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傻千金今天也在为所欲为》 第1章 她是你私生女 “小练,你太过分了!明知念梨体弱还推她下水!” “都怪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 迎面而来的巴掌让头脑发晕的姜练瞬间清醒。 她是天道亲闺女,从自然灵气中凝出神识。 因末法时代灵气衰微,便投生成人,入世修炼。 不曾想,脚底一个打滑,直接进入了这副身体。 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姜练。 生在富贵之家,却是不能听不能言的痴傻儿。 其父周焕不喜,便从外面抱养了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名为周念梨。 周念梨性子温婉,冰雪聪明,长得楚楚动人。 经常跟着周焕出席各种场合。 时间久了,众人便将她认作了真正的周家千金。 却无人知,这位小白花面儿上善良娇弱,实则心思狠毒。 几分钟前,她借口更换礼服,离开自己二十岁生日宴,悄悄来到后院泳池。 将在此处玩耍的痴儿姜练推入水中,活活淹死。 只是不巧,引来了姜练。 周念梨见本该死透的姜练活过来,还爬上了岸,下意识就想再推她一次。 却听到了宾客愈来愈近的谈话声。 情急之下,她自己跳入池中,造出了被害的假象。 这不,匆匆赶来的周焕听闻后,气得要赏姜练一巴掌。 “爸!”周念梨眉头微皱,焦急地拉住周焕:“我没事。姐姐孩子心性,推我只是觉得好玩,你别怪她。” 说完,她控制不住地颤着身子咳了起来。 “胡闹!”周焕怒气更甚:“玩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爸,”脸色苍白的周念梨笑容苦涩:“姐姐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她知轻重的话我也不会……算了吧。” 此话恰到好处,又意味深长。 周焕这才想起,自己宝贝女儿身子变差,就是因为大冬天被推入水中,险些丢了命。 罪魁祸首,自然是姜练! 偏偏这个痴儿不能听,教习、打骂都不管用。 否则,也不会再度推小念下水! 正要发火,一句满是嘲弄的话钻进了他耳朵。 “用自己的性命陷害我,确实不知轻重。” 周焕一愣。 这声音…… 他看向姜练。 不,不会是姜练。 这丫头天生残缺,无法言语。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嫌弃到勒令孩子随母姓。 既不是她,刚刚的话是出自谁口? 他疑惑地看向周围。 “看来你不仅脑子不好,耳朵也不好,有时间去检查检查身体,省得全身都是废物也不自知。”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周焕惊讶地张大嘴。 这次他辨认出了,声音是姜练发出! 他那不言不语了二十年的女儿,会骂人了!不痴傻了! 周念梨心中则满是恐惧。 她本想淹死姜练。 如此一来,她就能名正言顺成为周家唯一的千金,成为那个人的未婚妻。 不想害人不成,反倒让姜练恢复了! 姜练复原,她就只能是周家养女。 可她明明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指甲嵌进肉里,手心的疼痛让周念梨逐渐冷静。 她压下心中不甘,弯起嘴角迎上去。 “姐姐你痊愈了!太好了,以后我就不用像以前那么操心,我们姐妹好好……啊!” 周念梨将将碰到姜练,便被一把推开。 顺势,倒在了地上。 灰尘沾上她已经湿透的裙摆,更显狼狈。 见到这一幕,周焕顿时怒火中烧。 他边扶周念梨边怒斥:“姜练,之前你伤害小念,我看在你不懂事的份儿上不计较。可你解释解释,现在为什么要推她?” 姜练嘴角噙笑,走到被扶起的周念梨面前。 伸手用力,刚站起来的可怜人儿再次摔倒。 还发出了不小的“咚”声。 显然摔得不轻。 “看清楚了,这才是我推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身体的疼痛让周念梨先反应过来。 她哭出了声。 这次不是假装,是真的疼。 周焕紧随其后,立刻怒斥。 就连原本安静吃瓜的围观宾客也骚动起来。 周念梨在外行事得体,引人喜欢。 在家则对姜练照顾周全,常见她陪着、哄着姜练。 姜练虽痴傻,但记忆没丢,理应记得这位妹妹的好。 刚一恢复就下狠手,实在让人意外又厌恶。 更意外的是,周念梨不顾自己的伤,仍拦着周焕。 她擦掉眼角的泪,掩去其中落寞,故作坚强的扯出一抹笑。 “爸爸,姐姐刚恢复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你别怪她。况且……” “姐姐向来不喜欢我,任我怎么真心对她,也不给我好脸色。” “想来她虽痴傻,却也知道我占了她的位置。” “现在她恢复,我更没有理由站在这里了。” “爸爸,你带着姐姐回去吧,今天这场生日宴的主角,应该是她。” 周焕顿时万分心疼。 原来以前,姜练就时常欺负小念! 可小念这个傻孩子竟从未与他说过。 想到方才一推。 再想到小念落水一事。 一个惊悚的想法在周焕脑中浮现——姜练早就恢复,只是以傻子的身份作挡,暗害小念! 周焕一阵后怕。 同样是自己的女儿。 一个天真善良、为人着想,一个尚是傻子时便会欺负人。 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不由庆幸自己当年以养女的身份将小念抱养的决定。 若放任这么好的女儿流落在外,心头难安! 可惜的是,小念只能是他的养女…… 不过! 周焕看向一脸冷漠的姜练,有了决定。 他立刻出声安慰,也是向在场宾客宣布决定。 “小念,你永远是我周焕的女儿。” “有爸爸在,没有任何人能把你赶出这个家!” “你不只是周家养女,也是周家千金!” “我将周氏企业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给你,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众宾客哗然。 股份不给亲闺女,却送到与自己女儿不和的养女手上? 不知周焕那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会作何感想。 姜练倒是不在意什么股份。 只觉得这对父女情深,区区一个“养女”的身份恐怕令二人不满。 她大方又好心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既不想让她受委屈,何不让她认祖归宗?” “毕竟她不是周家养女,而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 第2章 姜练算命,一卦一千 周围宾客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圈子小,瞒不住秘密。 大家都知道周焕与其妻姜萝,因抱养周念梨一事产生过很多矛盾。 姜萝得病后在北郊修养,鲜少回家。 夫妇二人偶尔碰面,也是面和心不和。 此时恢复神志的姜练,信誓旦旦指认周念梨是私生子,更让人浮想联翩。 一时之间,众人在周焕和周念梨之间不断打量。 周焕毕竟在职场混迹多年。 纵是心中惊骇,面儿上也是不动声色。 他将此事瞒得很严。 刚刚恢复的姜练怎会知晓? 左右思量,他笃定姜练只是因为自己要把她逐出周家而胡乱反击。 周焕阴沉着脸:“当年小念父母出车祸双双离去,我见她可怜才领回了家。” “姜练,就算你不舍得把股份给小念,也不能侮辱她,侮辱她已经过世的父母啊!” 周念梨心理素质不差。 双手却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 是冷的,也是被姜练的话吓的。 她本沉浸在拿到周氏企业股份的喜悦中。 不想,姜练一句话直接把她推下了深渊。 上层圈子里的人花样多,却默契地不会弄出私生子。 一来对名声不好,二来小辈争夺财产,容易造成家族产业内部割裂。 是以,私生子最令人不齿。 她见过那些富家子弟如何对待私生子。 所以她知道,若身份坐实,面对的将是怎样的生活。 不,她不能接受! 她要的,是尊贵的周家千金身份。 听到周焕提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才猛然回神。 委屈的泪簌簌落下,使得周念梨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爸,别再责怪姐姐了。” “周家养了我这么多年,对我有天大的恩情。” “我那九泉之下的父母即便听到姐姐的话,也一定不会怪她。” 噗嗤一笑,姜练笑了出来。 见过不孝子女咒自己父母,却没见过自己咒自己。 话不能乱说,一不小心,也许会成真呢。 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也许等他们下了九泉,真的不会怪我……” 忽地,不知从哪儿起的风吹来,乱了姜练的发。 她无奈耸耸肩,不顾在场众人的目光,兀自离去。 循着记忆回到卧室,她掐了个诀。 一道虚浮的身影立刻出现。 细细看去,这道影子与姜练长得一模一样。 她正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只是寿数已尽,成了孤魂。 姜练瞥着她:“想回来?” 那身影不言语,只伸着双手拼命朝姜练抓。 “你赶不走我,”姜练也不恼,任凭对方做无用功:“今日是你二十岁生日,也是你的大限。” “我掉进来是缘分使然,注定要用这副身子修炼。” 影子似乎听明白了她的话,慢慢收回了手。 只是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离开。 姜练明白她的意思:“我会帮你照顾你妈妈,放心好了。” 影子一顿,朝姜练点点头,这才离去。 “缺魂少魄,”姜练摇头:“定是做过许多大恶之事。” “不过,你历劫五世,已知悔改,我们又有些缘分。我便为你念一遍往生咒,助你收回一魄。” “其余的劫难,需得你自己受了。” 姜练盘坐,手成势、口念咒,点点金光自她身周出,直奔地下。 念完,本就缺失的灵力更加稀薄。 却在这时,她感到一股微弱的力量涌入体内。 如荧光般微弱的金光四散,化为丝丝灵气。 虽微不可察,也足够让姜练欣喜。 这就是功德修炼! 末法时代,灵气微不可察,体内灵力用掉一分便少一分。 只有功德修炼能助她继续提升。 入世的决定,果真没错! 有了方向,姜练却仍旧犯难。 这副身体是凡胎,现有的几分灵力还是她带来。 想要提升修为、吸收灵力,必须要更多功德。 可是去哪儿找需要帮助的人? 叮!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了她。 声源是桌上不断发出声响的小盒子,名为手机。 拿起一看,几条推送接踵而至。 #周女神被欺负 #周家那些事儿 还有一个名为象牙的软件,推送了好几个标题为“我是周家千金姜练”的直播。 姜练:你们是我,我是谁? 好奇之下,她还是点了进去。 屏幕上方画面,一个头发凌乱、浑身湿透的女人气势凌人。 “我就是要欺负周念梨那个白莲花,你们骂我啊!” 姜练两眼一黑。 她早就掐诀整理了自己,干净整洁还香喷喷,这个主播是在抹黑她! 正要退出,她被屏幕左上角吸引了视线。 ID:周家.千金。 实时观看人数5k+,热度超过三万。 且,这两个数据还在不断上升。 姜练顿时精神抖擞。 观看人数这么多,定有需要帮助的人。 实现功德自由不是梦! 她立刻端坐,在手机上一阵搜索。 了解平台后,她将自己定位在“玄学”板块儿。 简单的看相无需灵力,正适合此时的她。 直播开启。 很快,绚丽的特效亮起。 用户【梨花后援会(自发惩奸除恶版)】进入直播间。 …… 周家别墅外,黑色商务车内。 坐拥三十万粉丝的老粥正在直播间慷慨激昂。 “能被念梨女神邀请来参加生日宴,是我的荣幸,我当然要为女神发声。” “女神虽进娱乐圈不到两年,但势头正猛,这事一出,有好多对家粉丝来污蔑女神。” “还有好多披皮黑粉打扮成那个傻子的模样,曲解事实、带偏路人。” “梨花们,跟我老粥一起去惩奸除恶,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冲冲冲,冲烂黑粉直播间!】 【笑死,我们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还怕这一场?】 【老子的键盘已经迫不及待了!】 【打击披皮黑粉,梨花义不容辞!】 老粥打开平台,逐一筛选。 扮演姜练的主播很快被梨花打了个落花流水。 正要鸣金收兵,一个直播间的标题映入眼帘。 【姜练算命,一卦一千。】 “好家伙,”老粥哈哈一笑:“骗子都敢来蹭热度?胆子真大。” 【冲烂冲烂!通通冲烂!】 【这不得惩奸除恶一下?说出去,咱梨花也是为社会做贡献的粉丝团体了!】 “听兄弟们的!” 老粥点进了直播间。 第3章 男人?大家都是姐妹! 屏幕中,姜练端坐在椅子上。 她未施粉黛,却是肤如凝脂、唇红齿白。 狭长的眸中似有碎星,又像藏着寒刀,教人想看,却不敢。 不点而红的唇轻启:“欢迎各位水友。” 声音温和,却透着股疏离。 老粥眼前一亮。 刚才冲的几个主播都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忽然来一个干净的,让人稀罕。 尤其是,长得不赖,一看就是纯天然! 这是哪个公司的新人主播? 有成为大主播的潜质啊! 可惜…… 老粥连连摇头。 眼光浅短! 蹭什么热度不好,偏偏自称姜练。 他嘿嘿一笑,准备让这位新人见识见识社会险恶:【美女,你真的会算命啊?】 姜练双眼放光。 “会。你要试试吗?只需要一个火箭哦,不准不要钱。” 火箭是象牙平台的礼物,价值一千。 这价格属实不低。 老粥不差钱儿,却也不想做冤大头。 甚至,想从这儿捞走些钱,或者,色。 他眼珠一转,立刻发送弹幕:【算,但是我有条件。】 “说来听听?” 【算得准,我给你刷三个火箭。算不准,你给我刷三个火箭,再大骂十遍姜练是贱人。】 【不愧是老粥,够狠!】 【三个火箭,这小妹妹一个月能赚三千吗?】 【那容易,美女,一会儿你唱唱歌、扭扭腰,哥让你把这三千赚回来。】 【美女怎么不说话?怕了?】 姜练立刻答应。 钱多钱少不要紧,让她骂自己也不要紧——当然,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要紧的是能得多少功德。 “没问题,你接下我的视频连线。” 很快,一个微胖的男人出现在姜练手机上。 小小的眼睛微眯着,嘴唇厚,唇周发黑。 手上还不停盘着俩核桃。 姜练敛去笑容,不复方才的热情:“想算什么?” 她的转变实在明显,老粥有些挂不住面儿:“美女,你这是什么意思?对顾客态度也太差了。” 姜练白他一眼。 “周念梨的走狗,指望我给什么好脸色?” 老粥没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女神的热搜挂在第一。 他老粥紧随其后,在第二。 凡是看过热搜的都知道他惩奸除恶的名号了。 刚才去打黑粉时,那些冒充姜练的主播一见到他,立刻认怂。 看来这个美女跟那些蹭热度的一样,了解过他。 “你这个黑粉倒是不掩饰,”老粥道:“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刚才的话,依旧算数。” 姜练一顿,仔细看向对方。 看完,她再次笑了起来。 这位叫做老粥的,竟没认出她,以为她是周念梨黑粉! 她顿时玩心大起:“这样,如果算得准,我不要你的火箭。” “哦?”老粥被勾起了兴趣:“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公布你与周念梨的关系,并臭骂她一顿。” 老粥不禁笑了起来。 他与女神? 不就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他点头:“好,就这么办。” 他自动忽略了“臭骂周念梨”这个条件。 毕竟在他心里,一直认为算命是骗人。 他等着看主播认输,大骂姜练呢! 姜练笑着打了个响指:“答应了就不能反悔。那么,我先来说说你的过去。” “你本名王狗娃,出生在南方一个偏僻的村落。” “七岁时,父亲坠山而亡,八岁时,母亲抛下你远走高飞。” “后来吃着村民的百家饭长大,直到十五岁,辍学去外面打工。” “二十二岁,你开始做狗仔,这也是你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之后五年,你拍到不少明星的料,借此赚了不少钱。” “直到二十八岁,因爆料当红小花和资本大佬遭遇全面封杀。” “三十岁这年,你认识了周念梨,并成为她的专属营销号。” “同时,你成立了惩恶除奸版的后援会,并用这个号开始直播。” 老粥转动手中核桃,微微一笑。 不愧是来蹭女神热度的,把他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都是老生常谈。 像他这种在娱乐圈混的,还有过些小成就的,网上信息一搜一大把。 他开始直播后,更是不止一次说过以前的事情。 “你说的大家都知道,能不能说点儿大家不知道的?” “好,”姜练点头:“那就先来说说你之前澄清的,与身体有关的事情。” “你二十八岁时爆料当红小花和资本大佬的私密照。” “不仅被全面封杀,还被打了一顿。” “你的下体严重受损,不能再用。” “也就是说,你不是个男人。” 姜练话音刚落,弹幕立刻快速滚动。 【老粥刚解释过那件事儿,就被打脸,笑死!】 【事关男人尊严,老粥,赶紧脱裤子自证一下!】 【自证啥?自证美女姐姐说得对?】 【憋了好久,终于能说了:老粥不行!】 “老粥不行”四个字,齐刷刷地霸满屏幕。 身为当事人的老粥脸色无比阴沉。 他的根儿确实被打坏了。 当时,那位资本大佬还散布了他的照片。 直到他借着周念梨的面子,和那位大佬重新交好,才有了向公众否认损失男人尊严的机会。 互联网有记忆,相信他这番解释的人不多。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摇身一变,成了周念梨有名儿的大粉。 旁人看在这层面子上,便是心里门儿清,也不揭他的短。 这位算命的新人主播,是头一个! 老粥沉着眸子,在心中算计着如何将损失的面子讨回来。 他反驳:“我是不行,可不代表你算得准。” “我受伤的照片在网上流传了那么久,谁知你是不是看过?” “别急,”姜练微笑:“我还没说完。” “你因为自己不行这件事心里扭曲。” “这半年来,借着和粉丝见面的机会,多次虐待男粉。” “今天凌晨,你团队的工作人员还往医院送了一个伤者。” 老粥呼吸一滞。 草!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医院是私人成立,自己翻身后往里面砸了不少钱,关系非常紧密。 医院应该不会泄露这件事才对! 看着屏幕上那双微带凉意的眼睛。 老粥的心没由来地慌了一慌。 但很快,他镇定下来。 那方面的事儿花样多,谁能说得准是虐待还是情趣? 只要像以前一样多砸点儿钱,就是你情我愿。 想到这儿,老粥淡淡道:“谁还没点儿特殊癖好?互相满足罢了。” 【我靠!之前的小道消息是真的?】 【看不出来啊,老粥藏得够深。】 【怪不得能和女神关系好,原来大家都是姐妹。】 【被迫姐妹罢了,老粥也是可怜。】 见弹幕如此,老粥心里有了些底。 “不过是些芝麻小事儿,没必要拿出来说。” “怎么会是小事儿?”姜练似笑非笑:“你不仅骗色,还骗财。” 第4章 那就来个很刑的 “你将拍得的照片发给受害人,威胁他们给你转钱。” “算上那个正在治疗的,受害者共十五人。” “你以照片威胁得到的钱有……两万吧。” 老粥嗤笑。 十五人? 哪儿有那么多? 他能记得住脸的也就一两个。 记不住脸的,顶多四、五个吧。 更让他觉得好笑的是那两万块钱。 光是“安抚”那些受伤的男人,他就花了近两百万。 能出得起两百万,会在乎区区两万? “美女,”老粥乐不可支:“你知道我一场直播赚多少钱吗?两万?我的零头都不够!” 弹幕也被姜练这番话逗笑了。 【从十五人身上拿两万,平均从一人身上拿了一千多?】 【美女,你应该被归到冷笑话那个板块儿。】 【命不会算就算了,数也算不明白。】 【新人设有了:笨蛋美女!】 姜练不在乎这些嘲讽,只继续道:“两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来讲,很珍贵。” “这两万,你是从一个人身上搜刮得来。” “你骗他的色,抢他的钱,还害了他的命。” “哈哈哈!”老粥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我?抢钱害命?真是笑话!” 姜练亦是一笑:“你还记得白凡吗?” 老粥的笑声弱了几分。 白凡?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 白凡是最合他心意的。 一度让他产生出长久相处的想法。 可那人不识抬举,给多少钱都不愿意。 无奈,他只能来剂猛药,谁知道那人…… “想起来了?”姜练语气有些冷意。 老粥被这声音吓得猛然回神。 那件事被处理得很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个年纪轻轻的主播,怎会知道? 难道……是算出来的? 不对! 白凡的事虽处理得好,但当时跟着他的助手早就不干了。 也许是那家伙泄露了什么。 况且,这一卦事关周念梨的面子,不能输! 老粥努力稳住心绪。 说出来又如何? 有什么证据能表明白凡的自杀和他有关? 没有证据,就没有发生! “白凡我认识,也想过和他处,但他不愿意,我们一拍两散了。” “他离开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至于威胁骗钱,我没做过。” 姜练盯着他:“他不肯跟你,你便以照片威胁,且售价一张两千。” “他耗尽积蓄买下十张,可你还是将照片发给他家人。” “他受不了打击,自杀了。” “老粥,你这是间接杀人。” 【急了急了,开始诋毁了。】 【为了赢给老粥冠这么大罪名,真恶毒。】 【是不是送不起火箭,怕输?】 【不就是三千块?这还不简单?你脱脱衣服、扭扭屁股,把哥哄高兴,哥给你送!】 “间接的你们不信?”姜练眉头一挑:“那就来个很刑的。” “老粥,接下来,就说说你辍学的原因。” 闻言,弹幕又是哈哈一片。 一个父亡母弃、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 辍学能是什么原因? 当然是穷呗! 众人只当姜练负隅顽抗,就连老粥也忍不住笑了几声。 可下一秒,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辍学是因为杀了自己的母亲。” 老粥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大脑也变的空白。 只是盘核桃的速度快了许多。 他死死盯着姜练,带着试探:“造谣诽谤,是犯法的。” 姜练意味深长:“杀人,也是犯法的。” “你们村子东边有一山洞,洞里有口废井。” “若是现在去查,应该能在那儿找到你母亲的骸骨吧?” 老粥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窜了起来。 村东山洞位置偏僻,里面的井又废了几十年。 村里许多中年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就连他,也是玩的时候偶然进入。 若非如此,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 这个自称姜练的主播如何知晓? 难道她真的会算命! 手中核桃不停转动。 二者相撞,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老粥被这声音震得心头一颤。 就连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都在他脑海中浮现。 抹去额上冷汗,他有些慌乱道:“用无法求证的事情乱人耳目,是骗子的惯用伎俩。” “美女,如果你不会算就认输吧,看你可怜,我免了你的火箭。” 啪嗒! 他直接关闭了直播。 正在兴头上的水友们瞬间沸腾。 临阵脱逃意味着什么? 有鬼! 还意味着什么? 那个算命的说得对! 原本就呆在姜练直播间的水友,问题炮弹似的轰炸个不停。 老粥直播间的水友,也一股脑儿涌进了姜练直播间。 还有些深受梨花迫害的对家,也闻风而至。 短短几分钟,粉丝数便从“1”,涨到了“5288”。 热度更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逼30w。 姜练盯着屏幕左上角,笑了。 …… 老粥挂掉直播,心慌得手抖。 那件事在他心里已经埋了十几年。 他几乎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掉! 今日,却被一个小丫头提起。 邪门,真邪门! 他摸上衣服的隐藏口袋,熟悉的感觉自指尖传来。 刚要松口气,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 拿过手机一看,是周念梨发来的消息。 【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废物!】 老粥脑子一懵,这才想起自己连线主播的目的。 也是此时,看到“周念梨”三个字后,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中出现。 公布自己和周念梨的关系,并臭骂她一顿。 当即,他点开录像,将周念梨雇佣自己带节奏的事情全盘托出。 三分钟后,视频发布,另一条热搜直冲第一。 #老粥周念梨。 周家晚宴。 角落沙发。 蒋向明瞥眼不远处与宾客畅聊的周念梨,又转过身来偷偷摸摸地滑动着手机。 越看,脸色越阴沉。 老粥这个白眼儿狼,竟敢污蔑念梨! 【陈源给您分享了象牙直播间,快来一起看看吧!】 看着忽然弹出的消息,蒋向明眉头一皱。 【蒋向明:这是什么?】 【陈源:污蔑念梨就是这个主播指使。】 【陈源:对了,她还说老粥杀过人。】 蒋向明顿时火冒三丈。 他就说,老粥向来崇拜念梨,怎会忽然污蔑? 原来是有人指使! “敢动念梨,小爷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踢到铁板!” 点击进入直播间。 看清屏幕上主播的模样,蒋向明一愣,继而冷笑。 原来是姜练! 方才有事耽搁,姜练把念梨推下水的时候他不在现场。 现在,老账新账一起算! 第5章 现在算命,都流行提条件么 直播间爆火,姜练有些兴奋。 她心情极佳,一一解答水友们的问题。 “我已经联系了当地警察,去那口废井进行调查。” “白凡?有证据,他把验伤报告和聊天记录备份,发给了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他和周念梨?就像他在视频里说的,是雇佣关系。” 直播间的水友有些是闻风而来的对家。 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表面无辜,实则操控水军的白莲花周念梨翻车! 也有一部分是周念梨的粉丝。 说说老粥没什么,但涉及到女神,他们不乐意了。 在他们看来,老粥的惩奸除恶是自发,与周念梨毫不相干。 堂堂女神冰清玉洁,出尘脱凡。 怎么会雇佣老粥,做带节奏、踩对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何况,只要查明,老粥就坐实了杀人犯的罪名。 杀人犯的话,能信? 当即,吃瓜水友化身喷子。 暴风中心的姜练只是微微勾唇。 “老粥的事情先说到这里,相信警方会让真相大白。” “接下来,我们继续算命。” “有此需求送一个火箭即可,我会邀你视频连线。” 提到钱,众水友沉默。 一个火箭一千,不是小数目。 老粥的事情尚未查实,无法证明主播真的会算命。 再者,老粥爆料周念梨,只是他一家之词。 万一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老粥和主播共同布局。 那砸钱算命的水友,就成了小丑! 就在众水友观望时,火箭飞天的特效在直播间亮起。 【老板大气!】 【老板晦气!】 【还真有冤大头砸火箭。】 【这不是念梨女神的好友,蒋四哥吗?】 【什么好友?明明是舔狗。】 周念梨刚出道,便被扒出周家千金的身份。 之后,又被拍到和一众名流子弟外出游玩。 蒋家老四蒋向明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仅在平台上多次晒出自己和周念梨的照片。 更是直言周念梨是他最想守护的人。 只是周念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因此,在梨花心中,蒋向明是保护女神的蒋四哥。 而在路人和对家眼中,蒋向明是纯纯舔狗。 姜练一番操作,与对方进行了视频连线。 很快,蒋向明出现在直播间。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通暴躁的怒骂。 “姜练你个王八蛋!” “把念梨推下水不够,还指使老粥背刺。” “念梨那么善良,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黑心肠的姐。” “呸!你根本不配当她姐姐。” “你就是蛀虫、败类、人渣、大骗子!” 【蒋四哥叫主播啥?姜练?】 【我靠!抓到真的周家傻子了!】 【这标题竟然不是引流,而是真的?】 姜练瞟过弹幕,满意地点点头。 她的身份由周念梨身边,且大家都知晓身份的人来证实,最好不过。 再看向蒋向明身后场景。 嚯! 怪不得能骂得这么畅快淋漓,原来是避开人群,到了院中。 “蒋小四,”姜练出声提醒:“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大骂主人,很不礼貌,小心遭报应。” “你这种坏心肠的人都没遭报应,我能……” 话未说完,蒋向明忽觉头顶一凉。 伸手一摸,白色稀状物出现在手上。 鸟屎? 姜练情不自禁大笑起来,弹幕也是哄笑连连。 蒋向明脸色顿时铁青。 他堂堂蒋家小霸王,何时在众人面前丢过这么大的脸? “姜练,”蒋向明咬牙切齿:“笑够了没有?” “没有,”姜练如实回答:“等我再笑一会儿。” 弹幕又是一阵哄笑。 眼看蒋向明的怒气值到了顶点,姜练才收了几分笑意。 “好了好了,不笑了。说说吧,你想算什么?” 蒋向明沉声:“我要你给念梨道歉,并解释老粥的事情。” 姜练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这位客官,我是给人算命的,不是给人道歉的。” “你……”蒋向明道:“好,我就让你算。” “不过,如果你算得不准,就得向念梨道歉。” 姜练失笑。 这剧本有些熟悉啊。 现在算命,都流行提条件么? 不过,她没什么好怕的,直接答应。 与此同时。 快乐五限群。 【陈源:@全体成员你们快去姜练直播间看看,小四跟她对上了。】 【宋晖文:有什么好看的,直播算命,骗子一个。】 【陈源:小四说如果姜练算不准,就向念梨道歉。】 【宋晖文:那就等着看姜练道歉好了。】 【陈源:小凝呢?你怎么看?】 躺在床上的陆凝将弹出的消息划走,继续看直播。 她没去参加生日宴。 以她对周念梨的了解,赴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不,宴会还未结束就霸占了近乎一半热搜。 只是与以往不同。 这次,有人收拾周念梨了。 陆凝看着屏幕上的姜练。 她见到了姜练给老粥算命的全过程。 虽不知以前姜练为何忽然恢复,又从哪儿得来了算命的本事。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姜练不会输。 直播间。 姜练喝了口水:“蒋小四,本名……” “你不许这么叫我!”蒋向明愤愤。 蒋小四这个名字,只有他家人才能这么叫! “好,”姜练敷衍地点点头:“蒋小四,二十二岁,本名蒋向明。” “家境富裕,衣食无忧。” “在家中排行第四,上有两哥一姐,下有一妹。” “情商差劲,智商一般,学习成绩年年……” “停!”蒋向明打断了她:“姜练,你故意的是不是?” 姜练无辜:“这是事实啊。” “你……”蒋向明冷哼:“总之,不许再说这些!” “好,”姜练笑道:“那我就说些别的。” “比如……你小妹蒋明瑶。” “明瑶快要十八,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然,自她十五岁起,病痛不断。一年前的一场大病更让她虚弱得无法离开病床。”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她的病症。” “直到一位高人路过,为明瑶做法驱邪,才使得她气色稍转。” 提到蒋明瑶,蒋向明心中升起一丝痛楚。 明瑶自小健康活泼。 可一夜之间,如同被抽干一样,变得病恹恹的。 医院查不出她得了什么病。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玄学。 找来许多大师,却都是故弄玄虚。 直到某日,一位路过的、道士打扮的人上门拜访。 他自称张合木,在其帮助下,明瑶稍稍好转。 可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 合木道长为救明瑶,只好半年过来一次。 可慢慢的,成了三个月、两个月、一个月,现在…… “但也只是稍稍好转,”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过不久,她就会香消玉殒。” 第6章 硬件好,也是一种财力 “姜练!”蒋向明只觉全身血液都往脑袋涌:“你敢咒我妹妹?”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你胡说!”蒋向明眸子通红:“我妹妹身体好得很,她能长命百岁。” “你这满口胡诌的家伙才是个短命鬼!” 姜练知对方说这些是为了维护妹妹。 她不计较,只语气淡淡:“明天是十五,那位高人会来做客吧?” 蒋向明顿觉脑中轰隆一声。 明瑶症状加重,合木道长已由每月一次,变成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 可这件事,他们全家上下瞒得很紧。 除了个别关系极好的朋友,并无外人知晓。 更别说一个刚刚恢复的傻子! 难道,这真是姜练算出来的? 就在他惊愕又狐疑时,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瑶正是痛苦之时,你却顾得上参加什么生日宴,真是好哥哥。” 自明瑶生病,时常喊痛。 蒋家人每每见到都觉揪心。 因此他们最听不得的,就是一个“痛”字。 蒋向明脸色更沉,立刻反驳:“我出来的时候明瑶状态很好,一点儿也不痛苦!” 【这话的意思是,承认蒋家小妹妹生病了?】 【我去,蒋家还有个老五?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只有我一个以为主播在咒人,点了举报么?】 【所以,姜练真算出来了?】 【咱们不知道,他们那个圈子的人能不知道?依我看,姜练是唬人的。】 姜练扫弹幕一眼,继续看向蒋向明。 “我是不是唬人你心里清楚。” “不过我要提醒你。” “时间不会淡化痛苦,却能改变人。” “小孩子不会忍,大人却不一样,尤其是一个常年经受痛苦而长大的人。” 蒋向明心头一颤。 莫非,小妹是怕耽误他来参加宴会,所以在忍着? 不行!他必须马上回家确认小妹的状态! 念及此,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四哥?” 刚走几步,碰上了出来寻他的周念梨。 周念梨一身银白鱼尾礼服,月光下更显圣洁。 蒋向明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他匆匆点头:“念梨,生日快乐,但我现在有急事要回家一趟,改天再见。” 看着蒋向明的背影,紧随周念梨后的陈源啧啧摇头:“看来蒋四真信了那傻子的话。” “什么?”一直忙着照顾宾客的周念梨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陈源打着哈哈:“没事儿,那啥……蒋四不是送了你套首饰吗?我去看看。” 二人反常,周念梨直觉有事发生。 可,除了姜练恢复,似乎并无旁的事。 周念梨整理了下衣服。 区区一个姜练,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今晚,她才是主角!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比如蒋向明。 蒋、周两家距离不远,开车也就五分钟的时间。 他加大油门,进家后直奔蒋明瑶卧室。 轻轻推门,从门缝中看到明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松了口气。 同时,忍不住嘲讽。 “姜练,看到了吗?我妹妹状态好得很!” “别以为知道一星半点儿就能胡诌,再敢胡说,我对你不客气!” 姜练却是眉头紧锁:“一天。” 看着对方那凝重的模样,蒋向明心头又是一颤。 确认小妹睡得香甜,他才稳住心神,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什么一天?” 姜练正色:“她被人吸了寿数,若不及时拿回,就只有一天可活了。” “闭上你的狗嘴!”蒋向明火冒三丈:“你才只有……” “吵什么!”又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 只不过,是在走廊尽头。 蒋向明抬头:“二姐。” 来人黛眉凤眼,身材高挑。 虽穿着小白兔睡衣,但气势凌厉教人不敢小觑。 她便是蒋家二女儿,蒋明璇。 蒋明璇揪着自家弟弟的耳朵,将他拽到一边儿。 “要发疯滚外面去,别吵到明瑶。” 耳朵被揪,蒋向明怒气不减反增。 “不是我吵,实在是周家傻子说的话太气人。” 啪! 蒋明璇直接给蒋向明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说了多少次,不许这么叫姜练!” 蒋向明更加委屈,指着手机愤愤控诉。 “可是她说小妹只有一天可活!” 蒋明璇这才注意到手机上的古怪。 她不知道姜练恢复的事情。 此时见姜练与常人无异,心中惊讶。 再看到直播标题,更感诧异。 可不妨碍她生气。 明瑶身体每况愈下,他们愈加忌讳“死”这类字眼。 听到有人直言自己的小妹命不久矣,她岂会忍气吞声? 蒋明璇勾着唇,眼中却无笑意:“姜练,可有解释?” 姜练尚诧异蒋明璇对自己这个傻子的尊重,突然被点,稍稍一愣。 随即点头:“是我说的。” 霎时,蒋明璇那双凌厉的眸子如有寒针闪动。 她是平城名流后代中能力最强悍的女孩儿。 治理公司、行为处事都以雷霆手段着称,自带一股气势。 莫说小辈,便是周焕这种平平之辈,见了她都要怵上一怵。 姜练却不卑不亢、不躲不藏地与对方对视。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连带着蒋家和直播间的温度都冷了一些。 就在大家以为将有一场恶战发生时,蒋明璇忽地卸了力。 “看在那件事的份儿上,我不与你计较。” “但今后,望你慎言。” 嘟! 连线结束。 蒋明璇把手机扔给蒋向明:“谁准你把明瑶的事情宣扬出去的?” “我没有!”蒋向明委屈:“是她算出来的。” 说完,蒋向明一愣。 他怎会说出这句话? 难不成,他真的被洗脑,觉得那个傻子会算命? “撒谎!今夜不准睡,去抄书。”蒋明璇瞪他一眼,转身离去。 蒋向明欲哭无泪。 姜练真是害人精! 不行,他受罚,姜练也不能好过! 他当即给周焕发去一条信息。 无人注意的是,原本安然入睡的明瑶在走廊恢复安静后,身子颤抖起来。 …… 被挂掉视频的姜练却满头雾水。 那件事儿? 难不成,蒋明璇欠过她的人情? 还说什么要她慎言…… 她说的明明是真的! 姜练重振精神:“大家好像都不信,觉得我只是听来小道消息胡乱编造。有没有哪位水友来试试?算得不准,双倍赔偿。” 【区区火箭,我来!】 直播间亮起火箭特效。 【嚯!梨花朵朵开?女神大粉!豪!】 【肯定是给女神找场子来了!】 姜练连麦这位ID为梨花朵朵开的网友,进行视频通话。 不同于ID的软萌可爱,一个麦色皮肤、满身腱子肉的彪形大汉出现在镜头前。 他穿着紧身背心,坐在健身房的前台。 看上去只是个热爱健身的普通人。 【靠!我还以为梨花朵朵开是软妹子!】 【再也不在他围脖下犯见了。】 【他就是男的啊,只是用了粉色头像而已。】 【不是说梨花朵朵开是老板吗?看上去财力一般啊。】 【硬件好,也是一种财力(狗头)。】 姜练轻笑:“这位水友乃是大富大贵之相,财力不容小觑啊。” 第7章 我还是母单,你已经退婚五次? 水友们顿时质疑起来。 梨花朵朵开的长相,实在不符合他们对有钱人、富二代的刻板印象。 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去寻欢作乐,偏偏守在健身房前台。 倒更像可怜的加班人。 梨花朵朵开本人倒是一言不发。 以他对算命先生套路的了解,大多是凭着细微信息进行推测。 少言,对方便无法获取信息,谎言不攻自破。 至于方才那两卦。 老粥的事情尚未有定论。 蒋向明更不必说,身处一个圈子哪儿会有什么秘密? 他断定,姜练不过是借题发挥。 姜练也没有疑迟,直接开口道: “你本名余开,家在海城。” “祖上有大功德,福绵至今,家中财福双全,你自小也是顺风顺水。” “至于这家健身房,是你大二的时候与朋友合伙开的。” “一开始健身房不赚钱,你的朋友放弃了,只有你决定坚持。” “你的坚持是正确的,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了两家分店。” “今天前台请假,碰巧你不想回家,这才亲自顶上。” 听到这话,余开眸子微眯。 虽是周念梨的大粉,但大粉的标识,全是他用钱砸出来的。 他性子冷,除了砸钱,从不参与任何应援活动。 也并未暴露过自己的面容、职业。 还有前台请假这件事。 员工家里出了意外,他是临时替工,坐在这里也就一个小时。 可以说除了他和请假的员工,并无人知晓。 姜练,真是算出来的? “至于不想回家的原因,”姜练又道:“是因为你的未婚妻和你解除了婚约。” “家里清冷,你不想一个人呆着。” “当然,你情绪这么低落并不是因为很爱她。” “而是因为她是第五个跟你解除婚约的人。” 余开神色一紧,心中升起波涛骇浪。 他今年二十九,家里给相了几位姑娘。 一开始聊得很合拍,也订了婚。 可无一例外,订婚一周后,二人便会频繁地出现各种矛盾,最终以对方提出解除婚约作为结尾。 这次,确实是第五个了。 他怀疑自己姻缘出了问题,找算命先生看过几次。 可那些人都是胡言乱语,诓骗他。 这次碰巧看到姜练算命,他便来试一试。 成功最好,不成功,也能给周念梨找找场子。 只是没想到,对方说得丝毫不差。 “我要算的就是姻缘,”余开是实事求是的性格:“大师,你帮我看看,我的正缘什么时候来?” 他这么一说,水友们也反应了过来。 【好家伙,你小子竟然订过五次婚?我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五次都被抛弃了?哥们儿,你不会硬件不行吧?】 【中看不中用,也不太行。】 余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绝无此事! 偏偏,无法证明。 好在姜练及时出声。 可姜练一开口,直播间更加沸腾。 “确实是你的问题。” 【我靠!真是这样?】 【不行,是硬伤。】 【帅哥,我们不合适,还是当姐妹吧。】 见余开脸色更差,姜练解释道: “不过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问题。” “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白月光。” “放不下她,你和谁都成不了。” 余开一愣,有些低落:“我已经放下她了。” 姜练轻笑:“你给周念梨砸钱送礼物,不就是因为周念梨和她长得像吗?” 【替身文学?】 【没想到天天营销白月光人设的周念梨,也会成为别人的替身。】 【你丫是女神黑粉吧?举报了!】 【呦呦!梨花们急死了!】 弹幕再次开战,余开全家都被问候了一遍。 但他心态极好,视若无睹。 “像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和她早就结束了。” 姜练摇头:“关系结束,心里的留恋却没结束。” “接下来,我给你看看事业。” “事业?”余开皱眉:“我要看的是姻缘。” 姜练不顾余开的不解,兀自说道:“你脑筋活络,经常思索赚钱之道。” “三年前,开过一家滑冰场。” “由于开办前做过充足的调查,所以生意很是火爆。” “可半年后,生意急转直下,任凭你如何挽救也是徒劳。” “你舍不得放弃,又坚持了半年才宣布停止营业。” “其实这并非是你经营不善,而是财运被盗所致。” “倒是听说过这种事,”余开却不在意:“可滑冰场的月利润也就三十万左右,没就没了。” “大师,你还是给我看看姻缘吧。” 【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三十万,我三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到这么多。】 【严查,必须严查!】 姜练也是无语。 滑雪场的利润一个月是三十多万,被盗走的是半年,也就是近两百万的财气。 真是财大气粗。 她有些没好气:“盗走你财运的,就是你的白月光。” 余开瞳孔猛缩,不可置信:“暖暖?不可能!” 姜练一努嘴:“脖子上戴的是她送你的项链吧?中间是空的,掰开看看。” 余开立刻捂住胸口。 他犹豫挣扎了许久,才将项链拽出。 那是一个心形银质项链,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可余开却将它贴身,足见重视程度。 他将那颗银色的心捧在手心,摸索片刻,终于寻到暗扣。 轻轻一掰,心裂成两半,一个被叠起来的黑色符纸随即掉落。 碰到地面,符纸瞬间碎开。 本被包裹其中的两根头发也散落出来。 余开手指微微颤抖,想去捡,终是把那些东西一脚踢开。 “真的是她?”余开不敢相信:“可是,为什么?” “她家里条件不错,自己也很有能力,为什么要盗我的财运?” “因为她是骗子,”姜练一针见血:“她是专门结识富人,嫁入豪门转移财产的骗子。” “当年你认识她时,还是个母单的傻小伙儿,轻易就上了她的钩。” “但你父母眼力毒辣,认为她不是良人。” “有父母拦着,你们无法领证。” “她见无法获得合法身份,决定跑路,找下一家。” “只是离开前免不得让你出点儿血。” “不可能!”余开不信:“她是一个十分单纯的女孩儿,才不是什么骗子!” “看来不让你亲眼看到,你是不会死心的,”姜练伸手:“有她的照片吧?发来我看看。” 余开一咬牙,将手机保密柜里的照片找了出来。 “嗯~”姜练点头:“在跟你认识之前,她已经结过一次婚。” “现在嘛,正在她的第三个老公在一起。” “若你不信,可以去查她的婚姻登记情况,或者去见她。” 姜练一番操作,将女孩儿的住址给余开私发过去。 余开腾地一下站起身:“我现在就去!” 第8章 亲爹雷劈爸 姜练惊讶:“现在?” 现在已经快十点。 从海城驱车到那名女子所在的地方,最少也要十小时。 “当然!”余开毫不犹豫:“十分钟,我要问明白!” 【十分钟?难道两家是邻居?】 【看来大师说的没错,他还是放不下白月光。】 【必然啊!那可是白月光!即使是骗子!】 【所以,周念梨连一个骗子都不如?】 【哈哈哈笑不活了,周念梨不仅是替身,还是一个骗子的替身!】 【举报,通通举报!】 【我靠!飞机?】 就在弹幕战火纷飞时,余开坐电梯至顶楼。 一辆直升机正停在那里。 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人正坐在驾驶位。 待余开上来,立刻发动。 几分钟后,直升机停在了一空旷处。 余开下了飞机后直接打车去姜练给的地址。 那是一个位于半山的别墅区,尚未敲响门铃,便见一个披头散发、大声呼救的女人朝门口跑来。 “暖暖!”余开一下就认出了她。 被称为暖暖的女子却没认出他,只喊着:“有人家暴!求你帮我报警!” “你给我站住!”紧随其后的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男人衣服上满是泥泞和血迹。 手中挥舞着棒球棍,显然是来追打女人的。 “先报警,”姜练提醒。 余开如梦初醒,边报警边用口头语言制止男人。 奈何男人已经杀红了眼,揪着女人的头发边打边骂。 “老子公司已经被你彻底掏空了!” “这几年来你要什么老子不给你?” “你个白眼狼,竟敢联合外人害我!” “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王!” “住手!”余开忽地怒声大吼。 男人一愣,又凶狠地看向余开:“你踏马是哪根葱?” “我问你,”余开沉着脸:“你刚刚说暖暖对你做了什么?” “暖暖?”男人唾了一口:“老子这儿没有叫暖暖的!滚!” “她就是!”余开目眦欲裂,指着女人。 男人在二人之间打量许久,终于笑了出来。 “看你的样子,跟她有过什么吧?” “你以为她叫暖暖?屁!她叫陈秀!专门和有钱人结婚骗钱!” “这死娘们儿这次不仅把我公司掏空,还以我的名义贷了一亿!” “妈的,她是要逼死老子!” 【靠!真是骗子?】 【兄弟你好好看看,不会认错了吧?】 【有一说一,这个骗子和周念梨还挺像。】 【坏了坏了,真给主播算出来了。】 【不会是剧本吧?我怎么听到敲门声了?】 【我靠!这老哥真猛!头皮给揪下来一块儿!】 余开却如遭雷劈,震惊地一动不动。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女人。 她真的是……骗子? 不!她明明那么善良、纯洁,怎么会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警察来了。 经查明,女人确实如姜练所说,以婚骗钱。 至于如何判决,便与余开无关了。 只是做完笔录的余开走出警局,仍有些呆愣。 “放下她,你最大的阻碍就会消失,”姜练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的正缘不远了。” 余开点头,哑声道:“谢谢。” 连线结束,直播间陷入一瞬间的寂静。 方才大家还怀疑这是剧本。 可看到警察叔叔严肃面容的一瞬,大家都意识到:这是真的。 尚不及大家反应,姜练便笑眯眯道:“今天的直播结束喽,有需要下次来哈!” 【别啊!我还没算财运呢!】 【好像有敲门声。】 【我去,你们看热搜没?老粥被抓了!】 【官方通报都出了!】 【坏了!周家傻千金竟是真大师!】 姜练不知水友们还在直播间热议。 关掉直播后径直走向门口。 从刚才开始,她的房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开门一看,是周焕、周念梨父女。 姜练靠在门框上翻着白眼儿:“敲门也不会敲,这么大人了懂不懂礼貌?” 本就满肚子火的周焕头发都竖了起来。 “姜练!我是你爸!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夜空忽然响起一道闷雷。 姜练乐不可支:“你也配?小心被雷劈!” “我怎么不配?”周焕怒道:“我就是你爸!亲爸!谁都……” 轰隆—— 又是一道闷雷。 这次比刚刚更响,吓得周焕浑身一哆嗦。 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外面。 星月不再,漆黑一片,让人心里瘆得慌。 只是天气变化而已,一定是这样。 周焕稳了稳心绪,举起手机继续质问。 “姜练,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把明瑶的事情公布在网上?还公然诅咒她?” “你知不知道明瑶是蒋家的宝贝疙瘩?看看,信息都发过来了!” “爸!”周念梨赶紧拽了拽他:“姐姐刚恢复,你讲话别这么冲。” “你别管!”周焕火气不小:“我看她就是欠管教!” “以前她傻的时候,她妈对她是百般纵容。” “我让她对这个傻子管得严些,她不听。” “结果呢?养出个黑心肝的!” 受骂的是姜练,周念梨却更为着急:“我了解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说完,又看向姜练:“姐姐,明瑶很可怜的,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咒她啊。” “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蒋家登门道歉。” “蒋家大度,只要你肯低头,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姜练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一个打板子,一个给枣子。 不愧是亲生父女,默契! 可是,她没错。 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冷冷瞥二人一眼,姜练直言:“要道歉你自己去,我可没那闲工夫。” “姜练!”周焕顿时炸了:“别给脸不要脸!” “姐姐!”周念梨也劝:“以前你身体有欠缺,做了错事大家都会包容你。” “可现在不一样,你恢复正常了。” “正常人要遵守规则,做错事需要道歉。” “如果你拉不下面子……没关系,我替你道歉,你只要站在我身后,露露脸就行。” 姜练啧啧摇头。 这话说得,算盘珠子都要蹦到她脸上了! 想踩着她立人设? 没门儿! “不行!该道歉的是姜练才对!” 姜练正要出口反驳,却听楼梯口传来一低沉的男声。 抬眼望去,一穿宝石蓝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那人风度翩翩、温文儒雅。 只是此时面容紧绷,显得严肃。 他径直走到姜练面前:“你不仅要向明瑶道歉,还要向念梨道歉。” 第9章 活不过今天 来人是宋家次子,宋晖文。 与周家一样,宋家在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不同的是,其发展重心在娱乐圈。 宋家最大的娱乐公司耀辉娱乐,培养了很多优秀爱豆、歌手、演员,在娱乐圈的地位举足轻重。 两年前,宋晖文成为耀辉娱乐副总,协助其兄宋禄文,也就是耀辉总裁管理公司。 与其私交甚好的周念梨能进入娱乐圈,签约耀辉,宋晖文功不可没。 此时,他便是为周念梨而来。 宋晖文不复往日温润,带着些许狠厉。 “你教唆老粥诋毁念梨,损害了念梨和公司的名誉。” “姜练,我要求你公开澄清并道歉!” 周氏父女忙着应付宾客,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周念梨有些不解:“晖文,老粥怎么了?” 宋晖文将手机丢给她:“自己看。” #老粥被抓 #周念梨雇养营销号 #那些年被周白莲踩过的对家们 看着老粥的自白,周念梨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涌。 这个废物! 事情办不好不说,还敢透露合作内容! 被他这么一闹,自己以往打造的人设就很难维持了! 不过……他杀过人? 周念梨眸中升起几分笑意。 杀人本就是猛料,届时再将白凡事件的内情抖露出去,大众就会把注意全放在老粥那里。 如此一来,她就能完美隐身。 若有可能,还能买一个“受害者”的热搜博取同情。 “直播?”周焕的声音忽在耳边炸开:“姜练,这件事跟你有关?” 被周焕这么一说,周念梨才注意到热门评论。 网友们痛斥老粥的同时,也在刷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姜练。 只不过姜练之后,加了“大师”二字。 点进去细看,周念梨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又是姜练! 这个贱人占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不说。 还敢撺掇老粥揭露她,坏她事业! 再这样下去,没准儿会出更大的乱子! 也许……会影响她的婚约! 不行! 绝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必须尽快将姜练赶出周家! 只要姜练不在周家,出了任何意外都与她无关! 周念梨当即红了眼眶:“姐姐,你为什么指使老粥污蔑我?” “你想进娱乐圈跟晖文说说,他不会不签你。” “可你为了博人眼球,竟用直播算命这种滑稽的方式踩着我上位。” “姐姐,我是真的想做个好演员。” “无论你怎么不喜欢我,都请你不要毁我的事业。”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会离开周家。” “小念!”周焕打断了周念梨:“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不能赶你走!” 说罢,他看着姜练摇头:“诅咒明瑶,污蔑小念,姜练,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明天搬到你妈妈那里吧,她需要人照顾。” “叔叔,”宋晖文适时道:“您是他的父亲,可以包容她做的事情,但我不行。” “因为这件事,耀辉娱乐名誉大大受损,我希望姜练可以亲自出面澄清。” “否则,只能法院相见了。” 被cue到的姜练只是打了个哈欠。 面前三人,一个装,一个蠢,还有一个…… 她看宋晖文一眼。 嚯!又坏又舔,还是周念梨的地下情人。 简直是老鼠聚一窝! “不道歉,不澄清,要告要告,我不怕。” 砰! 丢下这句话,姜练重重地拍上了卧室门。 她懒得看这些人虚张声势。 功德金光正在她身周围绕,要抓紧吸收才是。 因将骗子绳之以法,余开、受骗男子以及潜在受害者的命运都受到了影响。 这次的金光,足足有七点。 金光入体化为灵气。 灵气在体内游走,将体内杂质慢慢逼出。 洗涤身体后,终化成更为纯粹的灵力被她纳入。 姜练轻轻吐气,睁开眼睛。 她是灵体,本可直接将灵气化为己用。 但入世后寄在人身,便多了炼体一步。 也正是多了这一步,被她吸入的灵气便少了些许。 不过,有胜于无。 姜练很是满足。 …… 蒋家。 抄书的蒋向明心如打鼓,满是不安。 他脑子里满是姜练的话。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天亮了,门口也响起了车子的声音。 探头一看,是大哥蒋安明和三哥蒋邑明把合木大师接来了! 蒋向明丢下笔,一溜烟儿地跑去迎接。 搁在往日,蒋家人和合木大师少不了一阵寒暄。 可今日合木大师脸色凝重,只是稍稍点头便直奔明瑶房间。 蒋父蒋母和明璇已经守在明瑶旁边。 见到合木,三人立马让开。 合木上前一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蒋向明却敏锐地铺捉到了合木的动作。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明瑶不复昨日脸色红润。 而是面色惨白,几与死人无异。 姜练的话再次出现在耳边,他顿感手脚冰冷。 “大师!”他抓救命稻草般扑向合木道长:“我妹妹她……能救回来,对吗?” 蒋向明动作突然,惊得在场人都是一愣。 合木道长虽平易近人,可一旦踏入明瑶房间,便严肃无比。 蒋家人知晓他的习惯,向来都在一旁默默看着,并不打扰。 蒋向明此行为,着实失礼。 “向明!”蒋父眉头微皱,目光凌厉地警告他。 蒋向明却目光不移,紧盯着合木。 那架势,非要出一个答案不可。 “向明,”蒋母忙去拉他:“不要打扰大师。” 合木道长却是沉默。 他无视蒋向明乞求般的疑问,只摊开黄纸,咬破手指。 以指为笔,以血为墨。 行云流水,笔走龙游。 微弱光芒在封笔的瞬间闪过。 符成。 “咳咳!”合木脸色苍白,脚底一个踉跄。 这符耗了他十年修为,损失不小。 可把符贴于明瑶胸前,便见黄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下而上慢慢化为黑灰。 合木眸光一暗,微微摇头。 当初他只是路过,之所以主动出手救人,是因为算出明瑶终会苦尽甘来。 不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他轻叹一声,转向蒋家人。 “诸位,抱歉。” 蒋家人如遭雷劈。 他们将合木的动作、表情看在眼中,岂会不明合木的意思? 顿时,悲惨笼罩。 合木纵是不忍也只能如实相告: “我这符只能保她几个小时,符燃尽,就是她油尽灯枯之时。” “看符燃烧的速度……撑不过今天。” 第10章 我就是铁板 “怎么会这样?”蒋母痛心不已:“难道我的明瑶,真的要去了吗?” “不会的!”蒋父红着眼眶:“我马上联系青山道观,请他们一起想办法!” 可解锁手机,他却迟迟不敢拨通电话。 青山道观中的高人比合木大师修为稍低。 再怎么问,得到的也只是“无可奈何”这个答案。 蒋安明和蒋邑明亦是悲痛。 他们跑遍全国医院,请来外国专家都无法治好明瑶。 而现在,能救明瑶的最后一根绳子也即将断裂。 想到明瑶小时候的善良、活泼,两个男人忍不住垂泪。 砰! 门与墙壁的相撞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循着声音望去,蒋向明正努力站稳。 他掏出手机将姜练直播的视频调出: “大师,你看看她,她有没有可能救明瑶?” 明瑶大限将至,何人能救? 合木刚想摇头,却瞥到了视频中人。 这一眼,他顿时严肃起来:“我竟看不出她的面相。” “那就是说……”蒋向明欲言又止。 合木凝重点头:“她的修为比我高,也许,可以请她来试试。” 蒋向明顿感大脑空白。 他见识过合木的能力,也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在他的认知里,世上不可能有比合木还强的人。 可,那个人确确实实地出现了。 还得到了合木的亲口认可。 “是谁?”噙着泪的蒋母立刻激动起来:“我去请她,无论如何,我也要请到她!” “妈,”蒋明璇亦是惊骇,但她很快镇定:“你们看着明瑶,我和小四去请人。” 说罢,她拽着蒋向明朝外走去。 “姐,”呆若木鸡的蒋向明猛地惊醒:“姜练她……我昨天说了很多混账话,她会不会因此拒绝救人?” “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请她出手,”蒋明璇双目赤红:“任何方法,你明白吗?” 蒋向明双拳紧握。 他明白自家姐姐的意思。 也明白蒋明璇为何和他一起前去周家。 昨日,是他们二人冒犯了姜练。 今日,即便是受胯下之辱,也要把人请来! …… 姜练功德圆满,修为大涨。 正得意洋洋地朝天道展示,忽然响起一道惊雷。 灵力被雷神震得四散,吓得姜练坐起大喊:“我的灵力”。 “姜练,姜练!” 与此同时,阵阵呼喊和敲门声也从门外传来。 “谁啊!”姜练气冲冲地开门,便见保姆王妈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位王妈没少给原身使绊子。 包括但不限于划破她的衣服、往她饭里放芥末、拧她耳朵、伸腿绊人。 最过分的一次,是直接将她推下楼,导致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她好歹是周家正儿八经的千金,照理来说,下人是不敢如此冒犯的。 可王妈是周念梨走狗,有人护着。 说来说去,一切伤害都成了姜练自己的不小心。 但,那是过去。 姜练没好气:“大早上的叫什么叫,狗都没你能叫唤。” 王妈脸色瞬间阴狠。 这小蹄子果真不傻了。 可,傻有傻的对付方法,不傻有不傻的对付方法! 她直接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姜练的头:“没规矩的傻子,让老娘教教你怎么说话!” 原本只想怼对方几句的姜练眼神一变。 规矩? 王妈和周家是雇佣关系,双方平等。 怎么就要被对方来教导所谓的规矩? 她直接伸手捏住了那根朝她伸来的、让人厌恶的手指。 “别说我已经恢复,即便我尚在痴傻,你也不能对我使用歧视性称呼,更不能动手!” 发觉对方反抗,王妈更加恼火。 念梨小姐说得没错,这个傻子恢复之后,把自己当成周家千金了! 但周家的千金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念梨小姐! 今天,她就替念梨小姐好好训训这个傻子! 她收回手指,想赏这个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傻子一巴掌。 可……手指抽不回来。 就像是被铁钳钳住一样! 这个傻子的力气,何时变得这般大了? 指部的疼痛让王妈又恼又怒:“放开我!” “你不是想戳我么?”姜练冷笑。 “戳你?我恨不得打你!”王妈直接抬脚踢去:“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姜练瞥那踢来的腿一眼,不闪不躲。 只暗中掐了个诀。 下一秒,惨叫声响起。 “啊!我的腿!”王妈脸色发白:“我的腿断了!小蹄子,你身上藏了铁板!” 姜练这才笑盈盈地松开手:“没有藏哦,我就是铁板。” “所以劝你别来招惹我,否则下次断的就不是腿那么简单了。” “呸!”王妈双眼发红:“刚恢复就欺负我们这些下人,我非在周总面前告你一状!” “不过在那之前,蒋家人会收拾你!” “蒋二小姐和蒋小爷就在楼下,他们点名要你跟他们去蒋家!” “去了蒋家,他们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姜练不怒反笑。 王妈不愧是周念梨的走狗,倒打一耙的本事有够熟练的。 不过…… 姜练轻笑:“谁扒谁的皮,还不一定呢!” 说罢,她径直朝楼下走去。 蒋向明和蒋明璇已在楼下等待多时。 因着王妈那一声惨叫,二人更加坐立不安。 “姐,”蒋向明忍不住小声道:“他们说姜练喜欢打人,你听说过没?” 蒋明璇眉头微皱。 圈子里确实有姜练经常发疯打骂佣人、折磨佣人的传闻。 但她一直觉得那是空穴来风。 当然,是在听到王妈的惨叫之前。 “姐,”蒋向明又道:“万一姜练要打我一顿出出气,才肯救明瑶,你千万不要拦着。” 蒋明璇咬牙道:“姐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放心。” 哒哒哒! 伴随着脚步声,一道人影在楼梯口出现。 姐弟二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姜练!”蒋向明弯腰鞠了个躬:“我昨天说了些混账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也向你道歉,”蒋明璇严肃又郑重:“对不起。” 刚下楼的姜练一脸懵。 不是来扒她的皮吗? 怎么皮没扒,反倒道起了歉? 仔细一看,才明白二人是为了蒋明瑶而来。 她顿时欣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大功德! 而且是送上门的大功德! 不要白不要! “救明瑶是吧?走!”她昂着头,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味。 这次,轮到蒋家姐弟懵了。 蒋向明瞥了眼二楼的位置,王妈的惨叫还在耳边萦绕。 他小心翼翼道:“姜练,你真的答应出手?会不会有什么……条件?” 姜练脚步一顿,严肃起来:“有!” “打我!”蒋向明立刻道:“只要你出手救人,随便怎么打我都行!” 一旁的蒋明璇眸子暗了暗。 听方才王妈的叫声,被打的肯定不轻。 可事关明瑶的性命,便是胯下之辱,也受得。 她立刻道:“打我也行。” 第11章 找到吸取寿命的媒介 姜练一愣,眼神儿变得奇怪:“谁要打你们?” “你不是要求……”蒋向明的声音逐渐变弱。 “你没事儿吧?”姜练忍不住吐槽:“我只是想要五万块钱!” 蒋向明惊愕:“五……五万?” 见对方呆愣,姜练顿时犹豫:“那……三万?要不一万?” “一万?”蒋明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不能再少了!”姜练有些着急:“贸然改命必遭反噬,明瑶遭不住的,我要钱,也是为了她好。” …… 回蒋家的路上,蒋氏姐弟异常安静。 蒋向明不停往姜练的方向瞟。 短短半小时,他的认知在不断刷新。 姜练比合木大师这件事已经足够让他惊讶。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姜练不在乎他说的那些混账话,肯出手救人。 要求,更是只有区区一万块! 如此肚量非常人所有。 他不由得在心里痛斥那个过去处处针对姜练的自己。 蒋明璇琢磨的却是姜练在周家的地位。 堂堂千金,竟觉得五万太多,将价格降到一万,可见其生活质量。 再加上圈子里与姜练有关的恶性传闻。 她不由得怀疑有人在陷害姜练。 当即,她给自己的助理发去任务。 姜练却因即将得到的功德而满心欢喜。 到达蒋家后,她一口气跑到目的地,直奔明瑶。 只是,面前忽然多出一条手臂。 蒋家人的心思全部在明瑶身上,并不知周家生日宴发生的事情。 见姜练笑呵呵地闯进来,只以为她是误入。 蒋安明立刻伸手拦下:“小练,到别处去玩儿。” 姜练不由得抬头看去。 面前男子轮廓分明、神情刚毅,带着一股正气。 纵是因妹妹即将不久于人世而悲伤不已,也保持着应有的礼数。 “小练,还没吃早饭吧?”蒋邑明笑呵呵把人往外请:“我们先去吃饭。” 这位则一身素色,嘴角含笑。 只是那双狭长的眸子深邃无比,教人不寒而栗。 “对对对!”蒋父蒋母偷偷抹掉眼泪,强笑着:“小练想吃什么?让陈姨给你做。” 蒋父蒋母上了年纪,叱咤商场的威风已收敛甚多。 此时,更像是和蔼的爷爷奶奶。 不,叔叔阿姨。 姜练在心里纠正自己。 名流富豪舍得保养,便是像蒋氏夫妇这般年近六旬,也不大显老。 可因着明瑶的缘故,蒋父蒋母思虑甚多。 非但不显年轻,反比同龄人更加苍老。 姜练再看两人几眼。 嗯,身体的毛病也很多。 “爸、妈,”蒋向明终于跟了上来:“姜练是来救明瑶的!” 蒋家人皆是怔住:“你说什么?” “她能救明瑶,”蒋向明斩钉截铁。 可,没人信。 蒋向明算是蒋家儿女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位。 上面的哥哥姐姐异常优秀,下面的妹妹又因病得了家人全部关注。 不上不下的蒋向明,经常被忽视。 尤其在做重大决定时,他的意见更是无足轻重。 这次也是如此。 蒋邑明难得沉了脸:“小练孩子心性,难不成你也不懂事?” 蒋向明素来最惧怕自己的三哥。 他打了个寒战,小声地坚持:“我没开玩笑!” “向明说的是真的,”蒋明璇匆匆赶来:“小练已经恢复正常,还会看相的本领,她就是合木大师说的,更厉害的高人。” 姜练无奈扶额。 姐姐,合木就在现场,你讲话能不能给人家留点儿面子? 好在合木并不介意,只盯着姜练看。 他自认潜心修炼,道法精进。 却,看不出这位年轻小友修为几何。 不过,这是件好事。 想必明瑶的转机就在这位小友身上。 他不由点头:“我确实摸不透这位小友。不知小友师承何派?” 姜练眼珠一转:“师承天地。” 合木一愣,继而轻笑。 “看来小友不愿多讲。” “如此,老道也就不多嘴了。” 闻言,蒋家人惊愕不已。 姜练竟真是那位高人! 仔细看去,姜练神采奕奕,确实不再痴傻。 只是,她从何处学了一身本领? 万一…… 蒋父当即拒绝:“不行!小练不能出手!” “为什么!”蒋向明不可思议:“爸,她是唯一一个能救小妹的人!” “难道说,你们觉得姜练丢脸?或者拉不下脸面求她?” “当然不是!”蒋父立刻冷脸:“我蒋家,绝不会轻视小练一分!” “可是向明,你还记得吗?” “在合木道长出手之前,我们也找过别的高人。” “无一例外,他们全都遭到反噬受了重伤。” “虽不知姜练从哪里学了看相的本事,可看和做是两回事。” “她毕竟年轻,怎能敌得过这诡异的邪法?” “万一她受了伤,我们没法儿向你姜阿姨交代。” 蒋向明急得涨红了脸,支吾半天,也只是蹦出一句“姜练说她能救”。 目睹一切的姜练连连摇头。 蒋向明平日不是很能说吗? 怎么到关键时候,哑炮了? “叔叔,”她忍不住道:“受伤和丢命,哪个更惨?” 蒋父沉默。 他当然知道没命更惨。 可姜练的母亲姜萝,对蒋家有救命之恩。 姜练是姜萝的心头肉,他实在不能看着姜练受伤啊! “让她试试吧,”合木道长发了话:“这位小友,不可小觑。” 见合木道长支持,蒋家人只好同意让姜练试试。 嘱咐姜练小心后,他们自觉地站在了一边儿。 姜练则笑开了花儿。 大功德,还得属于她! 床上,明瑶脸白如墙、身体冰冷,意识更是模糊。 姜练看向她身前的血符。 亏得合木用那符纸强行留命,否则此时明瑶已是一具尸体了。 好在,来得及! 借来黄符、朱砂,挥毫蘸墨,金光闪过,一气呵成。 手持黄符,姜练脸色骤然严肃。 手指一挥,符纸自燃却未有丝毫损毁。 它在明瑶身周不断徘徊。 忽地,它似乎找到了方向,化为一道金光直奔明瑶眉心。 有了突破口,姜练立刻掐诀念咒。 白雾般的灵力在她指尖凝出,伸手与明瑶眉心处金光汇合。 手腕微翻,两根手指一夹、一拽,一根血色红线随即浮现。 这便是将明瑶寿数吸走的媒介。 “夺运夺命,好生恶毒,”姜练眸子愈发冰冷:“今日非将你们翻个底朝天!” 她转身道:“你们看着明瑶,在我回来之前,决不能让她孤身一人!” 众人早被面前一幕惊得呆愣在原地。 此时听得姜练声音,才如梦初醒。 “我跟你一起去!”反应过来的蒋向明立刻道。 这是去抓害自己小妹的恶人,他定要出份力,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姜练没有反对,而是对蒋邑明道:“你也一起去吧。” 被点到的蒋邑明眸子一眯。 看来,是熟人。 血线的另一头并不远,开车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只是看到答案的一瞬,原本怒气冲天的蒋氏兄弟更加愤怒。 宋家。 蒋、宋同为平城名流,因业务重合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不仅如此,蒋邑明与宋家长子宋畅文更是交情匪浅。 可,宋家竟是害明瑶受苦的凶手! “是宋雯惠,”蒋邑明捏着拳头:“一定是她!” 第12章 契约纸 蒋邑明脸色骤然一变:“你喊她什么?” 蒋向明后知后觉,身子一缩,低下了头。 他行事向来张扬。 成年时大办生日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请来参加。 那场宴会上,成就了许多佳话。 比如蒋邑明与宋畅文一见如故、成为挚友。 比如周念梨一曲成名、崭露头角。 再比如,久居国外的宋三小姐宋雯惠首次出席这种活动。 也是这次出席,她便对蒋邑明一见钟情,穷追不舍。 其行为之大胆、想法之跳脱,着实给蒋邑明带来了不少困扰。 同时,她凭着活泼爽朗的性格与圈里的人打得火热,还开玩笑要求他们称呼自己为三嫂。 蒋向明知道自家哥哥的心思,本来不肯。 可周围人都这么叫,慢慢地,他便抱着“只要不被三哥知道就行”的侥幸心思改了口。 方才脱口而出,是下意识的反应。 蒋邑明却不在乎什么玩笑不玩笑。 他眸子极冷:“叫她三嫂,就不要认我这个三哥!” 这话很是决绝,惊得蒋向明不知所措。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三哥会为了一个称呼,说出这么狠的话。 “三……” 砰! 蒋邑明不愿再听他说,摔上车门便进了宋家。 蒋向明多了几分委屈。 吃瓜的姜练啧啧摇头。 放着亲嫂子不认,偏去认个自封的,活该被骂。 她笑呵呵地跟着蒋邑明下了车。 红线一路延伸向宋家餐厅。 二人直奔过去,便见宋雯惠在慢悠悠地吃早餐。 红线的另一头,正在她眉心。 不待蒋邑明发火,宋雯惠反倒惊喜地蹦起来:“三哥!你怎么来了?” 看到心上人旁有女人站着,她又皱起了眉:“她是谁?为什么跟你在一起?蒋邑明,你养小三?” 蒋邑明扫视一周,勒令正在工作的佣人离开。 清场完毕,他才不客气起来。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们之间无情无份,你整日以妻子的身份管束我,恶不恶心!” 见蒋邑明护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宋雯惠也气了。 她三步并作二,走到蒋邑明面前指控。 “那是你没有良心!” “你要了我的身体,却不肯娶我!” “蒋邑明,恶心的是你!” 闻言,蒋邑明脸色更黑。 当日他参加宴会,喝醉后强撑着精神回了房间,倒头大睡。 直到半夜被一阵吵闹和拍照声吵醒。 定睛一看,发现狗仔、娱记正对着他狂拍。 而他身边,是赤裸的宋雯惠。 这件事发酵极快,热度久居不下。 对他以及蒋氏企业造成了不小影响。 直到宋雯惠出面解释二人已经订婚,媒体这才逐渐消停。 但细细回想,漏洞百出。 难免让人怀疑这件事密谋已久。 奈何,没有证据。 好在蒋邑明并不妥协,也因此忍受着来自旁人和宋雯惠的压力。 或者……不必再忍。 蒋邑明沉着脸,逼近宋雯惠:“是你偷了明瑶的寿命。” 气势凌人的宋雯惠陡然泄了力。 一丝慌乱在她眸中闪过。 她笑着后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装!”蒋邑明一把攥住她的手:“把我妹妹的寿数还回来!” “蒋邑明!”宋雯惠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寿数,我不知道!” “不承认是吧?好!”蒋邑明看向姜练:“小练,你有法子,对吗?” 姜练点头上前。 调动灵力摸上红线,夹住转动,一道金光从红线根部缓缓移出。 手成刀状随意一切,红线断开,随即飘散不见。 徒留一滴鲜血在宋雯惠眉心处。 那血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眨眼的功夫,便生出了一根短短的红线。 姜练恍然大悟:“还签了契约。” 她抓起宋雯惠的手,逼出一滴血,继而抛在空中。 血珠几个转弯,飞向二楼。 姜练看向门外:“跟着它走,找到契约书。” 听到“契约书”三字,宋雯惠终于回过神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不许碰我的契约书!你们放开我!刘妈!陈叔!救命!” 可是,已经迟了。 在门外躲着的蒋向明已经按照姜练的吩咐,跟着血珠去了二楼。 他撞开宋雯惠卧室门,打开桌上的相框。 白纸血字,赫然在目。 他愤恨不已。 宋雯惠竟夺走明瑶全部的寿命和运气。 还将自己的痛苦百倍加在明瑶身上! 真真恶毒! 双目赤红的蒋向明冲下楼,一拳挥在宋雯惠脸上。 一向爱美的宋雯惠全不在乎。 只紧盯着血契,想将那东西抢回来。 有它在,契约双方就的联系就不会根断! 待契约完全成熟,她就能享受蒋明瑶的一切! 不!契约绝不能有事! “放开我家小姐!”几声喊叫打断了僵持。 闻声,宋雯惠眼中升起希望。 陈叔是宋家老人,在宋家工作了三十年之久。 他对宋家人的命令,向来毫不犹豫。 “陈叔,把蒋向明手里的东西抢回来!”宋雯惠竭尽全力喊着。 “烧了它。”姜练的声音紧随其后。 她冷冷看着蒋向明:“愤怒于事无补,我们的目的是解决这件事。” 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蒋向明瞬间清醒。 他敏捷地躲开扑来的陈叔等人,拿出火机,点着了手中白纸。 火舌瞬间将契约吞噬,眨眼间,灰飞烟灭。 “哇!”宋雯惠吐出一口黑血。 蒋邑明丢垃圾一样,把人丢在地上:“宋雯惠,这件事,没完!” 嘭! 话音刚落,蒋邑明便觉左脸一痛。 接到电话匆匆赶来的宋晖文,刚好看到宋雯惠跌倒在地的一幕。 他以为宋雯惠受了欺负,这一拳毫不留情。 “蒋老三!我姐对你一心一意,你竟欺负她!” 嘭! 刚刚收手,又是一拳。 只不过这一拳是向着他来。 吃痛的宋晖文不可置信地看向蒋向明:“蒋小四,你疯了!” 打他的,正是蒋向明。 到底是一家人,不愿看着亲哥挨打。 加上亲眼见到契约内容,怒火中烧的蒋向明把这一拳还了回去。 面对昔日好友的质问,他冷眼唾了一口。 “宋晖文,你和宋雯惠是龙凤胎,你俩最亲。你敢说你不知道契约的事儿?” “什么契约?”宋晖文愤愤:“你少唬我!” 说着,他转向蒋邑明:“蒋老三,你欺负我姐的事儿人尽皆知。” “拖着不肯娶她也就罢了,现在竟敢闯到我宋家来打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宣传,让大家看清你这个渣男!” “欺负?”姜练忽笑眯眯道:“恐怕三哥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吧?” 第13章 你是他们play的一环 宋晖文这才注意到姜练也在。 他脸色一沉:“谁许你进来的?宋家不欢迎你,滚出去!” “你嘴里抹屎了是不是!”蒋向明立刻回怼:“姜练是我请来的人,你再喷粪试试!” 许是察觉到自己用词不雅。 骂完人的蒋向明小心地看了眼自家三哥。 蒋邑明没管。 或者说,没心思管。 他眉头微皱:“小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练,”蒋向明实在怕了与“三嫂”有关的事情,他低声提醒:“别说三哥被欺负的事儿了。” “他最烦别人揭他伤疤。” “而且他走过来了,蒋氏企业也挺过来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我们换个话题!” 姜练:…… 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欺负和你说的欺负不是一回事儿? 好在蒋邑明敏锐。 他又问了一遍:“小练,当年的事情有隐情?” “嗯,”姜练点头,“而且,和宋晖文也有关。” 蒋邑明眸子微眯:“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是……”姜练斟酌着措辞:“其实那晚你和宋雯惠什么都没发生。” “你被宋晖文下了药,睡得很死。” “然后呢?”蒋邑明顾不得掀起伤疤会不会痛,一心想知道事实。 姜练看他一眼。 又看他一眼。 眼神中多了些许同情。 蒋邑明被盯得心里发毛。 直觉告诉他,那晚发生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他道:“小练,说吧,我能接受。” 姜练点头:“那我就直言了。” “宋雯惠的伴侣其实没有断过。” “她扮演着爱你的戏码,只是为了接近明瑶。” “契约成,她就能享受明瑶的人生。” “但她毕竟不是蒋家人,所以只能想办法嫁进去,你就是被她选中的倒霉蛋。” “那天晚上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她身上的痕迹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 “他们就在昏睡的你旁边酱酱酿酿。” “至于你身上的痕迹……”姜练仔细斟酌了下用词:“是他们兴致到浓处的情趣。” 蒋向明愣住了。 围观的宋家管家、佣人也愣住了。 堂堂蒋家三少竟是奸夫淫妇play的一环。 传出去,定会成为风靡全城的饭后谈资。 蒋家的脸,要丢大了。 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蒋邑明却浑然不知,反倒生出一股欣喜。 他的直觉没错,他并未做过任何错事! “小练,”蒋邑明眸中放着奇异的光彩:“可有证据?” “有,”姜练微笑点头:“我能找到那个男人。” “好!”蒋邑明喜悦更甚:“我把卦金转给你,快把那个男人的信息发给我。” “三哥,别急,”姜练意味深长:“那个男人只是把刀,你该防备的,是持刀人。” 蒋邑明动作一顿:“你是说……” “就是这里!”姜练伸手指向地面:“宋家。” “宋家觊觎蒋家生意版图已久,三哥,你交友可要谨慎些。” 闻言,一道身影立刻在蒋邑明脑中浮现——宋畅文。 他和宋畅文的三观、理念高度相似,看着对方宛如在照镜子。 因此二人很快成了亲密好友。 冷静下来,他也怀疑陡然出现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之人,会不会是陷阱。 可宋畅文的口碑他早有耳闻。 二人聊天时对方偶尔透露出的念头更是真实。 观察到最后,引得他暗自懊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然,今时不同往日。 宋雯惠恶行在前,姜练警示在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过去的一切。 蒋邑明那双惯是笑着的眼睛终于彻底冷下:“我记住了。” …… 契约书毁,媒介彻底断开。 明瑶丢失的一切已经回归。 她的体温逐渐恢复,脸色也在好转。 甚至睁开眼睛,轻声轻语地说了几句话。 蒋家人喜极而泣,围在床边似有千言万语。 眼前的一幕温暖又温馨,姜练则识相地离开了此地。 她悠哉悠哉地走出蒋家,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还未叫车,一辆小小的、蓝色的小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合木道长笑得慈祥:“小友,可要搭顺风车?” “好啊!”姜练没有客气。 刚刚坐稳,她便盯上了后排的包裹:“大师,借符纸一用。” 正要开口的合木紧急撤回一条消息,点了点头。 得了工具,姜练神色严肃起来。 腕动笔转,朱印浮现,金光封笔。 她将符纸叠好放在合木包中:“强身健体符。” 合木惊讶。 他亲眼见过姜练画符,自然不怀疑这强身健体符的力量:“当真是给我的?” 姜练笑道:“今日你耗费不少,这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合木并不推脱:“多谢。” “好说好说,”姜练又道:“不知合木大师找我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合木直言:“我云山道观后继无人,想请你去坐镇。” “不行。”姜练直接拒绝。 她有功德要赚,有素未蒙面的妈要照顾,无法离开尘世。 “老道并非要你立刻答应,只是希望你考虑考虑,”合木示意她带走名片:“你与我有些缘分,相信会再见。” 姜练不好推辞,只好收下。 目的地很快到达,姜练向合木表达谢意后,直接走向自己卧室。 不承想,刚进院子,便见自己的东西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咚! 她昨晚才坐过的木制摇椅又被丢出,摔得四散。 姜练抬眸看去,罪魁祸首周念梨正咧嘴笑着。 四目相对,周念梨愣了愣。 随即,她阴阳怪气地喊道:“姐姐回来了?” 不待姜练回怼,便听到脚步响起,呵斥紧随其后。 “还敢回来!”怒气冲冲的周焕脸色涨红:“姜练,瞧瞧你做了些什么事情!” “教唆外人污蔑小念,欺负王妈,还敢帮勒索犯洗白!” “你不傻了,也出息了!” “我周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滚,马上给我滚!” 呦呵! 消息挺灵通! 可惜,都是一半对,一半错。 姜练白他一眼:“你们都搬出去不就容得下我了?要走赶快走,省得碍我的眼。” “姜练!”周焕气得身子发抖:“你真是目无尊长,没有教养!” “不是没有教养,”不待姜练回骂,一尖细刻薄的声音在周焕身后响起:“她是贪图我周家家产!” 姜练眉头一挑,看向说话之人。 那是个老太太。 约莫七、八十岁。 身上定制的旗袍价格不菲,戴的翡翠首饰晶莹剔透。 头发花白不失光泽,皮肤衰老却少有斑痕。 一看便知是贵妇人。 只是她眉头紧皱、眼神阴狠,格格不入的神态打破了这份雍容气质。 “儿子,”老太太吩咐周焕:“把姜练从我周家族谱除名!” 第14章 谢家的 这老妇正是周焕的母亲,姜练的奶奶:李素琴。 周家发家时,李素琴刚刚五十。 半生劳苦终于换来泼天富贵,李素琴欣喜若狂。 为了犒劳自己,也为了成为名副其实的贵妇,她开始花大价钱做保养。 在这方面,她十分有毅力。 硬是凭着保养和锻炼,养出了一副好身材、好面容。 可惜她只重皮囊,不看内里。 便是过去二十多年,依旧改变不了她市井泼妇的本质。 李素琴自觉周家已成豪门,便对姜萝这个没有背景的儿媳妇百般轻视。 姜练天生痴傻,她对儿媳的厌恶便更多了几分。 为不污周家门楣,她不许痴傻的孙女姓周。 现如今,看到姜练如此不懂规矩,她自然要给出最为残忍的判决:将姜练从族谱除名。 姜练面露疑惑:“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李素琴以为姜练怕了,居高临下地冷哼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我周家人!” 姜练嘴角一抽,沉默良久。 她竟然……没听错! 族谱是代代传承的古老文化,值得尊敬。 可现代社会,竟有人把“从族谱除名”作为树立自己威严的手段,实在匪夷所思。 见姜练不说话,李素琴又开始罗列罪状。 “王妈是我亲自挑选的保姆,你怎么能随意打骂?” “今日打骂保姆,明日是不是就要打我了?” “还有,你竟教唆外人坏小念名声,她可是你妹妹!” “又毒又坏,我周家没你这种孙女!” “还有什么勒索什么的,小念,你来说!” 周念梨缓缓上前。 方才还神色得意的她,此时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和欺负。 见到姜练,她更是老鼠见到猫般瑟缩了下身子。 李素琴心疼坏了,搂着周念梨的肩膀安慰:“小念别怕,奶奶在呢,奶奶给你做主,你把姜练做的那些坏事,都说出来!” 得了鼓励,周念梨这才壮着胆子轻声道:“她给勒索犯洗白。” “勒索犯?”李素琴追问:“是谁?” 周念梨道:“是一个叫白凡的人。” 姜练直觉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拿出手机一看,热搜第一后又有个“爆”字。 只不过,标题成了:#白凡勒索。 经调查,老粥对白凡的犯罪属实。 但白凡曾对老粥勒索五万三千元,也构成犯罪。 原本是被害者的白凡一下成了勒索犯,为白凡抱不平的姜练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因此,姜练也登上了热搜。 点进去一看,评论多是对姜练的咒骂,且相关评论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有组织的大规模暴力。 风暴中心的姜练对那些咒骂熟视无睹,一眼略过后,便盯着白凡的相关报道。 “还有,”周念梨继续指控:“姐姐不知用什么法子,挑拨了蒋家和宋家,雯惠姐都被蒋三哥打伤了!” 高高挂起的周焕闻言,立刻紧张起来:“小念,这种事儿可不能胡说!” “爸,我没有乱讲,”周念梨急得眼眶通红:“是晖文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宋……”周焕头发都要竖起来:“好,好!这是存心破坏我们和宋、蒋两家的合作!” 他目光一转,盯住低头思索的姜练:“你个惹祸精,不孝子!从今天起,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姜练手上动作一顿,终于有了反应。 见状,周焕生出了些许快感。 这个傻闺女还是惧怕被扫地出门的! 不过她闯下的祸事一件接一件,实在让人难以容忍! 除非…… “姜练,跪下给我和你奶奶磕头道歉,否则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看出白凡事件关键的姜练堪堪回神,便听到了这番逆天言论。 她看白痴般看向周焕:“你又犯病了?” 刚有怜悯之心的周焕立刻暴躁:“还敢放肆?你给我滚出周家!” 姜练收回手机:“这栋别墅的房产证写的是我的名字,要走,也轮不到我吧?” 周焕陡然泄气。 他竟忘了这回事儿! 察觉到异常的李素琴忙质问:“周焕,到底怎么回事儿?” “妈,”周焕解释:“这是姜萝同意收养小念的条件。” “又是这个狐狸精!”李素琴咬牙切齿:“本以为等她死了,我周家家产就安全了。” “想不到二十年以前,她就开始图谋。” “离婚,必须离婚!” “她太精明,这样下去,我周家迟早要被她掏空!” “没那个必要吧?”周念梨弱弱出声:“我看姜妈妈,活不了多久了。”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这明目张胆的算计。 周念梨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之人:“你打我?” 啪! 姜练又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的就是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你才活不了多久,你妈才活不了多久!” “姜练!”后知后觉的李素琴厉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打人啊,看不出来吗?”姜练冷冷道:“还是说,你也想试一试?” 本欲动手的李素琴被姜练那冰冷的眼神震得不敢轻举妄动。 心有不甘,也只能大声哭骂:“周焕!看看你养的好闺女!” 周焕脸色沉得能滴出墨。 母亲、女儿被小辈欺负,任凭谁都拉不下脸面。 他扬起手掌打过去:“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啊!” 手心传来剧痛,周焕呲着牙收回手。 他打在了姜练竖起的胳膊上。 可,为什么他的手掌那么痛?像骨折了一般。 “儿!”李素琴凄厉大喊,当即扑向姜练。 可目标忽地从视线消失,她来不及刹车,撞向小山般的衣服堆,摔成了狗吃屎的模样。 骂骂咧咧地起身想大战三百回合,一双锃亮的皮鞋忽然映入眼帘。 “请问,这里是周家吗?” 李素琴怒吼:“周家都不认识,你有没有见识?” 可抬头一看,面前的中年男子,她从未见过。 她不禁疑惑:“你是?” 中年男子笑容依旧,伸手扶她:“您好,我是谢家管家谢荣。” 第15章 偷来的婚礼,哪儿有喜气? 李素琴双眼陡然睁大:“谢家?海市谢家?” 谢荣笑着点头:“我先扶您起来。” 李素琴这才注意到自己四脚朝地,滑稽无比。 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红着老脸,快速从地上站起身。 整理好头发、衣服,做好表情管理,她矜持地笑了起来。 “谢管家,方才我被这不成器的孩子气晕了头,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老夫人见外了,”谢荣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大门开着,我按了许久门铃都无人应答,又听到院内有争吵,这才贸然闯入。” “是我失礼才对,还请老妇人不要怪罪。” 李素琴顿时笑得眯起了眼睛。 瞧瞧! 这就是大家族! 连管家都这么懂礼数、知进退! 一旁的周焕得知客人来自周家,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 他强压着欣喜,保持着体面:“你好,我是周焕。” “周总,”谢荣颔首:“久闻大名。” “哪里哪里,”周焕笑道:“不知谢管家来是……” “二十年前谢家来送过婚书,求娶周家千金,不知周总是否记得?”谢荣道。 周焕觉得自己呼吸急促了些。 可二十年前,谢瑾泉的父母深夜亲自前来送婚书,求娶周家千金。 唯一的条件,就是婚期之前不能张扬。 他以为二人在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几年后周氏企业遭逢巨变,谢家暗中出手相助,他才意识到那纸婚书的份量。 如今,时候到了。 只要将女儿嫁进谢家,他周焕何愁谈不到合作? “当然!”周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下月十八,就是婚期。”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谢荣扫过院中两个妙龄少女:“哪位是……” 虽担着谢瑾泉的名头,但他实际是被谢家前人掌权人,也就是谢瑾泉的父亲谢庭安临时派来。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这桩婚事的存在。 就连谢瑾泉本人恐怕都不知道。 因此,他对周家、周家千金没有任何了解。 周焕眼珠一动,指向周念梨:“这位就是我周家千金。” 他何尝不明白谢家指定的儿媳是姜练? 可姜练本是傻子,恢复后又性格乖张,行事狂妄。 万一嫁进去做了什么蠢事触怒谢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和李素琴商量后,他决定让大方得体、温顺孝顺的小念嫁进去。 反正,小念也是他的女儿! 被指到的周念梨亦是狂喜。 那纸婚书,终于要写上她的名字了! 谢家传承几百年,底蕴深厚,是海市顶级三大豪门之一。 两年前,谢瑾泉掌权。 他年纪轻轻却目光狠辣、手段雷霆,凭一己之力拉开与其他两豪门的差距,实力不容小觑。 况且谢瑾泉轮廓分明、五官深邃,面貌一等一得好。 帅气又多金,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周念梨自然不例外。 她双颊爬上红晕,轻声道:“谢管家,我是周念梨。” 谢荣目光停住,打量着这位未来的少奶奶。 面容小巧、举止优雅、气质矜贵,一看就是费心培养出来的。 可对方眼神忽闪,明显心思深沉。 阅人无数的谢荣对这位未来的少奶奶谈不上喜欢。 相比之下,他倒觉得旁边那位毫无形象的姑娘有些意思。 但这场婚姻是老爷和夫人亲自指定,他哪儿敢有异议? 谢荣颔首微笑:“周小姐,婚礼将近,少爷命我为您送些小礼物。” 说着,他打了个电话。 顷刻间,数十辆黑车开进了周家别墅。 高定、包包、手表、钻石、黄金、翡翠。 眨眼间,客厅被堆得满满登登。 周家条件不错,穿的、背的也都是大牌。 但一次性买这么多奢侈品对周家来说并无可能。 更难能可贵的事,这些礼物照顾到了周家每个人的喜好。 谢家对这场婚事的重视可想而知。 “不知这位是……”谢荣忽看着一旁的姜练问了一句。 沉浸在喜悦中的周家人瞬间警惕。 周念梨脑筋极快:“亲戚,谢管家,有事吗?” “真是不好意思,我考虑不周,没有准备这位姑娘的礼物。”谢荣道。 周念梨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种小事儿。 她拿起一款限量包包,假模假样地走到姜练面前:“姐姐,这包包你收下,算是我和瑾泉的一点心意。” 姜练低头一看。 那包包容量极小,黄纸都装不了几张。 她嫌弃地摇头:“不要。” “姐姐,”周念梨哄孩子般软声道:“你就收下吧,沾沾喜气。” “喜气?”姜练疑惑:“你们的婚礼办不成,哪儿来的喜气?” 她话音一落,客厅便陷入诡异的寂静。 接着便是周焕的暴怒:“姜练!大喜的日子你偏说丧气话,是不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 “不是丧气话,而是大实话,”姜练笑眯眯道:“偷来的东西,长久不了。” 周焕脸色一变:“你给我回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刚刚还要将我扫地出门,现在又让我回去?”姜练朝外面努努嘴:“喏!东西都被你们扔出来了。” 周焕气得险些要暴走。 这个傻子真是没有眼色! 在谢家人面前也敢乱说! 万一谢荣回去将这些话转达给谢家人,岂不是让人觉得他虐待亲戚? 搞不好,还会影响婚礼! 他强撑着笑,递出一张卡:“说什么胡话呢?我那是为了给你换家具,卡拿着,看喜欢自己随便买。” 姜练瞥那卡一眼:“不会只拿一两千打发我吧?” 周焕咬牙切齿:“二十万。” “芜湖!”姜练果断笑着接过:“谢了。” 戏已经看得明白,再看下去,就是侮辱自己的眼睛了。 再者,比起看戏,有更重要的事情。 回到卧室,她拿出手机。 白凡的事情仍在发酵,且愈演愈烈。 同时,“蒋家三少家暴”“宋雯惠危在旦夕”的话题也成了热门。 不必想,定是宋家的手笔。 恰在此时,蒋邑明打来了电话。 姜练眼前一亮,将与宋雯惠苟且之人的所在告知后,又把白凡的事情拜托给了他。 正要挂电话,姜练又严肃道:“等等,还有一件很重要、很着急的事情!” 蒋邑明心里一紧:“你说。” 第16章 看看你头盔的颜色,绿不? 姜练扫过光秃秃的卧室:“帮我买家具。” …… 有人帮忙,姜练便做了甩手掌柜,转而专注自己的事情。 