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优几乎是被婆婆刘金氏拖回去的,街上还都是红色鞭炮纸屑,空气中弥漫着各家的饭菜香味。
过路的行人笑着和刘金氏寒暄拜年,她没给人家一个好脸色看。
在医院诊室,医生提出要让许优优住院治疗时刘金氏的脸就变得很难看,她神情古怪的说是回家收拾东西再住院。
医生提出只让她自己回去,刘金氏就不乐意了。“你是不是就想赚钱啊?你会比俺还心疼俺儿媳妇?”
医生被堵的哑口无言,硬生生的没说话,眼睁睁的看着这农妇拉着那小女孩愤然离开。
刚回到家,刘金氏就狠狠的给了许优优一巴掌,“你这不知道检点的狐狸精,整天搞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丢人都丢到镇上去了,家家户户都在过年,结果你得了性病。”
原主许优优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刘金氏嘴里的性病是不好的话,她流着眼泪拼命摇头否认,“我没有。”
刘金氏哪里能听进去她的辩解,一个劲的指着她鼻子骂着难听的话,“整天勾搭我儿子,他现在都无心赚钱了,整个人恨不得长在你身上。你敢说这病不是这样得来的?”
原主一直在流眼泪,她满心腹的话想要说,但面对刘金氏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一句羞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观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刘海,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缩在屋子里不敢露面。
“明明是刘海,他晚上在床上经常对我做些奇怪的事情。”许优优鼓起勇气向刘金氏倾诉自己的满腹委屈。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刘金氏两巴掌扇到地上去了。
“你少放屁,以前他是个多听话的孩子,自从你进门后就都变了。你这个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他,现在染上病了还想攀污大海?”
许优优满眼金星,头晕的缓不过神。
里屋传来大海他爹重重的喘息,嗓子里有口老痰一样,“你们不嫌丢人就滚出去吵。去大街上闹。”
刘金氏冷哼一声,就转身进了屋,只剩下许优优一个人倒在院子里流眼泪。
自始至终,恶臭男刘海都没有出来替自己解释一句。
——
大年初五,许优优迟迟的没从床上起来,刘金氏闯进去准备给她耳刮子,却意外发现人都咽气了,身体早就凉了。
自己那儿子还睡的像头猪一样,毫无察觉。
刘金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刘海不耐烦的用被子捂住头,以为又是自己老娘折磨新婚妻子早起干活了。他
翻了个身推了推一旁的许优优,“起吧,不然娘又要打你了,也好让我睡个清静觉。”
没有回应,刘海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抓许优优的胳膊,僵硬而又冰冷。
“大海,这女人是不是死了?”刘金氏扶住门,腿脚发软。
刘海猛地一激灵,光着身子就从床上滚下来了。他手指着床上僵硬的许优优声音发抖的问道,“娘,你说啥?她死了?”
“你平时打她骂她我都装看不见,可你也不能下毒毒死她啊。”他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裤子一边埋怨刘金氏。
刘金氏哪还有以往的威风,她手脚发软强撑着走上前去探许优优的鼻息。半晌,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
“儿啊,不是娘杀的她。她真死了。”
刘海也愣住了,猛地想起来昨天他娘拖着许优优去医院妇科检查,结果回来骂她不检点的事情。
母子二人吓得连忙去掀开被子,许优优赤裸着身体,手旁边还抓着一瓶百草枯的农药空瓶。
再仔细一看,许优优枕头上全是干了的白沫。
她是喝药自杀的,刘金氏猛地松了一口气,“这是她自己找死的,不管我们的事情,就是可惜了九万块的彩礼,打水漂了。这恶毒的女人,死了还让我们不好过。”
刘金氏又恢复以往毒舌的样子,嘴下说话是一点都不积德。在她眼里,一条生命抵不上她九万块钱重要。
“算了,儿啊,娘本来就没看上她。再过几年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刘海却心虚的不行,他连鞋都没穿就慌里慌张的去看许优优身体的下面,刘金氏以为是自己儿子又色迷了。
她根本没眼看,一把将刘海的手打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档子破事。她都死了,你也下得去手?”
