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及笄礼之后,白流苏便再也没有见过未央,从爹爹白致远的口中得知未央励精图治,大庆正在以旁人无法想象的程度蒸蒸日上。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龙千玺的三年守孝也结束了。
很多人都褪去了小孩子的模样,变得成熟起来,不仅仅是白流苏,不仅仅是龙千玺。就连贤太妃的儿子六皇子也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当然在这三年之中,文武百官无数次进谏希望未央充盈后宫,但结果从来没有意外,未央无数次拒绝了群臣的要求。
倒是对六皇子课业的叮嘱越发多了起来,有的时候未央甚至会每天拷问六皇子的功课,教学夫子每每这个时候总是额头冷汗,深怕六皇子出了什么岔子。毕竟教不严,师之惰。好在六皇子也并没有令人失望,往往对答如流。这一日,未央正在考察六皇子的功课,这时候太监总管奉了茶进来禀告道:“皇上,神王殿下求见。”
未央听闻头立刻微微一抬,清晨的阳光洒进窗户中来,格外的亮眼,屋外头的画眉又叫了几声似乎昭示着今天的确是个不过的日子。未央转头嘱咐六皇子道:“你要刻苦读书。”六皇子连忙跪地行礼,回答道:“皇兄的教诲,臣弟绝不敢忘!”
龙殿之中,龙千玺已经等候多时。未央屏退左右,对其微微一笑:“你终于舍得回归朝堂了?”龙千玺毫不在意的往榻上一坐,指着棋盘示意未央道:“守孝期满,我若是再不上朝,岂不罪犯欺君?”
未央并未在意龙千玺的玩笑话,而是坐到软榻的另一边与之对弈起来。他望着棋盘喃喃道:“当年在燕北。你我也常常弈棋。”龙千玺落下一枚黑子回答道:“那时候正是前朝遗孤造反之际,你我的心境可都不平顺。”未央噗嗤一笑,又落下一枚白子道:“难道现在的心情就平顺了吗?哥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龙千玺见瞒不过未央便道:“白丞相和安国公来找过我了,他们说这三年来你一直拒绝充盈后宫,未央。为帝者。姻缘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姻缘!”龙千玺话说的有些重,然则未央似乎浑不在意,继续落下一子道:“你难道就没有看过娘亲的血书吗?那上面可是写着我注定要一生孤独。试问何来充盈后宫?”
“我瞧你这几年对六皇子颇为上心,难道说你?”龙千玺话说到这里,却是再也没有说下去。反倒是未央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六皇子天资聪颖,再加上心地纯良。有他守护这个大庆,我很放心。”
龙千玺动作一顿。迟疑的望着未央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未央反而轻松的耸耸肩道:“毕竟我没有一辈子留在皇宫里的打算。”
龙千玺好看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未央,最终还是舒展开放弃了。其实这天下是谁的又有什么重要呢?娘亲既然希望弟弟能开心快乐一世,那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应该顺着弟弟的心意吗?想到这里,龙千玺并没有继续反驳。
“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同你商量。”望着棋盘上的和局,龙千玺淡然的收了棋子。未央从软榻上下来。几步走到桌案边,转身问道:“是什么事?”
“三年前一回来就给爹爹守孝。却错过了给众将士邀赏。”龙千玺清冷的声音响起。未央点点头道:“这些将士的确英勇善战,且当初以少胜多,这仗打得漂亮,理应论功行赏。你说吧,你想给他们请什么赏赐?”
