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夫人又看她一眼,冷笑了一声:“她风光了那么多年,自以为手眼通天,吆五喝六的身后跟着一群人。过了那么多年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霍太太,我听说之前你跟她的关系也算不错。后来怎么得罪了她,被她这么整?”
凌昭听出一点画外音,写道:【许夫人整我?】
局长夫人笑笑:“要不然,你以为你这天降的一口黑锅哪里飞来的。”
凌昭抿唇不说话了。
局长夫人又喝了口茶水,说:“也幸好霍太太及时跟许夫人撇清关系,以后真正的灾难来了,你也躲得开。就是那些太太们,有的哭咯。”
局长夫人看戏似的,放下茶杯后,她拎包起身。
本来是要离开了,临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脚步,说:“我们这些夫人的圈子里啊,要说清净干净的,就李夫人了。她那是明哲保身,从不拉帮结派。”
“霍太太,霍家经过这件事后,在南城的地位会更稳。到时候也会有许多太太们来跟你攀交情,你可要一直这么做一个哑巴啊。”
局长夫人走了。
凌昭看着那杯见了底的茶杯,摸摸自己的喉咙。
做哑巴,也是一件幸事吗?
仔细想想,也许是。
她因为哑巴,被贵妇圈子嫌弃瞧不起。
那些比霍家地位低的,有心想跟她攀交情,又觉得跟一个哑巴说话费劲,宁可多花点时间钱财“打动”别人。
凌昭到现在吃的苦是多了些,可往后瞧,似乎都是好日子。
过了阵子,凌昭发现来凌记定制衣服的贵妇太太们多了。
有些太太她见过,是跟在许夫人身边的。
这些太太喝茶聊天,有意无意的跟许夫人撇清关系。
如果没有那位局长夫人的透风,凌昭一定会以为这些太太们吃错药了。抱着大腿,怎么敢说大腿不使劲儿。
想来是这些太太们也知道局势变化,赶紧跟她划清界限,只希望那一把火不要烧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有没有关系,是靠表面上做点儿事就能分辨的吗?
凌昭也看出来,这些太太们发现抱着的大腿不够安稳,想到她这个哑巴太太了。
起码经历了几次事件后都能全身而退,一定是有本事,后头靠山也够硬。
凌昭只当没看透她们的小心思。
想做定制服装?
那就接单子。
但定金额度提高了门槛,必须是衣服价格的百分之八十。
“这跟付全款有什么差别?”以前瞧不起凌昭的太太们想跟她拉拢关系,可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一下子变了脸色。
凌昭笑笑,在黑板上写:“其实定金这件事,本来只是对白领阶层制定的。各位太太们是缺这一点儿钱的人吗?”
白领想要买件奢饰品装点门面,舍不得全款就刷信用卡,分期付款。
这些太太们买奢侈品,眼睛都不眨一下,能一样吗?
凌昭也知道一些太太看起来阔气,可是很抠门,一点蝇头小利都贪。以前无所谓,只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
她不知道哪些是跟许夫人没有关系的,万一被查了,罚没家产了,那她欠着的尾款找谁要去?
太太们用的料子都是最好的,成本费高,再加上人工费,租金等等,百分之八十的定金,基本将以上覆盖了。
那么就算她们出事,凌昭损失的只是部分利润,不至于亏本。
另外,凌记出品的衣服等物件有收藏价值。万一这些太太们怕出事,来定制十件八件的等着将来换钱,不就是吸她的血来富足她们吗?