盘膝而坐,将从明瑶处得到的功德金光吸收入体。 调动灵力在身体游走,身体杂质被完全逼出。 再次睁眼,她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 咕噜~ 一声异响打断了她的喜悦。 细细感受,原来是肚子饿了。 忙了一早上,一口东西都没吃,难怪身体抗议。 将自己收拾干净的姜练喜滋滋下楼,去填五脏庙。 谢荣已经离开,客厅里的东西也被收拾得干净。 整个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姜练不由吐槽:“收拾得这么快?是怕被谁抢走吗?” 可定睛一看,竟已经是下午两点。 修炼无岁月,她这一坐,就坐了几个小时。 然,干净的不止是客厅,还有厨房。 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姜练欲哭无泪。 恰在此时,门铃响了起来。 蒋向明指挥着人把家具送到姜练房间,又拿出一个保温桶。 “姜练,这是我妈给你做的,她说这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姜练一把夺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盖子、拿出餐具。 舀了整整一大口塞进嘴里。 咀嚼、下咽。 空空的肚子终于得到慰藉。 姜练长叹一声:“舒服!我从来不知道饿肚子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目睹一切的蒋向明目瞪口呆:“你怎么饿成这样?难道周叔不给你饭吃?” 姜练埋头干饭,懒得理他。 蒋向明却来了劲儿:“今天中午周叔大摆宴席,难道他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姜练看他一眼:“你高兴?” “高兴啊!”蒋向明傻乐:“念梨还给我发消息了,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可惜我一直忙着给你弄家具的事儿,没来得及赴宴。” “姜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姜练动作一顿,眼中多了些同情。 看吧,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还要笑着、开开心心地去送祝福。 她摇头,将周焕给的卡递给蒋向明:“不了,我要去直播,这是家具钱,周焕给的,你必须收下。” “谢谢你的饭,帮我向伯母转达谢意。” “还有,祝你好运。” 蒋向明疑惑不解。 姜练说话怎么怪怪的? 还有她的眼神,怎么满是同情? 算了,还是先去赴约! …… 网络之事一瞬三变。 就在网友对姜练谩骂不已时,警方发出了最终通报。 勒索老粥的不是白凡,而是白凡信任的那位朋友。 白凡轻生之前出现抑郁倾向,他唯一知情的朋友去陪他。 因此得到了接触白凡的手机的机会。 他借此对老粥进行勒索,并将得到的钱提在了卡中。 但他良心不安,没有动用这笔钱。 直到白凡死后将这笔钱拿出来,交给了白凡的亲人。 与此同时,老粥的最终通报也发布。 他因杀人、猥亵、强奸、诈骗等多起罪行被判入狱。 顷刻间,网络风气再变。 前一秒还被人人喊打的算命骗子姜练,又恢复了大师身份。 大家对玄学的事情本就好奇,经此一事,信者更加信服。 未曾亲眼见者,也盼着凑个热闹。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时,象牙发来了通知消息:您关注的主播【姜练】已开播。 关注姜练的人,第一时间进入了直播间。 比如余开。 昨晚他亲眼看到被骗男子的惨状,后怕连连。 若非大师告知他真相,一旦暖暖……不,那个骗子回来,他一定会再次落入圈套。 保不齐,也会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他当即连刷了十个天女散花。 五千块。 【大师,谢谢你帮我解开心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小迷弟了!】 姜练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迷弟就当迷弟,但是你把ID改成姜练朵朵开是什么意思?” 水友顿时哄笑起来。 就在这时,无数金币从屏幕上方落下。 象牙金币箱,价值五千。 不仅如此,送出金币箱还会在全平台进行提示。 只要点击金币箱来到直播间,就能点击金币收入囊中。 观看直播三分钟后,金币就会随机转化成一定数量的象牙币。 也就是实打实的钱。 “【蒋老四】在【姜练】直播间开启金币箱。” “【蒋老四】在【姜练】直播间开启金币箱。” “【蒋老四】在【姜练】直播间开启金币箱。” 一连三个提示,姜练直播间热度瞬间飙升。 【姜练,谢谢。】 姜练举了举保温桶:“客气。” 顿时,水友炸开了锅。 昨日蒋老四在直播间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今日怎么就送了金币箱,还发了“谢谢”两个字? 难道说,跟蒋明瑶有关? 【兄弟们!又有大瓜!】 【宋雯惠竟然玩得那么花?】 【蒋老三竟然只是他们play的一环?】 【糊涂啊!蒋老三那么帅,竟然丢在一边儿不用!】 与此同时,金币箱的特效再次响起。 这次,是【蒋三】送的。 【清白已证,谢谢小练。】 姜练竖了个大拇指:“三哥,不愧是你,效率杠杠的。” 直播间直接沸腾。 他们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毫无疑问,蒋邑明的事情也和姜练有关。 水友们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偏偏姜练不是热心市民。 她快速切入正题:“今天继续算命,老规矩,一卦一火箭,不准不要钱。” 话音刚落,数十架火箭便冲天而起。 姜练目瞪口呆,赶紧劝道:“别送了别送了,只算三卦。” 话音未落,又多了几架。 她哭笑不得。 仔细一看,有一半都是余开送的。 剩余的算命人,有六个。 “今天先算前三位,”姜练当即决定:“后三位明天来。” “至于余开……你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寄几张平安符。” 【好啊!大师,要不加个微信吧!】 “没问题,”姜练直接同意。 【大师,我要想加。】 【平安符怎么卖啊,有效吗?】 看到弹幕,一个想法在姜练脑中浮现。 算命帮人算功德,符咒护体应该也算吧? 她笑道:“加,都加哈,稍后我直接把符咒的功效和价格发在朋友圈,有需要的私我就行。” “接下来我们正式开始。” 按照顺序,姜练和“天下第一深情”进行了视频连线。 屏幕一分为二,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直播间。 他穿着骑行服,戴着绿色头盔,脚踏自行车。 许是运动的缘故,看起来阳光帅气。 不仅不输年轻人,还因成熟更加魅力四射。 见到这一幕,直播间水友顿时尖叫纷纷,大喊老公。 “大师,你好!”屏幕上的人弯着嘴角:“我叫吕林,喜欢骑行,想请你算算我这趟骑行是否顺利。” “你好,”姜练笑道:“方便展示下你的全脸吗?” 吕林摘下头盔。 这一眼,姜练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瞥着那绿色头盔:“这趟骑行怕是无法进行了。” “为什么?”吕林焦急:“会出什么意外吗?” “路上没事,家里起火了,”姜练意味深长:“看看你头盔的颜色,绿不?” 第17章 你是天下第一深情,人家根本没爱过 吕林的脸色一下变了。 喜欢绿头盔,不代表喜欢戴绿色的东西。 况且家中美妻温柔体贴,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下意识地反驳:“大师,你瞎说什么呢?我跟我老婆关系好得很。” 姜练淡淡一笑:“参加此次骑行的伙伴本有八人,但有一位肚子不舒服,没来参加。” 吕林脸色骤变。 这次骑行是群里几位骑友计划一周前就计划好的。 今早出发时,一个小伙子忽然说吃坏了肚子,临时反悔。 此事只有几位骑友知晓。 而他来直播间,也是因为热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想亲眼来看看所谓的“大师”。 送火箭算命更是一时兴起。 也就是说,其他骑友根本没有与主播合谋的机会。 再者,姜练之前揭露的老粥事件已被证实。 招牌已立,断不会说谎自砸饭碗。 唯一的解释,就是姜练真的算出了他头上有青青草原。 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 吕林脸色阴沉、心中疑虑,却强装淡定。 “他没来只是意外,况且我老婆和他不认识,他们不会勾结。” 姜练轻轻摇头:“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这意思,是战况正激烈。 水友们顿时兴奋起来。 【好漂亮的绿头盔啊!】 【戴着回家看看呗。】 【是男人就回,给我们证明你头顶没绿!】 【回呀回呀!】 在水友们的怂恿下,吕林再也沉不住气。 “回就回!” “如果你说的不对,就是破坏我们夫妻关系,到时候我再找你算账!” 姜练轻笑:“破坏关系是没错,但能帮你守住钱。” 【还和钱有关?那小子不会是小偷吧?】 【偷人也算偷吧?】 【难道是拍照勒索?这事儿可有前车之鉴哪!】 【刑啊刑啊,一算一个刑。】 老粥勒索和白凡事件刚刚结束。 再提“钱”,水友们自然会往这上面想。 可姜练一言不发,他们只能自发猜测。 就连那些本被金币箱吸引来的“挖金者”,都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 弹幕如流水,直播间热度居高不下。 观看人数高达十五万,热度超过百万。 直播间冲到了新人榜第一。 姜练乐见其成。 屏幕上的吕林却愈加紧张。 【别慌,也许主播是骗你的。】 【要我说,捉奸这么刺激的事儿就该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做个见证。】 【回去之后人和财物都消失,那才叫刺激!】 【那就不是偷情,是私奔了!】 吕林再也忍不住。 向旁边的骑友交代几句,他便拦了个车往家赶。 半小时后,到了家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电子锁。 门一开,满地狼藉映入眼帘。 四散的女士衣物,和不属于他的男士衣物霸占着地板。 不仅如此,阵阵呻吟还从浴室传来。 吕林顿时脑袋充血,猛地冲到声源处。 氤氲的雾气和两具交织在一起的酮体顿时出现。 “啊!”女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也惊慌失措,光着身子往外逃。 吕林常年运动,沉迷锻炼,身体素质比很多年轻人还好。 立即反应过来,把那男人擒拿在地。 仔细一看,正是那推辞缺席的骑友。 “草!”吕林真正动了怒,拳头直往那人脸上挥。 直播间的水友们就惨了。 一闪而过的浴室倒是梦幻,可后面的男人过于高清,大家直呼要长针眼。 幸好吕林将手机丢在一边,这才免了眼睛被更大程度的侮辱。 眼看男人哀嚎连连,姜练喊道:“再打下去就出事儿了。” 吕林理智这才稍稍回笼。 他猛地踢男人一脚,又转向女人。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背着我偷人?” 女人瑟缩着身子,一眼不发。 眼中却隐有恨意。 姜练眸子一眯:“她比你小十五岁,你真以为她对你是真爱吗?” 【老牛吃嫩草?】 【可这大哥长得不赖,气质又好,不比那些小年轻差。】 【如果是我,我选大哥。】 【深情的吕大哥,给个机会,虽然我是男的。】 吕林的想法显然和水友一样。 “我有相貌、有身材、有能力,自律有事业,她对我当然是真爱!” 姜练看白痴般看着吕林:“姘夫就在旁边,你说这话有说服力么?” 吕林一哽,陡然颓废。 姜练轻叹:“其实他们本是恋人,只是囊中羞涩,经济困难。” “恰在此时,你出现了。” “他们见你人傻钱多,便决定花你的钱。” “于是,女人和你结婚,用你的钱养外面的男人。” “两年过去,他们的感情依然坚定,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提醒你一句,好好查查自己的账户。” 她看出吕林不久后将有大劫,且与钱有关。 帮人帮到底,提醒一句也是应该的。 【这不就是用老公的钱养男人吗?】 【这俩人感情不浅呐!】 【刚刚大哥还说是真爱,其实人家根本没爱过。】 【请注意他的ID:天下第一深情。】 吕林惊愕不已。 原来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一切都是笑话! 他目眦欲裂地盯着这对男女,冷笑出声:“看来,要好好算算账了。” 话音一落,屏幕变黑。 吕林挂断了视频连线。 【别呀,没看够呢!】 【深情大哥的眼神好吓人,不会出人命吧?】 “不会,他有分寸,”姜练看向送火箭名单:“接下来是:明月。” 话音一落,火箭飞天特效再次亮起。 看清ID,直播间的水友们沸腾了。 不为别的,只为“明月”二字。 这个ID,他们认识。 总是和周念梨一起玩的几个富二代里,还有一个女生,名为陆凝。 “明月”就是她的账号。 姜练扫过弹幕。 不管来者善或不善,火箭可是实打实的。 她立刻申请与对方视频连线。 屏幕一分为二,一头黑发、面容清冷的女孩儿出现在屏幕上。 她微垂着眸子,似在沉思,又似忧郁。 在她身边似乎有一道屏障,令人止步。 【陆家千金,和周念梨是朋友。】 【不会是来帮周念梨找场子的吧?】 【作为梨花对家,主播放心,我绝对挺你!】 【只有我对着屏幕斯哈斯哈吗?陆凝清冷感第一!】 【真的很美!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姜练亦是面带微笑。 欣赏美女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看出陆凝与蒋向明有些缘分。 当然,不问不言,她不多嘴。 只例行公事打着招呼:“你好。” 第18章 五百买冰种?抢劫! 陆凝抬头,开门见山:“你会看病吗?” 姜练不答反问:“你认为我会?” 陆凝顿时疑迟。 许是因为看了昨日的直播,又许是听到明瑶恢复的消息。 无论为何,方才的话都带着冲动。 就在她犹豫时,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有的病能治,有的病不能治。” 陆凝眸光一亮:“你可以来看看吗?” “没问题,”姜练笑道:“什么时候?” 陆凝严肃:“越快越好。” 姜练仔细看了看陆凝的脸。 陆凝没有生病。 只是身边有缕阴气缠绕不散。 显然是与那边的东西接触了一段时间。 显然,陆凝家中有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她当机立断:“今晚就不错。” 陆凝心头一震。 晚上正是阴气重的时候。 姜练肯定看出了什么。 她忙不迭地点头:“好。” 正要结束连线,她忽地又道:“姜练,你的符咒管用吗?” 姜练问:“你要?” 陆凝立刻点头如啄米:“我们加微信,具体详聊。” 说罢,她直接挂断了视频。 【什么情况?这就挂了?】 【这么迅速?!】 【哈哈!不是来给周念梨找场子的,梨花们气死了吧?】 【哪儿找这么言简意赅的美女啊,爱了!】 【不过,谁生病了?】 事关客人隐私,姜练自然不会透露。 再者,她忙着看陆凝私信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从昨天下播开始,陆凝就断断续续给她发了近三十条私信。 一半是替蒋向明道歉。 另一半是请她出手救治明瑶。 唯有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发来:【你会看病吗?】 姜练眸子暗了暗。 这“病”,非比寻常呐! 既有火箭在前,今晚,必须要跑一趟了。 处理完私信,她继续看向送火箭名单。 第三位的ID为:整齐的厨房。 视频接通,一个圆脸阿姨出现在屏幕上。 她头发光亮、衣着整齐,笑得十分和蔼。 “你就是算命主播姜练吧?”她笑道:“你好,叫我红姨就行。” “红姨你好,”姜练回应。 “欸!”红姨的眼睛弯弯的:“听说你算得准,我特地来请你算算我侄子的婚事。” “前几天我们去女方家送东西,可是我们总觉得这婚事不大对。” “你给看看,婚礼能不能如期举行?” 姜练笑了笑:“红姨,你侄子早就结婚了。” 红姨一愣。 不待她找什么理由,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要问的,应该是你雇主的婚事吧?” 红姨又是一惊。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斜前方。 那里,谢荣正垂眸仔细听着。 谢荣识人无数。 今日去周家送东西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仔细一查,才知道周家有两位千金。 一位是周念梨。 另一位,就是傻子姜练。 可谢庭安吩咐他办事时,只说定下婚事的周家千金,并未言明是哪位。 再加上姜练的话,他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照理说谢家不会选一个傻子做掌权人的妻子。 可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像谜一样,他不得不多虑。 是以,才专门请同在谢家就事的红姨来一探究竟。 只是没想到,姜练一下便识破了红姨的身份。 他给红姨使了个眼色。 红姨稳住心绪:“按辈分论,他也是我侄子。” 这是承认姜练说的对了。 姜练轻笑:“要问婚姻,需看面相。” 红姨不由再次看向谢荣。 少爷婚事将近,已决定公开,本不惧讨论。 可万一真的弄错新娘…… 谢荣烦躁地摆摆手。 红姨会意:“我侄子内向,不愿意放照片,我们不算了。” 挂断视频,她不由抱怨起来:“谢管家,你这是闹得哪出?” 谢荣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看你!”红姨佯怒:“我们共事这么久,你还不信我?” “再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说出来,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啊!” 谢荣揉着眉头,将在周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末了,他长叹一声:“我专门问了老爷,老爷说我们谢家娶的,是周家正儿八经的千金。” “可周焕指定周念梨是千金,我只好……” “你真是想太多!”红姨不以为然:“周念梨姓周,姜练姓姜,做我们少奶奶的,当然是周念梨!” 谢荣轻叹:“希望我没有做错。” …… 屏幕再次合二为一。 直播间等着吃瓜的水友们,彻底懵了。 【时长这么短,是闹哪出?】 【给我整不会了。】 【说起婚礼,你们知道周念梨要结婚的事情吗?】 【和海市那个大鳄,谢瑾泉!】 【她背了这么多负面新闻还能嫁的那么好,真是命啊!】 “说得不错,”姜练赞同:“好了,今天直播到此结束,各位下次见。” 关掉直播,姜练开始处理微信。 一些想买符咒的水友加了她。 但她手里没有画符的工具。 加上晚上去陆家看病也需要工具,她决定去买一些。 地图一搜,平城古玩街正有几家香铺。 十来分钟后,她站在了古玩街入口。 人潮拥挤、车水马龙,这古玩街,倒是繁华。 她兴致勃勃地挤入人群,希望淘到些好东西。 这里的店铺大部分是古玩,其中不乏玉石。 姜练从灵气中生,对灵力的感知很强。 没走几步,她便拐进了一家名为石斋的小铺。 店里卖玉石,也卖黄纸朱砂。 生意不错,很热闹。 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儿。 见有客人,他忙迎上来:“姑娘您好,要点儿什么?” 姜练笑道:“老板,给我包上最好的黄纸朱砂,再来几根好笔。” “好!您稍等!”老板马上去忙活。 等待的间隙,姜练径直走向店里小桌。 小桌旁,两个男人正欣赏着桌上的玉。 那玉质地不错,颗粒细密清晰,估摸着是冰糯。 浅绿,末端划出一道黄,是简单的玉牌样式。 这是附近几家店里,最有灵气的一块儿了。 姜练笑道:“老板,这玉多少钱?” 两个男子闻言抬头看去。 竟是个小姑娘? 想来又是个看着好看就想收入囊中的。 其中一个揶揄:“那边有更好看的,还便宜。” 姜练又问了一遍:“老板,多少钱?” 山羊胡老板眼珠一转,伸出一只手:“大五。” 姜练喜笑颜开:“我要了!” 山羊胡老板笑得嘴巴都要咧到嘴角。 那俩自称是老板的,看了俩小时都狠不下心买。 还是这小姑娘爽快。 今天,赚大了! “得嘞!那这些东西,就算我送您了!” 下一秒,到账声响起。 “您的账户到账,五百元。” 山羊胡老板笑容一僵:“这是……” “老板!付啦!”姜练拿起东西就往外走。 “欸!”回过神的老板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姜练脚步一顿:“我?” “就是你!”老板的胡子几乎要飞到天上去:“我说大五,你给五百,这不是明摆着抢劫吗?” “你不是说五百吗?”姜练护着玉牌:“我可是付了钱的,你想赖账啊?” 老板双眼一翻:“你你你……外行!” 听老板说完价格,姜练双眼陡然睁大:“这么贵?可我只有五百啊!” “五百只能买个平安扣,”老板把玉牌抢回去,指着街头最深处:“或者,去开块儿石头。” 第19章 强行买卖 姜练挠着头:“开石头?” 老板叹息沉重。 得,又遇到一个难接待的顾客。 店里其他客人正朝这边打量,为了自己的形象,他耐着性子好好解释了一番。 姜练这才恍然大悟。 “好嘞!那我就去试试运气,老板,东西帮我留着,我一会儿再来!” 她兴高采烈地把装着黄纸等物的袋子塞给老板,转身便朝巷子深处走去。 这是一家古玩铺,名为弄玉堂。 许是因为位置偏僻,店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客人。 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留着锅盖头的男孩儿在躺椅上打鼾。 “喂!醒醒!”姜练去推他。 “怎么了怎么了?”锅盖头受了惊吓,猛地坐起。 看看面前的陌生面孔,再看看周围环境,他才回了神。 “您好,”他打着哈欠:“要些什么?” “听说这儿能开石头?”姜练兴致盎然。 锅盖头上下打量姜练几眼,踱着步子带她进了一扇门。 这是铺子的后院。 院里有间大板房,隐有交谈声。 “师傅!”锅盖头喊了声:“有客人!” 喊罢,又打着哈欠回了铺子。 姜练则眼前一亮。 铺子里并无灵气波动。 进入后院,她明显感到灵气的存在。 左右扫视,门上铜镜泛着柔光。 是阻断灵气的法器。 看来这里的老板有点东西。 正想着,一笑眯眯的方脸中年男人探出头:“贵客,这边儿请。” 姜练一笑,走了过去。 方脸男人叫老于,是弄玉堂的老板。 铺子里的事情由其徒弟负责,他本人则陪着客人开石头。 只是,他虽用着法器,却是个普通人。 板房里已有三人,正对着一块儿半人高的、已经被开的石头叹气。 显然是亏了。 姜练朝那边瞥一眼,便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她看中的是木板上乱石中的一块儿。 石头不大,只有一个篮球大小。 却是板房里,最有灵气的一块石头。 “老板,我要这个!”姜练果断拿下。 “得嘞!”老于从不干预客人的决定。 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只是图新鲜的小姑娘。 “姑娘,这块儿五千,我给你切开哈!”老于就要动手。 “等等!”姜练心头一惊:“五千?不是五百吗?” 老于一愣:“谁说的?” “石斋老板,”姜练正色:“而且,我只有五百了。” “他的话能信?”老于无语:“姑娘,这石头五千,最低也是四千五,不能再少了。” “要不你看看地上那堆,那些,我能五百给你。” 他指的,是堆在角落里的几块黑黄石头。 姜练摇头:“我就要这块儿,要不……” 她目光一转,盯上准备离开的三个男人。 走到其中一人前,她直言:“先生,我卖你一张平安符,你帮我付钱,怎么样?” 正要离开的丁茂脚步一顿,笑了起来。 他来此开石,只是为了陪顾客。 他本人可不热衷这种活动。 甚至,有些排斥。 赌石要么血本无归,要么一步登天。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脚踏实地。 “小姑娘,这不是你该玩的,回家去吧。” 随口一劝,继续抬脚。 可面前之人十分坚定:“你有血光之灾,我的平安符能保你逃过此劫。” 丁茂皱了皱眉。 他第一次见不给钱就恶意诅咒的。 心里不由升起厌恶。 正要严词拒绝,身旁人却道:“你是……姜练?” 姜练转头:“你认识我?” “我是周氏经理,怎么会不认识周氏千金?”那人笑着:“您也来玩儿啊,这样吧,我给您出钱。” 他也听说了姜练恢复的事情。 更听说姜练行事乖张。 这傻子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周家千金。 万一今日之事被姜练记恨,以后他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姜练却不要,指着丁茂道:“我只要他付。” 丁茂也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他的公司虽正在势头,但和周氏这样的大公司合作,确实是高攀。 否则,他也不会陪着来玩赌石。 眼看合同就要签署,他不能在这当儿出错。 纵使再不喜欢眼前人的顽劣与霸道,他也只能懂事一回。 丁茂深深吐出一口气。 扫码转过去五千,他强迫自己勾起笑容:“付了。” 抬脚要走,却又被拦住了。 他不由皱眉:“又干什么?” 姜练正色:“平安符还没给你!” 说罢,她转身跑进铺子,用铺里的工具作了张符。 随意折成方块儿装进福袋,把东西递给丁茂:“你的。” 张经理忙赔笑:“还不快收着?” 丁茂嘴角一扯。 拿了这符,便从人情成了买卖。 怎么看都是他亏。 奈何这次合作对他十分重要,他只能接下福袋。 “一定要装在身上,”姜练正色:“一定!” 丁茂假笑:“知道了。” 目送三人离开,姜练才笑眯眯地看向那块石头:“老板,包起来!” “需要打开吗?”老板老于堆着笑。 这么死皮赖脸的客人,他是第一次见。 可对方身份不凡,不能轻易得罪。 “不用!”姜练挥挥手:“老板,你不是说四千五给我吗?” “刚刚那位先生付了五千,还多了五百呢。” “多出来的五百我也不和你要,你找人给我送到家,怎么样?” 老于笑容一僵。 周家千金付不起五千也就罢了,车费都要他付? 太抠啦! 要不是张经理亲自承认,他才不信这丫头是周氏千金! 心里不住吐槽,面儿上还是要赔笑。 他点着头:“好嘞!” “刚刚用了你的纸笔,我给你扫十块,够了吧?”姜练笑嘻嘻的。 老于嘴角又是一抽:“够。” …… 再说丁茂。 陪着张经理和小王吃罢晚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扇了扇燥热的空气,打开车窗。 看了导航,他决定抄近路回家。 开车走到一没有路灯的路段,前方忽地窜出一个小孩儿。 他心头一紧,猛打方向盘。 车子直直栽进路旁沟里,那颗侧长的大树枝桠穿过未关的车窗,直奔丁茂脑袋。 平平无奇的树枝,在他眼里如尖刀般冰冷。 却在这时,一阵炽热在胸前升起。 那本将刺入脑袋的树枝如打上无形屏障,偏离了方向。 片刻后,丁茂从残破的车里爬了出来。 他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 只是受了轻伤! 再看自己胸前口袋,是那个福袋。 颤颤巍巍地打开一看,随便折叠的黄纸已成了黑灰。 竟是这符咒救了他! …… 原石很快被送到。 姜练把东西抱回卧室,手成刀状,迫不及待地切开。 通体透亮的玉亮出了本体。 只是,很小。 只有两寸长宽。 姜练凝神调动灵力将法咒打入其中,一件简单的辟邪玉器便做好了。 带上潜心画的符纸,她出发前往陆家。 第20章 和阴间的东西做交易 陆凝坐在车中焦急无比。 与姜练约定的是晚上。 太阳刚落山,她便让司机来她到周家附近,静静等候。 直到那送货的车离开一小时,周家大门才再次打开。 她眼前一亮:“姜练!” “陆凝?”姜练疑惑:“你是来接我的?” “是的,”陆凝打开车门:“病人在陆家老宅,我怕你不认识。” 有人接当然最好,还省了路费。 姜练毫不客气地坐在后面。 似乎是惊讶她的改变,一路上,陆凝不停偷偷地打量她。 姜练玩心大发,装作不在意,又忽地转头:“看我做什么?” 被抓包的陆凝脸色涨红:“没……没看你。” 姜练大笑:“看上去高冷,其实很容易脸红嘛!” 陆凝目光躲闪,绞着手指。 姜练呵呵一笑,不再逗她:“你说的病人,是谁?” “我爷爷,”陆凝垂着眸子:“他身体发冷,还总做噩梦。” “每天醒来身体都痛,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身体硬朗得很。” “我觉得,他可能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姜练看她一眼:“陆家和蒋家关系很好,没有请合木去看看吗?” “明瑶的事情已经让合木焦头烂额,我们不能再麻烦他,更何况……”陆凝顿了顿:“爷爷不许我们插手。” “那你……”姜练直觉不好。 “他们不知道你会这些,”陆凝抱歉道:“请你去陆家老宅,是以庆祝你恢复的名义。” “姜练,我会找借口带你去见爷爷。” “到时候,你偷偷地看看他,好吗?” 姜练默默摇头。 本以为是大展身手。 没想到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也罢,既然“治病”,就该尊重“病人”。 她点头:“行。” 陆家老宅是西式建筑,在西郊半山腰。 据说这间宅子已经建了七十年。 时间太久,再怎么修复也显得颓败。 此时天色黑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更显阴森。 踏入门中,头顶是高高的水晶灯。 大门正对着木制楼梯,延伸至一半左右分开通向二楼。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外面是长长的走廊。 走廊边儿上是木制栏杆。 再往上的三楼是后来加建的,是陆家人住的地方。 随着年纪渐长,陆老爷子愈加孤僻。 平日只有陆老爷子和陆凝大伯一家住在这里。 而陆凝因担心爷爷,近期常往这边跑。 却改变不了愈加压抑的气氛。 不过晚上八点,已是一片静谧。 只偏厅有两个脸色严肃的佣人。 注意到陆凝,其中一个露出笑容,快步赶来:“小凝,你回来了。” 她姓陈,已经在陆家工作了近三十年,是看着陆家小辈长大的。 陆家小辈,都把她当亲人对待。 “陈阿姨,”陆凝笑道:“我带姜练来家里玩几天。” 陈姨这才注意到陆凝身边跟了个人。 上下打量,恍然大悟:“是周家的姜练吧?听说你恢复了。” 姜练笑着点头:“是的,陈姨。” “好!”陈姨笑容更甚:“还是恢复好!看看,多俊俏的姑娘!快去坐,我给你们切水果!” “姐!你怎么来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气氛更显轻松。 抬头一看,二楼站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儿。 陆凝喜笑颜开:“灯灯?你在家?” 被称为灯灯的男孩三步并作两,跑下楼来:“明天放假,刚回来。” “姐,你怎么这么晚来了?还带了朋友。” “你这位朋友,有点儿眼熟啊。” 陆凝笑道:“她是姜练。” “哈?”灯灯双眼瞪得老大:“姜练?” 怕自家弟弟语出惊人,陆凝忙给灯灯使眼色。 灯灯立刻会意:“你好,我叫陆涉。” 陆涉是名字,外人喊。 灯灯是昵称,家人喊。 姜练还是有这点儿眼力见的。 她微笑点头:“陆涉,你好。” 陆家家教极好。 陆涉虽对这个传说中的傻子有万般好奇,却还是控制着自己的神情。 他做出主人的姿态,请姜练坐下。 又是倒水,又是拿吃的,还不忘问问姜练有没有吃晚餐。 眼看气氛愈加欢乐,一道严肃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小凝。” 抬头一看,穿着蓝黑色居家服的男人站在书房门口。 国字脸,剑眉星目,长得十分正气。 只是眉间,有道因常年皱眉留下的纹路。 他就是陆凝的大伯,陆家掌权人,陆策。 “大伯,”陆凝站起来打招呼。 陆策微微点头:“是姜练吧?” 姜练才不管气氛如何,呲牙笑道:“大伯,是我。” 陆家老宅鲜少见这么明媚的笑容。 陆策有一瞬的恍惚。 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欢迎。” 姜练笑道:“谢谢。大伯,陆爷爷在吗?我想跟他老人家打个招呼。” 陆策下意识皱眉:“时间不早了,他休息了,明天再去吧。” 姜练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八点十五。 嚯,睡得真早。 “或者,”陆策似乎注意到了姜练的小动作:“你们试着去敲敲门。” “记着,他不喜欢吵,你们小声些。” 最后这句话,是交代陆凝的。 陆凝忙不迭地应下。 与客人打了招呼,陆策又钻进了书房。 “见谅,”陆涉笑道:“我爸在忙公司的事情。” 姜练收回目光。 陆家这位掌权人,可真爱工作。 但他的脸色,不太好。 那是因为他身上有阴气缠绕。 且,比陆凝身上的更加浓郁。 “我带你们去见爷爷吧?”陆涉自告奋勇。 三人踩着木制阶梯,直奔三楼。 许是年久,阶梯总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空旷的屋子将这声音放大,更加刺耳。 来到三楼,陆涉停在最西边的屋子前,敲响了门。 “爷爷,你睡了吗?姐姐带客人来了。” 没有声响。 陆涉又问了一遍。 片刻后,门缓缓打开。 同时,啪嗒一声响起,屋里开了灯。 一张如树般苍老的脸随之出现。 皱巴的皮肤间,是双浑浊的眼睛。 陆老爷子讷讷道:“谁?” “是姜练,”陆凝道:“爷爷,你还记得姜练吗?” 陆老爷子眼珠微动,点了点头。 却没有让客人进门,也没有出门迎客的意思。 姜练眸光一闪,笑道:“陆爷爷,你好,我在这里玩几天,打扰了。” 陆老爷子摇摇头:“不早了。” 说着,他重新关灯,关上了门。 陆涉讪笑:“不好意思,我爷爷上了年纪,脑子不大灵活,但他肯定欢迎你!” 姜练意味深长:“嗯。” 见姜练笑容收敛,陆凝便知道姜练看出了什么。 当即找了个由头,带着姜练进了客房。 “怎么样?”她迫不及待。 “你爷爷胆子真大,”姜练啧了一声:“敢和阴间的东西做交易。” 第21章 侩鬼 人分男女,世分阴阳。 阳间就是人间。 阴间,自然就是俗称的冥界。 阴间的东西有很多。 比如鬼、鬼差、鲜有踪迹的神佛等。 与陆老爷子做交易的,是鬼。 更具体说,是侩鬼。 侩鬼善诱惑活人与其交易。 先是以微不足道的条件满足活人的小愿望,使其尝到甜头。 待人的欲望之门彻底打开,他们便会以交易之名,不停拿走人身上的东西。 甚至生命。 类似于现在的杀猪盘。 这种鬼数量少,却十分狡猾,极少被鬼差察觉。 今日被姜练探出,算那侩鬼倒霉。 看陆老爷子的状态,已然被那侩鬼盯上了性命。 或者说,早就被盯上了。 幸好陆家祖上余荫未尽,加上陆老爷子年轻时惯做善事。 有金光护体,才留住一条命。 只是他身上的金光已是黯淡无光、苦苦挣扎。 撑不了多久了。 陆凝呆在原地:“这世上,真的有鬼?” 姜练微微一笑:“你心里早就有如此猜测,否则,也不会叫我来治病。” 陆凝咽了下口水。 话虽如此,可这毕竟与她过去二十几年的价值观相悖。 更何况,陆老爷子公正无私,是她最崇敬、尊重的人。 这样的人会与侩鬼做交易,她无法接受。 察觉到陆凝的失望,姜练眸子微动。 欲望好似洪水,人心便是阻拦洪水的堤坝。 侩鬼如蚁,无孔不入、逐步蚕食,直至摧毁堤坝。 它的行为固然可恨,但若人心坚固,它也无可乘之机。 说到底,陆老爷子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她转身整理带来的符纸:“今晚我就要抓住那只侩鬼。” 陆凝心头一惊,脱口而出:“会伤害到我爷爷吗?” 毕竟是自己的亲人。 再是不解、质疑,也还是担心。 “不会,”姜练头也不回。 “那就好,”陆凝松了口气:“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姜练直接拒绝。 侩鬼狡猾,只喜买卖交易。 虽会拿走交易对象的性命,但本质上,还是交易。 因此他们不像夺命恶鬼那般怨念深、鬼气重。 算起来,它们的实力也就比最弱的游魂厉害一丢丢。 她虽还未得到太多灵力,但对付一只侩鬼也是绰绰有余。 况且……陆老爷子应该不希望那件事被陆策以外的人知晓。 整理好东西,姜练静坐在床沿,等待夜深。 时针一点点挪动,指到“12”时,她蓦然睁开双眼。 打开窗户一个翻身,跃到屋顶。 悄无声息地走至陆老爷子房间上方,她双手一挥。 近二十张符纸悬浮于空中,后又绕成纵横交织的两个圆,网住了陆老爷子的房间。 布阵完毕,姜练脚尖轻点,落在陆老爷子房间的窗户上。 拉开窗户,她钻了进去。 陆老爷子的房间很大。 小客厅、书房、盥洗室应有尽有。 相当于一室一厅的配件。 他似乎对木头情有独钟,小客厅里的摆设皆是木制。 这些家具不知用了多少年,散发着一股枯木的味道。 姜练扇动鼻前的空气,看向陆老爷子卧室。 那里,阴气浓郁。 咔嚓! 姜练走上前去,直接打开了门。 霎间,一股黑气迎面扑来。 她轻轻抬手,黑气顿时四散。 同时,微弱却尖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烫烫烫!烫死我了!” 紧接着,黑气重聚,一个瘦弱、佝偻的黑影出现在床上。 黑影旁,陆老爷子靠坐在床头,讷讷盯着不知名的方向。 姜练冷哼:“侩鬼,束手就擒。” “哪儿来的女娃,多管闲事!”黑影摆出气势汹汹的模样:“小心我把你也变成他这样!” 姜练负手而立:“那你就试试。” “你以为我傻?”黑影桀桀地笑着:“我闯不出你的法阵,再近你身,岂不是自投罗网?只要陆老头在我手上,你就不敢轻举妄动!” 说着,他推推陆老爷子:“老头,叫你家人把这家伙赶出去!” 陆老爷子眼珠微动,看向姜练。 “老头,她是坏人,赶她走!”黑影继续撺掇。 陆老爷子听了进去,正要喊出声,颈上一痛。 姜练不知何时来到了陆老爷子旁边。 手化为刃,把人砍晕了过去:“老爷子,糊涂一时,可不能糊涂一世啊!” “还有你!”她笑容骤然敛去,朝黑影抛出准备好的黄符:“别想跑!” 纸上朱砂如绳子般涌出交织成网,要将侩鬼网进去。 侩鬼暗道不好,硬着头皮冲向四周墙壁。 奈何符阵如牢,他无法打破,只能不甘地被网进那黄符中。 周围顿时清静。 姜练这才来到陆老爷子身旁,将下午刻好的玉器拿出。 她往里面打入了辟邪化阴的法咒,正适合陆老爷子用。 将玉放在陆老爷子手心,淡淡白光顿时蔓延。 片刻后,陆老爷子悠悠转醒。 “你是……”他尚有些神志不清。 “老爷子,”姜练感叹:“侩鬼被我收走了,你可以过清静日子了。” 陆老爷子愣住,两行浊泪倾下。 “你是说,那个小鬼被收了?” 姜练点头:“你可以放心了。” 陆老爷子似回光返照,力气极大地抓住姜练:“小温呢?” 小温,也就是陆温。 是陆策的长子,陆老爷子的长孙。 五年前暴毙而亡,死因不详。 这是外界传闻。 其实,陆温是被侩鬼牵走魂魄,没了性命。 侩鬼之所以能带走陆温的魂魄,是因为陆老爷子将陆温当做了献祭品。 陆老爷子是独子。 资质一般,经商方面更是没有天分。 因此自小便被其父严厉教导。 其父临终前要他发誓,用性命守护陆氏家业。 陆老爷子自然答应。 在他苦心经营下,陆氏也算井然有序。 可他四十岁那年,陆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纵使他百般周旋,也无法避免陆氏分裂。 陆老爷子一夜苦思,最终决定养一只侩鬼。 通过黑市,他花高价得到了这只侩鬼。 交易很顺利。 在侩鬼的帮助下,他保住了陆氏。 然,他心知养鬼不是好事。 做完交易,便想把侩鬼送走。 可请鬼容易,送鬼难。 侩鬼引诱他继续与自己进行交易。 陆老爷子心如明镜,却一次次掉入陷阱。 害怕波及家人,他狠心将自己的子女遣散,决意一人独住在老宅,直至老死。 长子陆策是孝子,执意留下照顾。 任凭陆老爷子打骂也不肯走。 于是陆策一家,便留了下来。 五年前,本该是陆老爷子献出生命的时候。 陆老爷子有金光护体,侩鬼无可奈何。 它假意放过陆老爷子,转而盯上了已经接管陆家的陆策。 第22章 是你把他送给侩鬼的 陆策能力出众,是掌管陆家的不二人选。 陆老爷子自然不舍。 可侩鬼有的是办法击溃陆老爷子的心理防线。 人对死亡的恐惧一旦大过死亡本身,必将做出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 只是侩鬼低估了陆老爷子对陆氏的重视。 重视陆氏,便是重视陆策。 陆老爷子没有把陆策推出来,而是把那个和他一样资质平平的陆温,交给了侩鬼。 这也成了陆老爷子心头的痛。 他抓着姜练:“小鬼被你收去,小温应该回来才对!” “他已经死了,”姜练的声音有些冷漠。 “不会的!小温只是被拿走魂魄,魂魄回来,他也能回来!”陆老爷子双眼瞪得极大,眼中满是不甘。 就像那些死不瞑目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姜练掰开陆老的手:“你忘了?他,是你送给侩鬼的。” 陆老爷子一下泄了力,瘫软在床上。 嘴唇不停蠕动,呢喃不停。 纵使听不清,姜练也知他是在自责、内疚,又或赎罪。 她不由轻叹一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没有能力尽己所能便是。 强行借力,焉知还债时是百倍还是千倍?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 其余的,与她再无瓜葛。 带着侩鬼,她沿原路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黄符如火般燃烧,被裹其中的侩鬼魂飞魄散。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心里无事一身轻,姜练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打着哈欠慢悠悠开门,便见陆凝坐在凳子上,等在她门口。 “怎么样了?”陆凝紧张兮兮地问道。 姜练点头:“解决了。” “可我爷爷还是萎靡不振,”陆凝十分担心:“会不会还有别的……病?” “有,”姜练道:“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治不了。” “什么心病?”陆凝追问。 哒哒哒—— 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抬眸看去,是端着粥的陆策。 他轻轻勾唇,没有什么温度地朝姜练笑了笑。 打过招呼,便走向陆老爷子的卧室。 没有敲门,他直接开门进入。 陆凝收回目光:“今早陈姨进去给爷爷送饭的时候,爷爷双眼无神地坐在床上,像老年痴呆一样。” 姜练眸子微眯。 心药来了。 …… 陆策推开房门,走到陆老爷子床前。 “爸,”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吃点儿东西。”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老爷子动了动眸子。 半晌,他轻轻开口:“它被收走了。” 陆策手一抖,不可置信。 陆老爷子点头:“姜练收走的。” “小温呢?!”陆策低吼出声。 这是他鲜有的失态时刻。 可喊罢,他颓然一笑:“我还在盼望什么呢?” 陆老爷子声音颤颤,伸出手去:“阿策……” “爸,”陆策恢复冰冷:“吃点儿东西吧。” 陆老爷子手指一顿,无力垂下。 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窗外,不肯说一句话,不肯吃一粒米。 …… 姜练吭哧吭哧吃了一碗米。 大碗。 “陈姨!”她擦掉嘴角油渍:“你手艺也太好了!” 长辈最喜欢的,就是被夸。 比被夸更喜欢的,是大口吃饭的孩子。 陈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爱吃就多吃点儿!不够了陈姨再给你做。” “吃饱了!“姜练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下顿再吃!” 看着姜练的模样,陆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他偷偷凑到陆凝耳边:“姐,姜练不是傻子吗?怎么成了饭桶?” 陆凝瞪他一眼:“不许乱说!” “我不是嘲讽,而是陈述事实,”陆涉忙解释:“实在是她吃得太多了!” 一碗米,三菜空盘。 姜练是他见过最能吃的女生。 “累了,自然要用吃来补充体力,”姜练开玩笑:“怎么?你们陆家只让驴拉磨,不许驴吃饭?” 陆涉满头问号。 陆凝打着哈哈:“这小子口无遮拦,我回头一定教训他,你继续吃。” 姜练站起身:“吃饱了,该回家了,否则手机要被打爆了。” 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蒋向明。 不必想,肯定是为了周念梨的事儿。 陆凝瞬间明白。 她扯了扯嘴角:“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不过……” 她看了眼楼上,意思不言而喻。 “我能做的仅是如此,”姜练从包中拿出几张符:“宅子里的人一人一张,贴身带着,包括你。” 陆凝会意收下:“回头你把价格发给我。” “嗯。”姜练给陈姨打了招呼,向外走。 走至门口,她回头看了眼陆老爷子房间的窗户。 “陆凝,你家宅子太老了,保不齐要塌,趁早搬离吧。” 说罢,她乘车离开。 到达目的地,刚下车,一个黑影便窜了过来。 定睛一看,是胡渣邋遢的蒋向明。 他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儿:“念梨什么时候和谢家有了婚约?” 下一秒,他被人提着后脖,拎远了些。 是满脸嫌弃的蒋父。 “小练,你回来了!”蒋母趁机上前,笑眯眯地挽住姜练:“走,伯母带你回家去!” 从头到尾,姜练都是懵的。 进了家门,便见周焕和周念梨正在商量什么。 看到蒋母,周焕先是一笑,继而带了些高傲。 可见到姜练,他骤然沉下脸来:“你还回来做什么?” 姜练一夜未归,他以为姜练搬去了姜萝那里。 “这儿是小练的家,她不回这儿,能去哪儿?”蒋母笑盈盈地说了句。 周焕皱眉:“兰姐,我知道你对姜练好,可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儿?还有明瑶、邑明……我真是对不起你呀!” 闻言,蒋母曾兰立刻明白,周焕忙着庆祝与谢家联姻,并未去关心事情真相。 “怎么会?”她笑道:“姜萝是我们蒋家的恩人,小练也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感谢她都来不及。” “周焕,你可要对小练好些,否则,我就把她接走去做闺女了。” 周焕一愣。 蒋家不应该痛恨姜练么? 怎么听曾兰的意思,反而是要护着姜练? “今早我接到了姜萝的电话,”曾兰又笑:“她知道念梨要嫁到谢家,让我送祝福呢!” 周焕心头咯噔一跳。 事情败露了。 第23章 不是病,是毒 曾兰亲昵地挽着姜练:“多亏小练算出害明瑶的凶手和宋家的阴谋,否则,明瑶和邑明就……” “总之,今后我就把小练当干闺女了,谁欺负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蒋父蒋昌瑞亦表态:“没错。” 周焕惊讶地张着嘴。 不是说姜练同时得罪了蒋、宋两家吗? 怎么形势一转,成了蒋、宋两家间的瓜葛? 还有,姜练算出了宋家的阴谋? 这明显在扯谎! 姜练是凭借拉踩小念打出了什么算命的名头。 可那些算命、看相都是迷信。 骗人一时还行,时间长了定会被揭穿! 周焕不由感叹:“兰姐,你怎么能相信算命这些江湖把戏?糊涂啊!” 曾兰眉头微皱:“小练是有真本事。” “呵!”周焕摇头:“我还不了解她?杀人的念头都敢动,用些手段行骗再正常不过。” 曾兰脸色一沉:“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兰姐,”周焕苦心相劝:“我这是为你好。” “你这是不可理喻!”曾兰不由道:“小练是你亲闺女,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曾兰不掩怒意,实在罕见。 这不由让周焕想起些旧事。 蒋家无一人可小觑,曾兰更是出了名儿的城府深。 这样厉害的人却在某日忽然对外宣称,得罪姜萝,就是得罪她。 那时姜萝只是个有些能力的普通职员。 一时之间,外界猜测纷纷。 可其中缘由无一人知晓。 就连他这个姜萝的新婚丈夫,都不知二人如何从陌生走到情深义重。 就这样,二人关系越来越好。 谢家送来婚书的那段日子,她们更是亲密无间。 亲近朋友间说些秘密,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么,姜萝有没有把谢家送婚书一事,告诉曾兰? 周焕扫过面前几人。 谢家刚准备筹办婚事,蒋家便对姜练如此维护。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却在这时,他又听曾兰道:“小练是姜萝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你这么说她,也对不起姜萝!” 周焕心头一颤。 姜萝常年住在医院,曾兰又一心扑在明瑶上,这二人联系得也少了。 可此时,曾兰怎会突然提到姜萝? 难道姜萝知道他偷天换日,请曾兰前来敲打? 不。 周焕默默稳着心神。 今非昔比。 姜萝久卧病榻、命不久矣。 只要不让她在谢家人面前露面儿,谁嫁进谢家,他说了算。 至于蒋家……区区外人,不足为道。 平复下来的周焕装作悲伤的模样:“就是因为知道我老婆辛苦,我才恨姜练不成钢啊!” “是我不好,”周念梨也面露悲伤:“是我没有照顾好姐姐,才导致她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焕安慰:“教导孩子是父母的责任,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周念梨眼含泪光:“妈妈一直在北郊养病,你又忙于公司事业,姐姐,本该我来负责。” “好孩子,”周焕道:“别想太多,你就安心做好你的新娘。” 周念梨擦掉不存在的眼泪:“妈妈生病,姐姐变坏,我怎么能安心结婚?要不我们把婚礼推迟吧?” 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心里巴不得马上嫁进谢家。 甚至,希望姜萝赶紧去死。 只要姜萝死掉,剩下的就全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替嫁的秘密,便没人知道了。 周焕与周念梨一条心,自然知道这是客套话。 客人在场,他也不得不陪着演戏:“婚礼是谢家筹办,哪儿能由我们单方面决定?” “放心,姜练我会好好管教,至于你妈妈,如果你担心她,去探望便是。” “那么麻烦做什么?”姜练忽道:“直接把她接回来就好了,伯母,你说是不是?” 曾兰当然愿意看到姜萝回家。 在医院虽有专人照顾,却也比不过挨着自己的家人呀! “要我说,把她接回来最好!” “可周焕和周念梨忙着筹办婚礼,怕是没时间去,”姜练笑道:“伯母,不知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当然!”曾兰连连点头。 “你现在有时间吗?”姜练又问。 “有,”曾兰惊讶:“你想现在就……” 姜练一指大门:“出发!” 未等周焕、周念梨反应过来,姜练几人已经浩浩荡荡出了门。 唯留下眼神幽怨的蒋向明。 …… 蒋昌瑞退居多年,效率不减。 刚进到姜萝所在的医院,便有医生迎了上来。 “手续已经办好,您可以去接人了。” 蒋昌瑞点点头,带着曾兰、姜练来到顶楼的一间vip病房。 窗边,女人坐在轮椅上歪着头,睡着了。 姜练心知那就是她的母亲,姜萝。 姜萝皮肤苍白、头发枯黄,身形消瘦单薄。 长期服用药物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损害。 却也不得不用药物吊命。 “她……”姜练对母亲这个角色有些陌生,不敢靠得太近:“得了什么病?” 曾兰叹气,娓娓道来。 姜练天生痴傻,姜萝救女心切、四处求医。 名医、中医、民间偏方都被她寻了个遍。 可,找医生是要花钱的。 周焕觉得先天痴傻无法医治,加上心疼自己的钱包,拒绝支付频繁的高额医药费。 姜萝愕然。 她不敢相信在周焕心中,钱竟比孩子还重要。 无奈,只好自己外出工作,以及四处借钱。 直到周焕酒后吐露真心,显露出对先天痴傻的姜练的厌恶。 姜萝才知周家容不下一个痴傻儿。 她提出了离婚。 可当晚,她病倒了。 这一病,便再没有起来。 曾兰长叹一声,眼眶湿润:“她是劳累过度又气急攻心才一病不起,是个苦命人啊。” 姜练神情微动。 母爱确实伟大,可她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劳累过度又气急攻心,真的能让人长病不起吗? 她缓缓上前,走到姜萝对面。 轮椅上的女人脸色苍白、瘦骨嶙峋、呼吸极浅。 若非有几根头发垂在女人鼻前,随着女人的呼吸小幅度晃动。 她都要以为眼前的是个死人。 不过…… “要没时间了。”姜练轻声道。 曾兰一惊。 姜萝的大限到了? 可看到姜萝的状态,她又苦笑。 受了这么久的苦,解脱了也好。 只是可惜这对母女,刚刚见面就要分离。 正要抹眼泪,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 “毒太深,需要内外配合,若不能一次清除,立刻毙命。” 第24章 我不能和她离婚 曾兰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不是病,”姜练仔细看着姜萝:“是毒。有人要害她。” 曾兰瞬间愤怒。 她的女儿就是被奸人所害,险些丢掉生命。 眼下,自己的好友也陷入了相同的境地。 她怎能不气? “小练,是谁要害她?” 不待姜练说什么,曾兰又自问自答:“是周焕,一定是他!” 说着,她转身便去找周焕算账。 “你冷静些!”将昌瑞及时拽住自己媳妇儿:“医院都没检测到,这毒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她和明瑶一样,是被人用邪法所害。” 曾兰理智稍稍回笼,却更加愤恨:“小练,是这样吗?” 姜练点头:“这种毒叫勾月,非邪修无法炼制。” 炼制勾月的原材料很容易得到,并不稀奇。 之所以只能被邪修炼制,是因为其药引。 勾月的药引,是一滴惨死之人的心头血。 惨死之人的心头血是怨恨聚集之物。 用它入药可增加毒性。 怨恨越强,毒性越大,还会使中毒者生不如死。 而姜萝身上的勾月,是第二种。 此勾月的药引,是一滴活人的血。 这种勾月的毒性来自血液主人对中毒者的恨意。 恨意越深,毒性越大。 但这种恨意毕竟与惨死之人的心头血相差过大。 除非保持长时间、高强度的恨意,否则很难立刻致死。 更多的作用,是使中毒者身体衰弱、形容枯槁、加速死亡。 姜萝已经深受其害二十年,本该死亡。 但她身上金光闪动,脖子上的护身符也帮她抵御着这种侵蚀。 这才使她坚持到现在。 曾兰听完不禁愤愤:“恨姜萝的,只有周焕了。” “还有一个可能,”姜练眸光一闪:“周焕的情妇,周念梨的母亲。” 蒋昌瑞与曾兰具是一愣。 周焕有小三? 周念梨是他的私生女? 以前倒是听过传闻,可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他们一直以为是空穴来风。 想不到,是真的! 蒋昌瑞恍然大悟:“没有姜萝的周家,就是周念梨的天下。她的母亲见她过得好,恨意便会少些,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曾兰目光沉沉:“那个小三是谁?” “只是猜测,不必着急,”姜练另有打算:“还是先医好我妈吧。” 请蒋昌瑞寻来需要的草药,捣碎出汁喂姜萝服下。 而后姜练盘膝而坐,调动灵力帮姜萝逼出毒性。 因姜萝身体太弱,姜练行事很是小心。 原本几分钟的事情,她硬是用了近半个小时才把姜萝体内毒素全部逼了出来。 最后画一道健气符放在姜萝口袋,她才松了口气。 姜萝的身体几乎垮了。 要想养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健气符能助她恢复。 只是符纸的力量不如有灵力的玉。 还是要多做几块玉器才是。 蒋氏夫妇见过姜练作法,再见现场还是难掩激动。 待姜练收手,忙扶着姜萝躺下。 三人静候在旁,片刻后,姜萝睫毛微颤,睁开了眼。 “你终于醒了!”曾兰又惊又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萝张了张嘴。 干裂的唇黏在一起,分开时有刺痛感。 她再次尝试,才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兰姐……” 听到久违的兰姐,曾兰眼眶瞬间湿润。 她和姜萝,都熬过来了。 拿着棉签湿润了姜萝的嘴唇,她又把姜练拉过去。 “姜萝,这是你女儿姜练,她恢复了!她现在可厉害了,我家明瑶和你,都是她救的!” 姜萝眼珠微动。 看到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挣扎起来。 “你是……小练?” 姜练点头笑道:“妈,我是姜练。” “你……”眼泪瞬间从姜萝眼眶溢出:“好了?” “好了!”姜练笑呵呵地握住那只皮包骨头的手:“我现在健康得很。妈,你也要努力,把身体养好。” 姜萝精神还未好转,说话有些艰难。 可女儿是她唯一的惦念,好不容易见到,怎么也不肯放开。 她缓缓点头:“好……听……你的。” “妈,”姜练道:“我带你回家吧?我们回家里休养。” 姜萝神色一僵,缓缓道:“离……离婚。” 许是害怕对姜练造成伤害,她又强撑着道:“跟妈妈走……妈妈带你……回家。” “好了好了,”曾兰把姜萝按下去:“你别急,我来替你说。” 她转向姜练:“你妈对周焕已经心灰意冷,若非忽然生病,肯定会坚持办手续,姜练,你怎么想?” “我没意见啊,”姜练耸耸肩:“那是我妈的自由。” “真的?”曾兰眼睛一亮:“那你会跟着你妈妈吗?” “当然啦!”姜练语气笃定:“那可是我妈诶!” 话说得亲切,却有几分表演的成分。 她这般如此,是因为原身的嘱托。 不怪她寡淡,实在是亲爹天道对她的爱全是“撑腰”这种霸气的举动。 温情?她未体验过,也不知作何反应。 “不过……”曾兰笑容淡了淡:“周焕会同意离婚吗?当年,他可是极力反对的。” “肯定会,”姜练咧嘴笑道:“周焕不急,他的情人也该着急了。” 曾兰如梦初醒:“对啊,那个小三肯定想亲自给周念梨穿婚纱。” 话一说完,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姜萝。 姜萝有些意外,却不多。 她早就发现周焕出轨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周念梨竟是他和小三的女儿。 “而且我相信我妈,”姜练笑道:“妈,周念梨要嫁进谢家了。” “你一定有办法让他在周念梨结婚前和你离婚,对吧?” 姜萝动了动眼皮:“嗯。” “有杀手锏?那我就放心了,”曾兰笑着:“不过你们娘俩无依无靠的,免不了被欺负。你们来蒋家住,我护着你们。” 姜练笑着点头,没说话。 曾兰是好心,但姜萝,有家人庇护。 只是时候未到,不宜声张。 …… 姜练一行人回到周家时,已是下午四点。 一进客厅,便见周焕焦躁地走来走去。 看到姜萝,他赶紧跑过来:“回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姜练翻个白眼,正要嘲讽,便听一尖锐的声音响起。 “周焕!管她做什么?瞧她那要死不死的模样就晦气。” 抬头一看,是李素琴。 “你个老太婆怎么说话呢?”姜练回怼:“小心报应落在自己身上。” “你个小蹄子!”李素琴愤愤站起身:“你奶奶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住……手。” 微弱又坚定的声音响起。 明明很小,却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不许……动小练。” 有健气符的滋养,姜萝稍有了些精神。 她用尽力气,说出了制止的话。 李素琴可不管那么多,她大骂道:“你个扫把星、病秧子,不死还等什么呢?” “还敢回来?是不是又图谋我周家家产?” “周焕,明天就带她去离婚,让她净身出户!” 闻言,姜练几人皆是暗喜。 李素琴对自己儿子很强势,她让离婚,周焕不会不从。 这事儿,要成了。 “不行!”周焕忽然反驳。 他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妈,我不能和姜萝离婚。” 第25章 大师!求符! 李素琴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不能离婚。”周焕语气有些犹豫,也不乏坚定。 “你个挨千刀的,”气急败坏的李素琴一拐杖敲在周焕身上:“这个扫把星拖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放不下她?” “当然不是!”周焕反驳。 从抱养周念梨到花钱为姜练看病,二人产生了太多太多的矛盾。 这些年姜萝又不在家,二人早没了感情。 “那你还不离婚?”李素琴言辞尖锐:“你看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没几天活头了!” “她一死,小念的婚礼怎么办?” “难道你要让小念硬生生等三年?” 周焕心头一紧。 三年?他三天都不想等! 巴不得婚礼马上举行,巴不得马上和谢家成为亲家。 可……他不敢和姜萝离婚。 刚和姜萝在一起那年,他遇到过一个道士。 道士说姜萝是他的贵人,姜萝在,他的富贵便无忧。 若姜萝离开,他的富贵也不复存在。 恰如道士说得那般,与姜萝在一起后,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很快便跻身平城名流。 也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用最好的药物医治姜萝,生怕她撒手人间。 周焕心情有些烦躁:“让我再想想吧。” “离婚也是我的意思,”姜萝忽道:“想好以后来找我。小练,带我回房间。” 周焕一愣。 二十年过去了,她竟还存着离婚的心思? 也是,这二十年来,他极少去医院探望。 哪怕烈火,也该成了冰吧? 可,为了自己的富贵,他不能放手。 正要严词拒绝,姜萝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念梨,听说你要结婚了。” 周焕心里咯噔一下。 他就知道姜萝回来是为了婚礼的事情! 不行,他不允许这件事情出错! 只要搭上谢家,他后半辈子的荣华便唾手可得。 没人能阻止小念嫁进谢家! 脑子飞速运转,周焕想出了数十个理由。 可抬头一看,姜萝一行人已然消失在楼梯口。 “爸,”周念梨神色惶恐:“妈妈她是来阻止我的,对吗?” “庆祝宴摆了,日期也说了,”李素琴敲着拐杖:“你就是谢家的媳妇儿,谁也改变不了!” “可姜练才是应该嫁进谢家的人,”周念梨眼中蒙上雾气:“我只是个冒牌货。” “不许你这么说!”周焕佯怒:“小念,你是爸爸的女儿,不许轻贱自己。” “没错,”李素琴也道:“谢家要的是周家千金,周家千金,只有你一个!周焕,明天就去和姜萝离婚!” “妈!”周焕眉头紧锁:“我不是不想,是不能啊!” 听周焕说完其中原位,李素琴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傻子!”她敲着自家儿子的脑袋:“贵人也分大小。” “姜萝出现后你的事业确实突飞猛进,但她再厉害,比得过谢家?” “谢家,才是真正的贵人呐!” 周焕何尝不知谢家的重要性? 可“不能离开姜萝”这个观念在他心里埋藏了二十年,岂是能轻易更改的? 他摆摆手:“我再想想。” …… 姜练隔壁是客房。 她直接霸占,把姜萝安顿在了这里。 别墅每天都有人打扫,屋子十分干净整洁,直接入住没有问题。 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所幸曾兰热心,包揽了寻找护工的任务。 曾兰不仅热心,还很能聊。 她坐在床边,拉着姜萝说个不停。 姜练趁机道:“伯母,麻烦你照顾我妈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要再去找些灵玉。 到了古玩街,直奔最深处的弄玉堂。 店里的小哥依旧兴致缺缺,撑着下巴看着桌子发呆。 姜练无视他,直奔后院。 “于老板,我又来了!” 已是快要打烊的时候,老于正在整理剩下的石头。 听到声音,他探出脑袋。 一看,顿时惊讶。 这不是赖皮千金吗? 上次那位客人,叫丁……丁茂! 对,是叫丁茂。 那位客人一大早便等在门口,来找这位坑了他五千块钱的赖皮千金。 这不,刚走,说是去吃个晚饭。 听那意思,吃完晚饭还要过来继续等呢! 老于连忙朝姜练招呼:“你摊上事儿了!” 姜练疑惑:“我?” “是啊!”老于压低声音:“那位丁老板已经等了你一天了,整整一天!我猜他是气不过,来找你讨要那五千块钱呢!” 姜练恍然大悟:“是他啊!” “你还不快走?”老于继续低着声音:“他去吃饭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要是被他撞到,你可就麻烦大了!” 姜练呵呵一笑,转身去找自己需要的石头。 见她满不在乎,老于一瞪眼:“你不信?” “老板,”姜练指着两块石头:“这两块多少钱?” 老于下意识道:“小的一万,大的五万。” “我要了,”姜练点头:“给我送到周家。” 老于顿时喜笑颜开。 这小姑娘是赖皮没错,可也是真痛快啊! 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定要把价格一砍再砍! 正要笑呵呵地答应,老于动作一顿。 他有些怀疑:“你带钱了吗?” 姜练嘴角一抽。 周焕给的钱确实没有了,但她直播、去陆家除侩鬼都是赚了钱的! 扫了六万零五百过去:“你说呢?” 老于笑容瞬间恢复:“好,好!我这就差人给您送过去!” 他朝门口大大喊了声:“六子,送货!” 哒哒哒—— 脚步声逐渐靠近。 老于笑呵呵道:“把这两块儿石头是姜练小姐要的,送到周家。” “不,”姜练改了主意:“送到蒋家。” “好嘞!”老于吆喝着:“送到蒋家!” 回应他的是一声惊呼。 “姜大师!” 老于定睛一看。 坏了,丁茂回来了。 正要去拦,却见丁茂满眼崇拜:“谢谢你的平安符!” 姜练笑道:“起作用了?” “何止!”丁茂激动得双脸通红:“那道符,救了我的命!” 说着,他把当日的惊险细细描述出来。 末了,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大师,我想为我的家人也求几张符,可以吗?” “没问题,”姜练点头。 “太好了!”丁茂激动之余,又问老于道:“大师买的石头多少钱?我付!” 老于被丁茂的反应搞得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下意识回答:“六万。” 到账的声音再次响起,老于才如梦初醒:“姜小姐已经付过了。” “没事儿,”姜练笑呵呵道:“你退给我就行。” 老于:…… 姜练又道:“丁茂,我不是占别人便宜的人,你帮我出石头钱,符钱就不收你的了。” “这怎么行?”丁茂眉头一皱:“那是我的心意。” “无功不受禄,石头钱抵符钱,刚刚好。”姜练走到店里,熟练地拿出新的黄纸和朱砂。 笔走龙游,金光微闪。 两张开智符,三张健气符,七张平安符便制作完成。 姜练把几张符交给丁茂:“开智符给你两个孩子,健气符给家里的三位老人,平安符则一人一张。” 丁茂一惊:“大师,您知道我家里有几口人?” 姜练帅气甩头:“小意思。” 念着姜萝,短短寒暄后,姜练便打道回府。 姜练离开,老于才拉住丁茂询问。 丁茂解释一番,又点开象牙:“老于,这是大师直播间,如果你不信,就去看看直播,这位,是真大师!” “这?”老于疑惑:“不是被封了吗?” 丁茂定睛一看,还真是! “直播间正在整改”几个大字格外瞩目。 可他记得半小时前,直播间还没事儿。 怎么一会儿功夫,被封了? 咚! 这时,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姜练谋杀害宋雯惠 第26章 姜练被指控谋杀 姜练刚下车,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姜小姐,宋家指控你和蒋邑明、蒋向明联手杀害宋家千金宋雯惠,你承认吗?” “请问你今天去北郊医院,是去对付宋雯惠吗?” “在此之前也曝出你谋杀周念梨,请问这件事也属实吗?” “也有传闻蒋明瑶病重是被人偷命,偷命的人,是宋雯慧吗?”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 前来打探消息的记者早将这件事盘了不下八百遍。 偷命一说听起来荒诞,却是最合理的。 是以,众人紧盯着姜练,盼着这位担着算命主播名号的当事人解释解释。 满头雾水的姜练终于从杂乱的问题中明白了原委。 宋雯慧死了。 宋家指控她和蒋三、蒋四联手作案。 偷命的事已经流传开,但未得到证实。 她看向那位提出“偷命”的记者,正色道:“请相信科学。” 诸位记者一愣。 姜练不是算命主播吗? 再回神,已不见姜练身影,周家别墅的大门,也已紧闭。 打发掉外面的记者,姜练悠哉悠哉地往屋里走。 不想,家中也有不速之客。 宋晖文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姜练,你终于回来了。” 他话音一落,沙发上的几人陆续站起。 无一不是黑衣白章。 姜练扫过几人。 宋家掌权人宋禄,其妻刘琳,宋家长子宋畅文,次女宋雯曦,幺子宋晖文皆聚于此。 这是找她算账来了。 姜练轻笑,直直走进家门:“各位,有事么?” “你个妖女!”痛失爱女的刘琳已在崩溃边缘:“你害死了我的雯惠!我要你偿命!” 宋禄亦是满腔恨意:“姜练,我宋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死雯惠!” “蒋家两兄弟我不会放过,你,也逃不了!”宋晖文目眦欲裂。 宋畅文和宋雯曦没有说话,态度却一目了然。 姜练眉头一挑:“你们把宋雯惠的死归结到我身上?” “就是你!”刘琳大喊:“是你害死了雯惠!” “宋夫人,你冷静些,”周焕陪笑。 看向姜练时,他又咬牙切齿:“姜练,这件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还用说?”李素琴在一旁拱火:“她连自己亲妹妹都要杀,更被说一个宋雯惠!” “姜练,我要你给我女儿陪葬!”刘琳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想将姜练撕成碎片。 “宋夫人!”周焕忙拦着:“事情还没清楚,你别冲动。” “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姜练!”李素琴不嫌事儿大。 听到李素琴的话,刘琳恨意更甚。 她死盯住姜练。“就是她!她和蒋家那两个一起害了我的雯慧!” “奶奶,你少说两句!”周念梨按住李素琴,又向宋家人求情:“姐姐不会杀人,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隐情?”宋晖文冷笑着逼近周念梨:“我亲眼见到姜练和蒋家兄弟把我姐推在地上,我家的管家、佣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又压低声音,用只有周念梨能听到的音量道:“就像你宣布和谢家的婚事,也是我亲眼所见。” 周念梨的眼泪夺眶而出:“晖文哥……” 宋晖文别过脸去:“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没错,”宋禄发了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件事,没完。” “是吗?”低沉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抬头一看,蒋昌瑞正缓缓走下。 他唇角微勾,走到宋禄面前,虽一言不发,却火药味十足。 蒋、宋两家的梁子,结下了。 或者说,早就结下了,只是现在终于挑明。 宋家对姜练的质问,终以蒋家出面而暂时结束。 目送宋、蒋双方离开,姜练罔顾周焕的质问,兀自进了姜萝的屋子。 “小练,”姜萝听到了楼下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练将前因后果大致一讲。 姜萝惊愕万分:“偷命?契约?那……宋雯惠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么说吧,”姜练道:“宋雯惠的生命其实在三年前就该结束。只是宋家用邪法为她强行续命。” “她的死与我有关,却也与我无关。” 她这话说得问心无愧,所做之事,也问心无愧。 一来宋雯惠所用之法乃邪门歪道,为世不容。 二来,将宋雯惠的生命轨迹拨正,确实会导致宋雯惠死亡。 但若不阻止宋雯惠,不仅蒋明瑶会丢性命,蒋家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受到影响。 “一”和“多”的取舍,并不难。 “可这些毕竟无法作为证据,”姜萝忧心忡忡:“小练,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你们的清白?” “放心!”姜练眨了眨眼睛:“我已经把法子告诉蒋三哥了。” 姜萝这才稍稍放心,却忍不住嘱咐:“小练,你要小心宋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宋家人睚眦必报。 既能用邪法帮宋雯惠续命,也能用邪法害人。 保不齐,会盯上姜练。 姜练不在乎。 对她用邪法?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但为了让妈妈放心,她还是乖乖点头。 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妈,我觉得你离婚这件事,有盼头了。” 姜萝立刻明白:“依周焕的性子,确实不会容忍杀人犯出现在自己家,尤其是,在周念梨要嫁入谢家的关键时候。” “同意!”姜练笃定。 方才李素琴骂得很凶,若周焕再不同意,李素琴都能撕了他! 再随便跟姜萝聊几句,姜练回了自己房间。 本想直播,解答完剩余三个火箭的问题。 可打开象牙一看,直播间被封了! 不必想,定是宋家人的手笔。 姜练呵呵一笑,看来今晚,可以专心修炼了! 收服侩鬼,帮丁茂躲过灾难,这两件事助她得到了金光。 将金光纳入体内开始修炼,这一坐,便不知时间。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姜练才幽幽睁眼。 开门一看,是警察叔叔。 第27章 特别调查处 宋家傍晚造势,先在网络上掀起舆论。 占据舆论高地后,才带着证据正式报警。 医院认为宋雯惠的死因是猛烈撞击。 宋晖文和宋家管家、佣人一致指证,蒋邑明对宋雯惠动过手,还把人推倒在地。 姜练和蒋向明在一旁协助,是从犯。 不仅有人证,宋家监控还清楚地拍下了全过程。 可谓证据确凿。 这不,一大早,姜练就被请来喝茶。 负责此事的陈望严肃道:“姜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练眼皮微掀,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宋家胆子不小,竟敢教唆医院开具假的死亡原因。 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和蒋家兄弟送进去。 陈望却眉头微皱。 身负命案还笑得出来? 莫非仗着自己是周家千金,便觉得出了人命也无所谓吗? 看来这件事与以往牵扯豪门恩怨的案件一样棘手。 他轻叹着敲敲桌子:“姜小姐,请你配合。” 姜练回神:“我是被冤枉的。” “证据?”陈望盯着她。 姜练把契约的事情大致一讲,又指指桌上的U盘:“蒋向明烧的东西可以证明。” 陈望冷笑一声:“姜小姐,我看起来有那么好糊弄吗?” 姜练耸耸肩:“看,说了你也不信。” 之后,无论陈望再怎么提问,姜练都缄口不言。 整整一上午的问话只得了个荒谬答案,陈望心里窝着火。 再去看蒋家兄弟的问话结果,也是同样的答案。 陈望回到办公室,把本子一扔。 办公室人不多,只有两个同事在。 一个是他的老搭档,一个是实习警察。 都是自己人,他忍不住抱怨:“周家那个是傻的,蒋家那两个也跟着胡闹?” “想逃罪呗!”老搭档见过这种事儿:“最后开个精神失常证明,日子照样滋润。” “真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么?”陈望有些苦恼。 “没法子!”老搭档撇撇嘴:“接了这案子就自认倒霉吧!” “会不会……是真的?”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 陈望抬头一看,是那个实习警察。 实习警察叫孔研,毕业于海市警院。 刚来一个礼拜,被指在他名下,平日里,喊他一声师傅。 他瞪了孔研一眼:“慎言。” 孔研在平板上划拉几下:“师傅,你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吗?” 陈望拿来一看,才明白孔研说的是姜练直播的事情。 “直播剧本罢了,不能信,”他果断黑屏。 “老粥杀人也是剧本?”孔研不肯放弃。 “这……”陈望眉头一皱:“巧合吧?” “师傅,”孔研严肃道:“你听过特别调查处吗?” 陈望眸子一眯。 他听过特别调查处,据说这个部门负责的,是超自然特殊案件。 可也有人说,特别调查处是空穴来风。 “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哥哥,就在那里工作。”孔研又道。 老搭档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在哪儿?特别调查处?” 孔研点头。 “真的假的?”老搭档满脸兴奋:“你见过?” “那倒没有,”孔研摇头:“我是听家里人提过一嘴。” 老搭档一哽,兴致全无:“年轻人,耳听为虚!” “我说真的!”孔研忙解释:“我们两家关系不错,我爸妈说的不会有假。” “切!”老搭档摆摆手,拿着饭盒去吃饭了。 “师傅,”孔研不肯放弃:“我没骗你。只要把视频给我哥看看,他一定看看出蒋向明烧的到底是什么。” 陈望揉揉眉心:“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得到解决,但案件证据不能随便泄露。” 孔研垂下眼皮:“哦……” 正当他失望时,陈望的声音再次响起:“除非,他们能主动接手案件。” 孔研眼前一亮。 姜练算命和杀人的事情已在网上闹得沸沸腾腾。 只要把这些八卦新闻发给哥,哥自然会对姜练产生关注。 如此一来,就不算违反规定了! 他笑着点头:“知道了师傅,保证不泄露案件信息!” …… 下午两点,蒋家老大出面,接走了姜练。 警局外围着不少媒体,个个儿都把话筒往姜练嘴里怼。 “姜小姐,你认罪吗?” “你和宋家三小姐无冤无仇,为何痛下杀手?” “蒋家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何对你这么维护?” “蒋董,这次事件对蒋氏企业造成了不小影响,你觉得蒋氏能挺过去吗?” “蒋安明先生,你觉得你的两个弟弟是无辜的吗?” 蒋安明停下步子,扫过周围记者。 他早就跟着蒋昌瑞处理公司事务。 明瑶生病后蒋昌瑞退居,他便接手了蒋氏。 这几年,蒋氏在他的打理下稳扎稳打,步步前进。 他成了着名的企业家,人人都尊称他为蒋董。 只是今日的这声蒋董,带着嘲讽。 蒋安明收回目光:“蒋氏的公告已经对各位的问题做了解答,各位都是行业精英,应该不难理解公告内容。” 说罢,他带着姜练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车子驶出好远,姜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蒋安明看她一眼:“怎么了?” “蒋大哥,”姜练笑着:“你看上去成熟稳重,没想到怼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蒋安明眼睛含笑:“实话实说罢了。” 姜练笑个不停:“三哥和蒋向明人呢?” “在家,”蒋安明眼神微动,终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蒋邑明和蒋向明也是一大早被叫去了解情况。 但半小时后,便被放回了家。 当时他联系周家,询问姜练的情况。 周焕说姜练也回去了。 哪知曾兰带着护工去周家照顾姜萝,才发现姜练被带走后一直没回去。 蒋安明这才往警局赶。 显然,有人在针对姜练。 姜练本人不明所以,只惦记着昨晚买的那两块儿石头。 得知石头被放在后院,下车后,她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去。 不想,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蹲在她的石头前。 “贼人!”姜练大喝:“放开我的宝贝!” 第28章 你想问就问?你以为你是警察啊! 贼人被吓得身子一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 姜练这才看清贼人的脸:“蒋小四?你偷偷摸摸地干啥呢?” 蒋向明一脸尴尬:“我就是好奇,看看而已。” 意识到自己语气卑微,他又梗着脖子道:“再说了,这是我家,我用得着偷偷摸摸?” 姜练瞪着他,一步步走近:“最好是!” “什么最好是,”蒋向明如同炸毛的猫:“就是!” 姜练不再理他,自顾地检查石头。 周围瞬间安静,蒋向明尴尬地摸摸鼻尖。 昨天傍晚,是他把这两块儿石头接进来的。 听大哥说姜练来蒋家,他便知姜练是为了这两块儿石头。 他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紧张地手足无措、四处张望,他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这破石头是干啥用的?” 姜练没有抬头:“有事求我?” 蒋向明尴尬一笑:“你怎么知道?” 姜练拍拍手,站起身子:“脸上写着。” 蒋向明讪笑:“姜练,我还是想问问你念梨的事儿。她什么时候和谢家订婚的?她和谢家那个见过吗?她是心甘情愿吗?” “如果不是呢?”姜练不答反问。 “我会带她远走高飞。”蒋向明语气坚决。 “她愿意跟你走吗?”姜练忍不住摇头:“蒋向明,别再一厢情愿了,即便不是嫁给谢家,她也不会跟你走。” “周念梨和宋晖文,已经交往很久了。” “这件事只有你不知道而已。” 蒋向明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念梨和宋晖文…… “你怎么也这么说?不是这样!”他不住摇头:“念梨说过,于共,她和宋晖文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于私,他们只是朋友。” “哦,”姜练耸耸肩:“信不信由你。” “是真的!你们都误会他们了!”蒋向明还在试图说服姜练。 姜练敷衍地点头。 她不渡憨批,更不和憨批争论。 真相她已尽数告知,信或不信,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她关心的,只有面前这两块儿石头。 “好了好了,你自己玩儿去吧,我有事要……人呢?” 左右一看,蒋向明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想来是去质问周念梨了。 姜练耸耸肩,去就去吧,从面相看,蒋向明近期不会出什么事儿。 她目光一转,看向面前的两块儿原石。 调动灵力将石头切开,其真面目现于眼前。 石头边缘是泛着油光的黑,往中心延伸变成了白,再向里,是冰蓝色。 玻璃种! 姜练心中一喜,手上动作加快。 几下分割,一块儿10×3×2的长方形玉牌落在她手上。 玉牌通透细腻,触感温润细腻,品质是一等一地好。 略一思索,她横着来了九刀。 再细细打磨,将玉柱一端磨成尖刃,另一端雕出简单的花样,十个小小的玉桩便制作完成。 这东西可以当做暗器,也可以用来制作法阵。 只是以她现有的灵力,有些勉强。 将玉桩收入囊中,开始切另一块儿小的石头。 切出来的玉虽是冰种,却十分小,只能磨成个平安扣。 姜练调动灵力虚空画符,符成,注入平安扣。 这块儿平安扣是给姜萝的,所以她往里面注了平安符和健气符。 有符咒在内,玉质更加清澈,对着阳光一照,似有流水。 姜练满意地把东西收起来,转身朝蒋安明笑:“大哥。” 目睹半程的蒋安明如梦初醒。 久经沙场的他,第一次在姜练面前露出慌张的神色:“我……我只是来……叫你吃饭。” “嗯,”姜练点头:“刚好我也饿了。”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蒋安明忐忑地解释。 那场景太过奇幻,他不由自主陷了进去。 “没事,”姜练并不在意:“一个平安符而已,不是什么秘密。” “平安符?跟玉有什么关系?”蒋安明不解。 听姜练大致解释一番,他恍然大悟。 心,也痒了起来。 “小练,那玉符,出售吗?” “卖!”姜练笑道:“不过不便宜哦。” “没问题,”蒋安明笑:“能保命的东西,花多少钱都值,这样吧,我先预订八个。” 姜练有些迷茫,“八个?蒋家不是七口人吗?” “给我……”蒋安明一顿:“前妻。” 姜练狭笑:“明白。” “好了,”蒋安明轻咳一声:“去吃饭吧。” 饭菜很香,饥肠辘辘的姜练又干了一大碗。 刚放下碗筷,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来一看,是陌生号码。 “谁啊?”姜练接通手机。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有力:“你好,我叫姜澜钧,第七调查部队长,希望就宋雯惠一案与您进行更细致的沟通,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姜练皱眉:“你想问就问?你以为你是警察啊!”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 接着,声音再次响起:“你好,我是警察姜澜钧,负责宋雯惠一案。请你尽快到警局配合调查。” 姜练:“……好。” 看着面前的建筑,姜练有些感慨。 刚走,又来,她和这儿还真有缘。 “三哥,你没有接到通知,先回去吧。”姜练看向身边人。 陪她来的是蒋邑明。 因为身份特殊,蒋邑明不能出境。 所以收集宋雯惠病情报告的任务,就交给了蒋安明。 姜练接到电话的时候,蒋安明刚走。 自然而然,蒋邑明负责起了接送她。 “我也是当事人,”蒋邑明朝前走去:“一起进去吧。” 再进警局,姜练明显感到警察们的眼神有些变化。 正当她疑惑时,一个男人来到了她身前。 男人高大健壮、浑身腱子肉,却张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你是姜练吧?”男人直接道:“跟我来。” 目的地,是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人在低头翻看什么。 男人则站在窗前,只留一个背影。 蒋邑明跟在姜练身后正要进去,却被男人拦住:“你留在外面。” 蒋邑明眉头一皱:“我也是当事人。” 男人手撑在蒋邑明胸前,目光冷冷:“你留在外面。” 蒋邑明打开男人的手,火气直冒:“把你们局长叫来。” “蒋邑明先生,”哒哒的脚步声响起,窗前的男人缓缓走来:“请见谅,他总是忘记遵循礼数。” “至于这里的局长,他不负责管理大熊,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 那人脚步缓缓,讲话不紧不慢,像哄小朋友一般。 可身上的气势却压得蒋邑明忘记呼吸。 这种气势并不凌厉,也不磅礴,若非要形容,便是……冷。 几乎能凝成实质、令人颤栗的冷。 蒋邑明眉头一皱,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姜练拦住了。 姜练笑着:“三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看向面前的男人:“姜队长,请。” 第29章 正宫撞上白月光 会议室。 姜澜钧从始至终保持微笑,介绍着自己的同事。 高壮男人名叫大熊,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手持资料的女人叫查月,沉默寡言。 介绍极其简单,仿佛只是为了不落人口实而准备的流程。 姜练微微点头:“你们好,我叫姜练。” 顿了顿,她又像姜澜钧介绍同事那样补充道:“热情活泼。” 姜澜钧勾唇,配合她玩这种小把戏:“你好,我叫姜澜钧,恪尽职守。” 姜练笑弯了眼睛,这个鬼差,有点儿意思。 没错,面前这位波澜不惊的姜澜钧,是鬼差。 人死成鬼,按照天地秩序,当前往冥界转世。 有的鬼了无牵挂,自当前往。 还有的鬼心有牵挂,不愿离去。 那些因心中执念长时间留在人间的鬼,会被执念污染成为厉鬼。 厉鬼恶,极可能攻击人类,打破原本秩序。 鬼差的存在,就是保证鬼魂及时归阴,维护秩序。 宋雯惠用契约强行续命、偷梁换柱的行为,自然也在鬼差的管辖范围。 只不过…… 姜练眸子一眯。 姜澜钧体内竟有两幅魂魄。 “姜小姐,”姜澜钧笑道:“你这么盯着我,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姜练呵呵一笑:“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对了警察叔叔,你叫我来,是想问什么?” 姜澜钧把平板摆到她面前。 平板里播放的,正是姜练三人在宋家的所作所为。 姜练眼皮微掀:“想问与契约有关的事情吗?” 姜澜钧直言:“没错。” “事实我重复过很多遍,想必你们已经看过我的口述,”姜练关掉平板。 “下契之人,是谁?”姜澜钧问。 “一个糟老头子,”姜练道。 “他在哪儿?”姜澜钧追问。 姜练轻笑:“不知道。” 姜澜钧又翻出其他照片:“姜小姐,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第七调查部专负责超自然现象,这种换命的血契,我们见过。” 姜练低头一看,照片上的果真是血契。 看契约上的手笔,和宋雯惠所用出自一人。 不同的是,照片上的血契已经彻底成熟。 也就是说,有人用这种法子和人换命成功了。 姜澜钧又道:“我们已经追查那邪道许久,若有线索,希望姜小姐可以祝我们一臂之力。” 姜练思忖片刻:“对外,你们会如何解释?” 姜澜钧心知对方已经松口,他道:“偷命换命者皆是命不久矣,大部分,是身患无法痊愈的疾病。” “契约一断,疾病重显,我们已经让法医去做尸检,只要找到宋雯惠真正死因,你们便可摆脱嫌疑。” 姜练轻笑。 这位警察叔叔手脚倒是麻利。 不过太麻利,也不好。 “我可以帮你,”姜练点头:“但有条件。” 姜澜钧眸子微眯:“愿闻其详。” …… 目送姜练离开,从未开口的查月才说了话:“头儿,她为什么不让我们尽快为她澄清?” “就是!”大熊皱着眉:“那些受了冤枉的哪个不是着急撇清关系?她倒好,偏要我们等。” 姜澜钧摩擦着手中钢笔:“她,很特别。” “没错没错!”平静温和的姜澜钧声音忽然尖锐:“这小姑娘实力深不可测,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老鬼,你在开玩笑吧?”查月惊讶:“你可是任职近百年的鬼差,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没骗你们!”姜澜钧佝着背,手在下巴摸来摸去:“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灵气,很浓郁。” “灵气?莫非是修道之人?”大熊疑惑。 “像,也不像,”姜澜钧咧嘴一笑:“比起人,她更像灵体。” “不,”猥琐气质瞬间消失,姜澜钧又成了那副温和模样:“她是人。” 见头儿如此笃定,大熊和查月不由追问:“怎么说?” 可姜澜钧只是收起本子,大步朝门外走去。 …… 姜练一开门,便见到蒋邑明那张带着担忧的脸。 他身后,站着几个警察。 明明在自己的地盘儿,几位身穿制服的人却有些战战兢兢。 见姜练完好无损地出来,他们率先松了口气。 蒋邑明紧接着道:“小练,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姜练笑道:“没有,他们只是例行公事,问了些问题。” “那就好,”蒋邑明看了眼会议室里的几人:“走吧,我们回去。” 坐在车上,姜练随口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蒋邑明不由惊愕:“第七调查部?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特别调查处?” 姜练点头。 蒋邑明又问:“他们的意思,是要你跟他们合作?” “算是,”姜练道:“我帮他们找那个邪道,他们依照我的吩咐发公告。” “小练,”蒋邑明正色:“会不会有危险?那个邪道,会不会记恨你?” 姜练呵呵一笑:“三哥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有第七部出手,也就省了我日后的麻烦。” 蒋邑明这才点头:“小练,回蒋家吗?” 姜练看向窗外,点了头。 日头还强,宋雯惠事件发酵至今,快要一天了。 她掏出了手机。 #姜练谋杀 从昨晚开始,这个话题便霸占着榜一。 骂者众多,连带着周氏企业的股票都受了影响。 看着周氏连发的三条公告,姜练简直要笑出声来。 一说不知情,二说与周氏无关,三说早已断绝亲情。 周焕还真是急着要把她往外丢。 想想也是,好不容易攀上谢家这棵大树,周焕怎会允许此事被一个傻子搅黄? 正当她想得入神时,车停了。 跟蒋邑明说了再见,她走进大门。 没想到刚走了一半路程,便听到后院有嘶吼传来。 姜练眉头一挑,缓缓走近。 发出这声音的,是蒋向明。 蒋向明脸上青一片紫一片,鼻子下是两行如注的血流。 他的对面,是同样受伤严重的宋晖文。 “你都要嫁人了,还跟这个渣男卿卿我我?”蒋向明失望至极:“周念梨,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是的,”周念梨眼泪涟涟:“四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宋晖文强硬地把周念梨揽在怀中:“我们已经交往了两年,只有你这个傻子被蒙在鼓中,蒋向明,你真蠢!” 蒋向明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是,我是蠢,我特么太蠢了!周念梨,以后我就当你是陌生人。宋晖文,你家害明瑶,我跟你们没完!” “从今以后,我们没有旧情,只有新仇!” 说罢,他阴沉着脸往大门走。 姜练赶紧后退。 到了院中,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蒋小四?你什么时候来的?” 蒋向明点点头,沉默着离开了周家。 姜练眼中不由含上笑意。 看来蒋向明是个不亲眼见到不死心的主。 这不,他对周念梨的心思,彻底断了。 姜练正笑眯眯看着门口,门又开了。 周焕微弯着腰,脸上是不值钱的笑:“谢管家,请进。” 与此同时,杂乱的脚步声也从后院逼近。 一边是即将成为合法丈夫的谢瑾泉的代表。 一边是正在交往感情深厚的宋晖文。 嚯! 正宫和白月光,这是要撞上的节奏呀! 第30章 办离婚 “姜练?” “姜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刚刚还像哈巴狗一样的周焕瞬间变脸:“你怎么在这儿?” 说罢,他才注意到从后院走来的周念梨和宋晖文。 因着方才的冲突,周念梨脸色极差。 见姜练回来,她免不了要发泄下怨气。 喊完,她才发现周焕回来了。 更要命的是,谢管家也一同前来了。 周念梨的怒气瞬间收起,声音又变得乖巧温柔:“谢管家,您来了。” 谢荣一眼便看到了宋晖文:“这位是?” 周念梨扶着宋晖文的手赶忙松开:“我刚在后院浇花,听到有人喊我,一看是我朋友。他受伤了,来我家清理伤口,这不,我们刚走到前院就碰见你们了。” “谢叔叔您好。”宋晖文没有表情。 “晖文啊,是不是和向明打架了?”周焕不喜:“小时候打架闹着玩儿也就算了,这么大人了,也该稳重点儿了。” “是,周叔叔。”宋晖文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样子。 姜练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也看到蒋小四的伤了,喂,你们为啥打架?” 宋晖文瞪姜练一眼:“闹着玩儿罢了。” 姜练啧啧摇头:“粗鲁!你们该跟谢瑾泉学学,他平时肯定不会跟人动手。” 言下之意,能娶周念梨的,不打架。 谢荣却正色:“我家少爷确实不常打架,但他打架没输过。” “这样啊,”姜练哈哈大笑:“怪不得能娶到念梨,厉害!” 宋晖文顿时黑了脸。 周念梨也不好过,她讪笑着转移话题:“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姜练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今天去警局配合调查,这不,刚回来。” 她话音一落,周围瞬间安静。 周念梨恨自己多嘴。 周焕则小心翼翼地看着谢荣的脸色。 这件事闹得很大,二人都怕此事影响谢家对周家的印象,影响这次联姻。 偏偏姜练没注意到二人反应似的:“谢管家,你不会也是来问我杀人一事的吧?” 谢荣眸光微动。 话题“姜练谋杀”热度居高不下,他想不注意也难。 他并不认为此事是姜练所为。 他看过姜练直播回放,根据蒋向明对姜练前后态度的反差,他认为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只是,探究事情真相不在他的工作范畴。 谢荣轻笑:“姜小姐说笑了,我来是送请柬的样式供周小姐挑选。另外,我家少爷想请你们吃个便饭,不知你们有时间吗?” “好啊!”姜练笑道:“如果我没进去,一定赴约!” 周焕和周念梨脸色一黑。 吃便饭这件事明显是对他们父女说的,姜练一个姓姜的,凑什么热闹? 再说了,喜事当前,说什么进去不进去的?晦气! 正要找个理由把姜练打发走,却见谢荣亮出一个手提袋。 “姜小姐,我家少爷不知周小姐有位姐姐,嘱咐我为您补上礼物,”谢荣把东西递过去:“希望您喜欢。” 周焕和周念梨心里更加警铃大作。 周、谢商量婚礼细节,免不了互相走动。 姜练住在周家定会与谢家人接触,时间一长,免不了发现婚事的真相。 万一姜练为了谢家少夫人的地位大闹…… 周焕瞥姜练一眼。 他要早作打算了。 * 有健气符傍身,加上护工的细微照顾,姜萝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只是为了逼周焕离婚,她继续装病。 姜练看过姜萝,便回了自己房间。 直播间依然没被解封。 她稍一思索,开始在微信上确认买符者的名单。 有趣的是,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骂她的人数不胜数。 可加她微信的水友,却毫不犹豫地买了符。 尤其是余开,专门发来语音表示相信她的清白。 姜练微微一笑,丢开手机,静心画符。 水友们所求多为平安符。 顾名思义,平安符可保人肉身平安。 既是能保命的东西,价格自然不便宜。 姜练将其定价为五千。 还有人要健气符。 健气符可使病人、老人恢复元气、精神好转,属于养生类的符咒。 效果没有平安符硬,胜在源远流长。 姜练将其定价一千。 还有人要桃花符和招财符。 