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意没有说话,她承认裴颐和乔殊说的都对,但是从感情上来讲,她还是不能接受。
她端起茶盏想喝一口清茶,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却忘了这茶滚烫,一时不慎将那玲珑玉盏给摔在了地上。
喻意俯身,想将地上的碎片捡起,乔殊却扯过她的身子,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腕。
他想劝喻意,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看出乔殊的为难,裴颐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当坏人。
“夫人,这是最好的方案,您既然选择接管西厂,就得为西厂的兄弟考虑,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还望您顾全大局。”
说实在的,他能理解喻意现在的难受,可凡事都要有取舍,有些事自古两难全。
“我晓得,我会配合你们的。”喻意说着,眼中却有些酸涩。
她明白现在的处境,也能明白乔殊和裴颐的用意。
站在他们的立场和角度来看,这个选择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
但是她就是无法苟同,甚至觉得裴颐这个人太过于冷漠无情。
虽是温润如玉,却是一块寒玉。
外表再温润,内里也是冷冰冰的。
可她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反驳的了。
以为她知道,裴颐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夫人,抱
歉。”
裴颐向来对女人的眼泪没什么抵抗力,瞧见喻意眼睛润润的,不由得有些发慌。
他急忙看向乔殊,用眼神询问乔殊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乔殊却笑着摇了摇头。
喻意没有那么脆弱,她并不是长在温室的菟丝子,她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的时间而已。
果然,在深深吸了几口气以后,喻意主动问道:
“现在都需要我进行哪些方面的配合?”
瞧见喻意的情绪平稳下来,裴颐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明日是您回门的日子,我们需要在这一天将冲喜成功,千岁安然无恙的消息放出去,为了戏更加逼真,在路上会有自己人埋伏。”
喻意点了点头,其实只要乔殊露面,哪怕没有埋伏,大家也会觉得他之前不过是装病。
不过,这个埋伏倒是会让人更加对此深信不疑,她不得不承认裴颐的心思缜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儿需要您的帮助。”
裴颐顿了顿,沉声道:“当初长公主在生下您以后,便借口礼佛祈福,不再见人。
我怀疑这件事情和其背后的势力有关,可现在我们对于那股神秘的势力,一无所知。”
“我明白了,我会尽可能的搜集有用的消息。”
是
夜,喻意只觉得嗓子有些生疼,像是被人胡乱的塞了石子儿一样。
这窸窸窣窣的疼,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她小心翼翼的翻身,却没有触碰到意料之中的那抹温暖。
环顾周围的黑暗,只觉得冰冷死寂到能够活活将人淹没。
月华如水般倾泻在地面,却驱散不了黑暗。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留恋起乔殊的温暖。
光着脚踩上地面,凉意顺着脚心一路直上,驱散了她所有的睡意。
喻意随手扯了一件大氅,走去殿外吹风,却不知不觉的曲膝坐在了一颗树下。
树上的枝丫压着厚厚的雪,在冷清的月色的照映下散出悠悠粼光,清冷而冷漠。
“夫人?”
一声略带疑惑的轻呼,吓了喻意一跳。
她回眸望去,是裴颐神色疑惑的站在不远处,只好将脚瑟缩回裙摆中,淡然一笑:
“您怎么还没睡?”
裴颐自然察觉到了喻意的动作,盯着喻意看了一会儿,最后将自己的大氅一扯,披在了喻意的身上:
“夫人叫我名字便是,反正是亲戚,我可担不起这个您字。”
亲戚?
喻意不解的看向裴颐,裴颐却只是用大氅将将她严严实实的裹好,拍了拍她的脑袋,解释道:
“你
父亲娶的妾室,是我继母所出,你说咱俩算不算是亲戚?”
喻意噗嗤一笑,“你还想听我叫你一声舅舅?”
“也不是不行。”
裴颐含笑看着喻意,如月色般温润,“那女人心思狭隘,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明日,你多多小心。”
说完后,裴颐便离开了。
喻意呆呆的看向裴颐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懂为何裴颐那样冷清的人要同自己说这些。
可刚这么想,便不由自主的自嘲一笑。
她白日其实一直是带着自己的情绪在看待裴颐的一言一行,与其说裴颐是冷漠,倒不如说是冷静。
她不能否认,裴颐的冷静和果决在这个位置上,是十分重要的。
如果她想坐稳西厂,甚至是未来的乔青橙想坐稳帝位,裴颐必须重用。
所以,她必须放弃自己感情所致的偏见,不光是对裴颐,更是对未来需要接触的每一个人。
她有些后悔接这个任务了。
看着满院银白,喻意深深的叹了口气,未着片缕的脚已经被冻的发麻发木。
重新踏进昏沉的殿内,却依旧毫无困意。
忽然,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随着人将门推开,微弱的月光也顺着那缝隙挤了进来。
乔殊缓缓从黑暗中走来,神情寡淡
,清隽的面庞不惹一丝尘埃。
他含笑,翩翩然向喻意走去,月光淡淡的笼罩在他周身,可随风而来的却是一阵血腥气。
喻意不知该问些什么,只低垂着头,鼻尖萦绕着一层又一层的血味。
“怎得还没睡。”
乔殊将貂裘扔在凳子上,随后坐到了床边,见喻意不说话,又轻轻推了她一下。
喻意试探着从背后环抱住了乔殊的腰,将脸贴在了还透着冷气的背上。
随后,胳膊小心翼翼的顺着腋窝往上摁去,在手放到肩膀上的同时,她听到了“嘶——”的一声。
乔殊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也微微冒出了冷汗,看着喻意担忧的神色,乔殊连忙解释:
“刚才有人擅闯,被我拦了下来,这才受了点小伤。”
“擅闯?!”喻意情不自禁的低呼出声。
乔殊点点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但是,那人并非是冲我性命来的,招招都是点到为止。”
乔殊最近没有什么任务上的安排,唯一的便是明日的回门宴。
难道是不想让乔殊同她一起回去?
似乎是洞察了喻意的内心所想,乔殊淡笑:“你不必惊慌,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笑的肆意,却也抵不住喻意心中有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