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似乎凝滞,面前的谢瑾泉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坚持着极暧昧的模样靠近。
“亲爱的,你怎么了?我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不好吗?”
姜练冷笑两声:“怪不得姜队长说契约难解,原来难在这里。”
一抹冷酷在谢瑾泉眸中闪过又很快消失不见,悻悻一笑:“老婆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练却左右看了看:“还有别的把戏吗?”
就在这时,谢瑾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
同时,不远处灵气弥漫的山中走出几道身影。
步履蹒跚的姜砾和严慕栀相互搀扶,思女心切、头发半白的姜萝慈眉善目,三位舅舅及他们的妻子面容和善,几位哥哥也眉开眼笑。
甚至整个姜家对她意见最大的姜楚锐也亲热地喊她姐姐。
大家不约而同:“姜练,你一定能得道。”
姜练若有所思:“原来这些也是我内心所求吗?”
老态龙钟的谢瑾泉安慰着:“你放心离开,姜家人我会照顾。”
上下扫过谢瑾泉,姜练翻了个白眼儿:“谢瑾泉与我外公相差四十多岁,谢瑾泉已垂垂老矣,我外公却仍健在,你不觉得你的剧本问题很大吗?”
谢瑾泉怔了怔,似乎不理解姜练的意思。
姜练轻笑摇头:“别演了,你编织的梦境太过虚假,对我没有吸引力,契约,我不会与你签订。”
谢瑾泉脸色一僵,忽地仰天大笑。
浓郁鬼气从口中涌出向四周喷涌。
爱人、家人如瓷片破碎,化为飞灰消失在灵山中。
只剩下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黑发披散、脸如老旧墙皮裂开无数痕迹的恶鬼。
她站在那里,暴突的白色眼球中间一点黑,阴恻恻地看着姜练:“没人能抵挡欲望的侵袭,你是第一个。”
姜练耸肩:“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恶鬼咧起嘴巴,艳红的嘴唇中间黑洞似的:“你会与我签订契约的。”
“何出此言?”
“因为那个小鬼,方才,他出现在了你的愿望中。”
姜楚锐?
姜练眸子微眯,显出一点危险的意味:“威胁我?”
恶鬼脑袋一歪,脸色发青的姜楚锐出现在她身侧。
黑长的鬼手摸上姜楚锐脖子,轻轻用力,柔软的皮肤开始塌陷。
直到皮肤的弹性不足以承受那股压力,一点殷红从姜楚锐脖子上落了下来。
恶鬼凑到姜楚锐脸旁,挑衅地看着姜练:“你不签,我就杀死他。”
姜练笑容不屑:“你敢动手?”
恶鬼更加凶狠:“你的意思是不签?”
姜练摆摆手:“他不是你的契人,你少用他的安危威胁我。”
闻言,恶鬼僵在原地。
契约极密,即便是修行人也不可能轻易看出契约双方是谁。
这人,怎会知道?
正想着,便听姜练道:“姜楚锐的契鬼我见过,是个男的,但你是女性。我想,你的契人是赵浩语吧?”
恶鬼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姜练轻笑几声:“契鬼以达成愿望为诱饵引人做游戏,趁着他们全心许愿时,钻入他们的内心进行窥探。”
“但他们不知,游戏从头到尾是都不公平的,一旦开始游戏,他们就会沦为契鬼的摆弄对象。”
“因为无论他们许什么愿望,你们只会从他们内心诸多欲望中挑选出最容易实现的,而不会选择他们真正希望的。”
“比如赵浩语,他的愿望是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你却从他其余诸多愿望中选择了:打球耍帅。契鬼掌握着契约的绝对主导权。”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偏偏你们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帮他们实现愿望。”
“打球耍帅四个字多么简单,只在球场上投进几个关键球就容易成为全场焦点。”
“但你按照自己的理解,将他做成雕塑,让他永远保持帅的一瞬。”
“我想,你是艺术生。”
脸色不善的恶鬼闻言忽地笑了:“难为你看得这么清楚,你说得不错,我是美术生,所有与我签订契约的人,我都将按照自己的理解用真正的艺术为他们实现愿望。”
说着,她那骇人的白色眼球转了转:“不过,在那之前我已经让赵浩语在球场上大放异彩,我杀他,是因为他没有达成我的要求。”
姜练并不意外,只冷笑道:“契人有愿、契鬼有求,不为对方,自吞苦果。可据我所知,契鬼受难的极少,大部分都是契人未完成契鬼的要求而遭到报复。”
“这是因为契鬼的要求本就是人不能完成的,比如:帮他们轮回。”
“至于你方才说在杀死赵浩语之前已经让他大放异彩,这不过是为了敷衍契约,营造自己是受害者的假象。”
“实际上,人鬼签契这件事根本就是鬼对人单方面的玩弄屠杀。”
“你们签订契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杀欲。”
恶鬼撩撩头发,笑着点头:“不错,是这样,你是个大胆又聪明的修行人,跟你玩游戏一定是极有趣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要与我签订契约?”
“怎么?你不敢?”
面对恶鬼的挑衅,姜练颇感无奈:“你摆明了是要害我,我还能傻到中了你的激将法吗?”
恶鬼一怔,鬼手更加用力:“你的家人在我手上,你不玩也得玩!”
姜练更加无奈:“我说了,你不是他的契鬼。既然这个游戏室几只鬼同时参与,那么契鬼之间一定有不许伤害对方契人的约定,你想毁约么?”
所有的套路被点破,惨遭游戏滑铁卢的恶鬼气得身周鬼气直冒,咬牙切齿:“姜练!”
正想与对方硬碰硬,却听姜练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与你签契。”
恶鬼怔住,十分不解。
姜练勾唇:“如你所见,我是修行人,我能看到一些你过去的碎片,若能度人重入轮回,也算功德一件。”
闻言,恶鬼身上鬼气急速褪去,就连怪异的眼球、渗人的大嘴和丑陋的鬼手也全部消失。
长相清秀的女孩儿露出了原本面貌。
她急切又渴望:“你真的能帮我离开这里?”
姜练指指天:“一个以得道为最终目标的修行人,应该是有些能力的。”
女孩儿激动不已:“我的要求是……”
忽地,话堵在喉咙眼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孩儿表情痛苦,鬼气不可遏制地膨胀。
“不,不可能的,没人能斗过他,没有人!我不能背叛他,我不能自寻死路!”
女孩儿目光一凛,如刀般射向姜练:“契约如何是我规定,既然来了,就不能随意走出去!”
话毕,姜练周围环境忽然碎开,藏于假象背后的漆黑瞬间把她吞噬。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教室中,围桌旁。
姜练缓缓拿起笔,往那香下的白纸上写下字迹。
“姜练?大师写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潜入灵异社教室正上方的八卦菌用绳子钓着摄像头,拍下了整场仪式。
当然,他贴心地遮住了除姜练外的所有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