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绷紧了脸,眼中带着怨气。
这哑巴敢来反讽她了!
可是,人家说的又是一句“好”话,让她反驳不了。
许夫人突然笑起来:“何止是半生,我会一辈子都荣华富贵。”
她带走许总的那件唐装,把尾款也支付了。
凌昭盯着账单又发呆。
小贾拿着做了一半的衣服来找凌昭,看她呆呆坐着,凑过来一瞧:“嚯,这么大一笔进账。要是我,我能对着这几个数字看一天。”
凌昭回神,敲了一下她脑袋,敢来消遣老板了!
小贾吐了吐舌头,把衣服递给凌昭:“霍太太,我觉得这个袖子改成这样跟更好看,你觉得呢?”
凌昭看了一眼。
她记得客户提供了想要的款式。
【把你的设计跟客户沟通后再做定夺。】
“沟通过了。”小贾垮了垮脸,愤愤不平起来,“那汪小姐说,除非我把我设计的袖子按在这件衣服上,让她有实物比较,她才会采纳我的建议。”
“可是这样一改,之前做的不就白费了。这料子的那么贵,哪能随便改,又不是地摊货。”
“我知道,她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小设计师。”
凌昭拎起衣服又看了一遍。
如果是她这个老板娘出面跟汪小姐沟通,那汪小姐应该会同意她的修改。可这是小贾独立设计的衣服,设计师也是要经历被客户质疑,然后被接受的阶段的。
凌昭说:【你已经确定,你的设计更好看?】
小贾点了点头:“我对我的设计有信心。而且那汪小姐的手臂上有纹身,这里改为镂空蕾丝,可以将纹身遮起来,又给人窥探的欲望。像隔着雕花窗看景色的朦胧感。”
小贾一直说着她的构思,凌昭打断她:【我们之所以是设计师,是我们设计了这件衣服,并且把衣服做了出来。是我们给予衣服生命力,这么说,你明白吗?】
虽说是服装定制店,客户的喜好要求只是参考。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如果只是根据客户要求,那为什么没有遍地的设计师?
小贾明白这道理,她怕的是客户不喜欢,不要这件衣服了。若是再说点难听话闹事,只怕店里的生意又要一落千丈。
凌昭给她鼓励的眼神:【照你的设计去做。】
小贾点点头,拿着衣服走了。
凌照坐了会儿,不经意扫到布料货架。那里有一卷筒“胖胖的”,料子用了没多少。
这匹布料很贵,而且适合做的男装款式不多,目前为止也就做了许总那一件唐装。
听闻许家要出事,许总迟迟没来拿衣服,凌照还以为要砸手里了。好在许夫人把钱付了。
其实刚才凌照发呆,想的倒不是那一笔进账,而是许夫人的反应。
许总在外花天酒地,许夫人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说他们两人是利益共同体,许总掌权,许夫人掌钱。这样的组合,大难临头各自飞。刚才就有太太议论,两人可能要离婚。
凌昭以为许夫人不会管许总,更不会要带走那件衣服。
现在想来,他们有的不只是利益关系,还有几十年的夫妻情义吧。
凌昭捏了捏那料子,想到了什么,找了一张卡片出来,在上面写“比翼双飞”四个字,挂在那“胖料子”上。
小易好奇地问:“又有新花样了?那些料子准备取什么名儿?”
凌昭:【别的暂时没有,就这一匹料子。】
或许,以后店里每一块布料还能有其他象征作为噱头,一块料子一个故事。
凌昭抬了抬眉毛,把笔帽盖上。
“霍总来了。”小易给进门的霍奕修打招呼,又给凌昭挤眉眨眼,多令人羡慕的夫妻啊。
“霍总有空就来接霍太太下班,让人羡慕嫉妒。”
向来不苟言笑的霍奕修说:“说得不错,年终君海科技的年终晚会,给你一个名额。”
小易瞪大眼睛:“真的吗?”
那可是顶尖公司,年会上多少明星嘉宾到场,要几个签名几张合影不成问题。这还只是小甜点。
更重要的是参加年会的,不是大佬就是精英,说不定有机会飞上枝头呢?
小易已经开始冒星星眼。
凌昭无语的看了眼霍奕修。
另外几个耳朵尖的听到了,跑过来:“霍总,我们有机会吗?”
霍奕修高冷的看她们一眼:“看表现。”
潜台词就是,多说好话。
凌昭更无语了。
她不希望霍奕修的存在造成员工开小差怠工,拎起小包把他拽出去了。
今儿霍奕修虽然下班早,可天色已然黑沉,华灯初上。
霍奕修开车,问她:“今天不回家吃饭,想吃什么菜?”
凌昭没什么特别想吃的,看到路边摊,指了指那里。
霍奕修看她:“你确定?”
凌昭点头。
霍奕修将车速放缓,但没有停车,似乎在考虑。又滑行了一段距离后,他停下车。
凌昭瞅着他身上那身昂贵的手工西服:【要不,你去酒店吃饭,我在路边摊吃?】
霍奕修睨着她:“考验我是吧?”
他哂笑一声嘟囔:“又不是没吃过。”
虽然霍奕修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很多人都以为他跟普通小百姓一样,路边摊,苍蝇小馆,什么都吃。其实不然。
霍母是老师,霍父是医生,两口子都有点洁癖,从小就教育子女不许吃路边摊,不卫生。
父母的影响下,霍家长大的小孩都没吃过路边摊。至少在凌昭的认知里,他应该是没吃过的。
每天早上在家吃了早饭走,回家吃晚饭,中午吃饭堂。省钱又卫生。
凌昭听到了他的嘟囔,扭头看他,霍奕修脱下西服外套,丢进车里,抓着她的手往路边摊走。
他说:“大学时期,吃过几次。”
凌昭抽回手。
他说到大学,凌昭立马就想到了范文欣。
克己的霍奕修从来不做在他计划外的事情,娶她已经是最大的计划外。
吃路边摊,一定是范文欣影响他的吧?
霍奕修看了眼空了的手掌,再看看她,意识到什么,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又把嘴唇合上了。
就这么沉默地一前一后来到路边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