刘海像是疯了一样去看,当他看清楚后就浑身一哆嗦
触目惊心的让人不敢直视。
“娘,我完了。”刘海用手猛地去撕扯自己的头发,刘金氏根本就来不及阻拦,“你咋啦大海?”
刘海一句话也不说,刘金氏只好壮着胆子去看,她面色如土险些恶心的吐出来,“这是你弄的?”
刘海点点头,慢慢的蹲下,“娘,我会不会被警察抓走?你说好端端的她都忍下来了,你还去带她去医院做什么?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刘金氏又气又悔,“俺哪知道你这么不是个东西,俺怎么知道你把人家下面弄成这样。”
“她嫁进来一年多了,才二十岁啥也不懂,
要不是你非得带她去医院检查。她怎么会回来就喝农药自杀呢?”
刘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找个包往里面装衣服,“娘,我得找个地方躲一躲。警察会来抓我的,许优优可有四个兄弟啊。她家可不是好惹的。”
刘金氏身上的棉袄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颤颤巍巍的跑回里屋从箱底里翻出给自己准备的寿衣,刘老头一看她在找寿衣情绪就激动。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刘金氏在咒自己快点死,他手指着刘金氏骂道,“你个死婆娘,趁着我现在瘫了,就想让我早早去死是吧?”
刘金氏满头冷汗,实在是忍不了了就冲着胡搅蛮缠的刘老头一嗓子,“早死才好呢,你快去死。整天伺候你,老娘早就受够了。”
刘老爹都还没反应过来,刘金氏就已经揣着她那套花花绿绿的寿衣跑出去了。
吓得刘老头拼命的想要坐起身向外找她,生怕刘金氏这婆娘真的想不开寻死去了,可惜身子瘫着,他没法动弹。
刘金氏手忙脚乱的打了盆热水,替许优优擦洗身子,然后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寿衣给她套上。
许优优个子不矮,老许家的孩子都长的四肢纤长,个头也高。就是太瘦了,浑身都没有多少肉。
刘金氏一边胆战心惊的给她擦拭身子穿寿衣,一边担心这要是被她娘家人看见了还以为自己苛待她,不给吃的喝的呢。
但事实上,刘金氏平日里都把吃的藏起来,原主吃的要么就是快馊的东西要么就是他们不爱吃的。
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又重全在她身上,许优优吃的少,干的多,嫁进门后比在原来的家里还要瘦许多,浑身上下都剩骨头了。
“大海,快去娘枕头底下摸存折。”她忙的满头大汗,许优优的尸体都僵硬了,寿衣根本穿不进去。
刘海一脸懵,他看着自己收拾好准备跑路的行李衣服犹豫了,刘金氏气的大骂,“这事你要是不听我的安排,自己偷偷跑了,你看老许家会不会报警抓你。”
刘海赶紧把手里的行李扔掉,跑到爹娘住的西屋。
刘老爹正担心自己的婆娘会想不开去寻死,下一刻就看见自己儿子闯进来去摸他娘枕头底下的存折。
这可把刘老爹吓到了,他顺手抄起一旁的挠痒棍打在刘海身上怒骂道“这可是你爹娘的棺材本了,你动这干啥?”
刘海哪有心思和老头解释,摸到存折就往外跑。
娘俩都风风火火的,一个抱着寿衣出去,一个拿
着棺材本的存折出去。
刘老爹干着急,他没办法下床,下半身是瘫痪的。
今儿是大年初五,结果都快到晌午了还没吃上饭,刘老爹越想越气,直愣愣的躺在床上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刘金氏终于费了老大功夫把寿衣给许优优穿上了,她接过刘海手里的存折就准备出门。
“娘,这里面咋还有两万块钱?你不是说给我娶媳妇就已经掏空家底了吗?”