姜练看过需要这两种符的水友的面容后,只给其中一位画了招财符。 姻缘命中注定,滥招只会是烂桃花。 财运虽时时在变,也不可过分强求。 是以,只给有缘人。 姜练潜心画符,将所有符咒画完,已是近十一点。 她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 第二日清晨,难得没有被敲门声叫醒。 看眼手机,“姜练谋杀”的话题仍稳坐第一。 欣慰地点点头,她走下楼去。 李素琴不知何时来的,她和周焕、周念梨端坐在餐桌旁,三脸严肃。 姜练呲牙一笑:“早。” 打完招呼,她开开心心地吃起了早饭。 有人没心没肺,有人心事重重。 李素琴瞪周焕一眼,示意他说话。 周焕会意:“姜练,把你妈也推下来吃饭,吃完饭,去办离婚。” 姜练拿着包子的手一僵,止不住地颤抖。 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哭了。 周焕觉得烦躁。 之前不是对他各种厌恶吗? 怎么知道他同意离婚,反倒舍不得? 还是说,舍不得这些财产? 他冷哼一声:“离婚就是要断得干净!姜练,该给你们母女俩的我不会少,但给了之后,我们就再无瓜葛。” 肩膀轻轻颤抖的姜练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她抬起脑袋:“知道了。” 起身离桌,背对众人,她的嘴角终于压不住,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儿。 终于松口了! 终于要离婚了! 走走走! 马上离开这个破家! 马上离开这些怪人! 直播!直播间在等她重返! 金光!功德金光在等她吸收! 她忍不住微仰着头,深吸一口气。 啊!好清新的空气! 周焕把姜练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从心头升起。 后悔了?迟了! 他要做谢家的岳父,而不是杀人犯的爹! 这个婚,非离不可! …… 一小时后。 周焕捏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松了口气。 从此以后,他不必再担忧拖累小念了。 姜萝亦是眼含笑意。 她终于自由了。 “妈,”姜练只觉阳光大好:“我们回家!” “等等!”周焕严肃道:“周家别墅,已经不是你们的家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尽早离开。” 姜练向他竖起中指:“谁稀罕一样!” 她回去推姜萝的时候,便给曾兰打了电话,请她帮忙租一栋小别墅。 四十分钟前,曾兰便给她发了新家的位置。 她要带姜萝回新家! 周焕不明所以,以为姜练嘴硬。 冷哼一声,兀自开车扬长而去。 正开着车,手机通知一个接一个,响个不停。 周焕好奇,停车查看。 热搜大换血,“宋雯惠死因”成了第一。 第31章 小蛇,给我看看你的牙 周焕快速浏览完热搜内容,心情复杂。 若非担心姜练杀人犯的身份影响婚礼,他不会现在选择离婚。 可转念一想,姜练离开周家,便减少了她发现真相的几率。 思忖片刻,他给姜萝发了条短信。 周焕:记住你的承诺,绝不能把婚书真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姜练! 姜萝删掉短信,看着面前的新家。 两层白色小洋楼,带一个小院子。 院中的花儿无人打理,随性而长略显杂乱,却极具生命力。 阳光在前,她断不会回到周家那死气沉沉的阴霾之地。 她的女儿,也不会。 况且……小练恢复后身怀奇术,她捏不准小练是否已经知道婚书真相。 左右一打量,姜萝问推着她的曾兰:“小练呢?” 曾兰左右张望:“刚才还在……可能是进屋了吧?” 被念叨的姜练打了个喷嚏,后又凝出灵力,摆出凶狠的模样:“再跑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面前,一条青翠小蛇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道长,我没做过恶事,求你放过我吧!”清朗的少年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恐惧。 这声音,正是由小蛇发出。 姜练双手抱胸、十分严肃:“你说没就没?我要亲自检查检查!” 蛇头点个不停:“只要你不动手。” 姜练“哈”地一下露出笑容,大步跑过去把蛇捏在手中。 这蛇头呈三角,顶部青绿,身上的鳞甲如翠绿锦缎,滑顺光亮。 尾部焦红,体外侧有一白纹从尾部向上直达颈部,延伸至嘴巴下侧。 像长着一张白色的嘴唇。 “挺好看嘛!”姜练看得愈发入迷:“张嘴,给我看看你的牙。” “道长……”小蛇不太情愿。 “嗯?”姜练瞪眼威胁。 这招很有效,面前的小蛇赶紧张开嘴巴,露出了尖牙。 嚯! 姜练眼前一亮。 这口牙长得真好,吃东西一定嘎嘎香! 下一秒,便见那尖牙骤然放大,朝她面部咬来。 只是,停在了姜练面前一寸距离。 姜练笑呵呵把手里的小家伙捏得离自己远一些:“刚刚还说没做过恶事,现在就想咬死我?” 偷袭未遂的小蛇恐惧更甚:“我……我只是……只是吓你。” “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姜练没有追究:“说吧,刚刚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她一下车就察觉到有灵物。 仔细一看,是条蛇,有毒的! 当即追来探查情况,防止毒蛇伤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小蛇信誓旦旦:“我只是察觉有修道之人靠近,所以来看看情况。” 姜练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是住在这里的?” 小蛇点头又摇头:“这里无人,所以我暂时住在这里,但我可以走的,马上走!” “暂时?”姜练追问:“从哪儿来的?现在走,又要到哪儿去?” “道长,”小蛇讪笑:“您不会是想顺蛇摸一窝吧?” “快说!”姜练捏住小蛇的七寸:“要不,蛇胆给你挖出来!” 小蛇瞬间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拒绝的话却十分坚定:“不行,我不能出卖我的家人。” 有些骨气。 姜练不禁高看这小蛇一眼。 然,这小蛇身上不仅有骨气,还有魔气。 只是魔气较淡,乃是沾染所致。 换句话,小蛇的家人……家蛇,有入魔者。 她把小蛇抛在地上:“小家伙,我看你修为尚浅,只是堪堪化形。用这样的力量去对付魔物,可谓螳臂当车。此行,三思啊。” 瑟瑟发抖的小蛇闻言浑身一颤。 蛇头一抬,黄瞳紧紧盯住面前之人。 “道长,你不杀我了?” 姜练:…… 我说的话你是一点儿没听进去啊喂! “罢了罢了,”姜练摆摆手:“人各有命,蛇也不例外,你这种脑子一根筋儿的犟蛇更是如此。你走吧。” 小蛇怕她反悔,甩甩尾巴溜得没了踪影。 等到了安全距离,他才停下朝来时方向看去。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道长。 这位道长说话难听、以法相逼、看他全身还捏他蛇胆,但他能感觉到,道长并不是哥哥说的那种穷凶极恶之徒。 反而,有些善良。 “那又怎样?”小蛇微微叹气:“难道要她帮我救哥哥吗?她知道哥哥入魔,不杀了哥哥才怪。” 惆怅的小蛇甩甩尾巴,远去了。 …… 姜练回去时,几个男人女人正在收拾院子。 还有几个工人搬着家具进进出出。 “小练,”姜萝一眼便看到了她:“去哪儿了?” “随便逛逛,”姜练笑呵呵道:“这是换家具呢?” “可不,”姜萝嘴上抱怨,笑容却十分幸福:“你曾阿姨一定要换。” “当然要换,”曾兰道:“虽然是租,也要住得舒服嘛!要不是你拦着,把这小房子买下来改造改造,更舒服!” 姜萝笑了笑,没说话。 姜练却是心知肚明。 租房的意思是,还未决定是否在这里安家。 也未决定是否要回真正的家。 不过,她可不管那些。 能直播,能赚金光,哪里住都一样! 屋子需要打扫,曾兰便将姜萝接到蒋家去吃午饭。 姜练婉拒,再次来到了古玩街。 名为六子的锅盖头终于打起了精神,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饭,根本停不下来。 就连有客人进门,都没注意到。 老板老于不禁瞪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训斥完伙计,他又笑呵呵道:“姜小姐,您来了?恭喜您洗脱嫌疑啊!” 这两天的热搜他一条不落。 因担心与嫌疑犯做买卖而被牵扯,还关了一天门儿。 这不,今儿通告一出,马不停蹄地开了张。 只是没想到,第一位客人就是姜练。 他有些心虚。 正要用热情掩饰尴尬,便听一洪亮的声音和脚步声逐渐靠近。 “老于!开门收东西了!” “今儿破例中午给你送,再有下次我可不干!” “那什么姜练不就是在你这儿买了几块儿破石头么?至于害怕的关门大吉?” “要我说,你还是胆子小!” “欸?有客人啊?” 进来的是个皮肤黝黑、脑门儿发亮的中年男人。 见有客人,他露出两排白牙。 姜练笑着点头:“你是来送石头的吧?” “是啊!”中年男人来了兴致:“你是来开石头的?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对那玩意儿感兴趣?” “随便玩玩儿,”姜练笑着看向老于:“老板,可以卸货了吗?” 老于擦擦脑门儿上的汗,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第32章 你要嫁的人,有老婆 误打误撞,姜练赶了个早儿。 看着新鲜的石头,她果断选中了外皮黑黄的大石。 到了付款环节,她朝老于微微一笑:“老板,多少钱?” 老于笑得像狗腿子一样:“您给……十七个就行。” 十七个,已经是亏本的买卖。 但他看得明白,姜练是长客,不加大优惠力度,是留不下她的。 至于说坏话被抓包的心虚……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姜练磨磨蹭蹭地掏出卡:“运费……” “我出!”老于手指朝天、眼睛一眯:“往后只要是您的订单,运费我老于包了!” “成交!”姜练笑得咧开嘴:“那就谢谢老板啦!新地址微信发你了,不要送错哦。” 看着姜练兴高采烈的背影,老于欲哭无泪。 他这张嘴呦! 走出古玩街,姜练随便找了个吃饭的地方。 正大快朵颐,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姜练你好,我是姜澜钧,”电话那头的声音仍温和有力:“邪道已被诛杀,我特意告知你一声。” 姜练笑容更甚。 斩草除根,她喜欢。 回到小洋楼时,房子已经被彻底收拾好。 贴心的曾兰在她卧室放了张不小的书桌。 还在旁边的柜子里准备了上好的黄纸、朱砂、香烛。 看着这些东西,姜练想起了直播间。 她还欠着三位水友的卦呢! 嫌疑解除,直播间也已解封,姜练打开了直播。 “您关注的主播【姜练】已开播。” 象牙的开播通知同步发送到每一位粉丝的手机上。 与此同时,“姜练开播”的话题冲上了热搜。 担着杀人的名号在热搜上挂了一天,姜练的大名早就响彻互联网。 信的、不信的、看热闹的,纷沓而至。 霎时,近三万用户同时涌入直播间。 直播间的热度也飙升至新人榜第一。 “【明月】在【姜练】直播间开启金币箱*5。” “【蒋老四】在【姜练】直播间开启金币箱*5。” “【姜练朵朵开】在【姜练】直播间开启金币箱。” “【不知名丁某】在【姜练】直播间开启金币箱。” 刚进直播间,金光闪闪的特效接踵而至。 除了金币箱,“天外飞仙”“炫酷宝马”以及小礼物的特效也接连不断。 姜练扫过送金币箱的ID。 前三个已十分熟悉,至于【不知名丁某】,想来就是丁茂。 她微微颔首:“谢谢各位的礼物。” 恶名在外,又有金币箱吸睛,又有一大波水友涌进直播间。 【我靠!好多金币,我舔舔舔!】 【主播,你终于回来啦!】 【我就知道大师不是杀人犯。】 【凭权势摆平腌臜事儿的又不是没有,我不信周家和宋家没有交易。】 【区区一条人命,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dddd】 【宋家有权有势,怎么可能拿自己女儿的命做交易?】 【愣着干嘛?舔金币啊!】 【反正在我心里,她就是骗子杀人犯!】 弹幕如流水滚动。 大家意见不一,七嘴八舌。 谩骂,占多数。 姜练不由想到那个词:黑红。 她现在的状况,可不就是这样? 不过网上也说了,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要解释。 “大家好,”姜练微微一笑:“之前有些误会,导致直播间被封,现在我正式说明一下。” “宋三小姐的死因是寿数尽,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将一切拨回正轨。”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水友们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想到了蒋明瑶。 当日姜练说蒋明瑶被吸了寿数,只有一天可活。 可发丧的不是蒋明瑶,而是宋雯惠。 也是说,蒋明瑶的寿数,是宋雯惠吸走的! 发现真相的水友们正沸腾不已,却又听姜练道:“周家没有为我运作,更不存在所谓的权势交易。” “在警方发布通告之前,周焕先生已经与我妈妈离婚。”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周总抛弃妻女?】 【没想到吧?大师是清白的!】 【不一定,也许离婚只是周氏为了公司形象而采取的对策。】 【豪门水深,大家可别被骗了!】 正如姜练想的那般,有人信有人不信。 她不再多费口舌,转而道:“接下来,我们继续给那天送火箭的三位水友算命。” 首先连线的水友ID为:绿叶青山。 视频接通,屏幕一分为二。 一半是姜练,一半是漆黑。 不待姜练说什么,黑屏中便传来略带慌张与嫌弃的声音。 “我不算了,把钱还我!” 姜练一愣:“为何?” “这还用说?”黑屏那端的人愤愤:“你可是杀人犯!别以为用吸寿命这种荒谬的理由就能蒙混过关,我可不信!” 姜练也不勉强:“好,你把你的收款码私发给我,我全数退回。” 要知道,主播收到的礼物是要和平台进行五五分成的。 她全数退回,就意味着亏了五百块。 黑屏那端的人狐疑:“全部退回?当真?” 姜练轻笑:“当然。算命讲究你情我愿,你不算,我也不能强求。” 把一千转回去后,姜练道:“其余两位是柠檬方正和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如果二位想退,后台私发我收款码即可。” 话音一落,两位水友便发来了私信。 他们选择算命。 柠檬方正是个头梳麻花辫儿、身穿Jk的可爱女孩儿。 【嚯!美女!】 【老婆,你跑到哪儿去了?】 【楼上慎言,这是我老婆。】 【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竟然相信一个杀人犯摆的算命摊儿,蠢!】 【祺贵人愚蠢,却实在美丽。】 【一个美女就能让大家变成墙头草,世风日下啊!】 【笑……笑了……我的心脏被击中了!】 屏幕上,女孩儿弯起月牙儿似的眼睛:“大师,你好。” 看到美女,姜练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你好。” “大师,”不待姜练发问,柠檬方正便迫不及待道:“我相信你是真大师,你算得准!” “哦?”姜练来了兴致:“你还没算,怎么知道我算得准?” “因为你不卖给我桃花符,”女孩儿笑盈盈道。 经女孩儿这么一说,姜练想起来了。 昨晚画符时,她看了几个买桃花符的买家的面相,柠檬方正就是其中之一。 柠檬方正烂桃花缠身,再用桃花符,更是烂上加烂。 所以她才拒绝向柠檬方正出售。 偏偏柠檬方正要算的,是姻缘。 “有男朋友,自然用不上桃花符,”柠檬方正笑着展示自己男友的照片:“大师,你帮我看看我们能不能修成正果吧。” 姜练眼角一抽,面露难色:“你想让我说得委婉一些,还是直接一些?” 这句话,已经回答了柠檬方正的问题。 柠檬方正一听,急得眼角染上了红:“我们两情相悦,怎么会修不成正果?” 姜练略一沉吟:“我国不允许一夫二妻。” 第33章 你的正缘是竹马 一夫二妻就是一个男人娶两个女人。 也就是说,柠檬方正的男朋友,已经有了老婆。 再换一种说法,她被三了。 柠檬方正愣在那里,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师,你……你看错了吧?我男朋友是我隔壁大学的学生,怎么可能已婚?” “大四,建筑系,对吧?”姜练道。 柠檬反正讷讷点头,心里恐惧却因此更甚。 她残存的一点希望,在姜练说出他男朋友的专业之后土崩瓦解。 “去年年底办了婚宴,今年三月领了证,”姜练继续道:“现在,他老婆已经有身孕了。” “若你还不信,可以找机会看看他的手机。” “他微信有一个备注为AAA理发店元哥的人,那就是她的老婆。” 顿了顿,姜练又道:“你们约在这家店吃晚餐吧?他应该快到了。” 经姜练一说,水友们才注意到柠檬方正的背景确实是在饭店包厢。 也是这时,一道喜悦的男声响起:“亲爱的,我来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柠檬方正的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下意识地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快坐。” 男人脚步一顿,露出一丝玩味:“今天怎么这么生分?难道又有什么惊喜给我?” 柠檬方正讪笑:“别贫嘴了,快坐。” 想到姜练的话,她又道:“上次去旅游拍的照片还在吗?我想看一下。” 男人拿出手机:“我发给你。” “不用,”柠檬方正忙出声阻止,似察觉自己反应太大,她解释道:“手机内存不够了,想挑几张。” “亲爱的该不会是暗示我给你换手机吧?”男人嘟着嘴眨了眨眼:“老公的生活费都用来给你买项链喽,这个月,还要靠老婆养我呢。” 男人面容白净、浓眉大眼,算是“甜妹”类型。 往日见到男人撒娇,柠檬方正的心定会软得一塌糊涂。 可今日,她只觉得别扭。 干笑几声,接过手机后不动声色地与男人拉开距离。 手指快速飞翻,点开与AAA理发店元哥的对话框,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老婆,在吗?今天身体怎么样,宝宝还好吗?” 下一秒,对方回了消息。 “老公亲亲,宝宝很好哦,我也很不错!” “老公给买的项链到啦!好好看,因为心情太好,今天都没有孕反哦。” “图片。” 图片中的项链是黑天鹅碎钻模样,被一个丰腴的女人戴在脖子上,十分好看。 柠檬方正不由摸上自己脖子。 她戴的项链是男人昨天送给自己的白天鹅碎钻。 与图片上的除了颜色不同,其他地方一模一样。 这个渣男,竟真的有老婆了! 被骗的气愤充斥大脑,柠檬方正忍着气,拿起手机把这段聊天拍下。 手握证据,她才“唰”地一下站起来:“分手。” 起身摔门而去,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分手干脆,真心实意的感情却无法立刻割舍。 “大师,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骗我?” “我都想好和他结婚了,可他竟已经有了老婆。” “我……我竟然是小三,太丢人了!” 【小姐姐别太自责,你是被骗的。】 【都是渣男的错。】 【这~个~月~还~要~靠~老~婆~养~我~呢~这种男人真令人作呕。】 【美女,你哪个大学的?主播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演这出戏?假!】 【及时止损就好。】 【那个渣男的老婆也是可怜人,自己怀着孕,老公出轨了。】 “对!”柠檬方正泪眼婆娑:“那个渣男两头骗,我一定要曝光他!” 姜练挠挠头:“他老婆知道你的存在。” 柠檬方正一愣:“你是说,她能容忍这种事?” “不,”姜练道:“他和他老婆是青梅竹马,二人家庭条件都不好,用女朋友的钱养老婆这件事,是他们共同想出来的。” 【夫妻合谋啊!】 【真有这么大方的女人?】 【好假的剧本。】 【只能说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 柠檬方正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本目标坚定的心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思忖片刻,她道:“我还是决定把他的恶行公布,免得更多女孩儿被他的外表蒙骗。” 【好样儿的,就该这么办!】 【姐,你是侠女。】 【渣男恶行被曝光,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吧?小姐姐可要注意安全呐!】 有了水友们的支持,柠檬方正信心十足。 “放心,”她摆摆手:“别看我外表可爱,其实也是练过的人。” “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老爸老哥,他们也会保护我的。” “不过大师,我还是想问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正缘啊!” 姜练呵呵一笑:“毕业之前,都是烂桃花。” “啊!”柠檬方正惨叫一声:“怪不得遇到的都是牛鬼蛇神,老娘我再也不谈恋爱了!” 直播间水友大叫不好,纷纷殷勤地送上了自我介绍。 姓名年龄身高体重工作,按照这个格式,齐刷刷地占满整个屏幕。 可仔细一看,个个身高一米九。 柠檬方正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已经决定水泥封心、再也不爱。” “别急,”姜练道:“我还没说完。” “你身边都是烂桃花,是因为你的正缘在你老家。” “他与你羁绊极深,才导致你身边都是烂桃花。” “他与你已经相识十余年,情根也早已深种。” 柠檬方正笑容一僵,脸色变得不自然。 这说的不就是那根木头吗? 可当年自己表明心意后,他反倒躲躲闪闪。 她以为对方讨厌她,才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大学。 现在大师却说…… “就是他,”姜练适时道:“缘分相接也需时机,你静候便可。” 说罢,她挂断了连线。 直播间水友纷纷嚎叫。 他们吃瓜还没吃过瘾呢! 姜练笑道:“来日方长,接下来我们有请第二位水友。” 第二位水友ID为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连线接通,一个爬满血丝的眼睛骤然出现,占满半边屏幕。 “大师救我,我被鬼缠上了。” 第34章 高空抛物害死人 鬼,阴界之物。 少数逗留人间,有好有坏。 然,无论好坏,世人皆畏惧、远离。 被这位水友吓到的直播间观众还没开喷,便因“鬼”这个字沸腾起来。 【鬼?这世界上真有鬼?】 【这眼睛这么红,该不会是鬼眼吧?就是所谓的阴阳眼!】 【什么鬼啊鬼眼的,你以为拍电影呢?】 【不愧是周家前千金,排这场戏肯定花了好多钱吧?】 【传播封建迷信,举报了。】 【弱弱说一句,有,我见过。】 【我靠!真的假的?私信细说!】 【我也想听!】 【+1】 【+1】 +10010 “你也见过!” 那只红眼睛看到水友的弹幕,动了。 眼皮一眨,眼睛缩小,半边脸出现在屏幕上。 是个男人。 爬满血丝的眼睛下是青黑的眼圈、长长的眼带。 脸色发青,嘴唇没有血色,像是被某物惊扰,许久没有休息。 他咧着干巴巴的、裂出血缝的嘴唇。 “太好了,我就知道在这里能见到同道中人。” “我周围人都说我发神经,搞得我以为我精神真的出了问题。” “我就知道我没病,我没病!哈哈哈!” 看着男人愈加癫狂的神色,姜练不由道:“你先冷静些,否则,你真的会疯。” “好,我听你的,”男人嘴上这么说,双眼却瞪得老大:“大师,你快帮帮我,真的有鬼缠着我。” “你身上确实鬼气浓郁,”姜练道:“被缠了半个月还意识清醒,难为你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听见什么了?】 【楼上你没听错。】 【真敢说啊,等着,我马上举报。】 【怎么这么多苍蝇?不想看出去呗,又没人逼你。】 【坐等打脸。】 【只听说过阴气,鬼气是啥玩意儿?】 姜练缓缓道:“人死成鬼,阳气化阴。鬼分善恶,一旦成为恶鬼,身上的阴气就会成为鬼气。” “此处的“恶”并不指害人性命,而是指恶念。” “有的鬼虽未害人,可因起了恶念,也会产生鬼气。” “鬼气有凶弱。未害人者,鬼气弱,害人者,鬼气强。” “通常说的厉鬼恶鬼,就是沾了人命才导致鬼气大涨、实力大增。” “换言之,鬼气于鬼,相当于灵力于人。” 水友们恍然大悟。 屏幕上的男人也想起了什么:“大师,她是恶鬼,她想害我性命!” 姜练眸子一眯:“但不是直接杀害,而是执着于某种方式。” “对!”男人激动地凑近屏幕:“她想把我砸死!” 他这一激动,水友们又被突如其来的大嘴巴吓了一跳。 姜练汗颜,劝道:“冷静下来,慢慢说。” 男人这才稍稍冷静。 他找了个支架,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看了眼窗外,才缓缓道: “大师,我叫叶奇,是个普通的打工人。” “我的日子本来十分平淡,直到半月前,我们写字楼发生了一起命案。” “不,是两起。” “有个男的想不开,跳楼自杀,结果他跳下来的时候砸到了路过的女生。” “他是从三十四层跳下来的,所以,那个可怜的女生当场毙命。” “我亲眼看着那个女生在我面前被砸……” 【造孽啊!】 【自己不想活,还连累别人。】 【那男的不会是故意的吧?】 【自己不想活,还拉个垫背的?反社会心理。】 “应该……不是故意的,”叶奇瑟缩了下身子:“那天是周一,我忘记开闹钟,迟到了。” “我下车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是九点一刻。” “那时候大家都在上班,写字楼周围没有什么人。” “但是我记得那个女生。” “她跟我是一班车,下车后便一路小跑,直奔大楼。” “我当时还想,她肯定和我一样,也是忘记定闹钟,迟到了。” “念头刚落,她就在我面前被砸死了。” “所以,”姜练道:“缠上你的人,是那个女生。” 叶奇点头:“我觉得是。” “那件事之后,我出门便总有东西砸到我头上。” “一开始是卫生纸、日历,后来是盆栽、水桶。” “幸好我反应快,躲了几次,没有被直接砸到头上。” “没死,但也受了伤。” 他稍一侧身,掀开外套,左肩赫然是渗着血的绷带。 【这个女鬼不讲武德啊,为什么伤害一个路过的无辜人?】 【要我说,大师直接把那个鬼打得魂飞魄散,省得她害人。】 【不至于吧?超度不就好了?】 【你们怎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真觉得世上有鬼?】 【不信!】 【鬼要砸死你,你能躲得开?你比鬼还厉害?一听就假!】 “我说的是真的!”叶奇赶忙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应到她抛东西砸我,所以才能及时避开。” “而且,我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她。” 【你该不会想说,你是钟馗吧?】 【是不是被吓癔症了?】 【能看见还会被砸伤?同学,前后矛盾,扣两分。】 “我说真的!”见水友们不信,叶奇有些着急:“我被砸是因为她在我身边吓我。” “我怕得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太差、身体反应变慢才着了她的道。” “你们信我,我真没说谎!” 【说得跟真的一样。】 【在你身边?我还说在我身边呢!】 【给我们看看那个女鬼,我们才信。】 【就是,眼见为实。】 【看看!】 叶奇一咬牙:“行!是你们自己要看的!” 说着,他将摄像头调转方向。 在水友们或期待或害怕的目光中,一扇窗户出现在屏幕中。 但,也只有一扇窗户。 水友们顿时不干了。 说是看鬼,结果?就一扇窗户? 电影里还给放个床单做成的鬼影呢,现在用一扇窗户就想打发人? 这唬人唬得,也太不诚心了! 可在姜练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窗外,一个身体不规则的女鬼正飘在空中,直勾勾看着叶奇。 她正是被砸死的女孩儿。 因受到冲击,身体被砸得扁平,身子、脑袋全都变了形状。 就像被一巴掌拍扁的橡皮泥。 她嘴唇蠕动,似在说着什么。 仔细一看,是“走出来”三个字。 伴随着这三个字被说出,缕缕鬼气也从她身上飘出,奔向叶奇。 更为奇异的是,新的鬼气一接触到叶奇,叶奇的双眼便泛出一阵微弱的金光削弱那鬼气。 阴阳眼。 凡鬼差,皆有阴阳眼。 部分普通人也有此能力,但不会运用,反倒以为邪异。 叶奇就是其中之一。 “够了,”姜练蓦然出声:“你杀了他,也无法改变你已死亡的事实。不如离去。” 闹腾的水友们一听,傻了眼。 大师这是跟谁说话呢? 下一秒,屏幕窗外出现一道扭曲的身影。 妈呀!有鬼! 第35章 把阴阳眼交给她 【这特么真是……鬼?】 【神通广大的水友们,快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威亚?】 【好像……没有。】 【我才不信有鬼,那肯定是……不见了?】 窗外的影子蓦然消失。 议论纷纷的水友们,心放进了肚子里。 看吧,都说了只是糊弄人的东西。 什么鬼不鬼的,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下一秒,扁掉的脑袋、血色的脸、漆黑扭曲的爪子占据半边屏幕。 【我靠!鬼?】 【我靠!瞬移?】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那个叫嚣是剧本的老哥呢?出来打脸。】 一些胆儿小的直接被吓出国粹三连。 可苦于女鬼骚扰的叶奇,眸中迸出喜悦的色彩。 半个月,整整半个月! 他饱受其苦,不停向外界求救,可每个人都说他疯了。 而现在,终于有人看到他眼中的鬼影了! 顾不得女鬼会带来怎样的威胁,他神色癫狂地哈哈大笑:“我没疯,没疯!” 姜练对此视若无睹,继续对女鬼道:“若你执意取他性命,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双冷眸透出的威压直穿屏幕,激得女鬼打了个哆嗦。 意识到对方不是简单的角色,女鬼退了一些:“我……了却心愿,就离开。” “你的心愿是什么?” 女鬼看了看叶奇,没说话。 姜练唇角一勾:“带走他?他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非他不可?”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女鬼的伤痛。 她猛地瞪大双眼,做出攻击的姿态。 许是动作激烈撕裂伤口,脖子、后脑处的血淌个不停,将血色的衣服染得更红。 只是,没有流到地上。 鬼心中恶念变深时,会化成死前的恐怖形态。 血液、裂骨、断肉纷纷呈现。 但那只是外象,或者说,假象。 灵魂形态的鬼无法流血。 女鬼也是如此。 可这副样子,足够吓人。 她披着血衣、伸着鬼爪,一步一步走向叶奇:“是他害死了我,我要报仇!” 眼看就要碰到叶奇,一道金色光芒闪过,震得女鬼后退几步。 目的不成,她只能用不甘的眼神盯着对方。 “你自杀,却连累我丢了性命,为什么?凭什么!” 【啊?叶奇就是那个自杀的男人?】 【卧槽!叶奇也是鬼?】 【怪不得他眼睛那么血红!妈耶,吓死宝宝了!】 被污蔑的叶奇连连摇头:“我没自杀,我还活着,我是人!” 可他这番言语却引起了水友们一些别样的记忆。 在恐怖电影里,许多鬼都会忘记自己已经死亡。 叶奇现在,不就是这种情况么? 【哥们儿,反正你已经死了,就让她再杀一次呗。】 【就是就是,让她砸两下,然后你们手牵手去投胎转世,省得吓人。】 【楼上敢说这个小姐姐吓人?你出门小心着点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掌嘴!】 画风忽然歪掉,姜练嘴角一抽。 “你们想什么呢?叶奇没死。” 【啥?没死?】 【不是自杀?】 “我都说了自杀的不是我!”沉冤得雪的叶奇泪眼汪汪:“我活的!热乎的!” 为了证明此言是真,他凑近摄像头哈了一口气。 镜头瞬间雾化。 水友们尴尬一笑,纷纷道歉。 姜练无奈摇头,看向女鬼:“你找错人了。” “你无端被砸丢掉性命,心生怨气,誓要复仇。” “可是,砸你的那个人跳楼自杀,与你几乎同时离开人间。” “至于叶奇,他不过是凑巧和跳楼自杀的男人穿了相似的衣服,又在命案现场,这才被你错认。” “他只是个路过的。” 真相大白,女鬼不由呆愣。 她……找错人了? 可那日醒来,她分明察觉到这人身上有她的血味。 “你的死是意外,又受到了强烈的撞击,意识难免恍惚,”姜练道:“若你不信,可以亲眼看看过去发生的事情。” 女鬼半信半疑:“怎么看?” “叶奇可以帮你。” 女鬼眼珠微动,盯住叶奇的一双眼睛。 被盯着的叶奇汗毛直立,他讪笑着凑近镜头:“大师,你不是开玩笑吧?” 姜练轻笑:“你有这个能力。” “难道要她附我身?”叶奇当即反对:“我不干!她想杀我,万一她控制我的身体跳下去,我到哪儿说理去?” 他可没忘这半月的心惊肉跳。 尤其是,肩膀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不是附身,”姜练抬手一指:“是你的眼睛。” “你有双阴阳眼,虽灵气稍弱,但让鬼看一些画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奇恍然大悟:“我隐约能看到她,是因为眼睛?” 姜练点头。 “怪不得,”叶奇喃喃自语:“怪不得我偶尔能看到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 想到过去种种,他心下一横,看向女鬼:“我可以帮你看,但你要答应我,看到真相之后立刻离开我!” 女鬼冷哼一声:“前提是你无辜。” 得了女鬼承诺,叶奇忐忑地走到女鬼面前。 可他又犯难了:“大师,我该怎么做?” “把眼睛交给她,”姜练沉声道:“让她看到你看到的一切。” 叶奇心头一跳。 把眼睛交出去?难道要剜眼? 不,大师是来帮他的,断不会让他做这种自残的事情。 可……究竟该怎么做? 他不由看向女鬼那双血色眸子。 眸中似有无数悲伤、冤屈,看得他心生不忍,下意识地将手掌放在了女鬼的眼睛上。 “闭上眼睛,把眼睛彻底交给她。”姜练的声音细弱蚊蝇,却在他耳边萦绕不散。 叶奇神色逐渐平静,合上了眼睛。 微弱的金光笼住一人一鬼的眼睛,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 “不是你!”女鬼忽地惨叫一声,将叶奇推出好远。 仇恨没了目标,只剩一片茫然,鬼气也变得微乎其微。 她恢复成“人”的模样,悲愤无比。 “错了,错了!我找错了人,我竟要害一个无辜的人!” 女孩儿哭出两行血泪。 为自己的悲惨,也为险些酿成大祸。 叶奇于心不忍,伸手拉她:“你也是可怜……怎么回事!” 他面前的女鬼似被什么拉住,垂直向下,瞬间没了踪影。 叶奇忙跑到桌上的手机旁:“大师,她不见了!” 姜练点点头:“她会去该去的地方。好了,你的事情已经解决,再见。” 不待对方有所反应,她挂掉了视频。 目瞪口呆的水友们仍未回神。 因为手机放在桌上,以直播间的视角,只能看到叶奇抬起了手,以及女鬼被拉向地面。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丁点儿都看不见。 【到底怎么把眼睛交给她的?】 【大师,求你告诉我具体细节,否则我今晚睡不着!】 【不止今晚,我这周都睡不踏实!】 【还有啊,女鬼是被阴间的人拉走了吗?是不是冥界啊?】 【鬼该去的地方,应该是冥界吧?】 【我有预感,叶奇这小子以后还会招惹别的不干净东西。】 姜练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 铃铃—— 尚沉浸在方才的不可思议中的叶奇,猛然被门铃惊醒。 他揉揉疲惫的眼睛,走向门口。 “谁啊?” 打开门,一张证件怼到了他脸上。 “你好,警察。” 第36章 不是走失,是医院的黑色交易 来者有两位。 一位高大强壮,肌肉结实。 叶奇咽了咽口水,那肌肉看起来,能一拳把他打到姥姥家。 另一位眉眼含笑,风度翩翩。 没有任何思索,叶奇对另一位笑道:“警察叔叔,有事儿吗?” 早已习惯被称呼为“警察叔叔”的姜澜钧笑了笑:“可以进去说话吗?” “当然,”叶奇侧身让路。 请二位坐下,叶奇仍忐忑不已。 正要再次发问,便听警察叔叔道:“你有阴阳眼。” 叶奇脚下一滑:“这……我……没有吧?” “别紧张,”姜澜钧缓缓将来意说出。 听完,叶奇犯了难。 加入所谓第七调查部,岂不是要经常和那些东西打交道? 不加……可自己的眼睛已经启用,以后见到的鬼将会越来越多。 “你也有别的选择,”姜澜钧道:“把眼睛交给我们。从此,你将变成一个普通人,再也不会看见那些东西。” 叶奇有些紧张:“交给你们,我岂不是会变成瞎子?” “不会,”姜澜钧解释道:“你的力量不强,只要拿走其中蕴含的力量即可,你的眼睛不会有任何损害。” 一番深思熟虑,叶奇选择放弃这份力量。 他只想做个普通人。 * “各位,今天还有一卦可算,有需要者可点击福袋参加抽奖。” 直播间人数太多。 为了防止几个甚至几十个火箭同时出现的局面,姜练选择用福袋决定下一位有缘人。 很快,“寻亲老张”的ID成为福袋拥有者。 同时,火箭特效亮起。 视频接通,年近半百、头发花白的男人出现在直播间。 喜悦的笑容下是深深的疲惫,他扯出笑容:“终于抢到名额了。” 看到这张面孔,执着于女鬼的水友们终于转了话题。 【这不是最近那个寻亲的老张吗?】 【是他是他,他在找走失一周的老年痴呆的父亲。】 【有一说一,老张是孝子。】 【可不!】 【看到是老张,我一点儿都不酸了,大师,你快帮帮他吧。】 老张也做着自我介绍:“大师你好,我叫张庆强,想请你帮忙找找我爸。” “有照片吗?”姜练言简意赅。 “有的,”张庆强拿出一张寻人启事的广告。 张家住在村里。 上周末,张庆强的家人带着患有老年痴呆的张二柱在村尾晒太阳。 哪知一个不注意,张二柱不见了。 找遍整个村子要没找到人。 他们只好将此事发在网上,发动网友的力量一起寻找。 可惜,还是没找到。 “大师,”张庆强干瘪的脸上只剩皱巴巴的一层脸皮:“你帮我看看,我爸在哪儿?” 看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姜练不由眉头紧锁。 “你爸的病,是在镇上的医院看的?” 张庆强连连点头:“是!” “叫上警察,”姜练道:“你爸就在医院。”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请他们穿便衣在医院外等候,不要惊动任何人。” 【有情况啊!】 【我查到了,那是家私人医院,因为价格便宜,顶替掉了镇上所有诊所。】 【如此看来,是个良心医院。】 【不一定,听大师的话,那医院肯定有猫腻。】 张庆强亦听出了姜练的弦外之音。 虽心有疑惑,但算命是他唯一的路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试!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张庆强招呼上儿子,骑着电动车直奔镇上。 到了医院门口,四位便衣警察正等在那里。 张庆强寻亲一事引起了广泛关注,他们也十分钟重视。 虽是下班时间,他们还是急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张庆强,警察问:“老张,你说找到你爸了?” “就在医院。” 张庆强笃定的语气不禁让人怀疑。 仔细一问,才知是算命主播所言。 几位警察相顾无言,叹息不已。 看来老张寻亲心切,急出病了。 “医院后的山包有扇暗门”一道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张二柱就在下面。” 警察精神一抖:“谁?” 张庆强忙举起手机:“这位就是我说的大师。” 姜练又道:“下面的情况远比你们想的复杂,几位还是呼叫支援吧。” 【听大师的,大师说得准没错!】 【警察叔叔,她是真大师,你们一定要信她啊!】 【最起码去试试吧,如果没有暗门,再返回也不迟。】 张庆强亦道:“如果没有门,我们立刻返回!” 见老张如此忧虑,几位警察一咬牙:“成!我们就去看看!” 已近十二点,几人轻着步子、摸黑绕到医院后方。 医院后是片林子,安静又诡异。 “向前,”姜练指挥着:“看到那颗桃树了吗?暗门就在它旁边的山包上。” 几人抹去一阵摸索,终于在厚厚的泥土下摸到一扇圆形,如井盖般的暗门。 正要进去,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先呼叫支援。” “综合楼一楼和二楼楼梯拐角有面大镜子,那是扇门,请支援部队从那里进。” 找到暗门之后,警察的脸色已经十分凝重。 此时闻言,不敢拖延,当即求援。 打完求援电话,几人掀开暗门。 暗门下是极陡的爬梯,借着手机的暗光缓慢向下,爬了十来分钟,才踩到底。 入目,是两条地道,隐隐有怪味传来。 “走右边,”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条路有两个看守的人,务必偷袭将其打倒。” 警察同志对视几眼,默契地将张氏父子留在最后。 若说之前还有些许疑虑,在闻到那若隐若现的怪味儿后,他们已经对姜练百分百信任。 前路果真如姜练所说,有两人看守。 打晕二人,封住嘴巴,本想留一人守着,可姜练不让。 众人只好继续前进。 几分钟后,面前豁然开阔。 面前的景象,惊呆了众人。 狭窄的铁笼关着一个个昏沉的人,就如器皿泡着一个个器官。 空间另一端,是三个窄小的房间。 其中两间开着门,里面的手术台清晰可见。 “爸!”张庆强一下看见了笼子里的张二柱。 “别动!”姜练制止道:“现在出去救不了他。” 张庆强咬着牙,退了回来。 吱呀—— 刚退回来,最后一间手术室的门,开了。 “让强子加快速度,买家急用,”戴着口罩、满手是血的人嘱咐另一个拿箱子的人。 拿箱子的人笑呵呵地点头:“放心。” 接着,他带着箱子直奔左通道。 “就是现在,控制住这个戴口罩的人,”姜练沉声道。 几人鱼贯而出,把已经放松的人押住。 “你们是什么人?”口罩男眸中尽是惊恐:“救……唔唔!” 警察捂住了他的嘴。 可这空间传音极好,守在另一通道的人,还是听到了声音。 几乎同时,气体喷出的“滋滋”声响起。 “是迷药,”姜练眸光一闪:“走楼梯。” 第37章 被官方表扬 从暗门延伸的左右两条通道中间,是向上的楼梯。 几位警察和张氏父子挟着戴口罩的男人一路向上。 很快,看到一扇沉重的砖门。 推开砖门,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支援部队已经到了医院。 “下面有情况!”警察把戴口罩的嫌疑人交给同事:“快去救人。” 说完,他忽又想起了什么。 警察看向屏幕上的姜练:“现在可以进去吗?” 最开始听到张氏父子说线索是从算命先生那里得来,他们十分不以为然。 可医院的地下空间,打破了他们对这个年轻女孩儿的偏见。 选择通道、打晕看守、躲避迷雾,多亏这位大师远程指挥,他们才避开了危险。 他们对姜练的信任,已经在一次次选择中变得异常坚定。 因此,他才会下意识地征求姜练的意见。 姜练点点头:“他们打开迷药装置是情急的选择,他们没有防毒口罩,应该已经晕倒,你们稍微小心些就行。” “我爸呢?”张庆强十分担忧:“他们没有对我爸做什么吧?” “只是能量摄入不够,身体有些虚弱,”姜练道:“回去好好修养就好。你的父亲已经找到,再见。” 挂断连线,姜练又迅速下播。 她拿起电话,报了警。 老张寻亲一事本就有些热度,加上直播间水友的讨论,此事已经在网上掀起一股小小浪潮。 当地警署十分重视,对医院的事情密切关注。 就在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时,电话响了。 接电话的警员先是疑惑,继而惊讶,最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挂点电话,她将所得的信息一一上报。 由此,一场秘密且庞大的抓捕行动在深夜展开并取得重大成果。 第二天上午十点,警方发布通告。 眨眼间,新鲜出炉的话题冲上热搜。 纵是观看了完整直播的水友们也目瞪口呆。 #人体器官贩卖组织被查获 #热心市民姜某 无疑,这位姜某,便是姜练。 话题下,姜练指挥警察和老张的直播切片播放量已破千万。 她的“先知”能力让人们意识到,这位姜大师,真的会玄术。 与此同时,她被污蔑杀害宋雯惠一事,再度被网友扒出。 宋家。 砰! 愤怒的刘琳将手机砸的四分五裂。 “姜练这个贱人明明害死了雯慧,网友们竟还为她辩解?” “岂止?”宋晖文关掉手机:“已经有人跑到公司的账号下,质问宋家有没有使用邪术了。他们已经忘了,我姐才是受害人。” “都怪姜练!”刘琳愤愤:“只差一天,雯慧就能完全转换命格,姜练那个小贱人非要来插一脚。不仅害死雯慧,还害得我们遭受怀疑!” 说着,她转向身边人:“老公,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给雯慧报仇!” 宋禄动作轻柔地安抚刘琳,眸中却满是阴险:“放心,姜练无依无靠,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还有蒋家老三,我要他陪葬!” 他看向角落:“畅文,准备得怎么样?” 坐在角落的宋畅文轻轻抚摸着面前的盒子,笑容诡异。 “我会好好招待我那位好朋友的。” 周家。 看着手机上的热搜,周焕眉头越皱越深。 不过离开周家一天,姜练怎么就得到官方表扬了? 还有,热搜上的“周总抛弃妻女”是什么鬼? 这不是纯纯污蔑么? 可打电话花钱将热搜,对方竟说降不下去! “妈的!”周焕忍不住爆粗口:“真是扫把星,离开周家也来坏我名声!” 哒哒哒—— 脚步声忽地响起。 周念梨身穿一件淡粉色刺绣旗袍,黑色长发用嵌玉银簪挽起,露出洁白修长的天鹅颈。 她慢慢走下楼梯,整个人看起来温婉端庄。 周焕不由笑弯了眼睛。 这才是他周焕的女儿。 面容姣好、举止端庄、气质高贵,一看便是名门贵女。 生来就该是嫁入豪门享福的。 哪儿像姜练? 那傻子没受过教育,举止粗俗、不懂礼数。 成天神神叨叨地嘟囔着算命,一看就是野猴子。 像那种人,别说谢家,就是普通人家怕都不肯娶她过门。 既是女子,寻个好婆家当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这一点,姜练那个傻子永远比不上小念。 “爸,”周念梨缓缓走向他:“今天是与谢家见面的重要日子,别因为不重要的人影响心情。” 闻言,周焕笑容更甚。 小念说的对,无论何事,都没有谢家来得重要。 一旦与谢家结亲,别说一个小小的热搜,整个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对他点头哈腰。 想到将来的坦途,周焕仰着脑袋、挺起胸脯,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小念,走,去朝霞楼!” 朝霞楼位于平城最繁华之地。 却如闹市净土,悠闲谧静。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朝霞楼的经营方式:只对会员开放。 而加入会员,支付的价格高达八位数。 也就是说,朝霞楼与某些会员俱乐部一样,只对有钱人开放。 看着朝霞楼的牌匾,周焕不屑地啧了一声。 若非谢家人将地方定在这里,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 不为别的,只为这朝霞楼是蒋家老三蒋邑明所开。 “爸,”周念梨无奈:“大局要紧啊。” 李素琴也罕见地大度道:“不过是个吃饭的地方,有什么好在意的?等和谢家成为亲家,还怕蒋家不低头?” “也是,”周焕再度露出笑容:“下车。” 门口的两位门童立刻迎过来:“几位,有预约吗?” 周焕眉毛一扬:“谢瑾泉,二楼香月雅包。” 几人前脚刚走,又一辆车停在朝霞楼门口。 “小练,厨房刚从澳洲空运了食材,今儿中午一定要吃饱饱的!”曾兰一如既往的热情。 姜练精神抖擞,应了一声儿。 昨晚姜萝宿在了蒋家。 好姐妹的团聚嘛,她能理解。 也就借此修炼,吸收所得金光。 修炼不知时间,正在状态,别墅的门铃打断了她。 一睁眼,已是第二天上午。 开门一看,得知姜练帮助警方破获大案的曾兰推着姜萝,要接她来吃大餐。 门童迎了过来,恭敬道:“夫人。” “包间留了吗?” “留了,”门童引路:“还是您喜欢的二楼江雪雅包。” 第38章 谢瑾泉豢养邪物? 朝霞楼无愧它的名声,也无愧高达五位数的单价,味道着实不错。 姜练连连称好,吃得欢快。 心满意足地填饱肚子,她道:“伯母,蒋三哥不是有事与我商量吗?” 曾兰这才一拍脑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一个服务生敲响了门儿。 “姜小姐,我们老板有请。” 姜练立刻起身。 不料,刚出门,便见周念梨迎面走来。 姜练视若无睹。 二人擦肩而过时,周念梨忽攥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谢伯父和谢伯母很满意我,我和谢瑾泉的婚事,要成了。” “哦。”姜练神色淡淡。 “周家千金的位置,谢家少夫人的位置都是我的,”周念梨不掩得意:“姐姐,你终究只是我的陪衬。” “哦。”姜练仍无反应。 周念梨心生不满。 按照她的预想,姜练该是羡慕、嫉妒,甚至愤恨。 可姜练为何如此冷静? 扫过面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姐姐,她忽地一笑。 失败者惯是关起门来,躲在被子里哭。 在外流泪,岂不更让人笑掉大牙? “我理解,”周念梨嘲笑:“姐姐,哭的时候避着人,是对的。” 姜练翻了个白眼儿。 这周念梨莫非是癔症了不成? 怎么尽说些疯言疯语? 她可得离远些,小心被传染。 抬手一挥,挣开周念梨便欲离去。 几乎同时,惊呼响起。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定睛一看,险些摔倒的周念梨被一根拐杖撑住了。 姜练万分嫌弃。 方才那一下她根本就没用大力,断不可能把周念梨推倒。 周念梨此种行为只有一个解释:白莲花发功了。 果不其然,周念梨眼尾发红、我见犹怜:“瑾泉,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就要出丑了。” 姜练不由眼眸微移,看向那握着拐杖的手,修长、苍白。 白皙的皮肤没入深蓝色高级定制手工西装,再出现,已是男人的脖颈。 再往上……嗯……难评。 暗红色的面具将男人的脸完全覆盖,像是远古时期部落举行某种仪式所用的工具。 与他身上的定制西装搭配在一起,格格不入。 偏偏周念梨含情脉脉,似盯着世界第一美男。 也许,更像狐狸盯着肉。 男人动了动拐杖:“松开。” 声音淳厚低沉,更显得那面具怪异。 周念梨却爱得紧。 她轻笑,缓缓起身。 葱白滑腻的手没有离开拐杖半分。 反而一路向上,去寻拐杖的主人。 眼看那手就要碰到自己,谢瑾泉眸子一暗,抽回拐杖。 似是担心对方紧握着拐杖不松,谢瑾泉所用力气极大。 没有防备的周念梨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摆成怪异姿势才堪堪稳住平衡。 “噗!” 姜练没忍住,笑了出来。 美人投怀,谢瑾泉却只顾着自己的拐杖。 这谢家掌权人,真是不解风情。 好不容易站稳的周念梨羞愧难当。 谢瑾泉真是怪胎! 饭桌上面具不摘、一口饭不吃也就罢了。 现在竟把一根破拐杖当宝贝,还因为这破东西害她在姜练面前丢脸。 真是可恶! 她堂堂周家小姐,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可她毕竟尚未嫁入谢家,纵有太多不满,也只能忍下。 她讪笑着给自己打圆场:“都怪这鞋子,跟儿太高,害我站不稳。” 见姜练笑意未去,她眼珠一转:“姐姐你也真是的,明知我穿不惯高跟鞋还与我玩闹,不知道的,以为你故意推我呢!” 谢瑾泉一抬眼:“姐姐?” “是的,”周念梨故作亲昵挽住姜练:“是我家的亲戚,就是脑子不太好,说话、做事不知轻重。” 谢荣已经见过姜练,她便不能装作与姜练不认识。 否则,只会招来谢家的怀疑。 “你才脑子不好,”姜练嫌弃地抽回胳膊:“谁是你亲戚,别跟我攀关系。” “姐姐,”周念梨委屈得眼眶发红:“你和我爸闹矛盾,不能不认我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过去生病又是由我照顾,难道你都忘了吗?” 短短两句话,便把自己揪得无辜又善良。 也显得姜练不知好歹,是个白眼狼。 姜练才不在乎这种程度的抹黑,她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我只记得一件事。” “什么?” “我对花粉过敏。” “花粉?”话题突转,周念梨茫然地看着四周:“哪儿有花?” “就在我面前,”姜练职业假笑:“好大一朵白莲哦。” 后知后觉的周念梨脸色铁青。 可为了自己的淑女形象,她不得不忍。 谢瑾泉却眼皮微掀,多看了这位亲戚一眼。 行事大胆、言语不羁,与管家的形容分毫不差。 这样的女孩儿在无聊的豪门淑女中实数少见。 姜练罔顾二人,呵呵一笑,转身便走。 刚过拐角,空中忽然传来一丝灵力波动。 姜练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那灵力来源。 谢瑾泉脸上的面具。 那是……法器? 她不由得多看了谢瑾泉几眼。 这法器能隐藏灵力的气息,只是不知为何被谢瑾泉戴在脸上。 莫非,谢瑾泉是修道之人? 姜练手指微动,放出一丝灵力靠近、试探。 哪知那面具忽地活起来,抓住这丝灵力就要吞噬。 灵力是姜练好不容易赚来的,自然不会轻易送给旁人。 尤其是,周念梨的未婚夫。 她想将灵力拉回。 法器不甘示弱,加大力量。 两股力量顿时争斗起来。 嚯! 姜练来了兴致。 这面具威力不小,确实是个宝物。 但在她面前,远不够数。 用力一拽,灵力归位。 “噗!” 不远处的谢瑾泉忽然身子一晃,吐出一口鲜血。 苍白的手覆上脸上的面具,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另一只手紧握住拐杖,支撑身体勉强站住。 “啊!血!”被溅了满身的周念梨惊恐尖叫:“瑾泉,你怎么了?瑾泉,你没事吧!” 这声音仿若开关。 被这叫声吸引,香月雅包的客人蜂拥而出。 面容和蔼的老头老太、眼光凌厉的中年男子,目光担忧。 安静的走廊立刻变得吵闹。 而始作俑者姜练,傻了眼。 这是……碰瓷吧! 她只是收回自己的灵力,什么都没做啊! 那家伙吐血不是她害的啊! 可……归根到底,是因她试探而起。 “算我倒霉。”姜练轻叹一声,凝出灵力指向谢瑾泉。 可这次,面具对她的灵力产生了排斥。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缕缕黑气从面具边缘泄出。 “呵!”姜练眸光微闪,满是蔑视:“堂堂谢家,竟也豢养邪物?” 第39章 这个小年轻,就是我说的大师 闻声赶来的蒋邑明罕见地慌张。 蒋家在平城有头有脸,甚至排得上第一。 可在海市谢家面前,却如小巫见大巫。 谢家掌权人谢瑾泉在朝霞楼吐血不是件小事儿。 他身为朝霞楼负责人难辞其咎。 一旦处理不好,不止朝霞楼,蒋家也会受到牵连。 好在蒋邑明历经风浪,心虽慌张,头脑仍旧清晰。 “立刻停止供菜,检查菜品安全!” 发布命令后,他挤进人群: “救护车很快就到,请各位与谢先生拉开距离,保持通风。”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谢家人并未对他太多刁难。 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只是默默流泪、祈祷。 谢瑾泉之父谢孟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周家人倒是蹦跶得欢。 李素琴像死了爹,哭得昏天黑地。 周焕焦心不已,眼神儿在谢瑾泉和周念梨之间转来转去。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当着谢家人的面儿放肆。 周念梨没有注意到周焕的小动作,只守在谢瑾泉身边,眼泪一颗又一颗。 本就慌张的蒋邑明见周家人如此夸张,更加心烦。 “三位,能不能低声些?” “你好意思要求我们?”李素琴找到了发泄口:“肯定是你们滥竽充数,用坏掉的食材顶替好的。你们存心毒害我的乖孙婿!” “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婆子我饶不了你!” “奶奶!”周念梨脸色臊红:“你小声点儿。” “我就要说!”李素琴反而来了劲儿:“我为我的乖孙婿说话,谁敢拦?” “李老夫人,”谢孟眉头微皱:“其实……” “亲家!”仿佛得了谢家支持,李素琴昂着头:“你放心,这是平城,我周家的地方。我一定会给我的乖孙婿讨个公道!”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用力。 尖锐得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在楼中回荡久久不停。 其他雅包的食客闻言,纷纷出来凑热闹。 部分人被带偏,对朝霞楼的安全问题产生了怀疑。 甚至朝霞楼的工作人员,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弄得低垂着脑袋。 形势严峻,蒋邑明脸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 他让厨房做食品安全检查,是为自证清白。 而不是给人提供污蔑的借口! 他义正言辞:“各位,我蒋某以人格保证,本楼所用食材绝对新鲜、无毒。” “李老夫人,如果你有证据,可以去告我们。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信口开河,抱歉,朝霞楼将对你进行起诉!”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吃”排第一,但能不能吃得好、吃得鲜,需细细甄选。 食客愿意花大价钱来朝霞楼,就是出于对朝霞楼甄选食材和制作食材的信任。 信任一旦被摧毁,朝霞楼将难以存活。 即便有谢家压着,他也要维护这份信任。 “还要什么证据?”李素琴不依不饶:“要是你们的饭菜没毒,我的乖孙婿怎么会吐血?” “如果饭菜有毒,怎会单单谢少有事?你们却平安无事?”蒋邑明回呛。 “那是因为……”李素琴哑了火:“总之,我的乖孙婿是在你们朝霞楼出事,你们负全责!” “当然!”蒋邑明沉声:“无论何种原因,我朝霞楼都愿意负责,并且,我朝霞楼一定会追查并公布谢少吐血的真正原因,免得平白蒙冤!” 这番话气势足、底气足、音量足。 朝霞楼的员工受到鼓舞,纷纷直起腰杆儿,一副清白无愧的模样。 “好样儿的!”守着儿子的谢孟忽道:“小伙子,临危不乱、头脑清晰、不避责任,将来必成大器!” 誓证朝霞楼清白,誓死与谢家抗争到底的蒋邑明,懵了。 他是不是听错了? 谢瑾泉出事儿,谢孟不应该气得把他大卸八块儿吗? 怎么肯为他说话?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又听谢孟道:“各位,犬子吐血乃是旧疾复发所致,与朝霞楼无关。” 这话无异于打了李素琴的脸。 李素琴只觉喉头卡了口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既是旧疾,怎么不早说? 在她和蒋邑明吵得火热的时候横插一脚,倒显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可……对方是谢家。 她讪笑着想圆场,救护车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眼看谢瑾泉要被抬走,她急忙道:“我也去照顾我的乖孙婿!” “李老夫人,”谢孟转身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你们先回去吧,瑾泉我们照顾就好。” 周念梨赶紧道:“谢伯父,让我陪着瑾泉吧,我可以照顾他!” “今天你们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丢下这句话,谢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谢家人的背影,周念梨脸色倏然恶毒。 “奶奶!”她压低声音,其中的暴躁却清晰可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李素琴蠕动着嘴唇:“我……” “如果还想搭上谢家,就收起你那副泼妇模样!”气愤的周念梨丢下心里话,追了上去。 眼见救护车疾驰而去,她想也不想,开车去追。 不曾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上了蒋邑明的车——姜练。 蒋邑明有些意外:“小练?” 姜练脸色难看:“三哥,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蒋邑明道:“你还是回去吧。” “谢瑾泉在豢养邪物,”姜练道:“三哥,我必须去看看。” 蒋邑明呼吸一滞,立刻发动车子。 医院。 医生有些心虚:“病人各项指标正常,很健康。” 虽然吐了血,还昏迷不醒。 谢家人并不意外,只要求将谢瑾泉推到vip病房静养。 “蒋先生,请回吧,”谢孟神色淡淡:“瑾泉只是累了,需要休息。请放心,我们不会追究朝霞楼的责任。” 蒋邑明看了眼身侧姜练,鼓足勇气开口道:“他得病了。” 谢孟唇角微勾:“医生说了,他很健康。” “那是假象,他活不久了。” 谢孟眉头微皱:“蒋先生,慎言。” 蒋邑明咽了咽口水:“豢养邪物,不会有好下场。” 谢孟眼神瞬变,如尖刀般犀利冰冷:“蒋先生,慎言!” 蒋邑明虽有些成就,到底年轻。 在谢家上任掌权人气场的压制下,竟有些磕巴。 他磕磕绊绊道:“我认识一位大师,也许她能帮到谢少。” 谢孟冷哼一声。 这些年来为了医治瑾泉,他找过不少有名的、功力深厚的大师。 可没一个能治得了瑾泉身上的东西。 小小平城,能有什么遗珠? 刚要赶客,谢老太太颤步上前,拉住了蒋邑明:“请!快请!” “妈!”谢孟沉声:“我们这些年受的诓骗还少么?” 谢老太太泪眼婆娑:“再信一次,就一次!” “试试吧,”谢老爷子也道:“试试也没什么损失的。” 谢孟动了动嘴唇,还要说什么。 蒋邑明赶忙插嘴:“谢少身上有邪物,就是她告诉我的。” “真的?”谢老太太不由激动:“快,赶快把大师请来!” 谢孟亦是愕然。 面具能挡住一切灵、邪,自从瑾泉戴上,鲜有人能窥得其中的秘密。 可现在,竟被人轻易看穿? 他心情迫切,声音却有些嘶哑:“快请。” 却在下一秒,见蒋邑明带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这位就是我说的大师。” 第40章 他被猪油蒙了眼,让我的小符洗洗就好了 抱着些许希望的谢老太太一愣,转身低头摸起了眼泪。 谢老爷子和谢孟几乎同时发火:“蒋邑明,你以为我们傻吗?随便找一个女娃来作弄我们?” “三哥,”姜练制止了想要解释的蒋邑明:“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来解决。” 蒋邑明从不怀疑姜练的能力。 当即应下转身离开。 不想,开门便见周念梨在侧耳偷听。 他关上门,沉下脸:“你做什么?” 周念梨有些尴尬:“我只是想看看瑾泉怎么样了。” “周小姐,”蒋邑明语气僵硬:“谢家是传承百年的大家族,怕是不会喜欢偷听墙角的儿媳吧?” 周念梨脸色一僵:“是……是我失态了。” 蒋邑明瞥她一眼,不再说话。 只是守在门前,等谢荣带着保镖赶来,交代他们防着些该防的人,才匆匆离去。 周念梨更加进退两难。 想展示善良却进不了门,想离开则坐实“该防”二字。 她头颅微低,掩盖着眸中愤恨和阴毒。 姓蒋的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姜练的事情要插手,谢家的事也要插手! 要是姓蒋的去死就好了! “念梨?”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周念梨心头一颤。 “念梨,”宋畅文一如既往地端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周念梨眼神躲闪,不知如何回复。 “我要回家,捎你一程?”宋畅文发出邀请。 “周小姐请回吧,”谢荣适时道:“我会将您来探望的事情告诉少爷,他一醒,我就给您发消息。” 周念梨接过台阶:“麻烦谢管家了。” 她转身恢复名门淑女的笑容:“宋大哥,我们走吧。” …… 病房内,气氛僵硬。 谢孟强压着心中愤怒。 为了医治瑾泉,他们没被骗一百次,也被骗了九十九次。 可那些骗子好歹做足了表面功夫。 哪儿像这个! 年纪轻轻,踩着洞洞鞋,还背着帆布包! 这副模样便敢称自己为大师?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她的眼神,竟直勾勾盯着床上谢瑾泉? 未免有些厚颜无耻! 谢孟再也忍不住:“无论你用了什么办法诓骗蒋邑明,又或是你们二人合伙骗人,无论哪种,都请你立刻离开。” 谢老爷子亦是愤愤:“真当我谢家是冤大头不成?一个两个,尽揪着我们骗!” 姜练扫过二人:“我不是骗子。” 谢孟冷笑一声:“那你说说,让你出手救人,需要多少钱?” 姜练陷入沉思。 未见谢家其他人之前,她以为谢瑾泉豢养邪物。 可见了谢家人之后她才知道,谢瑾泉身中邪毒无药可医。 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将以毒为食的邪物引入体内,以毒攻毒,勉强吊着一条命。 “你们也是可怜人,”姜练伸出五根手指:“打个折,收你们五千万好了。” “不过他不好治,你可以先给我一千万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剩下四千万。” 当然,她打折不止因为谢家人可怜。 还因为谢瑾泉此次发病,与她有关。 却不知她的折后价,在谢孟听来是多么离谱。 以前那些骗子胃口也不小,但他们还算有自知之明,并不敢要价太高。 胃口这么大的,还是头一个。 他冷笑:“小姑娘,小心撑坏肚子。” 姜练轻笑:“谢瑾泉,二十三岁,过目不忘、天资聪颖,经商天赋更是超群。” “但自小体弱,极易招引邪祟。” “三岁不言不语,是因一魄被牵走。” “八岁落水,是被水鬼看中。” “十一岁常做噩梦,有鬼压床。” “十五岁无端失踪,是被卷入鬼打墙。” “十七岁忽昏睡不醒,一睡便是三天,好不容易转醒,却是剧毒缠身、命不久矣。” 姜练换了口气:“邪师虽恶,但只要钱够多,他们也会救人性命。” “谢瑾泉身上的邪物是邪师所种,这种邪物以毒为食,恰好可以压制他身上的毒性。” “你们害怕谢瑾泉身上的邪物招来正道之人,便高价求得面具,以此阻隔邪气外泄。” “我说的,对吗?” 谢家三人早在听到“极易招引邪祟”时,便呆愣在原地。 瑾泉体质特别,异于常人。 为了保护他,谢家从未向外透露半分。 至于三岁失魄、八岁落水这些事,除了他们信任的那位大师,并无外人知晓。 可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师!”谢老太太步履蹒跚:“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 谢老爷子也信了大半:“大师,你有法子救我孙儿吗?” 谢孟更警惕些。 未说信任,但也不再反对,只等着这位年轻大师后面的话。 姜练呵呵一笑:“老爷子,我应该有法子救他。” “应该?”谢孟敏锐道:“应该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我还不知他中的是什么毒,”姜练顿了顿:“但我觉得,我应该能救。” “只是……” “美人冠!”谢老太太打断了谢孟,急切道:“我孙儿中的是邪毒美人冠。” 姜练眉头一皱,直觉不对。 美人冠乃是上古邪师以天煞孤星的魂魄为药引所炼。 其毒性绵缓而奇诡。 中毒者身体各器官逐渐衰竭,大脑却愈加亢奋。 她曾亲眼见过中美人冠者仅凭头颅拖着软烂残躯挪动,终因过于亢奋而脑部内部炸裂而亡。 谢瑾泉却无相关症状。 姜练笃定摇头:“他中的不是美人冠,奶奶,我可以去检查他的身体吗?” “不行!” “可以!” 两道不同意见同时响起。 谢孟挡在病床前:“妈,大师为瑾泉诊治多年且卓有成效,难道你怀疑大师?” “我不是怀疑大师,”谢老太太疑迟:“我只是想让这位年轻大师看看,万一大师有所遗漏,也好及时补上。” “谁能保证她没有坏心?” “只是让她看看瑾泉中的什么毒,”谢老爷子也劝:“不让她诊治,不就好了?” “那也不行!”谢孟态度坚定。 下一秒,两张小符倏然飞来,盖住了谢孟的眼睛。 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抖:“这是……” 姜练拉上帆布包的拉链,笑道:“他被猪油蒙了眼,让我这两张洗洁精洗洗就好了。” 不等二老有所反应,她大步上前,探查谢瑾泉。 天子命?好高的命格! 天子冠?好邪的毒药! 姜练双眼放光。 要发财了! 第41章 我厉害,有办法压制天子冠 邪师有一分支,名为邪命师。 其对外宣称自己为炼丹师——当然,他们在炼丹方面确有造诣。 实际修炼的,是篡改命格的邪术。 寻常契约偷命,如宋雯惠之事,有契约毁便偷命失败的致命弱点。 邪命师改命却无法轻易破解。 这是因为其以魂,而不以物为手段。 他们所驱之魂,名为九魂九魄怪。 九魂九魄怪是取三大凶相命格之人的魂魄炼成。 这些人生前苦难,死后被炼成怪物无法轮回,怨气重、执念深。 见到命格好的人,便会附在其身上,啃噬其金光、气运,夺人渡己。 也只有这种邪物,才能不畏天子金光。 因其邪气太重,容易被修炼之人察觉。 邪命师又炼制出一种可暂时隔绝邪气的养生丸,使九魂九魄怪居于其中,掩人耳目。 这养生丸,被赋予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天子冠。 人们忌惮这种邪力,便称之为“毒”。 九魂九魄怪也不再被提起,一概用天子冠称呼。 此法阴邪,正、邪两道都不容忍,联手对邪命师进行过剿杀。 那场剿杀后再未见九魂九魄怪现世。 没想到,竟会再谢瑾泉身上见到。 原来自家乖孙不是中了毒,而是邪物缠身? 谢家二老如遭雷劈。 不禁泪水连连。 谢瑾泉小时虽不爱说话,但也算乖巧懂事。 是哪个天杀的,竟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害他! 谢老太太的声音都在颤抖:“大师,把那邪物驱走,我的乖孙儿是不是就痊愈了?” 姜练摇头:“没那么简单。” “且不说九魂九魄怪怨气深重,对付它需术法高深之人才能做到。” “便说九魂九魄怪的附身方式,实在刁钻。” “九魂九魄将谢瑾泉的三魂七魄紧紧包围,时间一长,会出现侵蚀的现象。” “依我看,谢瑾泉已经被侵蚀。” “要剥离九魂九魄,施法者需谨慎小心、全神贯注是一,更重要的事谢瑾泉能否配合。” “要承受灵魂上的痛苦可不容易。” “稍有不慎,两败俱伤。” “那就请大师出手,”谢老爷子当即道:“早些剥离怪物,受的痛苦还少一些,而且我相信瑾泉,他一定能熬过去!” “没错!”谢老太太擦把眼泪:“大师,只要能救下我孙儿,别说五千万,就是要我谢家一半家产,我们也双手奉上!” 站定的谢孟动了动,陡然清醒。 扯下眼前黄符,他看向姜练的眼神少了些敌意。 不知为何,他对于想要靠近自家儿子的修行人,莫名的排斥。 直到这黄符贴来,他才觉脑子清醒。 正是因为脑子清醒,他才质疑道:“大师,我们如何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 “这个简单,”姜练翻着包里黄符:“我让你们亲眼看看便可。” 话毕,三张黄符凌空飞起。 三张符三个方向,直奔谢家三人的三双眼睛。 黄符擦过,金光微闪,三人眼中的世界有了变化。 “啊!”谢老太太声音惊恐,指着病床:“怪物!” 谢家父子闻言看去,脸色顿时苍白。 病床之上,宽厚的灰黑色影子死死缠着眼眸紧闭的谢瑾泉。 影子有八颗头颅、八个身子。 八双眼睛死死盯着谢瑾泉。 八个鼻子如狗般在谢瑾泉周围嗅来嗅去。 偶然,那灰色大口猛地一张、快意咀嚼,似乎衔住了什么好吃的。 影子晃动,又一头颅在影子腰侧出现。 细细看去,八个身子的腰部,有一个如蛇般过分长细的灰影将它们紧紧捆在一起。 第九个脑袋就属于这长细灰影。 下一秒,面前景象恢复如初。 黄符效过。 谢孟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以为自家儿子中毒,各种药品灌了不少。 不料,竟是邪物作祟! “大师!”他当即表态:“你了解天子冠,一定知道怎么救他。只要他平安无事,凡我所有,皆可奉上。” “是啊大师,”谢家二老也纷纷相求:“请你出手,救救瑾泉!” 姜练正有此意。 救下天子命格,又祛此邪祟,所得金光必定不菲。 想到自己修为大涨的模样,她咧开嘴,笑了。 正要动手,她忽想起一个尴尬的事情。 以她现在的灵力,无法剥离九魂九魄怪! 面对谢家人殷切的目光,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几位,抱歉,以我现在的功力,尚无法除掉此邪祟。” 谢家三人眼中希望顿时破灭。 只有这位大师看出了瑾泉所中为天子冠。 她都无能为力,那些不知究竟的大师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你们放心,”姜练忽又挺起胸膛、拍着胸脯:“带我功力有所成就,一定将他医好。” 深陷失望甚至绝望的谢家人,眼神再次热切。 谢老太太步子蹒跚,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大师,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姜练不知谦虚为何物:“我很厉害的。” 谢家人连连点头。 单是方才黄符凌空那一手,就教他们对姜练刮目相看。 “不过,”姜练又道:“我无法确定那日是什么时候,所以在我功成之前,必须先抑制天子冠。” 谢家人自然赞成,可姜练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犹豫不决。 “我要把那只以毒为食的邪物驱走。”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谢孟有些担忧:“自从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瑾泉的症状轻了一些,这东西确实有用。” “你们被骗了,”姜练直言:“我方才说过,天子冠并不会使人肉体中毒。既然体内无毒,那只邪物怎会有用?” 谢家人面面相觑。 好像……确实如此。 “你们仔细想想,刚用邪物食毒时,谢瑾泉是不是病得更加厉害?” 谢孟回想着那段时间:“确实如此,可慢慢地,症状变轻了。” “那是因为面具,”姜练又道:“让你们采取毒攻毒办法的,和让谢瑾泉戴面具的,不是同一人吧?” 谢孟眸子一眯:“大师,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瑾泉?” “不知,”姜练摇头:“天子冠性恶,谢瑾泉身上邪气缠绕,你们遇到的那位青山大师可能误以为谢瑾泉身中邪毒,而采用此法。” “至于空云大师,他比青山后来,见谢瑾泉身上有邪物,自然劝你们用法器压制。” 谢家三人倒吸一口气。 这位年轻大师,竟看出青山、空云两位大师曾出手相助。 心里的钦佩当即又深了几分。 “大师,您说应该怎么做?” “除掉邪物,拿掉面具,”姜练语气笃定:“我有法子压制天子冠。” 第42章 推我出去,我要亲自送客! 压制天子冠,便是压制“邪毒”。 超凡脱俗的大师,亦或浪迹江湖的骗子,都说过此话。 可无一例外,没有成功。 谢家三人却信了眼前这个笃定又自信的女孩儿。 “大师,需要什么工具或法器吗?我谢家一定全力以赴。” 姜练摇头:“只要一道印,我独自便可完成。你们离远些,安静些,不要打扰我。” 谢家人见姜练神色认真,语气严肃,不仅不敢出声打扰,连带着呼吸,都轻了些。 抬腿动身,刚站得离病床远些,便见姜练走到病床旁。 掀开面具,黑雾蓦然飞出。 不待黑雾有所动作,便见数道黄符飞出,将黑雾包裹其中。 黄符自燃,挣扎的邪物惨叫一声,化为齑粉。 谢家人不由睁大眼睛。 那只以毒为食的邪物,就这样被消灭了? 再看姜练,三人呼吸愈发小心。 只见姜练头颅微低、眼眸微垂,右手食指、中指并立虚指眉心,其余三指微弯。 调皮、自信……一切情绪似乎都从她身上消失。 她静静站在那里,只剩下悲天悯人的气质。 忽地,她身周的空气微微晃动,一层淡淡白雾凝出,将她笼在其中。 双指为笔,灵力为墨,虚空勾勒,笔走龙游。 每画一笔,她身旁的白雾就黯淡几分。 直至收笔,白雾已经微不可察。 姜练脸色有些苍白。 用力将印打入谢瑾泉体内,她扶着旁边的桌子稳了稳身子。 画印消耗的灵力,比普通的符要多。 要封九魂九魄怪这样的大邪之物,所需灵力更不在少。 她方才画印的灵力,相当于画了两百张平安符,几乎将她体内灵力耗尽。 饶是如此,也只能封住天子冠半年。 “大师,你还好吗?”见姜练脸色苍白,谢孟有些担心。 “大师,你是不是受伤了?”谢老太扶住姜练,面露担忧。 “没有,”姜练弯起嘴角:“只是灵力耗费太多,有些虚弱。” “天子冠已经被我封住,半年内不会有异动。” “谢瑾泉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你们看着吧,我先走了。” 见她坚决,谢家人只好让司机相送。 姜萝已经回到家中。 姜练怕她担心,随便应付两句,又嘱咐姜萝别来打扰,才钻进了房间。 灵力空虚,身体虚弱,她需要休息。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中午。 刚一清醒,姜练便惊喜地发现有上百点金光绕在她周围。 那些被人体器官贩卖组织抓走的人得救,几十个家庭得到救赎。 这些金光,来自获救的人及其家人。 真是饿了就来饭。 姜练又盘膝而坐,将金光一一吸收。 这一坐,又是一天过去了。 曾兰关上门:“姜萝,你别担心,小练脸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样子。依我看,小练是在修炼。” “可她已经两天没出门了,”姜萝放心不下。 “昨儿是躺着,今儿是坐着,能一样吗?”曾兰揉揉好友的肩:“而且你也说了,小练专门嘱咐你不要打扰她,这就说明她有重要的事情。” 姜萝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 女儿虽恢复正常,可细细深究,与常人仍不相同。 比如,算命画符。 但她愿意接受这种不同。 无论是痴傻的女儿,亦或爱好独特的女儿,都不妨碍她爱她。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姜练平安健康。 铃——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姜萝猛然回神:“有客人。” “肯定是我家两个小子,他们嚷嚷着来看你,”说罢,曾兰眉头微皱:“不对,应该只是向明,邑明那小子这几天不知在忙什么,每天晚出早归的。” “算了,看看就知道了,”曾兰把姜萝推下楼:“你坐着,我去开门。” 姜萝笑着点头。 可等了片刻,进来的只有曾兰一人。 曾兰神情复杂:“是贵客,但与周家人有牵扯。” 她捏不准姜萝是否欢迎,这才特意回来,推着姜萝去看。 听到“周家”二字,姜萝脸色一变:“怎么?他们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欺负人?真当我死了?兰姐,推我出去,我要亲自送客!” 欺负? 那家人好歹是豪门家族,不至于做出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情吧? 可想到他们与周家的关系,曾兰又觉得不无可能。 像这种大家族,以权势压人的时候多了去了! 可这里,是平城! 曾兰扬着头:“走,我蒋家给你们母女撑腰!” 走至门口,她神色凛然:“谢总,若你上门喝茶,我们欢迎。若你们是为周家出头,哼!我丑话说在前面,强龙不压地头蛇!” 然,周遭安静得诡异。 向外看去,便见门外几人满脸惊愕。 再看身旁的姜萝,亦是神色复杂。 曾兰搞不清状态,轻戳姜萝一下:“不是要赶客吗?” 姜萝抿着唇,摇头:“请进来吧。” 面前几位久久未见,姜萝却不觉得陌生。 “谢叔叔,谢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谢大哥,听说你放权了,这下不用再像以前那么拼命工作了。” 曾兰一愣。 叔叔?阿姨?大哥? 刚见面就用这种称呼,是不是有套近乎的嫌疑? 却在这时,她见精干的谢老太太孔萄竟眼泛泪花,握住了姜萝的手。 “你怎么这么狠心?二十年都不肯回家。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每天都在想你啊!” 姜萝蠕动着嘴唇,笑脸哭相。 “小萝,”谢老爷子谢刈语重心长:“你看看我和你阿姨,白发满头,步子蹒跚,身体各方面都不听使唤了,再过几年,就该入土了。” “你和家里怄气,僵持着不回家,可是你想没想过你爸妈?” “难道真要等他们成了一捧骨灰,你才肯回去看看?” 想到年迈的父母,姜萝终于无法自持,泪流如注。 当年她不肯听家里人的安排,来到平城创业。 不想,遇到周焕。 二人迅速坠入爱河,准备结婚。 姜家说周焕图谋不轨,姜萝却认为周焕不知她真实身份,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爱。 为了这份爱,她和父母大吵一架,甚至决裂。 那之后,她再没回去过。 一开始是不想,后来是不能。 二十年来的日日夜夜,她无时不在思念亲人。 “你妈知道你性子倔,”孔萄轻叹:“便让谢孟去周家,给两个娃娃定亲。” “本以为你能看懂我们的意思,可你就是不肯联系家里。” “你爸妈的心,凉透了!” “他们不许任何人提起你,也不许任何人注意你的生活,但他们只是强撑啊!” “他们对你的思念,从未停止。” “小萝啊,娃娃们的婚期到了,你也该回家了。”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蓦然,谢孟严肃的声音打断了这份温情。 他神情严厉:“小萝,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第43章 钱给多了,小心倒霉 义愤填膺地把姜萝这些年受的苦说完,曾兰才注意到谢家人的脸色。 黑得可怕。 身为后辈,她自然听过谢刈、孔萄曾经卷起的风云。 只是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二人的气势依旧压得她大气不敢出。 再看谢孟。 这位早早卸权的谢家上任掌权人,也是风雨欲来的表情。 她咽了咽口水,暗暗思忖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根据方才的情况来看,谢家与姜萝认识。 且姜萝的父母,与谢家交情不浅。 若非察觉到谢家人对姜萝的关心,她不会将姜萝这些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出。 说这件事,是为好友抱不平。 也是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做到蒋家做不到的事情——给姜萝出气。 曾兰轻叹一声:“别听我说了那么多,其实姜萝受的苦,我恐怕只说了不到一半。” 这些年来她的全部精力都在明瑶身上,对姜萝无法面面俱到。 现在所言,多半带着情绪的宣泄。 但是,够了。 这足以让谢孟气得咬紧后槽牙。 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关系亲近的邻家妹妹,他忍不住拍案而起。 “胡闹!” “周焕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自己有本事做主了?” “瞧瞧,这就是你选的人!” “为这样一个败类和家里决裂。” “姜萝,你这是在作践自己!也是在侮辱姜家!” 通红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打转许久,终于落下。 姜萝笑着擦掉泪水:“我对不起我爸妈,也对不起姜家,我没脸回去。” 谢孟身子陡然一僵,长叹道:“小萝,叔叔阿姨很想你,你该回去了。” “何况瑾泉和念梨马上就要结婚,她去海市,你跟着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曾兰有些糊涂,忍不住道:“周念梨嫁去海市,姜萝跟着去做什么?” “曾兰丫头说笑了,”孔萄满脸慈爱:“做母亲的,怎么也要去看看女儿嫁得如何吧?” “可周念梨不是姜萝的女儿啊?” “妈?” 曾兰话音刚落,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姜练伸展着身体,身心舒畅。 金光已被她完全吸收。 体内灵力不仅完全补充,还比之前多了一些。 修为有长进,当是天下第一大喜事。 她噙着笑意:“有客人?” 看清来人,她眉头一挑:“谢先生,您不会是上门来感谢我的吧?心意收到了,账户一会儿发你,记得打钱。” 谢孟却好似没有听到。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称呼她什么?” “介绍一下,”姜练走到姜萝身边:“这位是我母亲。” “周焕是你的……” “前爸,”姜练笑道;“他已经和我妈离婚了。” 客厅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孟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竟是他曾经指定的儿媳妇! 谢刈和孔萄同样震惊。 震惊之余,满是欣喜。 上次与周家人见面时,他们便对常扮无辜、矫揉造作的周念梨不满。 加上李素琴又是泼妇模样,他们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 可顾及周念梨是故人之女,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发现孙媳妇另有其人,怎能不喜? 二老喜上眉梢,一言一语地说着婚事的前因后果。 云里雾里的曾兰终于搞清楚了。 姜萝的姜,竟是海市姜家! 海市三大老牌豪门分别是谢、姜、白。 谢瑾泉接手谢家后,一骑绝尘,打破三足鼎立局面,成为海市龙头。 但这不意味着姜、白没落。 相反,姜、白子嗣大部分优秀,在各行业皆有建树。 可以说姜、白称第三,在海市没人敢称第二。 曾兰不可置信、连连摇头,低声揶揄姜萝:“行啊你,藏得够深!” 姜萝苦笑:“兰姐,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瞒你,实在是……” “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是因为你是姜家人,才跟你做朋友的?”曾兰呵呵一笑:“我是为你开心!姜萝,回家吧!” 姜萝眼眶一湿,轻轻点头:“我早该回去了,我对不起我爸妈。” “何止呢!”曾兰朝对面努努嘴:“你还给小练抛了个难题,你说说,谢家,她嫁是不嫁?” “不嫁。”姜练笑容乖巧,却拒绝得干脆:“谢奶奶,这场婚事归根究底,是为了给我妈一个回家的台阶。” “她已经决定回家,所以这台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谢刈、孔萄皆是一哽。 这场婚事,确实是为了姜萝。 至于两个娃娃是否愿意,他们从未考虑。 孔萄轻叹:“看我们这些老糊涂,还没小娃娃想得周到。小练,这件事是我们的不是,我们不会强迫你,你别放在心上。” 姜练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们今日来是……” 孔萄这才想起此行目的:“瞧瞧,见到小萝太高兴,都忘了这趟是为了感谢小练。” 姜萝看向姜练:“怎么回事?” “谢瑾泉中毒了,我帮了个小忙,”姜练言简意赅,省去了不必要的部分。 她不想让姜萝担心。 谢家人也识趣地没有多嘴。 姜萝面露担忧:“我走的时候瑾泉才刚刚两岁,多年不见,他怎么会中毒?严重吗?能不能解?” “稍微有些严重,但是我能解决,”姜练道。 “对你自己有影响吗?”想到姜练这两日的状态,姜萝的心又提了起来。 姜练一愣,心中升起莫名的暖意。 网上说“啰嗦”的内在含义是关心。 她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 她笑得弯起眼睛:“不仅没有影响,还有好处呢!” 见她自家女儿笑嘻嘻的,姜萝放下心来,也跟着打趣:“看你这么开心,一定是很大的好处了?” “那当然!”姜练不掩自豪:“能赚好多好多钱呢! 谢孟不由得弯起嘴角。 这是点他呢,催他付定金呢! 他当即加上姜练的联系方式,转了五千万过去。 姜练眉头一挑:“全款?” “不,是定金,”谢孟笑道。 “那可不行,说多少就是多少,”姜练故作神秘:“给多了,小心倒霉!” 谢孟一愣。 他似乎听说过,若要算命,人家要多少给多少,一分不能少,一分不能多。 “好,就算全款吧。”他微微一笑。 之后再给小练转零花钱,也是一样的。 只是有的事,却不能简单作罢。 离开小洋楼,谢孟拿出手机。 “帮我查下周家,所有细节,都不能放过。” …… 第44章 姜练的姜,是海市姜家的姜 半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姜萝有黄符治疗,又在这段时间积极训练,终于能独立行走。 姜练则更忙。 将水友们买的符寄走后,又忙着落实蒋邑明的建议——成立“寻觅”公益账号。 此账号的成立是受老张寻亲启发,专为寻找亲人的人服务。 但不是全部。 一需有缘,二需支付费用,一人一千。 因此所得的钱款将全部用于公益。 姜练根据评论区的信息,为大约七个家庭找到了走失的亲人。 走失的人大部分都是被人贩子拐卖。 她又以此为据、顺藤摸瓜,寻到了几个人贩子窝点。 一时之间,她寻人打拐、名声大噪。 “小练,”姜萝推开门:“早点休息,明天就是十八了。” 忙得晕头转向的姜练这才想起,周念梨和谢瑾泉的婚期到了。 那日,得知真相的谢孟目光沉沉,动了真怒。 他说他会处理周念梨。 既然婚礼照常举行,想必他的处理方式不会低调。 姜练轻轻点头:“知道了。” …… 阴历十八。 圣欢酒店。 华丽的场地、悠扬的音乐。 新娘周念梨挽着自己的父亲周焕,在万众瞩目下迎光走来。 她要在红毯的开端,换挽自己的丈夫,谢瑾泉。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新娘羞涩抬眸。 可,眼前空荡。 再向前看,本该迎接她的男人只是定定站在红毯尽头。 虽戴着面具,仍能从眼中窥得男人的情绪——他丝毫无结婚的喜悦。 甚至有些冷漠。 仿佛在他眼中,红毯这端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是陌生人。 众宾客不禁议论纷纷。 莫非谢家想给新娘下马威? 周家确实配不上谢家,难怪新郎这么不配合。 周念梨觉得自己的听力从未如此灵敏过。 宾客的议论闯入耳中,惹得她面红耳赤。 被新郎晾在红毯尽头,着实不光彩。 但越紧张,越会被看轻。 她挺直背脊,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谢瑾泉,质问对方为何如此。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众宾客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甚至,有快门的声音夹杂其中。 “瑾泉,”周念梨弯起的嘴角微微发颤:“过来呀!” 谢瑾泉依旧没有反应。 宾客声音更大了些。 进门便发现这场婚礼没有婚纱照。 一开始以为是特色,现在一看,明明就是谢家在发泄不满! 这场婚,怕是要结不成了。 周念梨笑容一僵,用尽力气维持着仅有的体面。 她死死咬着嘴唇,逼迫自己忍下对谢瑾泉的质问。 可周围宾客的议论不断压迫着她的精神,她终于忍不住了。 “谢……” “请看大屏幕!”司仪忽然出声,打破了她的即将爆发。 下一秒,灯光熄灭,唯剩周念梨身边聚集着光芒。 宾客们左右看看,瞬间改了口:“原来是有惊喜。” 可被光芒包围的周念梨,心里不安不降反升。 那日见面后谢家对她十分冷漠,前几日去寻谢瑾泉,对方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便将她拒之门外。 她也猜过谢家是否知道了婚书的真相。 可紧接着,谢家便送来了高昂礼物。 谢家和周家合作也未断,甚至进入了下一阶段的洽谈。 她想,谢瑾泉的行为只能用一个理由解释:谢瑾泉不喜欢她。 这也难怪,毕竟那是一个面具、拐杖不离手的怪胎。 那么今天呢? 谢瑾泉是在违抗父辈强硬的命令? 还是如宾客所说,是为了给她惊喜? 正当她思绪混乱时,大屏幕亮了。 “大家好,我叫周念梨。” 屏幕上的她笑容青涩。 那是她初入娱乐圈时的自我介绍。 接下来,是甜美笑容合辑。 心头一软,周念梨不禁看向谢瑾泉。 竟让人为她剪了视频吗? 看来谢瑾泉对她并非表现出的那么冷漠。 下一秒,画风突变。 “敢跟我抢资源?信不信我刮花你这张漂亮脸蛋?” 周念梨面容狰狞、言辞恶毒,叫嚣着毁掉同期竞争演员。 再之后,是她对姜萝、姜练的咒骂。 最后,竟出现了方才化妆间的画面! 屏幕上,价格昂贵的皇冠被摔在地上。 周念梨咬牙切齿:“他谢家也太欺负人了!婚礼不在海市办也就算了,证不领,婚纱照不拍,没有彩排过仪式,就连谢瑾泉都不见踪影!我看他根本不想娶我!” “忍住,”李素琴把皇冠捡起来,小心地吹着上面的灰尘:“我喊了媒体过来,婚礼一办,我们就能利用舆论逼迫谢瑾泉和你领证。小念,无论有什么委屈,千万忍住。” 周念梨抬着下巴,盯着那皇冠看了许久,终于缓缓低头,接到手中。 她的笑容有些残忍:“那就忍,等进入谢家,我会让他后悔今天的行为!” “那是当然,”李素琴满眼赞赏:“我家小念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等成了谢家少奶奶,区区一个谢瑾泉岂不是任你拿捏?” “甚至谢家,”周念梨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也是我的。” 全场哗然。 没人想到打着清纯标签的周念梨,私下竟这么恶毒! 更令人意外的是,她竟妄想得到谢家? “不许看!”周念梨由呆愣到愤怒,终于尖叫着冲到屏幕前,妄图用身体挡住画面:“不是真的!我没做过这些事情!” “各位!”低沉的声音响起,谢瑾泉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周念梨人品低劣、目的不纯,我宣布此次婚礼取消。”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谢家失信,以势压人。” “但我谢瑾泉以谢家掌权人的名义发誓,这件事,我是受害者,谢家受到了周家的欺骗!” “因为当年与我定下婚约的是周家千金,姜练。周念梨只是冒牌充数。” “冠冕堂皇!”周焕忍不住痛斥:“你要娶的是周家千金,我周家千金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念!” “姜练早已被我赶出周家,她不是我周家人!” 谢瑾泉声音依旧冰冷:“那么我更正一下我的说法。我要娶的,是海市姜家姜老爷子的外孙女,姜练。而不是周家千金。” 周焕眉头微皱:“你说姜练是谁?” 谢瑾泉极有耐心:“姜练的姜,是海市姜家的姜。” 周焕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姓氏相同,不代表就是一家人,你一定是搞错了。” “我的外孙女,难道我会认错?”灯光开启,一身着暗红唐装、满头花发的老爷子站立台上。 他那炯炯有神的眼中似有寒光,射向周焕,压得周焕出了层冷汗。 周焕咽了咽口水:“你是……姜砾?” 谢家未突飞前,与姜家、白家三足鼎立。 姜砾,便是姜家上任掌权人。 行事狠辣、睚眦必报。 曾在一夜间吞并当时海市排名第七的陆家。 内情众说纷纭,但陆家破产、掌权人自杀、陆家孩子失踪是真。 他一度被冠以“镰刀”的恶名。 如今,他站在众人面前。 却无往日威严,而是轻笑看向台侧:“她,就是我的外孙女。” 第45章 私生女身份暴露 迎着姜砾的目光,一女子缓缓上台。 鹅蛋脸、丰满的额头下描着柳叶眉。 那双狐狸眼没什么情绪,看着难以靠近。 身上的镶钻抹胸长裙让她如披月光,更显清冷。 唯高鼻下的朱唇添几分妩媚。 人美,但有些眼熟。 “姜练?”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宾客们仔细一瞧,纷纷诧异。 可不就是姜练? 此时的姜练圣洁高贵,与往日那个满身污泥的傻子、行为疯癫的算命大师判若两人,教人不敢相认。 正感叹对方变化,便见姜砾把姜练护在身旁。 宾客们终于相信,姜练的姜,真的是海市姜家的姜! 姜砾今日是来宣布姜练身份,并给她撑场子的! 想到曾对姜练的嘲笑、议论,宾客们头皮发麻:他们该不会遭到姜家的报复吧? 心头恐慌的众人忙拿出手机,悄悄删掉了社交平台上与姜萝、姜练有关的所有帖子。 周焕更是惊愕。 姜练是姜砾的外孙女,岂不意味着姜萝是他的女儿? 可姜萝只是个没有背景的普通打工人,怎么摇身一变,换了身份? 然,事实摆在面前。 他的妻子,真的是姜家人! 想到自己娶了姜家唯一的女儿,周焕心中充满莫名的喜悦。 成为姜家女婿,那就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即便小念无法嫁入谢家,他后半生依旧富贵无忧。 喜悦占满周焕内心,他笑得谄媚:“岳丈。” 姜砾眼神瞬间凌厉:“你叫我什么?” 周焕心头一跳。 这才想起,他和姜萝已经离婚了。 “姜……姜先生。” 姜砾冷哼一声:“做人就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攀得太高,小心摔死,做事太绝,小心报应!” 周焕连连点头,心里不以为然。 姜萝当年对他可谓死心塌地。 现在虽已离婚,但只要他哄着、捧着,再提提当年的浪漫,姜萝定会再次为他倾倒。 念及此,周焕的谄媚中又多了一丝得意。 “既然真相大白,”谢瑾泉适时道:“我与周念梨的婚约作废。” 周焕笑容得体:“这件事错在我们,就如谢少所说,作废。” “凭什么!”周念梨难以接受:“婚书上清楚写了你要娶的是周家千金。我就是周家千金,你应该娶的人就是我!” “别跟我扯什么姜家!红纸黑字,婚书上写的是‘周’,而不是‘姜’!” “你们谢家不能言而无信!” 话入人耳,各有其意。 宾客们虽诧异周念梨真实面目。 可就事论事,按照婚书,谢家所求确是“周家千金”。 周念梨虽是养女,可相貌、才能皆是不凡,坐上“周家千金”这个位置并不勉强。 怎么看,都算谢家单方面失约。 甚至有些以势压人的意味。 “谁说你是周家千金?” 淡漠的声音响起,宾客们不由再次看向姜练。 周念梨倒也美貌,可此时仪态全无、面容狰狞,对比向来从容的姜练,似乎有些不够看了。 姜练依旧语气淡淡:“周念梨,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周念梨冷笑:“你早就知道自己是海市姜家人,是你指使他们来破坏我的婚礼。” “本以为把你赶出周家就万事大吉,想不到你这么阴魂不散。”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对你心慈手软!” 她说的是在周家泳池淹死姜练的事情。 她不知道,她的目的其实达成了。 可在某种意义上,也未成功。 姜练面无表情:“周小姐,我们还是谈谈你的身份吧,你有没有资格坐在周家千金的位置上,你心里最清楚。” “我当然有资格!”周念梨已被愤怒驱使。 刚才的视频将她过往做的坏事公之于众,以周家的力量,根本保不住她。 