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很清楚,师尊没和我细说,但看宴承道君这架势,估计是化不开的死仇。”陈念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没忍住,在男子怀中撒娇似的蹭了蹭。
大抵是昨日杀了太多人,对方身上染了洗不去的血腥味,便熏了竹香遮掩。
陈念此时鼻尖尽是清浅的竹香,沁人心脾,将她心间的烦躁一点点安抚下来。
窃兰一下下抚着女子的后背:“无妨,等大战平息了,回去再问。”
陈念点点头,指尖将那团灵气转化翻转,一时走神,手中的灵气和魔气突然融合在一起,猛地炸开。
动静不小,吓了陈念一跳。
幸好窃兰一直看着,及时用灵力布下结界,将那爆炸产生的能量包裹起来,这才没酿成大祸。
可这响动也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周遭几个院子,相熟的几人纷纷提剑赶来。
生怕是白日里那群有大病的半魔杀了个回马枪,半夜偷袭。
就连岑景剑尊都闪身过来了。
陈念吓得半晌才回过神,甩了甩手,心惊肉跳。
窃兰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没人注意到陈念肩上的系统眯着眸子,脸色黑沉沉的,难看的紧。
怎么突然就发现了。
还好,现在陈念脑子混乱,没想过更深沉次的。
一群人踢开大门忧心忡忡的闯进来,就看见里头那两口子正抱在一起亲昵,顿时脸又黑又红,难看的一批。
冲在最前面的岑景剑尊猛地转身,退出将门给带上了。
片刻之后,陈念和窃兰红着脸收拾好衣衫,推门而出。
岑景剑尊满脸尴尬的咳了一声,难得板着脸,没嬉皮笑脸:“可是遇袭了?”
陈念摇摇头,看着不仅有相熟的几人,住附近的一些修士都来了,便没说实话,只道是修炼出了岔子,不小心弄出来的动静。
两口子在院门口笑着送走了其他人,只留下相熟的几个。
“到底出了何事?”秦炎拧着眉,担忧不减。
方才她一看陈念那神色便知道她在说谎。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陈念将所有人叫到屋子里,又谨慎的布下了结界。
然后,抬手化出灵力,又转化魔气,最后,将二者融合。
灵气和魔气本就如滴水如油,相融的刹那就炸开了,威力巨大,防不胜防。
陈念这次早有准备,没让自己受伤,只取了一点灵气演示了一下。
她眼睛亮的很,全都是求夸奖的意
味:“如何?”
这不纯纯修真界核弹吗?
这都被她发现了,她可真是个天才。
岑景剑尊看着这威力巨大的爆炸,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都是这幅表现,何论其他人。
“你怎么发现的?”岑景剑尊哑着嗓子问。
“就意外。”陈念没好意思和人说是自己和窃兰腻歪时走神造成的,摸了摸鼻子,随口搪塞。
众人挑了挑眉,没细问,但都一拥而上学习起来。
岑景剑尊亲自上手感知了一下威力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念,丢过去一个储物戒。
“今日战场上的表现,很不错。”
“这个秘法,也很不错。”
这算是夸奖了。
陈念喜滋滋的当着岑景剑尊的面将储物戒打开,扒拉自己喜欢的宝贝。
岑景剑尊看的眉头直跳:“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看,搞得像是我拿破烂打发你一样。”
陈念舔着一张脸,讨好道:“哪有哪有,这不是怕有什么我用不上的,当场分了吗。”
说着,她就把一些个自己用不上,适合云月和凤霖的宝贝分了出去。
轮到秦炎的时候,她想了想,拍了一把空气过去。
“没合适的,下次补上。”
秦炎板着脸切了一声,反倒是丢出去一个储物戒。
“瞧你那小气样儿,哥哥还能差你这点东西,拿去用。”
云月看着两兄妹,捂嘴偷笑。
“多谢哥哥,哥哥真好。”
陈念弯腰鞠躬,笑脸盈盈。
秦炎戳戳陈念的眉心,严肃道。
“记住你哥哥我的好,可千万别再给你哥哥我认个半道兄弟回来。”
他可是还记得闻臻那厮得意的嘴脸。