凌昭越来越精明,提前做起防范。
凌昭这番解释,让那几个太太有脾气也不能发。
她们已经在努力疏通关系,尽可能的避开那场风暴,疏通的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大方了。偏偏凌昭还来这一手。
她们有气不能出,更怕被人看出来家里要出事,只能咬牙挤出笑:“霍太太说得也是,既然要提高定金,那就按照新规定吧。”
送走贵妇们,凌昭坐在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翻看今天的进账。
有了这批订单,凌记的租金跟员工工资都有着落了。
“昭昭现在越来越有老板娘的架子了。”许夫人挎着包进门。
今天她一个人来的,身边没跟着一个跟班。
她脸色阴郁,没有了之前的爽朗笑意,头发也似乎没去做保养,显得枯黄。
凌昭把本子放回保险柜里,走出柜台迎接她。
【好久不见许夫人,来拿衣服的吗?】
两个多月前,许总在她的店里定制了一套唐装,凌记“歇业”后,许总的那套衣服是凌昭自己做完工的。
全部手工缝制,布料金贵,裁剪巧思。
可以说穿上这件衣服的人,站在全部是大佬的圈子里,绝对没有人会把他看成小喽啰。
只是……恐怕没机会穿,而且可能会成为被罚没的财产。
凌昭收敛神思,让人去把那件衣服拿来。
许夫人冷冷看她一眼:“凌昭,你的运气不错。这家店平安开着,你也平安。”
小贾听到许夫人的话,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被凌昭一个眼神按压下去了。
凌昭请许夫人上二楼贵宾室。
她平静地冲泡茶水,这次没有点心作陪。
茶杯放在许夫人的面前。
许夫人高冷地环顾四周。
贵宾室虽然经过清扫,但依然能看出来有人在这里停留过,而且人还不少。
许夫人手指抵在鼻子下轻轻吸了吸,哂笑着说:“茶水点心都收拾干净了,桌椅也摆在原位,只是这空气里的香水味浓了点,杂了点,闻着不太舒服。”
她起身打开窗户,风吹进来,把房间里的味道吹散。
凌昭望着站在窗边的许夫人。
许夫人也在看她。
“是我不配来一碟点心了吗?”她走回桌边坐下,手指在茶杯上面慢慢打圈子。
凌昭没有去拿点心,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许夫人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两人隔空对望了会儿,许夫人冷笑:“想来是你已经知道了。”
她端茶喝水:“没有点心送,茶的档次倒是不低。昭昭是还记得我喝不惯劣质茶水,还是这凌记的档次提高了,最次也是这种茶?”
凌昭比划手指:【以后店里的采买,最差也是这种茶叶。】
毕竟定金提高了,总得让人找回点“划算”。
许夫人嘟囔:“你可真实诚。”她放下杯子,“高兴吗?得意吗?”
凌昭抿唇:【为什么要陷害我?】
许夫人冷笑:“你不想做我的跟班,还跟李家攀上了关系,让我没了脸面。我可不是心宽大肚的人。”
在这个圈子里,拜高踩低是常态。
好心善良做不了圈层的顶流人物。
“李家跟你走得近,让我许家以后往哪儿站?”
“霍奕修对君海的掌控权越来越强,许总空有君海的持股,却做不了任何主张。那这个持股,还有什么意思?”
“凌昭,你不是不懂,就别明知故问了。”
许夫人高傲的白她一眼,转眸看向窗外。
窗户开着,可是没有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坐在阴影里看着光线里飞舞的灰尘粒子。
凌昭却被阳光照着,皮肤白皙明亮,眼睛炯炯有神。
许夫人显得更落寞了。她道:“她们来你的店里,不是来做你的生意,是变相的利用定做衣服这件事,跟你攀交情,往你的口袋里送钱。”
“你说你的衣服值钱。可你若只是一个制衣匠,哪怕你有个非遗传承人的名号,你以为那些太太们会给你赏脸?况且你不是。”
她冷笑回头,冰冷的视线落在凌昭的脸上,眼神刻薄恶毒:“你只是幸运在,你是霍奕修的妻子,有结交认识的价值。”
凌昭勾唇淡然笑笑,做霍奕修的妻子,就是她最大的幸运,最高的价值吗?
她们这么认为,那就是吧。
凌昭说:【许夫人也幸运,跟许总是夫妻,半生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