只有以婚书相逼嫁入谢家,她才能继续过好日子! “我虽是周家养女,但样貌、才华样样出众,你出去问问,提到周家千金谁不说我周念梨?” “况且爸爸只认我是他的女儿!” “你确实是他的女儿,”姜练冷哼:“是他的亲生女儿!” 周焕心头一跳,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 下一秒,冰冷的视线扫来。 瞥一眼姜砾,他缩了缩脑袋。 却还是反驳:“小练,我承认我忽略了你,但你不能因为嫉妒小念,就陷害她是私生女啊!” 姜练勾唇:“这个词,你倒是说得顺嘴。” “我……” “没错!”姜练打断了想要继续掩饰的周焕:“周念梨就是你的私生女!” 宾客哗然。 这话,姜练曾在周念梨的生日宴上说过。 当时他们并未将一个傻子的话放在心上。 可姜练算命在网上名声大噪,现在又恢复了姜家人的身份,他们不得不重视几分。 就在宾客们半信半疑时,又听姜练道: “你之所以会和周念梨的母亲搞在一起,是因为李素琴。” “李素琴看不上我妈,所以把一个叫做钱慧雪的女人介绍给了你。” “我妈还没出月子,你们就有了周念梨。” “你喜欢这个女儿,舍不得让她在外流浪,便以领养的名义把她接回家中抚养。” “对外宣称私生女是真千金也就算了,难不成,你还想把她送去谢家?” “你污蔑我!”周念梨当然不肯承认。 若爆出她私生女的身份,不仅谢家,就连普通豪门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可下一秒,大屏幕上的视频变了。 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和李素琴挽手逛街,宛如母女。 画面一转。 房间内,周焕和那女子举止亲密,画面很快变得少儿不宜。 “她就是钱慧雪,”姜练道:“你的母亲。” “她不是!”周念梨尖声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是无辜的!” “一定是爸爸,是他出轨,跟我没有关系!” 自己的小视频被当众播放,周焕脸色极为难看。 却为了周家和周念梨,不得不忍下。 “我是出轨了钱慧雪,但我和她没有孩子。” 姜练好似没听到,只讲解着屏幕上的内容:“接下来是钱慧雪的生产档案,还有DNA报告。” “不是!”周念梨神色癫狂:“报告是假的!” “这是物证,”姜练没理她,而是指向宾客席:“接下来,是人证。” 宾客们纷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猜测人证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看清那人的面容,他们皱起了眉。 这个人,怎么可能指证周焕和周念梨? 第46章 李素琴反水 “李老太,真的是你把小三送到你儿子床上的吗?” 不知是谁忍不住,朝那人喊了句。 有人开了头,第二个问题很快响起。 “李老太,你真是姜练说的人证?你真要指证自己的儿子?” 不错,姜练指着的正是李素琴。 李素琴罔顾旁人的揶揄,拼命蠕动嘴唇。 却发不出声音。 自这场闹剧开始,她整个人就仿佛被钉在座位上,动也不能动。 想开口求救,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姜练眉头一挑:“李素琴,钱慧雪和周焕的事情,你知道吗?” 李素琴张口便道:“当然知道!慧雪是我挑中的儿媳妇,也是我亲手送到我儿床上的!” “她长得漂亮嘴又甜,娘家在平城势力不小。” “只有这种对我儿事业有助力的女人,才配做我周家儿媳妇!” 周焕脸色大变:“妈!” 李素琴双眼蓦然睁大。 她……能说话了? 可刚刚说的,都是些不能让人知道的话呀! 她瘪着嘴一拍大腿,想要解释。 嘴巴一张,却是:“怎么?我说的不对?这些年钱家帮你搭了多少线你都忘了?” “我警告你,慧雪等了你二十年,你绝对不能对她始乱终弃!” “不是已经跟姜萝离婚了吗?等风声一停,马上和慧雪领证!” “好一个不能始乱终弃!”姜砾脸色阴沉。 对待别的女人就是有始有终,对他的女儿却是虚情假意。 他,记住了! “不是这样的!”周焕边解释边奔到李素琴身边,捂住她的嘴:“我妈老年痴呆,说胡话,不能信。” 姜练轻笑:“李素琴,你儿子说你痴呆。” 李素琴表情可怜,却语气凶狠:“你个不孝子,敢诅咒我老年痴呆?” “妈!”周焕脸色更加难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教训你!我生你养你,还不能说你了?”李素琴几乎要哭出来。 这可是婚礼现场啊!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你给我闭嘴!”周焕再也抑制不住怒气:“你能不能看看上面站着的是什么人,说话怎么这么没有分寸?” 李素琴看向台上,眼中满是恐惧。 可说出的话却是:“不就是谢家那个小子吗?要不是为了谢家的财富和地位,我还看不上他呢!” “至于另一个老头子,呵!姜萝的爹?” “听说你是海市姜家的?告诉你,我老婆子不稀罕!” “你闺女就是个扫把星!没给我老周家生出带把儿的不说,反倒生了个傻子!” “答应让周焕娶她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我简直愧对祖宗!” 话音一落,场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亲手把小三送到儿子床上这种戏码,已经够刺激了。 李素琴在姜砾面前这么贬低姜萝,把姜家的脸面往地上踩,更属世纪大爆炸性的刺激。 一个字:勇! 姜砾气得笑了出来。 他打定主意,今日之后,一定让李素琴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后悔! 周焕和周念梨则险些崩溃,不明白李素琴抽什么风。 正当他们不明所以时,又听姜练问道:“周念梨和你是什么关系?” 李素琴身子颤抖,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 可话还是流了出来:“当然是我孙女!又聪明嘴巴又甜,和慧雪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我还是想要个孙子。” “儿啊,抓紧和慧雪再生一胎,生个男娃,好延续我周家血脉!” “够了!”周念梨尖声大喊:“我不是什么钱慧雪的女儿,我根本不认识她!”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李素琴的嘴不受控制:“你和你妈昨晚才打过视频啊,你还说等嫁入谢家,就带她到海市定居呢!” 周围人不禁目露鄙夷。 看周念梨那副模样,还以为她真不知情呢! 没想到早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女,还做好了带着小三妈一起去谢家寄生的打算。 真令人作呕! 灯光下的周念梨向来是享受崇拜目光的包围,哪里见过这些鄙夷和嘲笑? 当即便跳下高台,跑出门外。 周焕、李素琴怕她想不开,追了出去。 “小念,”李素琴噙着泪,颤巍巍去抓自己的乖孙女。 不想,一股大力猛地袭来。 李素琴没来得及稳住身子,直接摔下了楼。 听到李素琴的呻吟,双手尚未收回的周念梨猛地一惊。 不,她没想把李素琴推下去! 身体的疼痛让李素琴翻了脸:“你个小贱人!敢推我?真是长本事了!” “周念梨!”周焕亦是愤愤:“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奶奶?” 看着二人满脸指责与不满,周念梨眸子一暗,滔天恨意盖过内疚。 这个老东西毁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人生! 只是摔一跤,已经够便宜这老东西了! 她甚至,想杀了她! 还有姜练。 那个贱人会邪术,李素琴的异常肯定与她有关! 出身名门了不起么?踩着她出场很爽么? 那就看看最后是谁把谁踩在脚下! …… 圣欢酒店。 谢瑾泉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相已明,婚事取消,谢家与周家一切合作就此终止,并永不合作。” “那姜练呢?谢少,你会娶姜练吗?”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 谢瑾泉眸子微动:“一切都遵从姜练的意愿。” “姜小姐,你愿意嫁给谢少吗?”那人见谢瑾泉好心解答,壮着胆子追问道。 “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不提倡包办婚姻,”姜练朝那方向看去:“方记者,今日的事情,我希望你如实写来,不要添油加醋。” 被识破身份的方记者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被李素琴叫来,除了李素琴,其余人并不知他真实身份。 姜练竟一眼识破! 看来她果然如网上所说,有些本事! 方记者讪笑:“您放心,我一定不做多余修饰。” 姜练点点头,转身离去。 坐到车里吩咐司机开车回家,话音刚落,车门从外打开,姜砾坐了进来。 姜练眼角一抽。 谢孟强烈要求她盛装出席、亲自在婚事上揭开周焕三人的真面目。 她只以为谢孟想让她出气,没想到还有姜砾这么个惊喜。 “你好。”姜练微微点头。 姜砾一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好”? 不应该是“外公”吗? 想到这个外孙女先天痴傻,又从未与自己见过,姜砾多了几分耐心。 “我叫姜砾,是你的外公。” 姜练看他一眼,有些无奈:“外公,你好。” 姜砾顿时绽放笑容:“欸!好,好!” 许是血脉相连,他看着自己这个外孙女格外亲切。 他来得匆忙,对姜练没有任何调查和了解,只从谢孟那里听说,自己这个外孙女喜欢玄学。 拿出自己刚求的护身符,姜砾道:“来得急,没准备礼物,这个护身符你先收着。” 姜练看向福袋,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不禁摇头。 接过福袋,用自己画的平安符替换掉福袋里的黄符,重新放在姜砾手上:“还是用我的吧。” 姜砾老脸一红。 送东西不成,怎么还拿了一张? 正想回绝,车窗上忽地趴上来一个人。 “停车!”那人喊着:“救命!” 定睛一看,姜练忙下车。 来者曾兰,半月不见,她竟面容憔悴、鬼气缠身。 曾兰一双眼睛深深凹陷:“小练,救救邑明,求你了!” 第47章 她昨晚下葬了 曾兰眼底发青、脸色蜡黄。 抓着姜练的双手如枯枝般干皱。 她不似半月前笑容明媚,而是目光呆滞,眼底透着绝望。 姜练微微蹙眉,有些心疼。 自她来此,蒋家是最护着她的,其中,曾兰对她最为袒护。 他们为姜练做的,甚至比姜萝还多。 短短半月未见曾兰便憔悴至此,她怎会无动于衷? 姜练轻轻拍打曾兰肩膀,安抚道:“伯母,你别着急,慢慢说。” 曾兰声音嘶哑:“邑明不见了!” 原来从半月前开始,蒋邑明便以工作为由晚出早归。 蒋家儿女除蒋向明外,都是行事稳妥的性子。 曾兰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便没多管。 约莫三、四天后,蒋邑明果真恢复了往日作息。 只是,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曾兰给他做了许多补药,吃下去却不见起色。 让他去医院看看,他却以工作忙为由万般推脱。 直到昨天早上,蒋邑明离开家后便再未回来。 打电话去朝霞楼一问,才知道处理完朝霞楼的意外后,蒋邑明便再未去过。 “小练,我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可我在邑明卧室发现了这个,”曾兰颤巍巍的拿出一块儿玉牌。 当日蒋安明看到姜练以玉作符,便给蒋家人一人买了一块儿。 用是价值百万的好玉,打入的是比平安福更耗费灵力的护身符。 他们还每人多出了五十万,请姜练在玉牌上雕了自己喜欢的图案。 这块儿雕着高山流水的玉牌,属于蒋邑明。 只是它失了往日的光泽,灵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有一道狰狞裂缝自上而下,将整个玉牌一分为二。 护身符已为主人抵挡了邪祟,功成身退。 但显然,那邪祟卷土重来,得逞了。 姜练神情顿时严肃:“伯母,把三哥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说着,她手掌微弯,拇指一掐。 借着蒋邑明的生辰八字,快速翻动手指。 姜练眸光一肃:“西南。” 曾兰护子心切,听到方向想也不想,便往那边跑。 她实在是怕了。 之前是明瑶,现在是老三,她真怕自己的孩子被邪法所害。 刚刚抬脚,胳膊一紧。 姜练死死拽住她:“伯母,你回家去,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曾兰自然不肯。 姜练知道她现在理智所剩无几,只好说些重话:“你去了只会拖累我,如果想让蒋邑明活着回来,就听我的话。” 干涩的眼睛瞬间漫上水雾,出事之后曾兰第一次流了眼泪:“他有生命危险?” 姜练心头一软:“你信我吗?” 曾兰抓救命稻草般抓住姜练,噙着泪直点头。 姜砾还等在车里。 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便吩咐司机把人送回小洋楼。 至于曾兰,则被蒋家司机送回了蒋家。 顺便,把情况告知了在外四散寻人的蒋家人。 安置妥当,姜练拦了辆车,去商场换了身儿休闲的衣服,再去买些黄符朱砂,便直奔西南。 大半小时后,凝神画符的姜练蓦然抬头。 朝窗外一看,她眸色更深。 是陆家老宅所在的“林苑”。 上次有陆凝,她直接乘车进入。 但这里安保很严,除非有户主相伴,否则非户主不得进入。 在大门前站了片刻,姜练拨通了陆凝的电话。 陆凝很是意外:“你在林苑?但我在市区。这样吧,我让灯灯去接你。” 灯灯就是陆凝大伯家的儿子,名叫陆涉。 姜练上次在陆家老宅与他见过。 挂断电话不久,便见一身红色篮球服的少年跑了过来。 陆涉将她接进去,笑道:“陈姨听说你来很是高兴,专门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不只陈姨,他也很高兴。 这段时间姜练在网上打响了名声,他被吸引,便点进去了看了几个直播切片。 看完之后,少年对玄学的兴趣完全被勾起。 对姜练,更是崇拜不已。 但,这也让他想到了身上的黄符。 黄符是姜练做客离开后,陆凝塞给他,并命令他贴身保管的。 再想到姜练那句“只让驴拉磨,不让驴吃饭”的调侃,他哪还会不明白? 做客只是幌子,姜练那次,是来除邪的。 只是不知那邪祟是何物,又附在谁身上? 陆涉憋了一大堆问题,就等着把姜练请到家里好好问问。 正琢磨着一会儿的事情,却听姜练道:“我不是去你家做客的,办完事情恐怕要立刻离开。” 顿了顿,她又问:“红烧肉,能打包么?” 陆涉一愣:“能。” 可他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这林苑,应该只有他陆家和姜练有交情吧? 不是来陆家做客,还能去哪儿? 正不得其解,又听姜练问道:“平城宋家,是不是在林苑有住处?” 陆涉眉头瞬间紧锁:“你找他们做什么?他们可是污蔑你杀人。” 作为与蒋家交好的陆家人,他自然知道明瑶受害的真相。 对宋家,丁点儿看不上。 也就不希望姜练与他们有任何牵连。 “看来是有的,”姜练瞥他一眼:“这几天,宋家有什么异动吗?” 陆涉冷哼一声:“谁会关注他们?我还怕污了我的眼。” 姜练又看他一眼:“蒋邑明失踪了。” 陆涉顿时僵住。 “方位在林苑这边,我怀疑是宋家干的。” 陆涉脸色变得铁青。 陆、蒋是世交,受家庭影响,他和蒋家小辈关系极好。 其中,又和蒋邑明关系最近。 只因向来笑脸的蒋邑明极有耐心,回回担任着照看弟弟妹妹的任务。 明瑶未出事之前,他和明瑶一直是蒋邑明的跟屁虫。 好友才脱离险境,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蒋邑明又被算计,他怎能不怒? “宋家真是铁了心要害蒋叔一家。” 姜练眉头一挑:“宋家可有异动?” 陆涉思索片刻:“有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昨晚,宋雯惠下葬了。” 姜练眸光一闪,有了猜测:“土葬?” “是,”陆涉点头:“山下有片墓地,平城没发展起来的时候,附近一带的人都会把去世的家人埋在那里。” 现在已不流行土葬。 但附近部分村民,尤其是老人,还是会嘱咐家人把他们葬在那里。 “好,我知道了,”姜练点点头:“谢谢你的信息,你回家吧。” 陆涉不肯:“我去帮你!” 姜练抬眼:“你会拖后腿。” 陆涉:…… 姜练往宋家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陆涉大喜:“你同意带我去了?” 姜练盯着他:“别偷偷跟来,万一因为救你分神,导致蒋邑明受伤甚至被杀……” 心里盘算小九九的陆涉倒吸一口凉气,严肃起誓:“大师,我一定安分。” 姜练这才点点头,重新向前。 第48章 冥婚,礼数已成 林苑历史悠久、傍山而建。 最开始是贵胄或商贾的避暑之地。 后来开发商看中这里的商机,加以修缮重建,成为了名门望族的象征。 是以,每座宅子间隔很远。 宅子的建筑风格,也因其主人而有所不同。 比如陆家。 其欧式建筑是因家族曾出过一位小有名气的留洋建筑师。 陆家老宅就是那位建筑师的设计。 至于宋家,是典型的中式建筑。 这间宅子的风格倒与宋家没什么关系。 只因此宅最开始并非属于宋家,而是他们从一没落家族中买来充门面的。 姜练站在大门前,不由感叹:“这种宅子,确实够面子。” 高高的院墙,古朴的牌匾,黑色铜门上的兽头门环气势不减。 是正儿八经的高墙大院。 只是这种中式建筑,一旦挂上白灯笼便显得奇诡。 姜练扫了眼挂着的大白灯笼,走上台阶,握住门环。 叩—— 门环与铜门相撞,有些沉闷。 叩—— 叩—— 姜练一连敲了三下。 三下过后,便负手站在门外。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吱呀! 大门开了。 宋晖文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客人的到来。 但也没有迎客或赶客的想法。 只静静站在门槛内,等待对方说些什么。 姜练微微一笑,开门见山:“我来找蒋邑明。” 宋晖文眸光一动:“他已经死了。” 姜练撇撇嘴:“我要见到尸体。” “何必呢?”宋晖文勾着嘴角,讥笑道:“难不成你有起死回生之能?” “没有,”姜练如实回答,但也坚持:“我要见到尸体。” “若我说不行呢?” “你不会拒绝,”姜练淡然:“否则,也不会在这里和我说些废话。” 宋晖文神色瞬间冷下。 片刻后,才冷冷一笑:“那就请进吧。” 踏入宅门,正前是一影壁。 右手是高墙,左边是有拱门的矮墙。 穿过拱门便到前院,再过贴着红对联和大喜字的垂花门,宽阔的内院现于眼前。 虽是座两进院子,却是三正四耳的布局。 抄手游廊连着正房与东、西侧厢房。 院子方正,别有风味。 可院中悄无声息,只有飘动的白幡让人心头隐隐不安。 见姜练停下脚步,宋晖文扯了扯嘴角,弯腰抬手:“这边请。” 姜练看他一眼,抬脚往前。 宋晖文要她往正房去,正房的门关着,她便自作主张,伸手推开。 顿时,一股腐臭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阳光洒进昏暗的屋子,面前景象逐渐清晰。 房间正中摆着张香案,案上放着贡品、红烛、香炉,炉后是两张遗像,分别是宋雯惠和蒋邑明。 遗像后,是两副棺材。 棺材上挽着红花,不似葬礼,反而喜庆。 宋晖文冷哼道:“蒋邑明是我姐要嫁的人,我姐死了,他自然不能苟活,你说呢?” 姜练置若罔闻,缓缓走到蒋邑明遗像后的那副棺材旁,面色悲伤:“打开。” 见姜练如此,宋晖文终于忍不住,咧嘴笑道:“人已死,何必看他尸体自寻烦恼?” “打开,”姜练压着情绪,声音低沉。 宋晖文笑容更甚:“怎么?莫非姜大师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 覆在棺材上的手捏成拳,青筋隐露。 姜练眸子如冰般寒冷,又如火般愤怒:“我说,打开!” 被那眼神盯住,宋晖文背后一凉。 他敛去笑容,神色阴毒:“也好,就让你死心。” 他走到棺材头部,双手用力一推,棺材盖缓缓滑动。 蒋邑明静静躺在其中,脸白如墙。 他手持龙凤贴,穿着一身红色喜服。 身下左侧是纸糊衣服,右侧是金条玉石。 “冥婚,”姜练深感无力:“昨夜,礼数已成。” 她忽又抬头,双眸通红盯住宋晖文:“你知道我会赴周念梨的婚宴,所以专门选在昨夜!” “正是,”宋晖文讥笑。 “你们杀了人,”姜练一拳打在棺材上:“我要报警,抓了你们!” “你也杀了人!”宋晖文脸色倏忽变冷:“我姐姐,就是你害死的。姜练,下一个,就是你!” 姜练冷笑:“蒋家人知道我来这里,你敢在这儿动手?” “当然不是这里,”宋晖文大手一挥:“我会像你一样,做得不留丝毫证据。” “你走吧,告诉蒋家人,蒋邑明已入赘我宋家,他爱我姐太深,随她去了。” “若他们想祭拜,我宋家欢迎,若他们要告我们,我们手握证据,不怕!” 姜练指着宋晖文,手指哆嗦。 好半天,才喃喃着“我害了三哥”,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外。 看着姜练失魂模样,宋晖文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宋家既然能用玄术契约改命,就能用玄术报复仇人! 人已死,强如姜练,也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他们正是想到这一点,才将战线拉得这么长。 先是想法子破坏护身玉牌,再是八字占卜,然后下聘书、送聘礼、换庚帖。 直到昨夜、周念梨婚礼前夕,他们才正式拜堂。 可惜…… 宋晖文将棺材缓缓合上。 没什么好可惜的,姜练已经看过尸体,事实已定,不会再有变故。 他走出门外,关上了房门。 姜练悲痛欲绝跑出宋宅。 一路奔至陆家,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快……” 陆涉见状,心里一紧:“怎么了?是不是三哥情况不好?” 姜练有气无力地蠕动嘴唇:“饭,饿。” 陆涉:…… 他有些嫌弃。 却还是以最快速度把饭菜摆在桌上。 坐下后又继续追问:“我三哥到底怎么样了?” 姜练张口。 陆涉咽了咽口水,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可下一秒,姜练脑袋微转,塞了块儿红烧肉进去。 陆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快说呀!” 咀嚼、吞下,姜练不由朝厨房的陈姨喊道:“陈姨!好吃!” 陈姨知主人在和客人商量严肃的事情,也不过来,只探出一个脑袋,笑呵呵道:“好吃就多吃点,走的时候我再给你打包点儿!” “谢谢!”姜练毫不客气。 “姜练!”陆涉恼了。 姜练微微抬头:“真想听?” “嗯。” “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能!快说!” “死了。” “死……”陆涉一愣,脑子都变得空白起来:“你说……他……” “死了,”姜练继续干饭:“看起来是那样的。” “是宋家!”陆涉目眦欲裂:“我要给三哥报仇!” 说着,他便往外冲。 可跑了几步,发现自己在原地踏步。 他愤愤看向姜练:“放开我!” 姜练抬头:“看起来死了,其实,没死透。” 第49章 纸人换喜服 “没死透也……” 反应过来的陆涉骤然噤声。 猛地回身,坐回椅子。 因用力过大,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声。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迫切地盯住姜练。 “你的意思是,他没死?” 姜练点头:“他被配了冥婚,昨……” “冥婚!”陆涉忽地站起,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又是刺耳的“吱”声。 这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 复又坐下,低声怒吼:“给宋雯惠?难道昨晚,他们把三哥和宋雯惠一起埋了?” 姜练不耐地瞪他一眼,低头吃饭。 亏得她此前觉得陆涉成熟稳重有涵养。 原是装出来的。 不过对方只是个成年不久的小屁孩儿,遇到的又是亲近哥哥被害一事。 慌张些,很正常。 但姜练实在不想听椅子腿和地板尖叫第三回。 不顾对方急迫追问,只是慢悠悠地吃着饭。 吃完饭,还喝了杯果汁。 优雅地擦完嘴,她终于看向陆涉:“想救你三哥吗?” 陆涉一愣,继而欣喜若狂。 且不说他对三哥是如何如何担忧,也不说救三哥的心是如何如何急切。 就说跟着姜大师长见识一事,便让他心向往之。 没办法,谁让他成为姜练粉丝之后,姜练从没开播过呢? 直播间怨气深重,他是贡献了一份力的。 眼下能现场观看,又能救出三哥,他乐意至极。 陆涉点头如捣蒜:“想!” “好,”姜练列出一张单子:“去寿衣店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陆涉接过一看,傻眼了。 黄纸、朱砂笔、香烛他能理解,可这大马、喜服和男性纸扎人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媒婆、小厮……怎么还买人呢? 他不禁疑惑道:“这些是干嘛用的?” 姜练瞥他一眼:“当然是救人用的。” 陆涉挠挠头:“好吧,我这就去!” 支走陆涉,她给曾兰发了条信息。 嘱咐完该嘱咐的,她合上手机,悠哉悠哉地看起了电视。 蒋家。 看完信息的蒋家人对视几眼,抄起家伙,倾巢而出,直奔林苑。 他们在林苑没有住所,但因着陆家的缘故,保安并不阻拦。 两辆车疾驰而过,直奔宋家大宅。 呲啦! 车子急停,蒋家众人纷纷下车,抓起门环敲个不停。 脾气暴躁的蒋明璇和蒋向明,一个拎着棍子砸,一个用狠力踹。 宁静的古宅,顿时杂乱。 宋晖文刚刚开门,一个拳头便挥在了他鼻子上。 “你敢动我三哥!”蒋向明怒吼一声,又是一顿揍。 其余人则直奔正房。 门一开,遗照映入眼底。 曾兰的眼泪流水一般,“唰”地流了下来。 其实姜练已经把蒋邑明有救的事情告诉了她。 让他们来宋家闹,不过是为了做做戏,减轻宋家戒心。 可看到自己儿子遗照的那一刻,曾兰还是无法控制地流下了眼泪。 大悲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到被拘在框框里的、没有颜色的自家老三,她心里揪得疼。 蒋昌瑞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流,可丧子之痛,何人能平静接受? 他的眼眶漫上水雾。 “三哥!”身子恢复的蒋明瑶也跟了来。 见到遗照的一瞬,她便忘了姜练的话。 她以为自己会是最先离开的那个,却没想到,会先见到三哥遗照。 而且,她的三哥是因为她,才成了这副样子。 她悲愤欲绝,扑到棺材上:“该死的是我,不是你!三哥,你回来啊!” 心里最清明的姜安明、蒋明璇见到这副场景,也忍不住红了眼。 深吸一口气,二人缓缓推开了蒋邑明的棺材盖子。 看到里面的人,二人纷纷一愣。 不是没死吗?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白得,像死人。 蒋安明忍不住伸手到蒋邑明鼻前探息。 没有! 他身子一晃。 既然未死,怎会没有鼻息? 再摸心跳。 没有! 没有心跳、没有鼻息! 他的三弟,真的去了! 蒋安明大哭一声,双目血红。 见蒋安明如此,蒋昌瑞、曾兰、蒋明瑶纷纷探来视线。 在看到那惨白身体的一瞬,皆是心头一颤。 是……真的? 揍完人的蒋向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压抑、悲痛的场面。 他眉头一挑,低声揶揄:“演技不错啊!” 下一秒,熟悉而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三……哥?”蒋向明笑容骤然消失:“不是说……三哥他……” “他死了,”宋晖文踉跄着走到门口,得意洋洋:“我姐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人!” “你他么真杀了我三哥!”蒋向明目眦欲裂,一拳狠狠打在宋晖文脸上。 接着把宋晖文按到地上,一拳,又一拳。 往死里打。 再看到蒋邑明“尸体”的一瞬,他理智全无。 满脑子剩下的,只有给三哥报仇。 砰! 一股大力传至他左肩,没有防备的蒋向明撞上门框。 锥心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 抬头一看,宋畅文笑得阴险又恶毒。 “是你?”蒋向明扑过去,“我三哥把你当好友,你却害他性命!” 然,宋畅文轻轻侧身,便让蒋向明扑了个空。 他不屑地瞥蒋向明一眼,走进屋内。 未看众蒋家人一眼,而是慢条斯理地拿出三炷香。 点燃,插在香炉。 又虔诚地弯腰祭拜,才缓缓抬眸:“我拿蒋邑明当好友,所以,让他入赘成了宋家人。” “屁的宋家人!”蒋向明一脚飞踢在他屁股上:“卑鄙,无耻!” 宋畅文被踢得一下扑倒在香案上。 宋雯惠的遗照一震,摔到了地上。 他脸色一黑,急匆匆将遗照扶起。 “你这是对死者大不敬!” “我就是不敬了,你能耐我……”气势汹汹的蒋向明脑袋忽地发晕。 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其余蒋家人亦是眼前发黑,叠成一团。 宋畅文笑着吹了吹香炉里的香:“过了今晚,我们就是亲家了。” …… 不到半小时,陆涉匆匆赶回。 他神秘兮兮对姜练道:“买回来了。” 姜练起身,走向停车场。 打开后备箱一看,买的没错。 “把喜服给纸人穿上。” “啊?”陆涉退了两步。 这纸人白脸黑眼红唇,长相十分诡异。 只一眼,就能瞧得人汗毛直立。 让他给纸人穿衣服?太惊悚了吧! 姜练摇摇头,淡定地给纸人换上喜服。 随后取出黄纸,把蒋邑明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 一夹、一丢,黄纸钻进了纸人胸前。 陆涉目瞪口呆:“刚才那是……” 姜练把后备箱一关:“好了,回去休息吧。” “姜大师!”陆涉追上来:“我刚刚没有看错吧?你竟然把那张黄纸打进纸人身体里了?” “大惊小怪,”姜练嫌弃地嘟囔了一声,大步走进屋。 黄纸一铺,朱笔一蘸。 方才还生动鲜活的姜练立刻变得肃静。 第50章 他坏我小屋,我乱他迎亲 执笔画符,随着金光不停闪过,越来越多的符篆被叠放在桌角。 写完最后一张,姜练收笔,呼了口气。 她捏着最后一张递给陆涉:“你的报酬,辟邪符,贴在大门上即可。” 见证符篆诞生的陆涉,早已看呆了。 任凭网上如何绘声绘色地描绘收笔时的金光,也不如亲眼看到惊愕。 不同于黄符凌空,或飞进纸人身体。 金光,是刻在华夏人骨子里的,对法术和异界的幻想。 一时之间,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姜练戳了戳他,他才如梦初醒。 忙不迭地接过辟邪符,乐呵呵地道了谢,便捧着神圣的、有金光闪过的符篆往大门走去。 必须立刻用起来! 对着自家大门一顿欣赏,他满意地去炫耀:“这符贴在门上刚刚好,简直就是为我家大门量身定做!” 话音刚落,又一张符被递到他面前。 陆涉大喜:“这也是报酬?什么符?有什么用?” “护身符,”姜练神色淡淡:“蒋家人被宋家扣在宅子里了,今晚十二点半,你去救他们出来。” 正在高兴的陆涉眉头一拧:“宋家扣住我伯伯他们了?” 姜练点头:“所有蒋家人。” “可,为什么要今晚十二点半去救人?现在去不行吗?” 姜练摇摇头:“你救他们,我救蒋邑明,兵分两路。” 晚上十一点。 姜练背着符篆、带着工具,避开监控悠哉离去。 墓地并不难找,山脚下大大小小的墓牌足以引路。 将纸人藏在树后,她拿出一把香。 点燃,三三为分,分别插在坟堆有损的墓前。 姜练拍拍手:“有没有人自告奋勇,帮我换掉那队迎亲队伍的新郎?” 阴风吹过,冒着红星儿的香眨眼间成了香灰。 二十来个男女老少笑着走出。 “我们愿意!” “那帮家伙坏我小屋,我也得捣蛋捣蛋!” “人家娶亲撒糖,他们娶亲唾痰,我呸——” 姜练满意点头:“只要你们能帮我替换新郎,我就找人为你们修缮坟墓。” “我们也能加入吗?”又有几道身影缓缓而出。 “当然,”姜练点头:“只要你们按我说得做,不额外生事,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男女老少们欢呼起来:“大师放心,我们一定听你吩咐!” 争抢着穿上红衣,又将纸人扶上大马,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消失在了白雾中。 午夜十二点半。 唢呐响。 头戴高帽的乐师摇头晃脑,头戴大花的媒婆扭动肥臀。 高头大马上,脸色苍白的蒋邑明笑得僵硬而诡异。 他身后,轿夫抬着花轿喜气洋洋。 轿旁,宋家人又哭又笑,不停朝轿里张望。 刘琳哭得最凶,十足是位不舍女儿出嫁的母亲。 却在这时,本就狭窄的小道上,迎面走来另一支迎亲队伍。 这队伍排场更甚,吹奏的乐器足有十余人。 媒婆一身喜庆、披金戴银,好不排场。 见有队伍抢道,媒婆高喊了一句:“快些!” 队伍闻言,加快脚步。 宋家人被这突然出现的迎亲队伍打得措手不及。 眨眼间,对方已来到跟前。 刘琳拽拽宋禄:“老公,他们不会是……” “遇到阴间迎亲队伍了,”宋禄眉头一皱。 “没关系,”宋畅文轻笑:“有媒婆在呢!” 刘琳朝前看去,便见大花媒婆走到队伍最前:“这位姐姐,我们急着拜天地,可否让个路?” 披金戴银媒婆左手掐腰、右手握着手绢儿朝前一挥:“老姐姐,我们急着去迎新娘,可不能误了吉时,还是你们让个路吧!” 年龄似乎是每个人都不愿提起的话题。 尤其是,对方比自己牌面了太多。 大花媒婆嘴巴一咬:“要死啊你,说谁老呢!” 披金戴银媒婆捂嘴一笑:“说你喽!” “你才老!”大花媒婆抓住对方头发:“赶紧给我们让路,否则我让你变成秃子!” “欺负人啦!”披金戴银媒婆身后的乐师大喊一声。 他这一嗓子,直接激起了后面成员的胜负欲。 该吹奏的吹奏,该抬轿的抬轿,整支队伍乱中有序、浩浩荡荡朝前挤去。 大花媒婆这边也不甘落后,卯着劲儿冲了过去。 霎时,两支队伍撞在一起。 乐师打乐师,轿夫打轿夫,就连双方的马都朝着对方叫个不停。 实在是混乱一团。 随亲的宋家人大喊着主持秩序。 可他们只能摸到纸人,对面队伍的阴魂,一个接一个穿过了他们的身子。 片刻后,混乱结束。 披金戴银媒婆丢掉手里的一把头发和衣服碎片,冷哼一身,转身跟上了队伍。 大花媒婆丢掉手里头发,呸了一声也转身离开。 检查完队伍,确定没有对方的人混入,宋家人的精神次啊放松了些。 “造孽,造孽啊!”刘琳摸着眼泪,巴巴看着少了朵挽花的轿子:“我女儿的婚礼,怎么就这么坎坷?” 宋禄冷着脸:“先把流程走完,这些俗物之后再补。” 刘琳点头:“只能这样了。” 顺展窗布,队伍继续超前。 新娘出轿、新郎下马。 宋晖文抱着胞姐的牌位,宋禄、宋畅文押着蒋邑明。 站在宋家坟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将早已准备好的双人棺入土,宋雯惠、蒋邑明依次躺入。 纸人们笑着,走进火盆。 礼成。 墓地重归寂静。 姜练架着蒋邑明从树后缓缓走出。 啪嗒! 一个福袋模样的东西从他衣服里掉下。 福袋里装的是姜练以前写给蒋家人的护身符。 有了玉牌后,蒋家人便将符篆集中收齐,放在书房的柜子里。 玉牌的保护让蒋邑明残留了一丝意识,他摸索着把福袋带在身上,才破坏了昨夜的“婚礼”。 姜练在宋家宅子见到棺材里的蒋邑明时,他因受鬼气影响过深,死相覆脸。 却尚有一道生机。 她拍棺材那一掌,便是往蒋邑明体内输入灵气。 那灵气能护住他最后的生机,也能造成他假死的现象。 现在宋雯惠冥婚已成,蒋邑明安全了。 把人扶坐在地,姜练净化掉对方身上的鬼气。 片刻后,脸色苍白的蒋邑明睁开了眼睛。 他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响。 “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太虚弱了,”姜练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曾兰满脸疲态,也跑得最快:“老三?你真的在这儿!” 她猛地抱住蒋邑明,泪流满面:“我以为你……没事,没事就好!” 蒋家兄弟姐妹亦是喜极而泣。 蒋昌瑞偷偷擦掉泪水,走向姜练:“小练,谢谢你。” 姜练递去一张黄符:“要谢就谢他们吧。” 黄纸上是姓氏与所求。 求的,都是冥纸、香烛,还有修缮小屋。 蒋昌瑞背后汗毛竖起,又立刻肃穆地看向眼前的一片坟包:“多谢。” …… 宋宅一片狼藉。 看着消失的蒋家人,宋畅文心头一跳。 匆匆返回坟前,掘开坟墓,却见一个纸人和宋雯惠并列躺着。 他踉跄两步,不禁冷笑:“姜练,是你,一定是你。” 第51章 大石镇宅 善后工作无需姜练参加。 离开墓地,她回到小洋房。 进门便见姜萝、姜砾父女二人其乐融融。 听到玄关处有动静,姜萝转头看来,有些担忧:“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姜练弯着眼睛:“没有。” “邑明呢?找到他了吗?” 姜练笑道:“找到了,人没事,只是受了些小伤,已经被曾阿姨带回去了。” “那就好,”姜萝担忧不减:“我只怕宋家不会善罢甘休,等我们离开,他们再对蒋家出手可怎么办?” 姜练抬眸:“离开?” “小练,”姜萝有些抱歉:“我跟你外公已经商量好了,吃过午饭,就回海市。” 行程仓促,却是无可奈何。 她的母亲严慕栀卧病在床,再不回去,她怕见不到了。 姜练从包里抽出几张符:“去吧,外婆需要你,回去把这几张符给外婆贴身带着,对她恢复有帮助。” 姜萝一顿:“你不回去?” “起码不是现在,”姜练解释:“蒋家对我们有恩,我不能放任他们被宋家毒害。” 姜萝连连点头:“我们受了蒋家太多恩惠,不能弃之而去,但是小练,你要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 这是同意姜练留下了。 姜练自豪地拍拍胸脯:“放心好了,你闺女厉害着呢!” 一旁的姜砾却有些不快。 他答应老婆,要把女儿和外孙女都带回去。 现在却因为什么宋家无法团圆。 实在让人不满。 “小练跟我们回去吧,宋家,我来解决。”姜砾沉声道。 “外公,这与商战无关,”姜练道:“宋家惯用邪术,你们处理不了的。” “邪术?”姜砾恍然:“我认识一个人,他一定可以。” “姜澜钧?” 姜砾不由惊讶:“你认识他?” 姜萝亦惊讶地张大嘴巴:“你认识澜钧?” 姜练点头:“之前在警局认识的,但他是公职人员,我们还是不要占用他时间为好。” “警局,”姜萝轻笑着喃喃:“我走的时候他才七岁,那时候他成天嚷嚷着要当警察,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说罢,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提了令人痛苦的往事,如孩子做错事般看了姜砾一眼。 姜砾只是笑着:“不只澜钧,家里的孩子都长大了,他们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姜萝鼻子一酸,低头应了一声。 …… 午饭后,姜砾、姜萝父子离开了平城。 送走二人,姜练去了古玩街弄玉堂。 一见来人,老于满脸堆笑,上前迎客:“姜小姐!快请进快请进!” 姜练瞥他一眼:“你今天热情得有点过分。” 老于毫不掩饰:“能做海市姜家人的生意,是我这小店儿的荣幸啊!” 姜练又看他一眼:“消息倒灵通。” “岂止我,全平城人都知道了!”老于笑眯眯地点开手机:“看看,姜小姐,您又是热搜第一!” 手机屏幕上,“#姜练的姜是海市姜家的姜”占据榜一。 点进去一看,以此为题目的两千字长文点击量超过三百万。 撰写人是方一线。 方一线,就是方记者。 老于呵呵一笑,收回手机:“姜小姐,您的光临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今日我给您打折!” 姜家是大家族。 凭姜家的财力,买几块石头,就像买几颗白菜一样便宜。 姜练又好买石,只要留住姜练,就是留住大大大大顾客! 老于笑容更甚:“不,给您免单!” 姜练眉头一挑:“老板,我今儿要的可是大石,也能免单?” 老于不以为然。 姜练往日买的都是些品相不太好的石头。 足见其只是依着兴趣,而非辨石能力。 便是要大石,挑中的恐怕也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石。 他大手一挥:“免!您要什么都免!” 姜练双手张开,夸张一抱:“这么大的。” “这……”老于咽了咽口水。 后场符合姜练要求的,好像只有一块儿吧? 那块石头价格不低,几乎抵得上他半月的纯利润。 可话已说出口,现在反悔,岂不是让人低看? 何况,姜练未来能带来的效益,远远大于这半月的利润! 大不了,他再借着姜练的名头给弄玉堂打打广告,那些巴结姜家的人肯定上赶着来! 老于忍住肉痛:“免。” 姜练有心逗他:“我马上要离开平城了,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次消费,也免?” 老于大惊:“您要回海市?” 姜练点头。 老于这次是真的犹豫了。 他是商人,既无眼前利益也无延长利益,纯亏的买卖他向来不做。 可想到对方身份,他讪笑:“姜小姐,这单我还是给您免,但是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在别人面前提提我弄玉堂,给我打打广告。” 他自己打广告和海市姜家人给打广告,效果绝对不在一个层次。 只有这样,才可能挽回成本、扩大利润。 姜练轻笑:“你倒不藏着。不如我说个想法,你看如何。” 听完姜练所言,老于又激动又紧张:“去海市开店?” 姜练点头:“我查过,海市也有古玩街,我准备在那儿盘个店。如果你去那边,可以在店里继续做弄玉堂的生意,我不收你房租。” “但是有两点,一,你把最好的石头以进价给我,二,负责符篆发寄。” 用发寄快递这种顺手的事儿抵消房租,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至于玉石以进价卖给姜练,不赚,也没损失,还能和姜练打好关系。 和姜练打好关系,就意味着和姜家打好关系! 老于笑得停不下来,当即应下:“成交!” …… 姜练是被运石头的六子捎到蒋家的。 招呼着把大石放在院中合适的位置,关闭大门。 出来迎接的蒋家几人见到石头有些惊讶。 这次的石头,是最大的一个,肯定会开出不少玉。 看出他们心中所想,姜练笑着摇头:“这块儿用来做镇宅石。” 双指一拢,在石头上快速滑动。 只见坚硬的石头宛如泡沫,随着姜练手指划过,外衣脱落,隐隐显出青翠的玉肉。 青翠之处,便是“平安”二字。 姜练收力:“可以了。就把它放在这里,不要挪动。” 蒋家人边点头,边惊叹那以石为纸、以指为笔的一幕。 只是来不及多问,便听一阵急促而暴躁的敲门声。 蒋昌瑞眸子一暗:“莫非是宋家?” “他们还敢上门?”蒋向明黑着脸,打开大门。 看到来人,他顿时惊讶:“是你?” 第52章 帅哥,不戴面具了? “姜萝呢?她是不是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姜练眉头一挑。 周焕? 她缓缓上前。 周焕仍穿着昨日那身西装。 高级的西装面料上蒙了一层灰,袖口处更是被抓得满是褶皱。 那双手工皮鞋也遭了罪,轮子碾过的痕迹和划痕清晰可见。 再配上蜡黄的脸、焦急的神态,一看就是遇到了事儿。 姜练神色淡淡:“找我妈什么事儿?” “姜练!”周焕似看到救命稻草:“你妈呢?快让她出来见我!” 姜练冷哼:“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妈是你手下的员工。” 周焕脸色一僵:“是我要见她,我请求见她,麻烦你帮我转达。” “什么事?” “是姜家!姜家对周氏集团出手了!”周焕干嚎着:“是姜萝在报复我!” 姜练眼神轻蔑:“我妈和你早划清了界限,怎会报复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抛弃了她,她因爱生恨,”周焕神色痛苦:“但我是被钱慧雪蛊惑,是她破坏了这个家,要报复,也该报复钱家!” 姜练愣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却在这时,又听周焕道: “其实一切都是误会,你叫你妈出来,我跟她好好解释一下,我知道她对我还有感情,其实我也深爱着她。” “只要她愿意,我马上带她去复婚!” “复你妹!”耳朵被玷污的蒋向明一个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周焕鼻梁上。 深陷情绪的周焕一懵,继而大怒着扑上来:“你个小崽子敢打我?今天我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爸妈在这儿,用得着你越俎代庖?”蒋向明一踹,把人踹倒在地:“该是小爷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个男人!” 说着,他骑坐到周焕身上,左右开弓,一手一巴掌。 “你出轨!” “你看不起姜萝阿姨!” “你抛弃发妻。” “你势利眼儿!” “如果姜萝阿姨不是姜家人,你他么会来解释么?” “误会?我打你这几巴掌也是误会喽?” 啪! 又是一巴掌。 与这巴掌声响起的是蒋向明震耳欲聋的一句话:“不小心打到你了!实在是误会!” 被打成猪头的周焕抖着身子:“你……打长辈的混蛋!怪不得小念看不上你,你就是个渣子!” 蒋向明脸色骤变,揪着周焕领口的手暴起青筋。 方才他只是教训教训周焕,收了力。 可现在,他真想用尽全力不管不顾地一拳挥过去。 “蒋小四,”姜练走来:“够了。” 蒋向明瞬间回神。 他咬着后牙,笑了起来。 抚平周焕衣领,他忽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渣子,但我也是个辨是非的渣子!所以我知道,周念梨那样的女人,不能继续喜欢。” 他抛下周焕起身:“今天,彻底结束。” 周焕不知这结束是什么意思,只破口大骂,盼着吸引路人博取可怜。 顺便,引出姜萝。 “别喊了,”姜练懒洋洋道:“实话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妈做的,而是我外公。” “你应该听说我过外公,他睚眦必报,又极护短,你的公司必定保不住。” “但是!”姜练按住挣扎起身的周焕:“看在你挨了打的份儿上,我可以帮你求情。” 周焕一愣:“你?” “怎么?”姜练笑着:“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 “不!”周焕忙赔笑:“你有!你是他孙女,你的话他一定听。小练,你答应了的,你一定要帮帮爸爸啊!” 姜练脸色一变:“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若你再以我父亲自居,我就让外公对你进行全面封杀!” “好好好!”周焕忙改口:“姜练,姜小姐!叫你姜小姐总可以吧?” 姜练冷哼一声:“你可以走了。” 周焕生怕姜练反悔,也顾不得形象,忙不迭滚远了。 “小练!”曾兰满是不赞成:“你忘了他对你妈的所作所为了?怎么还帮他?” “引蛇出洞,”姜练眸光一闪:“伯母,还记得我妈中的毒吗?” “勾月?” “不错,”姜练点头:“之前我猜测下毒的是周焕的姘头,昨日见到钱慧雪,果真如此。” “真是她?”曾兰愤愤:“钱家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应该不会,”蒋安明沉声道:“据我所知,钱家与钱慧雪关系很不好,其父更是单方面宣布不再认她。” “谁知道是真是假?”曾兰冷哼:“还是让小练亲眼确认才好。” “我会亲自去,”姜练眸光一闪:“顺便,揪出背后的邪师。” 契约换命、勾月、冥婚,来人间不到两月便出现这么多邪法。 平城,一点儿都不平静。 …… 天色不早,把之前制作的、剩余的玉牌交给蒋邑明,姜练回了小洋楼。 “汪!” 家门就在前方,一只毛茸茸的金毛忽从隔壁大门窜出,朝她叫了一声。 姜练被吓得一哆嗦,没好气地瞪这狗一眼:“没礼貌!” “呜!” 金毛委屈地嘤嘤嘤。 姜练忽视它,继续向前。 “呜!” 金毛缠了上来。 “你碰瓷啊!”姜练躲远了些:“明明是你吓到我了!” “抱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低沉的哑音响起:“是我没关好门。” 姜练转头,正想让狗主人把狗牵走,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愣了愣。 男人身材高大,体格匀称。 皮肤雪白、眉眼冷峻,高挺鼻梁左侧有一颗殷红小痣。 因姜练直勾勾盯着他,他皱眉抿唇,有些不自在:“没吓到你吧?” 他不知道的是,姜练盯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面相。 姜练看看面前的男人,又看看自己隔壁的小洋楼:“谢瑾泉?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谢瑾泉一愣,似乎在问她怎么认出他。 姜练呵呵一笑。 她不认识谢瑾泉的脸,但认识天子冠。 帝王命又一副活不长的样子,除了谢瑾泉还能是谁? 她摆摆手:“行了,下次把门关紧点儿,省得又出来吓人。” 不知说的是谁。 谢瑾泉一巴掌盖在金毛头顶:“好。” 目送姜练回家,谢瑾泉才蹲在金毛面前,轻叹一声。 他住在这里,是他爹谢孟的要求,还是不答应就不认他这个儿子的那种要求。 “平城毕竟山高水远,小练难免受人欺负。” “反正你在哪儿都是工作,索性住在小练隔壁。” “万一她被人欺负,你还能给你的救命恩人出口气。” “记住,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她你一定要像尊重你爹我一样尊重她!” 想到自家老爹的话,谢瑾泉又是轻叹一声。 本想出来和恩人打个招呼,可这没眼力见儿的修勾先窜了出来,还吓到了人。 搞得他,以怨报德似的。 姜练没当回事儿。 回家拿出手机正准备和姜砾说一声,便见微信有两条好友申请。 一个姜砾,一个姜澜钧。 第53章 拿了我的钱就不能骂人哦 姜澜钧早就有姜练的手机号码,现在申请添加好友,定是姜砾要求。 而姜砾通过申请后,立刻转来一千万,美名曰孙女的零花钱。 看着目前最大的一笔进账,姜练不由感慨姜家确实财大气粗。 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她为周焕“求了情”。 事情处理妥当,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再点份晚餐,姜练开启直播。 “寻觅”公益账号的成就已让姜练名声大噪。 今日恢复姜家人身份,更是霸占了近乎一半热搜。 象牙老总直接下令,对姜练账号进行密切关注,只要开播,立刻进行全网通知。 且在APP首页专门划出一个板块,对姜练直播间进行专门推荐。 只是其直播间的tag,被改成了【聊天板块】。 一个眨眼的功夫,原本的零星弹幕便像流水般滚动起来。 【我也太有眼光了,竟然粉了姜小姐。】 【作为大师的第221个粉丝,我骄傲了吗?】 【从今以后,咱也是在豪门圈里有人脉的人了!】 【只有我为大师的美貌而来吗?】 【热搜里那套礼服,真的击中了我的心巴。】 【我就不一样了,我还是为主播大师的身份而来!】 【吃瓜,我懂!】 【直播间好多人啊~】 姜练亦是没想到,半月未见,直播间人数竟翻了两番之多。 这下,不愁赚不到金光了。 她笑着举起两朵小红花:“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算命找我,一卦一千!不准不要钱!” 【豪门贵女秒变地摊摊主,哈哈哈!】 【大师,你穿上礼服直播,我们也可以接受的。】 【楼上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 【我真的是来算命的,大师,快发福袋吧】 【感觉抽到福袋的希望很渺茫。】 【请求增加福袋数量!】 【请求增加福袋数量!】 +10086 姜练笑眯眯地拒绝:“一次三卦,有缘者得,需要算命的水友可以用免费的象牙币参加抽奖哦。” 为人改命本就是逆天行事。 她虽不受天道束缚,却也不能过分篡改。 一次三卦,已经不少了。 她话音一落,直播间右下角的福袋特效便以极快的频率跳个不停。 象牙币本是免费,但砸得越多,被抽中的概率越高。 因此有不少人花钱,以一元十币的价格购入又砸出。 三分钟时间,水友们疯狂砸币。 有的人是捧场,有的人是为了被抽中。 同时。 象牙总部。 亲自监管姜练直播间的象牙老总,不可置信地看着后台流水。 有人砸了上百枚,有人砸了上千枚,最夸张的一个花费三万元砸了三十万枚象牙币。 短短三分钟,光是福袋流水便多达六万。 免费的象牙币销量爆火,真是闻所未闻。 三分钟到,姜练打开中奖者名单。 “恭喜游客1905536、AAA五金店老王、很内向获得福袋。” “先有请游客。” 很快,视频连线成功。 屏幕一分为二,笑呵呵的姜砾出现在直播间。 看清来人,再看一眼ID,姜练顿时满头黑线。 这账号一看就是老爷子刚注册的。 姜砾自顾笑着:“好幸运,竟然抽到我了。” 被投进福袋的三十万枚象牙币:…… “外公,”姜练尬笑:“您要算卦吗?” 姜砾笑容更甚:“谢谢孙女关心,我们安全到家了。等你那边的事情办完,外公外婆亲自去接你回家。” 姜练:…… 她什么事关心他了? 但,不重要。 姜砾出现的一瞬,直播间沸腾了。 【我靠!这不会是姜老爷子吧?】 【是他!我在电视上见过他!】 【堂堂商圈镰刀竟然笑得这么和蔼?鸡皮疙瘩起来了!】 【外公好,我是你孙女婿。】 【大胆!我才是外公的孙女婿!】 【我就不一样了,外公!我是你孙子!】 【既然如此,多我一个孙子也无妨。】 “谢谢大家的热情,”姜砾很是慈祥:“也谢谢大家给小练捧场。” 说着,五十个金币箱从天而降。 【外公大气!】 【孙子大气……啊不,外公大气!】 【外公大气!(楼上叉出去!)】 +10086 水友们正抢金币抢得不亦乐乎,又听姜砾道: “前段时间网上有很多不实言论,希望大家能明辨事实,理智对待。” “当然,如果小练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嘴下留情。” 言下之意: 我孙女没做错事,你们别跟风骂人。 如果我孙女做错事,你们拿了我的钱,也不能随便骂人。 在直播间骂过姜练的水友顿觉抢到的金币烫手。 反观对姜练一心支持的粉丝,戳屏幕的手指快到出现残影。 这钱,他们拿得毫无负担! “好了,不耽误你们办正事了,”姜砾笑着挥手:“小练,你忙,外公先走了!” 【外公别走啊!】 【能不能~再多看我一眼~】 【谁给我外公取外号叫镰刀的?他明明是金蟾!】 【还是最大方的金蟾!】 看着弹幕一片挽留,姜练无奈:“他可是占据了一个名额啊!” 【没事儿,占三个也行!】 【金蟾老头儿只是想跟孙女孙子说说话,他有什么错?】 【金蟾好,水友好,大师好,结案。】 姜练:…… “接下来连线第二位水友,AAA五金店老王。” 出乎意料地,这位水友是位女孩儿。 看背景,是在卧室。 她眉头紧锁、眼下两片青黑,状态十分差劲。 水友们不再刷屏。 姜练点头:“你好。” “大师!”女孩儿捧着手机,压着声音:“请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女孩儿显然被困扰已久,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所求。 姜练摇头:“你身边很干净。” “怎么会?”女孩儿神色焦急:“大师,您再仔细看看,我真的感觉不对劲儿!” “确实没有,但你正有一劫,你的感觉与这场劫有关,而这场劫,是人所致。” “人……”女孩儿神色恐慌。 “正是,”姜练眸光微闪:“想必你已有察觉,否则不会把ID改成五金店老王。” 女孩儿怔怔点头。 姜练又道:“你的ID虽是五金店老王,但你姓冯,名为冯玥。” 冯玥眼神一亮,连连点头。 “你将ID改成这种男性化的名字,是为了让自己的独居生活减少危险。” “是的!”冯玥不禁欣喜出声。 可紧接着,她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东西,立刻压低声音。 “我确实是独居。” “名字改成这样,正是为了避免暴露我是独居女性。” “我有防备之心是从三、四天以前开始。” “因为我觉得……家里还有其他人。” 第54章 偷窥狂,从靠近狗开始 “更准确些,”姜练边在屏幕上操作着什么,边道:“是从那份外卖开始。” “没错!”冯玥点头:“那天我加班,晚上点了份夜宵。” “外卖员让我去拿外卖,走到门前,我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于是,我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 “外面黑黑的,好像没有人。” “但我莫名心慌,就没敢开门,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我正要开门拿东西,就听到有衣服摩擦外卖袋的声音响起。” “也是这时候,我收到了外卖员的消息:你怎么还不拿外卖?” 【那小子没走,在门口等着呢!】 【这不得赶紧给物业打电话?】 【应该报警。】 【如果他单守在外面,应该不算违法吧?】 【安监控啊,掌握证据再报警。】 “我第二天就装了监控,”冯玥道:“但是,没有拍到任何人。” “我想他可能怕被拍到,所以放弃了。” “但奇怪的是,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汪!” 就在这时,一声狗叫响起。 紧接着,一只可爱的柴犬出现在镜头里。 冯玥苦笑:“这是我的宠物小包子,也是因为它,我才更觉得害怕。” “照理来说,如果有坏人,小包子会警惕。” “可从头到尾,小包子没有任何反应。” “有时候我觉得是我太敏感,可我没法忽视那种异样。”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忽地,电话铃声响起。 姜练笑了笑:“请稍等,我的外卖到了。” 快步下楼将鸡公煲和奶茶提来,电话声再次响起。 是冯玥的手机。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备注着“外卖”二字。 不待冯玥有所反应,姜练抢先道:“我给你也点了一份外卖,去拿吧,直接开门。” “大师……”冯玥眼底是深深的恐惧。 姜练视若无睹:“不送到你手上,他是不会走的,快去拿。” 【小姐姐已经很害怕了,没必要逼着她去拿外卖吧?】 【虽然我收了金蟾的钱,但我觉得这事儿大师做得不地道。】 【大师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小姐姐,你就听大师的吧。】 冯玥看过姜练直播,自然知道对方的本事。 她犹豫不是因为怀疑,而是恐惧。 这段时间的异样让她对开门产生了恐惧。 尤其是,拿外卖而开门。 姜练鼓励她:“相信我,这家外卖真的不错。” 看着姜练坚定的眼神,冯玥终于不再犹豫。 拿着手机,抱着小包子,她走到门前。 “汪!汪汪!” 小包子如临大敌,朝门外狂吠。 “大师!”冯玥带了哭腔。 “你跟外卖小哥不认识,小包子当然会叫,这是正常的,”姜练道。 “可我……” “你不是安了监控吗?”姜练道:“要不你先看看,看完那外卖,你就不会害怕了。” 神色痛苦的冯玥如梦初醒。 颤抖着滑动手机,看到门外站着的,确实是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手里还提着另外两份外卖,他眉头微皱、不停滑动手机,看起来十分赶时间。 冯玥松了口气。 赶着送下一单的,一般都是正常的外卖小哥。 她鼓起勇气,开了门。 下一秒,几名警察鱼贯而入。 “你好,警察办案。” 表明身份,他们直奔卧室。 随着拉链声音响起,男人的挣扎声也随之而出。 冯玥快步走去,便见自己的行李箱被打开,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而几位警察,已将一个男人按在了地上。 “不是外卖小哥,是你?”冯玥的眼泪夺眶而出。 “嘿嘿,”男人笑着:“为了你,我可是专门注册账号送外卖呢!” 警察顿感疑惑。 他们是接到屡立功劳的姜练女士的报警,赶到这里抓一个入室偷窥狂。 可看这位主人的意思,似乎和偷窥狂认识? 他们有些不确定道:“这是您……朋友?” “不!”冯玥尖叫否认:“只是……只是见过。” 她和这个男人,确实只是见过。 但也比见过更加熟悉一些。 对方也住在这个小区,同样养着一只柴犬。 二人的狗子十分投缘,偶尔遇到,就会在一起玩。 许是爱屋及乌,男人会给小包子带些零食。 冯玥不好意思让自家狗子吃白食,自然也会给对方狗子带零食。 对于冯玥来说,这种行为只是不占对方便宜。 可在小包子眼中,它把这个男人当成了朋友。 所以,对于男人的入侵,它不咬不叫、没有警惕。 念及此,冯玥不禁后背发凉。 男人却毫无愧疚,反而抬头笑问:“明明是送外卖的,怎么会变成警察?” 冯玥顿感头皮发麻。 目光瞥到男人的手机,她捡起打开。 “密码是六个9。”姜练适时道。 手机解锁,熟悉的场景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正是冯玥家外监控的画面。 “你……”她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有我家监控的画面?” 男人呵呵一笑,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扫视冯玥:“物尽其用啊,手机看监控,眼睛,看你。”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冯玥有些崩溃。 “走进来的呗,监控能看,就能改,简单得很。”男人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老实点儿!”警察把男人的头按下去:“冯小姐,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连线结束。 【好大的布局啊。】 【从狗入手,亏他能想到。】 【吓得我不敢让我家狗子和陌生人接触了。】 【他会不会继续纠缠小姐姐啊?】 姜练手指不停点在屏幕上:“我给冯玥发了信息,让她尽快搬家。” “至于那个男人,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只要把证据都翻出来,他不会好过。” 将证据藏匿的地点发给警方,再给冯玥发去私信,姜练回到直播间。 “接下来连线第三位水友:很内向。” 屏幕一分为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出现在直播间。 他笑着堆起满脸肥肉:“大师,你好,第一次见这么美,身份又这么高贵的人,搞得我都有点不敢说话。” 姜练嘴角一抽,看向他的ID:很内向。 很内向? 第55章 让她爱上我的那种符 注意到姜练的表情,男人脸上肥肉叠得更厚。 “大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不好意思,我平时很内向,不太会说话。” 姜练笑容僵硬:“没事,说说吧,你想算什么?” 男人眸子一亮:“大师,我想算爱情!” 姜练疑惑:“你的感情还需要算?” “大师,你是觉得我不配拥有感情吗?”男人痛心疾首:“我长得帅,还有才华,怎么就不配了?” 【长得帅是假的,后半句估计也是假的。】 【兄弟你有啥才华?快展示展示!】 【展示啊!直播间这么多小姐姐,没准儿有眼瞎的能看上你呢!】 【楼上说话有点侮辱“很内向”啊。】 【那你跟这大哥处?】 【是我嘴贱,你别害我。】 被弹幕揶揄,男人脸面有些挂不住。 还以为大师直播间的水友不是庸俗之辈。 没想到他们和外面的男男女女一样肤浅! 他瞟了眼旁边的镜子。 这张脸确实不似以前精致,但脸型、眉眼和以前没有差别。 至于脸上的肥肉,那是成熟爷们儿的象征! 不懂得欣赏简直是直播间水友的损失! 男人下巴微抬,45度仰望天花板,朝直播间露出一坨下巴肉。 “现在的我你们爱答不理,以前的我你们高攀不起!” 【嚯!怎么个高攀不起法?】 【让兄弟姐妹们看看以前的你呗!】 【难不成以前是帅哥?】 “当然!”男人拿起一旁的照片放在摄像头范围内。 照片上的男人黑色牛仔装、马丁靴,双手插兜、下巴微抬,pose非常到位。 戴着黑帽和黑色口罩,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仔细辨认,依稀可见三分讥笑、三分薄凉,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有点小帅啊!】 【美女(冷笑)(伸手壁咚)(气泡音)你的氛围感帅哥来了。】 【氛围感照片一概按照骗算。】 【你怎么知道是照骗?】 【因为我就是。】 男人眼角一抽:“你是照骗,但我是真帅!” 又一张照片出现在直播间。 【我靠!高鼻薄唇,帅哥啊!】 【还有八块腹肌!】 【再看看现在,啧!岁月简直是把杀猪刀啊。】 看着弹幕的称赞,男人得意地哼了一声:“知道我的实力了吧?” “可是,”他又苦恼起来:“我这个人很内向,不擅长和女生聊天,八年前分手后单身至今。大师,你帮我看看,我的爱情到底什么时候来?” 姜练职业假笑:“这辈子都不会来。” 男人脸色一僵,不可置信:“不可能。” “确是如此,”姜练道:“我方才说你的感情不需要算,并不是看不起你。”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反思一下自己,就会知道没有女孩儿喜欢你这样的人。” 男人急眼了:“什么叫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我又高又帅还是大学毕业,我上学的时候,追我的人能排到校门口!” 姜练呵呵一笑:“那你说说,八年前为何会和你女朋友分手?” 提到前女友,男人眼中满是不屑:“因为她虚荣!拜金!” “她肯和你一起付婚房首付,婚后和你一起还贷款,怎么就虚荣拜金了?” 男人嗤笑:“因为她要求加她名字啊。婚后她的钱都是我的,我用我的钱和我的钱买个房子,凭什么加她名字?” 【?狗屁的狗屁逻辑。】 【空手套白狼啊。】 【狗屁,你闭嘴,别丢爷们儿的脸了。】 【他已经不是简单的照骗了,是德骗!】 【啥是德骗?】 【没德爱装呗。】 男人愤愤:“你们懂什么,我爱她,才会占有她,否则我为什么不去占有别人的钱?” “噗!” 一道突兀的笑声响起,水友们纷纷抬头。 便见屏幕上姜练捂着嘴,神色有些痛苦——是憋笑憋的。 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受过专业训练,一般是不会笑的。” 男人脸色微变:“大师,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噗!”姜练使劲儿按了按眉心,逼着自己恢复冷漠:“对。” “那就是了!”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经过我的教育,她明白了我对她的深情,并且甘愿帮我买房。” 【蛤?你梦到了吧?】 【可看你后面背景,好像是储物间啊。】 【人家女孩儿都跟他分手了,还会傻乎乎地给他买房?】 【那女孩儿都答应给他买房了,会是个聪明人?】 【呃……确实哈。】 【她这么爱你?你们为啥分手?】 “唉!”男人叹了口气:“她家里人不同意。” “但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她说只有像她一样,肯为我付出全部时间、全部精力、全部金钱的人才配得上我,只有对我百分百顺从,且家中资产过千万的独生女才配得上我。” “她说的和我妈说的一样,她是真正欣赏我的人。” 弹幕有一瞬间的凝滞。 “噗!” 姜练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终于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 随着这笑声响起,直播间弹幕恢复滚动,被“哈哈哈”刷屏了。 “大师?”男人愠怒:“你在嘲笑我?” “没有!”姜练严肃地做出停止的手势:“我只是觉得,你的经历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男人疑惑不解:“请大师直言。” 姜练端正神情,再次瞧了瞧男人的面相。 确实是一辈子光棍的命。 但随着抽中福袋,男人的姻缘出现了一丝微弱的转机。 姜练直言:“爱情中双方是平等的,但你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觉得对方该为你奉献一切,这种错误的想法导致你单身至今。” “我没有自大!”男人皱着眉:“大师,你说说,我这么帅,又这么有才华,难道不该得到一个女人的全身心付出吗?” “你的才华是什么?”姜练忍不住道:“别光说,展示啊!” 男人甩了甩头发:“我很内向,众目睽睽下展示会害羞,我只给配得上我的人展示。” 这话一说,男人姻缘上的微弱希望彻底消失。 姜练翻了个白眼儿:“还是那句话,你打一辈子光棍儿。” “不可能,”男人微微一笑:“迷恋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会打光棍儿。” “再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她身价千万,是独身女,符合我的一切要求。” “只要她深入了解我,一定会爱上我的。” 姜练看傻子般看着他:“你们没有缘分。” “这个答案我不满意,”男人冷哼一声:“作为赔偿,你送我几张桃花符,要她能爱上我的那种符。” 姜练拒绝:“桃花符没有让人爱上自己的功效,我无法给你。” 说着,她挂断了连线。 她受不了一只蛤蟆在她面前吐泡泡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 【世上真有这么自信的人啊。】 【以为前女友是傻子,没想到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多亏前女友姐的捧杀,才没让这个男人流入市场。】 【跟我一起说,感谢前女友姐。】 【感谢前女友姐!】 看着水友们的嘲笑,男人愤愤不已。 什么捧杀,明明就是事实! 直播间的水友,分明是嫉妒他! 他要把主播和嘲笑他的水友统统举报! “叮!” 正举报得起劲儿,一条私信发了过来。 世外高人:我可以送你桃花符。 第56章 求姜练?不如求我! 男人大喜。 很内向: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世外高人:你与我有些缘分,我自然要出手相助。 世外高人:把你的姓名、地址发来,我给你邮三张桃花符。 很内向:大师,您的桃花符可以让我喜欢的人,对我死心塌地吗? 世外高人:你的意中人,是许沐滢。 看到熟悉的名字,男人顿时一阵欢呼。 很内向:大师,就是她! 世外高人:我有法子让她爱上你。 很内向:海市鹿鹿街道长颈鹿小区,190xxxxxxxx,王孝。 很内向:大师,这是我的收件地址,谢谢您! …… 下播后,姜练看了眼微信。 有条来自姜澜钧的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是条一百万的转账记录。 姜练顿时汗颜。 一言不发就转钱?这是姜家人的独特交流方式吗? 略一思索,她点击了收款。 并发了四个字:谢谢二哥。 姜澜钧是姜练大舅的二儿子,在同辈中,排行老二。 她该叫声二哥。 即便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收了钱,她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一人独居便意味着修炼无人打扰。 再一睁眼,已是第三天清晨。 吐出一口浊气,姜练兴致勃勃地去院子大展拳脚。 体内灵力充沛,她抬手凝气,一掌打向院中大石。 砰! 石头四炸。 姜练无比满意。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使用些基础法术,而不单单只靠符篆。 不过…… 她翻出一张黄纸凝神提笔。 一分钟后,金光收笔。 拿着黄符朝天一扔,符纸寸寸化灰,一道雷击自天而降。 随着灵力提升,她可以画出耗费灵力更大的攻击符篆了! “汪!汪汪!” 喜悦的心情尚未退潮,凶狠的狗叫便响了起来。 转身一看,隔壁二楼阳台,金毛正对着她不安地狂吠。 姜练做出“嘘”的手势:“没有危险。” “汪!” 金毛叫的声音更大。 姜练瞪大双眼:“再叫就劈你了。” “呜呜!” 金毛委屈地缩回身子。 “这才乖嘛,”姜练笑眯眯地返回屋子。 忽地,余光瞥到一抹白。 仔细一看,是白色的泡沫箱。 “汪!” 金毛又不安地叫了起来。 姜练看向金毛:“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说罢,她重新看向白色泡沫箱。 她没有快递,这东西不是她买的。 可泡沫箱表面却歪歪曲曲地写着姜练二字。 显然,是有人送给她的“礼物”。 指尖一划,“滋”的一声,泡沫箱一分为二。 一个满是凝固血迹的死猫掉了出来。 姜练神情一凛。 杀害弱小生命吓唬人这种低劣的把戏,一点都不好笑! 将小猫埋在院中,她打开手机。 几十通未接来电,二十余条未读短信,密密麻麻沾满屏幕。 大部分来自周焕,只有一条是周念梨发的。 点开周念梨那条,刺眼的字跳了出来。 小猫可爱吗? “周念梨!”姜练握紧了拳头。 叮——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姜练接听:“喂。” “姜小姐,您终于接电话了,”周焕笑得小心翼翼:“您不是说会为我求情,请姜老先生不要再打击周氏吗?” 姜练冷漠:“破产了?” “没有没有,”周焕讪笑:“可我损失了一半生意,还有些合作商因为这件事与我们终止合作了,你看……” 自以为暗示到位的周焕点到为止。 俗话说血浓于水。 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他始终是姜练亲爸。 倘若他身陷危机,作为亲女儿的姜练必不会袖手旁观。 就像两天前,姜练虽口出恶言、神情冷漠,最终还是向姜砾求了情。 周焕有信心,只要他继续卖惨博取同情,姜练一定会继续帮他。 届时,周氏不仅能重回巅峰,甚至能借着姜家更上一层。 可等了片刻,电话那头没有一丝声响。 “姜小姐,您在听吗?” 姜练冷冷道:“有话直说。” 周焕终于忍不住道:“您能不能向周老爷子求求情,让他把生意全部还给我?当然,如果姜氏能和周氏合作,是再好不过了。” 姜练唇角勾起讥笑。 对姜萝做了那样狠心的事情,竟还枉想乘风姜家? 又蠢又贪! 正想出口讥讽,余光忽瞥到葬着小猫的土包。 “我不帮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人,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为你说一句话。” 周焕顿时焦急:“这话怎么说?我什么时候恩将仇报了?” 姜练冷笑:“我帮你在外公那里求情,你的宝贝女儿却寄东西恐吓我,这难道不是你的授意?” 嘟! 她挂断了电话。 挑拨离间不是周念梨的独家技能,她姜练,也会!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周焕竟全心全意往已经结仇的姜家面前扑,全然忘了钱慧雪的存在。 看来,她要加点催化剂了。 给姜砾发送“继续打压周家”的消息后,她动身前往钱家。 医院。 电话被挂,周焕再打过去,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想到周练的话,他黑着脸快步走向vip504病房。 “小念!”他黑着脸:“你对姜练做了什么!” 正在给李素琴喂粥的周念梨脸色一沉,“啪”地一下把勺子摔在碗里。 滚烫的粥四溅,被烫到的李素琴身子一个哆嗦,却不敢有怨言。 婚礼一事后,小念性情大变,对她动辄言语羞辱,有时还掐着她腰间软肉拧。 她痛苦万分,却不得不忍。 毕竟是她揭开周家龌龊、坐实小念身份,成了周家罪人。 更重要的是,她多处受伤、无法行动,一切都要靠小念和慧雪。 李素琴眸子微动,看向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钱慧雪。 那件事后,不仅小念,就连以往对她百依百顺、万分孝顺的钱慧雪,都变得尖酸刻薄。 钱慧雪与周念梨,赫然拧成了一根绳儿。 果不其然,听到这边的声响,钱慧雪缓缓走来。 “姜练那个贱人对小念做了那样不可原谅的事情,还不许小念反击?”钱慧雪冷笑:“周焕,你不会是看姜萝背景强大,想回去做她的舔狗吧?” 周焕咬了咬后槽牙。 是又怎样? 那可是姜家! 他和姜萝曾是夫妻,计划与姜萝复婚,比筹谋小念嫁进谢家容易多了! 可眼下周氏形势严峻,他不能得罪任何人。 “当然不是,”周焕暧昧地抱住钱慧雪:“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从头到尾,我爱的只有你。” “但周氏情况不容乐观,只有姜练肯帮我在姜砾面前说句话,我一时心急,才冲了些。” “求那个贱人?”周念梨咬着牙:“爸,你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依我看,强龙不压地头蛇,”钱慧雪欣赏着刚做的美甲:“求她,不如求我。” 第57章 钱氏破局,关键在钱慧雪 周焕看向钱慧雪。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不过二十。 顺手帮她赶走不怀好意的混混,便被她缠上,固执地表着爱意。 第二次见她,是在酒店。 一夜荒唐,她成了他的情妇,痴痴等他。 一等,便是二十年。 但钱慧雪并非是个满心情爱的天真女孩儿,相反,她泼辣、心机,情商高、人脉广,极有手段。 周氏蒸蒸日上,离不开钱慧雪的牵桥搭线。 可,她再厉害,厉害得过姜家? 周焕打定主意,一旦周氏情况稳定,便飞到海市去追回姜萝。 至于钱慧雪……自己能哄了她二十年,就能再哄她二十年。 周焕声音极软:“你说得对,不求贤内助反而去求别人,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少说漂亮话,”钱慧雪冷冷扫他一眼:“我可不是你老婆。” 周焕呵呵一笑:“等周氏渡过难关,我就带你去领证,你啊,早晚是我的!” 钱慧雪这才隐有笑意:“当真?” “当然!”周焕又看向周念梨:“小念,方才是爸爸太心急,爸爸向你道歉。” 周念梨冷哼一声:“爸,我和姜练只能有一个是你女儿,你可要想清楚,认她,还是认我。” “当然认你!”周焕正色:“你们母女二人才是我的亲人!” …… 钱家客厅。 钱老午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发桌。 自家女儿钱慧雪抢走姜萝丈夫的事情传遍平城。 预想中的报复并未到来,反倒来了个女娃娃。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女娃娃不提私怨,却嚷嚷着给他算命。 他实在想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先一步开口。 “我与钱慧雪断亲已有十余年,如果姜小姐是为了她插足别人婚姻一事,很抱歉,我无法管教。” “诶!”姜练笑着摆摆手:“钱先生,你误会了,我真的是来给你算命的。” “我不信那些,”钱老午拒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姜小姐,有话请直说。” 姜练道:“钱伯伯,十几年前钱家势头迅猛,这些年却停滞不前,甚至逐渐没落,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被戳中痛处,钱老午胸口憋了一口气。 他本是日子平淡的小超市老板,一朝彩票中奖,有了翻身资本。 为了撕掉“暴发户”标签,也为了实现自己的生意梦,他殚精竭力、呕心沥血,终于让钱氏在平城有了立足之地。 眼看势头迅猛的钱氏就要冲出一片天地,却卡住了。 钱老午不甘心,继续拼命,钱氏也重振旗鼓,继续冲锋。 可每每要更上一层楼时,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阻挠。 那个被称为新起之秀的钱氏,终究没能正式踏进平城名流。 钱老午,也终于气馁。 将钱氏交给小女儿钱宝月后,他黯然退休。 钱老午不禁自嘲:“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再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 姜练轻叹:“不找到原因,不解决问题,钱氏以后如何发展?” “我相信宝月,”提到自己的女儿,钱老午有了几分笑意:“她一定能带领钱氏创造辉煌。” 恰在此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烫着大波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神色匆匆。 “爸,我回来拿份……姜练?” 四目相对,女人停下了脚步。 钱老午不希望她被卷入其中:“姜小姐只是过来看看我,你继续忙。” 女人眸子一眯,走到姜练面前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钱宝月。” “你好,”姜练起身回握过去。 “我是钱氏负责人,”钱宝月十分戒备:“有任何事情请直接与我联系。” 言下之意,不要打扰钱老午。 姜练笑呵呵地松开手:“钱小姐误会了,我今日来只是想给令堂算一卦,绝无他意。” 钱宝月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姜大师不是只为有缘人算命么?” 姜练也不挣脱,只笑道:“看来钱小姐也是我直播间的水友,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人。” 钱宝月声音冷漠:“我确实看过你直播,也幻想过抽中福袋得大师指点,但今日的你,是姜练,我不信任你。” 姜练苦笑,相信姜大师,却不信她姜练,这是什么歪理? “好,”姜练用力抽回手,低声道:“既然你不信任我,我走就是了。不过提醒你一句,万一你爸遇到什么事情,别来找我。” 钱宝月神情一凛,下意识看向垂垂老矣的钱老午。 “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有救吗?” 话音一落,她才发觉自己不由自主问出了声。 没错,她心底是信任姜练的。 作为钱氏老总,她对平城各家都有一二了解。 周家傻子千金恢复神智这种重磅消息,自然不会落下。 所以,姜练的直播她几乎每场都看,对于姜练的能力,她毫不怀疑。 只是钱慧雪做三的事情被披露,她害怕姜练怪罪钱家,才对找上门来的姜练抱有防备。 姜练闻言,脚步一顿:“你在问我?” 钱宝月脸色仍不好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觉得是不是真的?” …… 僵持许久,钱宝月终于妥协。 把钱老午送回卧室,她才问道:“我爸到底会出什么事儿?”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姜练笑呵呵道:“钱小姐,贵公司近几年发展如何?” 钱宝月脸色一僵:“这跟我爸的安全有关系吗?” “有,”姜练点头:“关系很大。” 钱宝月心有狐疑。 可转念一想,立刻了然。 钱老午为钱氏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和精力,此生最大心愿便是能看着钱氏发展壮大。 若钱氏出事,钱老午定痛心疾首。 搞不好,会被气出病来! 她赶紧道:“钱氏发展得不温不火,没有任何进展和突破。” 说着,她神色有些落寞:“不进步就是退步,再这样下去公司竞争力只会越来越小,钱氏难逃破产命运。” 姜练又问:“为什么会这样?你苛待员工,导致他们不团结、不努力?” “当然没有!”钱宝月立刻反驳:“钱氏对员工的待遇虽不是业内顶尖,但一定在公司的能力范围内做到了顶尖。” “员工们明白钱氏的诚意,所以大家团结地奔着让公司更上一层楼的目标努力。” “可惜……从未成功。” 姜练笑道:“十几年了,没成功过一次,你不觉得奇怪吗?” 钱宝月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找人看过,没人对我们动手脚。” 顿了顿,她苦笑着:“也许这就是命吧,我爸中彩票是命,公司难有突破也是命,我能做的,只有尽全力保住钱氏。” 钱宝月与钱老午一样,为钱氏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和精力。 但钱老午是打江山,而她是守江山。 在她手上,静如死水的钱氏从未有过波澜,连带着她,也没了精气神儿。 “你能做的不止如此,”姜练忽道:“我有办法帮钱氏破局。” 钱宝月猛地抬头:“当真?” “当真!”姜练笃定:“破局关键,在钱慧雪。” 第58章 没算卦,自然不要卦钱 钱宝月不明白姜练的意思。 她的姐姐钱慧雪十几年前离家而去,再未与她们联系。 钱氏的破局点,怎会跟一个与它没有瓜葛的人有关? 想到商圈中对钱慧雪的高度评价,她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需由钱慧雪带领,钱氏才能更上一层?” 姜练想了想:“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见钱宝月黯然,她忙补充道:“这是因为钱家的事业运,都集中在钱慧雪身上。” “这种集中并非自然现象,而是被人用法器断续引去,只要毁掉法器,一切回归正常,钱氏定能有所突破。” 钱宝月忽地想到了什么:“吸运的法器是钱慧雪主动求取?” 姜练点头。 “真是她!”钱宝月动了怒:“当年之事明明是她的错,她不知悔改,还对自家人下手,简直丧心病狂!” “姜大师,法器长什么样?怎样才能毁掉它?” “她脖子上戴的铜饰就是,”姜练掏出一张符:“用这张符包住法器片刻即可。” 钱宝月接过:“我一定毁掉法器!” 姜练笑眯眯拍手:“加油~我先走喽,等你好消息哦。” 看着姜练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钱宝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好戏像……掉入了陷阱? 忽地,她脑中灵光一现:“姜练!” 姜练停住转身:“怎么了?” “你没要卦钱。” 姜练笑了笑:“不需要。” “为什么?”钱宝月皱眉逼近:“算命卦钱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你为何不要?还是说,你在骗我?” 姜练双手举起:“清汤大老爷,我绝对没骗你。” “那你为何不要卦钱。” 姜练笑了笑:“没算卦,当然不要卦钱。” 钱宝月一愣,却听姜练又道:“钱慧雪对我警惕,却不会对你有这方面的防备,所以我才想到借你的手毁掉法器,当然,这对钱家也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那我爸……” “我只是说万一嘛,玩了个文字游戏,”姜练指了指钱宝月口袋:“为表歉意,送你两张平安符。” 钱宝月在口袋一抓,抓出两张黄符。 手感平滑,上有笔纹,看起来和某宝九块九包邮的平安符没什么两样。 但她知道这符的威力。 “不用你送,我把钱……” 可,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远处,姜练快速摆动双腿,脚下踩轮般跑出大门。 下一秒,她探头回来:“等你好消息!” 又是一瞬,姜练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宝月嘴角一抽。 千金的形象呢?大师的形象呢? 简直是赖皮骗子! 无奈转身,却看到钱老午站在门口。 钱宝月身子一僵,挤出一个笑容:“爸……” “她说的是真的吗?”钱老午没有什么表情。 但钱宝月知道,这正是钱老午生气的前兆。 她快步过去扶住钱老午:“爸,世上哪有吸运这种事情邪门儿的事情,姜练是胡说的。” “不是胡说,”钱老午举起手机:“她真的会算命。” 手机上,赫然是姜练直播高能合集。 钱宝月顿时沉默。 钱老午看她一眼,转身坐在沙发上,拨通了蒋安明的电话。 他曾与蒋安明有过几面之缘,虽很久不再联系,但还是厚着脸皮问了关于明瑶事情的真相。 良久,他挂断电话,低头不语。 钱宝月担忧地坐在他旁边,正要安慰,却见一颗豆大的泪珠砸下。 下一秒,钱老午颤抖的声音响起:“我只恨没把她早点赶出去。” “爸……”钱宝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年她与钱慧雪各领一分公司。 因她成绩好,钱慧雪便偷了她公司机密卖给竞争对手。 钱父大发雷霆,勒令钱慧雪从底层重新做起。 恰在此时,钱慧雪与周焕偷情的事情被钱家人发现。 钱父钱母要求钱慧雪与周焕断开联系,钱慧雪答应了。 可一年后,她竟把周焕领到家里苟合。 提前回家的钱母撞见一切,气得心脏病发,钱慧雪见事情败露,不顾病发的钱母径直逃走。 等钱老午回到家时,钱母已经没气儿了。 钱老午摇了摇头:“宝月,就按姜大师说的办,把属于钱家的事业运拿回来。” …… 挂断钱老午电话,蒋安明看向副驾。 “钱家果真无辜,我便可全力对付宋家。” 姜练点头:“宋家难缠,大哥,你可要小心些。” “你知道我刚刚去见谁了吗?”蒋安明话题忽转。 “宋雯曦怎么会找你?”姜练看了眼窗外:“还把见面地点约在钱家这边,这边和宋家,可是相反的方向。” “什么都瞒不过你,”蒋安明嘴角含笑:“宋雯曦找我合作。” “合作?”姜练惊讶:“她该不会是想做内鬼吧?” “可以这么说,”蒋安明眸光一闪:“她想除掉宋畅文和宋晖文,掌宋家的权。” 姜练不由想到当日宋家来责问她的场景。 宋雯曦也在其中,但她一言未发,似局外人般默默看着一切。 当时她多看了这个安静的女孩儿两眼,可对方一直低着头,她没有看到对方全貌。 至于蒋邑明被配冥婚,宋雯曦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宋家上下一心,宋雯曦倒是例外。” “她是宋家抱养的,”蒋安明道:“她在宋家经常被那几个兄妹欺负,并不好过。” “哦~”姜练恍然:“就像当初的我。” 蒋安明无奈:“可以这么说。” “可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和她合作?”姜练不禁好奇:“按理来说,你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她。” “这你也看出来了,”蒋安明笑了笑,又正色道:“我蒋家不屑于这种阴谋诡计,况且,我不信任她。” “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让我感到不适。” 姜练来了兴趣:“这倒稀奇,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这位宋家二小姐。” “会有……” “呲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一辆大货车直直冲了过来。 第59章 以命换命,用命换钱 马路上。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黑色轿车撞上了防护栏。 猛烈撞击又将车子反弹。 几个旋转又一阵摩擦,车子终于逐渐稳住。 看着深深凹陷的车头和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身,目睹一切的路人惊恐地拨打急救。 还有几个热心市民则踩着玻璃碎片上前,想尽己所能救出伤者。 却在看清车内状况后,愣在原地。 车内。 蒋安明把头从安全气囊上拔出,甩了甩头发上的玻璃碎片。 巨大冲击让他的身体变得不受控制。 所幸胸口玉牌处涌起暖流,在他周围凝成一层无形屏障,才未受伤。 饶是如此,蒋安明也一阵后怕。 那货车从头到尾没有减速,直勾勾冲着他来,显然早有预谋。 而知道他今日行踪的只有一个人:宋雯曦。 蒋安明不禁怀疑所谓投诚只是圈套。 忽地,他想起了什么。 猛然看向副驾:“小练!你没事吧?” 姜练周围一切如故,仿佛方才的意外从未发生。 她打开车门:“我没事,去看看货车司机怎么样了。” 不想,车外路人看怪物般看着她。 一位大爷看看几乎报废的车,又看看毫发无损的姜练:“娃子,你不是凡人啊!” 姜练一顿,疑惑对方怎的知道她的身份。 却听另一位阿姨附和道:“这么大的车祸都没受伤,肯定是大善人,有天庇护!” “你们懂什么?”又一位小伙子面色凝重:“像她这种没痛没伤的才最严重,美女,快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 咔! 蒋安明从另一车门钻出:“怎么了?” “这个也没事儿?”大爷双眼瞪得像铜铃。 “见邪了!”挎着菜篮的奶奶连连摇头,快步离开。 “你也去做个全身检查,”小伙子再次正色道:“要快!” 姜练:…… 给蒋安明使个眼色,她走向不远处的货车。 见路人仍用惊恐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左脚一顿,开始装瘸。 路人纷纷松了口气。 姜练:…… 疾驰的货车本该撞到过路车辆和行人,但姜练暗中使货车转向,又减其冲力,使得货车撞在了墙上。 墙前无行人,墙后无停人,没有无辜之人被波及。 她走到侧翻的货车前,蹙眉看去。 司机趴着,身上沾满血迹,一动不动。 稍一思索,她蹲下伸手穿过破碎的玻璃,扶正了司机的脸。 对方已是癌症晚期,为了给妻子和年幼的女儿留下足够的财产,他和宋畅文做了场交易——一命换一命。 用他自己的命,换蒋安明的命。 结果显而易见——司机的目的没达到,就连他自己都因姜练的暗中操作捡回了命。 但这不是全部真相。 以命换命需抱着必死的决心,而人最惧怕的就是死亡。 最要紧的是,这位司机并非恶人。 既要克服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又要违背自己的道德心用他人之命换取不义之财,足以让人退缩。 除非有外力相助。 方才货车对向驶来,姜练看到货车司机面色狰狞,脸部隐有黑气。 赫然是被贴了邪符。 她不禁疑惑,宋畅文明明是普通人,究竟从哪儿搞来这么多邪法? “救援来了!无关人员赶紧避让!” 几声吆喝打断了姜练的思绪。 她起身退到一边,待司机被抬上救护车,她以受伤当事人的名义上了车。 司机受伤严重,却不致命。 手术刚刚开始,一对行色匆匆的母女赶了过来。 “请问里面做手术的是张强吗?”女人眼中满是恐惧和担忧。 正在向蒋安明了解情况的警察看向女人:“你是?” “我是张强的妻子,霍丽丽,”霍丽丽把女儿抱紧:“她是张强的女儿,张悦彤。” 张强就是货车司机。 警察点头:“他正在里面做手术。” 霍丽丽眼里漫上水汽:“医生,张强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没有生命危险,”警察大致转达了医生的话后又道:“这两位就是轿车乘客。” 霍丽丽转向蒋安明和姜练,立刻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蒋安明冷声道:“你老公想撞死我们。” “他……”霍丽丽神色痛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请你们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事情已经发生,纠结他本意如何有用吗?”蒋安明冷哼一声:“监控有记录,法律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们私下解决,好吗?”霍丽丽恳求道:“我给你修车,我赔你钱,只要别让他进去,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女士,”警察忍不住道:“这位是蒋氏集团的老总,他那辆车价值三百万。” 听到百万二字,霍丽丽有一瞬的失神。 即便对方同意赔偿解决,这也是她赔不起的天文数字。 张强的病、巨额的赔偿、这个家未来的方向…… 无数压力一齐涌出,她眸光忽灭,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妈妈,”年幼的张悦彤忽脆生生道:“爸爸呢?” 这话仿佛开关,双眼干涩的霍丽丽顿时泪如雨下。 却只是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一言不发。 在场之人无不心酸。 “警察同志,我们可以单独跟她聊几句吗?”姜练忽道。 等警察走远些,她看向霍丽丽:“张强以命换命、杀人换钱这件事你知情。” 她语气笃定。 霍丽丽下意识否定:“我不知道。” 可她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只见她嘴唇发白、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见她如此,蒋安明哪儿还会不明白:“是宋家指使你们。” “没有,”霍丽丽将女儿抱得更紧:“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练神色淡淡:“你否认是为了你的女儿,你怕她被冠上杀人犯女儿的名头。可你仔细想想,若我们有心宣扬,为何支开警察?” 霍丽丽低头咬着唇,泪流满面,却是一言不发。 姜练看出她内心有所松动,继续道:“你是偶然看到张强的聊天记录的,知道后,你极力反对。” “张强天性善良,本就不打算做这种害命换钱的事情,你发现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决定拒绝。” “可今天早上,宋家人又找到了他,并以二十万作为筹码,利诱他害人。” “二十万,足够你把女儿抚养成人,张强动摇了。” 第60章 众艺人为周念梨发声 “他不会的!”霍丽丽猛地抬头。 下一秒,她又觉得怪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忘记自我介绍,”姜练颔首:“我叫姜练,修行之人,略懂看相。” “你……”霍丽丽只觉不可置信:“你是看出来的?” “正是,”姜练点头:“我还看出你老公身患癌症、命不久矣,所以才急于赚钱。” 霍丽丽更加惊愕。 她老公张强的病是前不久查出来的,为了不让家里老人担心,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可……这是医院。 也许医生刚刚检查的时候发现张强得病,把此事告诉了他们。 “医生没有说过,不信你可以去问那两位警察同志。”姜练道。 霍丽丽不由看向不远处的两位警察。 医生真没说? 可紧接着,她忽地发觉自己并未问出声。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霍丽丽惊愕不已。 姜练微微一笑,只道:“张强确实没有要那二十万,但他因为这笔钱产生了一瞬间的恶念,瞬间的恶念,足以被人利用。” “有种邪符可以将恶念无限放大。” “符……符?”霍丽丽抱紧女儿,直觉不好。 “就是你想的那种,”姜练笑眯眯道:“不过我已经把那符拿走,手术结束后,张强还是张强。” 霍丽丽松了口气:“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不过,”姜练话题一转,语气倏然严肃:“该赔的还要赔,大哥,你觉得赔多少合适?” 蒋安明神色复杂。 若无玉牌,他必然会身受重伤甚至性命垂危。 可话说回来,撞人不是张强本意,张强被下邪符终究是因为蒋、宋的恩怨。 他拧着眉头思索片刻,轻叹一声:“算了,不需要你们赔偿,张强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 霍丽丽怀疑自己的耳朵又出了问题,可对方神色认真,并不像开玩笑。 