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优正在地里除草,她弯着身子费力的清理着一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干枯杂草。
自从那晚胖婶传来陈家儿子发急病去世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陈翠莲就把房门给撬开了。
二话没说给她派了一大堆活,甚至还放言,要么干活要么就收拾包裹滚蛋。
许优优也很想直接拍屁股走人不干了,但现在的原主只有二十岁,严格意义上还算是个孩子。
出去找工作别人也不会“雇佣”童工,早早辍学后也没有能够谋生的手段。
只有力气和勤劳的双手,她只能暂时寄居在这屋檐下。
所以在许优优小声的说,“我干活”的时候,陈翠莲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她边往外走边说着难听的话,“还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在家里一天就得听你爹娘听你几个兄弟的。”
想到这,许优优更加卖力的除草,这一大片荒地被陈翠莲包下来了。
陈翠莲准备要搞一个城里时兴的大棚养殖。
可所有的活却都扔给许优优干,除草撒化肥。
放眼整个凤山县,全县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家庭。
一家老小青年力在家闲着,让一个小女娃来干农活。
原主聪慧,她只看周围的人做一遍就能照猫画虎学出来。
许优优一直埋头苦干,丝毫没有注意到田垄上多的几个妇女,几个妇女也忽视了田里有个人。
她们面露喜色,几个人有说有笑,“要我说,许家那丫头命硬,克夫。”
“谁说不是呢,许家的那丫头长的是俊,但是她那个娘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二十万的彩礼,要我说陈家是生怕他家那个病秧子找不到媳妇。二十万的彩礼也就他们家眼都不眨一下的能拿出来。”
“说来说去,还是许家二丫命硬。这还没过门呢就克夫。这样的女人就算是不要彩礼俺们也不敢让她进门。”
“这话不假,眼睁睁看着陈家那独苗死了。陈翠莲这二十万的如意算盘也算是落空了。”
田野空旷,几个妇女说笑的声音传播的清晰,许优优将手里的菜种子扔回竹篮里。
“你们几个长舌妇,背地里嚼舌根子也不怕被我娘听见!”许优优双手叉腰,将陈翠莲平日里那副讨人厌的模样学的活灵活现。
几个妇女只顾着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她们走到了许家的地头上了。
被人撞破背地里嚼舌根子说闲话,几个妇女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说许优优命硬的就是
为首的妇女王艳,被人戳破后的脸色也不好看。
“你怎么说话呢!你爹娘没教过你尊重长辈啊!大家伙都瞧瞧她这副德行。”为首的妇女脸色一变,冲着旁边大声的嚷嚷。
许优优冷笑,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妇人,阴阳怪气道“没记错的话,那天你还围着我娘让看看你家的儿子。怎么?这还没做成我婆婆就给我摆长辈的架子?我爹娘是没教我尊重长辈,但你又算哪门子长辈啊!”
那妇人是村里公认的巧嘴,但在许优优面前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这孩子真少教。”
许优优拎起手里的工具就往外走,“您儿子不少教就行,有这功夫管教别人家的孩子,还不如回去教教你儿子别再痴心妄想,天天堵住我回家的路。”
那妇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许优优在说什么,直到她身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袖子,“艳啊,她说你家小子大强在追她呢。”
“你放屁!”妇人脸色一变,顾不得长辈的脸面,直接拦在许优优的去路,“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啥叫俺儿子追你,你也不照照镜子,面黄肌瘦的有什么好的!”
