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优前脚刚把门关上,一直在院子里偷听的母亲葛丽就上前压低音量的紧张问道,“咋了?他们那一家人又来了?”
刚才葛丽躲在门后也听了个大概,但她对女儿说的那句话尤其的在意和上心。
“那你早说他们准备了婚前协议,你就会嫁去他们家?好端端的准备什么协议啊?”
“再说了,这家人真的靠不住,你嫁过去会受罪的!”
葛丽作为一个母亲,她急切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希望女儿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许优优只是低着头摸肚子,按日子推算原主应该是四个月的身孕了。
可自己在这一个月里并没有查到原主去世的原因,记忆的中断点就在陈家宇拿出协议书逼迫原主签字。
嫁到他们家只是想要查明真相的一个说辞,最主要的是想看到婚前协议书究竟是什么内容?
或许这就是指向原主死亡真正原因的重要线索。
可这些话她都没法对家里人说,许优优只是微微一笑,手却极其温柔的轻抚小腹。
葛丽见状,还以为是她舍不得孩子,脱口而出道。“没有必要为了给孩子找个父亲就嫁去那种人家,你哥哥嫂嫂都同意你留在家!大不了爹妈养你!”
这番话能从原主母亲嘴里说出来,让任务者许优优着实有些惊讶。
一个贫瘠落后小山村,这位母亲的发言竟然要比外面大山世界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还要开明。
这番话既让她惊讶,又让她备受感动。
“妈,这孩子的去留我还没有决定…”
这是任务者第一次袒露心思,言语中透着满满的不安。
“那你还答应了他们,只要在五个月之前拿出结婚协议书,你就会考虑嫁过去!姓陈的那家人根本就不是想让你进门,只是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闺女啊,完全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
葛丽这番话说的苦口婆心,泪眼婆娑,抬起来是皴裂伤口的手抹去眼泪。
任务者心里发酸,可自己的计划和想法又不能全盘托出,只能默默的攥紧拳头安慰。“我会好好想清楚的,结婚协议书只不过是给我们双方一条后路!”
她姑且这么安慰母亲葛丽,这一个月是陈家亮出底牌的最后期限。
许优优没有真的想过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只是这是唯一能调查上一生原主死亡真相的手段了。
大嫂将锅里的菜盛到碗碟里,大声的张罗着她们吃饭
。
这才打断了母女二人的对话。
夜里,葛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冲着躺在身边的丈夫老汉说道。
“今天那丧良心的陈家人又登门了,我躲在院子里听闺女的意思需要他们准备一份婚前协议。
我偷摸着去问了一下老大媳妇,她说这协议就是把男方的财产怎么分白纸黑色的写下来,估摸闺女是想留一手对付这精明鸡贼的一家。”
许老汉将身子背对着葛丽,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妮子就是傻,那家人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乖乖的把财产分布写下来?”
“那陈家这两年是不如前两年,但老早前就听说他们在县里买了个房子。你说闺女知道这事吗?”
“老陈家不就陈家宇一个独生子?”
“这两次上门都是空着手的,咱不在意人家拎的那点东西,可是不就恰恰说明他们对闺女不上心啊!”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聊到了快天亮。
可这一夜任务者许优优却做了一个极长的噩梦。
梦里又接了上次的记忆片段。
【原主眼睛猩红怒气冲冲的质问陈家宇,“我是嫁给你们家,不是卖给你们老陈家!这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签字协议,我是没读过几天书!但好赖我还是分得清!”
“你们这算什么?一毛不拔的想买我?还是说免费的用惯了,就不想再付钱了!”
看得出来原主很是生气,说话的音量要比先前都高得多,但对比一旁若无其事的陈家宇。
她显得很是激动,双手不停的抚着胸口,“我再说一遍,这协议我不签!孩子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直接说!”
这句话直接惹怒了陈家宇,他从一旁的沙发上扔下了手机,凶神恶煞的走向原主。
“我他妈是征求你意见的吗?这你今天签也得签,不迁也别想走出这门!”
原主情绪更加激动了,她扯着嗓子大声的尖叫,有些抓狂的抄起一个枕头抱枕就朝着他砸去。
“你皮痒了吧?是不是以为大着肚子我就不敢揍你?”
陈家宇的耐心全部被磨光,这是回家一趟爹娘交给他的任务,再三嘱咐一定要让她签下名。
任务者就那样站在旁边,旁人看不见也摸不着。
她内心焦灼,想要快步走上前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那张协议书看。
可无论怎样努力,她都无法做到,此刻任务者只是一个脱离了原主的灵魂。
就在这关键时刻,原
主大着肚子吃力的从地上捡起那张协议书,手都在发抖,声音也颤抖。
“陈家宇,这哪是协议书啊?这分明就是你们家为我量身定制的卖身契!”
“你不识字的吗?需要我读给你听吗?”
原主声泪俱下,满脸泪水,她已经顾不上抬手擦去眼泪了。
任务者则是站在角落里焦灼的看着他们,异常期盼的希望原主能够念出里面的条款。
可陈家宇不是个东西,他冷笑的看向坐在沙发里的原主,满眼嘲讽轻蔑。
“那你又能怎么样?肚子都大了,难不成你想把孩子流掉?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爹娘已经去医院问过了,5个月大的孩子都已经成型了。要是产妇想要做引产,可是很危险的。”
“你有这个勇气?宁肯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把孩子流掉?”