惊讶之余,她喜极而泣。 正要道谢,却听姜练严肃道:“不行。” 蒋安明一怔:“小练,你的意思是……” “必须赔偿,”姜练面容冷峻。 她捏起蒋安明的袖子,指着他手指上的细微划痕:“一盒创可贴,必须赔。” …… 警察疑惑不解。 明明是货车司机的错,为何蒋家大少慷慨地出钱修建被损坏的护栏和墙壁,还不要求司机进行任何赔偿? 不,他要求了。 他要求对方赔了一盒创可贴。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摇头,离开了医院。 …… 姜练却未走。 她嗅到了功德金光的味道。 仔细看了看张强的情况,她看向霍丽丽:“医生说他还有多久可活?” 霍丽丽悲伤地看着尚未清醒的张强:“两个月。” “我可以帮他减缓病痛,帮他延长一年寿命。” 霍丽丽蓦然瞪大双眼:“你说的是真的?” 姜练把一张黄符叠好:“随身佩戴即可。”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霍丽丽激动地伸手去拿。 却扑了个空。 姜练笑呵呵道:“要花钱买的。” “我买!”霍丽丽点头。 “一万。” “一……”霍丽丽一怔:“大师,你是说这张符要一万块才能买到?” “没错,”姜练点头:“一分不能少。” 霍丽丽看向那黄符。 若能用一万块延续张强一年性命,她一定把钱双手奉上。 可现在的她,迟疑了。 因为她不确定这符有没有用。 她和老公张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有六千。 刨去房贷、水电、交通、日常开销,还有给家里老人的生活费,只能剩下一千左右。 一万块,大半年才能攒到这么多。 她不敢轻易决定。 “没关系,”姜练笑眯眯地收回黄符,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等你决定了再联系我不迟。” 目送姜练二人离开,霍丽丽悠悠叹了口气。 看着满身是伤的张强,她不由喃喃道:“老公,我该怎么知道那符是真是假?” “真的是姜练大师!”走进病房的两个护士兴奋地低声道:“她比直播的时候还漂亮!” “大师是纯素颜,可是你看她的皮肤,又滑又嫩,给我羡慕坏了!” “诶!你说大师会不会画让人皮肤变好的符?” 霍丽丽不由看向二人。 她走过去笑道:“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说的姜练大师是刚刚走出去那个吗?她旁边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 “那个穿西装的是蒋氏老总蒋安明,”其中一个护士道:“他和姜大师是朋友。” 霍丽丽疑惑:“你们怎么也认识她?” “她可是网络红人,前段时间帮助抓捕人贩子组织的就是她!” “还有啊,她可是海市姜家人呢!” 霍丽丽不懂什么是海市姜家,但她听说过人贩子组织落网的事情。 打开手机一查,果真看到了姜练。 再一细看,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抱住女儿便追了出去。 …… 一万元到账,姜练关掉手机:“王叔,送我回家吧。” 匆匆赶来的蒋家司机老王看了眼蒋安明。 蒋安明道:“不回去吃个饭吗?” 姜练笑:“不了,你回去还有事要做,我就不打扰你了。” 蒋安明眸子一眯,微微笑道:“最多三天,一定拿下宋家。” 姜练点头。 她相信蒋安明的实力,也相信自己的实力。 方才胡乱一瞥,发觉娱乐圈有近乎十位艺人在为周念梨发声。 内容无非是出身不应该被批判,真正应该被批判的是自命不凡、轻视别人的人。 简而言之,周念梨没错,错的是她姜练。 她摩拳擦掌,打算回去与这些人大战三百回合。 回家点好外卖,她迫不及待地开了直播。 【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十一点半开播,这是我能拥有的吗?】 【直觉这次直播不是算命这么简单。】 【是为了众艺人为周念梨发声的事情吧?】 【屁嘞!发声的都是耀辉娱乐的艺人,肯定是被逼的!】 【大师!听说你出车祸了,你没受伤吧?】 【啥?车祸?伤在哪儿?让俺老猪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yue上加yue了!】 【yue上加yue了!】 +10086 姜练笑呵呵地看着弹幕:“出了点小意外,但是没有受伤,大家不用的担心。” “至于今天的直播,大家别多想哈,今天属于正常直播,想算命的水友抽福袋就行。” 【欢迎尊贵的SVIP用户邱秋进入直播间。】 姜练话音一落,紫金色特效出现。 在象牙平台消费超过十万元就会成为SVIP,平台专门为SVIP设计了特别的紫金出场特效,十分高调。 姜练呵呵一笑:“接下来我将发放福袋,需要算命的水友可以参与抽奖,我们先抽第一位。” 她将参与福袋的方式重新设置,每人只能投一枚象牙币。 三分钟后,福袋一抖,中奖者缓缓而出:邱秋。 第61章 八卦菌的视频 邱秋长相甜美。 早年参加“偶像是我”,以爱豆的身份出道。 之后转型演员,辗转于各大剧组。 只是她不温不火,拿到手的多是女三、女四这样的角色。 娱乐圈不看资历看流量,话语权极小的邱秋,也是被逼着发声支持周念梨的艺人之一。 更惨的是,因下班迟走了几分钟,她就被拉来和姜练对线。 电脑屏幕一分为二,她看向那端的姜练。 肤白如雪、发黑如墨,加上阳光灿烂的笑容,很难让第一次见她的人讨厌起来。 邱秋下意识地勾起甜美的笑容。 “啧!”监督她的经纪人赵姐,立刻瞪了她一眼。 邱秋这才想起,她参加抽奖的目的,是要羞辱姜练一番。 敛去笑容,语气僵硬:“你就是姜练?” 【邱秋笑起来真的太甜啦!可惜是来踢馆子的。】 【我好像听到赵姐的声音了。】 【看邱秋粉丝少,逼她当出头鸟呗!】 【甜妹都被逼成苦瓜了,可恶的耀辉!】 【球球表示邱秋是被公司逼的,请大师手下留情。】 邱秋后援会球球送出一架火箭。 姜练瞥了眼“邱秋后援会球球”发的弹幕,便看向屏幕上的邱秋。 对方娃娃脸、齐刘海儿,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便是此时故作严肃,也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气势。 反倒像受了委屈的邻家小妹,让人心生怜爱。 姜练顿时眼神柔和,笑道:“你好,我叫姜练,请问你叫什么?” 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 惊诧对方的反应,邱秋怔了一下。 正要好声好气地回复,余光瞥到经纪人的黑脸,她又换回冰冷的语气:“你管我叫什么?” “邱秋啊,”姜练笑着点头:“好,我记住了。邱秋,你想算什么?” 邱秋满脸黑线。 这人,是听不懂她说什么吗?还是单纯地已读乱回? 她求救般看向赵姐。 赵姐也被姜练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 她的计划是让邱秋用恶劣的态度激怒对方,引来对方怒骂。 再剪下姜练骂人的片段发在网上,既能破坏姜练形象,又能打造邱秋受害者形象。 可对方完全不按她预想的出牌啊! 皱眉思索片刻,她给邱秋竖起几个字:提念梨。 看到“念梨”两个字,邱秋眉头一皱,心生厌恶。 却不得不照经纪人说的做。 “姜大师,我想算算你为什么针对周念梨。” 姜练呵呵一笑:“算命有为自己的、有为亲人的,可为一个与自己没有交情的人浪费算命机会,你是第一个。” 邱秋面上不显山不漏水,内心却十分崩溃。 她也不想啊! 姜练和周念梨的事情闹得很大,圈儿里人尽皆知。 吃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们这些不相干人员更好奇姜练的算命本事。 混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信这些。 能得一位大师指点,是她们梦寐以求。 因此,有不少人专门开小号来姜练直播间抢福袋。 她倒是抢到了,可…… 邱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经纪人,说出了这辈子最违心的话。 “周念梨是我朋友。” 【噗!】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是路人都怜惜的程度。】 【不愧是周家千金,有资本运作就是不一样。】 【我有预感,耀辉会用车轮战术,一会儿肯定还有艺人来。】 【并且!下一位一定会说“周念梨是我朋友”。】 【谢谢楼上让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姜练也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儿:“是朋友,她还欺负你啊?” 邱秋又是一怔。 “我说的不对吗?”姜练笑盈盈道:“拍摄《古情》的时候你被她恶意打巴掌,不算欺负吗?” 邱秋瞳孔一缩,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古情》是她参与拍摄的第一部古偶。 饰演的角色是反派小师妹,五集下线,俗称炮灰,其存在是为了推动剧情,帮助女主初步觉醒、成长。 角色虽小,却是她精心准备后争取来的。 她想用这个角色打破“甜美”标签,拓宽戏路。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拍摄女主反击那场戏时,周念梨竟真扇她巴掌。 当时周念梨满脸无辜,借口拍戏不熟向她道歉。 那是周念梨签约耀辉后第二部戏——因背靠周家和宋晖文,第二部戏便成了女主。 想到对方拍摄经验不多,邱秋不仅没有追究,还安慰了对方好一会儿。 不想,周念梨故意NG,结结实实地扇了她十几个巴掌。 到最后,她的脸都被扇肿了。 “想起来了?”姜练依旧笑着,却神色认真:“你问她为什么,她的回答是显得逼真。” “其实,她是骗你的。” “她看不惯你人缘好,看不惯配角比女主还受工作人员喜欢,所以故意打你。” 邱秋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她能感受到当时周念梨的恶意。 可周念梨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又有投资方周家做靠山,导演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 更别说她只是一个没有背景、不温不火的小演员。 所以,她忍了。 不只那时候,现在也不得不继续忍。 邱秋扯着嘴角:“只是拍戏需要,不存在故意殴打。” “拍摄期间的事情可以这么解释,”姜练道:“当天拍摄结束后周念梨把你叫到房间里出言羞辱、打你踹你,也是拍摄需要么?” 邱秋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是她入行以来最灰暗的时刻。 不是因为经纪人的施压,不是因为工作没有起色,也不是因为行业潜规则。 而是因为一个公司新人。 那天周念梨把她喊到房间,美名其曰给她上药。 其实对她又打又踹,警告她不许跟组里任何一个人再说一句话。 “否则,我就用手段让你违约,一旦违约就是十倍违约金,你,赔得起么?” 她当然赔不起。 所以之后几天,她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 她的戏份杀青后,简单和导演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剧组。 剧播出后,她饰演的小师妹令人眼前一亮,几乎盖过了女主前期的风头。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事业要有起色时,狗仔曝光她孤立全剧组,在片场耍大牌。 反倒是出身高贵的周念梨打造平易近人的人设,吸了一大波粉。 旧事重提,邱秋心中恨意滔天。 那张以甜美着称的脸,终于露出了观众们从未见过的冷意。 “咳!” 蓦然,一道带着警告的严肃声音响起。 想为自己鸣不平的心,终于在经纪人的警告中停止跳动。 邱秋假笑:“姜大师说笑了,周念梨为人和善,怎么会打我呢?” 姜练笑了笑,在手机屏幕上一顿操作。 “千万别小看狗仔,他们能拍到可以被曲解的东西,自然也能记录真实的事情。” “视频发在八卦菌的社交平台,大家可以去看看。” 第62章 明目张胆问解约 视频中,模样清纯的周念梨居高临下地踩着倒在地上的邱秋。 或动嘴、或动手,再不就是踹。 这种状况持续三分钟后,周念梨又把邱秋拉起来。 “贴心”地为邱秋整理好衣服、发型,她讥笑着拍拍邱秋的脸,把人赶了出去。 看着视频,蒋向明神情复杂。 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孩儿竟是蛇蝎心肠,他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 “蒋四总,”助理问道:“这件事情一出,邱秋热度必然飙升,是否把她加入名单?” 蒋向明深呼一口气,眸子变得狠厉。 三哥险些丢命的事对他刺激极大。 他决心帮助蒋安明掰倒宋家,他加入的战场,是宋晖文所在的娱乐版块儿。 一夜之间,明天传媒成立。 此时坐在会议室的,是发动蒋家所有人脉请来的业内能人。 他们的目的,是吃掉耀辉娱乐。 吃掉耀辉娱乐的第一步是截断项目,第二步,就是艺人。 蒋向明没有犹豫:“加。时刻关注姜大师直播,除了我们预定的几位,凡是她连线的,都加入名单!” 不同于会议室的严肃,八卦菌账号号主笑得合不拢嘴。 视频播放量蹭蹭上涨代表什么? 钱! 粉丝数量蹭蹭上涨代表什么? 钱! 八卦菌的嘴角几乎要咧到后脑勺。 叮! 忽地,来电铃声响起。 “宋晖文”三个大字十分瞩目。 瞥了眼屏幕,八卦菌打开免提便懒洋洋地躺在了椅子靠背上。 果不其然,接通瞬间便是一阵暴怒骂声。 “撤掉视频,马上!” “别以为手里有耀辉把柄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像你这样的营销号,我分分钟就能捏死几十个!” 八卦菌也不恼,边悠哉地扇着蒲扇边道:“宋老板,视频我是不会撤的,您想捏死我大可以试试,我等着。” 宋晖文咬着后槽牙:“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说吧,姜练给了你什么好处!” 八卦菌又是一笑:“我什么好处都没收到。” “骗谁呢?”宋晖文唾了一口:“你不就是要钱吗?为了钱,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被戳穿的八卦菌没有反驳:“您说的对,我确实是为了钱,但不是姜练的钱,而是为了以后能有继续赚钱的机会。” 宋晖文简直要笑掉大牙:“你这种人,也有目光长远的时候?” 八卦菌脸上终于挂不住。 他“腾”地一下坐起来:“宋老板,我跟你无话可说!” “啪”地一下,他挂了电话。 “狗眼看人低!”他暗骂:“不过是接手家里产业,真以为耀辉的辉煌是你创造的?” “亲自打电话让营销号陷害自家艺人的老板,你可是头一个!” “说我没有眼光?呵!老子眼光毒得很!宋晖文,等着看吧,你们耀辉娱乐肯定玩儿完!” 气愤之下,他将当日宋晖文与他的通话录音发在了网上。 眼看网友们统一地抨击宋晖文,八卦菌才重新露出笑容。 点开与姜练的聊天框,几条对话映入眼中。 姜练:给你指条活路。 姜练:明天传媒异军突起,娱乐圈大变天。 八卦菌:你丫谁啊,敢说大话给我指活路? 八卦菌:姜小姐!姜大师!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 八卦菌:您说的明天传媒是哪个公司?没听过啊! 八卦菌:我问了圈里朋友,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 “嘿!”他笑着打开姜练直播间:“背靠海市姜家,又有一手算命的好本事,跟着这位才是真有肉吃啊!” 直播间的水友吃素,他们在乎的,是瓜。 【我就知道邱秋是被冤枉的,她本人真的超级和善!】 【丫的,我和周白莲不共戴天!】 【小师妹真的演得超好,邱秋本该大放异彩的。】 【正义来迟了,但总算是到了。】 【本铁球真的哭了,邱秋终于熬过来了。】 【歪个楼,铁球是啥玩意儿?】 【正式介绍一下,邱秋的粉丝叫球球,铁粉叫铁球,各位有疑惑可以移步超话,我们一定仔细回答!】 许是觉得在姜练直播间打广告不好,“邱秋后援会球球”又送了一架火箭。 “还挺会办事儿,”姜练笑了笑。 可另一半屏幕上的邱秋,却泪流满面。 她哽咽着:“我停滞不前的事业,终于有恢复的希望了。” 沉冤得雪不只是洗清冤屈,还移走了别人对她的偏见。 无论面试还是试戏,她终于能得到平等的对待了。 姜练轻笑着安慰:“以后会……人呢?” 话未说完,屏幕上只剩她一人。 与邱秋的连线,断开了。 姜练耸耸肩:“应该是她的经纪人挂断了连线。” 【完了,耀辉不会封杀邱秋吧?】 【啊?那也太惨了吧?】 【邱秋明明没错啊!凭什么?】 【不行,我得去邱秋账号下面鼓励鼓励她。】 【不行,我得去周白莲账号下面骂骂她。】 【大师应该能看出邱秋未来如何吧?】 【是啊!大师,邱秋之后到底会不会被封杀?】 姜练轻轻一笑,只道:“接下来,我们抽取第二个福袋。” 在水友们的讨论中,第二位幸运儿出现了:游客1904399。 连线接通,执着于邱秋的水友们倒吸一口凉气。 【我没看错吧?黎青大美女?】 【黎青可是国内最年轻的影后啊!她怎么会出现在直播间?】 【被经纪人逼的呗!她也是耀辉的艺人。】 【可是,她没为周念梨发声啊?】 【青青!么么么!】 【以本青青草原对青青的了解,她肯定是自己来的,你们看她ID,是游客!】 屏幕上,头发披散、烈焰红唇、一身黑袍的黎青轻蔑一笑。 “还是青青草原了解我,老娘就是自己来的。” 姜练也变得饶有兴味起来。 诚然,她对福袋中奖者做了手脚。 但她没想到来者会如此潇洒不羁。 她有些喜欢这位影后:“你想算什么?” 黎青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把脸凑到屏幕前: “姜大师,你仔细看看我。” “我和耀辉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你说我能顺利解约吗?” 【青青威武!】 【姐!你是我的姐!】 【明目张胆问解约的,姐是第一个!】 【呜呜呜!我就知道青青不会继续呆在这个破公司!】 【青青勇敢飞!青青草原永相随!(wink~)】 迎着黎青和众水友期待的目光,姜练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不能。” 第63章 你手机有定位软件 黎青眼皮一耷,脑袋一摇,轻叹着重新靠回去。 双手抱胸,手指在胳膊上点啊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地,她又坐起来凑到摄像头前。 “大师,你再看看,如果我单方面解约,违约金需要赔多少?我能赔得起吗?” 【耀辉的违约金可是天价啊!】 【之前有个很糊的艺人叫啥良来着?她赔了三百万呢!】 【青青的合同还是宋禄在位时特别拟定的,比普通艺人赔得更多。】 【青青加油赚钱,为自己赎身。】 【青青勇敢飞,青青草原永相随。】 【不是……你们青青草原怎么说来说去就这两句话?】 【一点儿都不像影后粉丝该有的战斗力。】 【青青已经够坦了,我们只要当啦啦队就好。】 【青青勇敢飞,青青草原永相随。】 【……】 姜练呵呵一笑:“以你现在的资产来看,赔不起。” 黎青脸色一变,低声骂了几句。 她片酬不低,攒了不少钱,绝对够普通人几辈子开销。 可在娱乐圈,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位久居巅峰不下的影后,第一次犯了难。 “也许,有第三种解决方法。”姜练忽道。 黎青立刻正色:“大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离开耀辉?” 姜练神色淡淡:“不必离开,继续呆着就好。” 黎青脸色一僵:“如果能继续合作,我也不会来直播间求助了。大师,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姜练微微一笑:“你只需要安心呆着,再过不久,自然会心想事成。” 黎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都不做就能离开耀辉?这和做白日梦有什么差别? 要知道,她最不屑那种冷了等衣、饿了等饭的人。 黎青演戏天赋极高,但她的成功同样离不开努力。 出道前五年,她每天连轴转,不停上课、跑组,没有休过一天假,凭着大量学习和练习把演技锻炼得炉火纯青。 直到接连夺得两次影后,她才给自己留了休息时间。 黎青摆摆手,隐有不屑:“大师,我可不是那种梦想天上掉馅饼儿的人。” 姜练弯着眼睛:“可上天要给你扔馅饼儿,你能挡得住吗?” 黎青眉头微皱,继而眼前一亮。 “等待”就是大师给出的第三种解决方法! “大师,我悟了!” 【大师!我也悟了!】 【我也悟了!】 【你们悟啥了?】 【青青,你听大师的,啥也别做,啥也别折腾,好好呆着就成!】 【青青不要飞,青青草原拖你腿!】 【你们青青草原真的是……(扶额苦笑)】 “哈哈哈!”黎青笑得豪爽:“青青草原们放心,我既然求大师指点,就会对她完全信任!” 姜练也笑得更加开心。 算师最烦“怀疑”二字,像黎青这种顾客,简直是梦中情客。 心情大好,连带着话也多了些。 她笑眯眯道:“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解约,而是你的经纪人。” 黎青眉头一挑:“放心,她不管我。而且我正在休假,就算是宋晖文都管不着我。” 姜练笑道:“你问解约的事儿上了热搜。” “那又怎样?”黎青耸耸肩:“我手机已经关机了,就算是挨批,也要等到休假结束。” “不会哦,”姜练笑意更甚:“你的经纪人已经去找你了。” 黎青一怔:“不可能,她不知道我在哪儿。” “你手机里有定位软件,不开机也能定位的那种,”姜练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黎青不可置信,打开手机一顿操作。 看着不知何处出现在自己手机里的软件,她怒从心起。 “大师,”黎青冷笑:“这软件是谁给我装的?” “你的经纪人。” “她是被公司逼的吗?”黎青还抱着一丝侥幸。 从籍籍无名到众星拱月,廖姐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把廖姐当成最值得托付的朋友和最坚实可靠的盟友。 就连解约这件事,她都和廖姐商量过。 廖姐十分赞成她的想法,还打趣着等她找好下家,要和她一起走。 黎青从未怀疑过廖姐。 可姜练的话,打碎了她对这份情感的信任。 姜练缓缓道:“是你经纪人的主意,而且,她在劫你的项目、挖你的人脉。” 【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莫导那部新电影忽然换人,肯定是廖姐搞的鬼!】 【青青把她当朋友,她反过来搞背刺?不能忍!】 【青青草原不发威,真当我们是任人践踏的野草啊!】 【姐妹们,是我们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黎青粉丝似乎早有怨言,二话不说便达成一致。 身为当事人的黎青却如遭晴天霹雳,久久不能回神。 “她做这些,是在得知我有解约意向后吗?” 姜练点头。 “呵!”黎青不禁自嘲:“没想到我以为的深厚感情,竟成了她对我下手的工具。” “尽快结束你的假期吧,”姜练又道:“该走动的导演和演员,还是亲自去联络联络比较好。” 黎青黑着脸点头:“我知道了。” 叩叩! 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响。 姜练瞥向黎青身后:“来了,记得留证据。” 黎青点头,挂断视频连线。 深呼一口气,打开房门。 门外,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练女人神色焦急。 黎青冷冷看着她:“廖姐,你怎么来了?” “青青!”廖姐忙拉住黎青:“你怎么能和姜练连线呢?简直糊涂啊!” 黎青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坐回到沙发上:“有什么问题吗?” 廖姐只看了一半直播便匆匆赶来,并不知道她出卖黎青的事情已经败露。 不着痕迹地瞥电脑一眼。 看到电脑已经关机,她才放心地坐在黎青身边。 “青青!”廖姐苦口婆心:“宋总和姜练水火不容,公司艺人更是亲自发声,你却在姜练直播间提解约,这不是摆明了和宋总作对吗?” 黎青冷笑:“公司艺人是被逼的。” 廖姐眉头微皱,觉得今日的黎青态度过于冷淡。 也许,是因为无法解约而心情不好? 她放柔声音:“青青,话不能这么说,公司和艺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公司发声就是为自己发声,怎么会是被逼的?” 黎青不禁看向好友。 为周念梨发声的耀辉艺人多是二、三线,有话语权的一线艺人没有一个肯表态。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二、三线艺人是被耀辉当枪使。 可廖姐竟大言不惭,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气得笑了出来:“廖姐,若不是我了解你,都要以为你是公司股东了。” 第64章 道长,我只是路过 廖姐神色一僵,很快恢复如初:“说什么呢?不过是打工人在权衡利弊罢了。” 黎青将对方的不自然收入眼底,悲从心起。 在高层眼中,艺人只是带来利益的工具。 即便是影后也不例外。 资本和打工人终究不是相同阵营。 她闭了闭眼睛,整理好情绪:“廖姐,可以请你替我办一件事情吗?” “你说。” “把新合同拿来,我想看看。” 一抹欣喜在廖姐眼底划过,她却装得惊讶又担心:“你要留下?” “如果开出的条件让我满意,”黎青笑道:“为什么不呢?” “可你不是铁了心要解约吗?”廖姐不解:“你请姜练算解约的事情,都上热搜了。” 黎青噙着笑,默默打量廖姐。 廖姐被她看得浑身不自然:“怎……怎么了?” “廖姐,你的口红颜色很好看,”黎青忽道伸向廖姐的包:“可以给我试试吗?” “你试,喜欢的话送你一支,”廖姐又恢复原话题:“青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对我也不能说实话吗?” 黎青拿着镜子、捏起口红:“廖姐,我觉得你说得对。大家都是打工人,无非是哪里条件好去哪里。” “挖我的公司不少,给出的条件也不低,可买菜还货比三家呢,既然要跳槽,就要去一个条件最好的。” “如果其他公司的条件比不上耀辉,那我离开有什么意义呢?” 廖姐大喜:“要我说,也是先看条件如何!” “所以啊!”黎青把口红放回包里:“麻烦廖姐帮我把合同取来,要快哦,一会儿我还和姐妹有约呢。” “等着,姐一定用最快速度把合同拿来!”廖姐起身就走。 砰! 房门关闭,黎青脸色骤然冷下。 把廖姐的手机扔在沙发缝儿里,她快速收拾东西离开酒店。 拨通几位大导的电话,黎青正式成为自己的经纪人。 而姜练这边,连线已经接近尾声。 邱秋、黎青之后又来了三位耀辉艺人。 两男一女,或多或少都被周念梨轻视过。 姜练照例为他们指点一番,也照例爆出了周念梨或大或小的料。 许是觉得继续下去对耀辉和周念梨都无利,耀辉终于不再派人来连线。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喽!”姜练挥挥手,光速下播。 点击“结束”按钮后,她接通了来自“姜队长”的电话。 “喂,姜练吗?”姜澜钧的声音依旧温和。 “什么事?” “还记得帮宋雯惠换命的那个邪道吗?他有徒弟。” 姜练:…… “所以?”她不解:“你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想让我去收拾他徒弟吧?” “不是,”姜澜钧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徒弟已经到达平城。”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达平城,你自己小心些,有需要就叫谢瑾泉,他住你隔壁。” 姜练:…… 如果她没理解错,姜澜钧的意思是他会来保护她? 如果她仍没理解错,姜澜钧的意思是让她求助谢瑾泉? 拜托! 她! 姜练! 需要人救? 呵!(不屑脸) 不仅她不理解,姜澜钧体内的老鬼也不理解。 “姜澜钧,你脑子瓦特啦?刚解决闹事的疯鬼就往平城赶,只为保护一个比我们厉害不知多少的小……大师?” 查月打了个哈欠:“头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有个屁的理由!”老鬼声音尖锐:“我要休息,休息!” “你休息啊,”姜澜钧道:“没人不让你休息。” “你在开车啊!”老鬼愤愤:“你在开车,精神集中,叫我怎么休息?” 姜澜钧瞥了眼后视镜。 后座上,大熊呼噜打得震天响。 “你去他身上。” 老鬼一哽:“你让我去一个臭熊身上?不干!” “随你,”姜澜钧目视前方。 “什么随你随我的,”老鬼抗议:“姜澜钧,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否则别怪我夺你方向盘!” “头儿,”查月眼中也燃起八卦之魂:“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小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姜澜钧嘴角一抽:“她是我妹妹。” “妹妹?”查月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们姜家全是男丁,哪儿来的妹妹?” “不对不对,姜家有个女娃,”老鬼道:“那个特让人讨厌的丁什么,不就是他妹妹吗?” “哦!”查月恍然;“不是直系的。” “是,”姜澜钧声音淡淡:“她是我小姑的女儿。” “你小姑?”查月大跌眼镜:“她不是在国外,几十年都没回来吗?” “她没出国,一直在平城生活,”姜澜钧解释道:“小姑回家了,姜练留下处理些事情,处理完也会回海市。” “那就好办了!”老鬼嚷嚷着:“让妹妹加入我们,壮大我们的团队。” 姜澜钧一口拒绝:“想都别想。” “为什么?”老鬼不依:“妹妹那么厉害,我们的效率一定能大大提高!” “姜家有我一个就够了,”姜澜钧冷声警告:“老鬼,若你再动歪脑筋,别怪我不客气。” 他不许再有姜家人和他遭受同样的痛苦。 老鬼理亏,讪笑着:“不会,不会。” 车里瞬间安静,就连后座的打鼾声都小了许多。 …… 为表自己的不畏惧,姜练直接移到院子里。 支起小桌、摆上烧烤,打开平板、喝着小酒,怎一个快活了得? 姜练咽下口中美酒,舒服地叹了一声。 “汪!” 隔壁金毛又在扰民。 姜练拿起一根肉串,朝它炫耀地挥了挥,又放在嘴边咬下一大口:“好吃!” “汪!” 金毛急得原地打转。 姜练又是一大口:“你吃不到,略略略!” “汪!” 金毛耳朵一支棱,忽地跑下楼去。 姜练咀嚼的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享受美食。 金毛跑来跑去、叫个不停。 终于,它猛地扑向两栋小洋楼中间的墙壁,发出“咚”地一声。 与此同时,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好大的恶犬,吓死我了。” 姜练瞥一眼那枝叶晃动的花丛:“怎么又是你?” 枝叶晃动,一条翠色小蛇缓缓游出。 “道长,我只是路过。” 第65章 钱宝月出事儿 姜练初搬来时,见过这小蛇。 当时小蛇以寻亲为借口,急急逃走。 念在小蛇没有做过害人性命的勾当,她也就没出手。 可现在,它怎么又跑回来了? 姜练把桌子收拾出一小片空地,点了点:“过来。” 小蛇犹豫:“道长,您在吃饭?您不吃蛇肉吧?” 姜练白它一眼:“快点儿!” “好!好!”小蛇摆动灵活的身躯,忙不迭地上了桌:“道长,您有什么吩咐?” 姜练边吃串儿边盯着它:“路过?” 蛇头点个不停。 “从哪儿来?又往哪儿去?” “我……” 姜练呵呵一笑:“难不成,又是去找亲人……亲蛇?” 焦红的尾巴一甩,小蛇惊叹:“神了!道长,您怎么知道?” 姜练嘴角一抽:“笨蛇。” “什么?” 姜练摇头:“你找家人为什么总是经过这里?我在这里住了几天,没察觉到其他妖气。” 小蛇吐吐信子:“道长,我实话告诉您吧,其实我不是路过,是想来这里小住一下。” “不对不对!”小蛇忙解释:“我知道您在这里清修,自然不敢打扰,我想住的地方是隔壁,可方才一瞧,隔壁也住了人。” “为何想住到隔壁?”姜练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滑又凉。 小蛇被吓得不敢动,只道:“因为道长您在,我想,您在的地方一定很安全。” “哦,”姜练恍然:“原来是想偷我庇护,胆子大了。” “不不不,我绝对不敢!”许是害怕,小蛇那清朗的少年音变了调,颤得不行。 姜练恶狠狠看着它,咬一口肉串:“想死吗?” 小蛇猛摇头。 “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不动你。” “您说!” “你找的蛇,是不是拜人为师了?” 小蛇那双黄瞳直勾勾看着姜练:“您怎么知道?” “它师傅,死了?” 黄瞳似乎变大了些:“这您也知道?” 姜练勾了勾唇:“你有法子找到你亲蛇吗?我可以帮你。” “有!”小蛇欣喜道:“我能感受到它的大致方位。” 忽地,它又疑心起来。 既然道长知道哥哥拜人为师,也知道哥哥的师傅去世。 那……道长会不会知道哥哥入魔的事情? 道长答应帮它找哥哥,不会是为了利用它找到哥哥、灭掉哥哥吧? 小蛇打了个哆嗦:“道长,我大概、也许、好像生病了,感应变差,找不到哥哥了。” “原来是你哥,”姜练点着头。 小蛇身子一颤:“也许是其他亲戚也说不定?” 姜练觉得好笑:“修为不高,又笨,等你找到你哥藏身的地方,恐怕已经蛇走茶凉,赶着去下一个地方害人了吧?” “道长,”小蛇不敢多嘴,却忍不住问:“什么是蛇走茶凉?” 姜练嘴角抽了抽,懒得跟它废话:“我也不绕弯子了,你哥此行的目标有我。若让我碰到它,没它好果子吃。” “不会的!”小蛇顾不得别的,为自家哥哥辩解:“它虽入了魔,但它不会胡乱害人。” “你的意思是它替天行道,我罪有应得?” “不是不是!”小蛇急得团团转:“它……我会把它带回去,它不会再害人。” “凭你?”姜练摇头:“追都追不上,还想把它带回去?” 叮—— 刺耳的来电铃声响起,姜练看小蛇一眼,接起了电话。 “大师,我把法器破坏掉了。”钱宝月语气中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做得好,”姜练点头:“法器被毁,运会逐渐回到正轨,你继续好好经营公司,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效果。” “好!”钱宝月道:“费用我转给您,改日我和我爸啊……” 电话那头忽地响起一阵尖叫,接着是断续的“沙沙”声。 “宝月?”姜练皱着眉:“宝月,你能听到吗?发生什么了?” 咚! 肉体倒在地面的声音响起。 呲! 又一道奇怪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宝月?宝月!”姜练焦急不已。 是她撺掇着钱宝月去毁法器,若钱宝月出了事儿,她负全责! 可,今早见钱宝月时,并未看出她有什么意外啊。 现在怎么会…… 呲! 姜练猛地看向桌上小蛇。 方才,它在吐信子。 那么电话那头……是蛇! 邪道徒弟的到来,成了变故! “若宝月被你哥毒死,我就把它碎尸万段!”姜练眸子深沉。 小蛇一怔。 它哥? 找到它哥了? 可听道长的话,它哥好像害人了! 不行,它一定要去劝它哥改邪归正! 身子一跃,它准确地落在了姜练肩上。 姜练顾不得小蛇的动作,急匆匆跑出门去。 可,没车! 没有犹豫,她敲响了隔壁大门:“谢瑾泉!” 谢瑾泉走出屋子:“什么事?” “我有急事,送我一趟。” 吩咐完谢司机,姜练马上打给钱老午,询问钱宝月和钱慧雪约定的见面地点。 一分钟后,黑色轿车驶出小区。 “金月会所,”姜练报着目的地。 “道长,什么是会所?”小蛇声音颤颤。 车身一抖,又立刻稳住。 谢瑾泉看了眼四周,默默带上面具。 他以为自己引来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姜练捏出小蛇:“跟你无关,是这小蛇跟着我。” 谢瑾泉瞥那青蛇一眼,松了口气。 面具却没有再摘:“嗯。” “道长,”小蛇不敢动弹:“能不能轻些?” 姜练瞪它一眼,把它塞进口袋。 …… 金月会所。 车子尚未停稳,小蛇便探出脑袋:“我感应到我哥了。” 姜练道:“带我去。” “不……不行,”小蛇闷声道:“道长,你会杀了它的。” “那你就别跟着我,”姜练把小蛇甩到一边,独自下车进了会所。 小蛇身姿敏捷,趁着车门关闭的一刹,扭了出去。 见道长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它立刻调转方向,顺着墙壁爬上三楼。 循着熟悉的气味闯进窗户,它迫不及待地落在地上。 微微青光闪过,小蛇化成人形。 少年的黑发泛着微青,眼睛仍是蛇瞳,眉心三枚鳞片堆成三角模样,尚浅的修为不能让他完全去掉蛇的特征。 但他毫不在乎,而是欣喜地快步奔向沙发上的西装男人。 “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下一秒,他笑容僵住。 除了他找寻已久的哥哥,还有一个中了蛇毒的陌生女人瘫坐在沙发上。 “哥,她是……钱宝月?” 听到这个名字,西装男人抬起头来。 清瘦脸上,那双锐利的黑眸满是压迫:“你认识她?” “刚才……”少年咽了咽口水:“道长叫了她的名字。” “道长?”男人倏忽站起:“姜练?你认识她?” 砰! 屋子的门被踹飞过来,直奔男人的头颅。 男人侧身闪过,再看门口,不由捏紧双拳。 姜练站在门口,眼含笑意:“正是。” 第66章 拿你哥泡酒 不速之客比想象中更快到来。 西装男人眸子微眯,看向一旁的少年:“是你?” 少年的目光无措地在男人和姜练之间打转。 蠕动着嘴唇,却只说出个“不”字。 男人冷哼一声,双拳背后,调动妖力。 “姜练,连小孩儿你都利用,无耻。” 姜练走到钱宝月身边探息把脉。 所幸来得及时,毒素尚不致命。 打一道灵力封住毒素,她才看向罪魁祸首:“给我解药。”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一分钟前想将对方头颅削下来的不是她一样。 西装男人却没忘。 他冷笑着:“说你无耻你还真无耻,想要解药?不可能。” “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性命?” “她毁了师傅留下来的法器!” 姜练轻笑:“是我让的。” “我听到了,”西装男人勾着唇:“我就是要她因你而死,添你罪孽,毁你修行。” 姜练眉头一挑:“懂得还挺多。” 朝渊颇有些得意:“我跟师傅修炼两年,可学了好多东西呢!” “可你师傅并不喜欢你啊?”姜练有些茫然:“他嫌弃你资质差、功力差,只是叫你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好像没有教你什么吧?” 朝渊愠怒:“什么端茶倒水,那是师傅在锻炼我的耐性!” 姜练恍然:“叫你跑腿是为了锻炼体力,让你看门是为了锻炼警惕性。” “你!”朝渊气红了脸:“什么跑腿、看门,我是在执行任务!你别乱讲!” 不顾对方反驳,姜练继续道:“你对你师傅真是深信不疑。” “就连入魔,也是因为魔道易修,想练出成就向你师傅证明自己。” “只是可惜了四百年修行,白白被毁。” “够了!”朝渊忍不住大喝一声,恼怒地看向一旁少年:“朝溪,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朝溪忙摇头:“哥,我什么都没对道长说。”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朝渊冷哼:“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朝渊,”姜练打断了兄弟二蛇的斗嘴:“我在跟你讲话诶,可不可以尊重我一下?” 朝渊瞳孔缩成竖线:“废话少说!师傅遗愿,为他报仇。第七调查部害他性命,而你泄露他行踪,都得死!” 话毕,凝着妖力的双拳直奔姜练。 “慢着!”姜练做了个“停”的手势,疑惑道:“既然我们都是你要对付的对象,你为何不先对付第七调查部?” 朝渊脸色微愠。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对方人多势众,他打不过呗! 但他才不会承认! “看你不顺眼!”朝渊继续出拳。 却被轻松挡下。 姜练包住对方拳头,一捏、一转,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起。 她笑眯眯道:“单打独斗确实强过以一敌四,前提是对方比自己弱。你啊,还是太年轻。” 朝渊疼得龇牙咧嘴:“放开我!” 姜练笑得温和:“解药。” 尖锐的蛇牙露出,朝渊脸部笼上魔气:“你找死!” 咔! 朝渊一怔,不可置信地转动眼珠。 他的……下巴! 姜练竟然卸了他的下巴!还想拔他的牙! “小蛇,”姜练忽地迟疑,看向一旁朝溪:“牙齿里的毒液和蛇胆哪个是解药?” 朝溪本想为道长求情,可一眨眼的功夫,强大的哥哥竟被制服得毫无还手之力! 尚未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见道长卸掉哥哥下巴,还捏住了哥哥的尖牙? 拔牙?蛇胆? 他陡然清醒:“道长,手下留情!” “快说,”姜练摸上朝渊七寸:“到底哪个?” “都不是!”朝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朝渊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瓶:“道长,这就是解药。” “朝!溪!”朝渊眸子发红,显然是气急了。 “哥,你不是道长的对手,”朝溪带着哭腔:“你道歉,我求情,没准儿能捡一条命。” “不,可,能!”朝渊忽地甩出蛇尾,打向姜练。 却,再次被困得不能动弹。 姜练有些嫌弃:“你这小尾巴直径不到半米,有什么威慑力?还是乖乖被我拿回家泡酒吧!” 手一用力,朝渊恢复成青蛇模样,被姜练捏在了手中。 “道长!”朝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你千万别拿我哥泡酒啊,他入魔了,泡出来的酒肯定又苦又涩!” “真的?”姜练惊喜道:“太好了,我最喜欢苦酒了!” “道长!”朝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哥修为高深,泡出来的酒肯定是甜的,你不会喜欢的!” “姜练!你怎么连小孩儿都欺负!” 不待姜练继续逗这笨蛇,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忽在门口响起。 姜练抬头:“你是?” 来人穿着亮片黑裙,踩着恨天高,眼妆厚重,嘴唇艳红。 面容被浓妆覆盖,真教人难以辨认。 她无视姜练的疑惑,径直走到朝溪身边:“弟弟快起来,姐给你撑腰!” 忽地,余光瞥到沙发上晕过去的女人。 她尖叫一声:“啊!死人了!” 这声尖叫极具穿透力,瞬间便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钱总?她是不是喝醉了?” “霞姐说人死了!” “只有姜练和那个小孩儿在现场啊。” “没看那小孩儿哭得跟什么似的吗?凶手肯定是……” “肯定是喽,她是有案底的。” “啧!人家可是背靠海市姜家,有没有案底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聚来的人越来越多,说的话也愈加离谱。 姜练摩擦着手里小蛇,一言不发。 只饶有兴致地把那些人的脸记在心里。 她能看出面容没被妆容遮挡的人的身份,大多是平城富二代。 同为平城富二代,他们本与姜练平等。 甚至因姜练痴傻,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傻子。 可姜练一朝恢复,成了有名的算命大师,还身份突升,被海市姜家认回。 地位的转变让他们心里变得不平衡。 此时见到这么一副奇怪又极具争议的场景,免不得要趁机踩一踩。 姜练正要张嘴反怼,朝溪忽地扑向钱宝月。 他边哭边快速将解药喂下去:“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姜练眼角一抽。 她没死,你干嘛做出一副哭丧的样子? 这不是纯纯让人误会吗? 果真,见朝溪哭得厉害,聚集而来的人更加笃定姜练犯了事儿。 “喂!妖妖灵吗?金月会所发生命案了。” 第67章 早跟你说了不要cos蛇 五分钟不到,几位警察分开人群,到达现场。 “谁报的警?”带头的女警身姿飒爽、目光凌厉。 “我!”踩着恨天高、妆容厚重的女人指向姜练:“警察同志,她杀了钱总!” 一个年轻男警立刻上前对钱宝月进行简单检查:“中毒了,还活着。” 又一警察道:“救护车马上到。” 女警点头,冷峻的目光扫过四周:“相关人员全部带回去问话。” “为什么!”踩着恨天高的女人不乐意:“凶手是姜练,抓我们干什么?” “凶手才不是道长!”颤巍巍的少年音忽又响起。 女警目光一转,看向钱宝月身边的男孩儿。 他蹲在钱宝月身边,死死攥着钱宝月的衣角,看上去和钱宝月十分相熟。 年龄大概十七、八岁。 头发泛青、戴着蛇瞳美瞳,眉心还画着十分逼真的蛇鳞。 像在cos青蛇。 她走过去严肃道:“你是钱宝月什么人?” 朝溪虽已在人间生活了些日子,可大多时间都是避开人群,以蛇的模样游走。 骤然看到这么多人已是紧张不已。 再被一个十分严肃的人审问,更是恐慌。 紧张之下,本就只能堪堪化形的他妖力不凝,脸部蛇鳞陆续而出。 朝溪赶忙低下头努力凝神。 他听过人类对付妖的法子,封印、火烧,又或是请修行之人出手,把妖怪打个魂飞魄散。 依着人类对妖的厌恶,他一旦露出原型,保准会被群起而攻! 他区区一条小蛇,绝对不是这么多人类的对手。 还是苟着保命要紧。 见对方行为异常,女警担忧地靠近一些:“你也中毒了?” “没……”身子发颤的朝溪退了一些。 女警眸子微眯:“你知道凶手是谁?还是说,钱宝月的毒跟你有关?” 朝溪一怔,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这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类怎么会知道? 难道她是修道之人,早就看穿了他的隐藏? 要不要……放手一搏? 朝溪双手发抖,不自觉凝上妖力。 “他是我带来的,”就在他计划着拼死逃离时,一道声音忽在头顶响起:“钱宝月的毒与他无关。” 与此同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一股灵力进入他体内,迅速帮他稳住妖力。 脸上的蛇鳞隐去,他眼含水雾、可怜兮兮地抬头:“道长……” 姜练嫌弃地看他一眼:“早跟你说了不要cos蛇,看看,吓到别人了吧?” 再一转头,她笑得像狗腿子一样:“邹警官,这小子胆小内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邹素瑛轻咳一声:“严肃点儿。” 姜练立刻敛去笑容:“是!” 说完,却又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喊了声儿:“大嫂。” 邹素瑛瞪她一眼,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姜练,你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又为何笃定钱宝月的毒和他无关?” “这还用问?”踩着恨天高的女人嗤笑:“帮忙投毒的呗!警察同志,你看他刚才那心虚的样子,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某位吃瓜群众忽道:“这小子给钱宝月喂了东西,就是他手里那个!” “我也看到了!”又一位不知名瓜友道:“会不会是毒?” 邹素瑛看向朝溪手中,果真握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她伸手:“给我。” 朝溪看向姜练,得到对方肯定后,才把瓷瓶递出。 末了,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这是解药。” “李子,”邹素瑛喊了声儿。 为钱宝月做检查的年轻警官立刻接过瓷瓶,用一套叫不上名的小工具检查了一番。 “有毒。” “这不是毒药!”朝溪神色焦急:“这是解药!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子安抚道:“是药三分毒,很多药物含有毒性并不奇怪,想知道这是毒药还是解药,必须经过更精细的检查。” “那你去检查,”朝溪道:“只要证明这是解药,道长就能洗清嫌疑,对吧?” 李子有些迟疑:“这二者之间,没有关联吧?” 朝溪皱着脸:“也就是说,你们还是怀疑道长。” “事情查清楚之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邹素瑛声音朗朗。 “警察同志,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踩着恨天高的女人冷哼:“我们来的时候钱总已经晕倒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吃瓜群众也纷纷嚷叫无辜,指斥姜练。 “凶手不是姜练!” 蓦然,一道声音在吃瓜群众身后响起。 众人疑惑地转过头去,便见一穿着白T、牛仔裤的女孩儿缓缓走来。 她穿过人群来到邹素瑛面前,把手中U盘递过去:“这是姜练和钱宝月的通话记录,以及姜练进入会所、包间的监控视频。” “陆凝?”姜练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错,来者正是陆凝。 陆凝笑道:“金月会所是我小姑的地方,我来找她拿个东西。” 姜练恍然:“怪不得你这么快就能拿到监控。” 说着,她又小声道:“通话记录都能搞到,厉害。” 陆凝轻咳一声,凑到姜练耳朵旁边:“其实是谢瑾泉,我去调监控的时候他已经把证据弄妥了,特意交代我U盘里面有通话记录。” 姜练有些意外。 可想到自己为那家伙耗费灵力封印天子冠,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人情。 她下巴微抬:“谢谢陆凝帮我提供证据!” 朝溪眼神一亮:“也就是说,道长可以离开了?” “谁知道那证据是真是假?”人群中传来一声质疑。 “是啊!”吃瓜群众纷纷道:“权财息事这种事情豪门里不少见,你们可别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姜练看向人群某处,笑道:“既然你想知道证据真假,跟着去警局看看不就知道了?宋晖文。” 听到“宋晖文”三个人,人群皆顺着姜练目光看去。 吃瓜群众后排,面色有些憔悴的宋晖文身姿如松。 他迎着人群的目光缓缓向前。 看着的,却是邹素瑛。 “邹警官,尚未确认证据就放人离开,不合规矩吧?” 邹素瑛冷目如刀:“我何时说这里的人可以离开?宋先生真是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宋晖文微微一笑:“是我多虑了,不过我也是为你着想。” “你和蒋安明曾是夫妻,如今蒋安明和姜练沆瀣一气,若你不按流程处理,很容易被人举报公私不分啊!” 第68章 大嫂,大哥来接我了 邹素瑛声音冷漠:“在我未做决定前宋先生便给我扣帽子,很难让人怀疑将来对我进行恶意、虚假举报的,会不会是宋先生。” 宋晖文眸子一眯:“邹素瑛,你这是在维护你的前夫和姜练吗?” 邹素瑛冷冷上前:“我只是合理推测,毕竟你很擅长曲解人意、借题发挥。” 姜练噙笑助攻:“邹警官说得对,宋晖文确实擅长捕风捉影,在座的各位可要小心些,小心明天被报道成我的同谋。” “毕竟是混娱乐圈的,”陆凝补刀:“捕风捉影、操控舆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姜练笑眯眯地看向人群最后:“字画合一,除了文字,还得有画面,方记者,不知你的素材拍够了吗?” 人群微动,最后排、戴着眼镜的干瘦男人笑得尴尬。 方一线晃了晃手机:“姜小姐,我是……路过。” 姜练瞥了眼朝溪:“用这个理由的,都是别有用心。” 朝溪:…… 方一线:…… 宋晖文瞪着方一线,十分不满。 他本是和方一线商量如何重新利用周念梨婚礼,为周念梨洗白。 万万没想到,再遇姜练背负命案。 以为能借此机会让姜练声名狼藉,可第一步就跌倒了坑里。 真是倒霉! 宋晖文扫过几人,目光忽地落在姜练手中。 他眸子一眯,走过去看着那条绿:“这是什么?” “蛇,”姜练捏着朝渊摆了摆:“就是它咬了钱宝月。” “是你!”宋晖文大喜:“你让蛇咬人的!” “不是。” “不是!” 朝溪和陆凝异口同声。 朝溪紧张兮兮道:“蛇是自己来的,与道长无关。” 陆凝则再次指向U盘:“会所的监控记录得明明白白,这条青蛇潜入会所的时间比姜练早二十分钟。” 姜练这次是真正惊讶了。 谢瑾泉竟注意到了朝渊,当真细心。 她连连点头:“我进来的时候这条蛇已经在了,眼见宝月昏迷,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条蛇干的好事儿,于是我见义勇为,把蛇抓了起来。” 捏着蛇头怼向宋晖文:“要不你验验它的毒,看与钱宝月中的毒一样不一样?” 呲! 蛇头忽然窜至眼前,猩红的信子直奔面门,吓得宋晖文一个哆嗦。 稳住踉跄的脚步,他气得直发抖:“姜练!你想让蛇咬我?” “你神经啊!”姜练翻个白眼:“它离你还有一米远嘞!怎么就咬你了?” 宋晖文定睛一看,才发觉那青蛇确实没有靠近自己。 那刚才……是幻觉? 他拧着眉,离那蛇远了些。 “救我!救我啊!”朝渊晃动蛇头,拼命大喊:“那个受我师傅恩泽的小子,快救我!” 可回应他的是姜练:“死心吧,他听不到的。” 姜练捏着蛇的七寸,笑眯眯地递给邹素瑛:“解毒还需下毒蛇,你们拿回去吧。” 邹素瑛接过蛇头猛地往桌上一敲,又麻利地扔进布袋拉上拉链;“多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待朝溪反应过来,他哥已经消失在了黑色的拉链后。 “不行!”他大喊着:“不能把蛇带走!” 邹素瑛一顿:“为什么?” “他是我……呜!唔唔!” 姜练紧紧捂住朝溪的嘴,笑道:“不用理他,你们把蛇带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邹素瑛不明所以,却还是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带回去。” …… 事情来龙去脉具已清楚。 蛇袭击人,人中毒,但被救。 监控等物自然可以作为证据,但更直接的证据是钱宝月。 钱宝月本就服下了解药,去医院后不久便安然转醒。 向警方说明事实后,姜练彻底洗清嫌疑。 彼时,姜练正笑呵呵地吃夜宵,没有离开的意思。 邹素瑛拧着眉:“怎么还不走?” 姜练笑道:“警察同志,那蛇是野蛇,抓住教育教育就够了,教育够了,可以给我吗?” “你喜欢那东西?” “不喜欢,”姜练有些嫌弃。 “那你要它做什么?” 姜练轻咳一声:“大嫂,你也……” 邹素瑛眉头微皱:“以前你神智幼稚,不理解离婚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你已经恢复正常,该换个称呼了吧?” 姜练想了想关于称呼的往事。 因着曾兰和姜萝过去的交情,蒋家人对尚是痴儿的她十分照顾——除了蒋向明。 邹素瑛对她更如对孩子般容忍。 直到蒋安明和邹素瑛离婚。 那天姜练跑到蒋家玩儿,拉着邹素瑛“大嫂”“大嫂”叫个不停。 邹素瑛第一次对她严肃,特地纠正了她的称呼。 可当时的姜练不懂什么是离婚,仍是“大嫂”“大嫂”地唤着。 这不,再次见面,二人都换了身份。 姜练笑着点头:“姐!” 邹素瑛脸上绽放笑意:“行,就这么叫。” 姜练看一眼邹素瑛身后,又笑眯眯地凑近:“姐,那条蛇能不能给我啊?” “这……”邹素瑛有些迟疑。 这件事说到底是野物伤人,对这类事件,以前并无判决案例。 也许……可以? 她点头:“我试着帮你申请一下,不过你还是要给我一个确切的原因。” 姜练轻叹:“姐,实不相瞒,干我们这行杀生会损耗修为,尤其是杀这种灵性极高的生物。” “你们这行?”邹素瑛满脸不信:“你说的,不会是算命吧?” 姜练一拍手:“对喽!” “哦,”邹素瑛兴致缺缺:“好借口。” “姐!”姜练认真道:“我说真的!那蛇干了坏事,被你们捉拿归案,案子就算了了。可之后呢?你们是要杀了它,还是把它放生野外?” 邹素瑛:“……不清楚。” “交给我!”姜练拍着胸脯:“我保证,以后这人世间,绝不会有一只叫做朝渊的蛇出来害人!” “朝渊?蛇?”邹素瑛拧着眉,伸手摸上姜练额头:“又傻了?” 姜练讪笑:“总之,那条蛇不会再出来害人!” 邹素瑛目光担忧:“行,我知道了,我尽力争取,现在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真没事儿,”姜练嘿嘿一笑:“况且,蒋大哥来接我了。” 邹素瑛神情一顿,缓缓转身。 蒋安明正安静站在她身后。 第69章 您要去找鬼打架? 只瞥一眼,邹素瑛便收回目光: “那你回吧,有什么不适就去医院看看,尤其是脑子方面。” 姜练嘴角一抽,礼貌地笑着点头。 走到门口,她夸张地一瞪眼,指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大哥,我忘了谢瑾泉,是他送我来的。” 言下之意,不能让人家白等。 再言下之意,不用你了,你去该去的地方或人那里吧。 蒋安明点头:“好,回去以后给我发个消息。” 姜练朝他挥挥手,一溜烟儿钻进了谢瑾泉车里。 眼看蒋安明重新走进警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瑾泉亦收回目光:“没想到你喜欢做红娘。” 姜练笑容得意、坐正身子:“命中早有定数,我不过是推波助澜。” “那他呢?”谢瑾泉开动车子:“哭哭啼啼也是你推波助澜?” 姜练笑容顿住,看向旁边眼睛湿润的朝溪:“还在哭?是不是男人?” “道长,”朝溪呜咽着:“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哥。” 姜练冷哼:“犯错受罚天经地义。” “道长说得对,”朝溪道:“可他未酿成大祸,罪不至死,那些人不知情,只把他当成一条蛇,万一……道长,你要救救我哥呀!” “如果……如果您不同意,我只好自己闯进去了!” “你敢?”姜练神色淡淡。 朝溪一顿,继续哭道:“我不敢,我打不过那么多人的,何况还有道长您在,您不可能袖手旁观。道长,您就救救我哥吧!” 看着小蛇哭花脸的模样,姜练计上心头。 “可是,你哥帮着邪道滥用邪符、杀人未遂,还堕入入魔,若轻易放了他,他不定会再出来害人。” “不会的!”朝溪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竖起三根手指:“我把哥带回家,从此以后再不出山!” “他听你的?还是说,你修为够高,能制得住他?” 朝溪哭丧着脸放下了手指。 若他能办得到,就不会生出今日事端。 姜练瞥他一眼,幽幽道:“除非……” “除非什么?”朝溪猛地抬头。 “我缺一样兵器,”姜练笑着:“若他肯为我所用,我自然会护着他、管着他。” 朝溪茫然:“可我哥不是兵器,怎么能为你所用呢?” “笨,”姜练给了他个爆栗:“他可以化身兵器嘛!” “好啊好啊!”朝溪忙答应:“道长,就按你说的办!” 姜练窃喜。 她修为日渐精进,正缺件趁手的兵器。 朝渊本身有四百年修为,若能降服他做兵器,便是如虎添翼。 她不担心降服朝渊,反而担心死心眼儿的朝溪心生不满、哭哭啼啼。 取得朝溪支持,可谓是成功一大步。 …… 二人一蛇很快到家。 分别前,姜练拿出一张清心符。 “看你睡觉不太好,这符能帮你安静下来,”姜练想了想:“算是今晚的谢礼。” 犹豫片刻,谢瑾泉接过:“谢谢。” “不客气,”姜练挥挥手:“再见。” 她哼着小曲儿打开家门。 六颗金光绕身,她本打算洗漱完就抓紧修炼。 可刚打开大门,便觉家中与自己离开时有些不同。 是阴气。 家里的阴气浓郁了许多,仿佛有鬼聚集。 姜练看向朝溪:“见过鬼吗?” 朝溪点头。 “和鬼打过架吗?” 朝溪摇头,变得谨慎起来:“道长,您要去找鬼打架?” “不是我找它,是它找我,”姜练看向小洋楼。 “道长,您有仇家?”朝溪往姜练身边靠了靠:“您可不能死,我哥还没救出来呢!” 姜练看他一眼:“谢谢你的祝福。” 朝溪讪笑,把姜练的衣角抓得更紧。 吱—— 忽地,小洋楼的门开了。 一阵阴风随之而出。 身穿黑色燕尾长礼服、头戴礼帽的男人自黑暗中走出。 “您就是姜练小姐吧?” 姜练皱着眉:“你是谁?” 那人轻笑,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摘下帽子、放于胸前,行绅士礼。 礼毕起身,显出真容。 面容瘦削、双颊深陷,一副皮包骨的样子。 只那双精明的眼睛炯炯有神。 脸部皮肤皱起,男人勾起笑容。 “在下燕怀,很荣幸认识您。” 姜练大步跨过去,一脚飞踹,把人踹出好几米。 燕怀在地上滚了几圈儿,狼狈地站起身:“姜练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姜练冷脸:“最烦装B的人。” 燕怀拍打身上泥土,神情尴尬:“这是礼仪,怎么是装呢?” 姜练嗤笑:“你以为穿着西装从黑暗里走出来,就能自带bgm了?警告你,你这是私闯民宅,小心我报警抓你!” 燕怀轻咳:“是在下冒犯了。” “一句冒犯就翻篇儿了?”姜练气呼呼指着他鼻子:“道歉不会说?对不起不会说?” “对不起!”燕怀迅速鞠躬。 姜练冷哼:“这还差不多。” “道长,”朝溪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掉下巴:“你们认识?” “嗯?”姜练看他一眼:“不认识啊。” “不认……”朝溪闭嘴,默默后退。 看来这场架,还没开始打。 “只是以前不认识,现在算是认识了呀!”燕怀厚着脸皮走近:“你叫我燕怀就成。” 姜练看着他慢慢点头:“燕怀,鬼差,任职三十二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你看出来了?”燕怀笑得满脸褶子:“看来老鬼没唬我,你果真是个厉害人物!” 姜练不耐烦:“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燕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册子:“我们最近缺少人手,希望你考虑一下,加入我们。” “不。”姜练拒绝。 燕怀一怔:“拒绝得这么干脆?可是你还没看我们的福利呢!” 姜练扇扇面前的空气:“你身上阴气太重,我不喜欢。” 面前这位燕怀虽是鬼差,却不同于姜澜钧的人身,而是鬼身为差。 也就是说,燕怀是只鬼。 且已经死了三十二年。 因有身份保护,他才没有受恶念侵染。 燕怀尬笑:“姜练小姐,我可以不出现在你周边。” 姜练看着他:“你保证?” 燕怀眼前一亮:“保证,一定保证!” 第70章 妖化武器 姜练满意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你离开我家。” “你答应了?”燕怀眼中似有星星。 “没答应,”姜练冷漠道:“但你答应我了,不在我周围出现。” “你这是钻空子啊!”燕怀撇着嘴:“要不你仔细看看,鬼差的福利真的还不错,我们也十分需要你这样的帮手。” “不看,不加入,”姜练朝大门努嘴:“赶紧走。” 燕怀不死心:“听说你以前是傻子,一朝恢复便会了算命的本事,你的本领是天给的,天肯定希望你来做这份维护天地秩序的工作,妥妥命中注定呀!” 姜练白他一眼:“小小鬼差倒给我爹扣起帽子来了,赶紧走!” “别呀!”燕怀打开小册子:“你再看看,一定会感兴趣的!” “不走是吧?”姜练耐心耗尽:“那就别走了!” 抓住燕怀一揉一拉,燕怀便像面团一样变了形状。 再往院里的栅栏上缠绕打结,燕怀诶呦诶呦地叫了起来。 “姜练小姐,我好歹是有编制的鬼差,你这么对我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不尊重冥界?”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姜练冷哼:“反正你喜欢给我爹扣帽子,那你就在这儿和我爹聊天吧。” 砰! 姜练关上了门。 燕怀不明所以:“姜练小姐,你爹在哪儿啊?是不是跟你一样厉害?要不我把你们两个都吸纳进来?” 回应他的,是天上的一记闷雷。 燕怀抖了抖身子,嘟囔着:“怎么忽然变天了?” 不待他想个明白,大门响了。 他忙朝屋里喊:“姜练小姐!有客人!” 姜练哒哒哒地走出屋子,瞪他一眼:“能不能不要大呼小叫?” “有什么关系?”燕怀笑道:“反正活人听不到。” 姜练眉头一挑,忽露出甜美的笑容:“是吗?” 她打开大门。 “当然……”燕怀双眼瞪大,立刻低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但,还是被门口的姜澜钧看到了。 姜澜钧眸光一闪,走向燕怀:“你在这里做什么?” “路过!”燕怀讪笑:“这位大师把我当野鬼抓起来了。” “才不是!”朝溪躲在姜练身后,小声道:“他是来劝道长入职的。” 姜澜钧眉头一皱。 这个少年,他从未见过。 对方身上有奇怪的气息波动,想来不是凡人。 不过少年和姜练看上去很是相熟,应该无害。 他微微颔首:“可以详细说说吗?” 不得不说姜澜钧的笑容十分具有迷惑性,朝溪这种未入世的傻蛇被蛊,一股脑儿将所见所闻全说了出来。 话音落的瞬间,他只觉周围冷了几分。 朝溪打了个哆嗦:“冬眠的时候到了?” 姜练哭笑不得,压低声音道:“小蛇,你惹怒姜队长了。” 朝溪抬头一看,方才还笑容温和的姜澜钧已经面若冰霜,周围的温度简直能冻死人。 不是形容,是真冻。 低温下,朝溪脸上的蛇鳞露出了好几片。 他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不……不关我的事啊!” 姜练:…… “你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啊!”往不争气的朝溪体内注入一道灵力,姜练咬着后槽牙:“等他们离开,你就变回原形!” 姜澜钧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变故,沉着脸走到燕怀面前:“老鬼,我说过,不要动歪脑筋。” “我没有啊!”姜澜钧忽垂眼撇嘴:“我只是偶然跟他提了一嘴,谁知道他会来找妹妹?” “老鬼!你这就把我卖了?”燕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小子别挑拨离间!”姜澜钧瞪着眼、拧着眉:“我只是跟你闲聊提过,但没让你来打扰姜练。” “明明就是你让我来的!”燕怀气得脸色涨红。 “我没有!” “就是你!” “够了!”姜澜钧又恢复了冷峻:“我会彻查此事,无论是谁,敢对我姜家人下手,我绝不留情!” 院中有一瞬间的死寂。 就连姜练,都感受到了姜澜钧身上的波动。 是愤怒,但夹杂着一丝痛苦。 她不明白姜澜钧为何如此痛恨燕怀拉她入伙。 也看不到。 是的,她看不到姜澜钧的过去和未来。 或者说,她无法看到鬼差的过去和未来。 根据姜萝的记忆,她看出姜澜钧是姜萝亲人。 根据姜澜钧身上特殊的两股气息,她看出姜澜钧鬼差的身份,以及体内另有一副魂魄。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鬼差乃是冥界职差,所行之事关乎世间秩序,不会被任何人勘破。 除了天。 但姜练只是受天道宠爱的亲闺女。 距她化为天道,可能需要上亿年。 “好了,”姜练打着哈哈:“姜队长,先屋里请吧。” 姜澜钧敛去怒气,看的却是朝溪:“他又是什么人?” “是蛇妖,”查月翻着手中资料,小心道:“信息太少无法判断原形,但就其实力和外观来看,应该是刚刚化形。” 朝溪的心沉了又沉,终于在听到“刚刚化形”四字后,哭了出来。 族里的长老说过,人最喜欢刚刚化形的妖。 有灵力,但实力差。 不说修行之人,便是那些身强力壮又胆大的人也敢对他们下手。 所以处在这个阶段的妖,很危险。 朝溪攥着姜练衣角:“道长,我没有害人,别让他们抓我。” 姜练满脸黑线:“人家只是问问,没说要动手。” “可……”朝溪吸着鼻子:“他好凶。” 姜练:…… 说你胆子大,一有动静就哭不停。 说你胆子小,敢当着人家面儿“骂”。 你小子肯定是装的。 “姜练,”姜澜钧脸色柔和了些:“这妖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我武器的弟弟,”姜练笑道。 大熊忽惊讶出声:“妖化兵器?” 姜练竖起大拇指:“有见识!” 大熊罕见地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可以让我见见吗?” “他不在。” 大熊隐有失望,却又道:“可以介绍介绍他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是怎么让他签订契约的?” “实不相瞒,我也是妖,对妖化武器这件事,我真的十分好奇!” 姜练脑瓜子飞转,思考该怎么介绍朝渊。 她轻咳一声,露出大大的笑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先笑为敬,准会被理解。 “我的武器就是邪道的徒弟。” 第71章 姜澜钧与老鬼不简单的过往 疑惑、惊讶、怀疑、忐忑。 大熊的表情变了又变,到嘴边的话吐了又咽。 迟疑的目光最终转向姜澜钧:“头儿,我是不是听错了?” 姜澜钧笑容温和:“既然姜练把他收作武器,我们就不用担心他再出来作乱了。” 大熊眼睛瞪大:“不杀了?” “不杀就不杀呗。”查月把大熊拽回来。 “那我们的业绩怎么办?”大熊不想放弃。 “还说!”查月瞪着他,低声喝了句。 大熊这才恍然似的消停下来。 将一切收入眼中的姜练不由看向姜澜钧。 这二人属第七调查部,目标、行动都是受姜澜钧指挥,大熊这么在意“业绩”,“业绩”对他们来讲定然重要。 可姜澜钧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把损失业绩放在心上。 既然姜澜钧不在乎,她又何必在意? 姜练嘿嘿一笑:“姜队长,你们匆匆赶来想必又渴又饿?要不进屋喝个茶、吃个饭?” 不待姜澜钧表态,大熊便出声道好。 处理疯鬼已耗费体力,连夜赶路更是困乏,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有睡觉的地方吗?”姜澜钧忽挑眉咧嘴,做出了极不符合他形象的表情。 下一秒,他忽又严肃:“闭嘴。” “这位就是老鬼吧?”姜练并不惊诧:“有客房,几位可以在此休息。” 这次老鬼没敢出来,倒是姜澜钧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姜练笑着把人请进屋里,打开手机准备点外卖:“你们想吃什么?” 大熊的表情一言难尽:“吃外卖啊?” 姜练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你指望着我给你做?” “不不不!”大熊忙摇头:“随便,吃什么都行!” “要不,我来做?”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姜练看去,发觉说话的是朝溪:“你会做饭啊?” 朝溪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会一点。” “小蛇,”姜练眼前一亮:“想不想跟你哥在一起?” 朝溪点头。 “来我家当厨师吧,包吃包住,月薪五千,怎么样?” “我不要钱!”朝溪忙道:“您能允许我留下,我已经很感激了!” 姜练仰天大笑:“好!” 为三位客人分配好客房,又给三位泡好茶,姜练便做了甩手掌柜,任凭朝溪负责他们的饮食。 回屋关门,姜练盘膝而坐。 她已经习惯用修炼代替睡眠。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上午。 迈下楼梯,便见大熊坐在餐桌旁,一脸享受地喝着碗里的汤。 朝溪则坐在他身边瑟瑟发抖。 见姜练下来,朝溪双眸瞬间升起雾气:“道长,您终于醒了。” 姜练正神清气爽,见朝溪可怜巴巴,难得的多了几分耐心:“怎么了?” 朝溪皱巴着脸:“那只熊吃的实在太多了,昨晚喝了两大盆甜汤,上午又喝了三大盆,就这,他还嫌不够呢!” 姜练看向大熊。 这家伙是熊妖,喜甜,遇到好吃的就管不住嘴了。 她压低声音:“人家是客人,我也管不了啊,你向姜队长告状,姜队长能管得了他。” “姜队长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姜练一怔,快步走到院中。 一根长得扭七歪八的棍子竖在草地上,棍子顶端,是打了结的燕怀。 看来姜澜钧并不是为了处理燕怀。 而燕怀被留下,就表明姜澜钧默许她处理燕怀。 “燕怀,”姜练笑呵呵地走过去:“休息得还好吗?” 因着被拉长打结,燕怀那瘦得皮包骨的脸部更加可怖。 他扭扭不舒服的身子:“大师,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容易,”姜练笑道:“只要你把怂恿你来这儿的人告诉我。” 燕怀欲哭无泪:“真是老鬼让我来的,大师,老鬼骗了你们所有人!” “他在姜队长身体里,怎么可能瞒过姜队长?”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但肯定是他!”燕怀愤愤:“大师,你别看老鬼对姜澜钧言听计从,实际上他坏心眼儿可多了!要不是他设计姜……” 理智让燕怀刹住了车。 心虚地看周围一眼,他闭上了嘴巴。 之后任凭姜练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再吐露一个字。 见套不到更多消息,姜练放开燕怀:“你走吧。” 燕怀不可置信:“大师,你真的肯放我走了?” 姜练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数三下,三秒之后你还不消失就……” “告辞!” 阴风卷过,燕怀没了踪影。 嬉皮笑脸的姜练也陷入了沉思。 若燕怀所说是真,姜澜钧与老鬼之间的关系定不如她见到的那般简单。 姜澜钧,究竟是如何成为鬼差的?老鬼,又是为何进入他体内? 叩叩叩! 大门忽被敲响。 邹素瑛拿着一个竹篓:“你要的蛇。” 姜练惊喜万分:“真能给我啊!谢谢姐!” “等等,”邹素瑛退了一下:“我有事问你。” “你说。” “向明和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练笑容立刻淡了些。 朝渊已被她制服,宋家无人帮忙,应当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才对。 可看邹素瑛的表情,十分严肃。 她不由担心:“宋家对蒋小四做什么了?” “不是宋家对他做了什么,而是他对宋家做的事情,”邹素瑛压低声音:“耀辉娱乐被明天传媒收购了。” 姜练顿时欣喜:“这么快?” 这次轮到邹素瑛惊讶了:“你知道?” “听他提过一嘴,”姜练打着哈哈。 “不对,”邹素瑛眼神一凛:“你肯定知道内情,小练,明瑶的病是不是和宋家有关?” “是你自己说的,不关我的事儿。” “好,”邹素瑛笑了出来:“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忙,不打扰你了,回见。” “拜拜!”姜练笑着关门回屋,解去朝渊身上的限制:“小蛇,你哥回来了!” 正在煲汤的朝溪脚下一个踉跄,飞快奔来。 “哥!你终于……啊!” 刚走几步,一股凛冽气息忽迎面袭来,将他摔到墙上。 抬眸一看,巨大的、包裹着魔气的墨绿蛇尾在空中晃动着,扫向了站在一旁的姜练。 “哥!”朝溪喊得撕心裂肺:“别伤害道长!” 第72章 青蛇成枪 白色光芒瞬间从姜练身上迸发。 那光微弱、稀薄,却如最坚硬的屏障,无法被撼动一分。 双眸通红的朝渊发出吼叫,凝毕生功力为一击,再次狠狠打了上去。 屏障微动,如水般流向姜练双手。 只见她手指翻飞,白色光芒随着她的动作一一凝成掌印浮在空中。 不过一、两秒,十来个掌印有序翻涌,化成圆形法阵直面迎上蛇尾。 吼! 坚硬的蛇鳞裂开无数细纹,血迹沿着纹路滴下。 然,未完。 姜练眼皮微垂,画出一个冰蓝色的小阵,打向蛇头。 又是一声痛苦的高吼,朝渊化身人形跌落在地。 冰蓝色的法阵将他紧紧环绕,一分一分地净化着他身上的魔气。 魔气被净化,法阵成为小小的淡白法印,“啪”地一下贴在了朝渊眉心。 “缚神契?你想要我做你兵器?”朝渊眸中满是怨毒:“不可能,我死也不会屈服!” “哥!”朝溪跌跌撞撞地跑到朝渊身边:“你就答应吧,道长修为高深,能留在她身边一定会对你的修炼大有裨益!” 他把姜练的手段看在眼中。 他毫不怀疑,若道长起杀心,他和哥哥绝不是道长的对手。 现在能做的,只有依照约定,劝哥哥成为兵器。 “她要杀了我!”朝渊眸中血色已经褪去,黄瞳中满是愤恨:“朝溪,你听我的,我们一起杀了她!” “等杀了她,我们就回山里去,再也不到这人间来!” “我们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朝溪声音微颤:“而且,是我同意让你做道长兵器的。” 朝渊一愣,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哥……”朝溪眼中噙着水雾:“是我,是我替你同意的。” “叛徒!”朝渊把朝溪甩到一边:“你跟族人一样,胆小懦弱又没用!我朝渊耻于和你们为伍!” “想让我做人的兵器?做梦!” 他猛地抬头,凝全部功力为一处,想冲破那法印。 可那法印只是微微晃动,并无破裂的趋势。 “好,好!”朝渊笑得痛苦又痛快:“本以为下山能有作为,没想到会沦落至此,我朝渊宁死也不从!” 残余力量急速调转,直逼心脏。 他要自杀。 却在这时,一道外来力量将他的力量击散。 随着黑影在眼前闪过,他眉心一凉。 法印飞转,一股抓力从那处传来,元神似乎都要被吸走。 朝渊神情痛苦,意识逐渐涣散。 意识残留之际,只能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是姜练。 姜练冷着眸子,伸手缓缓穿过法印。 直至没入半个手掌,她才停住。 法印一边是姜练其余半掌,另一边却是朝渊额头,那没入法印的手指,俨然进入虚空。 看着这一幕,朝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修为浅,从未听过妖化兵器的过程竟会如此痛苦,更未讲过哪个法印能把东西吞得不见踪影。 见多识广的大熊倒是饶有兴致。 他本就对妖化兵器感兴趣,此时能现场近距离观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尤其是,姜练用的契约并非寻常妖化兵器所用的结神契,而是单方面压制的缚神契。 大多数妖化兵器所用契约为“结”,为人妖双方共有意愿时所用。 而“缚”,则用于单方面的压制。 “缚”成,兵器一方的命将牢牢绑在人身上。 人亡,兵器亡。 这对于任何人来讲都是屈辱。 所以用“缚”妖化兵器者,鲜有成。 今日是他头一次见妖化兵器,更是头一次见以“缚”束妖。 见姜练顿住不动,好奇心重的大熊胆子大了些。 蹑手蹑脚靠近,想仔细看看“缚”印长什么样子。 却在这时,直直撞进一双如万年寒冰般的眸子里。 姜练眸光微动:“说。” 大熊背后发凉。 他只是来凑个热闹,可不是想成为姜练的第二把兵器啊! 轻轻摇头,他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说!”姜练眸光一凝,盯上了他。 大熊顿觉双腿灌铅,动也不能动。 他咽了咽口水:“不……不行,我已有……职差。” 姜练眉头微皱,眸中寒冰化去:“谁问你这个了?帮我想想什么兵器适合我。” 大熊一怔,浑身力气卸去,双腿发软:“原来你是问这个。” “不然呢?”姜练伸出左手,挠了挠右手手腕:“快说,你觉得我适合哪种兵器?” 举了太久,有点酸。 觉得自己被戏耍的大熊无语:“我怎么知道?” 姜练撇嘴。 算了,随便想一个吧! 闭眼凝神,陷于法印中的手一握,继而缓缓抽出。 微弱青光闪过,一杆泛着寒光的枪自法印出。 随着枪的出现,朝渊没了踪影。 姜练大喜,捧着那杆枪细细揣摩。 棍部布满纹痕,在阳光下翻转,隐有青光。 刃部尖锐,稍稍一划,似有震鸣。 “好枪!”姜练十分满意。 “确实好枪,”大熊不知何时退远了些:“恭喜姜小姐得此利器,它的功力加上你的实力,定能大杀四方,有了它,旁的兵器绝对多余!” 姜练笑出了花儿:“我也觉得!” 见姜练没有再要一把兵器的想法,大熊松了口气。 朝溪的心却吊到了嗓子眼儿:“道长,我哥呢?你答应我不杀他的。” “这不就是嘛!”姜练弹了下枪,枪顿时发出一阵呜鸣。 “这是我哥?”朝溪伸手覆上:“好像……好像是我哥的气息!” “可不就是!”姜练把枪丢给他:“去,找个架子把你哥放起来。” “还有,让他好好反思一下,堕入魔道是不是不该,对人动杀心是不是也不该。” “等他知错,有了忏悔之心,我会让他恢复人形。” 朝溪抱着枪连连点头:“我一定告诉哥哥,谢谢道长!” 姜练挥手:“去办吧。” 转过身来,她倒吸一口凉气。 朝渊这家伙打架不顾后果,在地板上砸了好多坑! “姜练,你把燕怀放走了?”恰在这时,两道脚步声响起。 姜澜钧进门不由一愣:“这是被谁砸了?” 疑惑地看向姜练,却见对方眸中满是狡黠。 “哥,帮帮忙呗!” 第73章 半山旅馆,邪祟害人 事实证明,攀亲是有用的。 姜练虽未正式回归姜家,但身份已明。 在她的花言巧语下,姜澜钧成功承包了修复地板的业务。 当然,她是给了钱的。 留下一屋子鬼差和妖,姜练轻飘飘地离开了家。 作为未来弄玉堂的房东,她有必要去询问一下搬家进程。 顺便,再搞几块儿玉。 古玩街人头攒动,比之前更加热闹。 挤着人正往弄玉堂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利索精干,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大师,终于等到你了!” 姜练疑惑:“你是?” 山羊胡指着旁边小店的牌匾:“我是石斋的老板啊!您去老于那买石,还是我介绍的呢!” 姜练恍然大悟:“你是山羊胡!” 山羊胡笑着连连点头:“是我,是我!” “有事吗?” 山羊胡左右看了看,笑道:“大师,可否移步店内?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啊!” 姜练没有拒绝。 回到店里,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又关上店门。 山羊胡才摆上好茶,缓缓坐下: “大师,当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是真正的大师,实在抱歉。” 姜练摆摆手:“说事儿。” 山羊胡眯着笑:“大师,我叫杨胡,您叫我山羊胡就好,其实我拦下您,主要是想从您这儿买几张符。” “好说,”姜练直接报出各种符的价格:“你看你要哪个?我现在给你写。” “那是再好不过了!”山羊胡忙拿出黄符朱砂,要了五张平安符和一张清心符。 他是第一次亲眼见姜练画符。 只见红笔滑过、字迹蜿蜒,收笔后金光闪过,湿润的笔迹立刻与黄纸融为一体,仿佛印刷上去般。 霎时,网上的传闻和老于的话在山羊胡脑中浮现。 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彻底消散。 “大师!”山羊胡激动地双手微颤。 “来啦!”姜练笑眯眯地应一声,把手机举在了山羊胡面前。 老花的山羊胡微一定神,离远些才看清手机内容——收款码。 再一抬头,便见姜练笑盈盈盯着他:“两万六。” 山羊胡嘴角一抽。 这是怕他不给钱吗? “当然不是啦!”姜练笑呵呵道:“不过一码归一码,这单办完结这单,下单办完再结下单呗!” 山羊胡眼睛一瞪:“您……” 姜练再次坐回桌边:“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山羊胡蓦然紧闭双眼,激动不已。 大师竟看出他还有事相求! 这是真大师! 那件事,交给姜大师他一万个放心! 山羊胡平复心情,缓缓睁开的眼中满是严肃:“大师,我想请您出手收服一只邪祟。” 姜练手指点着桌面:“细说。” 山羊胡点头坐下,目光变得深远:“那邪祟在我老家。” “我家是省边小镇,山清水秀、气候宜人,还保存着一些古代留下来的遗迹。” “后来省里对我老家进行开发,建设成了特色旅游小镇。” “这本来是件好事儿,可自从挖了后山建成半山旅馆后,怪事频出。” “十年前,我弟弟更是命丧旅馆。” “他死相凄惨,几乎摔成肉泥,医生说,只有从几十米的高空掉落才会成他那副模样。” “可半山旅馆只有两层,他断不可能是那种死状。” “除了邪祟,我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可惜我道行浅薄,看不出苗头,还希望大师能出面看看。” 姜练道:“你弟弟在半山旅馆工作?” “不,他是客人,”山羊胡幽叹道:“他以前在平城打工,后来赶上镇里建设,他就回去翻盖老屋,建成了民宿。” “他小时候老往山上跑,对山有种特别的感情。” “可是山上建了旅馆,不能随意进出,他只好常常去旅馆居住。” 只是住着住着,住丢了性命。 姜练不解:“你为何断定你弟弟的死与邪祟有关?” 山羊胡又是一叹:“他那段时间总说胡话,说什么前世情缘来寻他,还说什么山里才是他的归宿。” “而且,旅馆前台说经常有客人反应,旅店走廊半夜有人走路,打扰客人休息。” “可监控拍得清清楚楚,走廊根本没人。” “所以我想,一定是邪祟作怪。” 姜练点着桌子沉默片刻,忽又问道:“你老家在哪儿?” “莫城与平城交界,桃花镇。” “好,”姜练拍案:“这单子,我接了。” 山羊胡大喜:“多谢大师,多谢!” “诶!先别谢!”姜练笑容灿烂:“山羊胡老板,我出手可不是免费的。” “当然!”山羊胡点头:“大师,您尽管开价。” “等除完邪祟再定价格,”姜练话题忽转:“老板,石斋的生意可好?” 山羊胡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还行。” 岂止是还行,简直就是非常行。 他五十多岁离开桃花镇,到平城租下了小小石斋。 凭着这间小铺,短短十年,他买房买车有存款,日子过得舒适悠闲。 除了孑然一身,实在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正暗想自己的美好生活,却又听姜练问道:“你转做这行生意,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吧?” 山羊胡一顿,有些支吾:“我……因为……” “巧合,”见对方不想说,姜练打着哈哈:“我懂,人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巧合。” “对对!”山羊胡讪笑:“就是巧合。” “行!”姜练起身:“等我处理完平城的事情,便和你回桃花镇去,少则三、五天,多则一月,山羊胡,你能等吗?” “当然!”山羊胡连连点头:“十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两个月。” 姜练点头,踏出石斋。 她离开后,石斋重新营业。 不多时,一位男性走进店中,石斋的财运,又多了一分。 姜练收回目光,不禁笑了出来。 这位杨胡,有点儿意思。 来到弄玉堂的时候,老于已经等得着急了。 “老板!”老于擅自换了称呼:“不是早就出发了吗?怎么才来?快坐快坐,为了迎接你,我特意搞了顿大餐!” 姜练朝桌上看去。 嚯!四菜一汤! 她竖起大拇指:“有心了!” “那是!”老于拍拍胸脯:“搬到海市的事儿老板全权负责,我这做小二的也只能尽力保证后勤了。” 姜练笑道:“老于,你可别说我欺负你,到了海市,你还是弄玉堂老板。” “我懂我懂!”老于笑呵呵道:“但您是我的老板啊!还是我的大贵人!” 这话倒是没错。 若非遇到姜练,他还在守着弄玉堂过活。 虽说弄玉堂收入不低,可谁不希望赚更多钱呢? 不过归根究底,还要归功于老于当日的慷慨。 姜练笑着坐下:“我只是助攻,感谢你自己就好。不说那么多了,快吃。” 老于也坐下:“吃吃吃!” 哧溜! 二人还未动筷,吸汤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姜练朝声源看去,乐了。 第74章 员工吃肉,老板喝汤 平日总是昏昏欲睡的六子完全变了个模样。 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双手配合,一小碗汤便下了肚。 喝完将碗放在一边,又端过盛饭的大碗。 筷子来回夹得飞快,几乎能看见残影。 把菜完全覆盖白米,他便借着菜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最上面的一层白米。 接着又铺一层菜,又吃一层米。 就在姜练观察他的这两分钟,他已经吃完了三层米。 老于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嘱咐六子吃饭时慢些、文雅些。 可…… 他忍不住敲敲桌子:“六子!” 六子动作一顿,不情不愿地放下碗筷:“哦。” 见姜练盯着六子看,老于讪笑:“他就是个饿死鬼,老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姜练目不转睛:“他也跟着去吗?” 老于神色一僵。 这话的意思是让跟,还是不让跟呢? 不让跟? 可前面铺子的生意向来是六子打理。 这家伙脾气怪些、饭量大些,但做事实在条理细致。 他就是因为六子的心细,才忍耐了对方的饭量。 让跟? 姜练是海市姜家的人。 这种大家族最看重礼仪、面子。 留这么粗俗的人在店里,会不会给姜练面儿上抹黑? 如果把六子的锅盖头换成流行的锡纸烫,会不会排场些? 原本想将店里一切包括六子在内全部搬到海市的老于,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久久得不到回应,姜练看向老于:“他是叫六子吧?也跟着去吗?” 老于纠结许久,缓缓道:“姜小姐,您也知道我铺子的情况,平日啊,是六子在前面打理生意。” “我承认,他确实懒些、饭量大些,还老爱犯迷糊,但他绝对是个好员工。” “如果可能的话,我是说可能啊,能不能把他也带去海市?” 姜练神情在老于喊出“姜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开始变得疑惑。 听完对方的话,她恍然。 “我说过,你是弄玉堂的老板,你有权决定弄玉堂的一切事宜。” “至于我,只是你的合作对象。” 老于眼前一亮:“老板……” “停!”姜练打断他:“以后还是叫我姜练吧,省得你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于重新笑了起来:“好的,姜小姐。” 姜练也不再客气,伸出筷子往碗里夹菜。 再不动手,四个菜就要被六子吃完了! 边吃,她边观察六子。 前面几次都是匆匆一瞥,这次认真看六子面相,她才发觉对方是典型半路运转的命格。 三岁丧父,五岁丧母,十三岁被霸占家产的亲戚赶出家中。 十八遇到老于,这才安定下来。 今年,六子已经二十六。 他命中阴霾已经走得差不多,二十七岁那年,将迎来转运。 运,也是劫。 成功度过,苦尽甘来,渡劫失败,平庸一生。 她好奇六子能不能成功。 被盯着的六子照例狼吞虎咽。 吃完一整碗米,打了个饱嗝,回到摇椅上拿着蒲扇扇啊扇,很快就眯上了眼睛。 在老板面前这么放肆,简直没眼看。 老于嫌弃地瞪六子一眼,转向姜练笑道:“他看上去懒散,其实做事很勤快的。” 姜练笑着转移了话题:“你给我留了好石头?” “对!”老于把剩余的菜夹进碗里,三两下塞进肚,兴奋地站起身:“我带你去看,保你满意!” 没吃完饭且没吃到几口菜的姜练:…… 有其员工,必有其老板。 看着只剩菜汤的盘子,她委屈地傻笑两声,接着皱巴起脸,幽怨地走向后厂。 兴致勃勃的老于完全没注意到姜练的情绪。 他走到角落的推车旁掀开布子:“看!绝对好种!” 略显昏暗的厂房中,石头油黑,形状肥圆,一眼看去像个油腻的脂肪堆。 但丝丝灵气从中泄出,彰显着里面的不凡。 这样的石头,共有两块儿。 且体积不小。 肚子空空带来的委屈一扫而空,姜练笑道:“我要了!” “行嘞!”老于笑呵呵道:“送到蒋家还是?” “送到我住的地方吧,”姜练扫码转账:“家里有人,去了就说是我买的东西就成。” 老于应下,却又忍不住问了句:“姜小姐,您买这东西是干嘛用的?您可从未开过啊!” “做玉牌,”姜练道:“就是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嚯!”老于瞪大双眼:“用玉写符?” 姜练点头。 老于惊讶更甚。 听说玉本就是有灵气的东西,在玉里作符,会增强符的功效。 以前倒也见过有人带着呗称作“护身符”的玉。 可第一次见有人制作,还是难以置信。 想到以前种种,老于又试探道:“大师,您之前买的石头,开出来的都是好玉吧?” 姜练笑道:“怎么?想让我帮你分辨好坏?” “不不不!”老于忙摇头:“人可以贪心,但不能太贪心,你已经帮我在海市落地,我怎么能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姜练眉头一挑,对老于又多了一分认同:“那你是想……” 老于搓了搓手:“玉牌护身符多少钱,我也想买一个。” 姜练问:“想刻什么符?” 老于眼前一亮:“护身符、健气符、招财符,总之,能刻的全刻上!” 姜练瞥他一眼:“刚说不能太贪心,又贪心上了。” 老于嘿嘿一笑:“大师,我这是物尽其用。” 姜练看那石头一眼:“这石头灵气还行,大的能承受三种符,一百万,小的能承受一种符,三十万,你看要哪种。” 老于脸色一僵:“三十……万?” “嗯呢!”姜练点头。 老于咽了咽口水,心下一横:“大师,我要小的,刻能让老人身体好转的符。” “健气符。”姜练有了定夺。 转身托起较小的石头,手掌成刃,连挥数下,五块玉牌落在手中。 凝起灵气悬空画符,挥章打入其中一块。 “好了,”姜练把玉牌递给老于:“记得转账。” 一旁的老于,懵了。 彻底懵了。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徒手切玉! 大师的手比金刚钻还硬! 徒手画符! 大师的手比朱笔还会画! 他险些就要跪下来了。 “老于!”姜练无奈:“快拿着!” 老于双手颤抖着接过:“谢谢大师!” 姜练挥挥手:“另一块送到我家,走了。” 听到“走”字,老于如梦初醒:“大师,我送……大师?” 大步向前的姜练忽地停下,抬头看向门上的铜镜:“哪儿来的?” “这啊,”老于捧着玉牌合不拢嘴:“老杨帮我淘的,说是能招财呢!” 姜练眉头一挑。 这铜镜只能防止灵气外泄,并无招财作用。 但…… “老杨?是石斋的杨胡吗?” “就是他!”老于笑道:“他也懂点儿这方面的东西。” 第75章 白瓷娃娃 姜练没深究铜镜的事情。 问了一嘴便离开弄玉堂。 至于新的目的地……当然是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云漫街是平城最繁华的两条商业街之一。 美食、商店数不胜数,占地面积最大的万象商城也位于此处,蒋邑明的朝霞楼更与其相邻。 不过姜练的目的不是朝霞楼,而是这条生机满满的云漫街。 街头下车,一路漫步。 看见小吃就买上一份,吃完再随机购买一份。 填饱肚子,她站在了万象门口。 听说这里的衣服舒适便宜,正适合为桃源镇之行添些装备。 美滋滋地买杯奶茶嘬着,她走进一家装修低调奢华的店铺。 这家铺子叫SPOFE,是运动风,防风外套更是时尚美观。 她径直走到心仪的灰色外套前:“可以试穿吗?” 导购员是个可爱的圆脸妹子,她上下打量姜练,笑道:“您穿M码合适,请稍等,我立刻为您取。” 穿着新衣服站在镜子前,姜练整个人神清气爽。 灰衣银饰,登高眺远,巴适! 可到结账的时候,她傻眼儿了:“88888?这外套也太贵了!” “没关系,”圆脸妹子笑道:“如果您觉得贵,可以说一下预算,我给您推荐别的。” 姜练扫码付款:“就这件吧,我觉得挺合适的。” 圆脸妹子似乎没想到抱怨价格的姜练会爽快付款,立刻笑盈盈地帮她打包起来。 一件新件件新,姜练又让圆脸妹子推荐了几件衣裤,一起打包让她们送回家。 余额减少42万,姜练一阵肉疼。 “不行,必须再喝一杯奶茶,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她大步迈向奶茶店,却在此时,似乎有什么反光的东西掉了下去。 接着,又有东西一闪而过。 随着“咚”地一声巨响,无数尖叫响起。 “啊!” “死人了!” “跳楼!有人跳楼!” 姜练靠近围栏看去,眉头紧锁。 白色地板上血迹蔓延,血迹中心躺着一个女人。 她皮肤苍白得如白瓷娃娃,血液从嘴里溢出,如瓶上寒梅。 漆黑的双眸直望着天,平静得近乎冷漠。 嘴角却噙着讥讽的笑,与那双平静的眸子放在一起格格不入。 简直就像……把两张相同的脸从中间横切,又打乱顺序拼在一起。 更令她注意的是,女人身上有黑气缠绕。 周围人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很快,诺大的空间只剩红白一片。 他们站在远处或拍摄、或打电话、或观望。 安全距离减轻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二楼及以上楼层的围栏更是挤满看热闹的人。 只有一处例外。 姜练定定看向六楼某处。 那里的玻璃围栏破开一个口子,口子两侧五米内无人聚集。 且,旁边看热闹的人的目光,在那口子与一楼女人之间不断打量。 女人正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姜练收回目光,走进奶茶店:“一杯豆乳玉凤凰。” 八卦心旺盛、头伸得老长却无法离开岗位的店员一顿,表情变得疑惑。 姜练又道:“大杯。还有,有人跳楼,出了人命,商场可能会被封,麻烦先做我的,谢谢。” 店员:…… 刚拿上奶茶,商场响起了关店遣客的通知。 客人们挤在下楼的自动扶梯上,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一楼的那片红色。 也有特别的。 偶有几个人看怪物一样看着旁边向上的自动扶梯。 那里空空荡荡,只站着一个人。 一个悠哉悠哉嘬奶茶的人。 满口甘甜咽下肚,姜练地叹一声。 嘬着奶茶,享用着“专属电梯”,她来到六楼。 碎裂的玻璃栏杆两侧有细微的血痕,似乎是人冲下去时不小心划到的。 站在口子处往下看。 女人的尸体离栏杆有四米左右的距离。 不像掉落,反倒像助攻后的跳跃。 而且极富技巧。 寻常人从高处掉落无法控制身体,摔在地上的姿势千奇百怪。 可死去的女人双臂张开、腿呈“K”型,还怪有美感。 尤其是她脸部朝上,有种平静的疯感。 “别想不开!退回去!” 突如其来的大喇叭声打断了姜练的思绪。 一楼,一位警察正攥着大喇叭紧张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数队警察从几个方向悄咪咪地朝她包抄过来。 “你手里的奶茶还剩多少?喝完我给你买,奶茶这么好喝,死了就喝不到了!” 显然,她被当成了第二个“想不开的人”。 姜练尴尬一笑,后退几步,主动走向警察:“我只是看看,没想自杀。” “好的,你没有想自杀,”警察叔叔顺着她的话。 语气却是满满警惕和不信任。 姜练无奈举起双手。 哦,还有奶茶。 “我只是来看看,真没想……” 咚! 话音未落,一位女警从后面把她扑倒在地。 掉在地上的奶茶:…… 姜练:…… 得知来龙去脉,姜练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她自知占用警力,阻碍警方查案,从头到尾都低着头虚心接受批评。 眼看警察蜀黍就要离去,她终于弱弱开口:“那个……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是我想去现场看看。” 她指着被围起来的一楼女尸:“就是……” “姜练?”气愤的声音忽然响起:“是你!你杀了我小妹,现在又害死了雯曦!