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凌光,顺利坐了传送阵,到了无暇州。
凌光一出传送阵,便本能的忘了一眼空竹宗的方向。
陈念挑眉:“要回去看看吗?”
周围到处都是人,两人带了斗笠,明明是极为显然的存在,却又没什么人看他们。
“不必了,故人都不在了,再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凌光感受着周围陌生人的气息,浑身僵硬,极为不适应,摇摇头,带着陈念飞快去赶下一趟直达扶苍宗附近的传送阵。
但,就在传送阵外,陈念被再次拦截。
依旧是天行宗的人,天行宗标配的一身黑色斗篷,从上到下的遮了个严严实实。
传送阵外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所有喧嚣也在这一瞬间消散。
陈念目之所及,只有他们三人。
而那黑衣人在看见陈念之后,掀开了套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了兜帽下清冷俊秀的容貌,以及发顶上那一双黑色的圆耳。
和玄霜一模一样的黑色圆耳,应该也是大熊猫半妖。
陈念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人,猜测这人大抵和玄霜有关。
果然,系统凑在陈念耳边介绍这人的身份。
“这是玄霜的师尊,瑾安,大乘期半妖。”
陈念闻言,松了口气,不是渡劫期那没事。
她藏在背后的手捏住了一枚传音符,是怀斐剑君给的求救信号。
虽然怀斐剑君放在这里用有些小题大做,但问题不大。
她扬了扬下巴,露出几分倨傲的神色来。
像极了那小说里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
“这里是扶苍宗地界,你们在这里动我,不怕死?”
瑾安神色轻狂,并未将陈念的警告放在眼里,只眯了眯眸子,探究的盯着遮的严严实实的陈念。
“是扶苍宗地界又如何,这里有本座设下的结界,不会有人能收到你的传音。”
“如今,你孤立无援。”
他是知道自己徒弟在云川城遇见了一个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为之疯癫多年。
之前也一直想见一见这个徒弟口中世间第一好的姑娘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
陈念察觉到对方的审视,也不藏着掖着,径直取下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自己精致艳丽的脸。
看见那张脸,瑾安眸底便生了三分轻蔑。
不过又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女修罢了,如何能引得他那徒弟如痴如狂。
瑾安想起了来之前,徒弟抱着他的胳膊,呕血哀求的模样,脸色沉了沉。
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带回去交给徒弟就好了。
徒弟只要有了她,便能回到从前了。
陈念碾了怀斐剑君给的传音符,却发现灵力无法催动,忽而勾唇莞尔,眼中不见半分紧张。
她慢条斯理的收起传音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原来如此啊。”
的确是个十分精妙的结界,不愧为大乘期的阵法师。
可,这般算计,又有什么用呢。
陈念平静的收起了山岚剑。
瑾安见她‘束手就擒’,面上浮现一丝喜色:“算是你识时务,知道乖乖跟我回去,也免得本座亲自擒你,伤了你,到时候玄霜还得和本尊闹。”
瑾安大抵是真的疼爱玄霜这个徒弟,陈念竟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宠溺。
可,瑾安疼爱玄霜,和陈念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知道,自己掉下魔界的那七年,很难熬呢。
她垂眸,点了点眉心一点朱红,掩去了所有情绪。
“当初,将我传送进魔界的那个阵盘,是不是你刻的?”
瑾安没有隐瞒:“是又如何?”
“那晚辈今日就得找您试试剑了。”陈念本来都打算缩到凌光身后,做个受长辈庇佑的小废物了。
可,她想起魔界的七年,其实也不能说难过。
就只能说,魔界那七年,抹去了她和现代的最后一丝联系,让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说不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陈念放下了点在眉心的手,再次拔出山岚剑。
凌光不是很赞同陈念提剑去战一个大乘期的老怪物。
他默默扯住陈念的袖角,在对方望过来时,在斗笠下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其实他可以出手的,不用陈念一个人去抗。
然而,陈念现在也不是硬抗,她这些日子,胸中有口气堵在心头,不上不下,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如今,眼前这个,来的正正好。
“无妨的,我先试试看,若是真不成,那您再出手,不过有一点,还请您加固一下结界,我这边动静可能有点大。”
毕竟,对方是阵法师,陈念也算半个阵法师,真打起来,这杀伤力怕是不小。
瑾安瞧见陈念居然又将剑给拔了出来,眼底的轻蔑都要溢出来了。
“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敢与本座动手,愚不可及。”
陈念低眉浅笑,把玩着山岚的剑穗,眼中的光,亮的惊人:“不试试
怎么知道呢。”
她早就不是初入修真界那个见人就躲的小丫头了。
她陈顺心,如今是分神期修士,就该有攀登不可能的勇气。
陈念的剑气总是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仿佛从未担心过自己老去的那一天。
就如现在,陈念也从未担心过自己输了又会如何。
她身后总是有人为自己兜底,她便有有恃无恐的底气。
陈念握着山岚的剑柄,感受着剑中封存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自己的身体,充盈经脉,逐渐胀满。
在灵气再也挤不进体内之时,陈念当空挥下一剑。
这一剑,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任何杀意。
瑾安没放在心上,随意结阵打散。
然而,下一刻,陈念直接开了剑阵。
刹那,万箭齐发,从上而下,直接将瑾安囚困其中。
阵法师嘛,就该用阵法师的本事来对决。
陈念讲了武德,但没那么讲。
瑾安被困在剑阵之中,猝不及防身上多了好几个口子,就连眼角都割开一道,鲜红的血顺着眼角滑落脸颊。