闻臻能那般放肆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陈念的纵容。
一想到这里,秦炎心口就酸气直冒,腌的他跟入味了一样。
陈念赶紧作揖认错:“错了错了,我那个时候也没办法,毕竟在他手底下吃饭嘛。”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哥哥就原谅我吧。”
陈念好话说尽,可算是将秦炎哄好了,回头又忍不住贱兮兮的去撩拨云月。
“云月啊,你说我哥这人吧,怎么这么大醋性呢,这样不好。”
秦炎气的牙疼,直接神火警告,吓得陈念往窃兰身后躲。
出乎意料的,大概魔界也损失惨重,第二日并没有进攻晴山大陆。
反倒是休战五天。
第二天的时候,陈念收到了闻臻的传音。
约陈念去大门口一见。
陈念看着传音许久,都没想明白对方找自己是要干嘛。
窃兰取过她的传音石,淡淡道:“别去了,小心是陷阱。”
陈念摇摇头,心里惦记着这事儿,有些心神不宁:“应该不会,可能是真的遇上事儿了。”
闻臻她了解,虽然没有道德,但对她这个精神寄托,的确是没的说。
她杀了剑魔,闻臻眼都没咋。
陈念在屋子里做了许久,坐立难安,索性站起来对窃兰道:“我还是去一趟,我带了传送符,若是我一个时辰之内没回来,你就去寻岑景剑尊救我。”
窃兰知道拦不住她,便想和她一起去。
陈念依旧拒绝:“他只约我一人见面。”
陈念独自前往,果然在魔界大门口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闻臻。
闻臻罕见的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像是要遮掩行踪,一见陈念到来,便用手比了个方向,示意到隐蔽的角落去谈。
陈念点头,皱着眉走过去,又主动布下阵法结界。
“到底出了何事?”
闻臻掀开兜帽,露出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
疤痕似乎伤的不久,在漂亮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瘆人。
“看见了吗,我那个好父亲做的。”
“他居然真爱上了新娶的那个魔后,色令智昏,想要废了我给新魔后的那个儿子铺路。”
“阿念,这种时候,我总不能还坐以待毙吧,你帮帮我,帮我杀了他好不好。”
闻臻其实不明白所谓的情情爱爱。
但所有人都说,魔尊是爱过他的母亲的,所以他母亲那样高傲的人才愿意为了魔尊留在深宫之中。
可,若是魔尊是爱过他的母亲,那现在这个魔后是怎么回事的?
爱难道还能分给别人吗?
他要杀了魔尊,杀了他的父亲,杀了这个困住他母亲一生,如今又想牺牲他的人。
他从那么多兄弟姐妹手里活下来,从魔界那么艰难的环境里活下来,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垫脚石的。
陈念一瞬间便理解了闻臻心中的滔天恨意。
只是,弑父……
“你想明白了吗?”她再次确认。
闻臻的眸色一瞬间变得暴戾,充满对自己身生父亲的憎恶:“呵,我想的可明白了,只要你助我杀了魔尊,坐稳尊位,我起誓,魔界三百年不再入侵晴山大陆。”
“况且,我的好妹妹啊,你真以为只是一个孩子便能随随便便威胁到我的地
位吗,我在魔界做了一百多年的少主,不是无根无基。”
“此次他的所为,不过是如今他在大战上受伤,强弩之末,想要寻个壳子夺舍罢了。”
“而我,他亲生的儿子,养蛊般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儿子,天赋极佳,身体又好,是他最喜欢的躯壳罢了。”
“他就是要将我吸髓敲骨,将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干净。”
“他那个小儿子,说到底也只是个借口,说不定等我这幅躯壳他用不了了,便又会盯上那个小儿的躯壳。”
陈念彻底明白了。
魔界是没有亲情的。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和自己的命。
