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殷天寿的曲子停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早已没有了生气的三人，眼里浮现出了一丝痛色。
他们是殷天寿的故人，是殷若惜的长辈甚至是亲人。
但今天，他们终究是站在殷家的对立面，终究是要陷殷家父女于不利。
所以，我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出手，一个照面就给了他们致命的重创。
而殷天寿也没有丝毫要怪我的意思，只是向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帮着把那仨人的尸体抬出了家门。
随后又挖坑把他们埋进了花田里，充当了花肥。
忙完这些后，殷天寿便回了屋，拿出了一些苗寨特有的药膏，草草敷在了自己周身的伤口上。
虽然效果远不及刘兽医那般立竿见影，但也总算止住了血遏住了伤痛，行动也基本无碍了。
“真是没想到，堂堂符道世家的余少爷，居然会是一个行走在俗世的鬼道人，怪不得余老爷子当年要给你定九门婚事！”
做完这些后，殷天寿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却是不甚唏嘘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老丈人，居然会是一个从不显山露水的苗疆蛊师！”
我点点头，也向他这般附和道。
随后又向他问道，“殷叔，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和若惜指腹为婚的那个落花洞主，究竟是一号怎样的人物？”
“落花洞主，其实他并不是什么人，而是苗寨世代供奉的一尊神灵。”
殷天寿叹了口气，不曾再有丝毫隐瞒，随即向我说起了事情的具体原委来。
殷天寿告诉我，他年轻时曾是一个靠盗伐古木为生的树贩子。
二十多年前，他为了寻找沉香木，误入了苗寨所在的深山老林，结果遭到了狼群攻击不慎重伤。
后来，是若惜的母亲救了他，将他带去了寨子里疗伤。
久而久之，二人便日久生情，最终拜堂成亲结为了夫妻。
殷天寿也在这儿留了下来，成为了苗寨的上门女婿。
而苗寨之中，还世代供奉着一尊名为落花洞主的神灵。
这位神灵每隔十八年，就会让负责执掌祭祀的土司，在寨子里为他甄选一名尚未出生的女婴，作为他的未婚妻。
被土司所选中的女婴，又被称之为落花女。
落花女成年之后，便要接受土司的洗礼和赐福，随后再以新娘的身份献祭给落花洞主，作为供奉给神灵的妻子。
当时殷天寿的妻子已怀胎九月，眼见就要临盆之际，寨子里的土司却找上了他们。
土司告诉他们，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是一个女娃，同时也是被神灵所看中的未婚妻。
随后便强迫殷天寿的妻子喝下了一碗血茶，让当时还尚未出生的殷若惜和落花洞主定下了婚约。
事后，殷天寿夫妻俩都慌了。
因为所谓的洞主娶亲，其实本质上就是每隔十八年举行一次的苗寨祭祀。
和洞主定下婚约的落花女，也将在十八年后成为供奉给神灵的祭品，最终赴死而亡。
殷天寿不忍自己的女儿将来遭此劫祸，便连夜带着妻子逃离了苗寨。
哪想半道上，他的妻子却因为难产而死，殷天寿只能忍痛将她埋在了异乡，抱着刚刚出生的殷若惜回到了黄河古道。
而他回来的当天，又刚巧听说我爷爷大办定亲宴，要为身为孙儿的我挑选未婚妻。
出于寻求庇护的目的，殷天寿便抱着殷若惜前去了潜龙镇，而之后的事情，我也就知道了。
为了防止苗寨的人再找到自己，这些年来殷天寿一直都深入简出，是九大家主当中行事最低调的一个。
后来若惜被女鬼借身还魂，身为蛊师的殷天寿看不清其中的门道，只以为是有苗寨的人对她暗下了手脚。
因为担心她将来再遭遇不测，他便迫不及待将若惜托付给了我，并且在人前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殷天寿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能垂怜若惜的遭遇，让我一心一意保护她呵护她，给予她最全面的庇护……
听完他的这番讲述，我也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没想到在殷天寿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而他当初之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将若惜嫁给我，也并非单纯为了履约，更多的则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虽然别有用心，但也是父爱如山。
我的心里虽然多少会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滋味，但现在若惜毕竟已经进了我余家的门，那么她殷家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好再去多说什么了。
“殷叔你放心吧，我既然已经认定若惜是我的妻子，那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带着这一念头，我向殷天寿郑重承诺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殷天寿点点头，随后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悲色，“只可惜因为那落花洞主的缘故，你和若惜注定天命不合，长此以往又该如何是好啊！”
“什么落花洞主，依我看不过就是一个修炼多年的精怪罢了！”
对此，我一声不屑冷哼，“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自会有办法化解天命不合，让若惜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的！”
“余家在黄河古道树大根深，若要化解天命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间，殷天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愁容，“只是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呐！”
“殷家……现在已经不太平了！”
话落，殷天寿沉下了脸，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门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也不觉一阵咯噔。
只见原本还算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忽然昏暗了。
一股浓浓的黑雾，此刻正从远方向着我们这边径直袭来！
黑雾所过之处，花田里生长的各种草木开始迅速枯萎凋零。
而一盏模样分外诡异的红灯笼，此刻也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阵阵阴风吹动间，黑雾很快便笼罩了我们所在的竹楼，那盏红灯笼也随之出现在了我们的头顶上空，犹如一颗人的猩红的眼睛一般，无声的凝视着走出门的我们。
“殷叔，这……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这盏红灯笼的不对劲，我很是警惕的朝殷天寿问道。
“落花洞主，他亲自登门造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