我宋家和你何怨何愁,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地伤害我宋家人!” 抬眸一看,悲愤欲绝的宋畅文气势汹汹。 姜练懵了。 死者是宋雯曦? “姜练!”宋畅文抓住姜练衣领:“说话!” 姜练勾唇假笑:“你先放开我,听我细细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宋畅文恶狠狠瞪着她:“你个杀人犯!” 姜练笑着捏住被宋畅文抓着的衣领周围:“男女有别,请放开我。” “你害的宋家家破人亡,我就算拼上……” 砰! 看着被摔在地上的宋畅文,围观的警察叔叔们惊住了。 万象是宋家产业,死者是宋家人,眼前这位又是宋家长子。 这件事与宋家息息相关。 若查不到真正的凶手,定会被宋家妄定凶手——这种滥抓替罪羊的事情在豪门中并不少见。 偏偏,这个胆大的女孩儿不仅没有服软,还反手一抓,把宋畅文狠狠摔在了地上! 不过听宋畅文的意思,这个女孩儿和他有旧怨? 众人不禁细细打量女孩儿。 能与宋家结仇的,会是谁? 越看,众人越觉得这人眼熟。 “姜练?”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众人恍然,还真是! 姜练眼神冷若冰霜:“说了让你放开,自找苦吃。” 转向警察叔叔,冷漠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狗腿子般的笑容:“能让我去一楼现场看看吗?” 第76章 被盯上的不只是她 “不行!”宋畅文从地上爬起来:“姜练,你想毁掉证据,是不是?” 姜练置若罔闻,满眼期待地看着警察叔叔。 “不能让她去,”宋畅文大喊:“她有阴谋!” 姜练仍是星星眼状。 一个是宋家,一个是姜家,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主。 众人无比为难。 正在僵持,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 “不行!” 姜练抬眸望去,便见邹素瑛大步走来。 严厉的眸子扫过四周,她的目光落在姜练身上:“无关人员不得靠近现场,姜练,你速速离开,不要阻挠我们办案。” “不行!” 姜练尚未说什么,宋畅文率先反对。 “雯曦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不能就这么离开,邹素瑛,你不能徇私枉法!” “宋先生慎言!”邹素瑛眸中精光一闪:“宋雯曦是自杀,与旁人无关。” 宋畅文冷笑:“满口胡诌!” 邹素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商场监控已经调取,更有相关目击证人提供证明,若宋先生心存疑虑,可以随我一同去看证据。” “姜练一起,待宋先生看完证据,还你清白,再离开不迟。” 宋畅文冷哼:“看你能玩出什么花儿!” 姜练则求之不得:“邹警官放心,看到证据后我马上就走!” 直至三人离开,其余叔叔才啧啧摇头。 “姜练真倒霉,已经连着被冤枉好几次了。” “是啊,昨晚才走,今天又挨上事儿。” “时运不济哦!” “阿嚏!”姜练打了个喷嚏,又探头去看监控。 宋雯曦是在姜练之后进入万象商城的。 她直奔六楼,目光讷讷、神情恍惚。 在一家店里呆了大概二十分钟后,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她忽地抓起椅子猛地砸向玻璃护栏,接着,大笑着冲过去一跃而起。 因玻璃尖锐,她的手臂被划伤,在栏杆上留下了血迹。 更为奇异的是,空中的宋雯曦似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动作优雅的脸朝上,直直躺了下去。 “就是监控里这样!”目睹“自杀过程”,前来作证的客人道小心翼翼:“死者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可能是,反正她行为非常反常。”另一客人道。 “问问死者家属不就得了?”又一证人道。 话音一落,邹素瑛立刻看向宋畅文。 她与宋家有过几次交集。 印象中,这位沉默寡言的宋家二小姐从未参与过任何争斗,一直扮演着受气包的角色。 受气包? 难道是因为一直受欺负,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宋畅文,”邹素瑛严肃道:“宋雯曦精神方面是否有问题?” 吃瓜证人这才知道死者是宋家人! 投去目光的同时,也不免感慨宋家这段时间真是多事之秋。 宋畅文沉着脸:“雯曦身心健康,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是遇到了事情,或是受到了刺激,”邹素瑛轻咳一声:“各位请回警局做个笔录,之后如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们。” “至于你,”她看向姜练:“没你的事儿,快回吧。” 可,没有得到回应。 仔细一看,发觉姜练正盯着那监控沉思。 姜练手指一滑,又看了一遍宋雯曦进的店。 那家店叫做SEUGV。 抬头看向六楼,很轻易便能找到。 照理来说去某家店铺逛二十分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可……姜练目光垂直向下。 三楼,SEUGV正下方,“SPOFE”的牌子十分扎眼。 方才未注意,可此时细细一算,她进SPOFE逛的时间,也在二十分钟左右。 宋雯曦是按着她的轨迹走的! 做出此猜测的姜练眸色深了几分。 “姜练?” 手臂被拽了拽,姜练顿时回神。 邹素瑛正看着她:“想什么呢?” 姜练笑道摇了摇头。 邹素瑛朝她使眼色:“这儿没你事儿了,回去吧。” “你确定她是无辜的?”宋畅文不依:“我妹妹身心健康,怎么会无端自杀?依我看,是姜练施邪术害了她性命!” 吃瓜证人看到姜练后早已蠢蠢欲动。 只是碍于证人身份,不敢光明正大打量。 可死者家属的宋畅文都cue人了,他们怎能不趁机好好瞅瞅大师? 几人眼神齐刷刷一转,看向姜练。 似是恼怒被冤枉,姜练不似直播时笑盈盈,而是多了几分冷意。 她眸中满是讥讽,步步逼近,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为了陷害我,宋家竟逼着养女自杀,你们宋家可真是团结!” 宋畅文眸子一沉,嘴角噙笑。 被发现了。 他就知道会被发现。 被发现,正合他心意! 左右那些邪术不能成为证据,唯有人命,才是最被重视的东西。 那他就用宋雯曦那不值钱的命为饵,诱鱼儿上钩。 可惜……他厌恶地看了眼监控中宋雯曦的疯癫模样。 那家伙竟敢不按计划进行,白白丢了性命。 不过这样也好,不听话的死了,宋家以后只会更团结! 姜练忽又恢复声音,语气冷漠:“邪术?我不屑那些低劣手段。倒是你们宋家,用契约偷命格怎么不想想那是邪术?设计三哥结冥婚怎么不想想那是邪术?” “现在扮出义正言辞的模样指责我?你有资格么?” 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宋畅文脸色顿时难看。 那家伙竟敢堂而皇之地把这些秘术说给人听? 不过无妨,没有证据的真相无法成为真相。 邹素瑛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作为曾经的蒋家人,她深知明瑶遭受的痛苦。 加上前几天蒋邑明又…… 她虽与蒋安明离婚,但二人是因聚少离多,并无任何原则性问题。 况且蒋家人和善,个个儿把她当亲人——她与蒋安明离婚后也未变过。 所以她心里,向着蒋家。 看着宋畅文的目光不由冷了几分:“世上无邪术,宋先生还是不要迷信得好。” 脸色变化的,还有吃瓜证人。 姜练的话坐实了宋家贼喊捉贼。 更要紧的是,还爆出了蒋邑明被迫冥婚的大瓜! 他们已经在想着如何编辑文字,能不失原意又隐晦地告诉直播间水友。 一时之间,几方各有心思。 是以,无人注意到姜练的短暂停留。 姜练本就想观察宋雯曦身上的黑气来自何处,离开时免不了要看上一眼。 不曾想,四目相对。 姜练脚步顿住,犀利的眸子直勾勾盯住血泊中的宋雯曦。 那双黑眸仍看着天空,可方才一瞬,她确信那双黑眸看的是她。 姜练勾起了唇。 稍稍走进,仔细观察地上的人。 她笑容更甚。 地上这位不是宋雯曦。 那只是一副身体,一个和宋雯曦长相相同的壳子。 想到宋畅文的计划,再看着地上的壳子,姜练笑了出来。 “看来被盯上的,不只是我。” 第77章 略施小罚 网友们拍摄的命案现场视频很快传遍网络。 眼尖的网友们在视频角落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姜练。 顿时,“姜练喝奶茶”“姜练又又又又遇上了”等话题冲上热搜。 点进去一看,却是挂羊头卖狗肉。 【嘶!契约?冥婚?真的存在?】 【大师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你们能不能不要传播封建迷信?整天大师大师的,给你们都举报喽!】 【啥大师啊,我看是疯子还差不多。】 【没见过谁家好人面对案发现场还能平静地去买奶茶。】 【还是大杯。】 滑动屏幕的手指挺住,姜练敲下几个字,关闭手机。 几分钟后,“可惜洒了”的话题如异军突起占据热搜第一。 而敲下这四个字的姜练,正提着大包小包往住处走。 “汪!” 隔壁金毛的嘴巴穿过铁栅栏的缝隙。 嘴巴周围的皮肉被紧紧朝后箍着,牙龈和尖牙大咧咧地露着,十分滑稽。 但它此行为不是玩笑,而是出于警惕。 它吼的方向,是姜练家门口。 大门外,一个男人双手扒着栅栏,像隔壁狗子一样使劲儿往里伸脑袋。 “我要见姜练,我要见姜练!” 他边往里伸脑袋,边重复这句话。 院中,男人呼喊的方向。 大熊坐在桌边吃饼看剧,置若罔闻。 朝溪则满脸担忧,时不时地朝门外的男人看。 “真的不用管他吗?”朝溪收回目光。 “不用。” “可他点名要见道长,万一他们是朋友,我们不让人家进门是不是不好?” “不是朋友,是父女。” “哦,父……什么?!”朝溪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他是道长的父亲?” 不料,这一眼,恰和归来的姜练对上视线。 他快步走向门口:“道长,您回来了。” 朝里伸脑袋的男人闻言一顿,惊喜转身:“姜练!” 姜练无视周焕,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朝溪:“你先回去。” “道长先请,”朝溪看向旁边的男人:“还有这位……” “你先回去。”姜练又重复了一遍。 朝溪瞬间意识到什么,默默关上大门。 周遭清净,姜练才看向周焕。 他不似之前疏于打理,整齐的西装、精干的发型、发亮的皮鞋,无一不透着“老板”的身份。 可那双眼睛却无比骇人。 红色血丝布满眼白,黑色的眸子中满是癫狂。 周焕咧着嘴,逼近姜练:“你不是说会为周氏求情吗?姜练,你答应了的。” “是,”姜练平静道:“我已经让姜砾减轻力度了。” “只有不到一天而已啊!”周焕右手手背拍左手手心:“昨天下午开始,公司各方面的压力陡然增大,姜练,你的面子到底管不管用啊!” 姜练冷笑:“周氏还存在吗?” “在,”周焕心痛不已:“在,也只是苟延残喘。” “若我不帮你说话,周氏早就覆灭了,”姜练道:“姜砾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 周焕倒吸一口凉气,忽而笑道:“对,你说得对,姜练,麻烦你再去跟姜老爷子说说,求他给我一条活路,再这样下去,周氏完蛋只是时间问题。”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姜练冷漠道:“周先生还是不要将周氏存亡寄托在别人身上为好。” 周焕不肯放弃:“那你出面和盛天他们谈谈,他们本来答应跟我合作的,可今天上午,他们临时反悔,不肯签合同了!” 姜练眉头一挑:“是钱慧雪给你搭的线吧?” 周焕咽了咽口水,没有否认:“我知道姜家不会收手,但只要和盛天他们达成合作,周氏就还有生机,姜练,只要你肯出面,他们会看在姜家的面子上答应的。” “他们答不答应,关我什么事?” “血浓于水啊!”周焕恳求着。 姜练冷哼:“你配么?” “你不肯出面,不肯帮我?” “不。” “你真的不肯帮我?”周焕眼神凶狠。 “不帮,”姜练毫不畏惧,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姜练呀!”周焕咬牙笑着逼近:“你是我女儿啊,你怎么能不帮我?” 刷! 一道蓝色火焰忽地燃起。 姜练捏着手里小符,似笑非笑:“威胁人之前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吧?” 火焰燃起的一瞬,热气急速退去,周围变得如寒冬般刺骨。 周焕脚步一顿,眸中凶狠散去,畏惧地看着那蓝焰小符:“这是什么?” “当然是比你的威胁更有用的东西,”捏着小符的手指晃啊晃,姜练笑着靠近:“想试试吗?” “不!”皱巴巴的脸皮堆在一起,周焕讪笑:“姜练,有话好说。”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儿,让我帮你么?”姜练手臂微伸。 寒意更甚,周焕冻得发抖:“你不是我女儿,早就不是了,刚刚我只是……嘴瓢!对,我嘴瓢了。” “嘴瓢?呵!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姜练手腕一抖,一撮火苗从小符上飞出,直奔周焕喉部。 霎时,周焕嗓子似锈了的机器,吐字卡顿。 “我说过,再以我父亲的身份自居,我不会放过你,”姜练笑着烧掉小符:“虽不能杀你,但给你些教训还是可以的。” “你……”周焕张合嘴巴,却难发声。 “放心,会恢复的,”姜练好心解释:“二十四小时之后,你就能正常吐字了。” “解……”周焕焦急不已。 “解开?”姜练嗤笑:“任由你继续那套血浓于水的理论么?” “不……”周焕指着自己喉咙不停摇头:“不说……” “那是之后的事情,”姜练冷冷瞥他一眼:“你已经说了,说了就要受罚。行了,别在我门前碍眼,滚。” 她转身进门。 “贱人!你给我站住!” 尖锐的声音忽在不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抬眸看去,是火急火燎的钱慧雪和周念梨。 这是姜练第一次见这一家三口同时出现。 她不由勾起笑:“你们是来拍全家福的么?” “少废话!”钱慧雪哆嗦着指向姜练:“是你抓了大师!” 第78章 你见不见? 看着匆匆而来的二人,姜练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几日不见,周念梨竟黑气缠身。 如头发丝般的缕缕黑气绕在她周围,拼命往她身体里钻。 黑气尚弱,但增长速度不可小觑。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又有两根缠了上来。 再细看,黑气中满是怨念。 怨? 背负人命才会惹上如此深重的怨,可周念梨并未杀人啊。 “喂!”周念梨那张脸骤然放大,目光狠厉:“是你抓了大师?” 姜练回神。 与钱慧雪有关的,自然是朝渊大师。 但她装糊涂:“哪位大师?” “当然是帮我的大师!”钱慧雪愤愤:“我们约好昨晚见面的,可大师一直没有出现,原来大师是被抓到了这里!” “我早说与她有关,”周念梨冷笑:“姜练善妒,哪会容忍平城出现第二个大师?说不定,大师正受她折磨呢!” 钱慧雪更加怒火中烧:“把大师交出来!” “……谁?”周焕不明所以。 可他说话卡壳,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能扒拉钱慧雪,盼着对方懂自己的眼神和动作。 “干什么!”钱慧雪显然没有看清现状:“你老婆的朋友被欺负了,你不帮着出气,一直拽我干什么?” “周焕,你不会是想包庇姜练吧?” “我告诉你,这个贱人不会放过你的,你趁早死了求她的心思!” “等等!”周念梨皱着眉拉住钱慧雪:“妈,你仔细看看爸,他好像不对劲儿。” “你嗓子怎么了?”钱慧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周焕愤愤指向姜练。 “又是你!”周念梨气得笑了出来:“姜练,你敢对你爸动手,你会遭天谴的!” 姜练笑呵呵靠在门柱上:“不会。” “你……哼!不知天高地厚!”周念梨瞪她一眼:“快让爸恢复!” “不。” “那就把大师交出来!”钱慧雪道:“大师道法高深,一定能破解你的小把戏!” 姜练笑道:“这里只有我一个大师,要说道法,更是无人能出我右。”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好不要脸!”钱慧雪唾了一口。 周念梨也讥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自恋?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 “欸?”姜练不爱听:“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抓了你们的大师,不正说明你们认为我比那位大师厉害么?否则,我怎么能擒住他?” 钱慧雪和周念梨面面相觑。 “不可能!”钱慧雪语气弱了些:“大师那么厉害,不可能被你抓住。” 姜练耸肩:“那就请回吧。” “不对!”周念梨忽道:“像你这种小人最擅长使手段,谁知道你会不会对大师用阴谋?” “那!”周焕指向院中。 他大致明白了双方的意思。 简而言之,钱慧雪认识一位更厉害的大师。 这位大师能救他。 也许,还能救周氏! 只是大师下落不明,可能被姜练抓了回去。 而方才,他恰好看到一个受姜练眼神威胁的陌生人出入。 他指向朝溪,激动不已:“大师!” 朝溪一脸懵逼:“我?” 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大熊把头深深埋起来,一抖一抖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内心。 不得不说,周焕还真是……单纯。 “大师?”钱慧雪瞬间明白了周焕的意思,也趴在栅栏上使劲往里看:“大师,是你吗?我来救你了!” “妈,”周念梨谨慎些:“到底是不是?” “好像……是?”钱慧雪眯着眼:“跟大师长得很像,可是,大师好像没有这么低吧?” 周焕闻言,立刻做出“坐”和“蹲”的姿势。 “有可能!”钱慧雪恍然:“坐下来,自然就变低了。” “他明明是站着,”周念梨咬着后槽牙:“妈,你搞清楚再说,别受我爸影响。我怀疑姜练给他下了咒,把他变傻了!” 周焕恼火,哼哼唧唧地一顿比划。 周念梨忽视他,看着姜练道:“把他叫出来让我们辨认一下。” “凭什么?” “我……” 姜练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叫他出来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需要付出些……” 右手成拳虚握,大拇指和食指竖起,快速地摩擦。 她眉头一挑:“你懂得。” “你要钱?”钱慧雪气急败坏:“你抓了大师,还反过来朝我们要钱?怎么?你是看门狗不成?” “我不是,”姜练朝隔壁金毛努嘴:“它是。” “汪!” 金毛似乎不喜欢这个称呼,更加用力地往外拱了拱。 “总之呢,”姜练笑道:“你们有选择的自由,爱见不见。” “我见!”钱慧雪狠下心:“说吧,你要多少。” 姜练没答,而是看向周念梨:“你见不见?” 周念梨沉着脸,不说话。 “不见就离远些,”姜练扇虫子般挥挥手:“人数不同,价位不同。” “她也见,”钱慧雪忙道。 “哦,”姜练笑盈盈竖起两根手指:“一人一千,一共两千。至于周焕,就当买二送一了。” 紧张兮兮的钱慧雪松了口气,眼中升起鄙夷:“两千也好意思开口?我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点儿钱。” 姜练却不在意对方的羞辱,笑盈盈接了钱便朝院中朝溪招手:“过来。” 朝溪无措地不敢挪动步子:“大熊,我该不该去啊!” 大熊仍埋着头、抖着肩:“去。” “可是……” “快点!”姜练又发了话。 朝溪不敢迟疑,立刻跑到门口,推开大门:“道长,你叫我。” 他低着头,不敢与姜练对视,更不敢触碰旁边那三道赤裸裸的目光。 “大师?”钱慧雪忽地扶住他双臂,强迫他抬头:“是你吗?” 四目相对,一双愣住,一双满是水雾。 朝溪挣开钱慧雪,躲在姜练身后:“道长,她们好吓人!” “妈,他不是大师。”周念梨冷冷道。 虽未与大师见过,但她十分笃定。 大师当是仙风道骨,或是英勇无畏,怎么会像这个小子一样胆小如鼠? 可听到钱慧雪的话,她愣住了。 钱慧雪尊敬道:“他是大师!” “怎么可能?”周念梨只觉不可置信:“你真的看清楚了?” “他和大师长相确实有别,身高也不同,但我想大师应该是易了容,”钱慧雪看着掌中之物:“而且我相信它,大师说这件法器可以帮我们找到他。” 周念梨看去,顿时信服:“真的是他。” 姜练不禁好奇。 钱、周为何在朝渊、朝溪长相、身高都不同的情况下,还坚信朝溪就是朝渊? 莫非是因为什么狗血的“滴血验亲”? 好奇心驱使,她探过脑袋看向钱慧雪手心。 只见一个手表大小的圆盘静静躺在那里,盘中一根暗红色的针指着朝溪颤抖不停。 偶尔,还往院子的方向蹦跶一下。 寻妖盘? 除妖师找妖用的寻妖盘? 朝渊让钱慧雪用这玩意儿找他? 有病! 第79章 小三夫人,您之后还有小四小五呢 寻妖盘对妖气有极强的感应,是除妖师寻妖的得力助手。 妖对此法器恨得牙根儿痒痒,但凡遇见,必定毁之。 返回来利用寻妖盘的妖,姜练是头一次见。 正稀罕着,便见钱慧雪和周念梨严肃地走向朝溪。 “大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不是这个贱人囚禁了你?你有没有受伤?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朝溪似踩到钉子般迅速躲开:“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大师,”钱慧雪瞪着姜练:“是她恐吓你,不许你承认身份对不对?” “大师你别怕,”周念梨目光冷冷:“现在是法治社会,囚禁人是违法的,你大胆说出自己的遭遇,我们为你主持公道!” “我真的不认识你们,而且我是自愿跟着道长的。”朝溪躲在姜练身后瑟瑟发抖。 看到“大师”这畏畏缩缩的模样,钱慧雪又恨又恼。 昨晚的大师气质超凡、杀伐果断,怎么一夜未见,成了窝囊废? 她对眼前之人产生了怀疑。 可低头一看,小盘里的红针又明明白白表示着面前之人的身份。 按捺下心中不快,她苦口婆心道:“大师,我们昨晚在金月会所见过,你怎么会不认得我?” “还有,你说姜练是你的仇人,你要杀了她,可现在,你怎么把她当朋友?” 朝溪一顿,探出脑袋:“昨晚?金月会所?” “对啊!”钱慧雪眼中升起希望:“大师,你想起来了?” “你认错人了,”朝溪道:“你见的是我哥。” 钱慧雪一怔:“你哥?” “对啊,”朝溪手臂一抬:“我哥长这么高,跟我有点像,对吧?” “是。” “他穿着西装,对吧?” “是。” “他是邪道的徒弟,这次来是找道长报仇的,对吧?” “是。”钱慧雪蓦然惊醒:“邪道?你果真不是大师!” “嗯嗯!”朝溪点头:“你们要找的是我哥,至于我哥给你的这个东西……我不认识,但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所以它才指着我。” 钱慧雪立刻问:“你哥在哪儿?” “他就在……”朝溪忽觉背后一凉。 不必想,定是道长“劝他慎言”。 眼珠一转,话音一转,他正色道:“我哥回家了。” “你家在哪儿?”钱慧雪追问。 “我家在山里,那儿从未有人踏足,你进去一定会迷失方向,”朝溪劝道:“你还是别去找我哥了。” “你只需告诉我是哪座山,”钱慧雪自信地举举手里的寻妖盘:“它能带我找到大师。” “放弃吧!”朝溪道:“我哥已经改邪归正,不会再帮你做这些有悖天道的事情。” “大胆!”钱慧雪忽地横眉竖眼:“你敢说大师是邪魔外道?他可是你哥,你胳膊肘别往外拐!” 说着,她狠狠瞪了姜练一眼。 那神情仿佛在说是姜练带坏了朝溪。 朝溪被对方的忽然发难吓得躲回姜练身后,但嘴巴不停:“我哥走火入魔了,你们千万别信他,而且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家的位置,你们死心吧!” 钱慧雪哪儿会轻易放弃? 法器被毁,她夺取的气运逐渐消失,盛天等集团临时反悔,就是因为如此。 若不尽快将气运重新拿回,她将无力帮助周氏。 周氏存亡关乎着她等了二十年的豪门富太太梦能否实现,她决不允许出差错! 执着的眼眸紧盯着朝溪,钱慧雪步步紧逼:“告诉我大师的位置!” 明明自己是兽,朝溪却觉得面前的女人比他还可怕。 他咽了咽口水:“不。” “告诉我!”钱慧雪伸手去抓朝溪。 却,手背一痛。 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掉了钱慧雪的手。 同时响起的,是道愤怒的声音。 “住手!” 姜练后退一步,看向来人:“钱宝月,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吗?” 不错,来者正是前来感谢的钱宝月。 她身后,是正在靠近的钱老午。 父女俩目光不善地盯住钱慧雪:“你敢打姜大师?” 看清来人,钱慧雪先是仔细打量了钱宝月,才压下眼中不甘:“你们俩来这儿干什么?存心跟我作对么?” “我们和你早就划清界限,才没有闲情逸致管你的事情。”钱宝月极其冷漠,就好像对面的不是自己姐姐,而是陌生人。 钱慧雪冷笑:“那就滚开,别碍我的事!” “做梦!”钱宝月把姜练挡在身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慧雪眯着眸子。 “我们没有闲心管你,但姜大师是我们的恩人!”钱老午点着拐杖站在钱宝月身边:“你不能动大师。” “你们……”钱慧雪顿时明白:“你毁掉法器是受姜练指使,你中的毒,也是姜练解的?” “呵!”钱宝月冷笑:“你果然知情。” “我当然知道!”钱慧雪大笑:“大师本来没想对你动手,但你毁我法器,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毒死你,是我的提议!” 钱宝月心中惊愕不已,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这个十多年前不顾母亲生命兀自逃走,又吸取钱家事业运的姐姐,从来不是善茬。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了。 她今早醒来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是那个啃了很久都没有啃下来的合作,拿下了。 法器被毁后,钱家在进步。 而她钱宝月也捡回了性命。 再次抬眸,钱宝月眼中满是坚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的好时候过去了。” “带着你的奸夫滚!”钱老午用拐杖点着地面:“别污了大师的门!” 看着钱氏父女维护姜练的模样,钱慧雪更加不甘。 明明她姓钱,可钱氏父女却偏袒外人。 尤其是,这个外人姓姜!姜萝的姜! 这么多年的等待和委屈涌上心头,钱慧雪恨恨地盯住姜练: “又是你,姜练!以前是你妈和我作对,现在是你!你们两个姓姜的真讨厌!” 姜练笑得很大声:“作对?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怎么不是?”钱慧雪冷笑:“她霸占周夫人的位置二十年,而你,你霸占周家千金的位置,还破坏了小念和谢家的婚礼,你们都该死!” “据我所知,你和周焕认识时,周焕和我妈已经在准备婚礼了。而你和周焕勾搭在一起,是我妈怀孕之后。我实在想不通你凭什么说出‘霸占’二字。” “当然是霸占!”钱慧雪愤愤:“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她早该滚出周家!” “依你这么说,你和周焕是真爱?” “当然!”钱慧雪看向周焕,眼神中有深情,有痛苦。 她苦等二十年,当然是因为真爱! “可周焕的情妇不止你一人,”姜练笑道:“小三夫人,您之后,还有小四和小五呢。” 第80章 她的嘴全部烂掉了 钱慧雪只觉大脑“轰”地响了一下。 她不信姜练的话,觉得这是姜练的离间计。 可还是不由自主看向周焕,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周焕拼命摇头:“没……没!” 钱慧雪松了口气。 可吊上来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揉着心口,她看向姜练:“说谎也说得有水平些,我和周焕恩爱无比,他不会背叛我!” “你爱上的本就是一个叛徒,难道你期待叛徒的忠心么?”姜练似笑非笑:“不过现在么,他身边确实只有你一个。” “胡言乱语,”钱慧雪冷哼:“你们母女抢走我们母女的身份不说,现在还想挑拨离间,真恶心!” 姜练微微一笑:“你……” “大……师!”周焕忽地出声:“说……地方!” 钱慧雪恍然,复又看向朝溪:“大师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不说。”朝溪把自己完全藏在姜练身后。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谱?”钱慧雪气得脑袋冒烟:“你哥发达了,你的日子不就跟着好了吗?” “我不要好日子,我只要我哥,”朝溪顿了顿:“我只要留在道长身边。” “又是一个被姜练下迷魂药的,”钱慧雪咬着后槽牙。 “妈,算了,”周念梨忽道:“我们先走吧,等大师的弟弟想明白,自然会告诉我们。” “走!”周焕率先离开。 愤愤甩了下手里的寻妖盘,钱慧雪不甘地离开。 只是离开前,她瞪了眼钱宝月。 这些人合谋坏她法器,这口恶气她迟早会出!大师,她也迟早会找到! 正想着怎样报复,袖子忽被拽住。 周念梨挽住她,对周焕道;“爸,我和妈去医院守着奶奶,你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吧。” 周焕点点头,开车离开。 直到周焕的车子走远,周念梨才沉下眸子:“大师就在姜练家里。” 钱慧雪大惊:“小念,你怎么知道?” “你没听大师的弟弟说么?他说只要大师,只要留在姜练身边,我想,一定是姜练用某种法子制住了大师,才引得大师的弟弟甘心留下。” 钱慧雪点头:“有道理。” “还有,”周念梨看向周焕离开的方向:“刚才爸爸的行为很奇怪,像是在阻止姜练说小四小五的事。” 钱慧雪神情一凛:“你也觉得他奇怪?” 周念梨点头:“姜家铁了心要毁掉周氏,以爸的能力很难支撑。就算爸没有对不起你,我们也该另寻出路了。” “放弃你爸?”钱慧雪不愿意:“周家夫人这个位置我等了二十年,我不甘心哪!” “可以不甘心,但要狠心!”周念梨眸光一闪:“妈,男人是靠不住的。” 比如那个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的谢瑾泉。 比如那个不再看她一眼的姜向明。 再比如宋晖文。 宋晖文嘴上说爱她,要为她找回面子。 可耀辉娱乐出了问题,宋晖文第一个出卖的就是她! 宋晖文骗她公司合同升级,给她带了新合同。 她对宋晖文信任,看也不看就签了字、盖了章。 谁知立刻有新公司打电话让她去报道。 仔细一问才知道,她签的根本不是什么新合同,而是卖身契! 宋晖文为了获得周转资金,以一百万的价格把她卖给新公司。 签约十年不说,违约金更是高达一千万。 放在以前她能咬咬牙拿出一千万,可现在周氏自身难保,别说一千万,就是一百万她也拿不出来! 她恨死宋晖文了。 “小念,”钱慧雪紧紧抓着周念梨的手:“你和妈是最亲的,你说妈该怎么做,妈听你的。” 周念梨道:“立刻抽走所有能抽走的资金。还有家里那栋别墅,卖了它。” 钱慧雪一怔:“是不是有点……太绝?也许咬咬牙,周氏能度过这次难关。” “周氏存亡只是姜家一句话的事儿,方才姜练对爸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周念梨失望道:“他那么没用的男人,你还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别忘了,周氏最近的业务都是你在跑,爸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补救!” 想到这几日遭受的白眼,钱慧雪咬了咬牙:“好!但……你爸呢?要不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拿钱离开?” “你还想着他?”周念梨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是有过别的女人!” “那只是姜练的离间计,我……了解你爸的。”钱慧雪犹豫。 “你没看到刚才周焕的反应么?别犯傻了行不行?”周念梨冷冷甩开钱慧雪:“周焕能出轨你,就能爱上更多人。” 钱慧雪愕然。 她没想到自己女儿也把她当小三。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妥,周念梨柔声道:“妈,你不是心心念念成为豪门富太太吗?难道你甘心倾尽所有,成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人?” “真沦落到那一步,钱家人也会看不起你的!” 想到钱老午和钱宝月,钱慧雪狠下心来:“好,小念,我听你的!” “妈,你不是说王总要款待另一位谢家人吗?你和王总多走动走动,让他给我们搭个线。” 想到王总那身肥肉,钱慧雪有些厌恶。 可小念目光炙热,她只好点点头:“我尽力。” …… 钱宝月把一袋子钱放在桌上:“姜大师,这是我们钱家的小小心意。” 姜练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 “大师,你就收着吧!”钱老午笑呵呵道:“要不是你,我们的气运怎能回来?何况宝月出事,多亏你及时出手,我们是真心感谢你。” 姜练挠头。 要不是她撺掇,钱宝月也不会遇此劫难。 可钱氏父女盛情难却,她实在为难。 左思右想,她拿出两张玉牌。 这是卖老于玉牌时切开的小玉牌,里面各打了一道平安符。 钱氏父女给的钱,足够买这两块儿玉牌了。 “钱我收下,这两块玉牌也请你们收下,”姜练递给二人:“里面是平安符,可护你们平安。” 钱氏父女惊喜地收下:“那就谢谢大师了。” 他们此行本就是为感谢,谢意传达,也没有多留。 只是刚刚起身,钱宝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姜大师,宋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姜练摇头。 “宋家被蒋、陆紧逼,已是岌岌可危,”钱宝月道:“但宋家定会蓄势反扑,到时候难免一场恶战。大师,你和蒋家交好,要小心宋家的报复。” 姜练笑:“我不懂生意,没什么好怕的。” “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宋家人,”钱宝月严肃道:“尤其是最不起眼的宋雯曦,几年前宋家举办宴会,我偶然见到她抓着一个娃娃扎针。” 钱宝月顿了顿,迟疑道:“我不知道那个娃娃代表什么,但宴会结束后,陈淼大病了一场。” 姜练疑惑:“陈淼是谁?” “总是和周念梨混在一起的陈源的姐姐,”钱宝月道:“她嘴很碎,在宋家宴会上对宋雯曦指指点点。” “她生病的时候,嘴全部烂掉了。” 第81章 脸皮厚是这样的 报复碎嘴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不能讲话。 陈淼生病时嘴周肌肉和声带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病愈后也未完全恢复。 因而她讲话无法像之前那般流畅。 钱宝月讪笑:“当然,我只是猜测。” 姜练默默掏出手机:“万象商城有人自杀。” 看清视频内容后,钱宝月脸色大变,随即又满脸愧色:“对不起,当我没说。” 一切本就是她的猜测,眼下宋雯曦自杀身亡,她深感不该对亡者不敬。 姜练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死者是宋雯曦吗?你见过她的。” 钱宝月眉头微皱,重新看向视频。 视频是网友拍的,各个角度都有。 她点击左下角,画面停在可以看到死者正脸的地方。 仔细端详,她有些不确定地点头:“应该是宋雯曦吧?” “应该?”姜练眸光一闪:“你看仔细些。” 钱宝月拧着眉:“宋雯曦顶着厚重的刘海儿,又总是低着头,我对她的外貌记忆不深。可是大师,宋畅文是她大哥,他说死者是宋雯曦,那就肯定不会认错。” 姜练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钱宝月不禁小心试探:“大师,是不是宋雯曦有什么问题?” “没事,”姜练扬起笑容:“我只是觉得宋畅文对宋雯曦的态度很奇怪。” 钱宝月恍然:“大师你有所不知,宋雯曦是宋家抱养,一向不受宋家人待见,宋畅文对她没有那么在意也是正常。” 又是相同的说辞。 蒋安明、邹素瑛、钱宝月,似乎每个与宋家有过接触的人都认为宋雯曦是任人打骂的受气包。 可这样的受气包,却在蒋安明面前展露出了吞下宋家的野心。 反过来,又向宋畅文泄露蒋安明的行踪,以致出现司机张强以命换命的事情。 此时又找出一个壳子,替她自杀。 这个宋雯曦,有点儿意思。 …… 朝溪嚷嚷着吃烧烤。 姜练自然不反对,送走钱家父女后便躺在躺椅上,边看剧边等吃。 “道长,您吃这个。” “道长,这个好了。” “道长,这个最鲜了。” 朝溪格外殷勤。 眼皮微掀,姜练拿起一串鸡翅:“什么事?” “没事儿,”朝溪笑着给她添肉:“道长,您多吃点儿。” “不说拉倒。”姜练继续看剧。 “别呀,”朝溪忍不住了:“道长,我想说……可不可以让我哥恢复原形?我劝了他好长时间,他一定会答应跟在您身边的。” 姜练瞥他一眼,坐起身来朝青枪打去一个结。 枪化成人,目眦欲裂的朝渊怒吼着朝她冲来。 又是一个结,青枪归位。 姜练嚼着美食:“满意了?” 朝溪嘴角一抽,默默退下。 目睹一切的大熊埋头憋笑。 这是他见过最蠢的蛇,比他还蠢的那种。 朝溪冷着脸,抢走大熊手上的肉串儿:“不许你吃。” “欸,别呀!”大熊强忍着去抢。 手未碰到串儿,他忽地正色看向门口:“头儿回来了。” 紧接着,隔壁金毛激动的“汪汪”声响起。 姜练把注意放在门外,疑惑姜澜钧为何会与谢瑾泉一同回来。 “林苑那副魂魄情况特殊,你明天最好别去,免得受影响。”姜澜钧有些担忧。 “不会有事。”谢瑾泉一如既往地冷。 “谢叔嘱咐我照顾你,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难逃其咎。” “死不了。” “一个项目而已,至于亲自上阵么?”姜澜钧啧啧摇头:“算了,随你,只是到时候别连累我妹妹又耗费精力帮你压制。” 谢瑾泉顿了顿:“她真的透支了身体?” “躺了两天才醒,耗费之大可想而知,”姜澜钧有些不满:“我警告你,你要作死就离远点儿,别连累我妹妹。” 谢瑾泉没反应,过了十几秒才嗤笑:“知道她是你妹妹,还住在她房子里给她添麻烦。” “脸皮厚是这样的。” 咔嚓! 车门打开。 两道脚步靠近。 大熊早已迎在门口,只听得二人一靠近便打开了门。 “头儿,”大熊面无表情。 姜澜钧朝他一点头,便走向姜练:“地板修好了。” 姜练还在琢磨着方才谢瑾泉和姜澜钧的对话,应得有些敷衍:“嗯。” 姜澜钧脚步一顿,换了方向,默默坐到一边开始反省。 姜练似乎情绪不好,还有她身边那只蛇,似乎情绪也十分不好。 难道真如谢瑾泉所说,他打扰到了姜练? 自己毕竟和姜练刚刚相认,不,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相认的仪式。 在她眼中,自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自己家里贸然住进三位陌生人,确实不妥。 姜澜钧悠悠叹一口气。 还是搬出去吧。 周边有空着的屋子,租一栋也不难。 随后进来的查月见气氛奇怪,和姜练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另一边儿。 她拉住大熊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惹姜练不开心了?” 大熊无辜脸:“我什么都没做。” “可姜练看起来很不开心,”查月分析得头头是道:“会不会是我们到打扰她了?” “好像……”大熊挠着头:“没有吧?” “头儿是她亲人,可我们不是啊,”查月面色担忧:“细细一想,我们确实来得太突兀,大熊,一会吃完饭我们找个理由离开吧?” “啊?”大熊舍不得:“可是小蛇做的汤真的很好喝。” 查月欲言又止,翻了个白眼:“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理解。” “到底……”大熊刚说了两个字,立刻闭上了嘴。 因为姜澜钧发话了。 准确地说,是姜澜钧和姜练同时开口了。 姜练笑得像狗腿子一样:“姜队长先说,我洗耳恭听。” 姜澜钧摸摸鼻子:“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了?要不我们现在收拾东西离开?” “别呀!”姜练急了:“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我……”查月刚要说话,又被姜练抢了先。 “你们二位是姜队长的战友,自然也是我的贵客,放心地住下,吃喝住我全包。”姜练大手一挥,十分豪横。 她说得十分真诚,让人无法怀疑。 姜澜钧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刚刚想说的是……” “那个啊,”姜练恢复了狗腿子般的笑容:“姜队长,你们明天要执行什么任务?和魂魄有关?林苑的?林苑谁家的?” 原来是想打探任务。 查月松了口气。 等等! 打探任务? 第七调查部的任务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且不能为世人所知。 姜练怎么会对他们的任务感兴趣? 她警觉着,悄悄地看向头儿。 却见姜澜钧也立刻严肃起来:“抱歉,不能告诉你。” 姜练看了眼手机,笑呵呵道:“你们要怎么处理陆老爷子?” 第82章 正往恶鬼转化 姜澜钧神情一凛。 陆家老爷子魂魄滞留一事只有他和查月知道,就连大熊都没来得及告诉。 姜练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算命先生是无法看破鬼差的。 正要发问,却见姜练举起手机。 手机上赫然就是陆老爷子的照片。 早在姜澜钧与谢瑾泉提到林苑时,姜练便给陆凝发去了信息。 陆凝告诉她,今天上午陆老爷子忽然不省人事。 医生说陆老爷子无病,只是大限将至。 老爷子意识已经不清醒,但是忏悔不停,将“阿温”这个名字念了上千遍。 姜练收回手机:“普通人死亡自行前往冥界即可,即便需要鬼差出马,也是因为他们死后滞留人间。” “像陆老爷子还没咽气儿就被鬼差盯上的,必然有所不同。” “姜队长,对于和侩鬼做过交易,又害死人性命的,你们会怎么处理?” 姜澜钧一怔,勾起了笑:“那只侩鬼是被你处理的?” 姜练没有否认:“姜队长,可否透露一二?”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在意这位陆老爷子,”姜澜钧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处置?” “姜队长别多心,我只是希望你们正常对待他,”姜练笑呵呵地递上一盘串儿。 姜澜钧沉吟片刻:“也罢,跟你说了就是。” “不行!”他忽地面目狰狞:“你妹妹摆明了偏袒老爷子,万一她出手阻止,我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是老鬼出来了。 “我相信她不会为难我们。”姜澜钧的声音又变得温和。 “你信你信你信个屁!”老鬼挤着眼睛歪着嘴:“她是什么人你都不了解,就敢贸然把机密讲给她听?” 姜澜钧颦着眉:“这件事算什么机密?” “怎么不算?”老鬼五官乱飞:“凡是下面报来的案子都属于机密,一个字也不能和人透露。” “头儿,”查月也说了话:“按照规定下面报的事情不能向生人透露。” 姜澜钧还想说什么,却被姜练打断了。 她打着哈哈:“对不住,是我冒犯了,不能说就不说,大家吃饭,吃饭!” 姜澜钧皱了皱眉,没再说一句话。 头儿脸色不好,查月和大熊也不敢多嘴,火急火燎地吃完饭便钻进了房间。 姜练哭笑不得,又有些后悔。 早知道冥界管得这么严,她就不多嘴了。 后悔归后悔,事情还是要做的。 第二天一早,她大大咧咧地坐上了姜澜钧的后座。 姜澜钧看她一眼:“你去哪儿?” “林苑陆家,”姜练笑道:“陆凝叫我过去,姜队长,捎我一程呗。” “不行!”老鬼立刻窜了出来:“你想给那个老头续命是不是?你想阻挠我们是不是?不能带你去!” “我没有!”姜练苦笑:“生死有命,我怎么会逆天而行呢?” “你说没就没?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除非……” 姜练眉头一挑:“除非什么?” “你可别多想,我只是实事求是,”老鬼罕见地变得温柔:“只有第七调查部的人才能……” 话未说完,周围温度忽地低了一些。 姜澜钧眸中满是寒意:“你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句话是对妄图拉姜练入伙的老鬼说的。 霎时,车内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 除了不敢再露头的老鬼,后排的查月、大熊都屏着呼吸,生怕再惹到姜澜钧。 姜练却不怕。 她笑容不减:“姜队长,你们那儿很缺人手?” 姜澜钧沉着脸:“不缺。” “不缺就好,”姜练笑道:“不过姜队长,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难题,可以找我帮忙,我很厉害的,比你们四个加起来都要厉害的那种。” “你说的!”老鬼又蹦了出来。 他急着抓住机会得到一个承诺。 “我说的!”姜练拍着胸脯:“不过我收费很贵的,老鬼,要是你想找我帮忙,得准备一大箱子的钱才行。” 老鬼又不说话了。 一大箱子钱? 他一分钱也没有! 姜练早有预见:“没钱也行,除非……” “除非什么?”老鬼忙问。 “除非你发誓不再惹姜队长生气。” 冰冷散开,姜澜钧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窗外:“出发。” …… 姜练与姜澜钧在林苑门口分开。 姜澜钧几人要做的与生人无关,也不方便被生人发觉。 姜练则和陆凝进了宅子。 陆老爷子床周围着七、八个人。 见陆凝带着人来,皆好奇地望过来。 陆策则直接走了过来:“大师,有没有办法救我爸?” 他恨陆老爷子把他儿子的性命交易出去,可那毕竟是他爸。 生死关头,还是不舍。 陆涉也红着眼睛:“大师,我爷爷还有救吗?” 姜练走到床边,只见陆老爷子意识不清,只嘴唇蠕动,喃喃地说着什么。 她捏出一道符。 手一抖,符无火自燃,很快化成一点红光钻进陆老爷子眉心:“珍惜最后的时间吧。” 做完这些,她坐在了外间的沙发上。 与此同时,陆老爷子清醒过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有年轻时的威严,笑得和蔼。 由长及幼,挨个儿对子孙作出最后的嘱咐。 接着,他从枕头下抽出两封信分别交给陆策和陆凝的父亲陆筳:“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想给你们留下的,也留下了,可以安心地去了。” 陆老爷子安详地闭上眼睛:“阿温,我来了。” 那个曾经支撑着陆家的高大男人此时缩成一团,连床的四分之一都占不到。 终于,他没了气息。 陆家人顿时埋头痛苦。 可姜练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悬于空中的陆老爷子双目圆瞪,拼命想钻回肉体:“我还没有救回阿温,我不能这么死,侩鬼呢?来啊!我用自己的命和你换,别动阿温,不许动阿温!” 常人的执念是与子孙交代后事。 但对于陆老爷子来说,“救回陆温”占据着他整颗心。 这件事他执着了五年,这五年的日日夜夜,他心口难安。 是以,不过几分钟,阴气便因这强烈的执念化为鬼气——陆老爷子正往恶鬼转变。 第83章 人死物去,轰然倒塌 恶鬼向来为冥界第一抓捕对象。 究其原因,大致有二。 一是其恶念大。 鬼恶念越大,实力越强,杀人之后力上加力,循环往复。 不及时解决,会造成大鬼现世,破坏阴阳秩序。 二是恶鬼难控。 尤其是刚转化的恶鬼极易被恶念掌控,导致其随意杀戮。 陆老爷子便属第二种。 几息之间,森森鬼气已布满陆老爷子全身。 见无法钻回自己肉体,他停下动作,慢慢转头。 赤红的双目盯上陆策,发黑的手掌弯成爪状直直冲向陆策脖颈。 “侩鬼要的是你,只要把你奉献出去,阿温就一定能回来!” 鬼手触碰到脖子,陆策立刻觉得不舒服起来。 “咳咳!”他拧着眉,不适地扭动脖子。 “爸,你怎么了?”细心的陆涉注意到了陆策的异常。 “可能是太干了,”陆策走向外间,倒了一杯水。 水润过喉咙,不仅没有减轻异样,反而更加难受。 就像……有人在掐他。 姜练眼中正是如此。 双目赤红的陆老爷子鬼气愈发强盛,紧紧掐着陆策,不死不休。 她不由看了眼窗外。 若第七调查部的人再不出手,陆策就危险了。 她不会任由恶鬼在她眼前杀人,若因她的出手打乱姜澜钧等人的任务,可怪不得她。 砰! 却在此时,闷声响起。 一粒金色子弹破空而来。 姜练下意识侧身躲过。 察觉到危险的陆老爷子也立刻躲避。 子弹顺着原来轨迹直击陆策。 却如无物般穿过陆策肉体,穿过墙壁,飞向不知名的方向。 第七调查部的行动,开始了。 姜练连连后退,看着第二、第三粒子弹击向陆老爷子。 不得不说,持枪人的技术很高超,没有一粒命中目标。 就在姜练腹诽时,三粒子弹忽又飞回。 变形、织线、连接,金线网逼得陆老爷子步步后退,不得已离开屋子。 姜练没见过这东西,兴趣大起,走到窗边观战。 陆老爷子浮于空中,怒声嘶吼,朝着对面的漆黑一团示威。 “吼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我揍你一百八十拳!” 那团漆黑一个忽闪,冲向陆老爷子。 不见黑雾凝形出手,只形状变换不停。随着其形状变换,陆老爷子惨叫连连。 显然,形状变换便是黑雾的攻击方式,也是一场单方面压制的战斗。 金网适时而来,网住老爷子回到金网主人手中。 姜澜钧提着金网放在一个黑色的小袋子中,从阴影缓缓走出。 抬头与姜练对上视线,他嘴唇微动。 “车里等你。” 三人结伴离开。 黑雾则在空中打了个圈儿,贴心地飘来窗前道:“妹妹,我们车里等你,快点哦。” 姜练眉头一挑:“知道了。” 得到答案,黑雾晃动几下,追上一行人钻进了姜澜钧的身体。 它就是居住在姜澜钧身体内的老鬼。 “你在跟谁说话?”蓦然,陆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练转身:“一位朋友。” 陆策眸光一闪:“是我爸吗?” “不是。” 姜练看向陆策脖子。 那里没有伤痕,但几天后,被恶鬼抓过的地方将出现无缘无故的淤青。 不过这淤青对陆策的身体没有大影响便是了。 陆策何等精明,由着姜练的目光立刻明白过来:“是我爸,对吗?” “不是,”姜练道:“方才跟我说话的,不是。” 言下之意,掐你的是你爸。 陆策愕然地摸上自己脖子:“他为什么……” 姜练幽幽一叹:“人执念深容易精神出问题,鬼执念深容易堕成恶鬼。他无法放下陆温的事情,所以不受控制地伤害了你。” “但这不是他的本意,你明白的,他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所以,选择让陆温代替陆策。 陆策心如刀割。 如能让他选择,他宁愿自己去死。 可他从来没有选择权。 以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温停止呼吸,现在也不得不原谅陆老爷子的“不受控制”。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一汪死水。 “大师,可以帮我爸超度一下吗?” 姜练点头,默默走到陆老爷子的尸体旁。 手成势、口念咒,点点金光飘向窗外。 闭目养神的姜澜钧猛地睁眼。 他感到灵气波动,且正往这边来。 只见点点金光缓缓飞来,绕着他转了几圈儿,钻进小小黑袋。 金光安抚下,挣扎的恶鬼逐渐平静。 困着恶鬼的金网亦散落,恢复成子弹模样。 姜澜钧取出子弹,把黑袋扔给大熊:“送下去吧。” 看着平静的黑袋,大熊惊愕:“鬼气竟散了大半,降到了可控范围?” “有高人超度,”老鬼桀桀地笑着:“妹妹真厉害,以后……” 察觉到氛围变化,老鬼又转了口风:“以后要保护好她,尽量少让她接触,那些个刺头我来处理。” 大熊和查月对视一眼,暗道老鬼越来越懂老大眼色了。 轰! 几人脸色突变:“发生什么事了?” “是陆家老宅的方向,”大熊侧耳一听,立即有了判断:“塌了。” …… 超度完毕,姜练缓缓抬头。 年迈的宅子看尽了主人的欢喜与悲伤,主人去了,它也不愿再留。 隐蔽的裂缝如源源不断的泪珠,越来越多,终聚在一起成为深渊巨口。 “走吧,”姜练声音幽远:“这里要塌了。” 悲痛中的陆家人惊愕抬头。 咔! 裂缝在继续延伸。 “快走!”陆策立刻组织家人带着陆老爷子的尸体撤离。 刚走出大门,那栋哥特式建筑在身后轰然倒塌。 “姜练,你怎么样?”姜澜钧赶了过来。 深深地看眼那废墟,姜练转身扬起笑容:“我没事儿。” …… 姜练的小洋楼有些热闹。 远远地,她便看到蒋邑明和蒋明瑶站在门口。 “三哥,你恢复了?”姜练笑着下车。 蒋邑明正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姜练身后的姜澜钧时冷下眸子。 他对这位姜队长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强势问话。 察觉到蒋邑明的防备,姜练呵呵一笑:“三哥,这位是姜澜钧姜队长,也是海市姜家人。” 姜澜钧不着痕迹地看了姜练一眼。 是姜队长。 是海市姜家人。 却不是哥。 他朝被称为“三哥”的蒋邑明伸手:“你好,姜澜钧。” 冥婚事件后蒋邑明未与姜练再见,却也知道平城发生的一切。 打量着这位笑容和煦的姜家人,他不情愿地伸手:“蒋邑明。” “这位是蒋明瑶,”姜练无视二人风波:“明瑶,这位是姜队长。” “姜队长好,”明瑶怯生生的。 介绍完毕,姜练把客人迎进门:“三哥,明瑶,你们今儿怎么得空了?” 被留在门外的姜澜钧:…… 关了一半的门忽又打开,朝溪探出头:“你们不进吗?” 第84章 白事红帖 蒋邑明是专程来感谢的。 有健气符相助,他精神好得很快。 只是蒋家人怕他出什么差错,强行留他在家里又呆了两天。 “小练,这些是我爸妈要我给你带的,”蒋邑明在大包小包里掏了又掏,而后又拿出一个锦盒:“这是我送你的。” 打开一看,是串黄玉手链。 珠子共有十八颗,个个儿温润滑腻、灵气浓郁。 他知道姜练喜欢鼓捣玉,特地花了大价钱买下这串玉珠以表感激。 姜练顿时欣喜:“谢谢三哥!” “明瑶也有礼物送你。”蒋邑明笑看蒋明瑶,鼓励地点了点头。 蒋明瑶这些年卧病在床,性子内向不善言谈,心中澎湃,说出的话却少之又少。 她羞涩地看着姜练,递上一个6*12的木盒:“小练姐,这个沉香盒子送给你。” 蒋邑明轻笑:“这盒子是明瑶亲手做的,这些年她为了打发时间,练了一门木雕的好手艺。” 姜练当即拿出之前做的雕花玉桩:“刚好合适!明瑶,谢谢你的心意,我超喜欢!” 明瑶脸色微红:“不客气。” 蒋家兄妹不止为了表达谢意,还为了带来好消息。 宋家,完了。 除了万象商场和宋家别墅,宋家所有资产都变卖了出去。 甚至林苑的那座中式老宅,也脱了手。 “不过……”蒋邑明眉头微皱:“宋家给平城各大家发了帖,请他们参加宋雯曦的葬礼。” 照理来说举办葬礼请亲朋参加不是稀奇事儿,可宋家发的,是红帖。 甚至,蒋家也收到了。 “昨晚宋畅文亲自上门送的,”蒋邑明把帖子拿出来:“他像以前那般笑得温润,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练接过。 红色折封,封面是“奠仪”二字。 翻开,右侧是“讣告”二字,另有: 诸位亲朋好友,吾妹不幸离世为表哀思择定于农历x月xx日在家(宋家别墅)设堂祭奠,x日晚开吊,承蒙众亲友前来吊唁。 谨此讣告。 宋畅文。 翻了翻背面,空的。 蒋邑明面色沉忧:“用红贴就算了,日期竟用x标注,我真怕这又是宋家的邪术。” 姜澜钧拿起翻了翻。 这上面没有任何黑气,跟普通的纸没什么两样。 “故弄玄虚的帖子罢了。” 蒋邑明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专业对口。”姜澜钧把帖子丢在桌上,悠哉地靠在沙发上,隐有自豪。 蒋邑明这才想起,这位姜队长似乎属于什么特别调查处。 但也只是想了想。 他看向姜练:“小练,你认为呢?” “确实是故弄玄虚,”姜练划出宋雯曦自杀视频,暂停在可以看到宋雯曦全脸的地方:“三哥,你看一下,这是宋雯曦吗?” 蒋邑明瞥了一眼:“是啊。” “你确定?”姜练确认道:“你能回忆起宋雯曦的模样吗?” 蒋邑明眉头微皱,摇了摇头:“被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正脸。” 姜练收回手机,说了死者的内情。 “所以,”蒋邑明沉着脸:“宋雯曦没死,宋畅文又在演戏?宋家又有阴谋?” “不,”姜练眸中带笑:“宋家人也被骗了。” 蒋邑明惊愕地瞪大双眼:“宋雯曦是主谋?她为什么要骗宋家人?傀儡是她做的?” 姜练眯着眼睛:“不知道,总之你们要小心些,帖子也先放在我这里吧。” 送走蒋家人,脸色凝重的姜澜钧才道:“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邪道吗?” 姜练抬眸,示意他说下去。 “那邪道之所以能三番四次逃脱,就是因为他有一门绝技:化傀。” “割下自己的血肉以秘术喂养,便可以成长为一个与自己模样相同的人。” 姜练了然:“你的意思是宋雯曦会这门绝技,你怀疑她才是邪道?” “邪道已经被我们杀死,魂魄也已被抓下去,”姜澜钧道:“我怀疑宋雯曦才是邪道的徒弟。” 姜练看向不远处的青枪。 妖化人需百年功力。 而有的妖修炼千年,都抵不过人的几十年。 试问,一个本领不凡的邪道会收妖作为徒弟吗? 或者,他收徒之后会只让徒弟端茶倒水,而不传授本领吗? 再有,蒋邑明被牵冥婚时,邪道已经死亡,朝渊又尚未到达平城。 在背后操控的人定然离宋家不远。 或者,就在宋家。 姜练拿起笔,将帖子上的“x”改为今天的日期。 “如此,便赴宴。” “道长,不好了,”朝溪忽匆匆忙忙跑进来。 眼角还挂着泪。 姜练皱眉:“怎么了?” “有小动物的尸体,”朝溪指着院中:“是昨天那个女人丢的。” 不必想,定是做过此事的周念梨。 快步走向院中,一个被割了二十几刀的流浪狗血淋淋地躺在泡沫箱中。 姜练呼吸一滞:“好恶毒的手段。” “汪!” 隔壁的金毛又叫个不停。 悲伤、愤怒,还有恐惧。 “那儿有东西,”姜澜钧忽走向隔壁。 姜练看去,便见一道黑影快速地窜走。 看样子,像条狗。 再看面前的流浪狗尸体,她明白了周念梨身上为何会有那么庞大的怨念。 周念梨没杀人,但她大量虐杀动物,同样罪不可恕。 “朝溪,”姜练沉声道:“是你做贡献的时候了。” 朝溪抹着眼泪:“道长,你要我做什么。” “跟着周念梨,若她再次动手,就吓唬她,阻止她。”姜练顿了顿:“怕么?” 朝溪点头:“怕,但我要去。” 动物之间亦有联系。 隔壁金毛都能感受到流浪狗的痛苦,修炼百年的朝溪感受得更加深切。 他受不了有人在自己身上划二十多刀。 也受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血液流尽而死。 大步奔向门外,只是没走几步,他又返回来:“道长,万一我出了意外,你会来救我吗?” 姜练汗颜:“你是妖,会怕她?” 朝溪揉揉眼睛,有些委屈。 “汪!” 隔壁金毛又叫了起来。 它比朝溪还勇敢。 只是可惜,它不归姜练调遣。 朝溪一个哆嗦,看向屋内:“道长,可以让我哥陪我去吗?” 姜练眸子暗了暗。 手一伸,青枪飞来:“十分钟后他会恢复人形,去吧。” 朝溪猛地点头,跑向门外。 看着朝溪的背影消失,姜练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种其因得其果,小蛇,好自为之。 姜练大步转身:“姜队长,准备去宋家。” 第85章 对你来说一击致命是概率,对我来说是必然 厨师不在点外卖。 姜练吃得肚子滚滚,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姜澜钧见状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从衣服内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的按键机,凝重地拨通电话。 “喂,头儿,”大熊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急事吗?” “还在下面吧?” “在。” “去查查邪道的魂魄,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本人。” “好。” 大熊挂断电话,看向查月:“头儿的电话。” 查月有些凝重:“我只见头儿用过一次明机。” 大熊亦道:“明机可跨界使用,是鬼差专属,那些常常跑上跑下的鬼差把它当手机用,可头儿很不喜欢它,除非必要,否则不会轻易使用。” 查月白他一眼:“说重点。” “头儿让去确认下邪道的魂魄。” 查月眉头微皱:“那件事不是结了吗?冥司已经查收了。” “再去确认一遍吧,”大熊不舍地看了眼面前已经开门的电梯。 而后转身走向身后混沌。 混沌最左是阳关大道,混沌中间是独木桥,混沌最右一片黑暗,空无一物。 他径直走向黑暗,脚踩之处凝出无形踏板。 脚下混沌中伸出无数干枯鬼手。 大熊皱着眉一脚踹过去:“滚远点儿!” …… 宋家依旧灯火通明。 只是没有保姆管家的身影,比起往日来,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姜练按下门铃。 突兀又刺耳的“叮”声划破院中寂静,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而出。 她盯着正前方。 大门正对是未开灯光的长路,长路尽头为花坛,花坛对面便是透着光亮别墅大门。 虽不能直视,但姜练能感到有人打开别墅大门,正往门口来。 果不其然,她念头刚落,便见一道高瘦身影出现。 宋畅文。 他打开门,微笑着迎接客人:“二位是来参加吊唁的吧?请随我来。” 引路指路俨然成了宋畅文的任务。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没有一点儿情绪。 仿佛之前从未与姜练出现过矛盾与摩擦。 姜练见状微微勾唇,随之踏入。 穿过黑暗,眼前乍亮。 大厅被布置成了灵堂,中央是棺材、香案等物。 宋家人穿着黑衣坐在棺前,悲伤垂泪。 “二位是第一批前来吊唁的客人,”宋畅文笑着跨过大门,走到案边拿起几支香:“请。” 姜练看向姜澜钧,勾了勾唇,随即踏入。 大厅结构与之前别无二致,只是桌上装饰消失不见,徒留宽大的桌椅。 倒是棺前的香案上摆满贡品,有糕点、水果,还有各种叫不上来的东西,满满登登,几乎要挤得掉到地上。 这种差别让人看得极不舒服。 更令人感到不适的还有宋家人的啜泣声。 它如靡靡魔音般直往人心里钻,教人心烦意乱。 “请。”宋畅文又递了递手里的香。 姜练轻笑走上前去。 却未接香,而是与宋畅文擦肩而过,走向棺材。 手掌一推,棺盖打开。 商场女尸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她又是呵呵一笑,伸手朝女尸肩部一挥,把女尸的胳膊切下提了出来。 胳膊中心血肉淋漓,却无血液流下,更无血腥味儿。 把胳膊丢在地上,她笑盈盈道:“既然想吞下宋家,何不出面相见,我还未见过哪家掌权人是缩头乌龟。” 厅中一片寂静。 即便尸体被破坏,宋家人也未出现别的任何情绪,只如单一程序般低头啜泣。 就连宋畅文,也执着地想为她递香。 姜练眉头一挑:“我不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最好马上……” 心头忽地狂跳,她甩甩发晕的脑袋,看向姜澜钧。 后者不知何时已经晕倒在地。 这次不是香,而是……宋家人的哭声。 “阴险小人!” 意识全无前,姜练咬着牙吐出这四个字。 宋家人的哭泣停止,厅中重现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女孩儿一身老旧黑衣、额前刘海儿厚重,身子纤细、皮肤苍白,表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在门口停住,头颅微扬,露出张与棺材中死者一模一样的脸。 正是宋雯曦——只是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厚重刘海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扫过厅中众人。 看到晕倒在地的姜练,她眸中升起一丝悲伤,没有血色的嘴唇也撇了撇。 缓缓走近,宋雯曦轻叹着蹲在姜练身边,纤细苍白的手指覆上姜练脸庞。 “我真的不想杀你,没了你,我不知该去哪儿再找一个修道之人。” “修炼这条路太长,太孤独,我很累,也很需要一位朋友。” “可是师傅的死你毕竟负有责任,我必须为他老人家报仇。” “姜练……唉!看在我们同是修炼之人的份儿上,我会让宋家人陪你,这样,你走得也能安心了。” 一把轻巧的匕首出现在宋雯曦手中,寒光一晃,抵住姜练大动脉。 她闭上眼睛,手臂用力。 砰! 金属碰撞声响起,宋雯曦猛地睁眼。 却撞进一双清冷的眸子中。 本该鲜血四溅的姜练,醒了。 宋雯曦惊愕地起身后退:“你竟然醒了?还有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哒! 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转头看去,本该晕死过去的姜澜钧竟也冷冷盯着她。 “怎么可能!”宋雯曦不可置信:“你们明明应该昏死,任我宰割!” 姜练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你知道为什么有的猎人喜欢直面出击,而有的猎人喜欢布置陷阱吗?” 宋雯曦步步后退:“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姜练勾唇:“陷阱会出错,一击致命不会。” 宋雯曦脸色铁青:“一击致命终究是小概率,难保不会……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欲暗中出手的宋雯曦发觉自己身体僵直,无法动弹。 方才还是猎人的她,已成猎物。 姜练轻笑:“对于你来说一击致命是概率,但对我来说是必然。” 第86章 废了 忽地,姜练严肃起来。 “三哥的冥婚是你牵的线。你此次假死,也是想诱我前来,造成我杀害宋家人并自杀的假象,从而逃脱制裁,继承宋家财产。” 宋雯曦恨恨盯着姜练,忽然笑了起来:“姜练,你累吗?” 姜练疑惑:“我为什么要累?” “修炼,”宋雯曦笑着:“修炼太累了,不仅要整日练功,还要承受无知世人的异样目光。想好好地在社会里活下去,必须要伪装成普通人。” “否则,就会像我一样,受尽宋家人的尊重、恐惧、厌恶与欺凌。” “别看你现在受网友尊重,时间一长,他们只会恐惧你。” “只有我,我和你是同一种人,我不会对你有丝毫恐惧,我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疯狂、恨意、执着从宋雯曦眼中纷纷流露。 深藏于这些情绪之下的,是悲伤。 她是孤儿,被邪道选中成为徒弟,又被邪道送来宋家,作为双方交流的中介。 她没想过害人,可她深谙生存之道——价值。 没有价值,就没有生存的空间。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即便这价值是伤害别人。 可她提供得越多,宋家人要求得便越多。 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 寄人篱下终究是受人施舍,只有杀死所有宋家人,自己掌权,才能幸福。 只是没想到…… 她努力摆脱束缚,笑着朝姜练伸出僵直的手:“来吧,我们才是真正的朋友,甚至家人。” 看着那双纤细苍白的手,姜练眼眸微动。 她看到了宋雯曦被邪道选择、被邪道试功的悲惨过往。 却也看到宋家人真心实意对待宋雯曦时,宋雯曦是如何地高傲、狂妄、随意伤人——宋家几个孩子都受过宋雯曦欺凌。 至于外人所看到的宋雯曦悲惨经历,只是她刻意打造的人设。 在宋家,宋雯曦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甚至自杀陷害姜练一事,都是宋雯曦自己主动提出。 但姜练不在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伸过手去。 “姜练!”姜澜钧低声道:“别被她迷惑。”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姜练勾唇,轻轻搭上。 就像舞会上绅士对淑女的邀请,两只手一上一下,手指部分轻轻相触。 宋雯曦手掌微弯,大拇指轻触着姜练手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 姜练笑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宋雯曦弯起双眼:“我厌恶修炼,我想做一个普通人。” “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姜练反握住她:“最后一次机会,离开,或者选择杀死宋家人继承这栋空壳。” “离开,”宋雯曦眼神坚定:“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姜练笑着:“你想好了?如果你反悔,我会对你做出最严重的惩罚。” “嗯,”宋雯曦眨眨眼睛:“我要开始新生活,首先,你松开我,好吗?” 姜练沉吟:“也好。” “不行!”姜澜钧沉着脸走来:“她是在骗你!” 但姜练手腕微翻,瞬息之间便将黄符收回。 宋雯曦重获自由。 她惊喜地看着姜练手里的符:“这符竟能定人身?我从未见过!” 姜练眸中染上一抹不明,勾着唇:“定身符。” “我可以看看吗?”宋雯曦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 姜练递上。 下一秒,躺在她手里的黄符贴在了她身上。 捏着那符的手纤细苍白,赫然属于宋雯曦。 痛苦不再、天真不再,眸中满是疯狂与喜悦。 “姜练,你果真是傻子,”宋雯曦的嘴巴笑得曲起弧度:“被自己的符制住的滋味,如何?” 姜练不语,只是默默盯着她。 “你以为自己是高端的猎人?”宋雯曦轻笑捂嘴:“殊不知,最高端的猎人其实是猎物,姜练,我早准备了后手,你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没人能动得了我姜家人。”姜澜钧面色不善。 “凭你?”宋雯曦似听到天大的笑话:“我师傅已经栽在你们手上,你以为我会重蹈覆辙?哈哈哈!鬼差小朋友,我这就送你再走一遍黄泉路!” 咔! 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 宋雯曦面露疑惑,看向自己右臂。 那里不受控制地耷拉着,使不上力。 手臂上有一只修长的手正在离开。 顺着那手看去,她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你还能动?” 姜练胸前黄符已经燃成灰烬,她颇有些无所谓道:“我的符,自然归我管,倒是你,我说了,如果你反悔,我会对你做出最严重的惩罚。” “哈!哈哈哈!”宋雯曦眸中恨意燃烧:“凭你?我修炼了怎么多年,难道会不是你的对手?” “很不幸,你确实不是。” 姜练目光骤然凌厉,大手拍向宋雯曦天灵盖。 空气仿佛被火灼烧,瞬间变得粘稠。 几秒后,粘稠的空气骤然四散。 宋雯曦瘫倒在地。 姜练收回手,笑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最严重的惩罚。” “我的修为!”宋雯曦尖叫:“不,怎么会!我辛辛苦苦修炼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消失?” “不仅如此哦,”姜练勾着唇:“以后,你都无法再修炼。” “不行!你把我的修为还给我!”宋雯曦崩溃大喊。 “嘘!太吵了!”姜练捂住她的嘴巴:“我说过,我会给你最严重的惩罚。你最看重的‘价值’,我拿走了。” “至于其他价值,会有别人替我拿走。” 啵! 她笑着打个响指,转身离开宋家。 姜澜钧担忧地看了眼疯子般大喊的宋雯曦,转身跟上:“就这么放任她不管吗?” “嗯?”姜练疑惑:“我已经管了啊?” “可按照秩序,作恶多端的邪道应该带回冥司依法受罚。” “惩罚,我也替冥司降下了,”姜练停下,看向身后。 大厅。 宋家人悠悠转醒。 一切涌入脑海,他们怒火中烧。 “你竟然想杀了我们?” “我们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想要宋家财产?呵,你没有这个资格!” “既然你能力全失,不能再帮助我们,那我们留着你有什么用?” “依我看,直接打死丢到乱葬岗得了。” “你们敢!”宋雯曦怒瞪几人。 可惜没有功力加持,她已无法造成威胁。 宋畅文勾唇蹲下与她平视:“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但我们受到的痛苦,你一样逃不掉。” 咔!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宋雯曦废了。 姜练漠然:“最严重的惩罚从来不是来自规则,而是来自人。” 第87章 二百换九万,稳赚不亏 宋雯曦落网,了却心事的姜练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肚子咕咕响,她才悠悠转醒。 第七调查部似乎没有别的任务,她下楼时姜澜钧三人都在客厅中。 大熊和查月正神情严肃地打游戏。 姜澜钧则端坐着看报纸。 见她下来,姜澜钧拿出手机:“醒了?中午想吃什么?” 姜练尚未说什么,大熊闷闷来了句:“朝溪还不回来?是不是躲着偷懒去了?” 他已经三顿没喝甜汤了。 姜练顿了顿:“他有事处理,暂时不会回来。” “十分钟内能回来吗?”大熊满脸期待。 “不会,”姜练有些奇怪:“为什么强调十分钟?” “我们……”大熊朝姜澜钧的方向瞥了一眼,眼见头儿没有阻拦的意思,才幽幽道:“我们一会儿离开。” 姜练这才注意到,玄关处整齐地放着三个小行李箱。 三人也已整装待发,似乎只等着与她道别便立刻出发。 诧异之余,又觉理应如此。 他们毕竟是公职人员,此次前来也是为解决邪道之事。 现在后患铲除,自然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似乎察觉到姜练心中猜测,姜澜钧解释道:“我原本计划与你一同返回海市,但上面临时来了紧急任务。” “你回海市时联系谢瑾泉,我已经和他打好招呼,他会送你回去。” 姜练失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姜澜钧点头,却还是给她点好外卖,才带着伙伴离开。 小洋楼重归安静,姜练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准备刷会儿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占满整个屏幕,还未解锁,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大师,终于联系上您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是焦急:“您现在有时间吗?可以随我去桃花镇一趟吗?” 姜练恍然:“你是山羊胡?” “正是!” 姜练更加奇怪。 之前山羊胡说起桃花镇的事情时,还说十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个半月的。 可现在怎么又着急忙慌地让她去? 正疑惑着,便又听山羊胡道:“前几天我侄子回家上坟烧纸,昨晚那边打来电话说他在半山旅馆遇害。” “我二侄子听到消息后不顾劝阻,连夜赶了回去,我怕那邪祟再对他不利啊!” 又出了一桩命案? 姜练眸光一闪:“好,我稍微整理一下,尽快出发。” 挂断电话,她略一思索,按下了隔壁门铃。 谢瑾泉似乎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西装配面具,赫然是他平日的威风模样——如果忽略脚上的拖鞋。 “我一会儿就要离开平城。”姜练先发制人:“我知道你受姜队长所托,也受谢家、姜家长辈所托要送我回海市,但我此行另有目的地。” “如果不出意外,办完事情后我会直接回海市,所以你不用等我。” “很急?”谢瑾泉沉声问道。 “唔……算是吧,”姜练摆摆手:“受人所托去除个邪祟,去得晚,怕再有命案。” “怎么去?” “山羊胡应该会和我一起回去。” “去哪儿?” “桃花镇。”姜练后知后觉对方打听得有点多:“总之你就别管了,我们就此别过,再见。” 看着姜练离去,谢瑾泉拿出手机:“查一下桃花镇,把它的位置、地图以及最近发生的命案整理成文件发给我。” …… 带着鼓鼓囊囊的小包,姜练踏入石斋。 却见方才电话中带着哭腔的山羊胡,正开心地为客人介绍成色上好的玉石。 她顿感惊愕。 想象中,山羊胡即便没有哭天喊地,也该忧愁不已。 可面前之人全然没有失去亲人的痛苦。 有的,只是生意成交的喜悦。 送走客人,山羊胡笑眯眯地数着余额小数点前的数字。 忽地余光看见有人站在铺子里一动不动。 正要迎上去为客人介绍,却发觉是熟人。 “姜大师?”山羊胡笑得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 背包一甩,姜练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你说情况万分紧急让我快些快些再快些,可你自己却在这里笑着数钱?” 山羊胡呵呵一笑:“事情要解决,钱也要赚呀!大师,车子我已经帮您叫好了,您马上就能出发。” 姜练审视着山羊胡:“你不回去?”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山羊胡面露悲伤:“那邪祟显然是冲着我家来的,若我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姜练觉得有些道理:“那我自己去,不过你要先付了钱。” “没问题,”山羊胡笑道:“您说,需要多少钱?” “十万。” “十……万?”山羊胡嘴角一抽:“您没开玩笑吧?” “那邪祟夺人性命又逃脱了十年之久,定不是简单的角色,”姜练歪着脑袋:“若是找旁人,恐怕十万不止。” 山羊胡闻言一咬牙:“行,十万就……” “不过,”姜练忽又打断了他:“想便宜些也行,如果你允许我从你这里拿走一样东西,我就给你打一折。” 山羊胡顿时来了精神:“一折?一万?” 姜练点头。 “好!”山羊胡喜出望外:“大师,我这里的东西您随便拿!” “不过,”他忽又讪笑:“大师,您要拿的东西应该不会超过九万吧?” 姜练弯着眼睛:“据我所知,你花了二百块得到了这件东西,二百换九万,你不亏。” 山羊胡笑容更甚。 进价在二百,出售价则在两千上下浮动。 无论是二百换九万,还是两千换九万,他都不亏。 “成!大师,您要的是什么,我给你拿!” 姜练摆手:“我自己看,你还是去照顾你的客人吧。” 山羊胡看向门口,正有两位男士朝这边走来。 “行!”他笑着递出一张纸:“您挑,挑完拿走就成,这是司机老王的电话,您出发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会来接您。” 姜练接过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您。”山羊胡笑呵呵地走向两位客人。 生意再次成交,山羊胡笑呵呵地又数了一遍余额。 数完钱,他才想起姜练。 “欸?大师走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儿?对了,她拿走什么东西了?” 山羊胡在店里转了一圈儿,发现什么都没少。 正疑惑着,手机响了起来。 正是司机老王。 “喂,山羊胡啊,我都等了大半小时了,去桃花镇的那位客人怎么还不来?” 第88章 被种烂桃花 挂断电话,姜练揉揉眉心。 山羊胡自己不回去,但对她的进程还是挺关心的。 这不,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催着她赶快上路。 上路? 她确实已经上路了。 还是由叱咤风云的谢家掌权人亲自送她上路。 呃……她的意思是谢瑾泉亲自当司机,送她去桃花镇。 就在几分钟前,她刚走出古玩街,便被谢瑾泉“滴”上了车。 于是乎,司机从山羊胡安排的老王,变成了隔壁邻居。 姜练瞥眼司机:“谢了哈。” “我答应我爸妈和姜叔把你顺利送回海市,”谢瑾泉还是这句话。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姜澜钧。” “还是要谢谢你,”姜练把随身带的包丢在后座:“你是个认真履行承诺的好人。” 谢瑾泉:滴!好人卡已到账。 …… 路途遥远。 姜练拿出平板、戴上耳机,继续看她下载的电视剧。 直到天色昏暗,车子缓缓停下。 “在酒店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谢瑾泉解开安全带:“记得给……” 副驾,姜练睡得正沉。 无奈地推推姜练:“下车。” “什么什么?”姜练猛然惊醒:“邪祟来了?” 谢瑾泉满脸黑线:“还没到桃花镇,只是刚刚进入平城地界,我们先在酒店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出发,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 姜练揉揉眼睛:“好。” 砰! 碰撞声响起,正在开车门的姜练蓦然清醒。 开门不观察,事故多一半! 她忙查看被车门碰到的人是否受伤。 被碰的是个小姐姐。 她穿着宽大的黑衣黑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整个人都被黑色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姜练去扶人:“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受伤了吗?严重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曾想,女孩儿的反应格外激烈。 她猛地一挥,将没有防备的姜练推得险些跌倒。 声音中没有愤怒,反倒全是恐惧。 “别碰我,别碰我!” “女士,我们只是想就方才的粗心向你道歉并向你做出补偿,”谢瑾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我们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希望你可以冷静些。” 反应强烈的女孩儿身子一顿。 微微抬头,鸭舌帽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望向面前二人。 看到姜练后,她明显松了口气。 却在看到戴着暗红色面具的谢瑾泉时,身子开始没有来的颤抖。 “是你,你来找我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她惊恐地挪动身子,手脚并用,快速爬起,逃一般跑进酒店大门。 “抱歉,”门童匆忙过来:“那位也是我们酒店的客人,但她精神出了些问题,所以举止有些奇怪,二位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姜练看着女孩儿离开的方向:“她是第一个人在这里住吗?” “她的朋友和她一起办理入住的,”门童道:“这两天都是她的朋友出来采买,只是今天不知为何,成了她一个人出来。” “二位放心,我会跟她的朋友商量一下,尽量避免那位客人单独外出,以免影响到其他客人。” “没关系,”姜练笑道:“她没影响我们,反倒是我影响到了她。” …… 洗漱完,姜练一头栽进软乎乎的大床里。 陌生女孩儿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她脑中挥散不去。 那是噩梦缠身的人常出现的状况。 “难道……是梦魇?” 这个念头一出,姜练立刻摇头否定。 虽未看见女孩儿面容,但女孩儿身上的粉色气息与黑色气息纠缠不清,显然是遇到坏桃花。 “莫非……是阴桃花?” 姜练再次否定了这个想法。 阴桃花缠身者,前期应像红鸾星动者那样面若春风,后期则是缠绵病榻,性命垂危。 可那女孩儿身心恐惧,似乎受着威胁。 百思不得其解的姜练猛地坐起:“猜什么猜,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从包中拿出黄纸朱笔,隐身符与穿墙符一气呵成。 贴上符,她大咧咧地出了屋子。 因着女孩儿身上气息特别,姜练在走廊中转了一圈儿,很快锁定了女孩儿的房间。 穿墙而过,看到黑暗中的一幕,姜练不禁眯了眯眸子。 有人被绑在椅子上。 被绑着的是个女人,大波浪、包臀裙,右脚的高跟鞋不翼而飞。 脸上的妆早已花掉,黑色的睫毛膏混着泪把眼周染得黢黑,再加上贴着嘴巴的黑色宽胶带,简直是惨上加惨。 最为重要的是,她的脑部有凝固的血痕。 显然,女人是脑部被击中,晕倒后被绑在这里的。 至于罪魁祸首…… 姜练目光微动,看向角落里包裹着一身黑的女孩儿。 房间里只有这两人,绑住女人的,只能是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孩儿。 可女孩儿缩在墙角,扶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行李箱瑟瑟发抖。 就像被野兽追捕的手无寸铁之人躲在稀疏的树枝后,怎么看,都不像加害者。 姜练走过去,拿出一张清心符叠成三角,放在女孩儿口袋。 随即又伸出手掌,虚放在女孩儿头顶。 宛若惊弓之鸟的女孩儿逐渐安静,最终沉沉睡去。 姜练这才慢慢移走行李箱,轻轻摘下女孩儿口罩。 巴掌脸、小翘鼻、樱桃小嘴,纵是因长久恐惧导致皮肤状态差,也不难看出女孩儿是个美女。 不过能当得了明星的,没有丑人。 女孩儿叫许沐滢,是个演员。 几天前忽然爱上一个搬货工人,在媒体面前高调宣扬。却时不时脑部疼痛,哭喊自己是被陷害。 如此多次,被媒体和网友以为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不堪舆论,也为躲避违心的“爱”,和好友来到这里躲避。 却偶然发现自己的好友和那搬货工人有联系,且,她的头痛越来越严重。 惊恐、愤怒之下,她砸晕好友将其绑起。 本以为自己的头疾是好友暗做手脚,可好友被困,她的头疾仍在加重。 姜练幽幽道:“头疾?分明就是被种烂桃花的副作用,美女实惨。可是你现在的状态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该怎么帮你?” 略一思索,她凑到许沐滢耳边:“去找一个叫姜练的人,她能救你。” 去找一个叫姜练的人,她能救你。 许沐滢猛地睁眼。 “姜练,姜练能救我,姜练,你在……” 祈求的低声呢喃戛然而止。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行李箱。 行李箱上,两剑交叉的图案正对着她。 可她把行李箱拖来的时候,明明把这图案对着外面! “啊!”许沐滢一把推开行李箱,呼吸急促,无比惊恐:“是他,他来害我了!我……我要逃,逃!” 夜风吹起轻柔的窗帘。 瘦削的身影穿过。 咚! 第89章 他怕死 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叫栗清惠。 重获自由后没有第一时间管理形象,也没有选择逃走,而是站在前台大厅声嘶力竭地吼叫。 “如果她少了一根手指,我就让酒店倒闭!” “当然!”大堂经理躬着腰:“工作人员已经在调取监控,相信很快就能有线索。但是栗小姐,这边人烟不多,还是报警让警察来大范围搜索更好。” “不能报警,”栗清惠立刻阻止:“我们是悄悄跑出来的,报警岂不是向全天下宣告我们的踪迹吗?万一出了别的意外,你能担当得起?” “这……”大堂经理擦着额上的汗,难以抉择。 “经理,找到了!”工作人员抱着笔记本急匆匆跑来:“许小姐是自己跳窗离开的!” 栗清惠瞳孔一缩,抢过笔记本播放监控。 画面上,一身黑衣的许沐滢决绝地从二楼窗口跳下。 她不顾身体的疼痛,而是恐惧地打量四周,仿佛有野兽对她虎视眈眈。 眼看许沐滢一瘸一拐离开,愤怒的栗清惠直接把笔记本摔在地上。 “她自己跑了,我早该想到的!” “经理,立刻调动所有工作人员去找人!她伤了腿,跑不远的!” 大堂经理面露难色:“栗小姐,再往北走就是大山环绕,仅凭酒店的员工,要找她恐怕有些困难。” “那就现在、立刻、马上去找!”栗清惠愤怒滔天:“记住,这件事绝不能外传!” “需要帮忙吗?” 蓦然,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响起。 栗清惠一顿,转身看去。 一男一女。 男的不知发什么神经,大白天戴着面具。 至于女的,哼!有几分姿色。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发型,神情高傲:“经理,你们有事外出,应该把酒店客人清空了吧?” 大堂经理为难地在客人之间打量。 终于轻叹一声,走向与此事无关的两位客人。 “很抱歉,我们酒店出了意外,要立刻停止营业,您二位……” 姜练径直打断他:“经理,我们是办退房的。” 经理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好的,二位请。” 正要擦掉额上细密的汗珠,蓦然响起的声音却教经理动作一顿。 “有人失踪了?” 几乎同时,栗清惠犀利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那神情,仿佛只要他一个字说不对,就要砍了他的头似的。 顾不得凝成细流的汗水,经理赔笑:“没有,只是酒店内部设施有损,需要进行紧急修复。” 栗清惠十分不耐烦:“办完手续就赶紧离开吧!别打扰我们办正事儿。” 她不是酒店的人,自然不必顾虑服务和态度。 加上她未来得及处理身上的污垢,面对干净整洁又貌美的姜练时更多了几分嫉妒。 姜练没理她,只笑盈盈对经理道:“在下姜练,外号指南针,一贯承接各种寻人事宜,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掏口袋的手落空,她才发觉自己从没打过名片。 糟了。 只顾着从电视剧里学社交方式,却忘了准备道具。 “稍等!” 她灵光一闪,立刻从包里拿出黄纸朱笔。 没有道具还不简单?现场制作一个就完了! “我把联系方式写在上面,”她专心地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有需要就call我哈!” 经理满脸黑线。 黄纸当名片?听上去、看上去都很不吉利! 尤其是在酒店有人跳楼离开的情况下! 但良好的专业素养让他没有露出一丝不耐,只委婉道:“这位客人您多虑了,我们真的只是设备维修,不需要……” 正重复着理由,眼前金光闪过。 一只苍白的手夹着一张金色的纸片递到了他眼前。 谢瑾泉的神色隐藏在面具下,让人无法窥探。 但他动作强势,没有给人留一丝拒绝的余地。 “快收着!”姜练攥住谢瑾泉胳膊,又往经理面前怼了怼,几乎要怼到经理脸上。 看着眼前的名片,经理的眼睛有一瞬成了斗鸡眼。 他后退一步、让眼睛恢复正常:“那就多谢二位美意了。” “还不快点儿!”栗清惠又在催。 但她眸中的嫉妒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不屑。 什么指南针,不过是江湖上承接找人业务的跑腿罢了。 这种人再好看,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 似是为了展现资本,她双手抱肩:“跟一个推销的费什么口舌?耽搁了正事儿,我栗家分分钟让这间酒店倒闭,到时候,你们都要失业!” 经理快速把名片塞进口袋:“您放心,我这就组织找……修复设施。” “哼!”栗清惠不屑地瞥姜练一眼,踩着高跟鞋远去了。 …… 桃花镇那边随时可能会出人命,姜练只好暂时放下许沐滢,出发前往桃花镇。 一个小时后,“桃花镇”三个大字出现在视线中。 名为镇,其实只是个山里的村子。 山势不平,村民们便先用石头打起高高地基,在石头地基上建造小屋。 石头路、石头地、石头屋,别有特色。 桃花镇也以此为据,将本地打造成了有石头特色的旅游区。 呼吸着清新的山间空气,姜练只觉心旷神怡。 “真是好地方,如果我是山羊胡,一定选择回来养老。” 谢瑾泉不解:“山羊胡?” “就是这次事件的顾客,”姜练笑道:“对了,我要赶快给他打电话,问他家的位置。” 可拿出手机一看,没信号。 姜练讪笑:“还是问问吧。” 把车停在游客停车场,二人徒步而上。 朝村民一打听,很快便找到了杨胡老家的具体地址。 “让我去,我要去!” 咚!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院中传来阵阵怒吼以及人跌倒在地的闷声。 “你不要命了?”接着响起的是道隐带哭腔的女声:“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你回来!” 姜练与谢瑾泉对视一眼,敲响了门。 一个打扮朴素、双眼通红的女人打开了门。 见到门口的两张陌生面孔,她下意识地升起警惕:“你们是?” 姜练直接亮出与山羊胡的聊天记录:“我是受杨胡之邀,来处理杨家人在半山旅馆无辜死亡的事件。” 女人脸色一变:“是大伯让你们来的?他自己呢?他自己怎么不回来?” 姜练语气淡淡:“他怕死。” 女人闻言面上升起掩不住的怒气:“他怕死?他怕死还撺掇着杨傲来?他是存心要害杨傲的性命!你们跟他一样不是好人,滚,马上滚!” 砰! 沉重的木门猛地关闭。 第90章 鬼气正往他脑子里钻呢 姜练摸摸鼻尖,有些尴尬。 吃闭门羹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但她在某些事情上是很有耐心的人。 叩叩叩! 叩叩叩! 身子倚在门框上,她锲而不舍地叩响大门。 “杨二嫂,你别生气,不对,你应该生气,但是不该对我生气呀!” “我只是个拿钱办事儿的,你行行好,让我了解了解情况,赚了这笔钱行不行?” “了解完情况,我马上就走,绝不碍你的眼。” “再者,你老公叫嚷着要上山寻前世情人,你不害怕他割断绳子偷偷跑上去?” “万一他步了你大哥的后尘,伤……” 吱! 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拉开。 生锈的铰链剧烈摩擦,刺耳的声音逼得姜练连连后退。 再抬头,便见方才拍门离开的女人满脸怒气。 “你咒我家杨傲死?” “二嫂,你消消气儿,”姜练揉着耳朵:“我绝对没有任何诅咒的意思,我只是说出了你的担忧和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我会把杨傲看得牢牢的!”女人的眼睛愈红:“走,马上走!你再敲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姜练轻叹一声:“嫂子,你对我们发火不就是因为山羊胡没来吗?这样,我先帮你们解决这件事,等你们安全了,我找人把你们送到山羊胡那儿,到时候要打要骂你随便,砸了他的店我也支持!” 女人死死咬着唇:“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当地赫赫有名的算命大师,山羊胡不敢得罪我,”姜练道:“我说话算数,你放心。” 听到“算命大师”四个字,女人愣了下:“你是神棍?” “呃……”姜练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总之,我是来帮你们清除邪祟的。” 不曾想,女人更加激动。 “神棍不可信,杨胡找来的神棍更不可信!你和杨胡分明就是一伙儿的,他害死我公公,害死我大哥,现在又让你来害我老公,你们都是骗子!滚!” “你听我解释啊,”姜练忙拿出一张黄符:“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绝对不是……”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这个神棍骗子一直骚扰我们,”女人眸光忽亮:“请你们把她赶走!” 又是警察叔叔? 姜练叹气。 她和警察叔叔实在太有缘了。 呃……或者说,她和命案太有缘了。 不过来了警察也好。她曾多次帮警方破获案件,只要向他们说明身份,他们自会帮她说服女人。 姜练转身:“你好,我是……姜队长?” 姜澜钧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呆滞。 姜练怎么会来这儿?难道是为了这里的命案? 那么谢瑾泉呢?他为何也会来这儿? 忽地,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姜澜钧严肃道:“来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对啊!”姜练满心喜悦:“姜队长,你来得太及时了!你快给她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骗子,更不是神棍骗子!” “姜队长,”女人神色复杂:“你们认识?” 姜澜钧挂起职业微笑:“是的。” “那她……”女人终于肯正色打量姜练:“真的是大师?” 姜澜钧点头,隐有自豪:“她曾多次帮我们破获案件,还成立公益账号,帮助被拐家庭寻找亲人。” 闻言,女人轻轻惊呼:“原来你是真的。” 可马上,她变了脸:“但你是杨胡指使来的,说,他让你来有什么意图?” “山羊胡让我来清除邪祟,”姜练看了眼姜澜钧,面不改色道:“本来我是不想来的,但是姜队长也请我帮忙,谁能拒绝这么一个正直的人的请求呢?没有,所以我就来了。” 姜澜钧:…… 女人恍然:“原来是姜队长请来的,刚刚是我冒犯了,对不住。” 姜练笑着挥手:“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也是我自己没说清楚,不怪你。” “秀莲嫂子,刚刚听到你老公的喊叫声,他的情况似乎不大好,能让我看看他吗?” 秀莲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忘了,我会算命的嘛!” 秀莲顿时惊讶。 她不是没有去桥洞下的小摊儿算过,但那些大师都是要求先报名字和八字。 可面前这位,一眼就能看出她叫什么! 不愧是姜队长请来的,有些本事。 …… 秀莲是桃花镇本地人。 当时赶上桃花镇建设,杨家拿出积蓄把屋子搞成民宿,她就负责民宿管理。 本以为日子能越过越好,可十年前,她的公公,也就是杨胡的弟弟杨图离奇去世。 打理完公公的后事,他们一家和大哥杨信一家立刻离开了桃花镇。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可问杨傲,后者只是一言不发。 直到几天前,杨图的死讯传来,杨傲终于决定回来。 也是那时,她才明白了杨家搬离桃花镇的原因。 “是诅咒,”秀莲垂着泪:“我公公冒犯了山里的神灵,神灵对杨家施下诅咒,只要杨家踏入桃花镇半步,就会被活活摔死。” 姜练嘴角一抽,看向姜澜钧。 姜澜钧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听到的情报也是如此。 