起了?” 她从来没对楚墨渊有过那方面的心思,光是想想就觉得诡异,楚墨渊长的是不错,但那张嘴实在毒辣,难怪他没了太子妃这么多年也没能再找上一个。 谁能消受得了整天不说人话的男人? 不仅是楚清河在盯着云苏月,就连楚墨渊,也微微侧目,看向了云苏月。 楚墨渊微微眯着眼,眼底微末笑意消失的无声无息。 楚清河却心口一松,仔细想想,他也带着云苏月吃过无数顿饭,抱过无数次云亦舟,云亦 舟见他也同样眉开眼笑,若是他有小孩,云苏月肯定也是同样温柔的抱过去。 再说了,楚宜柠皮实又清奇,把这么好的云苏月当成亲娘也是有可能的。 楚墨渊也疼楚宜柠,大概是纠正了几次,拧巴不过楚宜柠,也就随她去了,只要不过分,这种叫法也无伤大雅。 楚清河越想越明朗,刚刚还震惊到摇摇欲坠,现在就又高兴了起来。 云苏月见楚清河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的,觉得好笑:“小世子爷?想什么呢?你松开啊。” 楚清河这才发觉自己还拉着云苏月的手,云苏月这么柔软的人,应该是顾忌到他肋骨才养好,不敢用力挣脱。 他刚刚,摸云 苏月的手了。 楚清河连忙松开手,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刚刚见你们……实在太激动了,失态了失态了。” 他心虚的挠后脖颈,又问云苏月:“我抓疼你没有?” 云苏月噗嗤笑了出来,跟他开玩笑敲竹杠:“疼的,不吃个两顿饭抵消不了。” 楚清河见云苏月没有生气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忙答应了下来:“吃,吃,吃几顿都行。” 原来约出来一起吃顿饭,也不是什么暧昧的举动。 一旁的楚墨渊淡淡扫着笑眯眯的两人,就见楚清河屁股后面都要长出尾巴了,对着云苏月摇啊摇。 不知道怎么的,楚墨渊胸口闷闷的,但他向来情绪 不表露,抱着云亦舟错开他们两人,声音不冷不热。 “走吧,回去了。” “哦哦行。”天色也不早了,庙会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虽然今日放宽了宵禁时辰,但是他们还带着小孩,小孩要早睡。 “走啦!”云苏月抱着楚宜柠,朝着楚清河挥手,云宅和摄政王府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楚清河无意识的跟上去两步,呐呐的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能朝着云苏月用力挥手:“随时来找我要饭。” “嗯。”云苏月点头。 楚墨渊越走越快,庙会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云苏月怕跟楚墨渊走散,跑了好几步才跟了上去,小声的喊了句:“殿下,等等我呀?” 殿下和清河的亲昵感,高下立判。 楚墨渊皱着眉,继续闷头往前走。 他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楚清河那么明显的喜欢,也看得出来云苏月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压根没把楚清河当成个合适的男子。 再说,喜不喜欢的,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想是这么想的,楚墨渊到底还是慢下了脚步,等云苏月追上来,他侧过头,隔着昏暗,看向云苏月。 繁华的街道离他们越来越远,欢声笑语也如同昨夜昙花,云苏月也像是黑暗里不真实的妖怪。 楚墨渊声音很沉。 “云苏月,我记得和你说过,楚清河只是个孩子,也跟你说过,你应该注意些身为人妇的分寸。” 第237章 我跟她们一样 云苏月陡然停下了脚步,有点没明白楚墨渊的意思。 他们已经走出了办庙会的主街道,拐进了街边的小巷,一直在往更深处走,如今这条小巷十分安静,头顶的月光覆盖在两人的身上,如同一层清冷的银霜。 “殿下,希望你直接告诉我,我怎么没把小世子爷当成孩子了,我又怎么没注意身为人妇的分寸。” 云苏月冷了脸。 她真是糊涂了,因为楚墨渊莫名给了她几天好脸色,她就得意忘形,忘记了楚墨渊的本性是什么样的。 这人阴冷,戒备,漠然,即便是高高兴兴的请她吃饭,抱 着云亦舟闲逛,轻松的跟她说话,教她练弓箭,跟她睡一张床榻,用一个浴桶……楚墨渊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朋友。 他用一种清醒且审视的目光,一直在打量她,考验她,防备她。 她不过是对楚清河开了两句玩笑,楚墨渊便护短了过去,以为她又要利用楚清河什么。 楚墨渊与她隔着一大步的距离,回过头看她。 两人中间隔着一小片的月光。 云苏月隔着月光看楚墨渊,却觉得看不真切,她确实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楚墨渊,甚至是她刚刚追着楚宜柠在闲逛的时候,那松懈的心情,无疑 就是在楚墨渊手里败了。 “小世子爷单纯,善良,热情,因为舟舟给他哥哥治好了所有人治不好的病,他懂得感恩,所以对我们格外优待,若是连当成朋友一样的交往,在殿下眼里就是我居心不良,我别有所图,我只能说,殿下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过。” 小巷内月光无所遮挡,云苏月站在清凌凌的月光下,语气也要比往常更加凌厉一些,她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寒,她对楚宜柠是真的喜欢,所以对楚墨渊也会偶尔露出不符合身份目的的松懈,结果到头来发现,自己在楚墨渊心里,至始至 终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墨渊口中发涩。 他确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云苏月,楚清河绝对不是个适合她的男子,楚清河的身份和性格,注定护不住云苏月和云亦舟。 云苏月需要更强大的,更会为她铺路的,对云亦舟更加纵容喜欢的男子。 他却解释不出来。 云苏月见楚墨渊否认了上半句,那就是下半句,关于她身为人妇与人交往的分寸问题。 “那殿下就是觉得,我与小世子爷交往说话没了分寸?殿下觉得我应该如何做?做个标准的闺秀?带着孩子 ,怯怯弱弱的妇人?不该与除了夫君以外的任何男子说话?即便我丈夫死了,也要守一辈子的寡,这辈子就算完了?” 云苏月越说越心惊,她陡然间想起来,这个朝代所有的女子,恪守的原则,被教育的制度,不得不低头的强权,就是这些。 而楚墨渊就是这个朝代的男子,或许在他眼里,云苏月跟楚清河说的那几句话,俨然就成了个不知羞耻不安分的荡、妇。 光是这样想着,云苏月就觉得可笑。 她声音轻轻的,一字一句,认真又坚定。 “殿下,我跟她们一样,但跟她们,又不一样。” 第238章 对不起 跟一个生活在封建王朝,自小就接受男尊女卑思想教育的男人讲改革开放,讲男女平等,讲太平盛世,无异于在讲天书。 男人是这个王朝里的上位者,统治者,既得利益者,无论共情能力有多强,也永远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的换位思考,感同身受。 云苏月抿了抿嘴,她脸色变的很快,又摆上了笑眯眯的模样,对楚墨渊说道:“天色很晚了,殿下带柠柠回去吧,我也要带舟舟回去早些睡了。” 她上前一步,像是刚刚一瞬间那羞耻又难堪的神情根本没有出现过,走到了楚墨渊的面前,跟他交换孩子。 楚墨渊站在原地,垂眼看向了 云苏月。 云苏月没看他,甚至跟他说话的时候,又带着上以前初相识的那种讨好谄媚的伪装感,她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般,平日里用来表达情绪,如今微微垂着,在眼底覆盖上了一片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云苏月,我只是觉得,清河心性单纯……”楚墨渊一顿。 所以呢? 因为楚清河心性单纯,容易对云苏月的一些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做法,产生误会的联想,更容易对她心动,也更容易越陷越深。 所以呢? 所以他就该指责云苏月,让她守好身为他孩子母亲的本分,离楚清河远一点吗? 楚墨渊皱了皱眉头。 他与任何女 子接触的都不多,少时养在皇宫里,无数女子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靠近他,在他心里,那些淫与秽,欲与情,都是带着目的的,恶心的,不堪的。 楚墨渊又自小就没了母亲,没人教他情与爱,他对女子完全不懂,对情爱也一窍不通。 但他还是知道,他说的这个道理,是错的。 云亦舟察觉到气氛不对,乖顺的从楚墨渊怀里钻了出来,抱着一大把的食物走到了云苏月的腿边。 楚宜柠扁着嘴,立马很有眼色的勾住了云苏月的脖颈。 她就不下来!今晚定了心要赖在云苏月的身边,楚宜柠甚至勾住了腿,暗暗使劲,谋算着就算楚墨 渊来抢她,她也一时半会松不了手。 云苏月顾忌着要跟楚墨渊维护好表面关系,便也没有特别过分的不留退路,站在对面,等着楚墨渊说没有说完的话。 她心下是冷的。 等着楚墨渊又要说出一些什么什么不要伤害楚清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接近我们所有人这种话。 结果她看见楚墨渊伸手,抱过了云亦舟,声音微微的哑。 “先送你们回去。” 云苏月一愣,楚墨渊已经抱着云亦舟先走了。 云苏月只得跟上,她是真的弄不清楚楚墨渊的脑回路,琢磨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等和他那些伤人的话呢,结果楚墨渊偏 偏什么也没说。 小巷离云宅并不算远,云苏月抱着楚宜柠回到院内的时候,云宅静悄悄的,一轮明月如同偌大的银盘,悬于夜空,照的小院亮如白昼。 楚墨渊抱着云亦舟,站在院子的正中央等她。 云苏月落到了他面前,想着既然楚墨渊要揭过刚刚的不愉快,那她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多以后清醒点,别吃了楚墨渊的红枣就忘记了他这人骨子里就自带的巴掌。 云苏月开口笑,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楚墨渊沉沉的看向了她。 而后他口吻清润,声色暗哑,说出来的话在不大的小院内格外清晰。 他说。 “云苏月,对不起。” 第239章 我能懂你与所有人的不同 云苏月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还能从楚墨渊嘴里听见这句话。 面前这人是谁啊?是大楚风光无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尊玉贵,万千拥护,冷漠阴寒的楚墨渊。 他在跟云苏月道歉,诚恳又带着没什么经验的青涩感,微微垂着头,目光沉沉的看她。 云苏月抱着楚宜柠,说真的,一时间想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殿下,你……” 楚墨渊目光未动,深邃的眉眼里被冷清清月色浸染,带着一种从未有过潋滟,慢慢的说道:“刚刚,是我讲错了话,我 向你道歉。” “啊,没事没事。”