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叶诚的灵力恢复了许多,不仅当初被煞魔偷袭所致的伤得以痊愈,就连好几年不曾进步的修为也有所提升,实在叫他很是惊喜。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有所成长的并非只他一人,因芒种将至,青叶镇各家农户都为播种稻谷忙得不可开交,是以不得已每日都将孩子交由清闲之人照看。
所谓清闲之人,当然是指早已过了春季最忙时期的花农们,而一说到在青叶镇拥有最大规模花田,也是最通人情不过的年轻农主,自然是非花白正莫属了。
每天清晨,许多在他花田里务农的农户们都会把孩子集中放在他那里看顾,接着马不停蹄赶到自家田里引水灌田、耕地播种,到了黄昏才又把孩子接回家去。
总归花田这边的农务已经不多了,此举于花百正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况且这些年来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们待他都很不错,这么一点小事他自然不会推脱。
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时时待在花田的蝶蝶也不得不帮花百正一起照看这些孩子,相处的时间久了,她才逐渐又一次地适应了与众多凡人共同相处的日子。
也因如此,她才能从孩子们身上感受到许多以往不曾接触过的情感,增长了许多自己欠缺的情识,懂得了许多喜乐,无论是智慧还是情商,都比之前精进了不少。
“阿、蝶……抱!”
四喜家的小糯米团子最粘蝶蝶,时不时就爱往她怀里钻。
蝶蝶每次看见他,就总会想起青城山里那只抱起来也同样圆滚滚软乎乎的小狐狸阿昼,心里别提有多喜欢了,疼爱得不行。
软团子入怀,咯咯笑得开心,蝶蝶好生护着不让他在怀里歪来倒去,虽强忍着不去捏他那粉嘟嘟的小脸,心里却实在痒得很,只好将他抱得更紧。
“这孩子认生,连我逗一下都不行,难得第一眼就这般喜欢你,想也是个极爱美的。”花百正同她打趣道。
“他哪里不喜欢你了?是你每次都要把他抛得高高地吓一吓,他才怕了你。”蝶蝶毫不客气地拆穿。
“是这小子胆小,”花百正戳了戳小团子肉嘟嘟的脸:“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带弟弟玩的,他可一点都不怕,还巴不得我能再抛得高一点。”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嘛。”
蝶蝶赶紧维护道:“嘉嘉还小,胆子小点很正常,等他长大了,胆子自然也长大了。”
说话间,小糯米团子的手突然好奇地握住了她头上的玉簪,捏在手心紧紧攥着如何都不放,只要稍再用力便要将它拽出来。
蝶蝶察觉后脸色骤变,连忙抬手将簪子护了下来,另一只单抱着他的手忽而卸力,差点将人摔了下来,好在能够及时蹲下身来,方一脸惊魂未定地将孩子放下。
花百正瞧了一乐:“方才还说他的胆子小,原来你的也不大,这也能被吓到?”
“这不一样。”
蝶蝶难得面上严肃一回,心里却久久难以平复,等稍微缓过来了点,才看见小团子那一张委屈得直憋嘴的小脸蛋,实在叫人不忍苛责。
她赶紧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嘉嘉听话,以后都不能乱拔姐姐的簪子,知道吗?”
小糯米团子依旧委屈瘪着嘴,却十分听话地点了头。
花百正瞧了眼她头上的玉簪,倒颇是好奇:“我见这簪色若羊脂,晶莹天成,你又这么宝贝它,似乎甚是特别。”
蝶蝶闻言心间一颤,面上却尽量撑着不起波澜:“是挺特别的。”
“这也是一件法宝,可蕴养佩戴者周身灵脉,若是离了它,我便不能再修习纳灵之术,往日积攒的灵力也会在灵脉内不受控制地乱窜,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可能。”
“那样的话,我就真成师兄口中的无用之人了。”
“竟这么严重?”花百正果然惊诧不已,
他这番反应,足见这个谎话编得还可以,蝶蝶眼神中隐隐露出几分狡黠,便继续添油加醋道:
“是啊,所以我才如此小心,毕竟要是玉簪离身,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这句倒不是假话了,若她的身份一朝暴露,花百正发现自己又被耍了,怕是怎么都不会再轻饶了她。
小团子嘉嘉听不懂二人说的话,也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大肆哭闹一番,见蝶蝶的脸色稍好了一些,便又欢欢喜喜地贴了上来。
蝶蝶又将他搂进怀里,才笑道:“这孩子还真粘人。”
“你不也喜欢他粘着你吗?”花百正轻轻捏着小团子的脸,只觉手感确实不错。
蝶蝶笑而不语,任由小团子揪着自己一缕头发玩起来,不远处另几个孩子见了立马一窝蜂跑过来,嬉笑着也要她陪着玩。
打石子、编花篮、捉蛐蛐,捏泥偶……她把当年自己玩过的花样全教给他们,这些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不清的玩意儿,如今竟不用刻意回忆便能自然而然地做出来。
叶诚说,因为她正在慢慢把魂魄修炼出来,所以一下子变得聪明了许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慢慢找回的不止是魂魄,还有那颗她早就想要回来、却一次次因为害怕和胆怯而不敢唤醒的心。
经过这段时间和孩子们的相处,她时时会陷入一种恍惚,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渐渐又习惯了这种温馨热闹的生活,那些令人绝望的孤独、寂寞、煎熬,仿佛从来不曾在生命中久留过。
很多时候站在这一望无际的鲜花海洋里,被这些可爱又活泼的孩子围绕着欢欢笑笑,总令她忍不住怀疑这一年里的遭遇,会不会只是自己做的一个长长的噩梦?
如今大梦已醒,凡人并未弃她如敝履。
可惜,她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发间的遮玉簪犹在,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一定要保持清醒,万万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一味地沉浸在缥缈易碎的美好岁月里,若哪天事态骤变,再遭到那样恶毒的言行鞭笞,那么深受其害的,就不再只是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