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初抬头看着他,蜷缩成一团的姿态很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小动物。
她知道陆景琛说话一向是难听的,不管不顾地自我发泄,从来不会去管这样的话说出口会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一切虚伪的假面在这一刻被撕开,这一个月内的温存通通化作最扎人的利剑刺向陆景琛的心口,许念初知道男人不会再放过她了。
她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从今以后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在陆景琛眼中都会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样也好,总算能做自己了。
许念初触及男人冰冷锋利的眼神,眼泪在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即将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眶必定是通红的,犹如之前向陆景琛示弱时的那样。
许念初抬手往上一抹,没来及落下来的眼泪消散在她手心里。
她很用力地将眼泪憋回去,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在装可怜。
“你说得对。”
许念初毫不示弱地对上陆景琛的眼睛,“我就是活该被人钉死墙上日日监管,你只要放松警惕,我都会想尽办法逃出来。”
“你敢?”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陆景琛,许念初整个被他拖出来。
下巴被人狠掐着,几乎要被捏碎了,许念初甚至还没从下颌骨的剧痛中缓过神来,就被陆景琛扣着转身,背对着他面向前方。
寒风凛冽,道路空旷。
“你觉得,”陆景琛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开,“你逃得出去吗?”
“看到前面了吗?”
“只要我想,连路都能给你封了。”
陆景琛的声音如鬼魅般一直在她耳畔回荡。
许念初狠狠闭上了眼睛,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期待落空的失望,奋力挣扎却又被拖入深渊的绝望通通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许念初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陆景琛的钳制,一个转身,同他站在了对立面。
发丝被风吹得飞扬起来,不断打在脸上又落下,模糊了许念初的视线。
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对面男人高大的身影和阴沉的脸。
衣诀翻飞,许念初看到陆景琛似乎要上前,尖叫着后退一步,喊:“别过来!”
而陆景琛的脚步竟然真的停下了,许念初抹开了脸上碍事的发丝,抹开了模糊视线的眼泪,半是崩溃半是妥协地说:“我为什么会遇到你呢?”
“你说什么?”
“我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招惹你呢?”
许念初完全没有在意男人的反应,行至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只想把想说的全都说出来,她憋得太久了,再不发泄出来,整个人都要被憋坏了。
公路盘旋在山间,路的两边是巍峨的高山和郁郁葱葱的树木,此刻路上空无一人,很容易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人类在高山面前显得太过渺小,于是许念初崩溃的喊叫声也很容易被大自然包容,却无法被陆景琛包容。
陆景琛站在女人的对立面,风衣被猎猎的寒风吹得扬起,是扑面而来的寒意。
可他此刻的心却像火烧一般,他听到许念初说:“陆景琛,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许念初跟陆景琛待的时日长了,竟也将他的毒舌学得十足十,说话专往人的心窝子戳。
“是你让我明白了,我或许可以考虑演戏这条路,毕竟我连你都骗过去了,是吗?”
许念初的心像正被一双尖利的手一点一点地撕扯成一块一块,已经结成疤痕的伤口再一次被血淋淋地揭开,血肉模糊得几乎看不见本来的模样。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愤怒,因为亿安科技的产品机密是我泄露出去的!”
“是我主动交给陆逸之,是我想让你重伤你,是我想让你输,是我想让你也尝尝跌得头破血流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许念初眦目欲裂,她太绝望了,绝望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产生破罐子破摔的无畏感。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是吗?
她心里不好受,陆景琛也别想好过。
她就是想要激怒这个男人,想看他怒火中烧的模样,想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戳上一刀,就犹如他毫不留情地给予自己痛苦一样。
“你想让我输?”
陆景琛偏了偏头,朝她走了过来,步伐稳健,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
“为什么?”
许念初听到他这么问。
“为什么?”
她冷笑一声,看着陆景琛黑沉沉的双眼和逐渐逼近的身躯,心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她叹息了一声,说:“终于不用再装了。”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恨你。”
许念初铿锵有力的话语在陆景琛耳畔炸开,他在盛怒一下有一瞬间的晃神,“我恨你”三个字在他耳畔不断回荡。
这眨眼间的晃神很快被泼天的怒意所代替,男人微微俯下身,同许念初的脸落在同一水平线上。
许念初的脸在陆景琛眼里无限放大,男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微颤的身体,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眼神里不堪一击的倔强。
很不屑地轻笑一声。
手指戳上了她的脸,无情地推了一把,许念初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坑。
“就凭你?”
陆景琛冷冷地“呵”了一声,摇摇头,颇为可惜地说:“帮你的是温修远吧,真有本事啊,爬上我一个人的床还不够,还要爬上温修远那小子的床。”
陆景琛挑了挑眉,很疑惑地问她:“那小子不会嫌弃你是个二手货吗?”
“陆景琛,你别太过分了!”
许念初想也没想就要挥出手,却被陆景琛在半空中截停。
“我过分?”
一直隐而不发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被引爆。
“许念初,我记得,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不要背叛我,不要想着离开我。”
陆景琛咬牙切齿地说:“你倒好,雷都被你引爆了个遍,我这段时间是对你太好了吧,美得你找不着北了是吗?”
“我怎么会对你这样的人生出恻隐之心呢?”
陆景琛死命地抓着许念初的手,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你演得太好了还是我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