姜练无奈,继续问道:“老公说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公公告诉他和大哥的,”秀莲深吸一口气:“我公公死前一段时间沉迷上山,每晚必去半山旅馆。” “即便是白天,也坐在门口痴痴地朝山望。” “直到他死去的那天早晨,他忽然清醒,像以前那样和我们说说笑笑。” “我以为他好转了,没想到是永别前的道别。” 姜练挠挠头:“那……杨图有说杨家为什么被诅咒吗?” 秀莲默然,看向椅子上被绑着的杨傲。 杨傲眼底发青,眼睛布满血丝,不停地哀求人解开他的绳子。 嘴里还念叨着“让我去见她”之类的字眼。 良久,秀莲苦笑道:“还用说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一个‘情’字。” 姜练双眼慢慢瞪大:“情?你的意思是,杨图对神明始乱终弃,所以被降下诅咒?” “我不知道,”秀莲苦笑:“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当然不可能!”姜练笃定:“神很忙的,才没空和凡人谈恋爱,更别说什么下诅咒,他们绝不会这样做。” 秀莲闻言看向姜练,眼中满是疑惑:“你这么知道?” “我……”姜练话风一转:“没算到山中有神明。” “不是神?那是什么?” “鬼喽,”姜练看向杨傲:“鬼气正往他脑子里钻呢。” 第91章 鬼的诅咒 在人类世界中,鬼和神属同一类系的两端。 一个代表肮脏,一个代表高贵。 相比之下,神明的诅咒只令人悲伤,而鬼怪即便送出祝福也教人胆寒。 更别说,被鬼夺命。 秀莲当即脸色惨白,又惊又恐:“鬼?可我老公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过。” 姜练捏起一张符:“放心。” 黄符凌空而起,飞向杨傲。 碰到鬼气一瞬,朱色符印立刻如红虫般蠕动游走,将鬼气点点吞噬。 鬼气反搏,与符斗争,双方激战不停。 而在秀莲等人眼中,黄符自燃,滋滋作响,颤抖不停,小小一张符硬是烧了两分钟才终于化成飞灰。 纵是再迟钝,他们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姜澜钧本身就是鬼差,也亲眼见过姜练的手段,对此见怪不怪。 谢瑾泉知道姜练的本事,也亲眼见到还是觉得钦佩。 反应最大的当属秀莲。 若说方才她对姜练的信任是看在姜澜钧的面子上,那么现在,她已对姜练佩服得五体投地。 神棍?桥洞下的算命先生? 不,那些只是骗子。 而姜练,是真正的大师! 秀莲激动得声音微颤:“大师,我老公被你治好了,是不是?” 姜练没说话,而是紧盯着意识模糊的杨傲。 杨傲身周的鬼气不是黄符的对手,已然被灼烧完毕。 可短短几息,一缕鬼气竟从杨傲身体里分出,越扩越多,大有死而复生的模样。 姜练不禁皱眉。 鬼气竟从活人体内分出?怎么可能? 莫非是那些已经钻进杨傲脑中的鬼气又钻了出来? 可这些鬼气越来越多,且重新往杨傲脑中钻又如何解释? 见姜练神色严肃,秀莲眸中染上几分担忧:“大师,杨傲还没脱离危险,是不是?” 姜练目光微移,看到秀莲的一刹,一抹灵光在脑中闪过:“你刚才说,杨家被下了诅咒?” “是……”秀莲迟疑:“可大师你不是说不是诅咒吗?大师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姜练讪笑:“谢谢你哈,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真可能是诅咒。” 秀莲一怔,讷讷转向杨傲。 她找过很多大师来看杨家的情况,对“被鬼缠身”和“诅咒”也有些了解。 前者只要将鬼驱除就好,可后者却需解开诅咒。 而解开诅咒,需要查清下咒之人的心结,然后请求下咒之人解开。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杨家被诅咒最大的问题就是,下咒人是神。 不,依照大师方才的话,下咒之人应该是鬼。 鬼的诅咒,真的有法子解吗? 况且鬼多偏执任性,倘若解开对方心结,对方仍不肯解开诅咒怎么办? 杨傲,当真要步其父兄的后尘了吗? 想到以后只有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秀莲不禁掩面痛哭。 姜练眉头微皱:“杨二嫂,你先别哭啊,事情还没到无法解决的地步呢。” 秀莲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大师,你有法子?” “还不知道,”姜练如实道:“但我还未接触过那只下诅咒的鬼,现在言败实在为时太早。” 秀莲忍着泪:“是我不好,对不起。大师,不管能不能解掉诅咒,我都会尽己所能。” 姜练点头:“杨二嫂,你就负责看好杨傲,无论他怎么哀求也不要放开他。” 她又拿出一道护身符:“这符可以免受邪物入侵,让杨傲贴身带着。” …… 姜练将住宿的地方选在半山旅馆。 虽然姜澜钧不同意。 “姜队长,”姜练狗腿子一样给姜澜钧盛满饭:“那些小鬼伤不了我,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上面不同意。”姜澜钧把那碗饭退回去,自己重新盛了一碗。 姜练又把菜往他面前推:“第七调查部全权负责这次事件,你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姜澜钧动作一顿,瞥了眼自己左手方向。 大熊面不改色,双目直视前方。 查月也冷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二人面上没有波澜,心里却是滔天骇浪。 怪不得与姜练重逢后,她的话变得那么多,敢情是在套信息。 可他们是受害者,是被骗人,这波绝对不粘锅! 姜澜钧收回视线:“不行。” “要不让妹妹去吧!”老鬼终于忍不住了:“咱们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也许妹妹去看看,能有发现呢。” 姜澜钧点头:“可以去看,但是不能在半山旅馆住。” 老鬼一哽:“对方是鬼,自然是晚上出来得多,依我看,还是让妹妹晚上去比较好。” “四名……”姜澜钧看了眼沉默的谢瑾泉:“四名特调队成员都找不出异样,对方肯定极为难缠,此次凶险,任何人不能贸然行动。” “唉!”老鬼长叹一声:“老妹儿,这次我也没法帮你了。头儿说得对,这次任务确实非比寻常,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心里都会难安的。” 见一向依赖她的老鬼都劝她放弃,姜练终于明白入住半山旅馆一事彻底没有可能。 不过,那是明面儿上。 她可以暗访啊! 姜练佯装郁闷,大口地扒着饭。 可吃着吃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目光在谢瑾泉和姜澜钧之间打量,终于恍然大悟:“你知道姜队长体内有只鬼?” “说什么呢!”老鬼不满:“谁是鬼,我明明就是……调查员!正儿八经的那种!” “哦~”姜练拖长尾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原来谢瑾泉知道姜澜钧体内另有一副魂魄,也知道第七调查部从事的是特殊工作,但不知道调查部成员的鬼差身份。 姜练笑眯眯地:“正儿八经的编制工作嘛,我懂!不过老鬼,你的存在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啊?” “不多,”老鬼道:“只有同事和这位谢先生而已。” 姜练疑惑:“可爷爷知道你能对付邪术。” 姜澜钧解释道:“第七调查部,全称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与解决部门,对此部门了解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工作范畴包括对抗人为邪术。” 姜练恍然:“那你们为何叫第七调查部?” 姜澜钧看她一眼:“上面命名的。” 姜练:…… 第92章 他说的在理,但他是色鬼 姜澜钧遵守诺言,下午带着姜练去了半山旅馆探查。 因为发生命案的缘故,旅馆已经戒严。 旅馆外有警察走动,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见到姜澜钧等人,警察立刻严肃。 第七调查部的名头他或多或少听说过,也就是这次遇到特殊案件,才能睹其风采。 “姜队长!” 姜澜钧点点头:“有什么异常吗?” “一切正常。” “知道了,保持警惕。” “是!” 二人正说着,忽听旁边同事道:“这里不安全,禁止参观,请尽快离开。” 转头一看,是姜练。 姜澜钧过去说明情况,又看向姜练:“有什么发现?” 姜练眯眸看着面前建筑。 名为半山旅馆,其实是建在山脚。 同样是用石头打成地基,在石头上建造楼层。 只是其傍山而建,又比村民的屋子高出五米左右,所以视觉上像是在半山处。 旅馆是常规的二层楼房建筑,每间屋子的窗户都一样,从外面看像是一个个小格子。 除此之外,楼房旁还有几间玻璃房。 玻璃房是棱角分明的长方形。 因着玻璃特殊,看不清里面状况。但毫无疑问,从里往外看定然风景绝美。 更别说入夜之后的桃花镇会亮起花灯。 姜练扫过众房间,视线最终定格在最边缘那间玻璃房。 它算不上是观赏桃花镇风景的最佳房间,但绝对是观赏山上风景的最佳位置。 其面朝东北,大部分玻璃都对着山,是那种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满满绿色山景的房间。 姜练抬手指向它:“杨家父子是在那间房出事的吗?” “不是。” “不是?”姜练有些诧异。 “他们是在普通旅馆二楼出事。” 姜练复转向那栋二层常规建筑:“是东北角那间吗?” “没错,”姜澜钧道:“杨图、杨信的尸体都是在那里被发现。” “杨图是十年前出事儿,”姜练恍然:“杨图出事的时候,还没有玻璃房。” “玻璃房是四年前所建。” “杨信呢?”姜练又问:“他可有选择那间玻璃房?” “前台说杨信确实想预定玻璃房,而且只想预定那一间。但玻璃房十分火爆,他排不上队,只好去了普通房间。” 杨信想预定的,就是姜练指的那间。 见姜练句句不离玻璃房,姜澜钧不禁问道:“那间屋子有什么问题吗?” 姜练微微一笑,只道:“走吧,进去看看。” …… 桃花镇建筑时是奔着旅游风景区打造。 半山旅馆的装修自然也不差。 尤其是走廊里的厚地毯,大大降低了噪音,减少了对客人的影响。 姜练使劲儿踩了踩,看向前来配合调查的旅馆经理道:“这毯子是什么时候铺的?” “从旅馆建好就有,不过到现在为止,已经换过两次了。” “也就是说十年前,旅店走廊就有这种防噪措施。” “是的。” “当时的毯子是什么样的?” 经理想了想,从手机中找出几张图:“这是当时拍摄的宣传照片。” 图片中,旅馆走廊中铺着暗黄色毯子,看起来并不单薄。 “如果当时有人在走廊里跳,像我这样,”姜练使劲儿蹦了几下:“会有很大的声音吗?” “您说笑了,”经理道:“这本来就是防躁,怎么会产生很大声音?” “那就是不会了,”姜练若有所思:“可山羊胡说,他弟弟死亡前,有客人向前台反映半夜有人在走廊走路,影响客人休息。” “若我没猜错,这次命案发生前,应该也有吧?” 经理一怔,整个人莫名其妙地燥热起来。 这位同志说得没错,杨信死亡前确实有客人投诉。 可监控里什么都没有,他便以为是客人无理取闹。 不曾想,竟与此次命案有关,甚至,还扯出了十年前的命案? 总不会两次命案的凶手是同一人吧? 可据老员工说,十年前的那桩案子是鬼魂杀人…… 他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有。” 姜澜钧神情一凛。 这么重要的消息,信息文件里竟然没有。 朝查月使个眼色,查月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开。 再到杨信出事的房间。 现场保留得很完整,所有的一切都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可怪,也怪在这一点。 没有外出痕迹,就意味着这里是第一现场。 但是除了杨信的尸体被画了出来,没有一丝奇怪。 是的,杨信的尸体形状十分奇怪。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有点像圆形的形状。 所占长、宽约为三米。 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这不是杨信的血迹,而是他的肉体。 看着手机上杨信的尸体图片,姜练眯起了眸子。 与其说尸体,不如说那是一滩暗红色肉泥。 过年包饺子时剁肉馅,出来的就是这样的状态。 姜练把手机还给姜澜钧:“我明白了。” 姜澜钧遣走旅馆经理,问道:“有眉目了?是什么?” 姜练笑着走到窗前,指向对面青山:“凶手就是她。” “山?”姜澜钧不解:“莫非,是山成了妖?” “缠着杨傲的是鬼气,与妖无关吧?”大熊闷声来了句。 “是的,与妖无关,”姜练笑道:“总之,这件事我会解决,姜队长,您就别操心了。” 姜澜钧眉头微皱:“这怎么行?” “妹妹的意思是这只鬼对她造不成威胁,可以放心大胆地交给她。老妹儿,我说的对吧?”老鬼又跳了出来。 “没错。”姜练笑得璀璨。 “这毕竟是我们的任务,”姜澜钧拧着眉:“没道理把全部担子丢在你身上,姜练,可否详细告知?我想以我们的能力,应该可以解决。” 鬼差好歹是正儿八经的编制,手上握着冥界最先进的抓鬼设备。 只要找到源头,齐四人之力,不愁解决。 事实也确是如此。 姜练笑道:“从武力上判断,她远远低于你们,但你们是男人,不一定能从她手上全身而退。” 姜澜钧这才想起杨家人的话:诅咒因情而起。 也就是说,作怪的是个女鬼。 “不过是红粉骷髅,”姜澜钧笃定:“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 “老妹儿你放心,咱不是那种被美色蛊惑的人。我老鬼虽总偷懒,但我想通了,不能让你个小姑娘去承担风险,你告诉我们,我们去!”老鬼第一次这么积极。 “老鬼说的在理,”大熊一本正经道:“但我必须告诉你,他是个色鬼。” “你丫才色鬼!我&\$@|*5” 几人吵吵闹闹,姜练脑子飞转。 倒不是刻意隐瞒,实在是以她对这三人一鬼的了解,并不认为他们能全身而退。 眼珠一转,她笑着叫停吵闹的几人:“凶手确实在山里,但这山延绵数里,一时之间很难确定她的具体位置。” “这样吧,容我晚上再仔细观察,明天一早我立刻告诉你们,如何?” 姜澜钧点头:“一言为定!” 但,他终究是要失望了。 入夜后,姜练背着小包独自离开住处,踏入山林。 第93章 呔!盗墓贼! 山里修了通往山顶的小路。 踏着一个个陡峭台阶,姜练停在了半山腰。 台阶通往的山顶是半山旅馆建造的那座。 但她的目标,是半山旅馆对面。 寻好落脚点,借助捡来的短棍,姜练十分辛苦地往上爬。 丛林密布、野草杂乱,仅仅爬了半小时,她的体力便消耗殆尽。 喘着粗气儿看头顶黑漆漆的密林,她发泄般喊了一声儿。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 在包里一翻,果真找到了之前画的飞行符。 虽然只能支撑人凌空五秒,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足够了。 于是乎,漆黑的山间,便见一只像蚂蚱一样的东西跳来跳去。 跳了十步后,终于顺利来到山顶。 姜练擦去额上的汗,从包里拿出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八卦铜镜。 通体青灰,镜面油黄,月光打在上面泛着微微幽光。 “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姜练打入一丝灵力,双手持镜,将月光反射在漆黑山林上。 霎时,八卦镜不受控制地转向北方,幽光乍亮,直直打在一块黑石上。 寻到入口,姜练笑眯眯地准备收回八卦镜。 不料镜子像被什么吸引般,挣脱她的手径直飞进黑石,没了踪影。 姜练未加阻拦,只轻笑:“这么着急回家吗?” 说着,拿出最后一张飞行符纵身一跃,落在黑石上。 蹲下敲石,她轻喊着:“有客人。” 唰! 忽地,一道灯光闪过。 姜练立刻低头躲过巡视。 待光指向别的地方,她才起身朝那光源看去。 那光自山下照来,一排整整齐齐。 十来道光穿过黑密的林子晃来晃去,似乎在巡逻,又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姜练灵光一闪,脑中蓦然出现今早在酒店见到的场景。 这些光,该不会是来找许沐滢的吧? 可此处距离他们昨日下榻的酒店隔了一座山,短短一天,许沐滢怎么可能孤身一人翻过一座没有任何道路的山,逃来此处? 就在姜练疑惑不解时,眼前骤然一亮。 一道光束射在了她身上。 紧接着,十几道光束全部射在了她身上。 “什么人!” 极其洪亮的声音被机器放大。 姜练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同时,焦急地跺着脚下黑石:“开门啊!” 然,黑石依旧不为她开。 迎接她的注定是另一队人马。 跟随穿着制服的巡山人员来到一顶帐篷外,便见一身材高大的男人瞪着她:“你是什么人?” 姜练想了想:“爬山爱好者。” “半夜爬山?”男人拧着眉,一副我知道你撒谎的模样。 “爱好特殊,”姜练面不改色。 “呵!”男人冷笑:“那我问你,你从哪里爬上来的,用了多长时间?” 姜练蠕动着嘴唇,没敢说话。 她总不能说她花了一个小时,从桃花镇那边爬过来的吧。 若这话真说出口,男人非要把她当神经病关起来不可。 “怎么不回答?”男人冷笑:“是不是回答不上来了?盗墓贼!” 姜练愕然抬头。 谁家盗墓贼不带工具,只背一个小包去盗墓? 更何况她看起来瘦弱,别说盗墓,就是挖个土都费劲儿。 不过她关注的另有其点。 “这里有墓?” 男人眸中闪过一丝“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自信:“看吧,你果然承认了,抓起来,明天……” “不好了!入口塌了!”焦急的呼喊忽然响起。 男人一愣,继而愤愤地看向姜练:“肯定是你的同伙干的好事儿!” 姜练:…… 我什么都没做啊!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伴随着脚步声,又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只见帐篷被掀开,一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穿着黑色小马甲,戴着圆眼镜的小老头走了出来。 他眉头拧成“川”字,眼底乌青,面部满是疲惫。 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燃着永不熄灭的火。 “高青,先处理武宁墓的事情。” 高青,也就是方才质问姜练的男人点点头,对工作人员嘱咐几句,便准备跟着老头儿离开。 “你们进不去的,墓地的主人不欢迎你们。” 蓦然,看热闹般的声音拽住了二人脚步。 高青看向姜练的眼神带了几分戾气:“你说什么?” “一个入口就耗费了你们半月时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姜练不惧与其对峙:“我有办法让你们进去。” 高青嗤笑:“以盗墓人的手段自然能进去,但我们不是索取,而是挖掘和保护。这一点,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见对方并不认真考虑自己的话,姜练直接转向小老头儿。 “董老师,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你认识董教授?”高青多了几分防备:“难道你是冲着教授来的?马上把这个人关起来,明天送去警局,好好查查她!” 姜练不言不语也不反抗,只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董教授。 董教授不由来了几分兴趣。 能抛出足以诱惑他的橄榄枝,定然是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知道文物研究所在这里的项目停滞不前。 可这话从一个盗墓贼口中说出,又显得有几分多余。 毕竟即便能用某种法子解决研究所的困难,研究所也不会放任盗墓贼离开,任由其继续肆意妄为。 而更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平静。 常人撒谎难免心虚,可对方眼神中无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笃定。 要不就是惯犯,要不就是有十分把握。 想到这半月来的异样,董教授轻叹一声。 他们遇到的是灵异事件,岂是一个小姑娘能应对得了的? 对方如此冷静,想必是惯犯,只是可惜了小小年纪…… “把她看起来好生待着,”董教授摆摆手:“高青,不要浪费时间了,立刻随我去看入口。” “董老师,记住我说的话。”姜练又喊了一句。 董教授顿了顿,转身离开。 目送二位离开,负责看管姜练的工作人员啧啧摇头:“现在的盗墓贼胆子可真大。” “我不是盗墓的。” “你就别隐瞒了,”工作人员掏出一个苹果啃:“像你这种一脸无辜的盗墓贼,我们不是没见过。” “看你年纪小,哥哥劝你一句,明天坦白从宽、供出同伙,早日改邪归正!” 姜练嘴角一抽。 谢谢你的好心劝解哈,不过我不需要。 “这是你的作案工具啊?”工作人员左瞧右瞧,伸出手:“没收。” 姜练满头黑线。 这是把她当小学生对待了吗? 不过…… 她扬起笑容,直接伸手去抓包里的东西。 包里的东西应该能说明她的身份吧? 不曾想,工作人员如临大敌。 “嗖”地一下丢掉手里苹果,拿出电棒对准姜练:“你要拿什么?武器?” “不是啊,我只是……” 呲! 原来电流通过身体是这种感觉。 姜练晕倒前如是想。 第94章 不想与姜家有牵扯?可姜澜钧也姓姜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便见天花板成了星空模样。 “什么时候装修的?”姜练有些迷糊。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电晕姜练的工作人员又在啃苹果:“原来你要拿符啊,不早说,搞得我以为你要拿什么武器呢!” 姜练甩甩脑袋,终于清醒。 也终于想起:她被电了! 犀利的目光直直盯住工作人员:“你这是虐待俘虏。” 工作人员猛地跳起,眼睛瞪得老大:“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姜练冷哼:“你不听我解释贸然动手,不是虐待是什么?” 工作人员梗着脖子:“我那是防患于未然!” 姜练拿起小包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那你现在知道了吧?里面只是符纸,不是什么武器。” 工作人员看那黄符一眼,忍不住道:“你们盗墓的还会画符呢?” 姜练无奈:“我不是盗墓的。” “那你是做什么的?” “算命的。” “噗!”工作人员嘴里的苹果混着口水一起喷了出来:“你?” 姜练瞪他一眼:“怎么?” 工作人员哈哈一笑:“不是我说,你去桥洞下看看,哪个算命先生不是头发花白、道貌岸……不是,超凡脱尘?像你这么年轻却自称算命先生的,我真是头一次见。” 姜练冷哼:“说明你没见识呗,陈二狗。” “我没见识?哈哈哈,我确实没见过年纪轻轻却自称……等等,”陈亮脸色骤然严肃:“你喊我什么?” “陈二狗。”姜练好心地重复了一遍。 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铭牌,确是“陈亮”没错。 陈亮防备心再起:“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是二狗?” 姜练摇了个手花:“算得呗。” “谁信谁是傻子!”陈亮翻了个白眼儿:“你肯定是蒙的,村里人的小名都叫狗啊蛋啊的,随便猜一个不是难事儿。” “你爸叫陈建国,你妈叫刘桂花,你哥叫陈马龙,你嫂子叫叶秀,你侄子叫……”姜练一口气说了陈亮家数十口人的名字。 被对方报出家门的陈亮:震惊.jpg “你怎么知道我家人的名字?”陈亮傻眼儿了:“现在的盗墓贼收集信息都收集得这么全面了?” 姜练双眼一翻,几乎要晕过去。 这人确实不是傻子,是蠢蛋! “那你说说,你怎样才肯相信我是算命的?” “简单,”陈亮笑着啃了口苹果:“你给我算算。” 姜练看向他:“五年前你母亲去买苹果时出了车祸,撒手人寰,你心里愧疚,所以才一直吃苹果。” 陈亮动作一顿。 姜练继续道:“你之所以愧疚,是因为你从小不喜欢吃苹果,这种行为在长辈眼中就是挑食。你母亲认为挑食是一种病,所以总是买苹果强迫你吃。” “那天她去买苹果之前,你和她大吵了一架,认为她不应该强迫你吃不喜欢的东西。但是她固执己见,认为你挑食会影响发育,所以从不听你的劝告。” “她离世后你的家人把错怪在了你头上,认为是你挑食导致你母亲去世。” “你很痛苦。若不是你和母亲吵架,她不会执意外出买苹果,也就不会出车祸。” “但另一方面,你心里有怨恨。如果你的母亲肯尊重你的喜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你觉得她的死是咎由自……” “够了!”陈亮猛地起身,将手里的苹果狠狠砸到地上。 咔嚓! 苹果裂开几条巨大的缝隙,汁水混着泥土打湿地面。 “不要再说了,不许再说了!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姜练无视他的痛苦,只用冷漠的声音继续道:“你恨她不尊重你,恨她刚愎自用,恨她让你无端背上骂名,恨她用自己的性命让你成为一个听话的孩子。” “我说不许再说了!”陈亮双眸通红,一把掐住姜练:“闭嘴,闭嘴听到没有!” 可下一秒,他便觉一个铁钳钳住了自己的手。 眼珠一转,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正毫不费力地将他的“威胁”移走。 再一转,便见盗墓贼双眸冰冷,却嘴角含笑。 “看来我算对了。” 姜练把陈亮的手甩开。 “这下你该相信我会算命了吧?” 陈亮这才想起,是他要求这个盗墓贼给他算的。 而方才,盗墓贼确实说出了他的过往。 甚至他心里的阴暗龌龊,都被掏了出来。 “你……真的是算命的。” “不止哦,”姜练晃晃小包:“你们遇到的难题,我可以解决。” 陈亮喉咙微动:“稍等,我去喊董教授。” 说罢,他转身要走。 却,被姜练按住肩膀。 姜练眸子冰冷,出于礼貌的微笑也不复存在:“下次动手前先过过脑子,明白吗?” 陈亮心里咯噔一下,连连点头,逃一般跑了出去。 “哼!”姜练瞪那背影一眼,摸了摸脖子。 早知道这陈亮不是个轻易信她的人,所以她才加了剂猛药。 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敢直接动手。 “幸亏我有些‘力气’,”姜练嘟囔着整理包包里的符:“否则还不被他欺负了去?不过我这‘力气’……以后还是要多多锻炼啊!” 正嘟囔着,以董教授为首的三五个人,半信半疑地走近了。 “你是算命先生?”董教授打量着姜练。 “是的,”姜练恢复笑容:“我叫姜练,网上也许能搜到一些痕迹。” “你是姜练?”董教授身后的一个女生惊呼:“一卦一千的那个姜练?” 姜练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正是在下。” “等等,我仔细看看。” 女孩儿拿着手机划出一段视频,照着姜练仔细比对了一下。 仅有的怀疑荡然无存,她兴奋地看向董教授:“老师,我们就用她吧!” 似是不满女孩儿的失态,董教授瞪了她一眼才仔细看向女孩儿的手机。 一段视频看完,董教授问了句:“还有吗?” “有!”女孩儿又划出几张图;“她不仅会算命,还是海市姜家人呢!” 董教授眸子微眯,转向姜练道:“既然姜小姐不是盗墓贼,天亮之后就请快快离开吧。” 姜练懵了。 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被怀疑——大展身手——收获迷妹——再大展身手吗? 怎么到了第四步,卡住了? “董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姜练继续争取:“你们的项目半个月没有进展,难道不应该向外界,比如我,求助吗?”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向上面汇报,请了支援,”董教授笑容淡淡:“此事就不麻烦姜小姐了。” “上面给我们拨了第七调查部,他们三天后就会来支援,”高青眼神隐有轻蔑:“姜家大小姐是千金之躯,我们怎么敢劳烦您。” 姜练懂了。 对方不是不想让她帮忙,而是不想与海市姜家有牵连。 可是…… 她幽幽一笑:“第七调查部队长,姓姜。” 第95章 得不到我姐,就毁掉她 董教授明显愣了一下。 疑惑地看向高青,却见后者亦是满脸惊讶。 显然,负责联系第七调查部的高青也不知情。 倒不是他不负责,实在是第七调查部太过神秘。 江湖传言,此部门权力甚大,奔走各地,且只负责非自然命案。 至于其成员究竟有几人,具体身份为何,没有接触过的一概不知。 甚至接触过的,也被要求不许向外透露半分。 按照事件严重程度,他们这种“无法进入墓室”的事情本不在第七调查部管辖范围。 幸得上面领导多番调节,才终于请来第七调查部——虽然是在三天后。 “董教授,”高青拿出手机:“是否给上面打个电话,问一问第七调查部成员信息?” “不,”董教授眸中精光微闪:“第七调查部队长是上面派过来的,他们帮我们是执行任务,无关私人恩情。” 高青恍然:“那我们继续等待支援便可。” “没错,”董教授看向姜练:“明日一早,请回。” 姜练立刻恳求:“董老师,其实我一直生活在平城,还未正式回归姜家,你别把我当姜家人,只把我当做一个江湖算命先生,如何?” “好生款待姜小姐。”董教授置若罔闻,转身便走。 “喂!”姜练眉头微皱:“你又不是没找过江湖上的算命先生,让我试试怎么了?” 高青眼神不屑,挡在姜练面前:“怎敢劳烦你们这种高门大户的娇儿?若你们出了事,还不生吞活剥了我们?我看姜小姐还是安心休息,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离开。” “你向你老师求求情,让我……” 话未说完,高青的背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你们……” 又未说完,跟着董教授来的几位纷纷离去。 眨眼间,只剩姜练和被她磋磨过的陈亮。 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你……” “不能!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拒绝。”陈亮抢先一步别过头去。 他不敢再与姜练畅聊。 姜练的本事让他钦佩,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无法直视姜练,或者说无法直视自己内心的黑暗。 万幸的是姜练明早就会离开,到时,他又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吃苹果了。 啪! 忽地,背后一凉。 他下意识地转身:“你干什么?” 可身体没有执行大脑的指令。 陈亮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不能动了。 身上明明没有被绳子绑住的异样,可身体完全不受他摆布,就好像……被人夺了身体的使用权。 蓦然,他想到了方才背后的一拍和姜练包里的黄符。 “你对我……唔!唔唔!” 正要大声质疑,一团布塞到了他嘴里。 口腔被占满,舌头无法自如活动,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绑架。 等等,绑架? 莫大的惊恐漫上心头,陈亮害怕更甚,挣扎得也更加厉害。 “别怕,”姜练慢悠悠地转到陈亮身前:“你只是被定身符定住了,三个小时后符篆自然失效。” 顿了顿,她笑道:“应该等不到自然失效,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陈亮恍然,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墓! “唔!唔唔!” 他哼哼地更加大声,回应他的却是帐篷中的一片安静。 …… 姜练像个小偷。 偷偷摸摸地来到董教授的帐篷外,又偷偷摸摸地往里瞧。 帐篷里的几人还在继续方才的话题。 大多是沉默着遵从董教授的决定,也有持有不同意见的。 “大不了给她钱,”认出姜练的女孩儿有些激动:“银货两讫,她日后也就没有挟恩以报的理由了。” 董教授铁青着脸:“这件事没得商量!” “爸!”女孩儿气得跺脚:“都说了那件事不是姜大哥做的,你怎么就是不肯信?” 不错,她正是董教授的二女儿,董薇园。 “薇薇,”高青忽道:“你不会喜欢姜俞铭吧?” 董薇园脸色瞬间沉下:“你胡说什么?” “如果不是喜欢,你为何一而再地为那个瘸子说话?”高青冷哼:“真不知道他给你姐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说够了没有?”董薇园忍着怒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姐的心思,依我看那件事是你做的,你得不到我姐,就想毁掉她!” “我是喜欢你姐没错,但我行事向来光明,绝不像姜俞铭一样做些小人勾当!” “伪君子比真小人更恶心!” “够了!”董教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们是在进行项目,不是在说情情爱爱!你们谁敢再提这件事,马上给我打包滚回研究所!” 董薇园瞪高青一眼,愤愤地离开帐篷。 高青亦不敢再放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帐篷中骤然清静,董教授脚下一个踉跄,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 许是方才董薇园与高青的对话勾得他想起伤心事,他竟红了眼眶。 良久,才幽叹一声,缓缓坐下继续翻看案前资料。 姜练将一切收入眼中,默默离开。 董薇园帐中。 砰! 矿泉水被砸在地上,里面的半瓶水瞬间涌起白浪。 “总有一天我要揭开那家伙虚伪的面具,想和我姐订婚?哼!有我在,你的奸计得不了逞!” 顿了顿,她目光看向地上的半瓶水。 气呼呼地过去捡起一饮而尽,又将空掉的瓶子整齐地放在一旁纸箱中——纸箱里已经有十来个空掉的塑料瓶。 可她似乎仍不解气,又拿起一瓶没打开的矿泉水往地上砸。 水瓶子在地上滚啊滚,滚到一个人脚旁停住了。 董薇园不满:“进门不知道提前……” 话未说完,她双眼陡然瞪大:“姜大师?” 姜练笑呵呵地捡起矿泉水放在桌上,直奔主题:“我与第七调查部,在与此地一山之隔的桃花镇,调查一桩横跨十年的命案,凶手正是这座墓的主人。” “我是瞒着姜队长来的,明日一早,不,恐怕后半夜他就会追查到这里。到时烦请你告诉他不要进入,他真的不是墓主人的对手。” 信息量过大,董薇园有些懵。 反应了好久,她才惊愕道:“墓里有鬼?” 姜练赞许点头:“是。”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董薇园或许不信。 但她经常跟着队里的采买出山,趁此机会联网刷手机。 所以她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姜练姜大师所做的一切都知晓,对其信任度自然也高。 至于鬼。 她跟队时间不长,但也听考古队同事说过一些离奇事件,接受度比普通人高。 后来看了姜练直播,更不怀疑。 因此听到姜练这番话,她第一反应是担心。 担心队伍的安危。 第二反应则是怀疑。 怀疑队伍此次能否顺利开墓挖掘、修复文物。 第三反应则是向姜练询问:“姜大师,我们这次的任务,能顺利完成吗?” “不好啦!姜练逃走了!” 忽然,帐篷外响起一阵呼喊。 姜练苦笑,被发现了。 第96章 “公道” 杂乱的脚步声顿时响起,其中不乏一两道正在靠近。 姜练拍拍董薇园:“为免你和你父亲产生矛盾,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姜队长来之后,你把我的话私下传达给他,多谢。” “姜大师放心,我会……人呢?” 董薇园双眼陡然瞪大。 她面前那么大个姜练呢? 怎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园园姐,姜练有没有来你这儿?”帐篷被掀开,拧着眉的工作人员问道。 董薇园蓦然回神:“啊?没有。” 工作人员环视帐中一圈儿:“打扰了。” 直至工作人员离开,董薇园终于如梦初醒:“我靠!隐身啊!还是真大师牛!” 墓室入口。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警惕地巡视周围,生怕姜练靠近。 就连董教授都亲自出动,谨慎地检查着周围。 “教授!”高青匆匆走来:“第七调查部联系我了,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姜练的人在我们这里出现。” 董教授眸光一闪:“联系你的是谁?” 高青有些支吾:“他没做自我介绍,但是……他语气很冲,一副找我要人的样子,还说什么如果姜练出事,就拿我是问。” 董教授眸光骤然冷下:“果真是姜家人!真是好大的官威!” 高青询问:“姜练失踪,我们该怎么向第七调查部交代?” “我们交代什么?”董教授冷哼:“姜练无端闯入又离奇失踪,我们的计划都因她的乱来打乱了。我看,该是那个护短的第七调查部队长给我们交代!” “可听他的话,似乎……”高青的话戛然而止。 “他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董教授气得浑身颤抖:“真以为他姜家能一手遮天?我董釉偏不信这个邪!” 气血上头,董釉只觉眼前发黑,双腿也控制不住地发软。 “教授,”高青满脸担忧地扶住他:“你没事吧?” “没事,”董釉猛地眨几下眼睛,强迫自己清醒:“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记得加强防备,别让姜练有机可乘,免得到时候被那位姜大队长倒打一耙。” 高青缓缓点头。 转身之后,他唇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戛然而止是讲话的妙法。 能引人想象是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还能将自己撇得干净。 这法子用得真是顺手极了。 咔! 伴随着快门声,隐隐的光亮闪过。 高青警惕地四周打量。 却见巡视灯照亮周围黑暗,四周全是熟悉的面孔。 “啊!” 就在他打量四周时,膝后忽地一痛,像是被人大力踢了一下。 一个不稳,他直接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周围同事赶紧过来扶他。 “没事儿,”高青强笑:“只是腿软了一下。” “吓死我了,”同事呼了口气:“教授身体已经不好,你可不能再出问题。” “不会的,”高青笑了笑:“你去……” 膝后又是一痛,他再次跪了下去。 这次,是直直对着扶他的同事。 高青面上再也挂不住,黑着脸道:“我没事,你去忙吧。” 同事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我好心来帮你,你反倒对我摆脸色? 呸!谁乐意管你! 同事点点头,有些冷漠:“那你自己慢点。” 看着同事离开的背影和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高青一拳砸在地上。 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尽出糗!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身侧,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姜练。 她正为高青往姜澜钧身上乱扣罪名而生气呢。 姜澜钧对熟人也许严肃些,但那只在老鬼发表某些不当言论的情况下。 面对别人时,他什么时候不是挂着笑容? 姜练甚至能想象通电话时,电话那头姜澜钧的声音是如何温和有力。 可这个叫做高青的家伙说什么? 随意发火?闻所未闻! 徇私枉法?前所未见! 以势压人?绝无可能! 这家伙明明是在故意加深董釉对姜家的负面印象! 气急之下,她又踢了高青一脚。 “办完正事儿再找你算账!” 怒哼一声,她气冲冲地走向墓门。 调动灵力强行开启墓门。 看守的工作人员以为自己眼花了。 揉揉眼睛,墓门真的开了! “快!快喊人!” 可话音刚落。 轰! 墓门再次关闭。 仿佛,只为一人短暂地开启。 事实确实如此。 墓主人不欢迎来客,就连唯一的客人,都是不请自来。 偏偏,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还带着气。 姜练气冲冲地直捣黄龙。 昏暗的墓室中央独有一道棺材。 棺材四角有四条锁链锁着。 锁链、棺周以及墓室周围满是黄符。 只是棺前左侧的黄符已经被腐。 姜练扫过那角残缺,大声喊道:“喂!出来谈谈!” 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身穿华服的女子幽然现身。 女子弯眉淡脂,偏梳髻,头簪珍珠排钗象牙梳。 身穿花纹缀珠紫长褙,内搭暗黄刺绣抹胸和素青两片裙。 更教人注意的是,她眉眼低垂,似有无限幽怨。 姜练顿了顿,语气柔了下来:“美女姐姐,我不请自来又大喊大叫,是我的错,对不起。” 女子手臂微动、眼皮微掀:“镜子,是你拿回来的。” 姜练点头:“是的。” “多谢,”女子嘴角微勾,稍稍颔首。 “没什么,”姜练挠头:“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嘛,还给你是应该的,不过……” 她脸色忽然严肃:“即便他拿了你的镜子,你也不能杀人啊!” “呵!”女人的声音如清谷灵音,忽远忽近:“是他诓骗元心在先,元心所做,不过是让他誓言灵验。” 姜练眉头微皱:“你敢说你一点儿责任都没有?我问你,杨图是凡人,他是如何看见你的?” “自然是我主动现身,不过,是他求我在先。” “求你?” “是啊,”元心笑了,笑得如春风化冰:“他祈求上天赐给他一个貌美贤惠的妻子,于是,我出现了。” “他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他还说,如果违背誓言,就让他粉身碎骨。” “我心生感动,就把镜子交给他,帮助他吸财纳福。” “可他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他问,我自然答,可他竟然怕了。” “呵!利用我发财的时候不怕,利用完我,却怕了。”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这样的人,该死。” “我将他摔得粉身碎骨,不过是应他所求,我何错之有?” 元心语气温柔,说话轻飘飘的。可说出的话却教人不寒而栗。 “现身是错,杀人是错,”姜练扫过棺上黄符:“至于滞留人间,不是你的错。” 元心双眸猛地犀利,鹰般盯住姜练:“你说什么?” “我说滞留人间,不是你的错。” “你……哈!哈哈哈哈!”元心笑得腰肢乱颤:“你竟……你竟这般说!那么,你不会追究我了?” “会,”姜练道:“一码归一码,你毕竟沾了鲜血。” 元心笑容一滞:“我看错你了。” 姜练轻叹:“冥司自会公正裁决。” “公正?”元心冷哼:“我从来不知这两个字怎么写!” 姜练眉头微皱:“你执意要跟我动手?” “我不是你的对手,否则你不会一路畅通无阻,”元心扬起下巴:“我要跟你打一个赌,不知你敢不敢?” 姜练没有迟疑:“我答应你。” 元心有些惊讶:“我还没说赌什么?” 姜练面容平淡:“你只是想求一个公道,而非刁难我。所以,我答应你。” 第97章 妈的,以后再也不随便和人打赌了 元心不禁眸光微闪。 修道之人难容鬼怪,手上沾了人命的鬼怪更是难逃魂飞魄散。 至于对鬼怪讲所谓公道,闻所未闻。 可这位姑娘实力不凡,竟愿意对她讲讲所谓公道? 是陷阱还是别有所求? 元心琢磨不明白。 唯一明白的是,她不想去什么冥界。 所以,她必须全力布置赌局。 “我要和你赌的,是一个梦,”元心道:“我要你不用任何灵力过完这场梦。若你中途用灵力强行破梦或无法坚持到最后,就算你输。” “若我赢,”姜练道:“你就和鬼差去冥界。” “若我赢,”元心轻笑:“我要你驱除外面那些聒噪之人,并留下来陪我,生生世世。” 姜练笑了笑:“好。” 扫视四周,捏出三张符贴在入口处。 第七调查部已经接到了消息,一旦来到这儿,定会想到墓主人就是杨家凶案的凶手。 以姜澜钧的脾气,准会闯入缉拿凶手并解救她。 到时难免和元心一场恶战,也有可能,会被元心困在梦中直至死亡。 为免节外生枝,也为了防止元心再添罪孽,必须做些什么保证这场赌约顺利完成。 布置完一切,她走到棺材旁:“开始吧。” 元心扫过入口处的三张符,勾了勾唇:“好。” 手掌轻推,棺材被打开,一幅画卷缓缓而出,挂在了姜练对面的墓墙上。 画中女子无忧无虑,正在花园中扑蝴蝶。 她眨巴眨巴眼睛,朝姜练伸出手:“一起来玩儿啊。” 姜练笑了笑:“好,元心。” 不错,画上之人正是元心。 只是画中元心的穿着还是未出阁的少女,眉眼间也满是天真。 姜练心中明白,元心所说的“梦”,其实就是她的一生。 没有犹豫,她搭上了画中元心的手。 画面一转,昏暗的墓室不复存在,姜练已经身处一座灿烂的花园中。 “小娘子,你不喜欢么?”梳着双髻的、胖嘟嘟的小丫头捏着个蓝色蝴蝶,正往她跟前儿捧。 姜练微皱了皱眉,打量着自己的衣裳。 与画中元心的穿着一模一样。 又看向捏着蝴蝶的小丫头问道:“这是哪儿?你是谁?” 小丫头满眼惶恐,手里的蝴蝶也顾不得了,抬手就往姜练额上伸:“这是李府后花园,我是明珠啊。小娘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姜练侧身躲开:“我没事,只有癔症了一下。” “那就好,”明珠松了口气:“小娘子可能是累了,不如回去歇歇吧?” “好。” 之后几天,姜练或吃或睡,或玩或绣帕子。 偶尔元心的爹娘会来看她,但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甚至有一次,元心的娘还掉着眼泪请她原谅,说什么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她好。 很快,“决定”来了。 据说那个头发掉了一半,牙齿掉了全部的老头儿是全城首富柳家老爷。 又据说,能被这个老头儿看上,是元心修了十辈子的福气。 当然,这些据说是元心的娘说的。 说这些的时候她边笑边哭,一副被逼急了又为女儿好的模样。 姜练实在厌烦她这幅假惺惺的模样:“要拿我还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的赌债直说,少在这里猫哭耗子。” 可话说出口,却带着哭腔:“小娘,我不想嫁。” 惊讶之后,姜练恍然大悟。 画中乃是元心生前,所说所做非得和那时一样不可。 否则因一些言辞行为有了变故,便无法感受到元心生前的苦。 姜练只好闭上眼睛,任由这只苍蝇聒噪。 女人见此泪抹得更快,却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她早已打定主意只哭不说。 若说错什么话教媒婆告了柳家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 所幸大局已定,元心已经穿上了嫁衣。 念及此,女人又强忍着泪笑了起来。 活脱脱一副不舍得女儿出嫁的好母亲的模样。 姜练白她一眼,兀自走了出去。 “小娘子等等我,”小脸儿圆乎乎的明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不……我们逃吧。” 姜练有些不忍。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愿连累这个小丫头。 “你离开李府吧,越快越好。” 可话说出口,却是悲戚万分:“能逃到哪儿去呢?自娘去世时我便预见了今天,爹抛弃我,是迟早的事情。” “我会跟在你身边,”明珠擦了擦眼泪:“明珠决不弃你而去!” “走快些!”媒婆推了姜练一把:“别让柳老爷等急了。” “出事儿了!”媒婆话音刚落,一个婢子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柳老爷……” “说啊!”媒婆不耐烦:“柳老爷有什么要求?” “柳老爷他……”婢子眼中隐有惊恐:“死了。” 柳老爷死在李府大门口,李家觉得晦气,柳家觉得不详。 双方一商量,决定继续让元心嫁给柳老爷。 也就是冥婚。 和牌位拜过堂,姜练被迫为柳老爷守夜。 偏生有不老实的来招惹她。 柳老爷的大儿子是个登徒子,早就垂涎这位年幼娇小的新妇,支走家丁,便想着在柳老爷灵堂上冒犯新娘。 如猪头一般的恶心嘴脸凑到自己跟前儿,姜练恶心得想吐。 偏偏这猪头手脚不老实,利用力量差异压制着这副柔弱的身体,撕扯着她的衣服。 这是姜练第一次感到屈辱。 莫说打人,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下意识地,她一脚狠狠踢在柳家大郎下体。 本以为这一脚会如之前几次讲话一样被迫改变。 不想,柳大郎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响起。 柳家人和家丁闻声而来。 气急败坏的柳大郎指着姜练:“这个贱人勾引我!” 姜练沉下脸。 勾引这个猪头?真是屈辱。 啪! 念头未落,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她脸上。 剧烈的疼痛从脸部传来。 姜练几乎想象脸部被扇得红肿。 她终于明白元心为何不许她动用灵力——元心要她体会元心曾经遭遇的疼痛和屈辱。 但一贯的作风让她冷着眸子看回去,隐含杀意:“手不想要了,是吗?” 可话说出口,却是带着哭腔:“是他要欺辱我,我没有勾引他。” 这下,更屈辱了。 “还敢狡辩!不教训教训你,你真要拿出当娘的气势了!” 气势汹汹的妇人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 被迫承伤的姜练不禁冷笑。 妈的,以后再也不随便答应和别人打赌了。 第98章 姜练,你输了 “够了!”等妇人打得差不多,一个穿着麻衣的老妇才装模作样:“大郎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么?带他去医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气势汹汹的妇人心有不甘,却迫于老妇威压,不得已停手:“若郎君落了病根,我就把你发到窑子里!” 姜练没理她,只看向老妇。 看这年龄,看这气势,应该是柳老爷的原配。 她膝下无所处,又恐地位受威胁,所以设法将柳老爷的妾室一个接一个害死,手段狠毒。 也因没有子嗣,她对柳家所有庶出的孩子都看不上眼。 但这不代表她会向着这个娇嫩的新妇。 老妇居高临下地瞥元心一眼:“钉了吧。” 几位家丁当即走来制住元心,把她装在棺材里,用大长钉子钉死了棺材。 元心哭喊得撕心裂肺,却只得来老妇一句:“这清脆的声音真惹人厌,早知道该先缝上她的嘴。” 元心顿住被吓得不敢再喊。 子时末,送葬队伍从柳家出发。 两具棺材被埋到了一起。 听着一铲铲的土洒落在棺材板儿上,绕是知道不是故事结尾,姜练也还是忍不出爆了粗口。 “艹!” …… 元心,也就是姜练,在棺材呆了整整两天。 饥饿侵蚀着大脑,干裂的嘴唇被她舔了一遍又一遍,稀薄的空气也让她的肺部变得异常难受。 姜练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是元心竟生生坚持了下来。 她不知道被关在狭小棺材里两天,元心是凭着怎样的信念活下来的。 但她知道,子时又到了。 铲子与棺材碰撞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这是柳老爷的墓,一定有很多好东西陪葬,发财啦!” “一、二、三,开!” 猛然窜入的空气争前恐后地挤进肺部,姜练忍不住咳了起来。 “鬼!” “闹鬼了!” “别找我!是大狗让我来的,你去找他!” “去你娘的!是人!没听说柳老爷有个新过门的娇妇么?” “这……真是人?” “你去捏她一把就知道了,嘿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只脏兮兮的手朝姜练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软的!没死!” “滚!”姜练双眸赤红,狠狠瞪着几人。 可话说出口,却是虚弱无比:“救救我,求你。” “小娘子让我们救救她!”那群人嘻嘻哈哈起来:“救!必须救!” 冰凉的水从壶口倒出,那群人逗猫儿一样逗她:“自己来接着。” 姜练看着拿水壶的那人,手指捏得嘎嘎作响。 顾不得天道了。 既入凡尘,她就是凡人,哪儿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即便不能杀,她也要这人后悔见过她! 可刚要调动灵气挣脱画儿的束缚,一道幽幽声音在耳边响起。 “道长,你认输吗?” 理智回笼,姜练咬了咬牙:“不。” “来吧小娘子!” 下一秒,四个脏兮兮的男人扑了过来。 忽地,画面一转,姜练被狠狠摔在柴房里。 尖锐的树枝直接刺穿她的手臂,殷红的鲜血顿时涌出。 她却顾不得手臂的痛,只茫然地看着四周。 “道长乃清修之人,还是不要看那些污秽得好,”元心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只需要知道,那是我第二次在鬼门关走过。” “被*烂的贱人,还装什么纯!”打扮艳丽的妈妈扭着身子:“光是治你的脏病都花了我二十两银子呢!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你以为我会买你?” “不肯接客?呵,苦头没吃够的都这么说!来呀,给我好好伺候。” 姜练默然,向着虚空道了声谢。 可下一秒,浸了水的鞭子抽了过来。 本就虚弱的身体哪儿能承受这种痛苦?顿时晕了过去。 紧接着,一桶冰凉的盐水泼了过来。 剧烈的刺痛逼着姜练意识清醒。 然,这不是结束。 逼人就范的酷刑很多,小小的柴房很快就充斥着血腥味。 伤了治,治了伤。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她终于如傀儡般换上了华丽又满是跳蚤的衣服。 “不穿。”姜练咬着牙。 可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她要做的,只是感受痛苦。 画面再转。 她已成了神女。 直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人群中。 竟是元心的亲大哥。 面对将自己输掉的赌君子,姜练第一次感到了元心的愤怒。 在此之前,无论面对什么,元心都只有悲伤、绝望和麻木。 愤怒,第一次出现。 很快,姜练知道了原因。 李府败落,李大郎也沦为乞丐,但看到元心的一刹,他的心活了。 他偷偷摸摸地潜入元心房中欲行不轨。 可元心今非昔比,李大郎自然被打了出来。 第二日,他牵着一个人来到了元心面前——明珠。 “我虽成落魄公子,但这个贱婢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中,本来打算今儿去卖了她换些赌资,但在下与各位有缘,各位尽管享用!” 李大郎的声音响遍整个怡红院。 他分明是要教元心听见,进而激怒元心。 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姜练感到无尽愤怒从元心体内迸发,要救下明珠,却被妈妈带人拦住了。 “这可是好噱头,”妈妈扇着扇子:“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不行!”元心喊得撕心裂肺:“她不行!” 被吊起来的明珠眸光一闪,看向高台。 一抹欣喜从她眼中迸出:“小娘子。” 下一秒,剧烈的痛苦逼得她回神。 画面又转。 下人们抱怨着打扫着院里血腥。 偏偏有人不惧,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是对姜练拳打脚踢过的柳大郎娘子。 她冷笑着盯住姜练:“抓住她!” 柳府家丁蜂拥而上。 不知被打了多久,也不知被饿了多久。 直到听到惊堂木拍下,姜练才稍稍清醒。 “着,腰斩之刑!” 挂着数道被迫贴上的标签,元心的身体一分为二。 姜练一个慌神,看到了元心。 原来,她已经死了。 或者说,元心已经死了。 元心面无情绪地站在刑场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两截身体浸满血迹。 她周围,是浓浓的黑色鬼气。 姜练走过去,尚未讲话,便见周围又是一变。 乱葬岗,柳大郎发疯一般一脚一脚踢着被斩成两半的身躯。 “贱人,贱人!我要她死了也不能安生!愣着干什么?还不拖走?” 他身侧一个伛偻的老头儿搓手笑着:“大郎,真给我了?” 柳大郎笑容狰狞:“记住,我要她不能超生!” “放心!”老头笑呵呵地把尸体放在木板儿上:“没能做成柳老爷的小妾,那就做我的娘子吧。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像你这种美人,我一定珍藏起来!” 老头儿做了一个石棺。 两半尸体被拼在里面。 只是,嘴被缝了线,手腕、脚踝、咽喉被钉了钉子。 棺外布满黄符,四根贴满黄符的锁链锁着石棺。 画儿的故事终于结束。 被鬼气包围的元心笑着看向姜练:“你输了。” 第99章 真正凶手 姜练如呆滞傀儡般,动也不动。 按照赌约,她忍住没有使用灵力,也坚持到了最后。 但没有使用灵力是因元心提醒,坚持到最后是因元心放水。 她实在无法厚着脸皮说出一个“赢”字。 姜练轻叹:“是的,我输了。” 元心眼皮微掀:“你承认了?” 姜练点头。 “那么,你会履行赌约吗?” 姜练想起了元心的话:我要你驱除外面那些聒噪之人,并留下来陪我,生生世世。 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应当遵守的,但我不想。” 修行之路刚刚开始,功德金光也有路去求,她实在不想放弃。 元心眉头微挑,笑容带上几分探究:“这倒稀奇。” “为何稀奇?”姜练问。 元心笑了笑,目光重新看向被锁着的石棺。 被困在此处七百年,她与不少人打过一样的赌。 但那些人在她的帮助下“获胜”后,据理力争,不承认自己输——即便他们心知他们并未获胜。 最开始,元心很恼怒,便将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困在画中,强迫那些人在此陪她。 眼看着那些被困之人一个个化为白骨,她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就好像被困死的不是无辜赌徒,而是当初往她身上插过刀子的大恶之人。 可再怎么像,终究不是。 于是她等在这里,盼着能遇到那些恶人的转世,报仇。 没想到仇人没等到,来了一位老实人。 念在这位与以往之人不同,她想给这游戏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我后悔了,”元心的语气有些轻快:“你实力太强,万一什么时候对我下杀手,我可抵挡不住,你还是走吧。” 姜练抬眸:“你是真心的吗?” “走吧,”元心笑道:“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可明珠呢,她会同意吗?” 姜练话音一落,墓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周围鬼气蓦然变得粘稠,仿佛如将要滴下的墨汁。 元心那张笑着的脸,也覆满冰霜。 头颅猛地旋转,似乎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满是悲伤的眸子变得死寂,冰冷的脸上出现波动,一张狰狞的面容若隐若现。 几个挣扎,那张狠厉的面容终于从元心身上分离。 明珠盯着姜练,步步逼近:“我不同意。” 姜练点头:“我想也是。” 似是奇怪姜练的平静,明珠那颗头颅歪了歪:“你怎么知道是我?” “鬼与鬼不同,”姜练道:“你心中的怨恨比元心更强,在画里提醒我的,也是你。” 明珠裂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说对了,你是我们见过最聪明的道长。” “但你不会对我格外开恩,对吗?”姜练笑容淡淡。 “又对了!”明珠笑中带了一丝疯狂:“你留下来陪我们,我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变得很有趣!” 元心有些不忍:“明珠,让道长离开吧。” “不行!”明珠猛地瞪住元心:“她输了!还有外面那些人,她必须赶走他们!不过……如果他们肯进画里玩,我就许他们留下,虽然他们的下场只能是被一次又一次地对半砍开,哈哈哈哈!” 元心蠕动着嘴唇,终于没再说什么。 画上是她没错,但真正操控画的,却是将蝴蝶抓来的明珠。 见她不再反驳,明珠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即又盯猎物般盯住姜练:“你不会反悔,对吧?” 姜练亦盯着明珠双眸:“那个老头儿,也把你锁在石棺里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明珠的怨恨比元心强了太多。 从画中似乎看不出明珠遭受过什么,但她是婢子,在被众人施暴致死之前,不知经历过多少苦难。 画中所现,仅仅是冰山一角。 姜练顿了顿,继续道:“元心尸身的断裂处已被损坏,那个老头儿修补她尸身断裂处时,用的是你的血肉。” “生前受罪,死无完尸,怨恨之下,你跟着那些血肉来到元心尸身中,也因此被锁住。” “后来封印破裂,执着于尸身完整的你四处寻找生人,盼着得到新的身体。” “元心为了帮你,主动勾引附近的男人,可没有一个入你的眼,于是你杀了他们。” “直到十年前,你看上了杨图的身体。” “杨图爱财,你便让元心出手,顺便让她用这可以吸财纳福的八卦镜引诱他来。” “偏偏,杨图有道护身符。” “护身符灼伤了你们,也使得拿到八卦镜的杨图顺利离开。” “人财两空,你愤恨不已,便对杨图下了杀手。” “至于他的死法……对你施暴的变态曾将你血肉切下,你死后被丢于乱葬岗又遭老头儿取肉,你恨身体完整的人。于是你便将他摔成肉泥。” “八卦镜一天不回,你就一天恨着杨家人。” “因你无法离开太远,只能等待他们重回桃花镇。” “返乡祭祖的杨信,就是第二个。” 墓室中仍安静得诡异。 元心双眼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姜练。 进画之后必须朝着她们的人生轨迹进行,一旦强行打破,她们立刻便会中断画的进程。 除非与明珠合二为一,否则绝无法窥探明珠的过去。 可这位道长,竟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 还点明杀害杨家人的凶手,是明珠? 明珠亦是愕然。 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小娘子,”她笑着,鼓着圆嘟嘟的小脸儿,眸中却满是癫狂:“我改变主意了,我听你的,不强迫她留在画中。” 接二连三地转变让元心有些懵:“真的吗?” “真的,”明珠狰笑着靠近:“我要杀死她,把她的魂魄塞进画儿里。我要为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勾勒一个地狱!” 浓郁的鬼气从明珠身上发出,仿佛凝固的空气涌向姜练,似要将她活活压死。 姜练却笑着捏出黄符:“多谢二位对我宽容,这下,我可以离开得毫无负担了。” 呲啦! 遇到鬼气,黄符立刻燃出红火。 殷红的火焰似能灼烧一切邪恶,强烈的火舌立刻将鬼气烧得滋滋作响。 一张不够,两张。 两张不够,三张。 三张不够,只能亲自上了。 明珠怨气深重又在此闷了七百年,她不敢不认真。 双手飞快结印,凭着火符烧开的缺口直捣黄龙。 黑白相撞,双方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浓郁的鬼气猛然暴涨,猩红鬼口直逼姜练,大有将她吞噬之意。 姜练眸子一眯:“我还是太弱,一半功力都不足以应对明珠。” 嘴没闲着,手也没闲着。 白雾般的灵力如同开了十倍速点在姜练面前,山般的符印生生迎上鬼口。 轰! 山体震动,山石滚下。 第100章 雷劈的是……姜练? “山体滑落?可我怎么好像听到一声爆炸?”董釉拧着眉。 “不管是什么原因,爸,你还是快离开吧,安全第一啊!”董薇园焦急不已。 “会不会是姜练搞得鬼?”高青忽道:“她一离开就发生异样,也太巧了。” “姜练?”董釉看向高青:“你有什么依据?” “只是猜测,”高青笑了笑:“不过听薇薇说姜练自称大师,还装着符。据我所知,那些符都是骗人的,骗子为了假装自己有功力,常会使用炮仗,也许姜练把炮仗藏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董薇园气急:“姜练是经过仪器检测的,没有携带任何危险易爆物品,你不能因为她不告而别就随口污蔑吧?” “我说了,只是一种猜测,”高青似笑非笑:“倒是你,薇薇,你怎么这么笃定不是她?莫非你与她有私交?你知道她离开之后去哪儿了?” 董薇园瞥了眼董釉:“我不知道。” “你撒谎!”高青声音骤然拔高:“你心虚的时候都会先看一眼离你最近的人。薇薇,是不是你放走了姜练?难道说,你把她放进墓室了?” “薇薇,”董釉沉着脸,开始进行血脉压制:“实话实说。” “我没有,”董薇园心虚更甚:“入口生变,没人能进得去,我怎么可能放她进去?而且……而且她出事前后我都没有去过入口附近,不信你问他们!” 看着入口的工作人员点头道:“她确实没来过。” “呵!”高青嗤笑,却一言不发。 看着那贱男人的恶心模样,董薇园炸了:“高青,你什么意思?” 高青眼中夹杂着不屑和一丝奇怪的暧昧。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带着性的审视。 “董大美人说的话,他们会不附和?” 啪! 怒火中烧的董薇园直接给了对方一巴掌。 高青也来了脾气:“你凭什么打我?你敢说姜练的失踪跟你没关系?” “姜练失踪?” 蓦然,一道温和却隐藏冰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便见四人稳步走来。 带头的是个男人,他唇角挂着温和微笑,乍一看去,让人如沐春风。 可仔细探究,便能看出风中带刀。 男人左侧是个女人。 女人夹着个比A4还大本子,面容很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气质。 右侧是个穿着无袖背心的高壮男人,肌肉高高隆起,满是压迫感。 走在三人身后的人倒显得平平无奇。 一身黑色运动衣,脸上却戴着暗红色面具,难免让人觉得这人是中二少年。 高青面色不善地看着几人:“这里不允许随便进入。” 为首的男人将证件举起:“第七调查部队长,姜澜钧。” 高青眉头骤然放松,不善立刻转为惊愕:“你们不是三天后才来吗?” 姜澜钧扫过众人,直奔董釉,右手伸出:“董教授,你好。” 高青见状顿时沉下脸。 刚打发走一个套近乎的,又来一个。 姜家人不仅让人讨厌,还像牛皮糖一样让人恶心! 董釉心中亦对姜家人不满。 无视对方伸来的手,他语气重略带审问:“我们申请许久都不见第七调查部支援,姜练一来你们就到,姜队长,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姜澜钧似乎早料到对方的态度,从容地放下手,朝查月使个眼色。 查月立刻上前,将本子翻开递给董釉。 董釉看查月一眼,接过本子。 “教授,这是什么?”高青有些疑惑。 正要伸头去看,肩膀处却被人拍了一下。 这一下,他险些腿站不稳跌倒在地。 怒火升起,正要质问,却见自己肩上的手硕大无比,满是青筋。 再往上看,那满身肌肉的男人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第七调查部机密,懂?” 高青咬着牙,不服输地想撑开男人的手。 却如以卵击石,大石巍然不动。 他不甘地问了句:“教授可以看,我们为什么……” “这支队伍谁说了算?”大熊冷冷看着他:“再者,除你之外没人想看,你一人,能代表所有人?” “自己擅作主张,就别往我们头上扣锅!”董薇园立刻落井下石。 高青脸色变得铁青,却不得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抱歉。” 妖的听力远胜于常人,大熊老远就听到这个小菜鸡叽叽喳喳地中伤姜练。 开玩笑! 那可是头儿的妹妹! 也是帮他们完成任务的帮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姜练是会做甜汤的小蛇的主人。 是以,他决不能允许这个小菜鸡继续叽叽喳喳! 冷哼一声,大熊松开了手。 高青垂着脑袋,眸中满是愤恨。 这个大块头儿定是受姜澜钧指使! 姜家没一个好人! 不就是觉得他夺走了姜俞铭的女人而针对他吗? 等着瞧,他不会让姜俞铭好过! 他不知道的是,姜澜钧从头到尾都没把他放在眼中。 姜澜钧仍带着笑:“董教授,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看完信息的董釉摇头:“是我小人之心了。” “很好,”姜澜钧笑道:“那就让你的人都回帐篷吧,记住,一个也不能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董釉立刻严肃道:“听调查部队长的,全部回去!” 虽已知晓来龙去脉,也知轻重缓急,但他仍不愿说出“姜”这个字。 姜澜钧也懒得理那些。 左右受影响的是姜俞铭那小子,跟他可没关系。 眨眼间,周围空无一人。 正要往墓室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钻出,正要把人打包回去,却听对方道: “姜队长!姜大师让我给你带话!” 定睛一看,是董釉身边的那个女孩儿。 “你是董薇园?” “是!”董薇园面容急切,不停朝帐篷方向张望:“她让你们不要进去,说你们不是墓主人的对手。” 末了,她又补充道:“你们真的不是墓主人的对手!” “真的”二字,咬了重音。 姜澜钧笑容不减:“知道了,你回去吧。” 董薇园一愣。 对方听劝了?这么顺利? 完成任务的喜悦涌上心头,她笑着挥挥手,钻回了帐篷。 却见,董釉正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 “头儿,进吗?”大熊摩拳擦掌。 “去啊!”老鬼钻了出来:“不能让老妹儿一个人上,别忘了,这可是我们的任务!” 轰! 忽地,黑暗的天空响起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了众人面前。 霎那间,半山腰某处焦黑一片。 “等等!”大熊仔细朝那处瞧过去:“好像有人。” 轰! 又一惊雷响起。 伴随着刺眼的亮光,他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是姜练,不过……”大熊神色怪异:“为什么雷劈的是她?” 第101章 来一个人,吐一口血 姜练站在碎掉的黑石旁,硬生生接下两道雷。 轻吐一口气,拂去身上的灰尘,才透过黑石洞看向墓中。 虚弱的明珠倒在地上,已无作祟能力。 “真气引雷似乎引来了天道庇护,否则以我的功力,断不可能一击劈散她的鬼力。” “以后,还是用雷符好了。” 姜练喃喃着重新跳下去。 见她出现,元心立刻将明珠护在怀中,周身鬼气不稳。 元心在害怕,也存着一丝同归于尽的念头。 无论明珠害过多少性命,这些年来终究是她们姐妹二人相依度过。 她能容忍二人被擒去冥司受罚,却不能忍受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 “道长,”元心目光坚定:“我们已对你宽容,也希望你手下留情,否则,元心拼死也要伤你几分!” 姜练笑呵呵地从黑暗中走出:“你稳下心绪仔细想想,若我有心伤你们,怎会将雷引到自己身上?” 元心一愣。 方才的天雷确实是道长引来。 可也确实是道长挺身而出,接下了剩余两道。 只是…… 她疑惑不已:“既然你只想伤明珠,何必引三道雷来?引一道,不就够了么?” 姜练挠挠头,笑得尴尬。 她确实只引了一道。 可雷乃是上天之物,察觉到天道之子受威胁,防备系统启动,自然要多降两道。 “总之,”她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言:“我确实没想对明珠下杀手。” “她的罪孽自有他人判定,我只管抓,不管判。”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大部分时候是这样。” 然,话音刚落,一道鬼气从头顶隧洞袭来,直奔元心。 其气势之凌厉、速度之迅猛,是姜练前所未见。 但气息,却是她熟悉的。 眼看这一击直击元心眉心,大有击散之意,姜练立刻上前挡下。 咳!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无奈擦掉嘴角血迹,她笑盈盈地看向那道偷袭的鬼气:“老鬼,住手。” 鬼气一顿,三缕金光从鬼气身上分离,原路返回。 留下来的老鬼大有不满:“老妹儿,你帮她挡着做什么?她手上沾了人命的!为这么一只鬼挡下我的攻击,搞得自己受伤,值得吗?” “她们已降,不必再动手,”姜练笑着:“你们只要把她们押回冥司即可。” 老鬼凑近在明珠和元心周围绕了几圈儿:“一个尚存善念,一个鬼气尽失,老妹儿,对不起啊,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这样,你的伤我负责,只求你别告诉姜澜钧……” 罕见地,老鬼尾音拉长,似在撒娇。 姜练无奈:“知道。” 老鬼这才振奋起来,凑到明珠身边:“刚才被雷劈的,是躺着的这位吧?” “你是哪里来的鬼!”同类相见,元心眸子凌厉起来。 方才若非道长挡着,没有防备的她恐怕就要被那一击打散了! 那一击虽是鬼气,但她隐隐感到其中有几分来自冥界的力量。 她畏惧那种力量。 “我?”老鬼嘿嘿一笑:“来押送你们的,自然是鬼差。” 元心冷笑。 鬼差? 她听闻鬼差不会被执念污染,身上阴气不变。 却从未听说鬼差身上满是鬼气的! 可方才,她确实感到了冥界的力量…… 莫非…… 她看向姜练求证。 姜练点头:“他确实是鬼差,只是不知何种缘故,成了这副鬼样子。” 咚! 又一人从隧洞跳下。 大熊冷着脸,狠厉的拳头带着拳风直奔地上的两个弱女子。 “等等!”姜练挡在二面面前。 可对方已近,无法改向无法卸力,一拳狠狠打在姜练左肩。 咳! 又一口鲜血喷出。 姜练擦着嘴边血迹,气得笑了出来。 “你们能不能看清形势再动手?” 自知打错人的大熊惊慌失措,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 只能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打住,”姜练被吵得脑壳疼,理直气壮地指使老鬼:“给他解释一下。” 心虚的老鬼对大熊满是怜悯。 仔细解释了一番,幽幽一叹:“我动手乃是融合了你们三人之力,可你动手纯粹是没脑子啊!” 哪知,大熊这回变聪明了:“你也伤了姜练?” 老鬼一顿,有些恼怒:“你小声些!你以为你就无辜吗?” 大熊立刻闭嘴,作乖巧状站在一旁听候姜练发落。 姜练朝二人翻个白眼儿:“行了,赶紧把她们两个……” 咚! 又一人从隧洞跳下。 姜练眼前一黑。 又来? 抗下天雷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灵力,方才老鬼和大熊的袭击是她凭着肉体硬生生挨下。 若再来一下,可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幸好,大熊和老鬼自觉地挡在姜练面前,齐齐吼出声:“查月!住手!” 来者顿了顿,缓缓走近。 步子不徐不缓,身形稳健,一看就是姜澜钧。 姜练松了口气,终于来了个冷静的主儿。 姜澜钧将墓中一切收入眼底。 手枪对着地上二人打出一颗子弹,子弹化网将二人笼住,装进黑色的小袋子中。 “回去。” 大熊和老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以他们对姜澜钧的了解,姜澜钧生气了。 偏偏姜练没有察觉。 这副身体正痛得很,胸口似有一口郁气堵着,叫她难受得很。 “姜队长,”她的步子有些虚浮:“劳烦扔根绳子下来,拽我上去。” 姜澜钧看她一眼,转身揭开符纸,率先朝着入口的方向返回。 姜练一愣,笑了出来。 她竟忘记这条正常的路径。 …… 墓室入口处。 谢瑾泉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查月则像尽忠职守的守卫,身姿挺拔。 听闻声响,她赶忙上前。 “头儿”二字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进入墓前,头儿的怒气值在50%,可出来之后,头儿的怒气值怎会到了100%? 直到姜练出来,她恍然大悟。 几个小时前还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姜练,竟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看来解决墓中恶鬼耗费了姜练不少精力。 姜练笑容苍白:“能……” 还未说完,一手臂忽地伸在她面前。 抬头一看,沉思的谢瑾泉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伸手扶住谢瑾泉的手臂,她笑道:“谢谢。” 谢瑾泉眸光微动:“走。” “啊?”姜练疑惑:“去哪儿?” 谢瑾泉没有回答,只扶着她去到董薇园的帐篷门口,高声道:“董薇园,可否让姜练在你这里休息一晚。” 说话的方向,是对着主帐篷。 第102章 姜练不是野种,而是我谢瑾泉的恩人,明白吗 被点名的董薇园身子一哆嗦,紧张地绞着手指。 在地面和董釉鞋尖之间游走的目光,也更加不自然。 从方才到现在,老父亲一句话没说。 但她知道,她偏袒姜家人的事情气坏了老父亲。 正琢磨着用何种方式让老父亲消气,耳边传来声音:“客人借宿,还不快去?” 董薇园惊喜抬头,却对上董釉那张阴沉的脸。 笑容一僵,她忙低头:“好的。” 说罢,逃一般地跑回了自己帐篷。 看到姜练脸色苍白,她不知所以又有些慌张:“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没事,”姜练呵呵一笑。 “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儿,”董薇园皱着眉打开帐篷:“快进去休息。” “等等!”几道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几位女性工作人员面色不善:“薇薇,这个帐篷是我们合住,你怎么能擅作主张?” 董薇园一顿,脸色有些怪异。 但还是好声好气道:“不好意思,我看姜大师这么累,一时有些心急。她脸色太差,必须马上休息,你们看……” 几位女性看向姜练,也被姜练的脸色吓了一跳。 不过一会儿没见,姜练怎么像被抽了好多血一样? 打算把姜家人驱赶出去的几人心软了:“那就快让她去……” “等等!”高青那让人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董薇园恍然,自己的几位室友,是受高青那个贱男人挑拨! 怒视来人,她忍着破口大骂的欲望:“又怎么了!!!” 高青没看到董薇园的怒意似的,双眸紧盯着姜练。 见对方虚弱,他心情大好,忍不住挑了挑眉。 “墓门已开,天亮就要马上去工作,你们已经折腾了大半夜,最后的三个小时理应抓紧时间休息。” 言下之意,让姜练滚。 怒上心头,董薇园再也忍不住:“没看到姜大师是从墓里出来的吗?她为我们打开墓门,解决了为难我们半月的问题,让她在这里休息休息怎么了?” “是啊,看她确实很累,就让她……” 一旁心软的女性们话未说完,便被高青犀利的目光瞪了回去。 她们顿时噤声。 权势这东西,在哪里都适用。 高青背靠高家,她们这些打工人惹不起。 见几人闭嘴,高青嘴角扯起一丝满意的笑,继而看向董薇园:“薇薇,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不顾队员的身体?你这样,会让她们心寒的。” “好啊!”董薇园冷哼:“那就把你的帐篷让出来,反正你高少爷钱多权大,除了董教授,全队只有你是单人帐篷!” “凭什么?”高青满眼蔑视:“我还怕她脏了我的地方。” “高兄慎言!” 蓦然,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了高青肩膀。 姜澜钧笑容温和,横在高青与姜练之间。 意思很明显,姜家的人,不容侮辱。 高青却不当回事儿。 不过是区区姜家。 诚然,姜家势力根深,关系错综复杂,与白家并列海市第二。 但高家毫无疑问是第三梯队。 加上他的姐夫是白家人,高、白联手,他不认为不能与姜家对抗。 而他之所以如此厌恶姜家,不只因为心爱的女人与姜家姜俞铭情投意合。 还因为曾经被姜家逼得家破人亡的陆家,与高家有亲戚关系。 种种累加,高青对姜家无比厌恶。 更别说他从未听过姜家有个姜练。 高青嗤笑:“姜澜钧是吧?你还真护着这个姜练。她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你爸在外面的野种吧?” 姜澜钧眸光一闪,手上不自觉用了几分力。 高青吃痛,面色铁青:“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动手?别忘了你第七调查部队长的身份,小心我把此事告上去参你一本!” “参我一本?”姜澜钧笑容更甚:“你还挺有文化。” 可手上力道不减反增,满腔怒气似乎找到了发泄口。 “够了!” 董釉大步走出,捏住姜澜钧的手想将其挪开。 却,纹丝未动。 他怒气更盛:“大家都是同事,吵吵闹闹已经不像话,难道你还想动手吗!” 再次用力,终于把姜澜钧的手从高青肩上挪开。 “你也是!”董釉瞪高青一眼:“哪儿有这么对待客人的?道歉!” 肩膀似被铁钳钳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高青脸都变了形。 他毫不怀疑,如果方才董釉没有把姜澜钧的手拿开,他的肩膀骨头定会碎裂! 这明显不是人能拥有的力气! 第七调查部果真如传闻那般,个个是怪人。 再加上姜家人的身份,更让人厌恶! “不可能!”他脸上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汁:“教授,他弄伤了我!” 董釉皱眉查看,白了他一眼:“一点儿伤都没有!” “是真的!”高青咬着后槽牙,故意夸大:“我这只胳膊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了!” “还装!”董薇园翻个白眼:“只是捏了你一下,又不是拿石头砸了你,哪儿来那么多伤?” “你……” “何况!”董薇园打断欲要狡辩的高青:“你脸色红润,一看就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哪儿像姜大师,唉!真可怜。” “扶她去主帐篷休息。”董釉看不下去了。 即便再怎么不喜欢姜家,即便再怎么不认同姜练贸然闯入,但他不得不承认,姜练落到这步田地是因为墓中情况。 而墓里的东西……光是想到档案上所写,他就不寒而栗。 “就让她在我们帐篷吧!”一旁的心软女性也看不下去了,纷纷上手帮忙:“来,我扶你。” 众矢之的到人人搀扶,姜练受宠若惊。 却还是朝众人点头道谢。 随即,她进了帐篷。 不是不想教训那个神经兮兮的高青,而是……她实在没力气了! 盘坐在褥子上,她立刻进入修炼状态。 也因此,对帐篷外发生的一切她全然不知。 谢瑾泉挡在高青面前:“你的胳膊,真的受伤了?” 高青脸色铁青。 教授和同队同事不帮自己就算了,现在又被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老鼠叫板。 真丢面子。 “关你屁事!” 他瞪谢瑾泉一眼,转身欲走。 却肩上一痛。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清晰地传到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变化突然,没人反应过来。 直到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董釉步子有些蹒跚。 “小高,你怎么了?” 高青面容扭曲:“教授,他捏碎了我的骨头!我要上告第七调查部,我要让他被革职!” “我不是第七调查部的人,”谢瑾泉再次抬手。 咔嚓! 又是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高青的另一个肩膀也废了。 谢瑾泉收回手,抽出一张酒精湿巾擦拭双手。 “一个肩膀是应你所求,另一个肩膀,是因为我很不喜欢你说的话。” “姜练不是野种,而是我谢瑾泉的恩人,明白吗?” 第103章 在谢瑾泉面前说你是他老爸? 在海市,谢、姜、白三家地位不凡。 其中又以谢家居首。 而谢家之所以高居首位,皆因出了一个商业奇才谢瑾泉。 曾有人提出假设,若谢瑾泉不姓谢,他还能做出如此成就吗? 答案是:是。 也许需要的时间要久一些,但他在哪里,哪里就是第一。 是以,谢瑾泉三个字的份量比谢家还重。 此三字一出,周遭瞬间安静。 就连嗷嗷叫唤的高青,都闭上嘴巴,无意识地停住了呼吸。 好半天,他才如梦初醒。 传闻谢瑾泉总是戴着一张红色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面前这位,不正是如此么? 只是…… 高青打量着对方,狐疑不已。 堂堂谢家掌权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山脚旮旯?又为何穿着一身运动衣在夜里乱逛? 他可听姐夫说过,谢瑾泉是个十足的工作狂,笔记本从不离身的那种。 再说了,来的是第七调查部成员。 他可从未听说谢瑾泉进了什么机构。 难不成面前这位,是假冒的? 高青的打量眼神更加赤裸,仔仔细细看过对方,他越发觉得心里的猜测是对的。 第七调查部个个怪胎,冒出来一个伪装者也不足为奇。 “呵!”他冷笑一声:“你说是就是?我还说我是谢瑾泉他老爸呢!总之,别用谢家压我,就事论事,这件事我占理!” 姜澜钧闻言,脸上冰冷融化些许。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妄想当谢瑾泉老爸? 当着谢瑾泉本人的面儿给自己超级加辈,真不嫌自己命长。 不过这样也好,谢瑾泉的手段,可比他狠多了。 退后几步,姜澜钧双手抱肩开始看戏。 而被超级加辈的谢瑾泉本人,脸色漆黑无比。 浑身冰冷四散,本就夜凉的山里温度更加冰冷。 唯一露出的双眸似藏着寒刀,直盯着高青,似乎要刺进对方身体。 “我从不讲理。而你,高青,我很不喜欢你说的话,高家哀嚎的时候我会提醒他们因何遭罪。” 高青被那双犀利的眸子盯得顿在原地,好半天,才缓缓回神。 只是多了几分心虚和忐忑:“我……我又没说错。” 谢瑾泉盯着高青,轻笑出声。 但他没再和高青纠缠,而是拿出一部纯黑色的、方方正正的手机。 拨通。 “折断高家双臂。” 挂断。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看到这一幕,众人惊了,纷纷拿出手机查看。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手机没有信号。 所以,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演戏么? 他们纷纷看向高青,等待着这个唯一出身豪门的公子哥解释。 不料,高青脸色惨白。 他记得那部手机。 因为他的大伯高敏,也就是高家掌权人,耗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搞到一部。 当时高敏心情甚好地喊全家人一起吃饭,兴致勃勃地向他们介绍了这部手机。 这种手机有单独的卫星系统,整个华国共有十二部。 而海市,有五部。 一部在高敏手上,一部在姜俞铭手上,另外三部,分别属于谢、姜、白三家掌权人。 面前这戴着面具的不是他的大伯高敏,也不是姜俞铭那个废物,更不是姜、白两家已经步入中年的掌权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 高青瞳孔一缩、脸色煞白。 立刻凑到谢瑾泉面前连连弯腰:“谢总!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有冒犯您的地方,请多多宽恕!” 见高青如此,围观的吃瓜群众惊呆了。 即便是在董釉面前,高青也从未如此卑微过。 可他竟在一个陌生男人前像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 惊讶于高青的反应之后,众人才想起他对男人的称呼:谢总。 谢瑾泉?! 周围人看谢瑾泉的眼神,变了。 这位从未出席过任何活动,从未参加过任何采访,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男人,竟站在了他们面前? 恍然若梦。 而高青,还在鞠躬道歉。 方才一通电话简短,却十分清晰——谢瑾泉要断高家生意以示警告。 这是高青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的父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结婚后便和他母亲游山玩水,一年到头不见踪影。 而他出生后便被丢在家里,由保姆带大。 自称少爷,却不是真正的少爷,只有血脉和姓氏与高家相关。 换句话说,他的身份相当于古代游戏人间的无权王爷的世子,却因嘴硬,撼动了皇帝的权力。 这样的事情,皇帝能忍么? 不能。 那么高敏能忍么? 他不知道。 但诚实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答案:不能。 双臂的疼痛愈发明显,腰部也酸痛不已,但他不敢停下。 “谢总,方才一切都是我个人对您不敬,请不要迁怒于高家,他们是无辜的!” 谢瑾泉看都不看高青,而是径直走到姜练帐篷外,充当门神。 见状,高青心头震撼。 谢瑾泉真的是为了姜练! 想到自己方才对姜练的侮辱……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他就不该觉得姜练是女生而气势汹汹! 也不该觉得高、白联手能与姜家对抗而目中无人。 他竟忘了,姜、谢是世交! 踉跄着走到姜练帐篷外,他垂眸等待。 也许能劝说谢瑾泉改变主意的,只有姜练了。 …… 两日后。 姜练睁开眼睛,眸中精光闪过。 许是命案大白,来自杨家的金光汇在她身边,供她吸收疗伤。 而不用担心魂飞魄散的明珠、元心二人,也帮了她一把。 更让她惊喜的是,山中灵气比城市中充裕不少,十分利于她恢复。 是以,两日修炼,她的身体痊愈,只有灵力还欠缺一些。 咕噜~ 姜练摸摸饿瘪的肚子,施一道净身符,而后冲出帐篷。 “姜队长!饿了!” 唰! 外面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停下手上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她。 姜练不吃不喝睡了两天三夜! 诡异的是,姜澜钧队长毫不担心,还不让他们去打扰! 更诡异的是,谢瑾泉竟然也是相同想法! 不是说姜练是姜队长的妹妹吗?他不怕自己的小妹被饿死? 不是说姜练是谢瑾泉的恩人么?他不怕自己的恩人被饿死? 众人担心多时,终于在姜练生龙活虎地出来后,松了口气。 同时,看她的眼神也更加好奇。 因为把姜练送进帐篷的小姐妹说,姜练是坐着的。 像修炼。 再加上董薇园四处宣扬姜练的事迹,他们对这个大师更加好奇。 恨不得马上离队出山联网,亲眼看看姜练的着名事迹。 姜练对众人的反应不明所以,疑惑地搓搓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饭来了。” 忽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姜练鼻子一动,顾不得脸上脏不脏,眼睛直勾勾盯着逐渐靠近的一碗饭两盘菜。 “姜……” 抬头一看,“队长”二字咽了下去。 “谢瑾泉?” 第104章 姜大师和谢大佬谈了? 谢瑾泉嗯了一声,把饭菜放在小木桌上。 “在外面吃吧,空气好。” “好啊!”姜练不客气地坐下,立刻大快朵颐。 吃完,她才想起姜大队长。 扫视一周,没有发现姜澜钧的身影,更未见大熊和查月。 “姜澜钧和大熊去桃花镇给杨家命案收尾,预计中午回来。查月在照顾许沐滢。” “咳!”姜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是说,那个跳窗失踪的许沐滢?” 谢瑾泉点头,打开平板:“这是许沐滢的资料,也许对你有帮助。” 姜练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帮许沐滢?” “如果不帮,你就不会半夜去找她,”谢瑾泉顿了顿:“害她成为现在这副模样的人,与你有过交集。” 姜练脸色骤然严肃。 自从成为姜练,她不是在帮人就是在帮人的路上,接触过的人没有几千也有上百。 但那些都是当时需要帮助的人。 人心易变。 若她救过的人心生恶念、伤害别人,她必让其自尝苦果。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忽地,手指停下。 视频上,脸上肥肉层层叠叠的男人笑容自信。 双手合在嘴边,朝着人群送出一个大大的飞吻。 自觉被侮辱的群众立刻发出“切”的不满声。 可男人却更加卖弄。 一撩眼前碎发,下巴微扬,45度仰望天花板,露出一坨明晃晃的下巴肉。 “我长得帅,还有才华,但是个专一的情种。我已经有沐滢了,你们不要迷恋我。” 姜练神色变得怪异。 虽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但那自信的眼神和话语立刻勾起了她的回忆。 “这不是吐泡泡的蛤蟆先生吗?” 谢瑾泉一怔:“吐泡泡的蛤蟆先生?” 姜练只觉一言难尽:“他是个很……自信的人,当时在直播间说了许多过分自信,甚至让人反感的话。” “他来问桃花,还求桃花符。但他是光棍命,我就没有卖给他,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从别处弄到了桃花符。” 顿了顿,她补充道:“还是那种符合他需求的,可以让人爱上他的桃花符。” 谢瑾泉恍然。 蛤蟆想必是指在感情方面心高气傲。 吐泡泡想必是指话多。 “看来许沐滢精神异常是因为这桃花符。” 姜练点头,忽又猛地看向谢瑾泉:“你怎么知道他是罪魁祸首?” 谢瑾泉耸肩:“猜的。许沐滢眼光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喜欢这位吐泡泡的蛤蟆先生吧?” 姜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我去为美丽的天鹅驱除恐惧!” 许沐滢是前天夜里被大熊发现。 将人带来后,谢瑾泉认出了她的身份。 想到姜练曾夜访许沐滢,这才提议将人留下。 因其精神异常容易伤人,查月便自告奋勇去照顾她。 姜练走进帐篷时,查月正轻轻拍着许沐滢,像哄小宝宝一般。 催眠术。 姜练立刻察觉到查月身周灵力波动,正用催眠术让许沐滢安静。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查月使用能力。 老鬼为鬼体,擅用鬼力。 大熊是妖,敏锐又健壮。 查月是人,妙用催眠术。 虽然这些不是鬼差们的全部能力,但别忘了,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未展现过自己的力量——姜澜钧。 姜练念头一闪,重新专注回许沐滢身上。 不想,察觉到有人闯入,许沐滢猛然惊醒,尖叫一声,用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来了,他来找我了!” “不是的!”查月声音柔和,向许沐滢输入一丝灵力:“你不是要找姜练吗?姜练来了。” 不知是“姜练”二字有了效果,还是查月的安抚起了效果。 片刻后,精神紧张的许沐滢缓缓移动被角,露出一双憔悴又呆滞的眼睛。 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是那个,能救我的姜练吗?” “是的,就是那个能救你的姜练,”查月弯下身子:“不用害怕,姜练来救你了。” “姜练,”许沐滢眸中出现一丝神采:“在哪儿?” “在哪儿,”查月伸出手指,慢慢地指向姜练:“她就是姜练,她来救你了。” 说着,她朝姜练使了个眼色。 姜练会意,慢慢向前。 许沐滢的大眼睛眨呀眨,终于聚焦,盯住姜练的面容。 欣喜与激动霎时从她脸上迸发:“姜练!你来了!” 姜练点头:“我来帮你。” 右手成势,口念法咒,白雾般的灵力绕在许沐滢身周,从胸前钻了进去。 她的心里有一颗黑色的小苗。 那是邪恶的桃花种子长成。 这种桃花符混淆人的记忆,攻击人的精神,瓦解人的意志,最终使人变成情感上的傀儡。 所幸许沐滢意志坚定,对桃花种子起到了不小的压制作用。 察觉到自己被人陷害后又及时离开,没有给邪魔外道催长桃花树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种子也成功发芽了。 黑白相争,一方拖拽,一方扎根,久久僵持不下。 “啊!”漩涡中心的许沐滢发出阵阵惨叫。 疼。 好疼! 过往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接受粉丝的礼物,信纸上有奇怪的香味,恍惚之后,陌生男人在脑中扎根。 爱。不爱。 爱! 不爱! 两种情绪在心中挣扎。 终究,她发疯一般找到那个男人,说出了爱这个字。 可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无比荒谬。 那明明是个陌生男人!怎么可能会爱? 她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她拼命远离。 却又往复循环,在媒体前忽而大秀恩爱,忽而厌恶咒骂。 再次清醒,她逃了。 可…… 后来怎么样了? 酒店?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 谁做的? 她吗? 她为什么要绑人? 许沐滢神色愈发痛苦,姜练脸色凝重地收回力气。 “种子扎根很深了。” 查月并不诧异这种事情,只眉头微皱,担忧问道:“怎么拔除?” 姜练盯着自己手心:“需要我有足够的力量,和许沐滢有坚强的意志。” 查月担忧更深:“你的伤没痊愈?” “好了,”姜练道:“但恢复灵力还需要几日。” 至于究竟需要几日,她说不准。 这里灵气虽比城市浓郁,但终究是灵气衰竭的时候,再怎么浓郁,也比不过功德金光来得直接。 忽地,姜练脑中灵光一闪。 虽不能直播,但她有“寻觅”这个公益账号呀! 只要多多帮助寻人,还会愁没有金光? 她终于扬起笑容:“我的事情我尽快解决,但许沐滢的精神就靠你了。” 查月知她有了办法,立刻应下:“放心。” 快步离开帐篷,姜练拿出手机,却立刻犯了愁。 没信号! 没信号怎么上网,怎么看消息,怎么找人! “用我的。” 一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手机抵了过来。 姜练疑惑地看向谢瑾泉:“你的手机能用?” 谢瑾泉把手机往前伸了伸:“可以。” 姜练接过一看,喜上眉梢,立刻下载热搜软件,搜出“寻觅”。 她仔细地看着评论,细心判断走失者的现状和方向,又将信息发给合作部门,眨眼便到了中午。 