云苏月仍然有种恍惚感。 楚墨渊又解释:“我说清河还是个孩子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明白,他心性单纯,善良也意味着他没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所以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完美。” “至于我说的分寸感,就是……”楚墨渊略一沉吟。 他没办法帮着楚清河点穿心思,不道德也不公平,但仍旧想给云苏月提个醒。 “苏月,我能懂得你与所有人的不同,但其他人未必懂得。” 云苏月心突然砰砰跳了两下。 不得不说,楚墨渊原本就优越的脸在 月色下更加轮廓分明,深邃跌宕,眉眼里更是叠锦流云,群山环绕,身高体长又长相逆天的男人,抱着孩子,站在院中,认真且诚恳的向她道歉,这个杀伤力真的太大了…… 楚墨渊难得说人话,他说,苏月,我能懂得你与所有人的不同。 云苏月被惊的后退了一步,缓了两下才又抬起头,躲闪着不看楚墨渊,小声的说道:“殿下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没有生气……” 这话就跟放屁一样,云苏月刚刚都快气死了,满心想着这活谁爱做谁做!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掘人祖坟,这辈子 被安排到大楚来讨好楚墨渊这个旁人路过都要想着刺一剑的死变态! 云苏月自己都不信的话,落在楚墨渊眼里就是明晃晃的谎言。 楚墨渊微微皱眉,打断了她的客套。 “苏月,好好说话。” 他非常不喜欢听她那些含糊谄媚,巧言令色拍马屁的口吻。 云苏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说:“知道了。” “那我可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时原谅你。” 云苏月想了想,又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楚墨渊,认真的说道:“既然殿下知道我与别人不同,那就请别拿别人的标准来 衡量我,这世间对女子的诸多规矩本就不公平,我不爱那些不公平,如今我还没有向这世道抗争的能力,但是以后肯定有。” “总有一天的!”云苏月又坚定的补了一句。 楚墨渊看着目光闪闪的云苏月,不由的轻轻嗯了一声。 “苏月,如果你的最终目的是这个,我就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 “那我先提前谢谢殿下这个好帮手啦?” 云苏月喜笑颜开,她最会打蛇随棍上,实现目的的路上总有谎言和牺牲,她的最终目的从来没变。 她要大楚的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人安乐。 第240章 楚墨渊还不错? 楚墨渊当夜把楚宜柠生拉硬拽带了回去。 云苏月躺在床榻上,拍着云亦舟的后背,默默的回溯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旁边的云亦舟这些日子睡的多了,难得晚上没那么快睡着,忽然轻声叫了一句:“娘亲。” “嗯?”云苏月侧过头,黑暗里又摸了摸云亦舟的脑袋。 云亦舟声音很沉,偶尔一直会露出不符合寻常孩子的早熟冷沉:“娘亲有没有想过,如果找到姐姐和爹爹了,之后呢?” “之后?”云苏月的心思还停留在今日楚墨渊给她带来的认知变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被云亦舟拉回了注意力,云苏月轻声的笑:“怕娘亲养不起你和你姐姐?” “不是,我是问,爹爹 怎么办?” 云亦舟从云苏月怀里钻了出来,眼睛亮闪闪。 云苏月回答不出来,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舟舟怎么想起来这么问?” “就是,今天在街上玩的时候,我被爹爹抱着,突然想着,如果真有个爱护娘亲,喜欢我的爹,好像也挺好的。” 云亦舟声音低低的,说着说着他又翻过身,小声的补充:“爹爹挺好的,如果是大厨,嗯,也还不错,楚清河的话……虽然他热情,但是感觉太没心眼了。” 云亦舟想了一会,又说道:“如果娘亲喜欢,也还行吧,反正我都可以。” 云亦舟从小没爹,父亲这一角色在他这里是空白的,今日庙会闲逛的时候,他被楚墨渊 抱着,跟着前面的云苏月和楚宜柠,云亦舟忽然就朦胧里有了点父亲的概念。 原来,父亲是家庭里这么重要的角色。 云苏月一乐,伸手去捏云亦舟的脸蛋:“你倒还选上了,你看看你娘亲是不是个大金元宝,谁见了都想带回家。” “我娘亲天下第一,谁都会喜欢的!”云亦舟在怀里扭的像条软糯糯的小虫子,说的很认真:“难道娘亲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成亲了吗?” “成亲很重要吗?”云苏月躺在床榻上伸懒腰,她上辈子做了无数的任务,体验了无数种的人生,有自己坚定并且持之以恒的目标,所以从来都没觉得需要感情或者另一半来填补人生。 这辈子更是一步到位直接 有了孩子,男人这种东西就更加可有可无了。 这话问住了云亦舟,他跟着云苏月这个唯一的亲娘生活,没有经历过真正有爹的日子,也就说不出来家里有个男人的好处。 “难道娘亲就没有对谁有过喜欢吗?”云亦舟撑着脑袋又问。 月光照透了床边的菱格窗,斑驳的月光影子落在床榻上,云苏月陡然间想起来了今日的楚墨渊。 说实话,云苏月对楚墨渊一开始的印象十分恶劣,一方面是因为这人不好接触,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另一方面是他手段狠厉残酷,有些违背人道。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似乎楚墨渊也没那么不堪,至少他是个还算合格的储君,也是个方式笨拙但方向没 错的父亲。 楚墨渊也没有那么不好接触,今日对她说的那句,知晓她跟别人不一样,确实让人……微微心悸。 想的多了,云苏月一侧头,见着月光影子了云亦舟在捂嘴笑:“娘亲想到了谁?” “快睡吧。”云苏月觉得自己见鬼了,偏偏在这时候想起来楚墨渊,急急忙忙翻过身,背对云亦舟,显然欲盖弥彰。 云亦舟闷声笑,也不戳穿,很快就卷着褥子睡着了。 云苏月捂着自己的胸口。 难道真的觉得……楚墨渊还不错?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自己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绝对没有,至于她那莫名心悸的念头,不过是月色下的楚墨渊,说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第241章 介绍 又过了两日,阿野来找云苏月对账。 之前几日云苏月怕他露馅,让他全心全意的扮演初到京城的小亲戚,接触明哥手底下的姓刘和姓言的两个人,如今阿野接回对账的工作,说明他这两家人已经接触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轮到云苏月上场了。 云苏月也没耽搁,当即便带着云亦舟出门,跟阿野先到两家其中的刘家。 刘家宅院并不非常大,门前有棵巨大的垂柳,洋洋洒洒的遮挡了院子一角,干净的院落看着十分温馨,大门前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洒水玩泥巴,见到阿野来了 ,顿时笑着冲过来,扑进了阿野的怀里。 “大哥!” 两人齐齐喊。 阿野直接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带着云苏月往屋内走。 阿野跟刘家已然非常亲密,刘家媳妇从屋内走出来看见阿野,顿时笑了出来:“快点,就等你吃饭。” 然后才看见阿野身后坐在轮椅上的云苏月。 “婶婶,我前几日不是说出去找工养活弟弟吗?这是铺子里的东家。”阿野肤色黝黑,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上排的两颗虎牙,瞧着又有少年的单纯,又比少年多出几分泥地里打滚出来的野味。 他说 了两句,又带着刘家媳妇进屋嘀咕了两句,再出来时候已经眉开眼笑,也不再为云苏月残疾的双腿愣住,反而是带上了一些怜惜。 “快进屋快进屋,您别嫌弃我家的粗茶淡饭便好。” “怎么会,婶子,打搅您家了。” 说着,云苏月从轮椅上拎了两箱礼出来。 刘家媳妇连忙说不要,两人客气了两句,最后才由阿野带着云苏月和云亦舟坐到了正堂内。 云苏月今日刻意穿着淡青色襦裙,外面罩着花蕊黄的轻纱,头上也只简单的别了一根木簪,看着既不粗糙贫穷,但又不 会让人感觉有距离感。 刚好云亦舟和刘家那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三个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一直到饭好了端上桌,三个孩子手上沾的都是泥巴。 阿野忙前忙后,不动声色的已经融进了刘家,洗好手坐在了云苏月的侧边。 刘家媳妇瞧着大喇喇的,坐下跟云苏月解释:“当家的中午不回来,失礼失礼。” 云苏月这趟来,本来也是为了刘家媳妇的。 “没事,婶子,我们少东家人和气的很。”阿野笑着应了一声,他似乎对人际关系天生有相处分寸的直觉,这话说的很妙 ,表面上看似替云苏月应承,实际上俨然已经跟刘家媳妇站在了一个阵地。 刘家媳妇嗔怪的打了下阿野的肩膀:“你这孩子。” 反倒是云苏月笑着说道:“婶子,您别客气了,您这样我也要拘束起来。” 刘家媳妇连忙说好,又叫孩子们洗手上桌吃饭。 刘家媳妇手艺不错,菜式虽然不繁复,但炒的很有烟火气,云亦舟吃的很香。 那张刚刚写好的药方,已经落到了云苏月的袖袋内。 正在这时,刘家媳妇名叫蛋儿的大儿子,突然间蹲下了身子,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呕黄水! 第242章 惊厥症 蛋儿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吃进去的全部吐了出来,呕完了又呕黄水,最后直接在干呕,手也在不断的抽搐,整个人拧巴成一种扭曲的姿势。 儿子如此凶险,身为母亲的刘家媳妇却一脸镇定,眼疾手快的把蛋儿拎了起来,防止他摔进呕吐物里,又转头交代桌上的人。 “二蛋,快去拿巾帕。” “阿野,去打水!” 已经四月底,天气并不冷,刘家媳妇井井有条的掀开蛋儿胸口的衣服,又扶正蛋儿的脖子,防止他呛东西,保持呼吸顺畅。 小半个时辰后,蛋儿恢复如初,甚至又重新上桌吃了不少的东西,转 头喊云亦舟出去玩。 云亦舟看了一眼云苏月,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跟着小兄弟两个出去了。 等三个孩子都走了,刘家媳妇才有些脱力,又松了一口气的坐在了饭桌旁边。 显然她救蛋儿早已经顺手了,蛋儿每次发病,她都能十分镇定的救回,一直到蛋儿恢复如常没心没肺的又跑出去玩了,做母亲的才会背着孩子露出后怕与忧思。 这次能救好,下次呢? 万一哪次发病的时候,家人不在身旁,只要呕吐物卡进嗓子眼,蛋儿就彻底…… “婶婶。”