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一番敞开心扉的话,账内大多数人都为之落泪。
在贪墨横行,鱼肉百姓的暴景朝廷内,南云可以说是一个异类了。
不,应该说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到让所有人都无地自容的人。
可以想象,立志杀敌的南云在从康德城口中得知了自己被排挤的真相,以及暴景官场上的黑暗时,内心有多么崩溃。
尽忠报效了二十年的朝廷,早已经烂到了根上,南云没有疯掉,就足以证明他的内心强大了。
这样的人,你还能要求他什么呢?
薛长生嘟嘟囔囔:“我还是觉得这个家伙不可信。咱们义军和边军早晚有一场战斗。这样的人留下来,对咱们的威胁可是非常大的。”
魏二虎不耐烦了,扭头就骂:“你有完没完?”
“我…哼,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着,薛长生就自顾自转过去脑袋,不理会魏二虎。
说回姚腾,在得知了南云的身份与经历后,内心也不免肃然起敬。
是暴景朝廷辜负了南云,并非是南云辜负了他们。
毕竟,很难想象一个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将军,就因为杀敌够多而不受待见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南校尉。”姚腾喊了一声。
南云纠正:“殿下,小人现在只是义军一小卒。根本不是什么校尉。”
姚腾哑然。
“好吧,不过你这一身本事,做一小卒太浪费了。我打算…”
话没说完,姚腾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来看姚仁。
姚仁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就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姚腾方才接着往下道:“义军现在正是缺人之际,你若有兴趣,不如做个统兵一方的将军如何?”
见南云有拒绝的意思,姚腾笑着说道:“只是做大头兵的话,可没办保护一方百姓,实现心中的理想。”
南云脸上露出为难:“可是殿下,小人出身…”
“什么出身?我只知道,阁下是一名纯粹的军人,一名一心想要保护北地百姓的纯粹军人。”
南云双目又一次湿润了。
姚腾一挥手喝道:“南云听令。”
南云噗的跪下。
姚腾道:“我拜你为征虏将军。协助我与父皇统帅兵马,操练士卒。”
南云用力抱拳:“是,殿下!”
说着,他又冲姚仁磕了三个头。
薛长生醋溜溜的在一旁边站着。
义军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称帝册封官职。
整个义军内部有官职在身的。除了大家刚起事时自己这个骠骑将军与魏二虎的卫将军之外,就只有入朔州后被任命为治中从事的毛错了。
就连姚仁的亲弟弟,姚腾的二叔姚庆,都不过是个白身。
如今,南云一个外人被拜为征虏将军还授予军权,薛长生心里不爽是必然的。
毕竟他这个名义上除了姚仁父子外义军内部官职最高,理应是三号人物的骠骑将军,在军队里早已经没有了说话的份量。
比不过魏二虎他认,毕竟军营这些新兵,都是魏二虎在招揽。
打仗时,人魏二虎魏览父子也真的敢往上冲。
比不过毛错他也认,人家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郡官,但能力在这放着。
甚至不如姚庆他也认了,谁让人家是姚仁亲弟弟,姚腾二叔呢。
可现如今,一个南云都有资格统帅新兵,自己这个骠骑将军却只是挂着一个虚名。
这让薛长生如何能忍?
他哼哼唧唧的就冲边上的老伙计魏二虎表达自己的不满:“殿下可真是慷慨啊,竟然随随便便就封了一个将军出去,还让他管新兵。”
魏二虎扫了一眼薛长生:“心里不爽你就跟殿下说去。你再往青楼多跑几趟,殿下说不定还让你做大将军呢。”
薛长生被怼的无话可说,半天才懊恼道:“老魏,你这话什么意思?”
魏二虎都不搭理薛长生,扭头去了。
这么会儿,姚腾拉着南云询问他关于新兵训练上有什么意见没有。
就算是穿越来的,但第一次接触军伍,即便靠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地方,姚腾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这时候,从军二十年的南云的意见,就难能可贵了。
让姚腾意外的是,南云对义军评价却是出奇的高。
或者说,是边军过于拉胯,对比出来了义军的好来。
“义军军阵操演,军纪之严明。都不是边军可以比的。唯一的缺点,便是武器驳杂,并非统一的制式装备。以至于显得不是那么正规了。”
这一点姚腾也知道,问题是现在钱明他们加班加点的赶制武器,不至于让大家空着手就已经不错了,那里还能顾得上统一制式装备呢?
南云也知道义军的难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深究。
他和姚腾讨论起来军阵问题。
说起这个问题时,南云脸上的诧异是非常明显的。
“殿下,我原以为,八阵图只是殿下您随意想出来糊弄大家用的。但是今天,却让我开了眼界。”
姚腾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南云就道:“先前那人闯营,门口的哨兵结成阴阳八阵,竟然能短时间将他围困住,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利害么?”
姚腾教给义军的八阵图大体分为两种。
一种是对敌征战时使用的,这一类八阵图,讲究的是全体官兵配合。
主要用在大兵团鏖战以及对骑兵特攻上。
另外一种,便是那十六名哨兵所用的阴阳八阵了。
相比较大的八阵图,阴阳八阵只需要十六个人就可以启动。
八人一组,分为阴阳,靠着不同的装备打出配合来。
一般哨兵,探子才会习练阴阳八阵。其他的士卒,学习的都是大八阵。
然而,南云的话却是让姚腾有些沮丧:“别提了,阴阳八阵都没拿下那闯营的狂徒,说来足够丢脸了。”
在姚腾的预想中,阴阳八阵应当是拿出来就无敌的。
结果让一个拿铁锨的给破了,他的心情能美丽就有鬼了。
却不想,姚腾这话说出来,帐篷中见识过南云与那人战斗场面的几个人表情都变得很是诡异。
特别是亲自与那人交过手的南云,表情更是微妙。
“殿下,您可知道,那闯营的是谁?”
姚腾一愣:“谁?”
南云深吸了一口气:“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南关镇北将军高鼎之子,高沉。”
姚腾回头看老爹姚仁在内的众人:“你们知道这个高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