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初绞着手指,眼前是一片漆黑,她的双眼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车辆开得飞快,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这驰骋的车速而吊在半空,落也落不下。
她根本无法保持冷静,一个月过去了,她终于能见到母亲了。
许念初的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这是这几天灰暗天空中唯一为她而照下的光。
就在这样紧张不安的等待下,许念初敏锐地察觉到车子停下来了。
一颗心狂跳,她猛地坐直,扒住一旁的门把手,就想下车。
“砰”的一声,有人下车了,许念初迫不及待,也想跟着下去。
“许秘书,安心等待。”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嗓音,似乎是那名叫做文德的男子。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耳朵就会变得异常敏锐。
许念初没有不识相地违抗他们的要求,就差一步之遥了,无论他们说什么,自己都该照做。
等待是焦灼的,特别是在离想见之人只有一墙之隔的情况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像惊弓之鸟,许念初的心一下就被震动了。
车门被拉开,外头的阳光透进来,连蒙着黑布也眼睛也多了几分朦胧的光亮。
这光亮令她开心极了。
“许秘书,请吧。”
许念初迫不及待地下车,下意识地要把脸上缠着的碍事的黑布扯掉。
一双大手覆上了她,像被烫到一样,许念初赶紧把手拿开,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嗓音。
“还不能摘。”
没有说什么,不让摘就不让摘吧。
许念初知道这是陆景琛下的指令,他就是不想让自己扔出母亲究竟被关上什么地方。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她紧紧地跟着领路人,生怕跟丢,七拐八拐地走了好几个走廊,都快被绕晕了,才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下。
心跳比她更快发觉,连呼吸的频率都急促了几分。
在身后,有只手将她推了进去。
随后,门被人轻轻地戴上,彻底来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许念初的泪哗地留下来,即使她还没看到人,但身旁围绕的气息和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母亲就在眼前。
可她竟然有点近乡情怯,都怪她,才会害得妈妈被关在这里。
“念念。”
依旧是这个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嗓音,许念初的手微微颤抖,摘下了蒙在脸上多时的黑布。
霎时间,天光大亮,突然强烈的光照会让人有不自觉闭眼的生理本能,可她克服了这种本能。
许念初眼前模糊一片,模糊的尽头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女人。
眼泪比声音更快地流出,连母亲的脸都没看清楚,泪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脸颊。
许念初狠狠将脸上一抹,看到了含笑着坐在床上的母亲。
“念念。”
母亲再次唤她。
许念初急忙过去,牢牢抱住她,没有之前瘦削了,肩膀上有肉了,身上也没有伤,妈妈没有被虐待。
许念初一闻到那股专属于母亲身上的芬香,就像婴儿回到了母亲的子宫,有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
“妈,你过得好吗?”
许念初好不容易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看着她说。
“挺好的,我在这里一切都挺好的。有人伺候吃有人伺候喝,闲来无事还可以晒晒太阳,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会好呢?
许念初环顾四周,家具一应俱全,看着生活条件不错的样子。
可是被关在笼中的鸟,就算笼子是黄金做的,也快乐不起来。
旁人尚且不懂这个道理,可是许念初怎么能不懂。
“妈,”她拉住妈妈皱巴巴的手,“你等等我,我肯定把你接出去。”
“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自由自在的地方,开开心心地过下去。”
“好不好?”
许念初不敢再直视母亲慈爱的眼神,崩溃地低头。
看着女儿消瘦的身体,陈丽舒的心疼得揪成一团,再迟钝的人也能反应过来,她受了多少苦。
“念初,陆景琛是不是欺负你了?”
她抚摸着女儿的脊背,点破了最关键的问题。
“没有没有。”
许念初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对上母亲清醒的眼神,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这些有钱人的手段啊,我了解得比你清楚。
陈丽舒看着女儿极度悲伤的脸上强挂着的虚假笑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这一切都是报应。
她将许念初紧紧抱入怀里,从许崇明收到那封信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收场了。
“念初,你不用管我,能逃就逃。”
许念初听到这番话后,一下子从母亲怀里起身,“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许母轻轻地笑了一声,抚摸着许念初的头,“妈妈不是傻子。”
“我能好好在这里待着,念念为我牺牲了好多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至亲之人。
“妈妈,我不是许崇明…亲生的吗?”
许念初颤抖着,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几个星期前许崇明癫狂的行为在她心里抹都抹不去。
许念初死死地盯着母亲的反应,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是。”
许念初猜想过母亲关于这个问题的许多反应与回答,却不曾想是这样干脆利落的答案。
陈丽舒褪去了过往多年里唯唯诺诺,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妈妈,你一早就知道吗?”
“不是的。”许念初看着母亲坚定的摇摇头,一副陷入回忆里的表情。
“我是在生完你三年后才发现的。”
陈丽舒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带着许念初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不知吃了什么,皮肤开始冒起了细细密密的红疹子。
她吓坏了,赶紧带着孩子去医院就诊。
查了好久,一个一个试过敏原,最后医生给出诊断。
“孩子是严重的花生过敏,以后不能碰一丁点的花生。”
陈丽舒当时抱着哭得震天响的许念初,“轰隆”一声,像是有一道惊雷劈过,她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咬牙切齿却又努力控制表情,笑着安抚她的样子。
“阿舒,你要谋害亲夫啊。以后不能再让我碰花生了。”
“顾烈,你花生过敏为什么还要吃!”
陈丽舒看着男人,又急又气。
“好啦好啦。”
男人的吻落在额间,也印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