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你送那小崽子上什么私塾？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你还想当秀才娘是怎么着？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我告诉你，你赶紧把银子给我拿出来，不然我让墨以休了你！”
温成玉闻言倒是不怒，只转头看向程墨以。
程墨以瞪圆了眼睛看着温成玉，“我不会！”
他说得分外坚定。
不知为何，原本还有些不爽的心情，就被程墨以这一句话给安抚住了。
“听见了吗？”温成玉冷哼一声，冷眼看着徐芳草，“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绝口不提借钱的事情，再为刚才口出狂言道个歉，然后灰溜溜地出门右转。”
但徐芳草根本听不进温成玉的话，此时此刻，她只知道自己若是拿不回钱去，她就要被棍棒伺候，没准连命都没了，也没人给她伸冤。
她不想死，也不像挨打，只能和温成玉耍横，“那小崽子连话都说不明白，就算让他读书又有什么用？”
“你还不如把银子给我，咱们两家好好走动，你没有亲儿子，以后我儿子也能给你养老送终。”徐芳草还一副为温成玉好的样子，“我告诉你，那小崽子不是你肚子里钻出来的，这人心
可隔着肚皮呢。”
温成玉正要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手推开院门，然后就僵在那里，眼中中闪着胆怯，小心翼翼地看着温成玉。
他是年纪小，可好赖话已经能听得出来了。
温成玉以对上小宝那幽黑的满是惊悸的眸子，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抄起门口的笤帚就朝着徐芳草身上招呼。
“我呸，你挺大个岁数不会说人话是吧？还想借钱，做梦去吧，看我不打死你！”
徐芳草没想到温成玉会忽然发难，硬生生挨了两笤帚这才反应过来，她先是下意识抱起脑袋往桌子底下塞。
“就你还长辈呢，我敬你是相公的表姐才好好招待你，我让你为老不尊！让你胡说八道！让你挑拨离间！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听见那声“表姐”，徐芳草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她可以跑。
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她撒丫子就往外跑。
小宝站在门口，看着徐芳草冲过去，不躲不闪，一双眸子怔忪地看着发疯的温成玉，好似呆了一般。
“小宝！”温成玉拔腿冲过去，但小宝还是被逃窜的徐芳草撞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小手撑在地面上。
他手掌下，是细碎的沙砾，可这孩子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一双眸子一闪不闪固执地盯着温成玉冲过来的身影。
“小宝，摔疼没有？”温成玉忙把小宝抱起来，拿过他的小手。
“没有破皮，只是硌着了。”温成玉庆幸地和赶过来的程墨以说了一声。
程墨以原也没有多担心小宝，在他看来，男孩子就应该摔打摔打，才能长成男子汉。
“娘，”小宝终于开口，语气之中仍带着胆怯，“我以后会好好孝顺娘的，我会对娘好的。”
温成玉就知道，徐芳草那胡言乱语被这孩子听去了。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温成玉对小宝的性子也有了些了解，这孩子是个敏感心细的。
“娘知道，”温成玉心疼地划拉几下小宝身上沾染的灰尘，“娘不信她说的，娘只相信小宝说的！”
温成玉笑的一脸温和，“小宝不是还说，等小宝长大了，给娘买最好吃的桂花糕吗？”
桂花糕是这孩子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值钱的东西了，在他看来，桂花糕就是最好的东西了。
“娘还等着小宝的桂花糕呢。”
小宝重重点头，“小宝也会努力读书的，小宝一定会考上
秀才，让娘脸上有光的。”
“傻孩子。”温成玉揉揉小宝的脑袋，将她抱起来往屋里走，“娘只希望小宝健健康康地长大，不管小宝能不能考上秀才，娘都会为小宝骄傲的，因为小宝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勇敢，最懂事的孩子，因为小宝是娘的孩子。”
小宝是娘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心中只剩下这一句话，不断回荡着。
温成玉温柔又不失力量的声音，永远被保存在小宝脑海之中，会成为他这一生中，面对所有黑暗时光时，支撑着他的力量。
程墨以站在院门口，看着耐心安抚小宝的女子。
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微风拨弄着她的发丝，透着岁月静好，闲适安宁的味道。
方才那泼辣是她，此时这温柔如水也是她。
程墨以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可他知道，不管是哪个她，都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样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这大概就是神明给他的最好的恩赐了。
却说徐芳草被温成玉打出去之后，尽管再怎么害怕，也还是只能赶回了闭水村。
她的公婆和丈夫，早就在
村口等她了。
见到那三人，徐芳草打了个冷颤。
“芳草回来了。”她男人迎上前来，“累不累？”
徐芳草勉强扯了扯嘴角，摇摇头。
以往她也是这样的待遇，若是能拿到银子，这待遇就会持续到她将银子交给婆婆。
若是拿不到银子，这待遇转瞬即逝，等着她的就是棍棒相加了。
果然，下一刻，婆婆就拎着拐杖快步走到她面前来，“银子呢？”
徐芳草又是打了个哆嗦，却强装镇定，“今天，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她男人也迅速变了脸色，“拿不到银子你还回来干什么？”
婆婆也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废物！没用的东西！”
“等等！”眼看婆婆的拐杖就要砸下来了，徐芳草怕得后退了一步，“我今天没见到墨以，他们没在家，我才没拿到银子的！”
婆婆差点闪了腰，拐杖插着徐芳草的肩膀落下去，擦得她皮肉生疼。
“没在家？”男人不太相信的样子，追问道：“你没见到人，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我打听情况了！”徐芳草磕磕绊绊地时候：“我都打听好了，墨以他们两口子在丰收节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