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玄冰打听到,原来,因为父母要加班家里没人,罗开阳刚回家没有呆多久就回学校了。他是个胆子极小的人,特别是还在看到浴血的寝室和菏泽诡异的尸体后,更不敢一个待在家里,学校也及时给他安排了新的寝室。
巧的是那个寝室就一个人住,罗开阳厚着脸皮缠着和新室友睡了三天,后来稍微冷静下来也不好意思再缠着新室友,毕竟两个大老爷们挤着这么张小破床实在是难受,脚都伸不直。
第四天,也就是星期六的晚上,罗开阳开始睡在自己的铺上。
星期天一大早,E栋整栋寝室楼突然沸腾起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癫狂的在楼道疯跑,躲在角落里用手在嘴里抠东西。有人一靠近他,那血人就发疯要对靠近他的人拳打脚踢,直到最后,旁观的人眼睁睁看到那血人呕了一颗圆滚滚的眼球出来,死气沉沉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把众人看着,看得在场的人都头皮发麻!
那么多的血,还有眼珠子,没人会觉得这是谁闹着玩的,这才有人想起要叫救护车和报警。
顺着血迹,有人找到了血人跑出来的寝室,就站在门口都能看到寝室里面像刷了遍墙似的全都是血,看得人心惊肉跳。浓重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出来,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有几个胆子大的进去看,很快就白着脸跑出来,吐了一地。有个在里面软了腿还是被拖着出来的。
那浑身是血的就是罗开阳的新室友,而罗开阳……死了。
死状很惨,而且,死状和菏泽差不多。
为什么是“差不多”而不是一样呢?因为——而且,他的两颗眼球都被挖出了眼眶,没有眼球的眼眶空洞得干干净净。
最重要的是罗开阳的皮还在!虽然是皮被割得破破烂烂的,但确实是在的。
“……不过听说他的两个眼珠都是从他室友嘴里吐出来的。”说完,黄玄冰喝了口茶,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周毅,心想他们这儿好像只有红茶?
周悛笑着挡住黄玄冰的视线,道:“看什么?”
黄玄冰干笑:“咳!没看什么,我去阳台吹吹风。”
周毅洗澡去了,周悛到阳台给他取衣服时,就看到了黄玄冰望着外面,表情很是纠结,这模样还真是难得。默不作声地走开,周悛想了想,去房间拿另外一套。
三室一厅,一个被改成了书房,两人都是睡在一起的,所以黄玄冰睡的空着的房间,今天之前,黄玄冰一直是觉得他们两兄弟是关系好,可是,她现在总觉得这两人好像……太过亲密了!
国庆七天,虽然屋子里多了个灯泡,但两兄弟的小日子照常。
周毅早早去“拾荒”开门,同时周悛亦是跟着的,黄玄冰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早饭从来没吃过,睡醒已经是中午了,把兄弟俩给她备的早餐直接当午饭,玩一下午的游戏,晚饭就等周毅和周悛回来煮,十足的颓废人生,米虫的代表!
桀川的东西是出了名的,虽然贵了点但东西都十分精致且独特。平时就有闻名而来的人,更何况还是在国庆节间,生意更是热络了不止一倍。
晚上,周毅和周悛正在关门时,身后响起一声凉冰冰的声音。
“你们好,我是米一灀。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周毅一时没想起来,周悛还记得,就说道:“那天玄冰车上的女生?”听周悛这么一提,周毅便想起来了。
米一灀点了点头,露出有点僵硬的微笑:“是的。”
上次在车上,米一灀坐在兄弟俩前面,还带着墨镜和帽子,所以两人都没看到她长什么样。
这次米一灀虽然还带着帽子,但可能是晚上的原因她摘掉了墨镜,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只是眼睛的虹膜是透明的,瞳孔发有点红。
周毅关好门,握紧周悛伸过来的手,转身后才发现米一灀没被衣物遮挡的皮肤都是白色的,还有毛发也是,他想如果她躲在雪里,没人能找到她。
没有想到,米一灀居然是白化病患者。
周毅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望着被城市灯光照映得明亮的夜空,心想,爷爷教看下雨的方法在这里不管用了。
米一灀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过了很久,他都要忘记身后还跟着个人了,身后响起米一灀的声音。
“你们知道玄冰在哪里吗?”
米一灀的声音冷冷清清,语气毫不客气,别人回答她的问题好像都是理所应当的。
周毅没理会米一灀,倒是周悛笑眯眯地反问她:“你不是知道她在哪里吗?”
