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优走到后院扒拉了一堆木柴,从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小角落里翻出来包成一团的塑料袋子。
她警惕的扫了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才动作迅速的将塑料袋揣到怀里。
做完这一切,许优优才去灌上热水端着盆到了屋里。
刘海正在脱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酸臭味。许优优皱着眉,强忍着厌恶才没把手里的盆给扔了。
坐在床上的刘海心急,要不是小媳妇巴巴的给自己端来洗脚水,他一个大老爷们才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洗洗刷刷的小事上。
刘海随手把臭袜子扔在地上,腆着脸嘿嘿一笑,“是有点味了,在镇上哪有人伺候着俺洗脚啊。还是俺媳妇好。”
许优优将盆放在地上,藏起眼底的嘲讽和厌恶,换成一副柔弱的样子娇滴滴的问道,“怎么样?水温合适吗?”
刘海试探性的把脚放进盆里,呲牙咧嘴的笑,“有点烫,泡脚嘛水温高才舒服。”
要不是为了接下来给他下药,自己才不会卑躬屈膝的给这种恶臭人渣端洗脚水。
原主虽然是自己喝农药自杀,但却是因为忍受不了这些恶人的摧残和折磨才会选择自我了结。
原主死的时候还在过年,刘金氏拉着她去了镇上的医院检查不孕,妇科的医生被她下体的伤都给吓到了。
刘金氏腆着老脸给医生说回家收拾住院的东西再拿钱带着原主回去住院,可刚出医院的大门,她一巴掌就招呼上来。
当着过路的行人面辱骂原主不知廉耻,不知检点。
就这样骂了一路,哪怕是回到村子里,街上都是高高兴兴拜大年的的街里邻坊,刘金氏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大肆宣扬。
不知内情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去看许优优,原主又羞又怕,她一直以为那个伤口结上疤不再溃烂就好了。
那个地方私密,长了脓疮,还总是会流血,可她年龄小什么都不懂。
刘金氏难道不知道那些都是他的好儿子祸害的吗?
她当然知道,也清楚他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但在刘金氏眼里,花钱娶进门的就是他们家的。
怎么支配都是他们家人说了算,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原主就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刘家的仆人奴隶。
许优优脸上带着笑,将水杯递给泡脚的刘海,“喝点茶吧,走这么远的路回来一定累了吧。”
看着自己新娶进门的媳妇这么的体贴,刘海觉得这几万块钱的彩礼花的真值。
但光是嘴上
体贴没有用,他更盼着的是媳妇儿晚上能够听话。
刘海毫无防备的接过水杯,并没有打算要喝,任务者许优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生怕这杯水下一刻就被倒进了洗脚盆里。
“喝吧,喝完我把洗脚水倒了,咱们好休息。”
许优优故意装出羞涩扭捏的样子,这话一出,恶臭男刘海更加迫不及待了。
仰着头一口气儿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许优优亲眼看着他一滴不剩的喝下。
她紧接着体贴的把擦脚毛巾递上去,“快擦擦脚,我去把洗脚水倒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边接过空杯子,一边检查杯子里是否一滴不剩。
刘海猴急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觉得头有些晕,但想来可能是走山路的时候被风吹到了。
他并没有多想,只是频频的向门口望去,心里盼着媳妇儿快点进屋和自己睡觉。
许优优故意在外面磨蹭了一会,等确定发挥药效后,她才回屋。
刘海果然倒在了炕上,裤子都脱了一半,睡的正香,呼噜也打得极响。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的计谋,县上卫生所那个小护士给的药还剩三天的。
可自己却一直没有机会出去,刘金氏每天像防贼一样盯着,生她怕一不留神就跑了。
许优优在心里开始盘算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首先从法律角度上来说,刘家和许家都触犯了法律。
他们“买卖婚姻”,违背了女方自愿嫁娶的意愿。
可自己到底该寻求谁的帮助呢?这里地理偏僻,与外面的世界隔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
哪怕是把这件事情捅到镇上,谁又会帮她发声呢?
