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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重回伯府

    次日一早,秦思思便坐着马车回到了安远伯府。

    她走的时候只带了云绣与几个得力的丫鬟,还有一些惯用的衣物首饰。这番回来,却带着许多健壮的婆子与仆使。

    见此情形,赵老夫人心中有些不悦,她作为婆母,自然看不惯儿媳娇生惯养。

    赵煜并不懂母亲那点心思,在他看来,秦府如此厚待他的夫人,想必父女二人已是重归于好。以岳父在朝中的地位,襄助于他,对伯府只会大有裨益。

    况且,几日不见,他确实也想念秦思思了。

    他与秦思思多年感情不是假的,虽然前些日子生了嫌隙,但这几日对分离,反倒让他心中愈发记挂,明白了秦思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因此,赵煜特地起了个大早,穿上皂白新衣,站在伯府门口等待夫人回来。

    在侍女扶着秦思思下马车的几瞬里,赵煜心中百感交集,他暗自想到:

    待会秦思思上前与他见礼,自己定要好好与她倾诉衷肠,化解之前的误会。从前所说的禁足之令,便当作没发生过吧。

    在一众婆子仆使的拥簇下,秦思思款款走向了赵煜。她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默契地与他的皂白新袍相得益彰。一头如墨的长发挽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腮边,更添几分柔情。

    赵煜深情地看着她走近……

    走到自己面前……

    然后面无表情地绕过自己,跨入府中。

    赵煜呆立在门前,不知夫人今天到底怎么了。

    走进前厅,只见赵老夫人端坐正首,嘴角与眉头似刺绣绷子般绷起全脸的皱纹,高声喝道:

    “跪下!”

    秦思思挑眉道:“媳妇才刚回家,母亲怎的便要我跪下?这便是伯府的归家礼序么,可媳妇记得,夫君回京时不是这般规矩啊。”

    赵老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秦思思在她面前从来孝顺乖觉,怎么回家一趟,变得如此不敬尊长、油嘴滑舌了?

    但儿媳刚从娘家回来,定要给她好好立规矩,不然她娘家位高权重,以后岂不仗势欺人,翻了天去?

    思及此,赵老夫人神色严肃,厉声道:

    “让你跪下,你还顶嘴!听闻前些日子,你去宫中赴宴,冲撞了贵人,还被皇后留下训斥。我伯府世代贤良,竟娶了你这个不知礼数的莽妇!

    本来你在禁足期间,放你回娘家侍疾已是格外开恩,你却私自去宴会取乐,让伯府蒙羞,真是丢人现眼!”

    赵老夫人见秦思思仍立在厅前,冷冷看着她,更觉自己威严扫地,越骂越凶:“我早该知道,没娘教的哪有妇德,当初就不该让煜儿娶你这个败坏家风的东西!”

    安远伯府并不在京中达官贵人聚居的街区里,老夫人交际又不广,因此消息也传得慢。

    她收到的消息还停留在暖寒会后大家议论秦思思的话,不知道萧贵妃后来又赏赐秦家姐妹的事。

    秦思思本不想与她计较,不想她竟骂到了自己的母亲,当下横眉冷扫,对带来的婆子仆使说道:

    “冬日严寒,老人家对着门坐易感风寒,带她去旁边坐着,烧个汤婆子暖暖身子。”

    一众仆使鱼贯而入,将前厅站得满满当当。其中三个婆子站了出来,执行秦思思的命令。

    这几个婆子都是高门世家专门受训过的,看着有礼有节,但擅使巧劲,一扭一送间便合力将赵老夫人从主座“请”到了副座,还塞了只温得正好的汤婆子给她。

    赵老夫人懵了,求助般地看向儿子。

    但秦思思太了解赵煜,他虽是武将出身,性子却优柔寡断,活稀泥的一把好手。只要维持着表面客气,他断不会出手干预。

    赵老夫人只能自己骂道:“你从哪里找了这些恶仆来?眼中还有没有规矩了?”

    秦思思不疾不徐地坐上主位,身板挺直,端的是一副主母气派。

    “母亲说笑了,这些可不是恶仆。年关在即,伯府在外的各家铺子田庄都要盘点账目,媳妇这是请了各位管事回来,与母亲清算清算,让伯府过个好年。”

    赵老夫人放眼看去,厅中站着的十余人,衣着气质,确实不似普通下人。

    被秦思思绕了个圈,却又好像无事发生,她眼神迷茫,一时也找不到发作的点。

    只不过她才交出管家之权三年,眼前的管事们,她怎么看着眼生得很呢?

    眼生是自然的。

    安远伯府本就亏空,加之赵老夫人任人唯亲,铺子田庄的要职都被她塞了娘家人进去,各种拉帮结派、中饱私囊自不必说。

    秦思思接手的时候,账上已是千疮百孔。

    但赵老夫人是死都不肯承认娘家人无能又贪污的。她只好用自己嫁妆贴补资金亏空,又派陪嫁铺子的得力管事去暗中周旋,慢慢架空赵老夫人娘家人的权力。

    三年下来,到今年才堪堪走上正轨,算得上收支平衡。

    从前过年算账,秦思思都让赵老夫人的娘家人们来顶功禀报,维护她那张脆弱的老脸。

    可笑她还沾沾自喜地以为,是伯府近年走运,生意才好了起来。

    这十几人中的总管事站了出来,拿着账本,对照这些年的各项账册条目,有凭有据地把以上总总,一条条解释、一项项证明给赵老夫人听。

    总管事讲得深入浅出,饶是她再老糊涂,也听懂了内中曲折。

    秦思思啜了一口婆子换上的新茶,见赵老夫人脸上红红白白,好不精彩,微微一笑,对总管事道:

    “好了,婆母想来是听懂了,报个总数吧。”

    总管事一手拿着账册,一手算盘打得噼啪响:

    “如此,夫人三年来贴补伯府田庄铺子共计六千七百三十两。今年伯府各项盈利收成共计七千二百两,填补府中往年亏空四百六十三两五钱,还剩六千七百三十六两五钱。

    如今夫人向伯府提出和离,理应收回贴补银两,我等亦会做好交接,撤出伯府生意。

    算下来,今年伯府账上,可盈余整整六两五钱,实乃近十年之最。”

    赵老夫人当场愣住,手中的汤婆子咣当掉在地上,碎成数瓣。

    总管事皱了皱眉,可惜地看了摔碎的汤婆子一眼:

    “摔碎暖玉玲珑锡奴一只,市价七两。老夫人,如今账上要倒欠五钱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