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很多年以后,乔青橙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日宁黛玉泡的茶很香,窗外的金霞流云很美,娘亲的套路很深!
乔青橙百般无聊的坐着,心里一直在想,该怎么躲过宫学。
可喻意似乎又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要想那些小九九,对娘来说没有用。”
“我才没想!”
乔青橙倔强的仰着脸。
抱着书卷的宁黛玉苦笑着摇摇头,多少人想去宫学都去不了,可这千岁府的千金大小姐,却根本不稀罕。
她又哪里知道,一群达官显贵的子嗣,都只能去求一个伴读的名额。
半晌,乔青橙抬起纤纤细手,替喻意拿了块点心,笑盈盈的递过去:“娘亲,吃点心。”
喻意刚接过点心,还没往嘴里送,乔青橙便道:“娘,我想跟您商量点事。”
“啪嗒——”
喻意手中的点心无情的落在了盘子里。
宁黛玉才拿起茶喝上一口,见此差点咳出来,喻意眉眼的笑意更弯了。
乔青橙只得装起了可怜:“娘,您看您女儿这么小,又生得俏丽,去了挨欺负怎么办?要不过两年再去吧。”
“哦。”喻意冷笑的俯视小橙子:“不行。”
这声“哦”终究是让宁黛玉成功喷了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传闻中千岁府的小混世魔王,
竟是被初来乍到的喻意治得服服帖帖。
宁黛玉手忙脚乱一阵子过后,这才挡住泛红的脸蛋儿,起身往屋外走:“我,爷爷应该快回来了,我去门外侯着。”
夕阳渐沉,黄昏刚至。
乔青橙气鼓鼓的看向喻意,喻意则仍旧笑吟吟的望着她。
二人大眼瞪小眼,终究是乔青橙败下阵来。
“娘别不高兴,我都听娘的。”
小橙子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唇角忽的笑得像个小狐狸般。
想让她屈服,才没有这么容易呢。
喻意看破不说破,端起温热的茶水细细品。
半个时辰后,喻意和乔青橙也终于等来了宁大夫。
宁大夫已经得知喻意她们在等着,刚一来便开始赔罪。
“草民宁松柏,拜见千岁夫人,见过乔小姐,实在抱歉,草民不知二位莅临寒舍,让二位久等了。”
喻意淡笑:“老先生言重了,是我们有事相求。”
乔青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多谢宁爷爷救命之恩。”
这一礼让宁松柏是云里雾里,他可是明白乔青橙是什么人,那可是千岁府的千金,等候这么久就为了过来道谢?
而且,乔小姐未免也太客气了些。
宁松柏赶紧让宁黛玉扶起乔青橙,苦笑道:“乔小姐说的哪里话,救死扶
伤本是我辈的行医之道,您不必行此大礼,老朽实在担待不起啊。”
乔青橙仰头看向宁松柏,稚嫩的脸颊上划过一丝坚定,双膝一曲,竟直直跪在了宁松柏面前。
“扑通!”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一幕,就连喻意都有些愣神。
可她转念一想,这孩子自幼与乔殊生活在一起,和乔殊感情极深。
恐怕,这世间除了因为乔殊的事情,她不会跪任何人。
这傻孩子……
喻意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幕可吓坏了宁松柏。
赶紧将乔青橙搀扶着后,宁松柏叹息道:“哎呀!乔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乔青橙眼眶微微泛红:“宁爷爷,我父亲负伤未愈,请宁爷爷辛苦一趟,救我父亲性命!”
“这……”
宁松柏迟疑了下。
他早年学医之时,也曾学过一些面相。
面相一说与医理相通,故而观人面相,也能察人病疾,此与中医“望闻问切”的“望”,有互通之处。
上次见乔殊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观其面相,千岁爷的身体怕是有大问题!
如今乔小姐跪地相求,他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宁松柏两难之际,喻意深深的望了宁松柏一眼:“宁大夫,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后面半句
话喻意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宁松柏听懂了。
无论结果如何,也算是全这孩子一份孝心。
宁松柏无奈答应,背起药箱与喻意她们出了门。
出门时,宁松柏落在最后。
他回眸看向宁黛玉,沉沉叹了口气:“小玉,你如今学医也有些时日,照顾好济世堂。”
说完,宁松柏便上了沈慕为其准备的马车。
宁黛玉目送爷爷远去,眼中顿时充满了担忧。
爷爷这一去,治得好还好说,若是治不好,以千岁爷的脾气,万一……
宁黛玉不敢往下想了。
马车与轿子一前一后离开,一道人影也消失在街道的角落。
不多时,相府之内。
黑衣人出现在洛江陵面前:“相国大人,千岁夫人和乔小姐去了济世堂,与宁大夫一路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回千岁府!”
“千岁府……莫非,传言是真?”
洛江陵沉吟片刻,盯着窗外的黑夜久久不语。
乔殊,你究竟还有几日可活?
此时的千岁府内,书房中,乔青橙神色紧张,宁松柏眉头紧皱,唯独乔殊与喻意脸上满是淡然。
他们早已知道结果,如今也没有过多的妄想。
良久,宁松柏松开手,怅然的叹道:“千岁爷??泽青横於正??,印堂发黄,延??发髻,脉如弦急,
似循刀刃,恐……”
乔殊微微一笑:“宁大夫不必纠结,有何话但说无妨。”
“十日之内,大限将至!”
宁松柏的话宛若五雷轰顶,落在乔青橙幼小的心口。
她眼中的泪水顺着双腮无力的滑落,双肩轻轻颤抖。
喻意心疼不已的抱住小橙子,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乔殊神色如常,哪怕即将死亡,他也浑然不觉恐惧。
“我有个不情之请,望宁大夫成全。”
宁松柏躬下身子:“千岁爷请讲,在下力所能及之处,自当竭尽全力!”
见宁松柏答应,乔殊也不再绕弯子了。
他缓缓站起身,道:“我想求一药,可令人数日之内脉象如常,外伤尽痊,可?”
宁松柏闻言久久未动。
他不知乔殊要做什么,分明已经是将死之人时日无多,何苦如此折腾?
宁松柏张了张嘴,刚想说此药的副作用,却被乔殊一言堵住:“敢问先生,有否?”
“唉……”
宁松柏打开药箱,从中翻出一个小瓷瓶,道:
“此药名为还生丹,日服一粒,可保脉象无恙,捣碎混入伤药当中,一日一换,两日后外伤尽愈,只是,此药仅有七枚。”
乔殊接过药瓶,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抚摸着瓷瓶略微粗糙的瓶身。
五日吗?也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