在这落后贫瘠的凤山县,世世代代女人注定都是早嫁人的。
这里的地理位置限制了这个地区的发展,气候条件限制了种植业的发展。
从经济上凤山县根本就没有发展的机会,很少有通过读书考到大山外的娃娃。
男娃娃辍学后,要么留在家里耕田种地,要么出息点,就像许家的儿子们都去镇上找个活计。
可女娃娃们家里根本就不给读书的机会,往往初中都没读下来,就被家里强行逼着辍学。
帮着家里干两年活后就要找婆家嫁了。
这就是这个地区女人的命运,二十岁左右成为好几个娃娃的娘并不出奇。
三十岁多的男人还在打光棍也是常有的事。
凤山县的老一辈的人挥起锄头汗洒在土地里,他们渴望自己攒下一笔积蓄,帮助后代娶妻生子。
慢慢的当年受到迫害的那些女
性们苦熬出头,成为了别人家的婆婆。
她们又反过来压迫这个地区的新一代女性。
许优优就坐在床上想了一夜。
次日清晨一大早。
她就偷溜出去,加快脚步的走到了县上卫生所。
隔着橱窗外就能看见那个埋头苦读的小护士,许优优松了一口气。
自己是抱着翻身的,最后一丝希望来找的。倘若善良的小护士不在,原主这一世的命运,自己真的没有把握该如何改变。
许优优走进门,小护士抬起头,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她激动的站起身来,不小心把那本厚厚的护理教材都掀翻在地。
“你你来了……”
小护士内心是激动的,但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究竟有没有用安眠药成功的躲避折磨。
也不知道现在这小姑娘的生活现状又是如何,但看到她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面前,护士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还活着,我真怕你想不开。”
这是她的心里话,却一下子脱口而出。
怕小姑娘误会,护士又连忙解释,“不是怕自己担责任,怕的是你在花一样的年龄死去。”
这话是真的戳到任务者许优优了,在快穿世界里,自己本来就是王者级别的任务执行者。
无论是难度系数多高的任务,自己总能面不改色的完美完成任务。
魂穿到一个普通人身上,所谓的金手指,不过是自己在异世界学习的知识和技能。
她很难改变原主生活的社会观念
原主喝农药自杀,可不论是直接原因还是根本原因,都是因为这个恶臭男和这一桩不公平不幸福的婚姻。
“姐姐我想读书,我想上学,我想走出这座山,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护士被眼前的小姑娘的话给惊到了,等等的几分钟内,她曾经设想过许多小姑娘前来找自己的原因和理由。
可思来想去她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是想继续从这里拿安眠药。
眼前小姑娘说话直入主题,她想读书想上学,想逃离这个环境。
小护士感觉自己的心在燃烧,因为自己也不愿意成为这个落后地区思想桎梏的牺牲品。
所以在父母的强烈反对下,她选择了继续读书,考取资格证,成为专业的一名护士。
同龄的女生基本上都成了娃娃的娘,像她这个年纪很少有还没嫁出去找到婆家的。
哪怕自己的年龄在外面的世界正是读书的年龄。
可是隔着一座山,人们的思想好像落后了成百上千年。
护士再度开口时语气颤
抖带了些哽咽,“好,你想让姐姐怎么帮你?”
许优优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痛快的答应自己的请求。
万一自己要让她出钱给自己交学费呢?
一个边在药店打工边苦读自学想考取资格证的女生,她手里又有多少钱呢?
