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今日是个大晴天。
阳光明媚,落在屋檐上,从屋檐折射下来淡淡的金色光芒。
春初,微风和熙,院子里的枝叶抽出了绿芽,看起来生机勃勃,满是希望。
东晋使臣别院,内务府的人亲自操持,有条不紊迎客收礼记录在册,一切井井有条。
今日楚幽和君晟大婚,此时已经来了许多客人。
太子大婚,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出动了。
楚幽在使臣别院出嫁,由于她的娘家人不在这,所以京城的那些小姐夫人都来见礼添箱。
亲不亲近另说,起码看起来不能冷清,得热热闹闹的。
楚幽的院子里,下人们都守在外头,屋子里,楚幽已经装扮好了,坐在床沿上,等着时辰。
刚刚那些夫人们都一起来过,此时都到了院外,有人专门接待着。
这会屋子里只剩下苏梨和谢绮,她们俩很早就来了,几乎看了全场。
因为绾宁和楚幽关系好,所以苏梨和她的关系也比普通人要亲近些。
此时,三人正说着话,谢绮频频往外头看着:“绾宁怎么还没有来。”
苏梨:“怕是睡过头了,宁姐姐向来身子不好。”
楚幽闻言也往外头看了一眼,谢绮见状说道:“嗯,绾宁肯定会来的。”
大家才说了几句话,院子外就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见过逸王妃。”
“宁姐姐来了。”
屋子里苏梨赶忙起身去迎,谢绮也起来往外看去。
外头,绾宁进了屋,她今日穿了一身青绿芍药裙,挽着新月髻,面若芙蓉,一眼看过去娇俏得光彩照人。
她看向楚幽,楚幽的五官本就是端正明艳,适合浓妆,这新娘妆一扮上,五官更是出挑,还颇有些异域风情的美感,让人一眼惊艳。
还不等她夸赞的话说出口,楚幽先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绾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楚幽一旁坐下,“你成婚我怎么可能不来,有些事耽搁了。”
说到这里,绾宁想到君逸,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在座的几位都还没有成亲,她更觉得羞得慌。
一旁的谢绮看着几人,“看你们一个个美若天仙的,我都要自惭形秽了。”
绾宁过来拉谢绮的手:“绮姐姐也美,怎的如此想,我就喜欢绮姐姐这般模样。
绮姐姐以后出嫁,也定然要嫁一个比我还喜欢绮姐姐的人。”
苏梨眨了眨
眼:“对对对,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相继笑起来。
谢绮想到什么,羞涩一笑,“哎呀,你们就会打趣我。”
绾宁见她如此,了然的笑了笑,看向楚幽,转移了话题:
“这嫁衣真好看。”
楚幽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是内务府送过来的,确定婚事的时候就送了好些样子过来。我看着这套喜欢便选了这一套,大周的绣工真是出神入化,巧夺天工。”
苏梨:“是呢,宫中的绣娘可是集大周绣工之大成,出手的东西寸寸精品。
楚幽闻言对着她笑了笑,“是,如今见识到了。”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绾宁侧头看到谢绮低头摸着楚幽的嫁衣袖子在发愣,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绾宁心头一动,暗想着等得空了得让杜若去查一查,谢绮最近跟谁走得比较近,看起来,谢家很快就会有好事要发生。
绾宁没有声张,让杜若端了一个精致的楠木匣子过来,递给楚幽。
“这是给你的添箱礼,还望你喜欢。”
楚幽接过,脸色欣喜,看向绾宁,打开了匣子,里面躺着一只水头极好的山水玉镯。
“好漂亮的镯子。”楚幽眼睛亮亮的。
虽然她不受宠,但是作为公主,也见过了不少好东西,绾宁送的这个,一看就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绾宁:“喜欢吗?”
