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棠本来就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特别是这一次和定南侯夫人出来，本来注意力就都在对方的身上，所以一举一动之间，那细微的变化，也自然逃不过江语棠的眼睛。
他们先去的成衣铺子，江语棠之前也过来买过几次衣裳，而如他们这样身份尊贵的贵客，掌柜的总是记在心上的，所以江语棠一来，便由掌柜亲自迎了上来。
“王妃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知会一声，咱们亲自带着料子去王府便是，何必劳烦王妃娘娘亲自来跑一趟？”
天气渐渐冷了，他们这般话术，虽说不过是走个过场，但确实是叫人暖心。
特别是掌柜的说完之后，就让铺子里的伙计去沏茶了，则更显得待客有道。
这种较为殷勤些的卖家，总归会让人多几分好感，江语棠也朝对方笑笑，随后说道：“今日闲来无事，就想出来逛逛，掌柜的这儿可来了新货，也拿来与我一瞧？”
掌柜点了点头，便让人拿去了，只是在伙计临走之前，江语棠却提了一句要求：“挑些庄重些的，但也不必太深沉。”
掌柜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衣裳料子，江语棠不是拿来自己穿的，于
是也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就见到定南侯夫人坐在那儿打量四周，常年在战场上杀出的气场，简直是看一眼，便叫人心生敬畏。
但不论如何，她总是猜出了些许，于是和伙计耳语了几句，就亲自去端茶来。
二人聊着片刻，定南侯夫人自始至终也不曾上前，像是今日过来，真就只是为了陪同，打发时间，自也不会去管江语棠买了什么。
只不过当伙计拿了些时下最受欢迎的布料过来，又将新进的款款式册子一并带过来时，江语棠却带着人，到了自己面前。
这多少是让定南侯夫人有些疑惑，但片刻反应过来，却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想，江语棠还真是会做戏做全套，买个衣裳还要过问自己的意见，以体现出母子二人之间的亲近，只奈何她半点也不懂这些装饰，也提不出什么意见来。
“母亲看看，这都是宫中贵妇人之间最时兴的款式，他们家量身定裁也快些，您看中了什么款式，他们几日就能送到府上。”
这番话说出口，就完全背离了定南侯夫人的猜测，可不管是替江语棠选衣裳，还是给自己选衣裳，她都没那个兴致，于是摆了
摆手。
“你自己瞧着便好，我不缺衣裳，不必费这个心。”
岂料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江语棠也依旧没有顺着杆子下。
“女子衣柜中，总是缺那么一两件衣裳，再说若有喜欢的，多买几件，也不为过。母亲若是不看，我就自个儿替你选了。若选的不好看，您可不要怪我。”
江语棠一边说，也一边挑选起来。
那些料子确实都是上好的质量，也都新颖，但因为摸不准定南侯夫人喜好的缘故，伙计就着江语棠的要求，也挑的杂了一些。
这便导致了这些料子深浅不一，也有的庄重，有的轻快。
江语棠于是选了这其中最艳丽的一个料子，这就打算交给那伙计，定南侯夫人也是瞧着的，一看这款式，就眉心直跳，只觉得这衣裳做好了，自己也是不会穿的。
偏偏这个时候，江语棠还不忘提了一嘴：“过两日宫中设宴，母亲恐怕也要前去，这衣裳做好了，正好到时候出席的时候穿。”
开什么玩笑？让她穿着这一身去参加宫宴，那岂不是要让其他的朝廷命妇笑掉大牙？
可如果做好了，她又不穿，会不会又被旁人说什么闲话？
定南侯夫
人心中思虑半天，只觉得江语棠给自己弄了个极大的麻烦，一时之间，竟还有些骑虎难下。
于是，为了不穿那样艳丽的衣裳去参加宫宴，她也只能说自己选一选，在那布料之中，勉强挑了个庄重一些的，活像是受到了多少屈辱。
江语棠也无所谓对方是个什么神情，让人照着相似的风格又定了几套，还拿了些成衣，这才离开了这家铺子。
“今日花销多少，一会儿你回去让身边人算一算，我拿给你。”
到底是给自己买的衣裳，虽说不情不愿的，可定南侯夫人也不准备占小辈这个便宜，自然是想要将银钱结清，也好不欠这个人情。
然而，江语棠听了之后，却并未表态。
“不急，还有好些地方没逛呢，夫人难得来一次，总是叫您尽兴而归为好。”
是不是会尽兴而归，定南侯夫人不知道，但这么多年在边疆，他们的日子也不算富裕，总是节俭成了习惯，并不想要在那些无用之物上付出太多。
所以江语棠一提起，她就皱起了眉心。
“你自己去逛吧，我在马车上等你。”
这就是不愿意和自己继续往下逛的意思了。
江语棠当然看
出来了，于是笑着说道：“夫人似乎觉得，那几件衣裳是个累赘，都不愿意与我一同去逛逛了。”
被戳破了心思，定南侯夫人于是也不装了，直接说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些衣裳于我而言，没有半点用处，哪怕是为了应对几日之后的宫宴，我也不是没有合适的衣裳。你或许是好心，但至少也要问问旁人的意思。”
“那夫人觉得，那几件衣服看起来，招您喜欢吗？”
定南侯夫人本来是想要否认的，奈何江语棠那一双诚挚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好似只是单纯想要问她的心思。一瞬间，她竟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过了半晌，才干巴巴回道：“好看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心生欢喜，但仅此而已。人生在世，所见到的美好太多，总不会每一个都要据为己有。”
这话的意思，明显可以证明，定南侯夫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实用派，
然而，江语棠却摇了摇头，“夫人也说了，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心生欢喜，那既然心生欢喜，这东西就具有一定的价值，买来也就不亏。”
定南侯夫人当然不赞同，“仅以个人喜好判断价值，未免不够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