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老太太和云忠安大吵了一架。
云苏月耳力好,坐在自己的院内,也能听见君子雅苑里传出来的咒骂声,有骂她的,也有骂老太太的,也有老太太骂云忠安的,大吵特吵,甚至有碗碟摔裂的声音。
云忠安完全没有大儿子云忠平的愚孝,人本就灵活油滑,倒是继承了老太太的死要面子,只觉得今日他上蹿下跳丢了大脸,整个人到现在都是臊的。
还有赌输了五家商铺,老太太手里没有这么多的商铺,自然要跟云忠安开口,云忠安又怎么肯?
月色如水,云苏月听的热闹,转而回过头,
看见了站在她屋脊上的楚墨渊。
楚墨渊惯穿玄色的袍子,整个人几乎隐匿在黑暗里,只剩下那双凌厉又时刻带着考量的眉眼,居高临下静静看她。
“娘亲,娘亲。”楚宜柠兴奋的挥舞小腿,冲着云苏月伸手。
“就等你啦。”云苏月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伸手抱过了楚宜柠,招呼楚墨渊进屋。
上次云苏月去太子府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太子府没有女侍。
楚宜柠平日里都是自己洗澡,更小一点的时候,暗卫侍卫会轮流帮她梳头,等大了一点,她都是自己来,头顶简单的扎个丸子包,系个红
绳就算扎好了,一个女娃娃养的很粗糙。
屋里已经备好了热水,云苏月去找云亦舟。
云亦舟已经洗好了,松松垮垮的穿着睡袍,正在咬笔头写药方,抬眼看向云苏月和楚宜柠,一句话都没说,伸手替楚宜柠把脉。
楚宜柠不安分,好奇的看着云亦舟,眼睛亮亮的:“哥哥会写字?”
云亦舟没回答她,松开手说道:“好透了。”而后继续翻了一页面前的医书,神情十分专注。
“哥哥在忙,不吵他。”云苏月摸了摸楚宜柠的脑袋,抱着她要往隔间沐浴。
楚宜柠抱着云苏月的脖颈,娇滴滴
的对堂中的楚墨渊撒娇:“爹爹不准走,要等我。”
“不走。”楚墨渊轻轻颔首,一双眸子在灯火里犹如平静的海。
桶里水温刚好,云苏月抱着楚宜柠一起洗,把楚宜柠从头到脚都搓的干干净净。
楚宜柠趴在云苏月身上,舒服的哼唧:“娘亲,我好喜欢你哦。”
“娘亲,你怎么哪里都香香的呀?”
“娘亲,娘亲……”
一声跟着一声,像个小话痨般说个不停。
云苏月也应着,偶尔被逗的笑个不停。
小女儿笑声里的娇憨,云苏月的温柔,穿过潺潺水声,隐隐约约传进了正堂内。
楚墨渊手肘撑着桌面,遥遥的看着隔间的门。
楚宜柠从未这么对他撒娇过,她是真的喜欢云苏月。
饶是向来警惕楚墨渊,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自小生长在宫廷,尔虞我诈,阴谋阳谋,稍有不慎便是翻天覆地,久而久之,他心里那根弦,便一直是绷紧的。
行与坐,站与睡,他不敢松懈分毫,即便是血浓于水的女儿,他也很难生出像云苏月这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他是羡慕的,甚至有些嫉妒。
生平第一次,就在这样寻常又温柔的时候,楚墨渊很不合时宜的生出了一些,酸溜溜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