这番话无疑是刀,凌迟一般的杀死了紧握最后一根稻草的原主。
她不顾形象的嘶喊,下一刻就像疯了一样,将手里的协议书撕得稀碎。
任务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自己原本就是指望着通过回忆能够看到上一生鸡贼男究竟给原主什么样的协议书。
可万万没想到,这协议书竟然是被原主撕坏了。
她越这样做,任务者心里的谜团就越大,究竟是什么样的条款和内容才能把恋爱脑的原主逼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原主可是愿意在超市打工,在餐馆洗盘子,用自己挣的血汗钱来养这个一事无成的鸡贼男。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几乎将近崩溃。
陈家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死死地盯着地上被撕成碎片的协议书。
用手指着瘫在沙发里伤心欲绝的许优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是在发疯吗?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这由不得你!怎么你觉得撕坏了,这协议书就不用签了?”
“你觉得被卖给我们了?要搞清楚,还没结婚就把肚子搞大的,是你不是我。我家里的房子也和你一毛钱没关系,这些都很正常啊。
你觉得签这种协议就是把自己卖给我们陈家了?那你用房子和彩礼衡量自己,不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是个商品?
可是我啊,并不觉得你值这个价格,所以还是乖乖的把字签了。到时候孩子生出来,我们继续过以前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陈家宇说的这话,就离原主越来越近,他勾起嘴角,从地上将碎片捡起来。
“听话,乖乖的把字签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
许优优猛的抬起头,除了眼泪就只剩下绝望和愤怒。
“第一条,原先我们两家商定好的九万多的彩礼要求我结婚后原封奉还,怎么?就是让我带着在你亲戚好友面前走个过场?”
陈家宇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大胆到敢和自己顶嘴,并且还把协议书的条款都背下来了。
但很快他面色就恢复正常,微微一笑反问道。
“带回来我们两个人可以花呀,生了孩子后有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钱,用彩礼钱借机我们的小家庭,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说的让许优优寒心,在她们当地彩礼代表着男方对女方的一个态度。
九万多已经是这地区的最低彩礼价格了,可就是这样还是在协议里清清楚楚的标明,让自己婚后一分不少的带回婆家。
许优优冷笑,有些欲哭无泪,此刻她终于明白当初两家长辈在谈彩礼的时候,自己爹娘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了。
因为他们陈家,自始至终就不是真心来谈这桩婚事的,只不过是想要分文不取的将自己骗回去。
他们的算盘打的很精明,倘若只有在彩礼上动手脚,那自己大可不必像现在这样失心疯。
“好啊,那你再给我解释一下剩下的八条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只办宴席,不领结婚证?为什么又写清楚房子是你婚前买的,并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这一条最离谱,倘若你死在你爸妈前面,我不仅分不到一分财产,而且还要和你爹娘对半偿还你所欠下的债务。”
“哦,还有一条…倘若你死了,我就要搬走,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比如呢,要看我肚子里的胎儿性别?是男生就留在你们陈家,是个小女孩我就要带走,对吗?”
原主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虽然条款里并没有白纸黑字的写下,但的确是陈家宇爹娘的算盘。
陈家宇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根本就没想过许优优竟然有胆子和自己撕破脸。
甚至是将条款的内容一一复述,语气里还充满了不在乎和嘲笑。
“你们贱不贱?搞这样狗屁协议给我签,什么便宜都被你们占了。”原主抬起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干,挺着肚子站起身。
陈家宇皱着眉,眼疾手快的拦在她面前,爹娘特别嘱咐过要格外注意千万不能让这死丫头看到协议书后跑回娘家。
这协议书要偷偷的让她签,不能被旁人知道,
一是为了维护他们老陈家在外的名声,而是怕女方又反水。
陈家宇伸出手挡在许优优的去路前,欠欠的说道,“去哪儿,孩他娘。”
这话像是踩到了原主许优优的尾巴,她情绪失控的嘶喊道。“别这样叫我,别恶心我!”
“晚了,不想嫁给我也简单。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咱们俩就两清。”
陈家宇漫不经心的吹着口哨,嘴巴里还嚼着口香糖,说出来的话在任务者耳朵里听来就像是放屁一样。
两清?
这鸡贼男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原主就该天经地义的给他生孩子。
就因为这是他播的种?
任务者在心里问候了这鸡贼男陈家宇的八辈子祖宗,可就这会功夫,两人又发生了争吵。
“今天说什么我都要回家,你们一家人太精明了,别人有多少价值,你们就榨干别人多少。”
“我凭什么要给你白白生个孩子?陈家宇,今天我话放在这儿,咱们俩完了!这孩子谁爱生就生,我他妈许优优不生!”
“就你这样的种,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白眼狼!留着也是个祸害!”
要不是任务者亲眼所见,她还真难想象这会是恋爱脑原主能说出的话。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焦灼失控,几乎都是原主在情绪激动的发泄,而鸡贼男陈家宇却显得异常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家宇这样淡定的守在一旁让任务者不免怀疑。
可惜原主现在情绪激动,根本就没有顾及他这反常的举动。
果不其然,在原主疯了一样的收拾东西时,陈家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可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任务者再也不能淡定了。
她像是失去理智一样,冲着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原主大声的喊叫。
“快跑!快跑!”
可是旁人看不见也听不到她,现在的任务者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在用上帝视角去看原主悲惨的经历罢了。
陈家宇手里拎着一个小型的斧头,锐利的斧头发散着寒意的光芒。
可怜的原主,并不知道危险正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她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咒骂着陈家人鸡贼精明。
陈家宇慢慢的靠近她,原主还傻乎乎的蹲在那收拾行李,他高高的举起斧头。
“不要!陈家宇你个混蛋!”
任务者许优优大声的叫着,手还在空中乱抓,突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攥住。
接着就听到了身边的吵闹声,“她醒了,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