楚幽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绾宁笑了笑,一旁的谢绮和苏梨却是齐齐看向她。
绾宁握住楚幽的手,将镯子拿出来替她戴上。
一边说着:“你可能不知道,在大周有个习俗,女子出嫁前,母亲都会送一件玉致,和普通的添箱不同,是带着母亲的情意可以传给子女媳妇的东西。
我出嫁时,祖母给了我一对玉镯。
你的家远在东晋,母亲也不在,我分一只给你,也算是娘家的情谊。你孤身一人,远嫁来了大周不容易,以后大周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娘家人。”
绾宁话落,一只水绿镯子已经戴在了楚幽的手腕上。
楚幽低头看着镯子,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绾宁……”
绾宁见她落泪,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把妆哭花了。”
楚幽抱住绾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哽咽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一旁的谢绮也是鼻头一酸,这样的姐妹情谊实在让人动容。
“哇……”苏梨见状直
接哇的一声哭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反正就是好感动啊。
若是在别人家,她怎么也要收敛一二,但是这会没别人,又有绾宁在,她似乎觉得可以放肆些。
外头听见屋子里传来哭声啜泣声,都不由得往里瞧,倒也没觉得意外,女子嫁人都是如此,想到和娘家人分别总要哭一哭,不过,这公主娘家人远在东晋,这氛围,总感觉哪里不对。
一侧窗根下,如花动了动手臂,低声道:“公子,里头哭上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楚锦年看了窗棂一眼,眉头不展,随即转身离开。
她们的关系居然如此要好。
看楚幽对绾宁的情绪,她们不是不咸不淡的关系。
再看绾宁对楚幽,更是十足的姐妹情深。
他被骗了。
屋子里,绾宁赶忙安抚几人,拉着苏梨在一旁坐下,看向几人,擦了擦眼角:
“早知道不说那么多了,惹得你们如此。”
苏梨泪眼婆娑:“宁姐姐,你也是我的娘家人对不对。”
绾宁替她擦泪:“你还那么小,还没成婚呢,就想那么远。”
苏梨:“不管,无论如何宁姐姐得是我的娘家人。”
绾宁哭笑不得:“好好,我是阿梨的娘家人,护着阿梨,为阿梨撑腰。”
苏梨这才松了一口气,破涕而笑。
一旁的楚幽拉着绾宁,吸了吸气,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她目光对上绾宁:
“我有今日,全是你的照拂,我心中记得,也万分感激。
旁的话我也不说了,绾宁,我们来日方长。”
绾宁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
“好,我们来日方长。”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有丫鬟来报,接着从门外进来一位年长的夫人。
“公主,该行梳头礼了。”
“好。”
楚幽应声,立马有侍女上前替她补妆。
绾宁苏梨谢绮都退到了一侧。
不一会儿,就见外头的夫人们都进了屋,一个个看着楚幽,脸上带着笑容,口中夸赞人的话还有祝福的吉利话跟倒豆子似的往外倒,每个人还能做到不重样,楚幽听着叹为观止。
绾宁眼神示意,楚幽微微点头,随着嬷嬷规规矩矩的做完所有的流程。
梳头礼毕,外头又敲了一声锣,喜婆高呼:“新娘子出阁。”
屋子里,夫人们一边笑着说吉利话一边簇拥着楚幽往外走。
出门前,楚幽回头看了一眼绾宁,眼中带着笑。
绾宁想到楚幽刚刚拉着她说的那句“来日方长”,对着她点了点头。
楚幽出了门,夫人们也跟着一起出去,外头热闹起来。
绾宁几人落在后头,也不急着走。
等楚幽出了院子,她们出门的时候,便见楚锦年等在门口。
楚锦年见着绾宁出来,面色有些窘迫。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来问问,还是想来看看,反正就是来了。
只是见着绾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了绾宁一眼。
听闻女子嫁人后,若日子过得好,会显出比花还娇艳的神采,若过得不好,便会像槁木一般被抽干了生机。
眼前的绾宁,美得惊心动魄,一瞬间竟显出几分是他心思龌龊来。