可是眼前的这个护士姐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钝,一口就应下来。
因为她能够共情,能够感同身受的明白许优优是有多么的恐惧当下的生活。
眼前的这个护士姐姐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改变命运,她同样也希望只身来药店求助的女孩能够被脱离苦海。
任务者许优优攥紧了拳头,原来自己魂穿的原主许二丫只是这个地区女性的缩影。
自己早就该明白的,不管是在那个屯子里还是在这个县上,男人们总是光着身子肆无忌惮的说着荤话。
他们不分场合的调戏妇女,侮辱女性,当然也会在黑灯瞎火时折磨自己的妻子。
刘海是恶臭男,但也只是群体的浓缩产物。
这里的男人思想落后,大字不识,没有道德品行,没有法律观念,有的只是下半身那点事情。
而自己魂穿的原主许优优只不过也是千千万万个辍学女童的代表。
“我要写举报信。”
小姑娘没有说想要重返校园这种话,而是一针见血,她要举报这种现象。
小护士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用的,咱们凤山县偏远,根本就没有人在意我们的死活。”
“从这里去稍微繁华点的市区,都要坐上两天一夜的火车。”
“举报信……没有人会管的。”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笑话小姑娘的天真,还是为这种天真的想法感到悲哀。
“我有些闲置的书,你可以带回去看一看,明年镇上会组织成人考试,你的年龄还不够。”
“像你这个年龄应该在读初中,可……”
后面的话小护士并没有说完,可是许优优都懂。
她现在嫁到了刘家,他们指望着媳妇儿生孩子做活,倘若要是将想重返校园的念头说给他们听,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假如原主还在校园,那么任务者可以通过努力或者是在异世界学到的知识技能帮助原主考上大学,走出大山,逃离现在的这种生活。
可现实是,义务教育原主都没能接受完。
在地理偏僻的地方,无数个像许无义陈翠莲这样见钱眼开的父母,他们会把年幼的女儿用高价彩礼“卖掉”。
这些父母一边剥夺女孩子们受教育的权利,一
边渴望着祖坟冒青烟儿子们能够考上大学。
只要这种思想一日不被改变,这种丑陋的现实一日不被揭穿。
无数个原主,无数个像自己这样的女孩最后都会麻木,然后变成陈翠莲,刘金氏那样的人。
任务者许优优不仅要走进校园,并且努力走出大山看外面的世界。
她还要让凤山县所有像自己这样的女孩都要恢复平等的接受教育的权利。
所以她要往上告,无论魂穿多少世界,有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国家永远不会抛弃放弃角落的女性。
无论是天涯海角,只要是在祖国的领土上,她就可以无条件的相信国家。
小护士被她坚定的目光吓到,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女孩的勇气。
护士被许优优的坚定和勇气所感染,不受自己控制鬼使神差的答应她,“好,你写举报信,我一定想办法把信送到可以改变我们命运的人手里。”
两个年岁相差并不大的女孩相视一笑,她们的心在阳春三月开出希望。
许优优带着小护士给的笔和纸以及一周分量的安眠药又回到了刘家。
还没进家门就在半路上遇见了刘金氏和刘海,母子俩满头大汗焦急的一直在向别人打听许优优的下落。
她留了个心眼,抄小路回了家。
将笔和纸安眠药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后,连忙的背上竹筐拿起镰刀。
原主的手脚麻利,干活很是利索,一会儿就上山搞了整整一筐的野菜菌菇。
算算时间,许优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刘家。
刚推开门,就看见这母子俩翻出了那辆落灰的大洋车,母子二人同时向门口看去。
刘海一下子扔掉手里的车,紧张的上前拉着许优优的手不肯放。
“你去哪了?俺和娘找了你一早上。还以为你跑了呢。刚准备去你娘家找你。”
刘海说话不过脑子,把刘金氏说给他听的那些话全学给许优优听。
许优优发挥演技低头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这个时间我该上山做活了呀,找我干啥。”
刘金氏一听就来气,这些日子哪敢让许优优做一点活!这小妮子就知道在自己儿子面前演戏。
刘金氏还没来得及开口拆穿她,许优优就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我都是你的人了,怎么可能跑呢,但要是不做活,娘会不高兴的。”
两句话就可以让没脑子的刘海心花怒放,顺便在他面前告了刘金氏一状。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刘金氏浑身是嘴说不清,自己儿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