“嗯。”米一灀眉毛垂下,略有点忧愁,只听她轻飘飘说道,语气颇有一点幽怨,“我打电话给玄冰,但她不接。”
周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生,毫不掩饰自己的眼光,没有想到无所畏惧、性格大大咧咧的黄玄冰害怕的居然是她?!狭长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恶趣味,周悛提议道:“那我回去让她给你回电话。”
没等米一灀接话,周毅就不冷不热地打断两人的对话:“饿了。”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今天走的时候我请楼下的大妈帮我们买菜了。”周悛立马扔下有趣的事,一心放在周毅身上,他加快脚步前回头对米一灀说了声,语气警告,“别跟着我们哦。”
正想跟着的米一灀脚一顿,见那两人突然转弯,她急忙追上去,结果两个大活人都不见了踪影,米一灀一脸惊诧地看着明明是死路的巷子,巷子里空空荡荡。
一阵微风吹过,天气似乎变冷了……
其实周悛只是带着哥哥转弯划了个“门”而已,就算有监控,被拍到也没关系,拍到的只会是一团诡异的血雾罢了,世间没有什么抓得到“炼狱”的主人。
“门”通向的地方则是他们住的屋子门口,周悛让哥哥先进屋,然后自己到楼下去提菜。
回来的时候,周悛看到个男的徘徊在他们住的屋子的房门外,周悛一到那男的就跑了,贼快,周悛觉得那男的有点眼熟,不过一时半会儿,让愣是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只丑的鬼了。
呵呵,不用怀疑,那男的就是只鬼,好像还有点堕鬼的气息。
“哥,我回来了。”周悛进门就喊道。
周毅回来就在淘米做饭了,今晚上收店晚了点,黄玄冰已经饿得在沙发上躺尸。
周悛眯起眼睛,眸子里满满的不怀好意,说:“玄冰,米一灀叫你回她电话,不然就哭给你看。”看到躺在沙发上的黄玄冰突然诈尸,僵硬地扭转脖子看过来,无视黄玄冰纠结得像被偷了内裤的表情,周悛笑眯眯的到厨房去了。
周毅原本还在厨房淘米,突然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动物油脂的腥臭,很腻,还有点闷,虽然味道比较淡。他回头则看到周悛厨房门口站着,手上拎着几个透明的塑料口袋,里面装的是今晚的晚餐。
那味道就是从周悛身上散发出来的,周毅走近周悛,自然地接下菜,然后很仔细地凑近周悛,在他脖子周围用力嗅了嗅,确定是周悛衣服上沾到而不是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才松开手。
“洗干净。”周毅把人拎到浴室,抛下这三个字就离开。
浴室里周悛一脸茫然,脑中一闪,他仔细闻了闻身上,果然,是那鬼身上的味道!
周悛面色微沉,随手一挥,那味道便散去了,不过他还是听周毅的话认真洗了个澡。
周毅将干净的衣服给周悛拿去后,才回厨房着手简单的晚饭,等周悛洗好了出来,饭菜也好了。吃完饭,黄玄冰自觉的收拾餐桌洗碗,只是她一脸愁苦,显然还没有给米一灀回电话过去。
明天不用上课也不必去“拾荒”,两人闲得没事跑到楼顶天台出乘凉,时不时的吹阵凉风,那叫一个舒服~
“哥,来这!”周悛唤着周毅。
听到周悛的声音,周毅一转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高声喝道:“下来!”
天台上有一圈钢铁做的防护栏杆,不过这栏杆早就因为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了,风轻轻一吹,栏杆都一直晃个不停,更何况周悛正坐在那栏杆上面,双脚就悬在栏杆外面,看得周毅觉得心脏都要给吓得停止跳动!
看周悛还坐在上面,周毅又道,“下来!”
周悛只短暂的愣了一秒,他马上明白了哥哥是怕他摔下去,但周悛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怪难受的。他脑子冒出一个想法——周毅把他当成人了?
从周悛现行出现在周毅面前后,基本上跟周毅形影不已,作息、行为和人并无太大的差异,潜意识里周毅确实是把周悛当做人来看待的,周毅并没有意识到,哪怕周悛就是从这高楼逃下去,也摔不死,更伤不着一根毫毛!
敛起习惯的笑,周悛倏地起身站在栏杆上,看得周毅瞳孔骤然缩紧。周毅的反应周悛看在眼里,只是周悛视若无睹,他甚至还故意往外退了一点。
暗红的眸子泛着诡异的红光,似乎要吞蚀能入眸的一切。
没有笑意的青年竟是这般令人颤栗,黑夜似乎更浓了,蒙住了周毅的眼睛,周毅知道,这是周悛故意在作怪,他闻到周悛身上的冷冽的气息和变得浓烈的血气;还有,风也变得更大了,“呼呼”地刮着,周毅能听见栏杆急促晃动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周毅急忙喊道,这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竟沙哑干涩得厉害。
没有听到周悛的声音,周毅往记忆中周悛的方向摸索着行去:“小悛?”
周毅摸到栏杆,用力很大,以至于栏杆大幅度的摇晃,周毅感觉自己似乎都要掉下去,他沿着栏杆摸索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摸到,他急了,吼道:“周悛!”
这时,一双微冷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如此熟悉。
周毅连忙拉住那手,同时,眼前的黑雾变淡了一点,但至少能看到了,最明显的就是周悛那双流转着血光的眸子,还有周悛乖戾残暴的表情,简直犹如恶魔。
血红的眸子里疯魔肆虐,周毅听到周悛依旧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语气却是阴寒的令人心惊肉跳——“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人了?”
