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明亮的光线倾泻下来,让许念初很难装作看不见陆景琛的样子。
她想:“有点沉默了。”
可她心里乱得很,好像没办法给陆景琛应该有的回应。
沉默弥漫在空气里,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许念初动了动嘴唇,还是杵在原地没说话,却看到陆景琛正步步向自己走来。
男人身上独有的松木香随着他的移动离自己越来越近,密不透风地把她包裹起来。
许念初低下头,看到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几乎与自己脚尖对着脚尖的男士拖鞋。
“怎么低着头?”
陆景琛磁性十足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许念初恍惚了一瞬,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个下午而已,却感觉已经很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于是她抬起头,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要命,费劲吞咽了一下,说出口的话沙哑低沉得不似女声,“没有。”
陆景琛直直地盯着她:“声音怎么哑了?”
许念初看着他的眼睛,很快移开了视线,“喉咙干干的,所以就有点哑。”
“抬头。”
是惯常的命令式语气,许念初刚把头抬起,就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她的下巴,被迫仰起头,更深地望向了那幽深的眸子。
陆景琛看着她,手却不安分,从她的下巴处移开,紧接着碾上了她有点苍白的嘴唇,很轻柔地揉搓着。
许念初觉得嘴唇痒痒的,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很是受不了这样的触碰,忍不住地闪躲。
“别动。”
陆景琛没有放过她,直到看见苍白的唇色变得红润起来,才作罢。
手指触摸着女人的轮廓,沿着她挺翘的鼻梁一路向上,来到那双水汪汪的圆眼上。
陆景琛想起来一句话,“对视是人类不带情绪的精神接吻。”
此刻他看着许念初的眼睛,觉得这话有歧义。
怎么会不带情绪呢?
陆景琛觉得惊奇,之前怎么没发现许念初长得如此合他心意?
“眼睛怎么肿了?”
陆景琛早就发现她眼眶微红,眼周很明显地肿了一圈。
许念初听到这话,退开一步,脸上没有了陆景琛的触碰,她闭了闭眼睛,手指摸到眼睛,发现确实是有点肿。
许念初心神仍是恍惚的,洞察力已经没有之前敏锐了,也就注意不到陆景琛突然放轻的语气。
“见到妈妈不开心?”
“当然开心了。”
许念初看向他,毫不犹豫地说。
玄关处的视线没有客厅里明亮,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男人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许念初话毕,很清晰地看到陆景琛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很浅地笑了一下。
一双桃花眼褪去了平日里的疏离冷淡,看起来竟然有一丝深情。
许念初在恍惚中听见他说:“开心的话,以后就不要哭成这样了。”
“你好好表现,我把她接出来,让你每天都能看到她。”
眼前突然模糊一片,原本清晰的画面在眼中闪动,许念初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会从陆景琛口中说出,本就复杂的思绪更加乱成一团麻。
“感动哭了?”
这话一出,许念初揉了揉眼睛,果然湿润一片,难怪视线突然模糊了。
她晃了晃脑袋,还没说话,却见男人上前一步,伸手扣紧了她的后颈,在下一步动作开始之前,说:“那亲一个,就当是报答我了。”
许念初一直混沌的脑子随着男人气息的强势入侵而被迫变得清明。
她睁开了双眼,只能看到陆景琛高挺的眉骨,眼球随着每一次的深入都会小幅度地转动一下。
许念初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舌尖就鬼使神差地主动触碰男人的。
在下一秒,陆景琛的气息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在这场漫长而湿润的吻结束之后,许念初坐在饭桌上,已经不复之前苍白的脸色,双颊变得红润润的。
陆景琛很满意地看着她身上沾满了自己的气息,就像盖印上了自己所有物的印章。
他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育一直都是弱肉强食,想要什么就一直要去争取,一定要做到足够优秀才能把想要的东西牢牢把握在手里。
小时候他以为,一直以来陪伴自己的母亲会一辈子都陪着自己,不会离开,可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她却还是离开了。
于是他很讨厌失控的感觉,失去控制就代表存在变数。
陆景琛看着许念初又将头埋得低低的,像只小猪一样闷声干饭,可爱得紧。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许念初饿极了,没有在意陆景琛的触碰,她早就习惯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小动作了。
殊不知,习以为常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男人。
陆景琛面上不显,心情却是极好的。
许念初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他不需要拼尽全力就能得到的人,完完全全的归属感让他很满足,感觉心里那块自小时候就缺失的安全感被女人奇迹般地填补了。
“慢点吃。”
许念初听见他说。
*
夜深了。
陆景琛今夜可能是心疼她下午刚去见了母亲,只在沙发上温存了一会就放她走了。
窗没关紧,于是不时有风吹来,将窗帘吹得扬起又落下。
许念初盯着窗帘发呆,已经压下去的情绪再度爬上心头,拦都拦不住。
她想到下午荒诞的一幕幕,仍是不可置信。
抓起一旁的手机,打开搜索栏,输入顾烈两个字。
弹出来的大多是他出席活动的照片,其他的更多的是动态的采访视频。
许念初随即找了一个采访视频点进去,没想到正是顾宁和陆景琛订婚宴的后一天。
彼时的顾烈意气风发,听到作者问的“对即将成婚的两位新人有何祝福”时,眼角眉梢的喜气更是收也收不住,哪里是今日这般狼狈的模样。
许念初想起下午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祈求帮助的男人,又看了看视频里的人,依旧有浓浓的割裂感。
她怎么也想不到,顾烈竟然就是母亲口中那个情到浓时被迫分开的男人,这样大撒狗血的情节就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不打算认顾烈这个父亲,就算没有顾宁这个人的存在,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定,不为别的,就为他三番五次提出的那句和陆景琛结婚。
有这样连亲生骨肉都能往火坑里推的父亲,是她的孽。
许念初看着头顶上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并不觉得顾烈会就此放弃。
一件事情尚未解决,又有更多的事情接踵而来。
她认为老天爷存心不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