刘金氏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不争气的儿子,“这是我和你爹的养老棺材本,这下要全部拿出来赔给许家了。”
刘大海本来还想打这存折的主意,一听是赔给许家的,他立马不说话了。
要是让许家的人知道自己晚上干的那些龌龊事,要是报了案查到医院去,那自己指定是要坐牢的。
刘大海回头看着硬邦邦躺在那的许优优尸体不说话,赶紧小跑到院子里焦急的等着。
刘老头一个人躺在西屋里,就连撒尿都没人管,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就尿在了床上,湿塌塌的很不舒服。
但是家里静的像是死了人一样,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刘金氏赶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怀里揣着一包钱。
“娘,你咋才回来呢。她躺在那,我真害怕闹鬼啊。”刘大海赶紧迎上去,声音都在发抖。
刘金氏没工夫安抚自己宝贝儿子的情绪,赶紧揣上钱拿上手电灯,“大海,哭。”
刘大海一愣,反问道“为啥要哭?”
“去许家报丧,趁着夜深,又是在过年的关头。给许家塞一万块钱把这事含糊过去,明天一早就找人把她装棺下葬。等一埋进土里,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
刘大海连忙点头,酝酿半天委屈的说,“娘,俺哭不出来。”
刘金氏找了块白孝布顶在头上,白了刘大海一眼,“这可不行,你婆娘死了你哭不出来,这不是让人怀疑是你弄死的吗?”
她说着就给了刘大海一巴掌,刘金氏常年干农活,每年农忙都是她一个人忙,力气有的是。
这一巴掌直接把刘大海打懵了,一下子疼出来眼泪。“娘,原来你打人这么疼,从前那许优优被打了也不哭也不闹,我还以为不疼呢。”
他没心没肺的说着,刘金氏咬牙切齿的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老刘家对她不好是吧?去到许家一个字也不能多说。”
刘大海连忙闭上嘴,跟在刘金氏身后去村头报丧。
大年初五这天,大家都在拜年做客熬夜打牌,
老许家儿子多,这种日子又都在家里,热闹极了。
周围的邻居有来打牌的,院子里摆了两个桌牌,陈翠莲和大儿媳妇在厨房忙着烧热水沏茶。
院子里难得彻夜亮着灯,大家笑呵呵的打牌打发时间,刘海和顶着孝布的刘金氏走进来的时候还把众人吓了一跳。
大过年的有人顶着孝布走进来,这简直是晦气。
许无义和他几个儿子还以为是来闹事的,都要抄家伙打架了,突然眼尖的小弟喊了一声,“是二姐夫!”
在厨房忙活的陈翠莲也听见动静赶出来了,看见结婚后没登门的二女婿和他娘大过年的晚上上门了。
在看见刘海他娘头顶上那白孝布的时候,满院子的人笑容都凝滞了。
刘金氏背地里给了刘海一下,疼的他眼泪当场流出来,刘金氏也顺势哭嚎起来,“亲家,俺们对不住你,二丫她死了。”
轰的一声,天上突然打了个响雷。
人们彻底明白为什么刘海他娘头上披着白孝布了,这是来给娘家报丧来了。
陈翠莲险些没站稳,手里的汤勺都扔在地上了,大儿媳妇赶紧上前扶住她掐人中。
许无义和许优优几个哥哥也都愣了,一时间院子里的客人都匆匆找借口离开,只剩下家里的人在场了。
刘金氏一直都在哭号,像是极其痛心的样子,刘海又害怕又担心,只能跟着流眼泪演戏。
最先冲上来的是许家大儿子大福,他二话没说一脚把刘海踹在地上。这一脚的力度可不小,刘海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倒地了。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刘金氏也没想到许家兄弟姊妹几个关系这么好,老大竟然直接不分青红皂白问都不问就直接揍了大海。
她又不敢拦着,只能一边心疼自己宝贝儿子一边在心里咒骂许老大不是个东西,表面上还装作可怜的样子,“虽然是二丫自己喝药死的,但也怨我们,你们好好的孩子到了我家就……我就着急抱孙子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谁能想到她夜里喝药死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刘金氏故意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许家人面面相觑,原来是二丫自己喝药死的……哪怕催生也不应该喝药寻死啊,一时间他们又在心里埋怨许优优不懂事。
他们瞬间不敢乱动了,陈翠莲第一反应就是才结婚一年人就死了,刘金氏不会是来要回彩礼的吧。
院子里静悄悄的,天都快亮了,没人再有心思过年了。
一个好端端的年就这样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