衬上他阴翳的脸色,犹如地狱恶鬼。
瑾安见识到了陈念的厉害,也正色几分,取出阵笔,拂袖间就开始瓦解陈念的剑阵。
然而,陈念也不是吃干饭的,剑阵一重连着一重,时不时还有剑气偷袭。
这阴魂不散的打法,扰的瑾安着实头疼,也懒得再和陈念虚耗,他直接用灵气强行破开了重重剑阵,朝着陈念连甩五个阵盘。
阵盘触发的太快,陈念都来不及躲避,就被笼罩进去了。
凌光动了动手,还是按捺住了,没去掺和。
可,这事儿,不是凌光不掺和,就能置身事外的。
陈念被困在阵中,一时半刻是出不来了。
陈念虽能将修为暂时提升到合体期,可见识眼界到底不是真正的合体期,被困在阵中,还是很吃亏的。
瑾安见顺利困住了陈念,松了口气,双手结印,将阵中的杀招催动到极致。
一时之间,平坦的地面被阵法摧毁,扬起一阵阵飞灰,弄的天空都灰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
陈念修为境界差一截,眼识见解也差一截,被锁在阵中,一时之间相形见绌,难以支撑。
她提着剑,尝试用蛮力突破,却没成功,被阵法之力反噬,踉跄退后几步,呕出一口血来。
系统满眼心疼,急的团团转:“宿主,要不还是求救吧。”
陈念没答,眉眼
坚毅,支着剑站起来,抹了把嘴边的血,直接擦在了剑上。
可不能浪费了。
这五个阵盘,说好破也好破,说难搞也难搞。
五个阵盘环环相扣,破了一个,就相当于破了五个。
可五个阵盘相互隐藏阵眼,要找到阵眼,还真是能将人的头都愁秃了。
陈念找不到头绪,索性收起山岚,结印护住自己。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在魔界得到那个阵法传承的山洞里。
不分黑天暗地都在解阵布阵。
那种枯燥压抑的感觉,直逼得人头皮发麻,心中烦躁难抑。
刹那,陈念眉心朱红一闪,她抓到了一点灵光。
陈念立刻收起山岚,取出阵笔,以血落笔,威力翻倍。
等陈念破阵而出的时候。
瑾安的目光已经不知天高地厚的落到了一直跟在陈念身后,声都没出过的凌光身上。
他看不透凌光的修为,又见他一直都被陈念挡在身后,便以为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修士,开口便带了几分讥讽。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
但他话还没说完呢,突然被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给震慑住了。
那威压极为可怕,一下就压得他跪在地上,深深陷在地砖里,拔都拔不出来。
凌光并未说话,只隔着朦胧的帷幕,问破阵而出的小徒弟。
“没事吧?”
陈念摇摇头,虽看起来狼狈,但精神头还不错,伤也都只是些小伤,并无大碍。
“无妨的师尊。”
凌光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过来,到为师身后来。”
“劳烦师尊了。”
陈念打了一架,发泄了胸腔中的烦闷,人好了许久,听见凌光的话,也不再硬抗着,直接就躲进了凌光身后,将战场交给了对方。
瑾安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挣扎着想要捏传音符。
可,陈念用不了传音符,他就能用吗?
“是不是感觉传音发不出去啊,真巧啊,我师尊也是阵法师呢。”
对上瑾安惊恐的目光,陈念立在凌光身后笑的温柔似水。
诚然,陈念并不是云月那样的性子,可做坏事的时候,她还是喜欢一副温柔的模样扮演最坏的反派。
系统:反差感拉满~
瑾安砸在地上,被凌光渡劫期的威压盖着,爬都爬不起来,咬碎了一口银牙也只吐出一句。
“是我棋差一着,没想到你身边有渡劫期大能护持。”
“你
倒是好运气,在魔界不仅没死,还又得了一位渡劫期大能青眼,”
陈念语气贱兮兮的,嘚瑟的很。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凌光则利落的多,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冷声问陈念。
“杀了?”
陈念揉了揉眉心,纠结着没开口。
凌光了然:“杀了吧。”
陈念错愕:“师尊?”
凌光却是笑:“小徒弟,记住了,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你想杀了他,只是有所顾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罢了。”
陈念诚实的点头,直面内心的怯懦。
“我心中存有善念,总觉得这样杀了他是不对的。”
凌光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对不对,小徒弟,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想不想。”
你想杀,那这人便该死。
你不想杀,那这人便命不该绝。
对错,是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东西。
陈念抿了抿唇,虽无法认同凌光的说法,可也无法反驳。
或许,这才是这个世界生存的准则。
瑾安死了,凌光杀的。
陈念在结界裂开后,看见了守在外面的玄霜和狐白。
此时的玄霜大抵是清醒的,又大抵不清醒。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还是被陈念夺了去,可下一刻,却被留在了倒地不起的瑾安身上。
瑾安直挺挺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平日里毛茸茸的耳朵被剑气削去,掉在一边。
他身下缓缓蔓延出一滩血来。
那血色一点点扩大,像是蔓延在玄霜心间的绝望。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师尊死了,小阿念也是假的。
他扑过去,抱起瑾安已无呼吸的躯壳,眼泪簌簌落下。
“师尊,师尊你醒醒啊,玄霜错了,玄霜再也不任性了,师尊,你醒来看看玄霜啊,玄霜直到知错了。”
“师尊是不是很疼,耳朵掉了很疼吧,玄霜也疼过,师尊,我替你接起来就好了,师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玄霜呜咽着,陷在无尽悲哀里,说话都颠三倒四。
狐白冷了眸子,盯着陈念:“你为何要杀他?”
陈念并未纠正人不是自己杀的,只道:“他不该死吗?”
狐白胸腔急速浮动,像是第一次认识陈念一般:“他只是想带你去天行宗。”
陈念嗤笑:“他想带我走,我便要走吗,他可问过我的意愿,不顺我心意,杀了又如何?”
她修的顺心道,可最受不得他人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