“也就你娘把你当个换彩礼的的摇钱树,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妇人冷嘲热讽,丝毫不在乎小姑娘的脸面。
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将陈翠莲用闺女换彩礼的事情捅破,“你娘也不瞅瞅你啥货色,俺儿子才不会眼瞎看上你咧。”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明显是被小姑娘说的话给逼急了,甚至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好在人家小姑娘不屑于继续和她纠缠了,拎起化肥和竹篮就绕着走。“是真的假的,你自己回家问问你儿子不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许优优根本就没给这群妇女反应的机会就走。
只剩下几个妇女在原地面面相觑,小姑娘的身形单薄,摇杆挺直。
“这丫头不简单啊,那天在她家见着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啧啧,那天她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温顺,俺私底下也打量来。她眼睛滴溜滴溜的打量咱们咧。”
“艳姐啊,你别和她计较,一个小孩。”
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赶紧的给愣在原地气的不行的妇女台阶下,“她一个小姑娘懂啥子,说不定也是误会。”
“俺儿子才不会那么没出息咧,这小丫头片子就是胡咧咧。”妇女脸色古怪,她盯着远处许优优的背影
眼底流露出恨意。
几个妇女没再贫嘴,在巷子口分开了,各自就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巧嘴的妇女是村里有名的能说会道,就连媒人胖婶都说,“艳姐要是改行做媒说亲,那我可吃不了这碗饭了。”
她名叫王艳,是本村嫁过来的,娘家和丈夫婆家是当庄。
丈夫以前是在镇上工地搬砖出苦力的,后来工地安全事故他丈夫被埋在了倒坍的楼里。
从那以后她就带着一儿一女,孤儿寡母的过日子。在外人看来,他们家没有劳力赚钱只靠着一个妇人种种地。
所以村里都格外的照顾这孤儿寡母,但其实王艳手里的存款有二十几万。
当年她男人死了,工地和县上的政府都想把这事压下去,政府里来了好几波人,轮番问候。
这些人从来都不是空手来的,临走之前都会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慰问金递给王艳。
后来工地里一次性赔付了王艳男人意外死亡的保险,金额是十五万。
王艳偷摸的把这些钱存进了银行,谁也没告诉,继续拉扯着儿子女儿过着吃咸菜的日子。
这些钱全部存上了死期,几年时间利滚利,利息点高的吓人。
儿子女儿上学一分钱没花,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村支书家里哭穷,后来村里专门筹款给俩孩子凑学费。
女儿读完初中就没再让她读了,儿子学习跟不上连初中都没读完。
全村的人都可怜这孤儿寡母,却不知道王艳手里有几十万的存款,在一个山沟沟里,手里握着几十万。
嫁女儿的时候她问男方要了八万八,这将近九万块她一分钱没花全存了银行。
算了算,加上利息大概得存了三十万。
她是很想让许家二丫进家门干活,是个手脚麻利的人,看着也算是个老实的人。
但一听到二十万的彩礼,王艳就打退堂鼓了,眼看着油坊陈家就要把这小姑娘截胡了。
她也有点犹豫,但一想到攒了这么多年的钱为了娶一个新媳妇进门,就觉得不值当。
可自己家的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又看上了这小姑娘,整天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娶那个二丫进门。
在听到陈家儿子发急病死了后,王艳就有了坏主意。她很清楚那些妇女都和自己一样看上了许家二丫当媳妇。
她一边不想让其他人家先下手又不想拿出二十万的彩礼,所以故意拉着这一群妇女去陈家看办丧事,看陈家夫妇哭的撕心裂肺的场面。
回来的路上故意说坏话给那些妇女听,让她们在心里觉得许家二丫头是个不吉祥的人,一边往外面说二丫不吉利命硬克夫,村子里就流传了一些不好听的谣言。
这话最早就是从王艳嘴里传出去的,这种手段的确很卑劣但却很奏效,许家二丫的彩礼的确被压下来了。
凤山县偏远,但是这里的人很迷信,大家宁愿让儿子打光棍也不愿意被克死。
所以这群人也都不再提上门求亲的事了,就在王艳自以为计划进行的很成功,等风头过去后她就可以用低价彩礼把许家二丫娶下来。
但王艳万万没想到自己背地里散布谣言被许优优当场撞破,许家二丫伶牙俐齿说的她是毫无还口之力。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的脸就被丢尽了。而且这小丫头竟然不知羞,把有男人追求她的事情捅破。
这男人偏偏还是自己家没出息的儿子,王艳越想越生气,但却拿这丫头片子没辙。
毕竟这些难听的命硬克夫不吉利的话都是自己造谣的,她本意是想钻空子先毁了许优优的名声,再娶她进家门。
现在计划被毁,又被这小丫头撞破自己造谣的嘴脸。
王艳越想越气,推开家门就看见自家的儿子手里拿着菜刀,她心里的火瞬间被浇灭,心提到嗓子眼,一下子冲过去。
她哭天喊地的抢着,“大强啊,你在做什么,拿着刀做啥子?”
