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风阵阵,陈伊伊缩了缩脖子,顶着明亮的月亮,回过身子轻轻关好房门。
这时候院门想了一声,之后院子里彻底回复安静。
听动静,陈伊伊就知道自己已经追不上哥哥们了。
她走开一点,赶紧抬头朝房顶轻声叫季风。
季风听她刻意压着声音,便没有出声答应,而是直接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她身侧。
“小主子。”他同样压低声音。
陈伊伊直接朝他张开两条短手臂,“快,你肯定看到我哥他们出去了吧?快带我追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只想赶紧跟过去瞧瞧。
季风不说半句废话,直接抱起她重新跃上房顶。
因为实在宅子上空来回,他脚步放得更轻。
陈伊伊在夜色里看什么都是乌漆嘛黑的剪影,眼前景物晃了几下,才留意到正往后门靠近的几个人影。
打头的身高体壮,一看就是陈之华。
这个点溜出去要做什么?
陈伊伊心里的猜想开始动摇。
“快,季风,我们跟上。”她揪揪季风前襟,脖子直往外伸。
季风点头,提一口气跃上另一边屋檐,几个跳跃便立在了后门围墙上。
才跨出后门的三个人中有人回了一下头。
陈伊伊在夜色中面向看出他是谁,下意识转头把自己往季风怀里藏。
四哥啊,你要是这样都能看到我,我赶明就问问你,是不是有夜视功能。
季风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无措。
“别怕,小姐,此等角度,只有我们能看清他们。”
陈伊伊有被安抚道,毕竟人家暗中跟踪是专业的。
她缓缓转过脸,就见陈枫华果然已经回过头,重新跟上陈之华。
“走走走。”陈伊伊转头用气音催促。
季风跳下墙头,很快投身屋后的树林里。
这一段路赶的陈伊伊什么都看不清,眼里只有忽上忽下个不停的月亮和树梢。
等季风终于停下来,她眼睛都要被晃花了。
她本能的抬手揉眼睛,同时听到不远处有人开口。
“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是少年人特有的暗哑嗓音,陈伊伊立即放下手,微微瞪大眼睛看过去。
树林边的空地上,孤零零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很瘦,紧束的腰估计还没有肩骨一半宽,但个头不算低。
是陈汉腾!
陈伊伊一下握紧不大的拳头。
她猜对了。
她就觉得傍晚吃饭的时候,几个哥哥和陈汉腾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果然,他们
晚上就互相约出来见面了。
正想着,那边陈之华开口了。
“随你。”
陈汉腾点头,“那便一起上,我得早些回去。”
闻言陈伊伊脑海里浮现孟秀珍的模样。
陈汉腾眼下是和他娘一起住在下人房那边,早点回去应该是担心孟秀珍夜里有什么事吧?
不过柳先生也在那个院子里,他一向警觉,就半点没察觉院子里半夜出去个人?
嘭!
拳头砸在皮肉伤的闷响,在宁静的暗夜里异常清晰。
陈伊伊忙抬头,就见原本相对而立的四个人已经打了起来。
我靠?
半夜约架?
不对!
陈伊伊定睛,不是打架。
而是陈汉腾单方面被打。
他不是力气很大吗?而且心高气傲的,怎么也不至于大方面挨打吧?
陈伊伊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说心急吧,也急,怕大哥他们把人打出什么毛病来。
但同时又觉得痛快解气。
陈汉腾以前做过那么多错事,还间接和孟秀珍一起害死了奶奶。
想到这,陈伊伊一愣,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陈汉腾是故意不还手的。
回想他在马车里磕头磕出血的样子,对于奶奶的死,他心里肯定也是悔恨不已。
“不还手?就不怕被
活活打死?”陈之华咬牙,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陈汉腾不间断的抽着冷气,刚一开口先是几声闷哼。
“四弟既然选择明着动拳脚,就不会要了我的命。”
他在不停落下的拳头和脚跟中断续开口:“我对不起……家里,你们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
“呵,”陈枫华短暂停手,活动着手腕,“你倒是了解我,真要杀你,我会引你出去,让你静悄悄死在远处。”
一阵寒风过。
陈伊伊脖子一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愧是狠人四哥……贼恐怖。
不过两句话停下里,她就放心了。
其实就眼下这种状况,陈汉腾挨打并不一定是坏事。
“季风,我们回去吧。”她拉拉季风衣袖,小声说。
点头之后,季风悄无声息地将怀里的小主子带离是非地。
次日一早。
“今日我不去村里了,在城里四处转转看看,给家中买些细小东西。”陈崧出声,扬手把盆里的水泼向池塘外的那片花圃。
陈伊伊正扯出老丝瓜的瓤子,沾着换出来的牙膏搓牙。
牙刷她也换了,不过丝瓜还剩两次的量,她打算用完再说。
而除了她,家里其他人已经用上了
牙刷牙膏。
“银子省着点。”江淑霞叮嘱。
一趟瓦良之行,陈崧替家里带回来六十七两白银。
手握这些银子,陈家在现如今的康平,就算是能跨进前十的富户了。
陈崧乐颠颠的,笑出一口牙,“不怕花,占平手里还有张银票,只不过城里的钱庄要开起来,还得几个月功夫。”
“银票?”江淑霞愣了愣,伸手轻推他一下,“这事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陈崧偷偷握一下她的手,抬起布巾擦了擦脖子,“前边不是忘了么。”
“去吧,我今日也不去村子里,柳先生打算用书画装点一下学舍,让我去帮着动笔。”江淑霞说。
这事陈伊伊知道。
不过她半点不想跟过去。
正思索自己今天要做点什么,院门响了一声。
没人进来,但陈汉腾的声音响在门外。
“伯娘,大伯,叫大家吃饭了。”
江淑霞正好要找他说话,几步过去一探头,却是惊得愣在原地。
“谁打的你?”她立即问。
陈伊伊呸的吐掉嘴里的水,赶紧跟了过去。
“噗!”她没忍住,直接喷笑。
陈汉腾脸肿的像猪头,头上眼睛上都是油亮油亮的紫色肿包。
“没谁,摔得。”他随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