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翰快速说道:“你为什么觉得太和盾能吸取顾锦城的灵魂?”
林苍术急得快哭了出来:“我、我曾救过一个人,他的灵魂就被太和收了进去,可为什么……”
“也许是太和只能救人族!”
林苍术呆住,脑中一片浆糊。
这一刻,强烈的窒息感充斥在林苍术的喉咙里,一瞬间多种情绪瞬间将他笼罩。绝望,心死,悲痛围在他的脑子里,压得他视线阵阵发黑。
“那怎么办?”
这时,一道久违的熟悉身影从空中飘了下来,稳稳落在二人面前。
来人丰神俊朗,高大神秘。只不过眼底的青黑暴露了他近日的疲累。
“墨净!”林苍术的视线一直落在顾锦城慢慢消散的身上,司徒翰说道:“你终于出现了!”
“林苍术。”墨净蹙着眉,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墨净,快想想办法!”
墨净紧紧握住拳头,语气是对林苍术从未有过的温柔。
“别怕,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林苍术的双眸含着氤氲之气,手脚冰凉。他这一句话一出,瞬间将他死亡的心脏从地狱拉回。
眼含希冀:“怎么办?”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墨净身上了!
墨净从袖中拿出一物,沉默了一会儿,“此物是墨轩的一物,名为天命镜。”
“这些东西被我带走,他死后,我并非一昧的选择逃避,择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研究如何修复修士的灵魂。”
林苍术眼眸一亮,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快,快去救顾锦城!”
“莫慌,此物你也有另外一半,将他们合二为一便成神器,这样才能将顾锦城的灵魂安放进去。”
天命镜!
林苍术迅速将空间里的镜子交给墨净,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强烈不安的心。
幸好,幸好!
幸好天命镜的另一半在自己手里!
墨净把林苍术的镜子接到手里,两面镜子同样灰蒙蒙的一片,丝毫照不进去东西。
神奇的是,将这两面镜子重合贴在一起,一阵白光闪过,乌黑的镜面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甚至可以照见人脸上的汗毛!
林苍术充满希冀地问:“成功率有多少?”
墨净垂下眼眸,手里的天命镜朝着顾锦城飞去,“…我刚得知两块天命镜合二为一的用途,这是第一次……”
林苍术眼底的流光瞬间散去,但仍有一丝光泽在其中。
不管怎么样,概率还是有的!
…
…
天地一片苍茫无光,周围寂静无声。一个样貌俊逸,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躺在虚空的半空中,随着某种物质虚无缥缈的游荡。
他醒了过来。
缓慢爬了起身,静静地,一言不发,抱着自己的膝盖虚虚坐了下去。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狗子爬了起来,虚空中的场景瞬间变幻,山林无数,一座破旧的石砖房,院落周围同样依稀插着几根篱笆。
狗子脸含苦楚走进房屋,一个脸颊暗黄,身材结实的妇女走了过来。
看着狗子两手空空,妇女的脸瞬间扭曲起来。
“没讨到铜板就回来!我看你是嫌活着舒坦了!”
狗子的身体一缩,脸下意识往后侧了侧。回躲的动作让妇人来了脾气,抬起手就朝着狗子的脑袋挥了过去。
狗子紧紧闭上双眼,直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因为他知道,越是躲,下场就越惨。
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半分疼痛也无。
狗子试探性睁开双眼,眼前的屋子早已经消失不见。
一面镜子在虚空中飘着,稳稳地停在半空后。
狗子对着镜子好奇地看,眨了眨眼。镜子里英俊的男人也眨了眨眼。
学人的鬼啊!
他猛地向后一缩,哪知被自己的左脚绊了一下,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疼。
狗子等了等,镜子里的人并没有朝他发起攻击。
孩子的好奇心都重,明知可能有危险,狗子还是爬了起来,鼓足勇气朝着镜子里看。
一眼。
这个男人同自己长得好像啊……
没察觉到危险,狗子的胆子大了起来。
时不时做个鬼脸,捏一捏高挺的鼻子,吐舌头,样子怎么滑稽怎么来。
玩得累了,狗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这个男人是他?
这是自己长大的样子?
狗子挠了挠头。
不对,想起自己常年沾染着泥土的脸,明明很丑才是……
这个大哥哥穿的衣服真好,应该要不少铜板吧……
要是知道大哥哥叫什么就好了。
他朝着镜子里的男人吐了个舌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镜子里的男人同他的动作一样,脸上的鬼脸平添几分滑稽。这让他莫名有一种“男人”就是自己的错觉。
若是自己长大了也有这么好看的衣服,这么高大的身体就好了。
狗子捂着嘴“嗤嗤嗤”地笑着。
怎料,镜子里的男人突然
放下了手,脸上的表情淡漠。
男人盯着狗子小小的瞳孔,呆滞的表情,回答了狗子的问题:“顾锦城。”
狗子猛地倒吸一口气,无数团记忆拼了命地钻进脑袋,让他回忆起了全部。
包括那钻心的痛!
顾锦城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深吸着气。
感受着身体里不断的遗失的力气,他垂下双手,放弃挣扎,静静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
已经很值了对吗?
想要的昂贵衣服,健康高大的身体。
拥有数十年凡人看不到的景色与经历。
一条贱命被人带走,自以为包装成昂贵奢侈的模样,其实骨子里,还是那个低三下四靠乞讨度日的小乞丐。
回忆起与那人的点点滴滴,心中的苦涩瞬间堵住喉咙。
还是想要的太多了吗?