龙千玺从软榻上站起来,严肃的朝着未央行了一个将礼:“那些寻常的赏赐自有礼部拟定文书,只是我想把手中的虎符转给马昭。他随我行军打仗多年,早已独当一面。”未央却伸手打断了龙千玺的话。
“他能不能独当一面,朕不知道,朕倒是很想知道,你把虎符转交给他,你打算如何自处?”未央说这话时,语气微冷。然则龙千玺全当没有看到似的故意忽略,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便是如今流苏已经十五了,当年我和她订了亲,成婚之日便定在她及笄的第二天。无奈我守孝三年,日子就拖到了今天。”
说起白流苏,未央难免有些神伤,凉凉的问道:“然后呢?”龙千玺继续说道:“现在正当时我二人成婚的时候,末将请求皇上下旨赐婚,还请皇上成全。”龙千玺讨得不是一道简单的圣旨,他是要未央真心诚意的祝福他和流苏。
这件事对于未央来说恰恰是最难的。然则不出龙千玺的预料,未央没过几日便下旨赐龙千玺和白流苏择日完婚。
这一天是上京最为轰动的一天,从长安街街口的丞相府一直到长安街街尾的战王府,这一路都用红菱铺路,两边摆满了酒席,供观礼的上京百姓就坐。而上京的达官贵人今日悉数到场,无一缺席,为的就是观看神王殿下和丞相府白大小姐的旷世婚礼。
大红的灯笼不仅挂满了整条长安街,甚至连顺安街还有崇安街都挂满了灯笼,喜庆的无异于当朝公主出嫁。三思楼里,郑玉书小心的替白流苏整理着喜服,禁不住有些热泪盈眶的对白流苏说道:“阿苏,恭喜你。”
此情此景,白流苏也终于拧不过流下眼泪来。她拉着郑玉书的手说道:“相信我,阿蛮也会遇到命中注定的良人的,一定会的!”郑玉书的脑海中浮现未央的身影,最终弯了弯唇角,勉强的笑了笑。白流苏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之前郑玉书的跟屁虫唐程,此刻却不见了踪影,不由得问道:“唐程今日到底去哪了?以往不都一直跟着你的吗?”
“哪有男子跟到新娘子房间的?那不是岂有此理么?”郑玉书不由得笑话白流苏太笨。实际上唐程从今日早晨就不见了踪影,面对朝夕相处却一朝突然不见的唐程,说心底话,郑玉书也是有些不太适应。好姐妹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声高呼:“吉时已到!”
“快快快,把喜帕戴上!”郑玉书一听外头如是说着,连忙将丫头端着的喜帕端正的盖在了白流苏的头上。又拿来早早准备好的红苹果放进了白流苏的手里,寓意着平平安安。郑玉书也是第一次陪着新嫁娘,难免有些慌乱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安氏从外头进来,带着人把白流苏的装束从头到脚检查了一次,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让郑玉书扶着人出去。刚一出门,楼下的管家便带着人把鞭炮放了起来。直到此时,白流苏才真正的紧张起来,过了今天她就不再是白家大小姐了,而是龙千玺的妻子了。也不知怎地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而丞相府的外头,龙千玺也是心思翻涌,没有人看见他手握的缰绳居然微微的颤抖,身后是二十八抬的红妆凤轿,她说过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迎娶白流苏。郑玉书扶着白流苏上了丞相府里头的小红轿,四个轿夫把人抬到了丞相府门前,司礼高呼道:“落!”
小红轿落下,郑玉书弯腰扶了白流苏出来,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门口的白致远正要对龙千玺一番叮嘱,只见太监总管纵马而来,他下马对着刚刚下轿的白流苏说道:“白流苏接旨!”
众人不明所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皇上还有什么旨意呢?无奈郑玉书扶着白流苏当场跪下,太监总管开始高声念起圣旨来:“赐白流苏尚方宝剑一把,今后但凡龙千玺品行不端,可执尚方宝剑斩之。”圣旨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因为这点理由就把象征皇权的尚方宝剑赐给白流苏。
龙千玺听着圣旨,脸都快绿了,哪有人送这种礼物当做新婚之礼的?难道未央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料定了往后自己会品行不端?白流苏倒是欣然领旨,这就叫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郑玉书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还以为这么多年,未央可以稍稍将白流苏淡忘一些,可是实际上,到头来,大错特错的人还是她自己。
之后的事情便如龙千玺预料的那般顺顺利利了,战王府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里里外外都摆满了酒席,不过却是没有人敢灌龙千玺酒的,他的部下马昭也十分懂事的带着众将士替他挡酒,所以红烛过半的时候,龙千玺十分清醒的踏入喜房,挥退了所有的下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掀起了白流苏的盖头。
也不知是红烛晃得人眼晕,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龙千玺觉得今日的白流苏太美了,美得他想把她揉进骨子里,揽进怀里永远都不在放开了。白流苏只望了龙千玺一眼,便再也不好意思看龙千玺那满是情谊的双眸。
今天的龙千玺摘了银色的面具,将整张英俊的脸呈现在白流苏的面前,此刻白流苏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角,她怕自己太激动会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来。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里的红烛悉数都灭了,白流苏心中一慌,就跌落进一个滚烫的胸膛。
耳边传来那人熟悉好听的声音:“流苏,我终于娶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