那个叫大强的男人根本没理会她,手里拿着刀作势要砍下自己的头。
“大强啊,我儿啊,你给娘说要做什么?娘可就你一个独苗,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下了阴曹地府怎么见你爹,怎么见咱们家的祖宗。”
大强微微动容,一脸忧伤,“娘,俺是真的喜欢那家的二丫头。儿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样俊俏的小姑娘。”
“娘,俺是真的想娶她。你咋就是不听呢。”
王艳一听自己儿子竟然用死来要挟自己同意娶那丫头进门,心都凉了,可眼看着自己儿子的刀真的要砍下去了。
她连忙抱着儿子大强的胳膊哭喊着,“娘同意你娶,娘同意!”
大强满脸质疑,一副震惊不敢相信但又是满心欢喜的样子,“娘,你真的同意了?”
“同意了,娘同意!你先把刀放下,你个瓜娃子!”
王艳瞅准时机,一下子把大强手里的刀夺下来,这傻小子一根筋真的不是拿刀吓唬人,脖子上都有道印,一点
血丝冒出来。
大强激动的跑回去,王艳生怕他再想不开做些过激伤害自己的事情,连忙追上去。
只见大强翻箱倒柜,王艳小心翼翼地问道,“儿啊,你在找啥子,娘帮你找。”
大强头也不抬的继续翻箱倒柜,“我记得你有条金项链,放哪去了。”
王艳脑子轰的一下,那根金项链可是她当年的陪嫁,虽然不重,但也算得上一个贵重的物件了。
王艳脸一黑,声音低沉的问道,“你找它做啥?那都是老东西了。”
“老东西也是金子啊,值钱的。”他头也不抬的翻箱倒柜,“你放哪去了。找出来送给二丫,娘,你怕不是唬我的吧。啥时候去定亲啊。”
王艳生怕自己说错话激怒儿子,她小心翼翼地用商量的语气说,“不然等陈家丧事办完?你知道的,二丫差点嫁给了那户人家。”
大强没出声,王艳继续小心翼翼地商量着,“要不就等他们家丧事办完吧。”
王艳眼瞅着自家没出息的儿子瞬间变脸,“娘,你怕不是唬我的吧?”
“怎么会呢,娘咋会唬你。”王艳心虚的把视线别开,她根本不敢和自己儿子说在路上遇见那丫头的事。
“儿子,娘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咋样?”
大强弯着身子翻找东西的动作一滞,阴森森的转过身,“娘,你是不是唬我。”
“咋会呢,不唬你。”
“那你快把金项链找出来。”
她看着自己儿子一脸认真的样子,王艳慢慢地走过去,绝望的从箱子里找出一个小红布。
“这里面可是你姥娘的嫁妆,娘和你爹结婚的时候她拿出来送给娘。”王艳不舍得紧紧的攥在手里,“你咋就是看上了那小姑娘呢!”
大强根本没听他娘说的啥,一把把项链抢过来,嘿嘿一笑“娘,等二丫进门后她就是咱家媳妇了。这项链当初大姐结婚的时候你没给她,那就是给我留的了。”
“早给晚给都要给,所以怕啥。”大强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揣到怀里,“娘,俺去给二丫送去。”
王艳甚至是没反应过来,大强就已经跑出家门了。
她恶毒想着,要是许家二丫敢收下,自己一定要去她家讨回来。毕竟这小姑娘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老实憨厚。
心里的算盘打得精明呢。
自己并不乐意她嫁进来。
王艳并不知道,一切都是自家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许优优甚至都没看她命根子金项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