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不置可否,经过上次北羌的事后,他愈发暴躁嚣张,甚至打心底里到现在还觉得这次的事会平安度过,
大不了再去开元寺待几个月,到时母后在父皇耳边多求几次,父皇也就心软放过他了。
毕竟父皇这十几年来,最宠爱的只有母后一个。
他们两人各怀心思,皇贵妃却闭目一言不发。
他们都以为陈信只是个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平时对皇帝也算得上言听计从,可是他两朝元老,熬到现在皇上也不放他走,足见对他的信任。
刚刚两人又单独在殿内密谈这么久,陈信出来时明显哭过,皇帝吩咐人送他回家休养,还指派了太医随行,种种行为实在让她心中难安。
她揉揉眉心,烦躁道:“让儿,等会儿找人去陈信府上拜访一番,带上些礼品,就以探病的名头去,看看能否问出他都和陛下说了些什么。”
“另外,”她看向李静和,“消息走漏的事也别查了,传得到处都是,查出来又能怎样?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如今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别想着那些细枝末节,坏了大事。”
李静和被她盯得心中发虚,可还是梗着脖子辩驳:“这怎会是细枝末节?这些都是妄图对我们不利的人,怎能放任他们不管?”
见她还执迷不悟,皇贵妃眯眼看着她,从喉中发出不容置疑的“嗯”声,尾音拉长,威严十足。
李静和哑了声,别过眼去,却不敢再多嘴。
“让廖长海盯着些衙门和京兆尹,将那些符合的人员名单弄到手,派人去找他们谈,不管用什么方法,不准他们再继续上告!除了京城,周边几座城池也一并处理,至少要保证京城周围没人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是,母妃。”李静和乖乖应声。
安排好了这些,皇贵妃终于又下了逐客令,“都下去吧,我要睡一会儿,还有,明日让父亲进宫来一趟。”
说完,翻身背对着他们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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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勋直到夜色深了也没回来,宋竹枝让暮夏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连晚膳也没有用。
想到今日佟六所说的话,皇帝似乎还想包庇二皇子,难道李勋是因为这些事才将自己关在书房吗?
吩咐了暮冬准备一份小吃,宋竹枝提着食盒独自来了书房。
书房里一阵漆黑,若不是计伏站在门口,还以为里面没人。
计伏见到她来并不意外,转身朝里报了一声,里面才传出来一身低低的“进来”。
宋竹枝朝计伏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里面没点灯,她之前又没来过,此时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她提着食盒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也不见男人有动静,只能出声道:“殿下,您能帮我点盏灯吗?听说您晚膳也没吃,我带了些过来。”
李勋这才如梦初醒,想起宋竹枝现在在黑暗的环境中看不见的事,连忙起身取来一个火折子点燃了身边的烛台。
屋里终于有了光亮,宋竹枝好歹能看见了,便挪着步子往桌前走去,将食盒放下。
此时李勋又点了好几盏灯笼,屋里已经彻底亮堂起来,宋竹枝将几碟小菜和一碗牛肉面放下,微笑喊着李勋过来用膳。
李勋不说话,宋竹枝也没问,两人如同初相识时,沉默寡言地吃完了一顿饭,饭毕,李勋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就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
宋竹枝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起了今日佟六来与她汇报的情况,末了道:“殿下是因为皇上在一次偏袒了二皇子在伤心吗?”
没想到李勋想也不想地反驳道:“胡说!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伤心!”
越是这样急着反驳,反而越证明他刚刚就是在为这件事难过。
宋竹枝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他的,歪了歪头作若有所思状,然后抿嘴偷笑道:“嗯,殿下确实不是为了这事伤心。”
明显调侃他的俏皮模样。
李勋面色涨红,想甩开她的手,忍了忍还是没舍得,最后反握住她的手使劲捏了捏,无声表示抗议。
宋竹枝好笑,其实自从发现李勋这个小心思后,她就愈发觉得他有些地方还如同小孩子般,保持着一颗稚子之心。
“陛下已经发了好几道手谕来催殿下回京了,殿下还不打算回去吗?殿下准备和陛下怄气到什么时候?”
“我和他怄什么气。”李勋依旧不肯承认。
宋竹枝也不再逗他,敛了笑,正色道:“殿下,妾身想家了,殿下能带妾身回京么?”
话落,李勋静静看着她,仿佛在确定她话中真假。
宋竹枝也默默回望向他,丝毫不惧他的打量。
良久,李勋改而牵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去,带着她再次去泡了温泉。
夜里,事毕,就在宋竹枝昏沉沉要睡熟之际,才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轻道了句。
“那我们明日便起程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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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竹枝第二日是被暮夏暮冬硬生生从床上薅起来塞进马车里的,待她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余姚别院的门口。
说是今日起程回京,可总要回来处理一些事宜,起码宋竹枝还要同宋二叔和宋云兰告别。
三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说的,在宋竹枝待在山庄这些日子里,宋二叔和宋云兰已经跟徐溪碰面了好几次,如果今天宋竹枝不回来,两人也是要上山区找她告别的。
“徐大姑娘打算巡视江南产业,我和爹要跟着去熟悉熟悉,此行大概两三个月,过年之前,我们应该才能回京。”宋云兰道。
“嗯,你们决定了就好,那可有东西要捎回去给婶婶和荷枝的?你们整理好,我一并给你们带回去。”
“那当然有,”宋二叔笑道,是以宋云兰将单子拿出来,指着那张礼单道:“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如果你不回来,我们也要上山去找你的,如今你回来了正好,我们俩明日就离开余姚,回了京城待我们向你祖父祖母问好,还有荷枝,她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你记得叮嘱你婶婶,先寻摸着看看有没有好儿郎,有好的就尽快定下,不用等我回去......”
明明很多事信里都有写,可宋二叔还是不放心地一件件叮嘱。
宋竹枝好笑,说起亲事,忍不住就提醒二叔道:“二哥也还没定亲呢,您怎么不先着急他?”
“他?”宋二叔斜飞向旁边人一眼,嘴唇几番蠕动,最后轻哼一声,头扭向一边明显气道:“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儿大不由爹,我是管不住他了。”
宋竹枝惊愕,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二哥已经有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