闻臻被逼的没办法了,他要和曾经无数位魔尊,和他那位好父亲一样,弑父夺位。
而眼下的境况,答应闻臻,才是最划算的办法。
“此事关系重大,我一个人也帮不了你,我得询问岑景剑尊。”陈念抿唇,看向闻臻。
闻臻点头,眼中没有惧怕。
他来寻陈念之前便想过,陈念虽不弱,可离这个世界顶尖的战斗力还是差了一线。
他总归是要面对岑景剑尊的。
岑景剑尊来的很快,一个人来的,脸上还带着好奇。
陈念这么一个从来不主动联系他的人,是怎么突然找他的。
直到他看见了陈念对面的闻臻。
他便知道,这里有一场对晴山大陆极为有利的交易。
岑景剑尊是做大事的人,听陈念解释完之后,只问了一句:“魔尊若是死了,少主可有把握稳住魔界局面,答应允诺的那三百年和平。”
文老一个渡劫期的大能献祭所有,魂飞魄散也只将魔界大门封闭百年。
而如今,只是帮忙杀一个他们本就想要诛杀的魔尊,便能得三百年和平相处,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闻臻双眸红的似血,满是戾气,开口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愈发如地狱恶鬼,择人而噬。
“能。”
“只要将魔尊的肉身给我,我吞噬他的修为血肉,就能突破渡劫期,坐稳魔尊之位。”
岑景剑尊对魔界很了解,对于闻臻的选择并不意外,他只皱眉沉思:“那雷劫呢,你可有把握?”
弑父天道难容,何况是弑父之后还掠夺其血肉修为作为自己的养分。
闻臻在这节骨眼上渡劫,天道怕是不劈死他不罢休。
“这不是,还有阿念吗?”
“我会与阿念发下誓言,约束魔族三百年不出
魔界,平定两族大战,这里头是多少人命剑尊应当清楚,这样的功德,哪怕是借的,天道也会捏着鼻子认下。”
陈念见将自己扯进来了,略微思考一下便明白了。
这就是流氓贷款。
逼着天道放过闻臻,救下晴山大陆的万民。
只是,岑景剑尊皱眉,颇有些不悦:“为何是和阿念?”
陈念什么时候和闻臻有这么好的交情,让闻臻能安心将这件大事托付于她,还和她共享功德。
“因为只有她不会坑我啊。”闻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下。
浑身戾气尽散,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岑景剑尊回头,狐疑的瞧了一眼缩着脖子的陈念,什么都没说,只挥袖落下一个契约。
“既然如此,你们来定。”
他示意两人上前,两自己的血注入其中。
“记住,天道契约一旦结成,若是没能完成,后果严重,轻则灵脉受损,再无踏入大道的可能,重则,魂飞魄散。”
陈念之前没和人定过契约,本来还以为只是个口头条律,结果居然这么严重,顿时伸出的手卡在半空,进退两难。
闻臻却是勾着唇,将血滴入契约,挑眉挑衅的看着陈念。
“妹妹,怕了吗?”
陈念诚实的点了点头:“啊对对对,一定要立这玩意儿吗?”
她可是要飞升的人啊。
岑景剑尊挑挑眉,并没戳破闻臻那一声妹妹,只颔首示意陈念快点。
“那一个魔尊太轻了,得加码。”陈念双手环胸,突然道。
闻臻错愕:“加什么?”
岑景剑尊也没跟上陈念的思路。
陈念豪迈的撸了撸袖子,翻出一张白纸塞到闻臻手里。
“写个名单,来,还有哪些想杀的,妹妹我给你一次性解决了。”
闻臻捧着手中的白纸,半晌回不来神,完全没明白陈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牵扯到我的命,那一个魔尊实在是太轻了,不配搭上我,怎么着都给多杀几个,为我阿兄多铲除铲除绊脚石。”
也削弱魔界高阶修士的数量,让魔界就算是三百年后,也没那么多的实力再次席卷而来。
岑景剑尊眸光一亮,充满赞赏的看了一眼陈念。
陈念对上闻臻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面色不变,只点了点那张白纸。
“我相信阿兄敌人应当不少才对,比方说那魔后玉家。”
今日这份死亡清单,怎么着都得写满这张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