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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贤太妃,不,应该说是当朝太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天。宫女们伺候着她穿上太后的朝服,镜中的她雍容华贵。此刻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可是真的实现里,心下却一片平静。她想起那个大雨的夜晚,未央召见她于龙殿。

    “以后这江山,就托付给你的儿子了。”未央说话时候的口气很轻,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他走了,在那个大雨的夜晚,一走了之。新旧更替依然是血雨腥风,在六皇子登基之前,四皇子不知从何处得了风声,带人围住了龙殿。

    贤太妃困在龙殿之中不知如何交代,因为四皇子在龙殿外头,扬声高喊:“邓氏胁迫皇上退位,我们不能让这贱人得逞!”这一句话就把贤太妃推到了风头浪尖。然则未央决计不会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很快四皇子的声音被另一批声音掩盖,外头火光冲天,刀剑相交的画面映在龙殿的窗户上,格外的触目惊醒。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的时间,龙殿的门被人打开,来人是龙千玺。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见了未央。贤太妃连忙辩解道:“他已经走了!”龙千玺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只是丢了一句:“竟然在我之前就走了。”

    贤太妃心里七上八下,踌躇着最终还是问道:“那四皇子怎样了?”龙千玺转过身来正对着贤太妃:“四皇子犯了贪污重罪已被捉拿下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至于德太妃包庇四皇子,已经被送往皇庙了。”说到这里,龙千玺一步步朝着贤太妃走去。贤太妃被他气势所迫,不断后退。这时传来龙千玺的声音:“我知他注意六皇子已久,他离开的时候,可曾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贤太妃这时才想起来,未央给自己留了一道圣旨。第二日,六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例数四皇子的种种罪行。最后判处四皇子大寒时问斩。同时大赦天下,封江南郑氏为郑定候,定居江南。大庆少了一个郑王。至此有了一个郑候。到底是皇家一支血脉,未央卖给六皇子一个人情。

    因为有龙千玺的全力辅佐,所以六皇子的登基可以说是极为顺利,白致远率领文臣对六皇子言听计从。而新帝的确没有让未央失望。他用三年的时间。就为大庆培养了一个好皇帝。几个月后,大庆朝堂上发生了几件大事。

    这第一件大事。便是龙千玺自请交出兵权,并极力向新帝推荐先锋将军马昭。尽管文武百官都表示反对,但是新帝最终不得不同意了龙千玺的要求。龙千玺交了兵权的当天,便带着夫人白氏出了上京。

    从此后便再也没有两个人的消息。即便是白氏的手帕之交天师郑玉书也不知道他二人到底去了何处。新帝最终听从龙千玺的建议,将兵符赐予了马昭,新的大庆军队。正在如火如荼的建立当中。

    “放榜了!放榜了!”

    “快瞧瞧这头名状元到底是谁?”皇榜之下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好奇今年的头名状元到底是谁。说起来。今年的科考严苛至极,两位主考官一个是礼部尚书燕无忌,一个是翰林大学士宋清宵。这二人本就名扬文坛,皇上授意由他二人主持监考。

    倒是苦了一众辛苦读书的少年郎,纷纷叹息到了燕无忌和宋清宵的手里,绝对没有插科打诨的缝隙了。老百姓们不知读书人的苦,大家却看得明白,今年科考下出来的状元郎,那必定是文采斐然的。

    皇榜下,几个侍卫拦着一众百姓,不让激动的百姓险些将皇榜给压塌了。一个眼尖的人终于看清了头名状元的姓名,不多不少三个字,写着白泽言。

    “果然是白家大少爷!是白家大少爷!”人群中都高喊白家大少爷的名头,原本还在外头挤不进去的白家总管李煜,一听心里高兴坏了,几个侍卫从人群中走出,认出了李煜来,争相跟李煜要赏钱。

    年年科考,考场外头的人都会设局押新科状元,然则这一年科考却无人设状元局,乃是因为今年科考有白泽言。上京如今的第一才子,他若不是状元,那又有谁能经得起燕无忌和宋清宵二人联手的考验?

    宫中龙殿内,皇上手书一行诗,堪堪收了笔势。太监总管一旁连忙递上了茶道:“皇上辛苦了。”皇上却瞧着自己的字喃喃道:“朕的字到底还是比不上泽言。你说他高中状元的消息,何时才能送达燕北?”