周毅看到周悛蹲在栏杆上,怎么拉都拉不下来,周悛就像黏在上面了一样。
“呐,哥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人了?”周悛捧着周毅的脸,微微笑道,明明是熟悉的表情,周毅紧紧看着周悛,他突然一点也不想周悛笑,不想周悛这样笑。
周毅咬牙切齿:“别笑了!”
周悛对周毅的话充耳不闻,温柔地说道:“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虽然是在询问,可那口气中那固执己见的语气分明是必须听从!
“不……”玩。
“这样你就不会把我看错了。”没有给周毅说话的机会,周悛轻轻在周毅唇上浅吻一下,停顿了一秒,然后松开手——往后倒下去!
周毅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周悛居然真的在往楼下掉!可恨的是周悛嘴角还噙着笑,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紧紧地与他对视,这一刻,周毅看到那双总是用笑意掩盖的眸子里装满了疯狂、残忍、狠戾……
“周悛!”
该死!
混蛋!
周毅在心里咒骂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悛掉下去,就像……就像在那个梦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坠下深渊,两个掉落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周毅脑海眩晕,最后不甘愿的沉入黑暗……
醒过来的时候,周毅在床上躺着,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晚上的事情。
完全!
控制不住!
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滚烫的泪就这么流出来……
这个沉默、刚毅的青年,终是被周悛撕开了硬壳,而且血淋淋地挖出最柔软的部分。
周悛在周毅吓得晕倒时就后悔了,他急忙将人抱回去,黄玄冰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周悛也没空理会。他抱着周毅回到房间,给周毅擦干净身上的冷汗后才缩在回周毅的怀里,心情复杂。
周悛一直看着周毅,他在等周毅醒过来。
可当他等到周毅睁眼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先是一片茫然,再转变而清明,蒙上一层湿润的雾气,最后一点一点的蓄积,从眼尾盈溢出来……
周悛慌了,他呆着周毅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周毅哭过!从小到大,不管是当初在那样艰难的环境照顾了他一年多近两年,还是后来两人分别,周毅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亦或是受尽旁人诟骂欺压,周毅亦如他的名字,沉毅、刚毅、坚毅!
周悛生于天地间,自打掌控力量之后,加之获得了“炼狱”,已经可以说是无畏无惧、超越天地的存在了。然而,此刻周悛真真实实尝到了这害怕的滋味!
曾几何时,豆芽菜一般的他血洗“炼狱”,哪里管其他的鬼怪气恼委屈?只管一并灭了就是!不惧妖魔鬼怪、血流成河的周毅居然怕一个人的眼泪?!说出去都没人、更没鬼相信。
周悛只能用手一边抹哥哥的眼泪,一边认错:“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吓你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自从和哥哥分别之后,周悛便活在那个弱肉强食的“炼狱”。那里没有阳光、没有慈悲、没有生机……
有的只有血腥!厮杀!吞蚀以及苟延残喘!
他是鬼,却有人的心,是整个“炼狱”的众矢之的。人,是所有鬼怪垂涎的美味和欲望。所以周悛是怪物中的怪物,在这样的环境造就了他乖张狠戾的心性。
因为周毅在一起,以至于周悛一直隐藏着本性,他自己都快忘记,原来,他还是鬼怪中的另类,更是现世中的异类。
周悛讨厌周毅把他当做人类,那会一直提醒他,他再怎么伪装,与周毅终究是异途,尽管他可以让周毅永远离不开自己,但比起用手段、用欺骗,他更像周毅心甘情愿接受自己是恶鬼的事实!。
所以,那一瞬间冒出来的想法,让周悛忍不住逼着周毅看清楚,看清楚他是异类,是穷凶极恶的恶鬼!
透明的液体还在往外面流,怎么擦也擦不完,周悛总是能从哥哥的眼眸中看出哥哥隐含的情绪,可是现在,他什么也看不到,那双漆黑的眸子空洞得如一潭死水,滚烫的泪水几乎要把周悛的手灼伤,他真的慌了。
“哥,哥哥,你应我一声……我错了……哥!”
周悛低下头亲吻哥哥的眼角,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得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微凉的唇顺着泪的痕迹一路往下,然后一边轻啄哥哥的嘴唇,一边轻唤:“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
……
周毅倏地翻身将周悛压在身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的周悛,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扭转着黑雾,睫毛微微颤抖,上面还挂着晶莹的细小泪珠。
“哥…唔……哥哥……”
周毅把双手放在周悛两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将周悛锁在怀里,然后俯下身含住那张冰凉的唇,顺势将舌深入对方口中,恣意地浑搅反动。
怔愣半秒,周悛反应过来伸手攀住身上的人的肩膀,亦将舌放入对方的口中,两人的舌互相推放。
突然,似是不满周悛的主动,周毅用力咬了一下周悛伸过来的舌,周悛不再动作。这下周毅似乎满意对方安分了,他继续用舌探索对方的牙齿以及牙龈的内外两侧,温热的湿度刺激着口腔内的粘膜,虽然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化了但周悛依旧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