阿野拍了拍刘家媳妇的肩膀。 刘家媳妇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云苏月 歉意的笑了笑:“抱歉,饭吃成了这样。” “婶子别介怀,我和儿子都吃的很好。” 云苏月出言安慰。 刘家媳妇又要站起来收碗,被阿野夺了过去,专门给云苏月和刘家媳妇留了空间。 阿野当初打探明哥手下这几个得力副手的时候,把家庭情况背景都调查的很详细。 拿给云苏月看的时候,云苏月最先选择的就是刘家,就是因为刘家这大儿有怪病,刘家夫妻两人的钱财基本都耗进了大儿子的身体里,云亦舟又会看病,如果把蛋儿的病治好了,两家的关系就近了。 阿野在刘家相处了几日,也差不多把蛋儿的病症打 听清楚,云亦舟是提前写了药方来的。 为了药方剂量拿捏的准确,云亦舟到了刘家,又先跟蛋儿和二蛋玩,乘机给蛋儿把脉,确定药方万无一失了,这才把药方递给了云苏月。 云苏月看着旁边明明爽快,眉宇间却带上忧愁的刘家媳妇,掐着时间开口。 “婶子,你家蛋儿这是……惊厥症?” 刘家媳妇一愣:“少东家,您怎么知道?” “婶子,您叫我苏月就好,我家祖上开过药堂,我翻过祖上留下来的医书,我见蛋儿刚刚发作,跟书上写的症状很相似。” 云苏月声音软软的,眉眼也全是温柔。 刘家媳妇一把抓住 了云苏月的手,连忙问道:“那书上可写了救治之方?” 蛋儿从月子里出来就得了这病症,无数大夫看了又看,至今无起色,甚至还有不少大夫断言,蛋儿活不过十五岁。 刘家媳妇的心,热了起来。 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仅凭一本医书,哪里来的解救药方,难道还能比那么多的大夫厉害吗? “是我失态了。”刘家媳妇有些不好意思的松手,结果话音未落,就见对面云苏月点了点头:“有药方的,我也能背着写下来,但我毕竟只是依葫芦画瓢,婶子到时候拿着我的药方去药堂问问大夫,大夫说可以,您再给蛋儿服用。” 第243章 可以 药方是云亦舟开好的,在来刘家之前,云苏月早已经和云亦舟商量过,可以把这药方流通起来。 这也是云亦舟编撰药方目录的目的,这些药方会随着瑞王的推波助澜,流通到五洲大陆的各个角落,让那些病人有活着的希望。 惊厥症在这个朝代是不治之症,患者发作时候呕吐抽搐,逐年逐次加重发作频率,有些孩子长大了便自愈了,有些孩子却熬不到长大。 市面上流通的药方也是五花八门,多数大夫对此无计可施,主要治疗思路是提高孩子的身体素质,扛过年幼发作期,等到年岁大了,身体强了,自然就好了。 云亦舟的药方直接从源头 上改良,压制住呕吐抽搐的症状。 云苏月特意关照刘家媳妇多跑几家药堂,多给几个大夫看看商讨,实际上就等于给了这些大夫治疗惊厥症的新思路。 刘家媳妇照做了,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这张药方已经传遍了京城,有人探听药方的来源,刘家媳妇受云苏月的叮嘱,便守口如瓶,但是也更加坚信了这张药方的可信程度。 隔了约莫三日,阿野再来对账的时候,告诉云苏月,蛋儿的病情已经稳住了,自从服药开始就没再发作过。 刘家媳妇很感激,想请云苏月去她家吃饭。 云苏月也没耽搁,她就没有有饭不吃的时候,况且刘家媳妇的手艺 很不错。 这次刘家的男人刘林也在,夫妻两人带着两个孩子,穿戴整齐,早早的就守在门口等着了,见到阿野带着云苏月和云亦舟下马车,顿时迎了上来。 刘林不同于刘家媳妇的大咧热情,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温和的儒雅,穿着体面的长衫,说起话来的时候语调也是缓慢的。 “恩人,快请进。” 一家四口把阿野连带着云苏月和云亦舟请进门。 孩子们拉着云亦舟去玩,刘家媳妇去炒菜,阿野很有眼色的也跟去了厨房帮忙,堂内只剩下云苏月和刘林坐着。 阿野已经跟刘林解释过自己在什么地方干活,刘林熟知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商铺情 况,再看见云苏月瘸腿和相貌,当即就知道了云苏月是谁。 他开门见山:“云小姐,我老刘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您救了我儿子一条命,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对我们刘家天大的恩情,所以只要您开口,我老刘必定义不容辞。” 这天底下是有无巧不成书,但云苏月这样的身份,表面上是通过阿野,顺路过来吃饭,正好记得药方背诵抄写下来一份,实际上的目的很明显。 主要是蛋儿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自从服药这三天来,一次都没有发作过,这是前所未有的,这张方子也被看过的大夫奉为神技,刘林看的懂云苏月的手腕,但并不介意。 云苏月眯着眼笑,刘林这么干脆,她再迂回就会显的假模假样:“刘叔,我想见明哥。” “可以。”刘林一口答应了下来。 云苏月笑,一双盛满清辉的眸子完成光亮的月牙:“刘叔都不问我为什么相见明哥?也不问我想做什么?” “云小姐,您救的不仅是蛋儿的命。”刘林捧着茶盏,目光飘向了院内小厨房的方向。 刘家媳妇在厨房里忙碌,连勺子碰到铁锅的声音都显示着她的高兴。 云苏月的这张药方,救的不仅是蛋儿的命,也救了刘家媳妇,救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所以别说只是引见给明哥,便是要刘林半条命,他也会义不容辞。 第244章 传闻中的明哥 事情比云苏月预计的还要顺利。 刘林一点没耽误,当天吃完午饭后,便去了明哥那里。 隔天一大早,阿野就来云宅传消息,明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云苏月这边约时间,让两人碰头见一面。 事不宜迟,云苏月立马带着云亦舟上门。 明哥此人神秘莫测,这些年所有货物进销都是过几个副手,平日里从来没露过面,也就导致云苏月查不出来对方的底细。 一行人约在一家并不起眼的茶楼,二楼雅间内,歌姬正在弹古琴,声调古朴,与楼下的车水马龙融为一体。 云苏月一行就三 人,她带着阿野和云亦舟。 明哥更是低调,身边没带任何奴仆,一人静坐在窗边,身后站着刘林。 刘林见云苏月一行人来了,低头在明哥耳边说了几句话,窗边的明哥慢慢转过了头。 云苏月微微惊讶。 明哥比她想象中要年轻很多,瞧着不过二十五六,五官从容且寡淡,目色里带着点审视,倒是穿着一身月白袍子配镶嵌着青玉的腰带,头上也简单的别着一根青玉发簪,不像个商人,像个读书人。 明哥见云苏月,也是没想到云苏月竟然是坐着轮椅上来的,轻轻移动的时候,脸上面 纱晃动,露出了脸上紫红色的难看疤痕。 比传闻中的更加可怜无助。 两人见了面,刘林就先退下了,云苏月让阿野带着云亦舟去楼下吃茶点。 此刻快到饭点了,茶楼生意最为冷清的时候,整个二楼就只剩下了云苏月和明哥。 小二给云苏月上了茶。 云苏月等人走了,端起茶杯跟明哥客套。 “明哥,百闻不如一见,小女子云苏月,是云家三房的独女。” 明哥当然早就知道了,刘林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云苏月自我介绍就是出于礼貌。 明哥也跟着端起了茶杯,回礼说道:“你 叫我明哥便好。” 云苏月抿了一口茶汤,再抬起眼,也不拐弯,单刀直入。 “苏月此次求见,是为了与明哥谈一场生意。” “说说看。” 明哥表情没什么波动,让他本来就寡淡白皙的长相显出几分漠然,让人辨不出喜怒。 云苏月猜测明哥应该是不喜欢迂回扯淡的人,索性她直接把自己野心表露出来。 “明哥对云家那些事情,应该也有所耳闻,整个云家都应该是我的,几房叔伯却尽数吞走,所以我想把本就是我的东西,拿回来。” “你想我怎么帮你?”明哥话很简短,却处 处重点。 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云家那点鸡飞狗跳的事情,他是个商人,手下无数货郎,买进卖出,钱进钱出,京城只不过是他生意里小小一个点。 “林叔是跟着我爹的老人,他的面子,我尽力给。” 明哥眼眸都没抬,至始至终声音语调都没怎么变,人很淡薄,也很冷僻,但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云苏月,云苏月治好了刘林家的蛋儿,只要云苏月开出来的要求别太过分,他都会答应。 云苏月听得明白其中隐意,笑了一下,索性直说。 “我想要明哥手里,关于我云家所有的供货链!” 第245章 云家所有的供货链 明哥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已经不是不小的口气了,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云家所有商铺的供货链?这小妇人知道云家所有商铺供货链能挣多少钱吗?云家这些年虽然货物需求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今在京城里还能占据一席之地,可见当年云忠喜留下来的产业链有多丰厚。 云苏月这一开口,就等于砍掉了这里面所有的利润。 明哥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终于抬起眼,看向了云苏月。 他肯定不会答应,但是倒要看看这小妇人是怎么样的不知好歹。 云苏月坐在对面,茶楼的窗 户开着,窗户下面就是街道,来来往往无数人,时不时有只言片语飘上来,又被明哥淡漠的眼神打回去。 云苏月的一双眸子笑的如同清冷夜空里的月牙,见明哥终于看了过来,这才说道:“一年,明哥,给我一年时间,我就能拿回云家,到时候云家的供货链还在您手里,我们则会成为更加契合的合作伙伴。” “这一年里,您的供货链在我手里,您仍然是我的上家,当然,您顾虑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云苏月说着,从轮椅后面拎出了一大包的金块。 她这人向来随机应变,明哥这样忙碌的人物, 既然没空听她吹捧逢迎,说话也很果断干脆,那么她也用最简单的法子来打动明哥。 布包里足足有六千两,是云苏月这段时间存储的全部家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苏月把布包推到了明哥的面前,认真的说道:“提供云家一年的货物,这其中利润应该差不多有这些,明哥您数数。” 云苏月笑。 明哥何等毒辣的眼睛,他常年走南闯北的经商,这布包的大小,移动时候金块撞击的声音,他已经能听出来里面的钱数。 云苏月也不在乎明哥到底要不要数一数这里面的钱,继续说道:“明哥,我既然 求到刘林面前,再通过他来见您,就说明我是带着极大的诚意,等我拿下云家,您可以每年从云家所有商铺的供货利润上再抽走半成。” 这是云苏月的底线。 明哥这种人,这次见过一面,再等下一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需要抓紧机会,务必一次谈成。 不管从情分上,还是钱财上,云苏月都给了很诱人的条件,明哥若是重情,有刘林从中周旋作保,明哥若是重利,不管是云苏月拿出来的这些全部家当,还是许诺接下来的条件,他应该都会答应。 云苏月很有把握。 对面的明哥目光凉薄,在云苏 月的面上又扫了一圈,最后把那包黄金推了回来。 “若是成了,云家未来所有商铺多增一成供货利润,这钱当是我的贺礼,若是不成,这钱就留作给你跑路的盘缠。” 这六千两黄金,是刘林在明哥这里的面子,也是明哥押在云苏月身上的赌金。 一成的利润比这六千两多太多了,但若是云苏月一年内拿不下云家,明哥就什么都得不到,还白白坏了名声。 云苏月谈成了明哥这里,从茶楼出来,一直到回了云家,心情都是上扬的。 结果就见到了等在她院子门口的祥妈妈。 看来是老太太那边也有动作了。 第246章 唯一的血脉 祥妈妈躲的很隐蔽,她向来小心谨慎,见到云苏月回来了,这才跟着走进了院内。 “小姐,老太太今日上午去二爷的院子里,两人正在合谋,把你七家商铺收回来。” 云苏月关上了院门,眸光在天色上潋滟的像一捧清澈溪水:“他们想出什么招了吗?” 祥妈妈连忙点头,谨慎的四周看了看,附在云苏月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 云苏月眸光流转,听完了老太太和云忠安的计划,脸上神情不辨喜怒,只是温和的对祥妈妈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你回去吧,自己多加小心。” 祥妈妈连忙应了一声:“小姐放心,老太太不会怀疑到我头上。”迟疑了下, 祥妈妈又问:“小姐,可要安排我做点什么,毕竟老太太和二爷这次的招数,实在阴损。” “不用,我有法子应对。” 云苏月笑眯眯的,谁也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微微下垂的时候,掩盖了眸中所有的锋芒。 祥妈妈应了,很快偷偷退下。 明知道老太太和云忠安接下来的大动作,云苏月接下来两日反而哪里也没去,安心的带着云亦舟养花弄草。 老太太派人去盯着云苏月这对母子,要么就是上午修花,下午瞌睡,晚上翻土,要么就是两人在屋里睡觉,活像十几天没睡过觉的样子。 老太太得了消息,十分得意。 她早就受够了云 苏月那些逆天的好运,这次得手了之后,她一定要找个借口,把这对母子撵出京城,越远越好,再也没机会回来! 云忠安也坐在旁边喝茶,一对奸诈的母子,可以因为利益而分道扬镳,也可以因为利益而重归于好。 “母亲,再有一日,那边同意了,云苏月就彻底完了。”云忠安也同样恨云苏月恨的牙痒痒,别的不提,就是因为云苏月,老太太才硬生生的从他手里抢走了两个商铺分给云苏月,蚊子再小也是肉,对于云忠安来说,肉吃进嘴里又被掏出来,这感觉可十分不好受。 更何况自从商铺转给云苏月之后,原本半死不活的生意突然复活暴涨,这不就 是等于生生打他的脸?难道他混了二十年的商场,还不如云苏月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等把她那七家商铺收回手,母亲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云忠安比老太太更加尖酸刻薄的脸上,出现了阴刻狠厉。 老太太被问,当即回答:“那肯定是把她撵出京城,让她再也没机会回来。” 云忠安冷笑了一声:“母亲,当年就是你心太软了,才留下这么个祸种,您就应该听我的话,绑着石头扔进大水缸,声音都发不出来,现如今哪里来这么多的事情。” 老太太听着,略一迟疑,顿了下还是说道:“她毕竟是阿喜唯一的血脉……” “三弟早就死了!母 亲有这么多儿子,死一两个又如何?这个舍不得那个也舍不得,到最后只会让子孙啃了你!” 没等老太太说完,云忠安端着茶碗冷笑打断,他站了起来,边说边往外走:“母亲,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到底是觉得你那死了的三儿子血脉重要,还是云家往后的太平重要!” 老太太愣在了原地。 云忠安向来心狠薄情,老太太十分清楚,便是现在有人出高价买亲娘的人头,云忠安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割了她的。 但是,他那院子后宅,确实是最老实安静的,或许人就该狠心一些。 没等老太太喝完手里一盏茶,门房那边又传了消息过来,小世子爷楚清河又来了。 第247章 造黄谣 小世子爷怎么又来了? 想到楚清河上次看云苏月的那个眼神,老太太心口一梗,暗呸一声,骂云苏月这个荡、妇,才回京城两三个月,竟然就勾搭上了男人,李成四那尸体还没凉,云苏月这么迫不及待,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老太太连忙站起来,去门口先迎楚清河。 她一定要在云苏月明白楚清河心意之前,把两人给挑拨开! 云苏月这样的贱货,真让她给楚清河当小妾,有的是爬在云家头上拉屎撒尿的日子。 “小世子爷。”老太太在中门处接到了楚清河。 云家宅院设计的十分巧妙,处处都留着云苏月生父 云忠喜的心思,中门开成了天圆地方的形状,门内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石屏风,上面精工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发财摇钱树,寓意着财源广进,同时也代表着,天地方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楚清河虽然不喜欢老太太,但想到她是云苏月的祖母,孝字当头,便还是客气的打了招呼。 他脚步没停,带着小六小七,直奔云苏月的小院。 老太太原本年纪就不算小,哪里能跟得上楚清河这等正是愣头小子的步伐,光是追着就费了不少劲,更别说开口挑拨离间了。 一路风风火火的楚清河到了云苏月的小院门口,反而是 停下了脚步,规规矩矩的敲门。 老太太好不容易跟上来,却见楚清河这么纯情的动作,顿时恨的咬了咬牙。 云苏月屋内没下人,楚清河想着可能是自己刚刚敲的那两下声音太小了,云苏月没听见,便又要抬手。 老太太适时的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云苏月小院的院门。 楚清河一愣。 老太太已经进了院子。 云苏月刚从屋内出来,发丝慵懒又松垮的挽着,在上午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如同一头瀑布。 老太太恨极了云苏月这无意中勾引的模样,立马冲上去指责大喊。 “真是混账东西!小世子爷亲自驾临,你 不早早出来迎接,竟然是等到现在才出门,当你是谁?还有没有规矩礼仪了?” 楚清河一听老太太这语气,急忙上前要解释。 他并不在乎这些。 云苏月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对面传来,没什么怒意,也没有羞恼,反而是耐心的对老太太解释。 “祖母,门房的下人敬重您,云家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先到了您耳朵里,苏月刚刚才收到小世子爷来的消息呢。” 这等于就在变相说老太太把云苏月这边的消息封死了,还倒打一耙。 老太太顿时被噎住,毕竟确实是她明令禁止过门房不可以再给云苏月传消息的。 楚清河 也反应了过来,皱眉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冒了一头的冷汗,她是来挑拨楚清河和云苏月的,可别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祖母也是为你好。” 老太太一脸认真,反而转过头对楚清河解释:“小世子爷,苏月毕竟是新寡,近来外男都不宜接触,我也是为她的名声着想。” 顿了下,她又添了一句。 “况且,苏月一直不顾忌身份出府进府,谁知道她这些日子接触了多少外男,毁了我云家多少的名声。” 张嘴就造谣,造的还是黄谣。 老太太心里冷笑,她要是云苏月,还不得羞愤的一头撞死在院里,以证清白? 第248章 问题抛给老太太 老太太满心以为云苏月会激烈自证,毕竟在楚清河面前,被她暗示一直出门不归家,说不定跟多少男子接触过。 不管云苏月还知不知道楚清河对她有意思,这话说出来,既给楚清河心里埋钉子,又坏了云苏月的名声。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她也算是在京城里摸爬滚打走过来的,小小云苏月能斗得过她? “苏月,你也是,就算要跟小世子爷见面,你像往常一般带他出去见就行了,何必再带来家里,弄的我们云家上下都要为你的名声担责?” 老太太倒吊的三角眼盯 着云苏月,期待着云苏月的失态。 结果云苏月一直淡淡的,甚至眉眼里仍旧带着笑,慵懒的转头看向楚清河:“小世子爷,您听见没,祖母指责我行为不检,把您迎进了云宅。” 云苏月目光流转,口吻淡淡的,继续说道:“这样,您下次再有事情找苏月,就让门房递个消息过来,苏月到时候就去门口跟您见面。” 楚清河原本还没听明白云苏月的用意,等听见云苏月要跟他在大门口见面,差点没笑出来。 老太太既然阴阳怪气的不让外男进门,那云苏月就出去见这个外男,还 光明正大就在大门口聊,这样外人就不会无端揣测了。 老太太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云苏月:“你疯了不成?” 在大门口跟楚清河聊事情?知道的以为她云家家教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太太苛待这个三房孙女。 更何况,这样虽然不会被外人嚼舌根有什么不正当接触,但是丢人啊! 丢的不仅是云苏月的人,还把整个云家的面子都搭进去了。 云苏月清淡的神情里带上了一点点的无辜,茫然的看向老太太:“祖母,在大门口说事情,总不会被人乱说吧?” “不行!”老太 太气疯了,不等云苏月说完,就立马大声说道:“让小世子爷等在大门口,成何体统?我们云家受得起吗?” “哎。”云苏月垂下眼睛,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儿:“又不能迎小世子爷进门,又不能去门口跟小世子爷说话,祖母您说怎么办?苏月愚笨,真的是想不出来了。” 问题抛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知道云苏月向来嘴皮子伶俐,但没想到她竟然能迎面接住问题,最后再反抛回来。 老太太哪有办法,她是来找茬的,又不是来帮云苏月解决问题的! 可偏偏,楚清河就站在旁 边,老太太不敢上前对云苏月做出更激烈的指责打骂惩罚,万一被楚清河抓起来,她的名声也就算完了。 老太太彻底败下阵来,最后只能狼狈的说道:“苏月,祖母也是好心,你既然并不在乎分寸,那日后出了问题就别怪祖母没提醒你。” 说完,急匆匆带着祥妈妈走了。 小六小七利落的关上了门,很鸡贼的守在大门外。 院内又安静了下来。 楚清河看着轮椅上清清淡淡却扮猪吃虎的云苏月。 云苏月也抬头看过来,冲着楚清河挑了挑眉。 两人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49章 你有事? 云苏月原本以为楚清河是来接她和云亦舟去摄政王府,给楚清恒查看伤口的。 结果楚清河却开口问道:“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大厨是我哥的徒孙,要一起去尝尝?” 他还记得上次庙会的时候,云苏月答应了要跟他一起出去吃饭,等了半晌等不到云苏月的消息,只能主动上门来约。 没等云苏月回答,屋里小狗耳朵般的云亦舟听见吃的,又是楚清恒的徒孙,立马冲了出来,衣服都穿戴整齐了。 “走?” 眼巴巴的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笑的没法了,便跟着楚清河出了云宅,出发去酒楼。 老太太听见了云苏月又 跟楚清河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顿时气的一个仰倒,她都那般暗示云苏月不老实不安分了,楚清河这般尊贵的小世子爷竟然一点不介意? 一定是云苏月那个贱人!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勾住男人的心。 …… 京城商圈就这么大,酒楼今日刚开业,门口来来往往全是客人,云苏月带着面纱,掀开了车窗帘的一角,看这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口。 她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让她有种别样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楚清河让她先留在车里,自己跳下了马车,去门内找了个小二说了几句什么,隔了一会楚清河便回来,拉着马车去了酒楼 的后院。 “我提前订了地方。”为了约云苏月出来吃饭,楚清河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从酒楼后院上楼,避开了人群,不用在大门口拥挤着等位置,等云苏月跟着楚清河到了雅间里的时候,冷盘已经摆好了。 四月末的天,即将彻底进入五月夏天,早晚温度还好,中午热度起来,雅间内甚至用上了搀着柠树精油冰块,温度适宜,清香袭人。 小四正指挥着小五趴在地上塞木板缝隙里的虫眼:“对对,拿棉花塞,一个个洞的不好看,可不能让今日一切有任何瑕疵,我们世子爷这是第一次……” 话没说完,小四一转头, 就看见了脸黑着的楚清河。 小四一激灵。 楚清河上去不客气的踢了小四屁股一脚,低声呵斥:“赶紧滚。” 差点露馅了!大哥楚清恒告诫过他,不能让云苏月察觉他的喜欢。 不然云苏月会为难。 小四捂着屁股,歪头瞧见了楚清河身后的云苏月,连忙拉了拉还趴在桌子下面找木洞眼的小五:“好了。” 小五估计入神了,一时间没抬头:“还有几个呢,世子爷说……” 小四上去给他的屁股来了一脚,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连忙喊道:“走了!” 小五头抬起来,又磕到了桌子下面,回过头又看见楚清河已经带着 云苏月到了,急忙往后退,一路磕磕绊绊才从桌子下面钻出来。 两人连呼吸都不敢喘大声,急忙对着楚清河行礼,而后又乱七八糟的对着云苏月和云亦舟行礼,最后连头都不敢抬,缩着肩膀跑了出去。 “进来进来。” 楚清河把云苏月和云亦舟迎了进去,转头让人上菜。 三人坐下,云苏月侧头打量楚清河。 她觉得有点诡异。 楚清河本来就十分紧张,对这次单独约出来吃饭展现出十二分的郑重,如今被云苏月打量着,更加紧张了。 云苏月想来想去,想不到楚清河今天哪里不对,最后索性问道。 “清河,你有事?” 第250章 别扭 楚清河被问的一愣,原本就紧张的拿着筷子,这会没注意太过用力,竹筷被捏的微微弯了。 “没……没有啊。”楚清河不擅长撒谎,这几个字的回答支零破碎,眼神摇晃,脸都红了。 云苏月左手撑着脑袋,狐疑的盯着楚清河:“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能说。”是他说不出口! 楚清河眼角下垂,口气里还带上了委屈,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苏月,我就是想着,你应该多跟我吃几顿饭。” “怎么了?最近发财了?钱多的没地方花?”云苏月瞧着楚清河莫名其妙的口吻,觉得有点好笑:“到 底什么事情?你说啊。” 楚清河被云苏月接连追问,满头冒汗。 他不想对云苏月撒谎,任何一个谎言都不想有,他本来就是坦诚又直白的性子,偏又记着楚清恒的叮嘱,千万不能对云苏月露馅,急的团团转。 雅间外有人敲门,小二进来上菜了。 接着外面还有人探头。 “果然是苏月!” 花裳一脸惊喜,想都没想就跑了进来:“我刚刚在后面见着你了,我还当看错了,见着门口小世子爷的小厮,才敢上来探头。” 云苏月也很意外,立马拉住了花裳,让她坐下来:“你怎么在这?” “这家掌柜是我相公的朋友,今 日开业来捧场的。”花裳侧头,看了一眼脸色稍微不自然的楚清河。 楚清河正找不到借口怎么把云苏月的话题岔过去,看见花裳来了,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急忙对花裳说道:“我们一起吃吧?我去叫秦将军,顺便催催菜。” 说完也不等花裳答应,急忙起身出去了。 跟逃跑一样。 花裳别的不行,对八卦的敏锐程度却很惊人,等楚清河跑了,她立马转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苏月。 云苏月莫名其妙:“怎么了?” 花裳挤眉弄眼,挤了挤云苏月的肩膀:“说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云苏月一愣。 花裳瞧着云苏月懵懂的模样不像作假,云苏月好像压根就没明白楚清河那般慌张又脸红是什么原因。 “苏月,你……”花裳欲言又止。 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 楚清河带着秦向冠进雅间的时候,花裳和云苏月已经笑成了一团,云亦舟已经尝过了每个冷盘,眼巴巴的等着其他饭菜。 “云小姐。”秦向冠对苏月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花裳也迎了过去。 秦向冠眉眼里带上了笑,轻咳一声,拉着花裳:“没个正形。” “我跟苏月是最好的朋友,小世子爷嘛,也不在乎我是什么德性,我才不要正形。”花裳娇嗔。 楚 清河坐回到云苏月身边,云亦舟坐在另一侧,楚清河的旁边依次是秦向冠和花裳,雅间里就差不多坐满了。 陆陆续续的上来了许多菜,云亦舟吃的两眼发亮。 秦向冠和楚清河正闲聊,见花裳盯着一个菜在抿嘴,那菜离她有点远,估摸着她有点不好意思伸筷子,便抬手给花裳夹了一块。 花裳眉开眼笑。 楚清河瞧着,默默的也伸了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进云苏月的碗里。 这动作意味太明显了,云苏月正在跟花裳说祁初九的事情,察觉到楚清河这动作,再联想到他这几日的诡异,顿时一愣。 她要是再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 第251章 你喜欢我? 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只有云亦舟吃饱喝足,末了摸着滚圆的肚皮,小声的跟云苏月念叨。 “这家厨子手艺还是没有大厨的好,但也还行……等大厨身体好了,让他出来指点指点。” 吃完饭,云苏月要带着云亦舟去摄政王府给楚清恒检查伤口恢复情况,就不能带着花裳和秦向冠了。 秦向冠下午应该也还有事,一行人就在酒楼门口分手。 当着楚清河和秦向冠的面,花裳不好说什么,最后只拉了拉云苏月的肩膀,而后跟着秦向冠走了。 云苏月上了楚清河的马车,往摄政王府方向走。 马车内很安静 ,楚清河又开始紧张了起来,云苏月就坐在身边,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馨香,与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完全不同,那是独属于云苏月的味道。 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楚清河又向来无城府,嘴上遮遮掩掩,眼神动作却怎么都挡不住,之前云苏月一直把楚清河当成个小孩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如今再看,楚清河处处是破绽,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他的心思。 马车很快到了摄政王府。 接近五月的天,到了午时就滚起了热浪,空气里翻涌着炎热。 云苏月已经摘了面纱和假疤痕,从楚清河的马车上走下来, 跟着楚清河往楚清恒的院子走。 路上遇到炎婆一行人,她们都很恭敬,可能是被楚清恒关照过了,一直微微垂脸,引着云苏月往院子里面走。 绕过前厅就是摄政王府的水榭,有柏树遮天蔽日,楚清河带着云苏月走上林荫小道,一路都很小心紧张,话也不像之前那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林荫小道尽头拐个弯就是楚清恒的院落,云亦舟熟门熟路,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楚清恒这个大厨分享今日酒楼的饭菜,便先跑了进去。 云苏月放慢了脚步,故意跟云亦舟错开。 楚清河也不自觉的跟着放慢了脚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别扭,只小心翼翼的跟着云苏月,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张扬。 云苏月见云亦舟已经进了楚清恒的院子,先去给楚清恒看伤口。 她停在了过道上,突然转头看向了楚清河。 楚清河原本就在一直留意云苏月,被她看了这么一眼,顿时一个激灵。 “怎么了吗?” “清河,你喜欢我?” 云苏月开门见山。 她不想伤害楚清河这么单纯又美好的人,不想对他使出任何计谋,索性干脆问明白,干脆拒绝。 云苏月也终于明白,那天楚墨渊让她注意跟楚清河交往的分寸是什么 意思,她用一个完全现代人的思想和交往手段,对于楚清河来说,或许会被误以为是一种暗示。 “我……我。”楚清河脸开始变红,甚至手指都微微的发颤,站在原地只觉得呼吸都喘不过来。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也不敢一口应下来,又完全没有此类事情的经验,最后直接红着脸,僵在原地。 云苏月叹了一口气,她心思玲珑,之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再看楚清河这模样,只怪自己确实没有多留意。 顿了一下,云苏月垂着眼,慢慢说道。 “清河,我志不在此,我不想骗你伤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252章 没有回头 楚清河愣在原地。 云苏月不想让楚清河觉得,他还有转圜的余地,顿了下继续说道:“清河,你在我这里,一直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姐妹,我从来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过,我这人性格举动可能之前有什么让你误解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而且我确实志不在此。”云苏月对着楚清河笑了笑,即便是万分不想伤害楚清河,但是现如今她口吻里每一丝的犹豫,都是会让楚清河加倍受伤害的可能。 “苏月,那你……”楚清河头一次喜欢一个姑娘,那喜欢还未宣之于口,以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小 心谨慎,偷偷把心意藏起来,结果云苏月的拒绝,比他想象中最惨烈的场面还要干脆。 “如果我们做朋友让你觉得有点奇怪……”云苏月坦荡又直白,她直视着楚清河的眼睛,明明往日里那么温柔和煦的人,现如今眉眼里反而有淡淡的锋利,那种平静的锋利。 割的楚清河心口酸疼,却无力反驳。 云苏月在考虑,往后尽量避开与楚清河见面的可能契机,让他能够冷静一段时间。 “不会奇怪。”楚清河已经预想到云苏月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忙打断。 说开了,心底里那种朦朦胧胧欲言又止 的别扭劲就没多少了,他是对云苏月有很多很多的好感,云苏月对他没那个意思,也是楚清河预料之中的事情。 楚清河反而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以后跟我相处,也不要变的生分别扭起来才好。” “不会。” 云苏月淡然又坦荡。 甚至是对他连一点关于小女儿家的娇羞都看不出来。 楚清河只是单纯,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云苏月为什么可以对他毫无芥蒂,因为没有情义,所以毫不在乎,也不会感同身受他的别扭。 “行,那走吧,去找我哥。” 楚清河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脖颈,带头 往楚清恒的院子继续走。 一直到已经进了院子,快要推开楚清恒堂屋正门的时候,楚清河一下子挡了过来。 小狗的热情没那么容易消退掉,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伤心,顿了下才问道:“苏月,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嗯,你问。” 云苏月抿了抿嘴,不合适的喜欢会让人尴尬与难堪,要是时光能倒流,她一定对楚清河再保持三分的距离,或者不该是个寡妇的身份,而是已婚之妇。 楚清河也跟着抿嘴,声音很小,略微带了一丝丝的祈求之意:“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云苏月一愣。 她抬眼看着楚清河,犹豫了一下。 她明白楚清河的意思,如果没有喜欢的人,他是不是也不是毫无可能,但云苏月可以很确定自己的内心,目前为止对楚清河确实是,没有任何其他方面的想法。 云苏月心虚的垂下眼,声音淡淡的:“有的。” 指这一句话,彻底打掉了楚清河接下来所有的想法可能。 “行,那你进去吧。” 楚清河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此刻不允许自己那么狼狈,他保持着淡淡的笑,眼尾下垂,心里酸涩难忍,看着云苏月进了楚清恒的屋内。 云苏月一次都没有回头。 第253章 你喜欢的人 两人就在屋门口聊的这一句,楚清恒不是聋子,他应当也是听见了。 云苏月进门,对着楚清恒笑了笑,有点尴尬。 脱离了寄生胎的吸食,楚清恒脸色看起来要好很多,从整个摄政王府悄无声息的变化上来看,就能看得出来楚清恒确实是有本事。 云亦舟给楚清恒已经看完了伤口,又把了脉,小脸笑的眉飞色舞:“已经都好了,接下来我给你开点内调的药,你再吃两年,把身体补上来。” 说完就爬到了楚清恒专门给他留的小桌凳上,拿笔写药方。 云苏月坐在旁边等着,是楚清恒先开的口。 “清河那边,我会好好规劝的。” 楚清恒很温和,没有 装聋作哑,也没有指责,而是跟云苏月商量接下来的处理办法。 云苏月点头:“麻烦哥哥了。” 楚清恒又岔开了话题,聊了点其他的事情,一句跟着一句,云苏月的心满满也放松了下来,没有刚刚那么尴尬了。 云亦舟写好了药方,递给了楚清恒,药方上面还把接下来的养护复健写的很详细。 云苏月带他离开时候,楚清河远远的站在院子外,想上前,可大概是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最后也只是站在原地,朝着云苏月和云亦舟挥了挥手。 楚清恒亲自把云苏月和云亦舟送到了大门口。 云亦舟还不忘回头关照楚清恒:“等后半月大厨身体养好了 ,记得给我烧饭吃,我可馋了。” 把自己的馋说到理直气壮,也就云亦舟这么个孩子,也就在这个时候,提及到吃了,云亦舟才会展现出少有的孩子气,任性一面。 楚清恒笑的十分温柔,他蹲下了身子,揉了揉云亦舟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道:“等我的身体养好了,周周想要什么时候来吃,我都做给你吃。” “好呀好呀。”云亦舟更加高兴了,手舞足蹈的叮嘱楚清恒:“那大厨要快点把身体养好呀!” 把云亦舟送上马车之后,楚清恒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云苏月。 云苏月也侧头看着楚清恒。 “清河的事情,要麻烦哥哥你多关照一下,我也实 在是没什么经验,又怕自己给他多说了什么,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反而变成对他的伤害。” “没事,交给我吧。”楚清恒给过来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 云苏月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摄政王府这边,我接下来可能要避开一段时间,哥哥若是有事情找我,或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需要找舟舟了,直接让人传信给我就好。” “我也可以自己去找你。”楚清恒说了这么一句。 云苏月也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总归跟他说的是差不多,便点了点头,笑着回过头抬脚要上马车。 没等云苏月钻进马车里,背后的楚清恒突然问道:“苏月,我可以 问一问……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云苏月一愣。 她回过头,看向了楚清恒。 楚清恒坦荡的笑了笑,解释:“让清河死心的唯一办法就是告诉他,你喜欢的人有多优秀。” 这世上能有谁还比楚清河更加优秀? 楚清恒大拇指轻轻的摩挲自己的手指,觉得自己或许是能让云苏月拉出来做借口的最好人选,他如今养好了身体,许多事情都可以争一争,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想要的悸动。 他也会是让楚清河最快死心的人选。 楚清恒循循善诱,云苏月这破天荒的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顿了下只说说道:“有喜欢的人,但我还不想说他的名字。” 第254章 提高五成 “娘,我这边关系已经打通了,明哥有个手下叫做王文,平日里我们商铺里的货都是从他那边进,昨日我与他喝酒应酬的时候,他已经答应我们的请求了。” 云忠安高兴的进了门。 老太太这两日身体不适,正躺在斜榻上面,让祥妈妈给她捏头捶腿嗯。 听见了云忠安的话,老太太顿时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靠谱吗?此事当真吗?” 她还有点不相信。 云忠安那倒吊的三角眼微微下垂,看着坐在贵妃榻上的老太太,顿时就不高兴了,语气里也带上了恼怒:“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本来这些日子被云苏月几个商铺热火朝天的生意吊打,这已 经足够让云忠安不爽了,结果就连老太太都来质问他的办事能力,他怎么能不上火? 老太太顿时就心虚的笑了笑,急忙站起了身,拉住云忠安的手臂,服软说道:“怎么会呢?娘最相信你了。” 云忠安哼了一声。 母子二人本来就是唯利是图的人,只有在不触及自己的利益的时候,才跟对方有母子感情,一旦是嗯,到自己手中利益了,闹掰只是迟早的。 老太太上次硬是从云忠安手里面拿走了两家商铺,即便是如今想着法子要把这些商铺拿回来,爱是母子二人因为利益而分裂的感情缝隙,再也填补不回来了。 老太太一想到接下来云苏月商铺吃瘪的样子,心里面越发的畅 快,就连接连起日的头疼病都瞬间好了不少。 “那王文是不是答应了?单独把那贱人商铺的进货价格提高了五成?” “是了,昨晚他亲口答应的,今日便会去办,娘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明日刚好是月初进货时,提了进货价格,我倒要看看,三房那个,要怎么还能继续盈利下去!” 云忠安脸上挂起了阴森的笑容。 这些年里他拼命努力的经营着商铺,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云家的所有财富都是三弟云忠喜一首创办的,所以无数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吞并了兄弟的财产。 没有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在商场上伏低做小圆滑处事的手腕。 他当然恨他甚至要比老太太恨三房要 恨得多,他恨不得这世上从未有过云家三房这一房的人,恨不得当初云苏月在襁褓里的时候就直接把她掐死,那就是上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指责他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如今云苏月靠着运气和天赋,想要卷土重来,最恨的就是她竟然有些手腕,云忠安当然要出手,他要直接扼灭三房全部的幻想! 跟明哥手下的王文讲好了之后,云忠安和老太太就在云宅等消息,第二日便是商铺进货日,好的你来商铺里的掌柜都会在月底前盘出商铺里少缺补漏的东西,把进货单拿给东家,再由东家一并跟着明哥手下的人采购。 云忠安和老太太满打满算着,就算云苏月这两日不闹,等到 过两日反应过来便会去找王文闹开,得罪了明哥,云苏月的商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没了进货渠道,还怎么还能够经营的下去? 他两等在云宅,一日两日三日,一直到第七日,都没等来云苏月的闹腾,甚至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相反,云苏月很安静,每日也看见阿野在进进出出的跟云苏月对账,云苏月也不像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声响? 正当两个人疑惑的时候,云忠安手里的商铺监管总管大麻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云宅。 甚至都没有顾及到老太太也在场,大麻急急忙忙的开口。 “不好了,二爷!我们所有的商铺,进货价格都提高了五成!这还怎么能做的下去啊?” 第255章 其他副手 这句话直接平地炸起了一声惊雷! 