楚锦年对着绾宁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一旁的苏梨不明所以,“这东晋九皇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谢绮回了一声:“嫁妹妹呢,总归和平日里不同。”
苏梨“哦”了一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三人一同往前厅而去。
这一场婚事办得极为隆重,大周这边太子娶妻,自然不得马虎。
而东晋那边也是摆出了十足的架势,直接打消了从前有些人以为楚幽是不受宠公主的传言。
一台台的嫁妆,还有东晋九皇子亲自送嫁,每一样都在为楚幽这个十三公主抬身价,大家暗道:从前的传言果然不可信,这哪里是不受宠,最受宠的公主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这一场婚事,再加上之前传出来的太子和十三公主关系好,那些大家族的夫人小姐们,再没有一个人敢看轻楚幽半分。
有夫家喜爱,有东晋撑腰,这就是楚幽的底气。
绾宁看着送嫁的喜轿离开,心中由衷的为楚幽感到高兴。
太子大婚,礼仪繁琐,绾宁只是观礼,都有些累得慌。
下午回来,小憩了一会。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绾宁去了逸王府府中湖边散步。
想到今日楚幽大婚,一时感慨万千。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谢绮的婚事就能定下来,到明年苏梨也差不多了。每个人都有个好归宿,绾宁想想便觉得开怀。
夕阳西下,微风轻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冬日的气息,春日越来越近。
君逸到深夜了才回,进府后也不忘把自己洗干净了才进屋。
绾宁还没睡,听到动静一抬头,便见着君逸进来,他头发还湿的,未来的及擦干
。
绾宁靠着床侧的身体微微坐起,看向君逸正想说话,便见着君逸踉踉跄跄的走过来,然后一把扑在她的怀里:
语气迷迷瞪瞪:“绾绾。”
绾宁鼻尖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这是喝了多少酒?洗漱过后换了衣裳都还这么浓郁。
“怎么喝了这么多?”
绾宁说着伸手去拿挂在床边的发帕,一点一点地给君逸擦着头发。
君逸由着她动作,闭上眼睛,往她怀里窝了窝,两手环住她的细腰。
绾宁见他如此孩子气的动作,无奈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怀中传来君逸慢悠悠的声音:
“大皇兄成婚呀,我也替他高兴。”
绾宁低头看他,“你自己成婚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高兴。”
君逸抬头,眼睛半睁着看向绾宁,辩解道,“高兴我高兴坏了,我前一夜都没睡好觉,这不是怕坏了娘子的事嘛?不敢喝醉。”
绾宁笑,把他的头往侧边挪了挪擦另外一边:
“好好好,你最乖。”
“那自然。”
君逸低下头来,头往绾宁的怀中蹭了蹭:
“小话本上都说了,听娘子的话,长命百岁。”
绾宁:“你这看小话本的消遣都是跟谁学的?”
君逸:“影卫买的,说让我学习学习。”
绾宁哭笑不得:“影卫挺贴心。”
君逸:“嗯,为了逸王府的女主人,他们也是操碎了心。”
绾宁:“这么说,他们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了。”
君逸:“那怎么能。
我都看不见别人,只看得见娘子你,所以他们才努力的添砖加瓦。”
绾宁“呲”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语气。
君逸的手紧了紧,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脑子一下子又忘记了,弱弱的出口,只有一句:“真的绾绾。”
“好好好,真的真的。”
君逸看她不信,抬起头,手臂往下一翻,把绾宁按在床上,认真的开口:
“真的。”
因为醉酒,他的脸颊有些透着红,眼眶润润的,额头的发丝还在滴着水,削弱了他五官的凌厉,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让人想揉一揉。
绾宁愣了一瞬,握住他的手臂,哄道:“好,真的,头发还没擦干呢。”
君逸:“不擦了,湿就湿吧,反正也比不得娘子,今晚大家一起了。”
“呜……呜呜……”
绾宁两手投降状,背在床上被君逸按住,吻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春日媚,春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