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深吸几口气,清了清嗓子,心中过了遍刚刚奏报上的内容,道:“其他那些都不用管,至于李静和流产的事,让人将她豢养男宠的事爆出去,找几个御史上折子弹劾,全力协助郭家将郭平和她的婚事退了。”
这事既然是义捐宴后发生的,那么郭昉必定知情,而如今李静和小产的消息露出,他不信其中没有郭家的手笔,郭家本就不满郭平和李静和的婚事,此时他们必定借撤回指婚。
只是以皇贵妃一党的心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是。”两人应下,并不反对。
“我记得,户部下辖的度支司,出京前度支员外郎摔断了腿,上书请辞后一直没有订下人选,我瞧着宋恒正合适,就让他接替了吧。”
这是直接将宋父一个不入流的九品校书郎越级提拔到了六品度支员外郎,掌管天下租赋和盐铁榷酒的符碟,以及天下边军经费核算
“宋恒?谁?”蓟南一时没反应过来。
“咳咳,是...她的...”
闻丛生晲了蓟南一眼,无语这人实在没眼色,接过话茬帮腔:“哎呀,是那位宋娘子的父亲啊,原来是校书郎,这不是刚将他借调到户部帮忙吗,殿下瞧他做得不错,给他留下了。”
“哦噢,是做得不错,是该升,该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当然要升一升了。
要是那位宋娘子也能早点生,那他父亲更能升了。
没看现在都还没侍寝呢,殿下就迫不及待的给人父亲升官了,这要是侍寝成功......
不会扰乱朝纲吧?
蓟南越想越歪,甩了甩头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去,殿下的品性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绝不会做这等公私不分之事。
说完这些琐事,三人又开始聊起此次乇山堰决堤的事来,随着洪水褪去,大坝重新修建好,灾民的安置工作也稳步推进,那么接下来他们势必要开始面临朝廷的清算。
虽然如今鄞县的县令是二皇子的人,可是当初主持修建大坝的冯望却是他们的人。
冯望作为乇山堰水利工程修建的监察史,负责整个修建过程的监管和工程质量的把控,如今他已升任工部尚书,是他们麾下极为重要的一员。
若是他被拉下马,那么如今工部的两个侍郎中,资历较老,最有望接替冯望的那个人是她们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因为那人正是二皇子的人。
他们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老夫查过当年的县志,当时的监察副史正是那位廖长海,就是这次与宋家为难的那个刑部右侍郎,我们不如从他身上下手?”闻丛生照旧捋着他的小胡子,缓缓说道。
李勋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冯望本身工匠出身,是个痴迷于工事建设的,若说他在修建大坝时偷工减料,应该不可能,廖长海当时在他手下做事,想要在大坝上动手脚也难,我倒更愿意相信是后期维护不力。”
蓟南跟着点头赞同,“殿下所言极是,老夫所想与您想同,只是那晚来报信的人总也找不到,那些村民们也是三缄其口,想要问出来怕是要上点手段,老夫总觉得这是太过诡异,若真的是担心疏浚不力受罚,可也不该所有人都如此齐心隐瞒一个秘密吧?”
“也不是不可能,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这鄞县,连续九年,三任县令,居然都是二弟的人,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我们还得仔细查查。”
“嗯?殿下这话从何说起,他们不是卸任之后没再朝中当官了吗?”
见他们如此问,李勋也不遮掩,将他怀中揣着的一本密折扔了过去,里面是他派人调查的连任鄞县县令的生平和现在的去向。
最后居然发现前两任鄞县县令都在任期到了之后就致仕归隐了,且如今都不约而同的定居在了二皇子的封地内,生活极尽奢侈,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金床、金桌、金凳......连京城里都买了十几座商铺,五六座宅子,妻妾五十余人,这些人是想累死在床上吗?陛下都没这么多妃嫔。”
闻丛生看得目瞪口呆,说话一时没了顾忌,被蓟南狠狠踹了一脚,才识趣的闭上了嘴。
李勋并没有计较他对皇上出言不敬的行为,又补充道:“而且,他们都是在离任之后才开始过这些奢靡生活的,在任时,也是兢兢业业的,颇受民间好评的好官,我派人走访过乡民,无一人说起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行为。”
“这就算搜刮了,也刮不到这么多啊。”闻丛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他们一定有别的敛财途径。”说到正事,蓟南脑子转得就快了,“殿下,我怀疑这个地界有问题!”
“盐、铁、矿,这其中总有一个,否则很难解释这两人的巨额财富从何而来。”蓟南语气笃定。
李勋笑得意味深长,反问:“为何不是他们私下为二弟办了什么差事,二弟赏他们的呢?”
这下连闻丛生都笑了,“殿下您就别开玩笑了,这要是办差事得的赏赐,那得是多大的差事啊,说句不中听的,他们就是帮二皇子夺了您的位,也不可能得这些东西,那得是加官进爵猜对!”
“对!就是不能给他们加官进爵,只有让他们从此消失在朝廷的视线里,才好继续为他办差!”蓟南激动道。
账内安静下来,两人都看向笑而不语的太子殿下,等着听他对他们所言的意见,果然,就听李勋慢条斯理道:“你们猜的没错,暗探调查得来的结果是,他们每两月要进京一次,以及来鄞县一次,只是每次来鄞县,他们都只带一个车夫,进了鄞县县城后,就再也没有踪迹。”
蓟南高兴得原地转了个圈,“看来二皇子确实在这里有大秘密,若是能探查得知这里究竟藏着什么,也许就能查清乇山堰决堤的真相,殿下,如今敌在明我们在暗,我们不如就来个瓮中捉鳖,守株待兔之计?”
“我正有此意,距离那两人上次来鄞县已经过去一月半,如今洪水也已经退去,他们必然担心这里的东西受灾,也许就会提前来到鄞县查看,我们只需派人严密监视,有了他们的踪迹后不把人跟丢自然就能知道原因。”
“在这期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闻丛生从书架上抽出鄞县周遭的舆图,展开在桌上,“不如我们先分析分析,这秘密究竟会藏在哪儿,可以提前派人探查,说不定不用等他们到来我们就先找出来了......”
于是接下来三人便围着舆图分析探讨,还找出县志翻看,以期能在只言片语中发现些许端倪。
直探讨了一个时辰,三人回过神来时,外面夜色已深,基本的几处可疑之处已经有了着落,只需明日派人前往查看便可,两人这便要送李勋回去。
临走前,闻丛生眼尖的看到李勋瞄了一眼那本无字画册,连忙上前拿起,郑重其事递给他,见太子接了,还凑近殷殷叮嘱。
“殿下,这本册子可是老夫专门为殿下备着的,万望殿下一定收好,回去后从第一页看起,这第一次啊,就怕找不准地方,殿下莫羞莫恼,这男女欢爱本是人之常情,时候到了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殿下如今都二十......”
“够了!你要是再说一句,明天就去巡山去!”
李勋实在看不下去闻丛生这一副老父亲般的姿态,说得他好似万事不知的傻子一样,还...还找不准地方,他在他们眼里就这么无能吗?
简直荒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