云忠安和老太太满打满算,等着云苏月发现王文给她的七家商铺进货价格提高五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恶性商业竞争事端的云苏月,只有两个办法能够解决。 要么硬着头皮拿下货物做下去,那么不出一个月,云苏月的商铺就会全部倒闭。 要么云苏月去找王文,王文把话题往云忠安的身上引,到时候云苏月便会拿着商铺来求云忠安,到时候老太太和云忠安也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再顺道诓骗云苏月,让他把手里的商铺都交出来。 等云苏月手里没了商铺,做倒闭了,到时候她什么依仗也没有了,还带着个病秧子儿子,每月要这么多钱养着,还不得乖乖回到云宅像他们求饶? 结果不知 道为何,王文非但没有把云苏月手里的几家商铺进货价格提高五成,反而是把剩下的云家所有的商铺进货价格都提高了五成。 “不可能,一定是他弄错了,那日我明明跟他说好了的!” 云忠安大骇,急急忙忙的留下了老太太一个人飞奔出宅,坐上马车直奔王文家! 王文不在家,云忠安知道事情的利害关系,便守在王文的家门口不走了,一直到了第二日凌晨,才在王文家门口堵到人。 王文仍旧很客气,甚至一丁点没有没帮云忠安办成事情的愧疚感,凌晨在家门口看见脸色铁青的云忠安也并不意外,都没有等云忠安质问出口,他便说道:“云兄,能帮的我已经全部都帮过了,但是上头的人是这么交代的,我也没办法。” 王 文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云忠安这段时间给了无数的钱财,又是送金银又是送美人,以为终于把王文喂饱了,没想到反过头来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云忠安被王文这种吃干抹净还不负责任的态度惹恼,可是对方到底是他们云家所有商铺进货渠道的经手人,得罪了他云家谁也不会好过。 忍了忍,云忠安只能尽量放缓口气,赔笑着问道:“文兄,那位上面的人是明哥?” 在云忠安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神秘的大人物明哥,没有过接触又哪里来,又哪里来的得罪了他? 但是这次进货价全部上提五成,除了得罪了所谓的上面人明哥,云忠安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是凌晨夜色未退的时候,王文 那张看起来无比奸诈耍滑的脸,仿佛冒着精光,态度也十分不可捉摸。 “我上面之人,当然就是明哥,不过……” 王文话锋一顿,连连叹息了两声,站在宅院大门口,看着越发着急的云忠安,就是不说话里剩余的后半句。 云忠安急的满头大汗,云家所有的进货价格提高五成,这意味着什么概念?这意味着若是打不通关系,弄不明白症结在哪里,云家所有的产业,将在半个月之内迅速落败湮灭! 王文的意思很明显。 云忠安确实只能靠着王文给的小道消息,先开始解决云家产业的事情。 即便是心里面万般恼恨,云忠安还是笑着点头哈腰,让人把马车里面已经准备好的珠宝匣子抱了出来,隔着夜色塞进了王文的手里。 王 文挑了挑眉头,接过匣子,借着宅院门口的灯光打开匣子朝里面看了一眼。 满匣子的珠光宝气。 合上了匣子,王文大概是对匣子里的数目比较满意,态度也从刚刚的无能为力变的有些亲近起来,他靠近了云忠安,小声的说道。 “云兄,别说做兄弟的不够意思。我这里有个关于你们云家的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一听?” “自然自然。”云忠安点头哈腰。 而后就听见王文说道。 “明哥手里冒出了个新人,直接把你们云家所有的进货渠道都过去,似乎是跟明哥说好了,不管她做什么,明哥都放开了手,所以你在我身上找消息是找不到的,不如去找那个真正把握着云宅进货价格的副手。” 说完,王文抱着匣子,转头进了府里。 第256章 打架内讧 云忠安拿了个不算消息的消息回了云宅,老太太正在屋里面急得团团转,见到云忠安回来了,急忙迎了上来连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云忠安自己都一个头两个大,安排手底下的人去问,现如今接手了云家所有产业进货的到底是谁,哪里有空顾忌老太太的疑问,便随便解释了两句,自己进院子睡觉去了。 老太太急的一夜没睡,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好几个燎泡,没听到云忠安准确的回答更是着急了,他仔细地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越发的怀疑,是不是因为云忠安托人托错了,最后才会弄成今天这模样。 继而又想到了云忠安连日来的作为,突然间心里一个咯噔 。 云忠安向来奸诈狡猾,会不会这次的事情,是云忠安不满兄弟几人,而借着云苏月的名头,使出来的一个计谋? 这么一想,老太太就更加睡不着了。 云忠安跟其他几个儿子都不同,野心最大,也最为心狠,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要是他的图谋真的要把几个兄弟赶尽杀绝,云家可就彻底完蛋了! 老太太当即让人递消息,给迟迟不愿归来的另外两兄弟云忠乐和云忠财,又把老大云忠平也顺带叫上了。 明哥的进货渠道几乎是覆盖了整个大楚,云家想要另辟蹊径也无从下手,就算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进货渠道,但根本没人敢在得罪明哥的情况下去卖货给云家。 即便云忠安自诩长袖善舞,不到半个月的时候,云家的生意已经彻底停摆。 而刚到江南屁股都没焐热的云忠平也带着四弟和五弟匆匆的回到了云宅。 少有的,四兄弟齐聚一堂。 所有产业停摆,就是现场变卖也来不及,云家几乎在一夜之间彻底完蛋,而所谓的新任副手,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到底跟云家有什么仇怨。 本是团圆的日子,屋内却唉声叹气。 云忠安急的吹胡子瞪眼,跟兄弟们商量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卖掉部分商铺,手里留存一点还算能维持的商铺,腾下一点时间再查事情始末。 老太太本就怀疑云忠安有什么隐瞒,如今再看他那主张卖 铺子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指责。 “老二!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想要吞并云家,所以才跟那王文演出的一场戏?” 云忠安被老太太这么一问,几乎都愣住了。 剩下三兄弟再听完了老太太的责问辱骂,顿时也觉得只有云忠安最为可疑。 云忠安当然不承认,更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这么看他,顿时觉得这些日子为云家所有店铺跑动的力气都喂了狗,当即大吵了起来。 但云忠安一张嘴哪里能敌得过剩下三兄弟和老太太,他们就认定了这事情是云忠安在搞鬼,任凭云忠安怎么说,都没人相信。 吵不过,云忠安就气的想要拂袖离去。 三兄弟和老 太太见云忠安要跑,顿时就急了,不让他走,一来二去,四兄弟外加上老太太,就在一个堂屋内打了起来! 几个主子打架,谁也不敢上前帮忙,最后打的现场都是血,老太太腿还被误伤打折了,云忠安更是肋骨被打的断了两根,完全动弹不得。 剩下三兄弟身上都多少带了彩,打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打红眼见人就打,四兄弟本来在分云家产业的时候就带了怨气,这场打架算是里子面子都打没了,闹出了满京城的笑话。 云苏月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祁老将军府里,帮祁初九复健。 听闻了云家的笑话,顿时乐了。 她都还没出现,云家自己就先内讧了起来。 第257章 看样东西 祁初九吃着云亦舟开的药,已经有一个月了,一双腿从刚开始的毫无知觉,到后来慢慢有了触感,到现在已经可以慢慢站起来了。 效果比云亦舟自己预估的都要好。 这双腿能如同常人行走跑跳的时候不会很远。 祁初九的腿能行走,对于她来说简直是起死回生,祁老将军眼看着孙女一日日好起来,对云苏月简直比亲女儿还亲,祁香乐原先还看云苏月百般不顺眼,但是见到祁初九真的治好了腿,也有点慌了。 也不知道祁老将军到底跟祁香乐如何说的,祁香乐那边正式的对云苏月道了歉,也不再作妖了。 云苏月受下了祁香乐的道歉。 甚至至始至 终,她都没把祁香乐当成一个对手或者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对于她的转变,云苏月也没有特别在意。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云苏月计划的方向在发展。 云家内部还要打几天,越是怀疑云忠安的野心,几个兄弟外加老太太越会吵的不可开交,打的鸡飞狗跳。 就这么又打了两天,楚清河给她传了消息。 他要去外地游历了,可能真是短时间内的不甘心又只能认命的纠结难过,让楚清河不得不短暂的离开京城,去外地看一看别的风景,用新事物的时间抹平心里的伤口。 云苏月带着云亦舟去送他。 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早晨,楚清河只带了小六小七, 三人三匹马,一辆马车,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云苏月了。 楚清恒也在。 楚清河背着行囊,见到云苏月来了,心绪翻涌,嘴巴紧紧抿着才不至于当众失态,等到云苏月走到了面前,他才笑了起来。 像只受伤了却又满眼祈求的大狗。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云苏月说道:“你的话,我都有在好好听,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我的生活我的眼界只在这小小的京城,如果不出去走一走,就一辈子不明白这世上其他人其他事。” 云苏月点了点头,她心里也同样有点难受。 楚清河却不想让她难受,他见云苏月这模样,立马接着说道:“苏月,就算你对我无意 ,你也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朋友和老师,你给我点了灯,指明了方向,我再回想我这些日子在京城做的事情,浑浑噩噩的以为天地只有京城大,所以我得出去看一看,为了你,也为了这大楚的百姓。” “我等你回来,给你摆接风宴。”云苏月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楚清河也确实需要去看一看这大千世界上的苦难与顽强。 “一路顺风。” “好。”楚清河也不再多言,大丈夫能屈能伸,拿得起也会放得下,他朝着云苏月挥挥手,又朝着楚清恒挥挥手,最后带着小六小七,迎着朝阳,朝着没有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云苏月鼻头酸酸的,一旁的楚清恒 适时的递来一张巾帕。 “不用,我自己带了。”云苏月拿出自己的巾帕擦了擦鼻子。 