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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坦坦荡荡面对自己

    听得此言,江语棠便不由地笑出声来。

    这并不是嘲笑,而只是单纯觉得,定南侯夫人所说的话有趣。

    可即便如此,定南侯夫人还是紧紧皱起了眉心。

    “这也不过是一件衣裳,何须过分慎重,像是思考一兵一卒该用在何处那样,思考是否买下它。何况夫人之前说没有实际的作用,难道参与宫宴,就不算用处?再说了,南疆的生活,也不是每一日都在战场上生死厮杀,在空闲的时间里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并无不可。夫人又何必将自己绷得那么紧?更何况南月现在已经臣服,日后的南疆,只会比现在更为安定,夫人将自己锁在职责之上大半辈子,总归也是时候,去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江语棠说了这么一长串,所幸的是,定南侯夫人并没有嫌烦,并且听进去了。奈何她的思想根深蒂固,却还是无法领会这其中的意思。

    她甚至觉得,江语棠会这么想,不过是沾染染上了皇都这些贵女夫人的习性,甚至有时候,会将攀比刻在骨子里。

    她对此不予置评,却也忍不住叹道:“你做了锦王妃之后,倒是越发

    像生长在皇都里头的贵女了。”

    江语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也摇了摇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我没来皇都之前,我也会缠着母亲在年节之时,给我做上一身新的衣裳。我是锦王妃也好,做自己的小生意也好,又或者说我只是一个乡村妇人,我都可以去做我喜欢的事情。这与我是什么身份无关,只因我想,我就会去做,绝不愿意委屈了自己。人这一辈子,活到最后,一定是会后悔的,可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后悔,是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之中。”

    江语棠所说的这一番话,也不过是她心中所想,其实也并没有劝服旁人的意思,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也不是自己三两句,就能劝的清楚的。更何况自己的思想,也未必对旁人来说也适用。

    但定南侯夫人大概是听进去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跟着她去了下一个首饰铺子。

    诚如江语棠所猜测的那般,定南侯夫人其实也是喜欢那些打扮的饰品,只是因为常年在南疆那种地方,也没什么需要打扮的机会,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所以纵然喜欢,也从来都不

    曾花过什么心思或者钱财。

    曾经入宫的时候,也有不少朝廷命妇觉得,她的打扮简直朴素的有些简陋,甚至说她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也不知道定南侯这么多年忍受这样一个妻子。

    她心中虽然也不赞同,觉得二人扶持,并非需要女子足够漂亮才,能够笼络自己丈夫的心,可到底是懒得招惹是非,并且他们一年也回不来一次皇都,所以也就不曾去计较过。

    可总归是有些放在心上的。

    所以此时江语棠又去与铺子里的掌柜攀谈了一番,随后那人领她到了一间梳妆间,她也没有拒绝。

    “夫人今日打算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十分温婉,说话也是风声细语,颇有几分引导的意味。

    定南侯夫人板起的脸色有些快要维持不住,于是只能随口说道:“你自己瞧着办。”

    这若是一般的客人,女子也就自己随意发挥了,奈何这位是定南侯夫人,又看起来似乎有些气势十足的样子,还真让她有些拿不准,所以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江语棠。

    江语棠知道,定南侯夫人是真的没有主意,干脆对那女子说

    道:“输一个干练些的吧,你瞧着那些个雷厉风行的当家主母都梳什么发髻,就按照那样来。”

    听了这话,女子心中便有了眉目,这就去拿起了吃饭的活计,仔仔细细替定南侯夫人梳理了起来。

    论其发际的盘发,这个时代复杂的很,江语棠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为此苦恼过好一段时间,毕竟有研究是一回事,能不能梳的好,又是另外一个事,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跟在身边的晚浓不为自己梳头的话,她向来都是一根簪子从头盘到尾,还被晚浓说道过好几次。

    如今,她虽然也有些上手了,如果没有晚浓的话,她还真有些应对不来。

    但晚浓会的,那些总归也是不出错,首饰铺子里头这些人盘起来的,则更加花样百出。

    女子的动作十分轻柔,让无所事事的定南侯夫人,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可偏偏那及腰的长发松散之后,却又被她一点一点的盘起高髻,等到盘好之后,更是让人觉得洒脱又有威严,

    江语棠对此可以说是十分满意,过程之中就忍不住赞不绝口,连带着定南侯夫人这乌黑柔顺的秀发都夸

    了一遍,女子都还好定,南侯夫人则是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示意她闭嘴,然后才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多年不曾如此打扮,乍一看向镜中的时候,定南侯夫人其实是有些陌生的,可这样的自己,纵然未曾见过,发自内心的喜爱,却让她心中有些复杂。

    她是生来就喜欢舞刀弄枪,却不代表她并不喜欢那些精细美丽的事物,这些喜好放在同一个人身上,其实根本不会产生割裂。然而这么多年,她却不敢轻易放任自己的喜欢。

    她像南疆看的太重,她将担子扛在自己的肩上,她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那片土地,奉献给了她父母誓死保护的百姓,哪怕是那场自己曾经盼望过的亲事,在她心里,也与权势的纠葛有关。

    可正如她需要定南侯的身份,也想要做她的妻子,她的身上永远部署着许多矛盾,令她渐渐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可有些东西,似乎正如江语棠所说的那般,是她将自己绷得太紧了一些,其实放松一些又如何?她又何必将自己拘泥成一个模样,从而忽视了自己内心真实所想,她本该坦坦荡荡,去面对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