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又是牛大着急的呼喊,陈家人全都被惊醒。
江淑霞知道早产搞不好是要一尸两命的,女儿都顾不上管,披件衣服便冲了出去。
外面大雨倾盆,天光尚未大亮,不管是谁,跑起来眼睛都挣不开。
陈伊伊双手搭在眉毛上,勉强透过雨幕,盯着大人的背影追了一会儿。
但她的小短腿根本追不上前面几个跟在雨里飞一样的大人。
她停了下来,眼睛鼻子嘴巴里全是水,正扶着膝盖喘气,她被人从后抱住腰一把捞起。
“别急,你二叔在,不会有事的。”陈丰出声,抹一把脸上流成数条小溪一样的水。
陈伊伊点头,乖乖待在他腋下。
她其实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慌,单纯就是着急过去。
她手里有效果更好的止痛药,生孩子时候,笨想也知道很有用。
很快到了牛家。
院里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牛家所有人都急的跟没头苍蝇似的,就连大小武都在院子里团团转。
陈丰不方便进屋子,将陈伊伊放在屋檐下后,便快步去厨房帮着烧热水。
赵香如前后帮他生过两个儿子,无论是孕期,生产还是月子,他都在边上跟着伺候,很知道
这时候该干什么。
另一边陈伊伊已经进了卧房。
陈景已经看过情况,并且已经交代完毕。
“既然没有大碍,那你先在外头?”江淑霞说。
根小薇到底年纪小,与牛大成婚也不算久,陈景一个大男人接生,到底不太好,她怕夫妻二人心里有什么疙瘩。
陈景明白她的考量,“我回去取药,熬些药来。”
医馆在城里,距离平窑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平常生怕家里人出什么意外来不及诊治用药,所以房里专门弄了个药柜,柜子里的药材基本和医馆里的差不离。
这样一来,平常去城里诊治过的村民,后续取药也会方便不少。
“你快些去。”江淑霞点头。
等陈景走了,她又问眼睛发红的牛大:“去叫红梅婶了么?”
红梅大娘虽然没有生育过,但却是远近几个村子里出了名的接生婆。
当年刘喜就是她亲手接生的,还亲手抱过不少日子,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心疼他。
牛大连连点头,视线不离床上的媳妇。
根小薇难受的很,脸色发白,咬着下唇忍耐着痛吟,汗水已经顺着额际往下流。
牛大娘急急忙忙接话:“去了去了,老三已经去叫了。”
说着话,房门就被推开了。
红梅大娘被玉莲扶过来。
她家就在牛家对面不远,要不是碍于一双老腿,应当是要比陈家人来的还快。
“什么样了?”红梅大娘走进床榻,就这一旁的盆架洗了手,颤巍巍弯腰去摸根小薇身下。
“用不着这么多人,还得一会儿,都先出去擦擦身上的水,别病倒了。”
于是陈伊伊就被人带出去了,卧房里除了红梅大娘,就留下了牛大娘牛大,还有江淑霞。
很快陈丰和牛三送热水过来,赵香如帮着弄进屋,很快就出来了。
陈伊伊还在往屋里张望,想进去,又觉得不太好。
哪有围观人生孩子的?
天光很快亮起来,不过阴天里,大雨又还在下,四处也明亮不到哪里去,灰蒙蒙的,也雾蒙蒙的。
这种环境叫人不安,尤其是,屋里开始传来痛叫的时候。
那叫声越来越撕心裂肺,听得陈伊伊揪心,直缩脖子。
赵香如抱过她,“你娘当初也是这样,叫得出来,就说明气力很足,别怕。”
如她所言,根小薇看起来柔弱,身子却出奇的好,痛叫声一直持续到快中午,骤然变得尖厉起来。
赵香如知道这是快生了,这时候
才捏了把汗。
不过她没有和周围人多说,不想大家跟着一起忧心。
没多久,根小薇忽然用尽全力一样喊叫一声,紧跟屋里亮起来烛火。
赵香如一喜,“烧剪刀了!应该没有大碍!”
烧剪刀?
剪脐带?
陈伊伊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下一刻,婴儿嘹亮的啼哭越过风雨声,划破天空。
“生啦!生啦!”院子里等候的人都欢呼起来。
屋内水声响了好一阵,婴儿的啼哭才弱了下去。
江淑霞过来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和其余人报喜。
“是个漂亮水灵的女娃娃,母女平安。”
说完又关紧门扇退回去,帮着收拾虚弱的根小薇。
有惊无险,牛家得了个宝贝疙瘩。
傍晚雨停了,根小薇才醒来。
陈景送过来的汤药在她昏睡期间已经喂下,陈伊伊过去给她吃止痛药和消炎药。
产后感染可是要命的,她特意叮嘱根小薇,要每天吃一点,一直到能下床为止。
牛家人对来帮忙的人很感激,一连杀了好几只鸡炖了款待大家。
他家养鸡也养出门道来了,别的不多,鸡蛋和鸡肉管够。
之前过完年没多久就开始去城里卖鸡蛋,前几个月又开始卖鸡,受益很
不错。
陈伊伊中间又给过牛家一次鸡仔,因为牛家人确实履行承诺,不管卖了多少银子,都会给他们家分钱。
牛家的喜事过去没多久,隔壁张贴春家也传出喜讯——孙灵娟肚子里有了。
与此同时,陈家也有了好消息。
陈之华要定亲了。
听到消息时,陈伊伊一头雾水。
“大哥回来才多久?怎么就要定亲了?”
江淑霞笑得开怀,“嘉南县遇上的,听你大哥说,这几个月出去做生意,已经见过好几面,前半月出去时,姑娘亲口提的。”
“我还以为是康平的姑娘呢。”陈伊伊也开始笑。
这下,多少康平姑娘要在背地里哭了。
“未来嫂嫂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她又问。
江淑霞:“似乎是贫苦人家出身。”
陈伊伊好奇心少了点,不过还是想见见,“什么时候能能见到啊?”
“这月我和你爹,就得带着媒人礼物去一趟嘉南。”江淑霞说,眉间浮现一抹忧心。
“你想法子,将你四哥也带上,为了考试,成月成月的关在房门里可怎么行?”
她担心的是,陈枫华过于用功,万一没考中会受不了打击。
陈伊伊想了想,眉心轻轻皱着,“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