罢了,那人不想拥有他给的爱,所以他们之间只剩下恩情。
那人给的恩情他无法回报。
就用这条贱命偿还吧……
希望不要嫌弃,毕竟,这是他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以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享受着徒弟伺候在前。不会再有大逆不道,妄想染指至尊之人的逆徒。
只可惜,再也无法看到您了……
突然,一阵白光从不远处的虚空缓缓亮起,逐渐形成一道门。
门的那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吵吵嚷嚷,令人烦躁。
说话声越来越大,顾锦城逐渐能听个分明。
“锦城,快回来!”
不,回不去了。
“只有这一次机会,把握住!”
我真的累了。
“别放弃,等你回来为师什么都应你!”
还是放弃算了。
顾锦城感觉自己的脑中瞬间回到了从前,仿佛透过那道发着白光的门看到了从前。
一间温暖的屋子,矮桌上坐着一个眼角温润的男人,男人低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书。脚下窝着一只通体白毛的大虎,正趴在地上懒洋洋的短栖。
他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男人,有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男人朝他看来,放下手里的书,无奈地看着他笑。
殿门被人推开,寒气闯入。
少年推门而入,健康的肤色衬得脸上笑意更浓,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着什么。
若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发着白光的门外声音依旧喊着,只不过语气已经带着颤抖与哭腔:“锦城,请你相信我。”
是什么让这一切都变了呢?
顾锦城喉间苦涩,竟也有了想痛哭一场的冲动。
是一颗不知满足的心,总是想把温暖了整个世界的太阳自私的搂在怀里,不许旁人靠近半步。
结果被太阳灼伤。
因为太阳,永远都不只属于自己。
若是自己早些年明白,事到如今便不会到达这一步。
但是有些东西或人,就像一颗颗数不尽的星星,照耀着人们。人类贪恋星星留下的余晖,所以不遗余力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包括自己的生命。
所以走到如今的地步,他也丝毫没有后悔之意。
用一条贱命看到星星,拥抱太阳,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林苍术的指间不断有星光闪过,他猛地扑了上去,紧紧捂住顾锦城的腿,就好像只有这样顾锦城才不会消失。
“为什么没有用!”
墨净将天命镜收回,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也许是…他已经丧失了希望,不想回来了。”
“想办法,赶紧想办法!”
顾锦城的腿已经彻底消失,逐渐到达了腰部。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任由星光将他吞噬。
林苍术的声音几近嘶吼:“腿呢?!他的腿呢!”
司徒翰不忍地偏过头,命弟子们先回宗门,场上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林苍术紧紧捂住顾锦城的上半身子,体内的灵力不珍惜地灌进顾锦城的身体,“为什么没有用?为什么?”灵力从腰部泄露出去。
到了腰部逐渐侵蚀胸口,到最后只剩下了头。
林苍术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恍惚间看到了顾锦城睁开了一双眼睛,用满含恨意的视线看着他!
“唔!”林苍术拼命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锦城,别恨我,求你别恨我!”
星光从林苍术的指间溜走,明明方才还躺在他怀里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伴着细碎的星光散开,踏上了一条名为“不归”的路。
顾锦城的双眼始终没有睁开,因为一旦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会忍不住不想放手。然后步了老路,给那人带来困扰。
林苍术呆坐在原地,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
“啪嗒——”
回溯剑与另外一物掉落在沙土上。
林苍术愣愣将那物捡起来,放在手掌上。
是个平安扣。
平安扣上透露出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他送给小时候的顾锦城的礼物。
顾锦城一戴就是数年。
林苍术喘不上来气,就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气管里。低压的气氛瞬间将他笼罩,竭力
咬紧了唇,溢出血也不自知。
“我…我……”
墨净暗道一声不好,大步迈了过去,蹲下身子用灵力疏通他的经脉。
这一刻,林苍术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强烈的心绞痛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爱顾锦城,但是他知道的太晚!
眼前似乎出现了熟悉的星光,林苍术下意识往下看去,他掌心里的平安扣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这一刻,林苍术痛哭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个念想也不留给我?!”
“你就这么恨我?!”
大滴大滴眼泪砸在回溯的剑身上,不同于往日的是,回溯似乎对林苍术生了气,不再放出寻求他人关注的藏蓝色流光。
林苍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心如死灰,哀莫大于心死。
墨净眼底闪过心痛,与司徒翰对视一眼。
林苍术觉得后脖颈间一痛,下一秒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司徒翰苦笑:“没曾想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墨净叹气,“如若在一开始我就察觉到顾锦城的心思,趁早绝了他这份念想,最起码还能存有一条命。”
“倒是可惜了这天赋异禀的小子,小小年纪……”
墨净将林苍术抱起,擦拭着他脸上的污秽,“我先带他回卫道宗,告辞。”
“好。”
……
三个月后。
一场大婚在卫道宗举行,上上下下尽数布置成了红色,喜庆的气息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
喜宴在晚上举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坐着一位银发男人,同样的雪瞳,正捧着茶盏喝着新人递上来的茶。银发男人的两侧站着两个男人,夺目的身姿,耀眼的俊脸。
新郎官急不可耐地夫妻对拜,在众人的嬉笑声直接背起自己的新娘,红着脸将人带回了新房。
男人身上的人低低笑着,他红着脸将人放下,不满意他一直笑,直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还笑?”
林苍术趴在他的怀里,心脏涌出一股暖流,“开心嘛,还不让人笑了?”
高大英俊的男人也低低地笑,哄着他:“让,师尊想怎么笑,就怎么笑。”
林苍术反倒红了脸,“还叫我师尊?”
“徒儿就喜欢这么叫。”男人贴近林苍术的耳朵,磁性性感的嗓音响起,“等会徒儿欺负您的时候,也要这么唤您……”
林苍术小脸一红,推了一下男人,从他的怀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