    太监总管笑的一脸褶子道:“上京距离燕北路途遥远,恐怕得有个三两日了。”在龙千玺和夫人白氏失踪后不久,白致远便立即上了一道折子,言说年事已高,请求告老还乡。其实他哪里是年事已高,只不过是急流勇退罢了。

    几年来的宦海沉浮,让白致远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这君臣之间的关系讲究一个平衡,一旦失去了这个平衡,便有性命之忧。别看当初新帝登基,没少白致远的功劳。但是这功劳放到如今,那边成了罪过。

    白致远是个聪明人,皇上也不是傻子,一个给了台阶,一个自然要稳稳的下来。早上折子递了上去,这下午折子就批复了下来。白致远像是料定皇上一定会答应似的,拿到折子批复的时候,家当全都打包上了车马。

    至于白泽言则搬去了原来崇安街上那一处白安堂,留在上京苦读,等候科考。白致远不是傻子,朝中岂能无人。皇上也不是傻子,他必须对白致远有所牵制。

    这一年,宫中大选和科举考试赶在了同一个时候。皇上少年初长成,群臣纷纷进谏请求皇上充盈后宫。新帝不是未央,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于是各地适龄女子纷纷到了上京。这一日天师郑玉书才从御花园摘了初露回来,便遇见一队秀女由宫中太监领着,朝储秀宫而去。

    郑玉书的目光不由得集中在这些刚刚及笄的少女身上,忽然就想起了当年祖母大寿的时候,她和阿苏在王府的花房中谈天,那时候她曾说过,若是今生不能嫁给她喜欢的人,那么她宁愿绞了头发做个姑子。

    没想到当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如今她成了大庆第一位女天师,可不就是做了姑子?那一队秀女对着她行了个点头礼,便纷纷越过她离开。郑玉书长叹一口气准备朝着天水宫的方向而去,就在转过回廊的时候,她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曾经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心生厌恶的人。

    她微笑着走上前去,看着他凉凉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永远消失呢。”唐程转过脸来,岁月似乎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好看的眉眼依旧微微扬起,冲着郑玉书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皇宫。”

    “是吗?”郑玉书一份配合的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问道:“那么你最后一次来皇宫又所为何事啊?”唐程忽然不再嬉皮笑脸,转而是一脸严肃的望着郑玉书道:“这一次要把我丢失的最爱带走。”

    他的眼神太炙热太认真,让郑玉书有那么一瞬间,只想转身就跑。然而她尚未行动之时,已经被唐程握住了手腕。

    与此同时,燕北清华寺已然风光不再,因着北山落了一枚陨石,有一位得道高僧落脚此处,修了座寺庙,香火鼎盛,从此清华寺竟败落下来。但是今日冷清的寺院,却迎来一对璧人。龙千玺下了马车,小心的扶着白流苏下来。如今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一次云游恰好回来探望父母,所以来清华寺故地重游。

    院中的景致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很多东西都变得陈旧起来。两人穿过游廊,面前一座大殿正是白流苏当年同陈慕雪等人比试绣艺的地方。白流苏微微笑道:“想当年,我那一副小荷图被一位玄衣公子高价买了去,到如今这幅小荷图的价值燕北还无人能及呢。”

    龙千玺难得噗嗤一笑:“是,如今那副小荷图就挂在我书房里,这位小姐,你可算是知道了那位玄衣公子是何人?”白流苏扑哧一笑破了功,转头望着龙千玺认真的问道:“那一次,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吗?”

    “不是。”龙千玺摇了摇头,白流苏立刻疑惑的问道:“那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龙千玺目光闪烁的问道:“那一年,你同岳母一起去燕定伯府赴宴,可还记得?”

    “我记得那次我在伯府赏花,陈慕雪被人设计陷害。”白流苏仔细回忆起来。龙千玺却无奈打断了她的话:“那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有一片花瓣落在了你眉心?你还记不记得正对那片花林,有一座高阁?”

    白流苏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她突然想起,那时高阁之上站着一个人。

    龙千玺淡笑道:“当年一副花怜人的模样,千玺终身难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