回程的路上,因为楚清恒说要给云亦舟做好吃的,云亦舟便赖着去摄政王府,云苏月没办法,再加上楚清河已经离开了京城,便跟着去了。 果然是楚清恒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云亦舟吃的肚子滚圆。 一直等到云苏月吃完了,才发现了不对劲。 摄政王府,太安静了,也太顺利了。 “哥哥,怎么不见摄政王?” 云苏月随口一问。 楚清恒却放下了筷子,对炎婆说带着云亦舟去外面走走消食,而后站起身来朝着云苏月伸手。 “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第258章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云苏月一愣。 跟着楚清恒站了起来。 但是有了楚清河的经验,云苏月不想无端的陷入桃色争端里让自己和别人为难,便没有让楚清恒拉手。 楚清恒似乎也不甚在意,带着云苏月直接出了院子,径直往楚凌文所在的主院走。 云苏月不知道楚清恒想要做什么,但也没多问。 进了主院,侍卫都没有任何阻拦,甚至恭敬的朝着楚清恒行礼,仿佛楚清恒已经掌握了整个摄政王府。 直到云苏月跟着楚清恒进了楚凌文的寝屋,看见了床上躺着无声无息气若游丝的楚凌文。 前些日子能气的 吹胡子瞪眼,一脚把楚清河踢断肋骨的楚凌文突然就瘫痪在床,甚至昏迷了。 云苏月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楚清恒朝着云苏月说了一句等等,而后绕到了楚凌文床榻的背后,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箱子,递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云苏月看着面前这个花纹精致繁复的箱子,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这是她一直要找的宝箱! 楚清恒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云苏月的呼吸都放轻了。 楚清恒笑,如同一块被精工雕琢过的羊脂白玉,温润却有棱角:“苏月,你想要它。” 云苏月又是一愣。 楚清恒却笑的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慢慢的说道:“从你第一次进摄政王府开始,我就意识到,你想要这个宝箱,虽然我不明白你要这个宝箱的目的,但既然你想要,我便能拿给你。” “楚凌文活不了几日了。”楚清恒语气一顿:“苏月,在他死之前,嫁给我如何?” 这也是楚清恒把宝箱给云苏月的条件。 楚清恒说的很直白,甚至是少有的冲动:“舟舟并不厌恶我,苏月你也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身体也全然好了,你需要家人,需要宝箱,苏月,我需要你 。” 如此直白又带着胁迫意味的话,倒不像是楚清恒能说出来的。 他甚至就当着昏迷楚凌文的面,慢慢开口:“嫁给我,你得到宝箱,我可以帮你一起去图谋楚墨渊的钥匙,到时候你想当女皇,或者扶持谁当这大楚的皇帝,都可以。” 云苏月看向了床榻上昏迷到无声无息的楚凌文,突然问楚清恒:“你给楚凌文下毒的?” “是的。”楚清恒直截了当的承认。 云苏月又问:“那他死了,该如何善后呢?” 堂堂一个王爷,死在了自家的榻上,还是中毒死的,之后总会牵扯不清, 查到楚清恒的头上。 谁知道楚清恒面对云苏月的疑问,却只是笑了笑。 “王府这么大,我的人这么多,总有人可以拉出来顶罪,这不是大事,苏月,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不,这是大事。” 云苏月声音淡淡的。 草菅人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嫁祸别人,这就是大事。 云苏月现如今到底在摄政王府里,她没明确拒绝楚清恒,只说再考虑考虑,便带着云亦舟回去了。 只因为楚清恒这一句话,一个念头,云苏月就知道,她跟楚清恒不是一路人,注定也走不到一起去。 第259章 怎么可能是云苏月? 云宅的内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云家几个兄弟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以高了五成的价格拿下货物,不仅没有利润还会倒贴,可如果不拿,商铺里没货物,还是倒贴,最后只有一条死路可以走。 几个兄弟吵了很多天,终于有一天突然想起来,云苏月的那几家商铺如何了。 让人一打听,商铺照常,甚至生意更上一层楼,几个兄弟顿时气了个绝倒,气势汹汹的往云苏月的院子里钻。 为什么云家所有的产业都受了影响,偏偏云苏月的铺子能相安无事? 一定是云苏月在搞鬼! “云苏月!你给我们出来!” 几个人终于闹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阿野正在跟云苏月对账,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 云苏月却笑着让他去开门。 几兄弟冲进了院子里,指着云苏月就一顿责问:“为什么云家所有的产业进货价格都提高了五成,偏偏你的铺子相安无事?” 誓要云苏月给个说法。 云苏月带着面纱,轻飘飘的回道:“估计是你们几个运气不好吧。” 几个兄弟当即气的暴跳,除了断了两根肋骨不能动弹的云忠安,还有断了条腿不能跑动的老太太 ,其他三个兄弟顿时要冲上来打云苏月。 没等三人的巴掌到云苏月的身上,云苏月身旁的阿野已经拦了过去。 阿野身高体长,这三兄弟平日里娇生惯养,早就被金钱腐蚀的浑身都是软的,哪里能敌得过阿野,当即就被推了回去。 偏偏阿野还不是府里的下人,他们不敢让别人来打阿野,只能叫喊着让府内下人去抓云苏月。 没有一个人动。 整个云宅,上上下下,早就被云苏月收拾的服服帖帖。 兄弟三人拿云苏月一点办法都没有,顿时是气的要跳脚。 就在这会,门房那边来了 消息,说是有人来拜访云苏月。 云苏月让门房领着人进来。 几个兄弟要么站着要么躺着,外加只能坐着的老太太,就赖在云苏月的院子门口不走了,一定要云苏月给个说法,不管是谁来,今日都别想让云苏月有动作。 最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云苏月不忠不孝,惹的他们兄弟几个不得不耍起了无赖! 等来拜访的那人进了院子的时候,首先愣住的是云忠安。 因为来人,正是前些日子没给他好脸色的王文! 而那王文手里捧的匣子,分明是他送给王文打关系的珠宝匣子。 王文 看都没看门口等着的这几人,径直走到了云苏月的面前,一改往日里那高傲的模样,甚至是有些谄媚的把匣子递到了云苏月的面前。 “您瞧瞧,这是在云家二房手里收来的数。” 匣子被云苏月打开,珠光宝气。 而云家几兄弟听见王文的解释,这才明白,明哥手里新来的副手,主宰了云家产业命运,把进货价格抬高五成的那个副手,竟然是一点声响都没有的云苏月! 怎么可能是云苏月呢!? 所有人都想不通,也想不到,但接下来云家所有产业的死活,全部都落到了云苏月的手里! 第260章 赐婚(大结局) 云家几兄弟外加一个老太太,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云苏月能成为明哥的副手。 明明他们比云苏月更有钱,比云苏月更有资历,比云苏月资源更加的好。 神秘莫测无人能接近的明哥,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被云苏月收买了,甚至还直接让她当了副手。 “肯定是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老太太气的摔了一个茶盏! 几个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决定,要动手了! 云苏月这一抬手,直接就等于捏住了云家的命门,几个兄弟就算加在一起拼个你死我活的阵势,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为今之计,只有杀了云苏月母子! 就跟当初买凶杀了李成四一样。 凶手买好当日, 还没等不怕死的凶手夜里找机会动手,云宅平地炸起了一声惊雷。 圣旨到了! 云苏月都一点没想到,被叫来接圣旨的时候,还有点懵,一直等到来宣读圣旨的老太监笑眯眯的读完,她才跪下磕头。 圣旨里一大段都是废话,主要的内容就是,老皇帝给楚墨渊和云苏月赐婚了! 原因是云苏月的孩子是楚墨渊的,所以云苏月这个太子妃,当的理所当然。 等老太监走了,云苏月不顾云家几兄弟和老太太能吞下鸡蛋的嘴巴,默默的回到了院内,关上大门,谁也不见。 那些前脚收了云家几兄弟钱财的凶手,后脚就把钱退了回来。 未来太子妃,谁敢杀?抄家灭族的罪过! 云 家几兄弟外加老太太在那跳脚也没用。 圣旨已下,由不得云苏月愿不愿意,当天晚上,云苏月难得在屋里摆了冰盆,她在等楚墨渊。 虽说老皇帝下了圣旨给她和楚墨渊赐婚,云苏月更想看看楚墨渊是什么态度,要是逼不得已,云苏月诈死出逃,也不是不可以。 没过多久,楚墨渊就来了,还带着楚宜柠。 楚宜柠蹦蹦跳跳的钻进了云苏月的怀里:“娘亲,过几日你就真的跟柠柠住在一起啦!” 云苏月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楚墨渊。 他那双墨色的眸子如同月色下的潭水,微微涟漪。 “殿下,怎么回事?” “你造的谣,现在满城皆知云亦舟是我的儿子,我为爱做三, 你逃我追,自然也传进了父皇的耳朵里。” 楚墨渊说的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云苏月缩了缩脑袋,莫名有点心虚,观察了楚墨渊半晌,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问:“殿下,你怎么看?” 实在不行,她大不了换个身份从头再来。 云苏月是抱着这个心思的,也被楚墨渊看出了一点苗头,他脸顿时冷了下来。 楚墨渊问:“云苏月,你猜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什么?” 云苏月愣住。 楚墨渊垂眼看她,慢慢说道:“当年你秋闱猎场,趁我被人刺杀受伤时候,钻进了的我的被褥,还说什么给孩子找个强壮的爹,你可以否认,你胸口那块胎记却否认不了。” “什么?” 云苏月彻底慌了,她是真的不记得这事情了! 楚墨渊气的咬牙:“云苏月,你可没有翻脸不认的资本,既然父皇已经下旨,我们相处的好了也好,相处不好,也必须将错就错。” “可是我……”云苏月张口结舌。 楚墨渊脸却有点红了。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伸手把云亦舟抱了起来,丢进了云苏月的怀里。 “借了我的种,连自己生了几个都不记得了?” 云苏月呆愣的抱着两个孩子,再抬头看脸越来越红的楚墨渊。 反正……人是帅的。 反正,钥匙还在楚墨渊手里。 反正,江山换成楚墨渊当皇帝,似乎也不错。 那他们也算殊途同归。 那嫁过去,应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