饭香味儿飘来,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先吃饭,下午继续!” 她扒饭扒得快乐,却不知网上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一切起因,皆由姜练使用谢瑾泉的私人账号回复评论而起。 “姜大师和谢大佬谈了?”的话题,冲榜第一。 第105章 爱吃甜品的嘴硬小老头儿 【谈了吧谈了吧,真的是谈了吧?】 【必须的!谢大佬的私人账号从未发表过任何东西,现在嘛,当然是老婆想发啥就发啥。】 【你们别乱讲好吧,谢大佬与周家退婚后就再没露过面,肯定是回海市了。面儿都不常见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谈?】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谢大佬和姜大师现在在一起呢!(表面含义!)】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他们一起去了莫城,我有照片为证!】 【还真是!他们去莫城干啥?】 【只有我在意照片的背景吗?很明显是酒店诶!嘿嘿!】 咚! “贱人!” 手机摔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闷声,尖锐的咒骂紧随其后。 过于愤怒导致周念梨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 双手握拳,新做的美甲深深嵌进肉里,留下血红色的月牙印记。 她却感受不到疼似的,死死盯着亮着屏的手机。 屏幕上是张照片,一男一女并肩向前,动作自然得显出几分亲昵。 正是姜练和谢瑾泉离开酒店时被人拍下的。 “我就知道谢家退婚是你暗中捣鬼,你肯定也看上了谢家的权势钱财!” “还说什么提倡者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这明明就是你吸引谢瑾泉的手段!” “姜练,你一直痴傻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抢我的东西,为什么!” 吱! 光着膀子只围浴巾的微胖男人从浴室走出。 见周念梨脸色不好,打趣道:“怎么了?谁惹我的宝贝儿生气了?” 周念梨一顿,飞快又从容地捡起手机,手指划几下便凑过去。 长长的指甲轻轻滑过男人胸前潮湿的皮肤,她嗔怒道:“还不是我那个爸,又发信息找我要钱,说什么要东山再起。” 男人眼神不屑:“就凭他?” 周念梨轻叹:“我爸那个人呐,就是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可我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开了口,我总不能不管。” 男人不满地略过周念梨:“上周才给了他一百万,现在又要,当我孔山阳是大冤种么?” “山阳!”周念梨的声音媚得让人心颤:“但你姑姑嫁入谢家,你又在谢家长大,说到底,你也是半个谢家人呢!” “谢家家大业大,谢瑾泉把权力还给你姑父谢刈,肯定是因为他病情恶化,活不久了。等他死了,谢家家产不都是你的吗?” “不过是拿区区一百万出来,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孔山阳闻言眉头轻挑:“也是,行!一百万而已,一会儿就打给你。” 周念梨喜上眉梢,跨坐在孔山阳腿上:“谢谢老公。” “来!老公亲!” 看着凑过来的那张笑眯眯的脸,周念梨一阵反胃。 她喜欢的才不是这卦! 她喜欢的,是谢瑾泉那种又高又瘦且身份正当的天之骄子! 可现在情况特殊,若不与谢瑾泉这位堂哥搭上关系,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靠近谢瑾泉。 到时候真就白白便宜了姜练那个贱人! 况且,孔山阳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架不住对方肯为她花钱。 从接触到现在,对方已经给自己转了近五百万。 有买礼物,有转账,还有一大部分是她借着周焕的名义索要。 想到周焕,周念梨眸中升起满满恨意。 本以为钱慧雪是周焕唯一的爱人,她是周家唯一的千金。 想不到,姜练竟说对了,周焕不仅有小四小五,其中一个还在近期怀孕了! 想用她的钱东山再起?做梦! 周念梨笑着,眼眸却十分冰冷。 从今以后,我要把所有东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其他任何人包括我妈,我都不会再百分百信任! …… 不明网上掀起热浪的姜练把最后一口饭塞到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凡尘好,凡尘中,尤以美食排第一啊! 正要收拾碗筷,一股霸道的香味儿又飘了过来。 姜练眼前一亮:“还有美食?” “没了吧?”董薇园疑惑地看向厨房。 “给大家加餐喽!” 董薇园话音刚落,高青的吆喝声响了起来。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姜练上,示意身侧之人拎起最大的打包盒,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去。 这是他专门去买的。 本来,他做完手术早早便赶了回来,生怕自己错过姜练苏醒,错过道歉的机会。 谁知还没走近,便听到姜练喊饿。 高青眼珠一转,觉得这是个凑近乎的好机会,立刻折返回去买了酒店招牌。 为了让自己的殷勤不要那么明显,他特地给全队都买了。 “姜小姐,”高青示意身侧人打开食物:“这是我回来的时候顺手买的,你尝尝?” 话是对着姜练说,但余光却一直在谢瑾泉身上。 对高家动手的命令是谢瑾泉下的,除了照顾姜练,也得顾着谢瑾泉。 只是谢瑾泉带着面具,无法判断他的神色。 但从那双露出的眸子来看,对方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情绪跟默许一个意思,高青立刻放心大胆地拍马屁。 “姜小姐,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我就随便打包了几份各菜系的经典菜,你多尝。” 注意着这边的工作人员们目瞪口呆。 随便?几份? 那些打包盒又大又深,少说也有三十个,小小的木桌根本放不下。 再加上那霸道的香味……嘶,一闻就知道价格不菲。 不愧出身豪门,出手就是阔绰! 姜练扫过高青那堆满笑容的脸,立刻明白对方态度为何出现如此大的转变。 只是表面转变,心里未必服气。 不过无妨,她不需要别人对她服气。 摸着肚子眯起眼睛:“真不巧,我刚刚吃饱,还是分给你的同事们吧。” 高青笑容一僵,又笑道:“我给他们买了,每个人都管够。既然姜小姐不想吃主食,那就来些甜品饮品吧。” 跟在他身侧的人闻言立刻打开另两包东西,各种甜品饮品立刻现身。 姜练呵呵一笑。 这高青人不怎么样,堵起人的后路倒是一套一套的。 视线在精致的甜品饮品上扫过,她伸出了手。 拿起巧克力千层和塑料袋角落的矿泉水,她举了举:“我要这两样,谢了。” 高青嘴角一抽。 矿泉水是买给工人的啊! 但……好歹拿了蛋糕,也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吧? “哇塞!福德轩的小饼!”董薇园倒不客气:“好,归我了!欸你们也快来看看要吃什么呀,否则,都被我抢走喽!” 众人闻言立刻笑着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高青:…… …… 拿到矿泉水的姜练直奔主帐篷。 “董老师你好,我是姜练,我可以进来吗?” 董釉吃饭的动作一顿:“进。” 姜练笑嘻嘻地把蛋糕和水放在董釉面前:“高青买的,我用来借花献佛了。” 董釉眉头微皱:“我不吃这些。” 眼睛都要嵌到千层里了,还说不喜欢? 爱吃甜品的小老头真是嘴硬。 “董老师,”姜练没有戳穿他:“谢谢你肯收留我们,为表感谢,回海市我一定登门拜访。” 第106章 他们可能会恨你 董釉眉头皱得更深。 “不必。” “别急着拒绝,”姜练笑容敛了些:“其实,我是想看看您的大女儿。” 愤怒爬上面庞,董釉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你想做什么!” “你别激动,”姜练忙道:“听说她生病了,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需要!”董釉愤怒道:“只要你们姜家人离瑰园远些,就是最大的帮助咳!咳咳!” 气上心头,董釉忍不住咳嗽起来。 姜练忙递出一张黄符:“对你的身体好。” 董釉瞥那东西一眼,气得笑了出来:“三岁小孩儿都不会受你蒙骗。” “我没骗你,”姜练又往前伸了伸:“拿着。” 董釉抓过一把丢在地上:“走,你给我走!你们姜家人都会骗人!” “怎么了?”谢瑾泉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姜澜钧等人紧随其后。 看到地上黄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即捡起符篆,笑容淡淡道:“董教授,我妹妹正是心肠热又说话直的年纪,如有冒犯请多包涵。” 说罢,转向姜练:“走,不要打扰董教授。” 看着双方的态度,姜练骤然明白——董釉对姜家人的偏见绝无法轻易消除。 也因为这种偏见,董釉抵触姜家人、抵触她,导致她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消除偏见根源——董瑰园所受的伤。 既然无法正大光明,那就只好偷偷摸摸了。 等董瑰园恢复,再将真想查出,董釉自会接受姜家。 到时候,又是一桩功德。 姜练的想法十分美好,是以,她微微颔首,跟随姜澜钧离开了主帐篷。 眼中钉肉中刺在面前消失,董釉这才稍稍平复。 偏偏有看不清形势的凑上来。 董薇园隐有埋怨:“爸,大师的符是有用的,给你你怎么不要啊?” 董釉骤然抬头:“你也被姜家人洗脑了是不是!” 伤心、愤怒、忧虑,这些情绪一股脑儿的涌出,导致董釉看起来有些吓人。 董薇园缩了缩脑袋,却嘴硬道:“我说的是真的啊,不信你去网上看看,官方都表扬她了呢。” “你也给我走!”董釉气得眼前发黑:“走!别让我看见你!” “爸!你……” “薇薇,”高青眉头微皱:“再这样气下去,教授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你先走吧,这些事情迟点儿再说。” 董薇园看了看董釉,轻叹一声:“那你好好照顾我爸。” 帐中只剩两人,高青赶紧上前宽慰。 却余光一瞥,看到了未开封的千层和矿泉水。 原来姜练没有接受他的歉意…… 自己已经耗费心思地道歉,姜练为什么不接受? 不就是说了句野种吗? 姜家没有公开承认她的身份,岂不就是野种? 况且他只是骂了一句,又没有动手,姜练为什么这么小气,偏要耿耿于怀? 还有谢瑾泉。 明明是谢瑾泉无法证明身份,他才随口说了句老爸什么的。、 可对方竟这么记仇,直接对高家下手。 呸! 狼狈为奸! 仗势欺人! 明面儿上斗不过你们,难道我不会来阴的吗? 高青看向董釉:“教授,姜家人都是不讲理的,现在又有谢瑾泉撑腰,他们简直是在队里横着走。” “只是可惜我高家不是他们的对手,否则我一定强硬起来,帮你把这群烦人的苍蝇赶走!” 董釉摆摆手,轻叹道:“算了,自认倒霉吧。” 高青面露悲伤,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石膏幽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董釉见状眸中染上一丝同情:“打不过就躲,别跟他们硬碰硬。” “我也想啊,”高青继续幽叹:“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轻视你,轻视瑰园。” 董釉闻言心中多了一些疑惑。 高青和他们起冲突,不是因为高青阻止姜练进帐篷休息又口出狂言吗? 怎么现在,说是为了他和瑰园? 正疑惑着,又听高青道:“姜练扰乱我们工作,姜澜钧又对我们气指颐使,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 “海市人都知道,姜俞铭是姜家团宠,姜家上下没有不宠他的。” “姜澜钧这么对你,可不就是为姜俞铭出气?” 董釉见过档案机密,自然知道姜澜钧为何不与他商量,直接做决定。 刚想解释,却听高青又道:“教授,如果我没猜错,刚才姜练是为了瑰园来的吧?” 提到董瑰园,董釉立刻严肃:“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啊!”高青举举两只石膏手:“为了报复我。” “以姜家的势力,肯定能查出你答应将瑰园嫁给我,得不到就毁掉,是那些大家族一贯的作风!” “教授,依我看,等回到海市您就立刻主持我与瑰园的婚礼,有了高家保护,他们怎么也要衡量一下。” 董釉立觉后背发凉。 当年陆家被姜家逼得家破人亡的新闻历历在目,难道他,也要步陆家的后尘吗? 如此说来完成瑰园和高青的婚礼,也算是一种保护。 但……他心里有些犹豫。 因为他知道,瑰园并不想嫁给高青。 至于为何答应把瑰园和高青的婚礼,他……记不清细节了。 只知道那日醉酒醒来再见高青,高青便兴高采烈地喊他岳父。 一问才知道,他竟许了承诺。 再问饭局上其他人,其他人皆作证他许过此诺。 偏偏,他董釉是个极好面子的,拉不下脸说什么酒后胡言不能算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给女儿指了亲。 “教授,我看下月二十三就是好日子,不如我回去准备准备?”高青趁热打铁。 下月二十三? 董釉猛然惊醒。 那不是他过世的妻子的忌日吗? 想到妻子临终前嘱托他好好照顾两个女儿,再想到瑰园对高青的排斥,他犹豫了。 “婚姻是大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董釉揉着眉:“高青啊,我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高青不甘心到手的鸭子飞了。 可董釉满脸疲态,再说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他只好咬牙强笑:“好,教授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走开帐篷,却见姜练盯着自己,笑得意味深长。 高青眼角一抽:“姜……姜小姐。” 姜练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这个高青真是心眼儿多,背地里诋毁她就算了,还想趁机求娶? 幸亏董釉还算清醒,没有把女儿推进火坑。 这高青,绝非良人。 “还笑?”姜澜钧佯怒:“万一被姜俞铭知道你惹董釉生气,他又要郁闷地三天吃不下饭。” 姜练不禁好奇:“总是听你们说这个名字,姜队长,这个姜俞铭到底何许人也?” “他是二叔的大儿子,在家族排行老三。” 姜练恍然,又喜滋滋道:“姜队长,你说如果我帮他追到媳妇儿,他会怎么谢我?” 她掰着手指:“如果我促成这桩喜事,爷爷、奶奶、二叔、二婶还有姜俞铭,肯定都会给我包大红包!” 姜澜钧眸光微闪:“二叔二婶……不一定喜欢你,甚至……可能会恨你。” 第107章 金色名片上,是我的担保人 二十年前姜萝与家中决裂时,其三嫂元玲怀胎七月。 元玲与姜萝素日不错,忧虑之下,她竟早产。 提前出生的孩子体弱多病,即便姜家为这个孩子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保养,可收效甚微。 姜俞铭时常会被病毒传染,又或者因花粉、灰尘过敏而引发疾病。 姜家人不愿他一直生病,只好把他保护起来,不让他与外界接触。 说得难听些,就是软禁。 因此鲜与外人接触的姜俞铭性格孤僻、暴躁易怒,一连赶走了十七位保姆,铁了心要独居。 姜俞铭独居第二天上午,元玲带着东西去看他,却无人开门。 强行破门一看,姜俞铭不知何时从二楼摔下,脸白如墙,气若游丝。 也是那次,他的腿被摔坏且无法彻底痊愈,直到现在都坐着轮椅。 姜练恍然:“三叔三婶认为造成姜俞铭惨状的是我和妈妈,所以会恨我们?” 姜澜钧似乎不想再说,可斟酌之下,又觉此事迟早会被姜练知道,索性咬咬牙,道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三婶和小姑曾经关系极好,虽是早产,但那是她担忧小姑所致,她并不怨恨小姑。”姜澜钧神色有些怪异:“他们如果要恨,应该只会恨你。” 姜练懵了:“为什么?” 姜澜钧为掩饰尴尬轻咳一声:“一来,你是惹得小姑与家里决裂的周焕的孩子,二来,他们曾遇过一位大师,那大师说姜俞铭的克星姓周。” 姜练只觉比那窦娥还要冤枉。 她是周焕的孩子有错吗?她能选得了自己出生在哪家吗? 呃…… 本来是能的。 但她脚下一滑,掉进了周家,所以说她的出生依然不是她能选择的。 况且,能做别人克星的要不是双方曾有冤仇,就是克星本身命格差。 可她是天道之子诶! 她受了欺负,老天都要帮她的! 她,姜练,能成为别人的克星?福星还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我不姓周!” 这四个字,姜练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才不想认周焕那个玩意儿做爹! 姜澜钧无奈:“我知道,可俞铭的体质十分奇怪,怎么治都治不好,三婶也是急了,才会相信算命的江湖骗子说的话。” 说罢,他又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姜练干的也是这行,说这种话也许会让她误以为在影射她。 于是立刻找补:“他不如你,你是有真本事。” 姜练十分受用:“还是二哥有眼光,不用担心,回到海市后我亲眼见见姜俞铭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至于三叔三婶,他们只是恐惧可能,只要解开这个结,相信他们不会为难我。” “好了,我去……” “给我冲进去,找!” 正想继续帮评论区,不远处忽响起一片嘈杂。 姜练探头一看,呦呵!熟人! 眼珠一转,她笑嘻嘻朝着姜、谢道:“我去解决。” 栅栏口,两位工作人员拼尽全力与七八个穿着脏兮兮的酒店制服的人对抗。 身穿制服的人身后,是个烫着大波浪、穿着包臀裙的女人。 正是被许沐滢绑起来,又强迫酒店工作人员寻人的栗清惠。 她依旧盛气凌人,只是脚上那双总是哒哒作响的高跟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双布满泥土的球鞋。 “你们敢拦着我?知道我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把你们负责人叫出来,否则我叫你们所有人玩儿完!” “呦!”姜练双手背后,小老头儿一样慢悠悠地走过去:“我看看谁敢硬闯?” 栗清惠动作一顿,微皱起了眉。 这不是那个外号指南针,专门承接找人业务的姜练么? 她怎么会在这儿? 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难道对方身份不凡,在这里做什么项目? 这般想着,栗清惠不禁对姜练多了几分打量。 几日不见,对方依旧整洁干净、脸色红润。 反观自己。 一直混在酒店工作人员中不觉得自己脏,可与那日见过的女人对比,她简直不能看。 可一天找不到许沐滢,她一天不敢好好的休息,更别说梳洗打扮了。 这次,又是她略逊一筹了。 虽然心里与对方比了八百次,但栗清惠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八颗牙齿露出,她笑得官方:“原来是你,我们前几天在酒店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姜练没肯定,也没否定,只笑眯眯问道:“有什么事儿?” 这副鲜明的主对客态度,栗清惠顿时变得不自然。 那日早晨她对这个女人和戴着面具的男人句句讥讽,可现在,她难道要求着对方放她进去找人吗? 这太丢人了,她不干! 但是……栗清惠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这个女人的外号——指南针。 既然不想求人,那就雇人。 高傲重新爬上栗清惠的脸:“你叫姜练对吧?我要找个人,你接一下业务。” 姜练笑眯眯点头:“五十万。” “五十万?!”栗清惠瞬间炸毛了:“你抢劫吗?凭什么要这么多?” “姜练办事包您放心,”姜练依旧笑着:“只要是您想找,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找到她。” 说这话,姜练是一点儿不心虚。 且不说她确实有办法找人,就说栗清惠的要求。 不必想,定是要寻找许沐滢。 巧的是,许沐滢在帐篷里,所以栗清惠的业务对她来讲就是攥着答案找问题,她一点儿都不慌,也因此,敢狮子大开口。 不明真相的栗清惠却不信:“五十万?就算要到天涯海角去找她,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姜练轻笑:“难道你认为你要找的人不值五十万吗?” 栗清惠语塞。 岂止五十万,许沐滢身价有上千万!这还不包括她在别的领域做的投资以及以后从家里继承的产业。 只要把她找回来,说几句好话哄着,自己以后的衣食住行和工资就会像以前一样,不发愁了。 这么一想,五十万似乎也不贵。 可…… 栗清惠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包。 “还是说,”姜练笑容无害:“你不想出,或者出不起?” “谁说我出不起!”栗清惠顿时炸了:“我现在就下单!” “好,”姜练伸手要卡;“行业规矩,先结账再找人。” “那不行!”栗清惠满眼防备:“万一你拿了我的钱跑路怎么办?” 姜练看向一旁累得几乎要瘫倒的酒店经理:“给你的名片还在吗?拿出来看看,他就是我的担保人。” 被点到的酒店经理努力撑着眼皮。 自那天早上关闭酒店,他就跟着栗清惠跑上跑下,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 若非姜练提及,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拿出名片凑近一看,那双困得像缝儿一样的眼睛陡然睁大,堪比铜铃。 “谢家谢瑾泉?” “嗯,”姜练满意点头:“他就是我的担保人。” 栗清惠一把抢过名片,看过之后,身子都在颤抖。 难道说那天的面具男,就是她的老板谢瑾泉? 没错没错,公司传闻,谢瑾泉确实戴着暗红色面具。 眼中升起崇拜的星星,栗清惠道:“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姜练下巴一扬,小手一伸:“那得看能不能接到单子了。” 第108章 辞职离开 栗清惠再也不说废话,当即抽出一张卡递过去。 “指南针小姐,这里面不多不少五十万,密码是745745。” 姜练嘴角一抽,从对方手里抽回卡:“我姓姜,谢谢。业务成交!你要找的是许沐滢吧?” 栗清惠一顿,终于从“谢瑾泉”三个字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她的目的,是找许沐滢。 “是,”她有些迟疑:“但是,你会让我见谢先生的,是吧?” 姜练朝工作人员数使了个眼神儿,做出“请”的姿势。 栗清惠大喜,立刻快步走进。 又饥又困的酒店工作人员被安排着坐在小桌子旁吃饭。 栗清惠则被姜练带到了帐篷旁。 轻轻掀开一条小缝儿,栗清惠顿时瞪大双眼:“你……” 姜练及时把栗清惠的河东狮吼遏制在摇篮里。 把人拽到一旁,她才有些埋怨:“你又不是不知道许沐滢精神不好,你那么大声会吓到她的。” “指南针!”栗清惠气得不行:“你骗我的钱!” 姜练无辜:“生意人的事儿,怎么能说骗呢?” “你明知她在这里还说什么帮我找人,这不是骗,是什么?” “这话就不对了,”姜练故作严肃:“我知道是一回事儿,但告不告诉你是另外一回事儿,你用五十万买两个消息,很值嘛!” “明明只有一个!”栗清惠堵着气。 “怎么会!”姜练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谢瑾泉不是在那儿吗?” 暗红色面具映入眼中,栗清惠愣了一愣,随即大喜。 当下顾不得旁的,快步走到谢瑾泉身边:“老板你好,我是乐天影视的工作人员,当红演员许沐滢的助理。” 面具下,谢瑾泉眉头微皱。 乐天影视是谢家旗下产业不错,但他对娱乐方面不感兴趣,直接放手给了信任的手下。 对乐天旗下签约了哪些艺人他一概不知,更别说,某位艺人的助理。 但…… 谢瑾泉朝姜练那边瞥了一眼,后者一副狡猾狐狸得逞的模样。 面具下的唇角微勾,谢瑾泉语气骤然严肃:“许沐滢是你弄丢的?” 笑容满面的栗清惠脸色顿时青灰。 一心想着与谢瑾泉结识,怎么就忘了许沐滢丢失这件大事不能往外泄露呢? 现在好了,不仅泄露了,还直接捅到老板那里去了。 “她……”栗清惠脑筋转得飞快:“老板你有所不知,沐滢她精神出了些问题,她犯病的时候谁都拦不住,这次走丢,也是她打晕我偷偷跑走的。” 说着,她露出了自己脑袋上的疤。 这疤是许沐滢得知她与王孝勾结后打的,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谢瑾泉声音冰冷:“既然如此,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许沐滢由我们送回去。姜警官,可以吗?” 被点到名的姜澜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没问题。” 栗清惠却脸色更差。 敢情她不只把许沐滢走失的消息直接上报总Boss,也直接报告了警察同志? 万一引得公司高层与警方关注,她和王孝的计谋还能成功吗?她对许沐滢做的事情,会不会被发现? 想到之后种种,栗清惠心里阵阵发凉。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补救。 护送之事老板已发了话,她无权改变,能做的只有不让许沐滢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就麻烦老板和警察叔叔了,不过我想申请同行。我毕竟是沐滢的助理,也是她信任的人,有我在,她应该会稳定一些。” 谢瑾泉眸光一闪,点了头。 看到栗清惠灰头土脸地回来,姜练暗暗给谢瑾泉竖了个大拇指。 接着故作疑惑:“怎么见过谢瑾泉之后,你好像不太开心?” 栗清惠忙摇头:“没有没有,谢先生是商业奇才,是我的偶像,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开心?我只是想沐滢了,我去陪陪她。” “欸!”姜练伸手拦人:“谢瑾泉说了,除了里面那位大师,谁都不能进去。” 栗清惠猛地抬头,不可思议道:“大师?” “嗯,”姜练重重点头:“听说还很厉害呢。” 栗清惠脸色煞白:“知……知道了,那我先去吃饭。” 看着栗清惠逃一般的背影,姜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许沐滢的桃花种子需要灌溉催长才能加快剥夺宿主意志。 灌溉催长之物,乃是桃花邪符。 巧的是,栗清惠身上就带着一张。 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栗清惠生怕出错,便打电话朝吐泡泡的蛤蟆先生,也就是王孝询问。 对方嫌她笨,她嫌对方装,一个不对付,便吵了起来。 听到谈话内容的许沐滢心生恐惧,便趁栗清惠不备把对方打晕绑起。 因此,栗清惠并未来得及灌溉桃花树。 她这么着急的想要找到许沐滢,明显就是着急动手。 只要许沐滢完全臣服,就不必担心许沐滢把她与王孝勾结的事情说出来。 可惜,遇到了姜练。 姜练收回目光,转身去搬凳子。 却,撞进一双眸子。 董釉不知何时出了帐篷,也不知何时开始看着这一切。 无论如何,方才姜练那反派般的冷笑定是被董釉看在眼里了,否则这个小老头儿也不会拂袖离去。 姜练耸耸肩。 心结不解,即便她再和善,董釉也只会觉得她虚伪。 比起小老头儿的态度,她更在乎事情有没有得到解决。 搬把凳子坐在许沐滢帐篷外,她继续在“寻觅”账号下帮助寻人。 时光飞逝,日暮西沉。 姜练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 这一日共寻了八人,一死一伤,其余皆可安全回家。 “姜大师。” 正喜滋滋地幻想着即将得到的功德,董薇园忽然出现在身后。 姜练心脏一紧,甚是无奈:“怎么了?” 董薇园讪笑:“大师,这个项目的挖掘价值很低,我爸决定停止项目,明天中午大家就会拔营回海市。” 姜练惊讶:“这么突然?” 董薇园挠挠头:“是挺突然……不过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他实在无法和姜家人共处。” 姜练了然:“无妨,回海市之后我们再联系,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姐姐。” “大师,谢谢你,”董薇园轻吐一口气:“但是,可能没有这个缘分了。我爸决定辞职,换个城市生活。” 第109章 你和你继父 姜练并不意外。 高青已经开始逼婚,若婚礼无法顺利进行,高青定会把谢瑾泉断高家“双臂”的账算在董釉头上。 届时等着董釉的,可不只是辞职搬家这么简单。 董釉此举措,是未雨绸缪。 但姜练不认为这是有用的法子。 高家若铁了心对董釉下手,无论董釉搬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最好的防守,是攻击。 可姜练没有资格置喙董釉的决定。 她笑着点头:“祝你们一切顺利,如有需要,还是可以来找我。” 董薇园重重“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营地拔起。 照例是谢瑾泉当司机,姜练坐在副驾,查月和许沐滢坐在后排。 栗清惠被分到了姜澜钧那里,由几位权威人员看管。 驱车从桃花镇回海市需要十八小时,姜练打算用这些时间来直播。 此时早晨八点,正是打工人怨气最重的时候。 却在收到这样一条通知后,生活变得精彩起来——咚!您关注的主播【姜练】正在直播。 象牙总部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将此消息通知了每一位注册用户。 同时豪掷千金,买下“姜练直播”的热搜。 短短两分钟,得到消息的网友们涌到姜练直播间。 直播八点档收看率,姜练一举夺魁。 贡献收看率的网友们手指飞点,几息之间,空荡荡的直播间弹幕快如流水。 【失踪人口回归!】 【我的吃瓜系统,你终于开机了!】 【淡定,吃瓜系统还在戴耳机调试设备,瓜没熟呢。】 【怎么会?大师本身不就是大瓜吗?嘿嘿!】 【楼上我懂你,但是我不敢问。】 【现实中见到肯定不敢,可在网上嘛!嘿嘿!我是变态我先来!姜大师,你和谢大佬是不是在一起了?】 【姜大师,你和谢大佬是不是在一起了?】 【姜大师,你和谢大佬是不是在一起了?】 +10086 弹幕问得姜练直接一愣。 以前被人造谣杀人犯,现在轮到造谣感情了? 被污蔑杀人还好解释,可感情这东西越抹越黑,想解释也无从下手。 况且,另一位当事人就坐在她旁边。 若是大声解释,岂不是让双方都尴尬? 姜练决定冷处理:“大家早上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接下来开启福袋抽奖,有需要的水友可以参加。” 趁着等待开奖的功夫,她回了几条信息,顺便清理各种软件的推送消息。 手指飞快滑过,终于定在某处。 姜练神色变得尴尬。 她终于知道水友们为何发出这样的疑问了,因为“姜大师和谢大佬谈了?”的话题,还挂在热搜上。 并且!连着给她的手机推送了好几条!生怕她看不到似的! 面无表情地点击删除,姜练缓缓道:“这几天在山里帮人处理事情,山里没网,只能借用朋友的手机在账号下面回复。” “现在网络恢复,让大家久等了。” 【哇塞!朋友!我和我对象刚开始也称呼对方为朋友诶!】 【有戏有戏,百分百有戏!】 【你们注意到了吗?大师坐在副驾诶!】 【难道说……】 【主驾驶……】 【是大佬……】 【诶嘿!二人世界诶!】 “帮我把后面的菜狗拿过来,谢谢。” 屏幕上,姜练转身从后座接过一只菜狗。 且,递来菜狗的手暴露在了摄像头下,白皙修长,明显是女人的手。 姜练无视“cpbe”的弹幕,清冷的声音缓缓道:“第一位拿到福袋的是【狗儿要听狗儿歌】。” 火箭冲天特效亮起,姜练申请了与对方的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屏幕一分为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出现在屏幕上。 女孩儿双眼红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见到姜练,她张嘴发声,却因哭得太久有些拽不上气儿。 “你还好吗?”姜练有些担忧。 女孩儿摇着头擦掉泪,声音嘶哑:“大师,我的狗狗丢了。” 姜练一愣,不着痕迹地把怀中菜狗翻了个面儿:“你的状态很不好,先喝杯水平复一下,我们慢慢说,好吗?” 【是啊妹子,你赶紧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 【你要找狗子是吧,大师肯定能给你找回来,别担心。】 【万一狗子回来你却病倒,你还怎么照顾它?】 【就算是为了狗子,你也得保重啊!】 弹幕苦口婆心,女孩儿终于起身倒了杯水。 她喝得很急,几乎是往嘴里灌,擦掉嘴角水渍,她又看向姜练。 “大师,你叫我潇潇就好。” “我想请你帮我找找我家的黑豆。” “它是只黑色的中华田园犬,两天前我下楼拿快递忘记关门被它跑出去了。” “我查了监控,但是没有黑豆的影子,遛狗时常遇到的邻居们也没见,我又在附近找了两天,还是没有收获。” “最近我们小区有虐待流浪猫狗的事情发生,我真怕……” 潇潇说着,眼泪又从掉了下去。 物业群里已经有两个养宠物的反应自家宠物被抓走虐待,把宠物找回来的时候,宠物已经被伤得不成样子。 黑豆虽未出现在虐待流浪动物的地方,可谁能保证那些变态没有把黑豆带到别处呢? 一想到黑豆可能会遭受非人虐待,她就心如刀割。 “黑豆陪了我五年,它是我的家人,大师,请你帮我找找它吧。” “如果它真的被虐待致死,我也好去为它收尸啊!” 【虐待动物?纯纯心理变态啊!】 【这种人必须给他点儿教训!】 姜练亦皱起了眉。 虐杀生灵由恶意起,等同背负性命,罪同杀人。 周念梨就是因为虐杀了太多动物,导致黑气缠身。 姜练眸光一闪,仔细地看着小小。 虽无法给狗看面相,但看黑豆的主人——潇潇,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潇潇是重组家庭,她的父亲去世后,她的母亲嫁给了一个温和有礼的单身男人。 继父对潇潇很好,嘘寒问暖、生日礼物、升学贺礼哪怕是亲生父亲,恐怕都没有那么周全。 但实际上,潇潇很害怕这个继父。 不因虐待,而是否定。 继父总会鼓励潇潇自己做决定,可潇潇提出想法后,继父会笑着否定。 末了,还要加一句:“女孩儿想得确实不周全,潇潇,不是你的错。” 甚至黑豆,继父也不赞同养。 只是潇潇的母亲重感情,在她的强烈反对下,继父才没有把黑豆送人。 从这些过往看,很难不怀疑黑豆的失踪与潇潇的继父有关。 甚至姜练有理由怀疑,潇潇继父可能就是小区附近虐待流浪动物的人。 “潇潇,”姜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可以说说你的继父吗?” 泪流满面的潇潇浑身一颤,顿时僵住。 第110章 简直是你亲爹 直播间的老粉都知道姜练废话不多。 无缘无故提到潇潇继父,定然与之有些关系。 霎时,各种猜测纷纷涌出。 但大致分为两种,与姜练的猜测相同。 看着飞速闪过的弹幕,潇潇忙道:“不是这样的,叔叔他,是个好人。” 潇潇的反应十分出乎姜练的意料。 寻常人家对于孩子的打压并不少见,这种行为只会产生一个结果——父母与孩子之间出现隔阂。 因此孩子对父母往往是抱怨,像潇潇这般维护的,并不多见。 尤其是,对方只是她的继父。 姜练明白自己有所忽略,若能看到潇潇继父的照片或是本人,便能直接下定论。 “潇潇,”她道:“如果你不愿意说他,也可以给我看看他的照片。” 潇潇摇头:“大师,我没有他的照片,不过我可以给你说一说,顺便向网友澄清,因为叔叔真的是好人。” “五年前爸爸去世了,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很辛苦。” “所以看到她和章叔叔在一起的时候,我很为她开心。” “他们相处了一年左右便结婚了,哦,也就是两年前。” “章叔叔人很好,总是笑眯眯的,还经常给我买礼物,我记得……” “说你对他不满意的点,”姜练打断潇潇。 潇潇绞着手指,点点头道:“如果说叔叔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对我太好了。” “两年前我十六岁,那时候学习压力大,我特别想出去旅游,妈妈反对,可章叔叔极力说服妈妈,完成了我的愿望。” “他许诺,只要我努力学习就能在他那里许愿,他会帮我完成。” “在他的鼓励下,我考上了重点大学。” “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他给我配备了当时最顶端给的电子设备,并给了我两个房本,说是送给我的礼物。” “还给我的卡打了十万块,让我和朋友出去玩儿。” “也许你们觉得没什么,但是对于从小家庭条件一般的我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觉得没什么的都是有钱人,像我,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光是高中毕业的礼物就这么贵重,你继父简直是你亲爹。】 【可是给刚成年的孩子这么贵重的礼物,真的有必要吗?】 【人家愿意给就给呗,别酸哈!】 【只是理性讨论,哪里酸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怪怪的。】 【她这个也没什么吧?我高考结束我爸给了我张黑卡。】 【好好好,直播间只有我一个真的穷是吧?】 【潇潇富婆,你眼角的泪真美(楼上富婆也是)】 【6】 “他对你,真的好吗?” 却在这时,姜练冷漠的声音打断了这温馨搞怪的氛围。 潇潇一愣:“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只是物质奖励,精神层面呢?他对你好吗?” 潇潇笑容淡了些,却还是点头。 “好”字正要说出口,却对上姜练那双如鹰般犀利的眸子。 心脏没由来地颤了一下,“好”字也咽了下去。 “这里没有你的亲人,没有你的朋友,甚至没有你认识的人,”姜练沉声道:“潇潇,我要听实话。” 潇潇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叔叔对我真的很好,但是……我害怕他。” “在他眼中,我是个没有能力的孩子,所以他会帮我选出最适合的选项。” “无法自由做决定让我感到挫败,挫败的同时,好像他在我心里的形象也不一样了。” “原先他是一位叔叔,甚至一位父亲,可时间越长,我越觉得他是……权威。” “大师,我害怕他,但是我也尊重他,这是我的真心话。” 不对。 还是不对。 潇潇是打心里害怕继父,却也是打心眼儿里尊敬继父。 太矛盾了。 重组家庭是陌生人的相聚,人对陌生人闯入自己生活会有下意识地抵触。 潇潇怎么可能会打心里尊敬一个半路闯进又总是否定、打压她的人? 姜练细细想了想,除非关系交心,非常亲近或是有血缘关系,否则不太可能会出现这种发自真心的又爱又恨。 血缘关系自是没有。 潇潇与继父是两辈人,恐怕也达不到交心的关系。 若能亲眼见见那位章叔叔,就好了。 叩叩叩! “潇潇,叔叔出门去找黑豆,你要一起吗?” 姜练念头刚落,敲门声便在屏幕对面响起。 见潇潇要拒绝,她忙道:“跟着去吧,顺便让我看下你们小区的环境,也许能发现与黑豆有关的蛛丝马迹。” “黑豆,到底是什么?” 蓦然,低沉声音响起。 姜练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谢瑾泉在说话。 摘下左耳耳机,她道:“一只丢失的狗。” 谢瑾泉点点头,没再说话。 直播间的水友却有话要说。 【男人的声音?该不会是谢大佬吧?】 【肯定是啊!】 【而且大师是看向驾驶座的!驾驶位和副驾,DDDD!】 【D!】 【D!】 姜练扫了眼弹幕,没吭声儿,而是全神贯注,等待着那位章先生露脸。 “潇潇,举着手机做什么?” 潇潇笑容苍白:“我在网上找了一位大师,请她帮忙找找黑豆,叔叔,我可以一边和大师连线,一边找黑豆吗?” 章先生轻笑、语气温柔:“当然可以。但是潇潇,你听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吗?” 潇潇一愣:“听过。” “你可以给叔叔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吗?” “只要用心去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成功。” “那么你告诉叔叔,你请大师找黑豆,你自己付出努力了吗?” 潇潇脸色煞白地摇头。 章先生轻叹,却无责怪之意,而是继续道:“叔叔再问你,你对算命这种事怎么看?它是真是假?有何原理?究竟是利用你的心理,还是真的能凭借面相看出?” “凭借面相就能看出,”潇潇这次十分笃定:“大师就可以,她一眼就看出我有个继父。” 章先生似乎看了眼潇潇手机,又是轻笑:“直播间?直播间鱼龙混杂,你如何确定没有人认识你?又如何保证不是熟人泄露了你的信息?” “不会的,大师是真大师。”潇潇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已经有了明显的动摇。 “潇潇,”一双手搭在了潇潇肩膀上:“你还小,容易为算命这些事情着迷,但是你心里清楚,应该科学而不应迷信。” “不过也能理解,你是女孩儿,女孩儿做事总是容易冲动,考虑得也不够周全,但是潇潇,这不是你的错,相反,这恰恰说明你很善良。” 铁般的“权威”压来,潇潇终于屈服:“对不起,下次我会仔细考虑。” 手机晃动,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头发整齐、衣服干净,笑得十分亲切。 “大师,我们不算了,卦钱不用退,再见。” 屏幕变黑。 姜练脑袋微低,拧着眉。 她知道潇潇与继父之间为何会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了。 那位章先生,是潇潇的亲生父亲。 第111章 一句话杀死比赛 【挂了?】 【好家伙,第一次见大师被拒之门外。】 【潇潇支棱起来啊!怎么那个男的说两句话她就不信大师了?】 【也可以理解,那毕竟是潇潇继父,到底比大师亲,相比之下,她当然听她继父的话。】 【可她是成年人,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那个男的说的话让我极度不适。】 【讲真,我觉得他在cpu潇潇。】 【只有我担心狗子吗?】 【迟一分钟,狗子就多一分危险,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吧!】 “别急,”姜练盯着屏幕:“黑豆还能撑几个小时,至于潇潇,她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几分钟后。 叮! 【狗儿要听狗儿歌申请与您视频连线。】 姜练眉头一挑:“来了。” 视频再度接通,另一半屏幕却是灰黑一片。 那头窸窸窣窣响了一会儿,潇潇压得极低的声音才响起:“大师,刚才对不起,我叔叔他不许我相信这些,但我还是决定相信你,你能继续帮我找黑豆吗?” 姜练笑着:“当然。” “太好了!”潇潇有些欢喜:“大师,现在我该怎么做?” “你要和你继父一起出门吗?” “是的,”潇潇道:“章叔叔说虐狗者心理阴暗,都是危险的人,他担心我遇到他们。” “找理由与他分开,”姜练道:“我已经知道黑豆在哪里了,和他分开以后,我会为你引路。” 屏幕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无比雀跃:“大师!你真的找到黑豆了?” “潇潇?”章叔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没换好衣服吗?” 喜悦褪去,潇潇手忙脚乱地戴好蓝牙耳机、拎起包,起身朝外走去。 “叔叔,走吧。”害怕手机的秘密被发现,潇潇有些忐忑。 但章先生显然没有想到潇潇会忤逆他的决定,赞许地看了看潇潇的穿搭,随即满意地点头:“好。” 小区附近已经被他们找了个遍,再怎么绕圈子,也只是重复走过的路。 想到姜大师的话,潇潇更加心不在焉。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章叔叔,她想了个由头:“叔叔,我好像中暑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章先生满眼担忧:“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潇潇忙摆手:“回去多喝点水睡一觉就好,这几天为了黑豆的事情,我都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章先生欣慰一笑:“潇潇长大了,走,我送你回去。” 潇潇瞳孔一缩:“叔叔,真的不用,麻烦你再帮我找找黑豆吧,早点找到,我也能早点放心。还有……你回来的时候帮我买点药吧,顺便打包一份酸汤鱼,好吗?” 潇潇的请求似乎取悦到了章先生,他轻轻一笑,答应了。 重获自由,潇潇不缓不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拐了弯儿,她才轻声道:“大师,黑豆在哪里?” 姜练面无表情:“继续往家走。” 潇潇不明所以,却还是遵照。 直到进入单元楼,姜练的声音再次响起:“去你家的地下储物室。” 潇潇脚步一顿,颇为疑惑:“大师,我家没有地下室。” “有的,”姜练道:“从楼梯下到负一层往左拐,右手边第三件就是。” 半信半疑的潇潇打开手电筒,找到了那间小屋。 屋门只宽一米,青绿色的门布满灰尘,但门上的小锁及锁附近却十分干净——有人常来这里。 除此之外,便是门框左上角极为干净。 也许,钥匙在那里。 这么想着,潇潇伸手探了过去。 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心头一震,随即立刻拿下钥匙打开小门。 属于狗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手电筒一晃,潇潇喜极而泣。 黑豆真的在这里! 跑过去一看,潇潇又觉晴天霹雳。 黑豆身上布满污血,原本油亮的毛发干枯暗淡,被污血染成一缕一缕。 耳朵被生生从中间撕开,化脓的伤口引来了蝇虫。 左眼眼皮被利器竖着划开,无力地向下耷拉着。 最让人难过的是,从潇潇开门到蹲在黑豆身边为止,黑豆动也不动。 就像死了一样。 潇潇心疼又害怕地摸上黑豆的身体。 干瘦、僵硬,没有一丝生机。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簌簌而下:“大师,黑豆死了。” “它没死,”姜练道:“你仔细摸摸,它的身体还有些温度。” 潇潇闻言立刻伸向黑豆肚子。 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温度! 黑豆真的没死! 她立刻把包包腾空,小心翼翼地把黑豆抱进去。 而后,快步离开。 直到把黑豆交到医生手中,神经紧绷的潇潇终于舒了口气。 也是这时,她才终于能静下来想想前因后果。 “大师,”她苦笑着:“叔叔就是虐待流浪动物的凶手,对吗?” 【还用问?当然是他!】 【一般人不会撕狗的耳朵、割狗的眼皮,你继父就是个大混蛋!】 【能不能报警把他抓起来啊。】 【啊?如果把人抓起来,潇潇不就破坏了这个新家庭了吗?】 【对啊,她妈妈好不容易才找到新丈夫的,反正黑豆没死,让她继父改了不就行了?】 【呦!这么善良?那祝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人。】 【什么意思?诅咒我?】 【看来你也知道好坏啊?真是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今天敢虐狗,明天就敢杀人!必须严肃处理!】 【同意!】 “他不是虐待流浪动物的凶手。” 蓦然,姜练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弹幕哗然。 黑豆被囚在自家地下室,凶手只可能是自家人。 潇潇不是,潇潇的妈妈也不可能,只剩一个不赞成养黑豆的继父。 不是那个继父,还会是谁? 潇潇亦是惊愕。 只是无意识地,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 她也觉得凶手是叔叔,但内心对叔叔的依赖,又让她不希望凶手是叔叔。 “那……”潇潇着急追问:“虐待流浪动物的凶手是谁?” 姜练看着她:“我想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虐待流浪动物的凶手不是章先生,但虐待黑豆的,就是他。” 第112章 因爱而嫉妒,因嫉妒而恨 屏幕那端,潇潇呆愣许久。 叔叔不是虐待流浪动物的人,但虐待了黑豆?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黑豆? 仅仅是因为自己和妈妈把黑豆当做家人吗? 可……她和妈妈也把叔叔当家人啊! 黑豆只是一只狗,为什么就容不下它呢? 潇潇神色复杂,但此时的恨意大过了对叔叔的依赖和信任。 “我恨伤害黑豆的人,我要让他受到惩罚!” 姜练并不意外潇潇会说出这种话:“你想怎么做?” “报警处理,”潇潇愤愤:“让这个伪君子受到该有的惩罚,或者,我就大肆宣扬,让大家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姜练又问了一遍。 被愤怒支配的潇潇点头:“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黑豆。” 【干得漂亮!】 【就该这样,让那些心理阴暗扭曲的人被太阳烧一烧!】 【可是我怎么感觉小姐姐说的不是真心话?】 【如果这么贸然行动,她以后肯定会后悔。】 【这有啥好后悔的?难不成要等到虐待小姐姐和她母亲的时候,再想着惩罚坏人?】 “我不后悔,”潇潇咬着牙:“不管惩罚轻重,做错事就该受着。” “也许,”姜练眸光一闪:“但是在你做出最后的决定前,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不待潇潇发问,姜练便继续自顾自地道:“曾经有一对青梅竹马,他们两情相悦,约定终生。” “但是男方家人是出了名儿的刁难难缠,女方家里怕女儿嫁过去受婆家刁难,不同意这门亲事。” “于是女方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给了相亲认识的男人。” “这个男人家庭条件一般,但踏实努力,对女方很好,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父母都很和善,对媳妇儿像对亲闺女一样好。” “但男人有不育症。” “无法生育子嗣这件事困扰了他许久,直到有一天夫妻二人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女方的青梅竹马。” “见那人对自己老婆含情脉脉,男人愤怒无比,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的妻子。” “妻子自结婚起便对丈夫一心一意,自然竭力为自己辩护,可敏感脆弱的男人却觉得对方在嘲讽自己无法生育。” “直到某天被父母催生时,男人起了别的心思。” “他想,既然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为何不直接让他们生一个,当做自己的孩子?” “长久被生理问题困扰的男人精神上也患了疾病,他万般逼迫甚至用药,终于让他的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 “后来,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幸福的生活让男人忘记了自己不育的事情,他恢复了以前的温和。” “但他的妻子,被家暴又被逼着不贞的可怜妻子无法忘记曾经的一切,她希望男人去死。” “终于,她的愿望成真了。” “男人出车祸去世,女人带着孩子逃离了伤心之地,为了让生活多些色彩,她养了一只黑色的田园犬。” “这只小狗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二人一狗,很是温馨。” “就在她以为生活就会如此的时候,女儿的父亲,也就是自小便钟情于她的男人找了过来。” “她的青梅竹马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他用了半年时间结开了女人的心结,又用了半年时间重新走进女人的心,他们结婚了。” “婚后两年,他们的女儿丢失了爱犬,于是在我的直播间抽取福袋请求帮忙。”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爱犬是自己的继父所害。” “再然后,”姜练看着脸色苍白的潇潇:“你都知道了。” “你的继父之所以对黑豆下手,是因为嫉妒。” “他爱了你母亲一辈子,却爱而不得,长久以来的思念让他的爱变得偏执,他嫉妒那些可以陪在你母亲身边的人,也嫉妒能得到你母亲关爱的人,当然,也包括狗。” “所以,他对黑豆下手了。” “至于对你,他深知自己错过了你之前十几年的成长时光,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拼命想要补偿你,你收到的礼物和关心就是如此。” “但,他也嫉妒你,嫉妒你可以得到你母亲的爱,嫉妒你可以一直陪在你母亲身边,所以他在补偿你的同时,也不断打压你。” “潇潇,我可以确定他爱你的母亲,也爱你,但是,这并不是一种健康的爱。” “你胡说!” 潇潇尖锐的声音响彻整条走廊,引得工作人员注目。 但内心的震惊让她顾不得周遭人的目光,只是循着本性大喊。 “你骗我,你是骗子!” “你好,请不要大声喧哗。”工作人员忍不住提醒。 可潇潇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双眼睁得老大,活像个疯子:“你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走开,都走开!” 无法接受事实的潇潇撞开工作人员,飞快地跑了出去。 【完了完了,事情真相对小姐姐刺激太大。】 【她跑得好快,屏幕晃得我晕。】 【不会出事儿吧?】 “骗子!” 随着潇潇大声一喊,屏幕飞快翻动。 等到落地,屏幕那端只剩葱绿的树和湛蓝的天。 她把手机丢了。 【手机受伤无所谓,不伤害自己就好。】 【有一说一,这儿的天还挺蓝。】 【还顾得上欣赏风景呢?能不能担心担心潇潇?】 【这……大师,潇潇不会出事儿吧?】 姜练把手机固定住,抓过一旁的杯子开始喝水。 随着水见底,一只手出现在屏幕那端,把手机抓了起来。 潇潇神情惨淡,很是颓废:“大师……” 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她仍无法接受。 甚至,也恨。 恨那个家暴她母亲的爹,也恨这个接着嫉妒的名义做坏事的继父,甚至痛恨自己的出生。 但,她的母亲是无辜的。 姜练放下水杯:“事情你已经全部知道了,那么我再问你,黑豆的事情,你想怎么做?” 第113章 它在等它的主人 一时的恨意终究抵不过长久以来的信任。 往日种种在脑海闪过,潇潇无比纠结。 要为了黑豆把叔叔打入深渊吗?可毕竟相处这么久,对方又是她的父亲,她于心不忍。 要包庇叔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可黑豆是她的家人,她不许任何人伤害黑豆。 面对两难的选择,潇潇神色痛苦:“我不知道。” 对此答案姜练并不意外,人,本就是复杂的生物。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在那之前,潇潇,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潇潇深吸一口气:“大师,你说。” “我想抓到虐待动物的凶手。” 潇潇明白看到自己的爱犬遭受非人折磨是什么感受,想也不想,当即应下。 被害动物的尸体是在小区附近的公园发现。 尸体已经被妥善埋葬,只土地中、石头上还有一些干涸的暗红血迹。 以及一道被怨气笼罩的黑影。 姜练曾在小洋楼见过类似的黑影。 当日周念梨将虐待致死的流浪狗装在泡沫箱中丢在她院子里,她去查看时,刚好看到怨恨深重的流浪狗离开本体,奔着周念梨去复仇了。 现下看到的黑影显然也是怨念过深而徘徊不去,但,并非仅仅如此。 从体型看,这只狗子身形强壮,不像流浪狗那般缺乏营养。 且它徘徊时头颅一直看着来往路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姜练沉思片刻:“潇潇,面对你左前方的那块儿石头站定。” 潇潇不解,却还是照做。 却在下一秒听到姜练的要求后后背发凉。 “那里有只狗,叫它跟你走。” 潇潇身子一僵:“大师,你没有开玩笑吧?” “有一只被虐待致死的狗停留在那里,我需要它带着我去找凶手,”姜练道:“你尝试和它沟通一下。” 想到有狗子遭受了非人虐待还丢掉性命,潇潇心疼不已。 连带着恐惧,都减少许多。 于是她朝那块儿石头伸出手,尝试着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小狗儿,跟我走吧?” 可面前没有任何变化,回应她的也只有吹过的风。 “大师,”潇潇皱眉:“这个方法,似乎不管用。” 可在姜练眼中,一切迥然不同。 怨气环绕的小狗听到潇潇的声音后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它热情地蹭潇潇的腿,却蹭了个空。 委屈地呜咽声从狗子喉咙发出,它如往常一样撒娇,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它能听到你,”姜练道:“潇潇,换成后置摄像头。” 潇潇不明所以,却在转换之后,愣在原地。 自己周围明明空无一物,可屏幕上,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围着自己打转。 【还真有!】 【这是被害的狗子吧?好可怜。】 【它怎么黑乎乎的?是不是要黑化了?】 【不会变成狗鬼害人吧?】 潇潇恍然的同时又觉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 却在这时听见那黑影委屈地呜咽不停,与黑豆发出的委屈声音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软:“狗狗别伤心,我能看到你啦!” 狗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尾巴摇得更欢。 雀跃地蹭潇潇的腿,却在触碰的一瞬,穿过了她的身体。 它不是实物,对自己没有恶意。 意识到这两点,潇潇胆子大了起来。 她蹲下朝狗狗伸手,虽触碰不到,却还是耐心地逗狗子开心。 “它知道是谁杀了它,让它带你去找那个凶手。”姜练道。 潇潇如实转达。 却在话音刚落的瞬间,看到屏幕上狗子身周的黑气猛然暴涨。 双目通红、獠牙露出,方才还隐约能见一丝可爱的狗子,成了被黑气包裹的四脚怪物。 它警惕地后退,弓着背,喉咙中发出凶狠的吼声。 潇潇不由恐惧。 但她知道,狗子的变化是因对那个虐待者的恨意。 这也就意味着狗子生前遭受的折磨难以想象。 若站在这里的是黑豆,若是黑豆遭遇了这些,她会害怕黑豆吗? 不。 潇潇笑着伸出手,缓缓靠近:“我想把那个坏人抓到,阻止他继续伤害你的同伴,小狗儿,你带我去,好吗?” 狗子喉咙中的声音消失了。 凑近闻了闻潇潇的手,却转身就跑,瞬息之间便蹿进草丛没了踪影。 “等等!”潇潇还想追过去。 “算了,你带不走它的。”姜练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潇潇不想放弃:“这是抓到虐待动物的凶手最重要的线索了,我一定要说服它。” “它不会听你的,”姜练道:“它知道自己的凶手是谁却不去报仇,不是不想,而是因为在等人,在等一个比报仇更重要的人。” 潇潇恍然:“你是说,它在等它的主人?” “没错,狗天性忠诚,对它们来说主人大过一切,”姜练道:“潇潇,你们小区里有没有遇害的宠物?” “我们小区有两只宠物遭了毒手,但是都抢救回来了,”潇潇仔细想了想:“听说对面小区也有宠物被掳走,也许这只狗子的家,在对面。” 有了线索,潇潇立刻去对面小区的保安室询问。 却无功而返。 就在离开时,却听保安大爷道:“花珠珠小区死了好几只家宠,你去那儿问问。” 花珠珠小区与潇潇所在的花腿子小区隔了一条街。 向花珠珠小区的保安询问后,发现这里确实死了三只狗四只猫。 “有没有狗子的尸体是在花腿子小区附近的公园发现的?”潇潇忙问。 保安略一思索:“有两只。” “尸体被寻回时,哪只的主人没有去现场?”潇潇又问。 “好像是12栋三……等等,”保安狐疑地打量着潇潇:“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只宠物在等它的主人,我要把它的主人带过去。” 保安的眼神立刻变得奇怪:“狗已经死了,你说它在等人?小姑娘,天气再热你也不能讲冷笑话呀,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说的是真的!”潇潇有些着急地举起手机:“你看,是大师给算出来的,她还让我见到那只狗狗了。” 【我作证!】 【我也作证!】 +10086 保安看着屏幕嗤笑:“一卦一千?小姑娘,你真给了她一千块钱?” “嗯。” “看来是个傻子,”保安满脸惋惜:“算了,不追究你了,你走吧。” “可是……” “走吧,”姜练忽道:“不要打扰保安叔叔了。” 潇潇深叹口气,无奈离开。 正伤心着,却听姜练道:“12栋三单元202,狗子的家。” 第114章 救命!我家水龙头坏了! 潇潇眼前一亮,一扫心头阴霾。 躲过保安视线潜入小区,来到12栋三单元202,她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女人。 见来者是陌生人,有些防备:“你是?” “请问您的宠物是被虐待动物的人虐待致死,并丢尸在花腿子小区附近的公园了吗?” 姜练无奈扶额。 这话是一点儿弯不拐,直往人肺管子上戳。 果不其然,女人闻言立刻大怒:“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你就是那个变态,专门来我面前炫耀吗?” “不是的,我只是请你去看看你的宠物,”潇潇忙道:“它在等你呢。” 可这话在女人听来又是另一层意思。 “你咒我死?” 潇潇一愣:“不,我的意思是……” “好了,”蓦然,姜练的声音响起:“让我来说吧。” 潇潇赶紧调成外放,把手机举在女人面前。 “干什么?”女人更加愤愤:“主播?想网暴我?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随意给我按罪名,我这里是有监控的,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有记录的!” “李诗女士,你误会了,”姜练道:“我们并不是要找你的麻烦,而是想请你和你的宠物帮忙,一起找到杀害你宠物的凶手。” 李诗防备更深:“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王画先生你好,”姜练又道:“我们要找到虐待动物的凶手,希望你们可以帮忙。” 王画一愣,看向李诗:“你的朋友?” 李诗紧抓着门把手:“不是,感觉是骗子。” 姜练轻笑:“你们好,我叫姜练,是个算命的。我正在寻找虐待动物的凶手。花腿子小区外的公园有一只被虐待致死的狗知道凶手,但它不肯离开,在等它的主人,也就是你们,如果你们能走一趟,感激不尽。” 王画脸色一变:“果然是骗子,劝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叫保安来赶你们。” 姜练置若罔闻:“你的宠物失踪是在晚上,当时你们二人牵着它去散步,不过是买个鸡蛋灌饼的功夫,狗子不见了。” “你们在附近找到半夜,直到凌晨两点接到了保安的电话。” “狗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亡。” “由于你们是分开寻找,所以狗的尸体由保安从被害现场带回,而你们,是从保安室领走了狗子的尸体。” “狗的死状凄惨,被人活活剥开毛皮,又被人裸露出的血肉中割下肉块,最过分的是,它肚皮被剖开,被人拽走了心……” “够了!”李诗脸色难看:“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保安室不会有你的亲戚吧?” 姜练一愣,随即笑道:“我说了,我只是个算命的。既然当日的细节不能让你们相信我,那我就说些与你们有关的。” 打量屏幕上的人几眼,她笑道:“王画有私房钱,鞋柜二层最右边运动鞋的增高鞋垫里的,有五百。李诗喜欢盲盒,但手极臭,曾经连着二十个盲盒抽到了同一款。” “这两件事,你们应该没有告诉过旁人吧?” 李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确实喜欢盲盒,最痴迷的时候下血本来了个二十连抽,可惜,都是同一个。 她觉得倒霉又丢人,没敢告诉自己的小姐妹,而是把盲盒挂在某鱼上出手了。 可,这不算什么! 不就是手臭嘛?又不是什么坏事! 王画也是心虚不已。 他确实藏了私房钱。 不过男人嘛,就是像仓鼠一样喜欢藏东西,这也不算什么! 熟练地打开鞋柜拿出第二层最右边的运动鞋,把增高鞋垫拿出来一划,钱到手。 他递到李诗面前:“有是有,但我是为我们的两周年做准备,想给你个惊喜。” 李诗接过一数,三张一百,四张五十,刚好五百块。 心里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不由又问了王画一遍:“她真的不是你朋友?” 可她也清楚,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且不说没人会把私房钱的位置数量告诉朋友,就说她。 盲盒二十非的事情,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屏幕里这个自称算命的人,竟一眼便看了出来。 姜练自觉有了效果:“狗子的尸体被带回来时你们不在,它怕你们找不到它,所以一直留在原地等你们。” “再者,你们跟我去看看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当散步了,如何?” 【狗子真的在等你们!去看看吧!】 【狗子等不到主人,又没人能看到它,它孤零零一个,好可怜的。】 【它受了那么多苦,心里有那么多怨恨,可是它没有去报仇,而是在等你们。】 【在狗子心里,你们远比它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得多。】 弹幕滚滚飘过,李诗和王画被说得心里发酸。 “那就去看看吧,”李诗道:“就当散步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那团包着黑气的影子一下便蹿到了李诗和王画身边。 尾巴摇着、亲昵地往二人身上扑,可二人无知无觉。 “呜!” 狗子又委屈又焦急,生怕主人再次落下它。 潇潇忙把手机递到李诗面前:“它就在这儿!” 李诗一看,不由愣住。 空无一物的面前,竟有一只裹满黑气的狗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拿过手机盯着屏幕仔细一看,就是小宝的体型! 李诗瞬间带了哭腔:“小宝,是你吗?妈妈来找你了。” 王画也是欣喜若狂:“是小宝,真的是小宝!小宝,你快出来,爸爸看不见你。” “唔唔!” 小宝委屈的呜咽声在耳边响起。 渐渐地,一只被黑气缠绕的影子慢慢浮现。 黑气变淡,露出了狗子原本的模样。 “小宝!” 二人立刻朝狗子抱去。 “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看好你。” “爸爸不该贪吃的,如果爸爸不贪吃,就不会失去你。” 狗子却只是兴奋地对二人舔来舔去。 它不知何为悲伤,它只知道它的主人来接它了。 这对分别已久且即将永久分别的朋友,进行了最后一次拥抱。 手中落空,李诗和王画皆是一愣。 他们立刻想到了什么,看向屏幕。 黑气萦绕的影子犹能在屏幕上看到,只是无法触摸。 “大师,求你让我再抱抱它吧!”李诗的泪止不住往下掉。 姜练声音淡淡:“它已经死了。” 死与生,阴与阳,两相隔,不复见。 姜练看向狗子:“你心愿已了,可以带我去找杀害你的凶手了吗?” 小宝“汪汪”叫了两声,拔腿就跑。 几人见状立刻跟上,不想,再次回到了花珠珠小区。 19栋一单元102门前,尚未敲门,便听到屋里发出“砰”的一声。 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长衣长裤的男人跑了出来。 “救命!我家的水龙头坏了!” 第115章 是她自己闯进直播间的,不关我事啊! 明明是大热的天,男人被黑色衣裤紧紧包裹着。 长长的帽檐下是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睛。 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他慌张、惊恐,身子都在发抖。 见有人站在自家门前,他不问来者为何,反倒立刻求助:“你们可以帮我修下水龙头吗?我家的水龙头坏了。” 王画瞥了眼门牌,不确定地问道:“你是102的住户吗?” 一阵风吹来,男人身子一哆嗦,忽地注意到自己正站在通风口。 快速闪到楼道角落,他才道:“是,这儿是我的房子,我一个人住,你们可以放心,麻烦你们帮我修修水龙头吧,谢谢了。” 闻言,王画三人怒上心头。 三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盯住男人:“你就是虐待动物的凶手!” 男人一愣,赶忙摇头:“我不是,我没做过。” “好,那我就进去看看!”王画不顾男人阻拦,进入102。 屋里窗户紧闭、窗帘拉起,沉闷又昏暗。 昏暗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反胃的腥臭。 王画一把拉开窗帘,客厅里的东西顿时映入眼中。 只见客厅中摆着一个衣架,架子上整齐地挂着一个个腥臭的心脏。 那些正是男人从虐杀的动物身体里活活拽出来的。 他把这些心脏挂在客厅里,当做自己的战利品。 王画目眦欲裂,一拳打在男人脸上:“畜生!” 咚! 身体孱弱的男人被一拳打翻在地,身体开始痉挛。 但还是拼命伸手,想要拉上窗帘,恢复屋里的昏暗。 “你杀了这么多动物,你该偿命!”王画又举起了拳头。 却被李诗拦住。 “别打了,万一打出什么好歹,你是要背责任的,”李诗道:“我已经给保安打了电话,他们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两个保安进了门。 看到面前场景,二人顿时愣在原地。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藏尸房! “快!”王画道:“把他抓起来,他就是虐待动物的凶手!” 保安如梦初醒,赶紧把地上的男人控制起来。 男人没有挣扎,只喃喃地重复着:“拉上窗帘,修好水龙头!” “你的恶行已经被曝光了,还担心窗帘和水龙头?”王画愤愤:“你就是变态!” “他得了狂犬病,已经病发,”姜练的声音蓦然从扬声器中传来。 姜练眼中,男人身周绕了足足二十三道充满怨气的黑影——那些全是被他残害致死的动物。 黑影把他当做猎物,不停撕咬。 每撕咬一口,男人的生机就少一分,对光的恐惧也更多一分。 这个虐待动物的男人,已经命不久矣。 王画一愣,猛然明白了男人的行为为何反常。 两个保安也反应过来,立刻远离。 重获自由的男人紧裹着衣服,颤颤巍巍地拉上窗帘。 昏暗再次袭来,视觉弱化,嗅觉变得灵敏,屋中的腥臭冲击着每个人的鼻子,直要把熏晕过去。 同时,听觉也更加灵敏。 喵。 一声极其细微的猫叫声响起。 潇潇瞳孔一缩,立刻四处寻找。 终于,她在客厅角落发现了一只盖着布的笼子。 掀开布一看,里面困着一只身上毛发被拽了大半、裸露出的皮肤上满是被烟头烫的伤口的小猫。 小猫气若游丝,却竭力发出了足以拯救自己的“喵”声。 还活着! 潇潇忙脱下外套,从底部托起笼子:“李诗姐姐,我马上送小猫去医院!” 李诗点头:“我们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过去。” “李诗,”姜练忽地又道:“他活不久了。” 李诗一愣。 即便戳穿这个虐狗者的真面目,也只会让他遭到道德方面的攻击。 以命相抵才是最大的惩罚。 她凝重道:“大师,我明白了。” 几人相继离去,昏暗的屋中,水流声簌簌不断。 一身黑衣的男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身上的黑影还在撕咬。 …… 小猫送的及时,还有救。 听到这个消息,潇潇松了口气。 只是,小猫还没有去处。 李诗与王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收养小猫。” 说罢,二人都笑了。 潇潇心有不舍,却也知这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她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从一小时前开始,章叔叔就一直在给她打电话。 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 这次打来的,却是她的妈妈。 潇潇迟疑地看向姜练:“大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练却道:“这个我无法回答,能做出决定的,只有你自己。” 连线挂断。 为妈妈设置的来电头像蓦然占据整个屏幕,看着那张熟悉的笑脸,潇潇垂着眼皮,接通。 “潇潇,你在哪儿?怎么无缘无故失踪了?是不是遇到那个虐待动物的人了?是不是遇到危险了?你说话呀!” 眼泪唰地流下,潇潇带着哭腔:“妈妈,我在地下储物室找到了黑豆,伤害它的,是章叔叔!”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而后又响起微微颤抖的声音:“潇潇,你在哪儿?” “宠物医院。” 约莫半小时后,潇潇的母亲陈云来了。 潇潇的心理防线彻底溃散,抱着陈云大哭起来。 陈云一下一下地安抚她,却一言不发。 直到潇潇将一切讲述完毕,才泪眼朦胧地看向身边人:“妈妈,你不担心我骗你吗?” “潇潇从不骗人,妈妈相信你。”陈云苦笑:“况且,他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 “妈妈……”想到陈云经历的一切,潇潇又忍不住了:“妈妈,不管曾经发生什么事情,潇潇会永远爱你。” 陈云泪流满面:“谢谢。” “可是,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陈云眸光闪烁:“今天是黑豆,明天就可能是你,潇潇,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要解除自己的婚姻。 奈何章先生不同意。 于是,她带章先生去看了黑豆。 可黑豆呜咽着趴到角落,浑身颤抖、十分害怕。 陈云笑道:“你对黑豆好过,他也对我好过,可是以后,谁能说得准呢?” 章先生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同意离婚。” 潇潇和陈云决定换一个城市生活。 离开前,他们去看了李诗和小猫。 小猫状态很好,还能认出潇潇就是曾经救了它的人,绕在潇潇身边叫个不停,好不可爱。 “对了,”李诗忽道:“那个人,死了。” 潇潇了然:“附近的小动物们终于不用担心受怕了。”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可姜练这边,却不大顺利。 【我没看错吧?是许沐滢?】 【我靠!真是许沐滢!】 【大美女不是休假去了吗?怎么会和大师在一起?】 【还用问?大美女肯定是找大师寻求帮助的。】 【我就说大美女喜欢那个猪头是中了邪,看吧!果真如此!】 看着屏幕角落出现的小脑袋,姜练嘴角一抽。 不是说要对许沐滢的事情保密吗? 现在她意外出现,自己该怎么解释? 第116章 姜练要拆了我的姻缘 意识混乱的许沐滢不知自己的无心举动在直播间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她歪着脑袋,精神紧张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来找我了,是不是?” “不是,”查月柔声道:“那是司机,司机会把你带到没有坏人的地方。” “不可能,”许沐滢失了神般连连摇头:“我知道是他,我摆脱不了他的。” “真的不是,”查月边调动力量边道:“你看那儿,姜练在那儿。姜练会救你的,这次的目的地也是姜练挑选的。” 许沐滢稍稍回神:“姜练?” 姜练转头:“是我,司机会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你乖乖地睡一会儿,睡醒就安全了。” 许沐滢似懂非懂地点头:“只要不让他找到我。” 姜练揉着眉头。 得,不用她保密了,当事人说的已经足以让网友猜到全貌了。 【我没听错吧?】 【大美女为什么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 【还不明白吗?大美女就是中了邪,她在躲那个猪头呢!】 【大师,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沐沐呀!】 被吸引而来的许沐滢后援会连着发了五个火箭。 “你们放心,”姜练道:“我会帮许沐滢,那么现在,开启第二个福袋。” 【……大师到底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弹幕?】 【感觉有点敷衍是为什么。】 【大师已经答应救人,你们就别废话了。】 【不想救就直说呗,装什么装。】 【记得把火箭退回来,别拿钱不办事儿。】 【不是,你们这些许沐滢的粉丝是怎么回事儿?事儿事儿的!】 【各位清汤大老爷明鉴,那些不是荧光粉,他们是批皮黑粉!】 【就是就是,荧光粉完全尊重大师,绝不强迫!】 许沐滢露脸后,直播间迅速涌入大量水友。 与此同时,弹幕也成了三方交战的局面。 一是维护姜练的水友,二是辱骂姜练的许沐滢粉丝,三则是小心翼翼的许沐滢粉丝。 姜练不禁勾唇。 娱乐圈都喜欢用这种手段吗?真是没有新意。 把挑事儿的批皮粉永久拉黑,她轻飘飘道:“我们继续抽第二个福袋,有意者参加。” 很快,ID为许沐滢的水友抽中福袋。 就在姜练以为来者是许沐滢的粉丝时,出现在直播间的却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 女士盘发、戴珍珠项链,穿着素绿色格子旗袍,整个人看上去端庄大方,气质斐然。 男士穿着黑色衬衫,价格不菲的手表半隐在袖中,温文尔雅。 他们坐在书桌前,身后是放满书的实木书柜,知识分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二人拧着眉,看起来正在担心着什么。 看清二人面容,姜练倒吸一口凉气。 抽中福袋的是许沐滢的父母? 对方很明显就是来找许沐滢的。 这下,彻底瞒不住了。 果不其然,姜练念头刚落便听那位女士道: “大师您好,我叫张怡原,是沐滢的妈妈,这位是我老公许康,也就是沐滢的父亲。沐滢已经失踪了一周,听说她在您这里,可以让我和她说说话吗?” 【你俩别冒充沐滢的父母乱讲哦!沐滢是去玩了,才没有失踪。】 【他们就是大美女的父母!】 【哟呵,你说是就是?那我还说我是你爹呢!】 【楼上讲话未免戾气太重,我看你是害大美女失踪的坏人花钱请的水军。】 【同感。】 【各位,我是八卦菌,我能证明这二位就是许沐滢的父母。我曾拍到过他们一家三口,但是许沐滢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被打扰,所以高价买走了视频。】 也是这时,张怡原和许康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他们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 “大师您看,这合照是我们两年前拍的,可以证明沐滢是我们的女儿,或者,我可以把户口本拿来给您看。” 姜练挥挥手:“不必了,我能看得出来。” 二老立刻面露喜色:“那您可以让我们和沐滢通话吗?” 姜练有些为难地看向谢瑾泉。 她倒是不在意答应二老的请求,可许沐滢是公众人物,现在又意识混乱,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怕是会对许沐滢本人以及乐天影视有影响。 不料谢瑾泉轻轻点头:“可以。” 言下之意,无论发生什么,他全权负责。 姜练了然,却还是有些迟疑。 毕竟许沐滢现在状态十分不好,让二老见到许沐滢如此,难免会心痛。 可她也知道,见了心痛,不见,更是抓心挠肝。 “二位,我可以让你见她,但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怡原、许康皆是一愣,慌忙点头。 下一秒,思念已久的女儿出现在屏幕上。 看着无比瘦削的女儿,张怡原心如刀绞:“沐滢,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联系妈妈?妈妈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许康也万分悲痛:“沐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跟爸爸讲,爸爸帮你解决。” 然,回应他们的只有一句话。 “他来了,他来找我了是不是?姜练,救我。” 往日活泼灵动的女儿似乎受了极大惊吓,双眸呆滞,不停呢喃重复一句话。 像是精神出了问题。 张怡原泪如雨下:“大师,我女儿怎么了?” 许康双眼通红,却生生忍住,讲话满是怒气:“我女儿变成这样,与王孝有关,是不是?” 姜练轻叹:“伯父伯母你们别激动,我会治好许沐滢,换你们一个健康的女儿。” “大师,”许康却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请您告诉我,究竟是不是王孝做的手脚。” 姜练犹豫片刻,点了头。 海市。 乐天小区。 这里是乐天影视为旗下艺人买的住所,但凡是有些名气的,都不在这里住。 许沐滢也不例外,但属于她的大平层里,却站着一个人。 那人对面有一张两米高的画。 画儿上,许沐滢一袭黄裙,笑容甜美。 画儿旁的小几放着一部手机,屏幕上正是姜练与许沐滢的父母。 听到“王孝”二字,那人脸色一沉,猛地抓起手机摔在地上。 “姜练!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就能和沐滢修成正果了!” 不错,这鸠占鹊巢的,正是王孝。 辱骂完姜练,他又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痴相地看向画中的许沐滢。 “亲爱的,没人能拆散我们,你等着,我这就让大师把你找回来。” 痴中带狂,王孝笑着捡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大师,姜练要拆了我的姻缘,你可要帮我啊!” 第117章 回到姜家,又见白裙 许沐滢的父母心疼女儿,要来海市亲自照顾。 姜练一琢磨,让他们在离姜家最近的酒店定了房间。 到达海市在第二天上午,不出意外的话,那时她灵力能完全恢复甚至更上一层,刚好能将桃花树连根拔起。 心里有了计划,她挂断视频,发放了第三个福袋。 很快,名为“70岁任性打野”的水友脱颖而出。 这ID一看就知道是位农药玩家,可视频接通,姜练傻眼了。 屏幕对面竟是位精神抖擞、头发花白的奶奶! “诶呦!你就是小练吧!”奶奶称呼得十分亲昵,就像见到自家孙女儿一样。 姜练直觉对方认识自己:“您是?” “姨奶奶,你来凑什么热闹?” 蓦然,谢瑾泉有些不满的声音响起。 “你小子还敢说我?”奶奶眉毛一横,中气十足:“认识这么一位厉害的大师也不告诉你奶奶我,搞得我还要和这些小年轻抢福袋。” “还有你那破手机,给你发消息也不回,让你帮忙推小练的联系方式也不理,留着有什么用?扔了得了!” 姜练身躯一震,想把摄像头对准谢瑾泉,让谢瑾泉亲自承受来自“奶奶的爱”。 可下一秒,奶奶又换上了笑脸。 “小练啊,我是你姨奶奶,没啥事儿,就是和你认识认识。” 姜练有些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行,那就这样,等你回海市来奶奶家做客,奶奶给你包个大红包。” 姜练:“呃……谢谢?” “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连线挂断。 【什么情况?】 【这次连线的时长,比咱爷爷怒砸三十万象牙币那次连线还要短。】 【这是在见家长吧?】 【你见谁家见家长这么不正式的?】 【总感觉怪怪的。】 【完噜,三个福袋……完了!】 【我们的快乐……完了!】 莫说水友,姜练本人亦不明所以。 然细细一想,她又恍然:对方让她登门并非只是为了拜访,还因所求之事不便在直播里详说。 “那么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再见。” 姜练火速下播。 关掉直播,她迫不及待看向谢瑾泉:“你姨奶奶家是不是有什么怪事发生?” 面具下,谢瑾泉嘴角一抽。 不得不承认,姜练对这种事情确实敏感。 但…… “不知道。” 他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极少与人打交道,整日除了办公就是办公,根本不关心别的事情。 见状姜练不再多问,闭上眼睛默默养神。 中午在服务区吃完饭,下午继续在车上补觉。 傍晚七点,目的地到达。 许沐滢的父母接上女儿入住了预定的酒店。 查月和大熊留下帮忙,谢瑾泉与姜澜钧两辆车重新启动。 临江宫苑。 坐落在横穿海市的奔喜江旁,与海市市中心一桥之隔。 此地寸土寸金,却只有十三座院落。 其坐落方式为3|4|6,三座临江院落各占地八千平方,紧邻的四座各占地六千,最次的六座各占地四千。 其中建筑皆由主人心意,不受任何限制。 各院保安皆由退伍的特种兵构成,日夜轮班,甚为严密。 这里是海市顶级豪门的净地,代表顶级豪门的绝对地位。 无数人想聚集资产甚至借贷在此购得院落,可光是验证资产一项,就打回了大部分人的资格。 而作为海市顶级豪门的谢家与姜家,正占了临江三座中的两座。 到了岔口,姜练与谢瑾泉道别,换乘姜澜钧的车。 十几分钟后,一扇复古铁门出现在视线中。 验证通过,车子驶入。 经过一片开阔的草坪,又经过一片透亮的湖泊,车子终于在一处三层高的复古庄园别墅前停下。 姜练下车站在原地朝四周打量。 目之所及灯光点点。 一侧绿草清水、假山园林、古亭长廊,风景如画。 另一侧现代泳池、敞篷游车、听候的直升机,低调奢华。 古与现完美融合,姜练忍不住惊叹:“好美!” “切!土包子!”饱含嘲讽的声音忽地响起。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儿站在阶上,眼神十分轻蔑。 男孩儿身边有个一身白裙的女孩儿,面容清秀,微笑淡淡。 都是一副姜家主人的姿态。 姜澜钧神情一凛:“姜楚锐,注意你的言辞!” “怎么?我说错了?”姜楚锐鼻子出气:“不就是些破亭子破车子,美什么美?她没见过世面,还不准人说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姜澜钧脸色一沉,就要上去教训他。 却,被姜练拉住了。 “姜队长别动气,不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与此同时,姜楚锐身边的女孩儿也拉住了姜楚锐。 “小锐,姜练痴傻二十年刚刚恢复,没见过很正常,你别看不起她。”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落下,是以,女孩儿的话清晰地传进了姜练耳中。 这话听起来是在劝人,却字字讥讽,就差把“别跟傻子计较”几个字说出口了。 姜练不由看向女孩儿。 对方鼻骨肖薄且高,印堂狭窄又嘴唇无肉,易妒。 嫉妒什么?当然是她的身份。 在女孩儿心中,一个傻子自然配不上姜家人这个身份。 姜练觉得好笑。 前有周念梨指斥她配不上周家人的身份,现在又来一位觉得她配不上姜家人的身份。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是跟白裙犯冲,以后躲着些好。 同样听出言外之意的姜澜钧却没有好脾气。 “舒柔,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孩儿一愣,继而眼角发红,委屈低头:“二哥对不起,我不该讲话的。” 不是讲错话,而是不该讲话。 将自己姿态放得简直跌进泥土里。 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姜澜钧在欺负她。 姜澜钧见不得她这副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死样子。 更见不得讲话头都不敢抬的没骨气东西。 眉头一皱,语气凌厉:“白舒柔,抬起头来说话!” 白舒柔被吓得一哆嗦,眼眶漫起雾气。 “二哥,你吼舒柔姐做什么?”姜楚锐张开手臂,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白舒柔面前:“她身子弱,若是把她吓坏了,我看你怎么跟爷爷交代!”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蓦然,温和带刀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脚步声靠近,一穿着深蓝居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 他五官精致、轮廓锋利,有些西方人的深邃之美。 虽穿着宽松的居家服,也难掩惊艳。 面无表情地托了托眼镜,金丝眼镜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扫过众人最终看向姜澜钧:“怎么了?” 第118章 人,我打的 “爸!姜练欺负舒柔姐姐!” 来者正是姜砾的第三子,姜楚锐的父亲,姜练的三叔姜浮原。 姜澜钧尚未讲话,姜楚锐便恶人先告状,把姜练供了出去。 被指控的姜练惊愕又无奈。 她?欺负人? 拜托!从站在这里开始,她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夸庄园的设计,一句是劝姜澜钧别发火。 怎么现在算起账来,她成了要被砍头的那一个? “叔叔,”白舒柔绞着手指:“姜练姐姐没有欺负我,是我不会说话,得罪了姜练姐姐和二哥。” “才不是你的错!”姜楚锐叫嚣着:“就是这个土包子的错!自从知道她们要回来,我们家一直鸡犬不宁,我看,她们根本就是扫把星!” 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 这一瞬,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挨了一巴掌的姜楚锐不可思议地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姜练。 “你……你敢打我?” 姜练笑着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有什么不敢?” 见对方轻飘飘的,还十分嫌弃地擦拭碰过自己手掌,姜楚锐简直要气炸了。 他在海市作天作地,出了名儿的纨绔。 除了亲哥姜俞铭,他还从没把谁放在眼里过! 更未有人,敢对他动手! 当即便高高扬起巴掌,想还回去。 不,还一个不够,他要把这个土包子扇成猪头! 手臂刚起,便被人钳住。 转头一看,他怒气更盛:“爸!你拦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要任由你儿子被人欺负吗?” 姜浮原神情淡淡:“你爷爷还在等你们进去吃饭。” “我不吃!”姜楚锐开始耍赖:“不把她扇成猪头,我就不进去!还有她,她也不能进去!她姓周,才不是我们姜家人!” “姜楚锐,你够了!”姜澜钧已经忍到了极致。 自己这个弟弟年纪最小,自小便泡在蜜罐里。 以前大家对他还管束些,可有一次他受了罚直接跑到姜俞铭那里。 本想把他揪出来,可姜俞铭谁都不亲近,唯独亲近这个弟弟,也护着这个弟弟。 为了姜俞铭的身体,只好放弃惩罚姜楚锐。 谁知这小子好像找到了免死金牌,一犯错就往姜俞铭那里跑,搞得大家打不得、骂不得。 慢慢地,他的性子就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但“姜练不是姜家人”这句话,谁都不能说。 哪怕是姜俞铭,也不能。 姜澜钧黑着脸:“给姜练道歉。” “二哥,你怎么也向着这个外人?”姜楚锐气急地看向姜浮原:“爸,你倒是为我说句话呀!” 姜浮原甩开姜楚锐:“听你二哥的。” “爸!”姜楚锐气得双目通红:“好,你们都不帮我是吧,我找我哥去,他一定会帮我!” 说着,他迈开长腿,奔向了颇有古代风格的那侧院子。 姜浮原视若无睹,只淡淡道:“进去吃饭。” 经过白舒柔旁边时停了停:“你也去吧。” 看着姜浮原的背影,姜练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位小叔看起来公平公正,可心思却是有些歹毒。 阻止自己儿子还手,便能完美造成姜楚锐受害者的局面。 对姜楚锐的离开行为不制止,便是放任此事传到姜俞铭耳中。 此前姜澜钧说过,姜俞铭身体孱弱,又是姜家的绝对团宠,一旦影响他的健康,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挨几刀。 亲弟被迫害,姜俞铭必然动气伤身,到时候的罪人只会是她姜练。 再有,姜砾为她接风而办了家族团聚的大宴,若她猜的不错,白舒柔应该未被邀请,否则姜浮原也不会刻意提醒。 这摆明了就是让柔弱无辜的白舒柔去煽风点火。 看来姜澜钧说的不错,三叔,恨她。 “姜练,别多想,”姜澜钧轻叹:“小锐被惯坏了,他没有恶意的。” 姜练轻轻一笑:“无妨。” 众人已在厅中等候。 见姜练现身,姜砾立刻笑眯眯地上来迎她。 “快让我看看,怎么几天不见变瘦了?是不是没吃好、没睡好?” 姜练笑容灿烂:“谢谢外公关心,我吃得好睡得也好。您看我变瘦啊是因为心疼小辈,可不是我真的瘦了。” 姜砾笑得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儿。 “老头子,别光顾着你看孩子,让我也看看!”一个坐在轮椅上、被姜萝推着、头发雪白的老人笑着挥手。 姜练立刻断定那就是自己的外婆严慕栀。 于是扶着姜砾走到严慕栀身边蹲下:“外婆,我回来了。” 大抵是等了这几个字太久,严慕栀眼中立刻噙上了泪水:“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哭什么哭?”姜砾佯怒:“孩子回来该高兴!” “对,该高兴!”严慕栀擦掉眼角泪水:“好孩子快坐,认识认识你的叔叔哥哥们。” 厅中放着一个很大的圆桌。 桌上有男有女,却皆是严肃不笑,与姜砾严慕栀二人对比鲜明。 看来这个家,并不欢迎自己。 姜练勾了勾唇,她只当是吃一顿饭,顺便哄老人开心。 姜砾与严慕栀共生养四个孩子,三子一女。 现在姜家产业被交给老大姜晁打理。 姜晁自小便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心思细腻又高瞻远瞩。 老二姜兆则善良天真,不上班、不作妖、不使诈,只爱好钓鱼。 凭着公司分红过日子,手头紧的时候就向老大借钱投资,怪的是,从来都是只赚不亏。 老三姜浮原自立门户,许是因孩子病弱的原因,他主攻医药器械。 三人都育有二子,只有最小的姜萝生了个女儿。 现下,四房中的人基本到齐。 姜砾举起杯子笑眯眯地扫视一周,忽地笑容一淡、锐光一闪:“舒柔啊,你怎么坐在小锐的位置上?” 白舒柔本就因未得到姜砾邀请私自上桌而恐惧。 一被点名,“腾”地一下猛然站起。 “爷爷,我……” “说啊,”姜砾放下杯子笑道:“这孩子是不是又钻到房间打游戏,忘记吃饭了?” 白舒柔胆怯地看姜练一眼,支支吾吾道:“不是的,小锐他……他被人扇了巴掌,气不过,跑到俞铭那里了。” “什么?” 白舒柔话音一落,坐在姜浮原身边一个素面朝天也难掩天姿的女人立刻皱起眉。 她便是姜浮原的妻子,元玲。 听到儿子被打,她又气又急。 “舒柔,谁打了小锐?” 白舒柔低着头,不敢多嘴。 “你说呀!”元玲十分着急。 姜澜钧见势不好,出声调和:“三婶,其实……” “我打的。” 蓦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立刻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姜练神色淡淡、笑容浅浅。 “三婶,姜楚锐,是我打的。” 第119章 姜俞铭倒了 随着姜练话音落下,厅中各人对她多了几分不满。 姜家上下和睦,从未有过平辈动手的事情。 这个姓姜的周家人刚来便对最小的姜楚锐动手,怎么看都像是立威风。 姜澜钧扫过桌上众人,忙道:“三婶,姜练动手是因为姜楚锐出言羞辱,她被逼急了才出手的。” 元玲泫然欲泣:“那就骂回去啊,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俞铭身子已经是那样,万一小锐再被打出个好坏,让我以后怎么活?” 当下,众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姜萝。 姜俞铭成现在这副样子与姜萝脱不了干系,现在姜萝的女儿姜练又对姜楚锐动手。 啧! 这两房人,简直是犯冲。 “三婶,”姜澜钧神色为难:“姜练是个女孩儿,没有多大力气的,你不用担心。” 元玲红着眼:“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 姜澜钧叹了口气:“不敢。” 他能理解三婶的爱子之心,可也因为如此,姜楚锐愈发无法无天。 难道为了“健康”,就能放弃“教育”吗? “你有什么不敢的?” 忽地,一道年轻又满是戏谑的声音响起。 抬眸一看,声音是从二房那边来。 姜家姜练这一辈,只有大哥姜辅钟和老四姜闻锵已有家室。 说这话的,就是姜闻锵的妻子陈熙。 陈熙盯着姜澜钧:“宁愿帮一个刚相识的妹妹,也不愿站在相处了十七年的弟弟那边,姜澜钧,你可真薄情。” “关你什么事儿?”姜闻锵不满地瞪了陈熙一眼。 “怎么?我说错了?”陈熙冷哼:“难道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别看你二哥表面儿上一直挂着笑,其实心里什么都不在乎。自从进了那个什么调查部,更是冷血无情。” “你够了!”姜闻锵黑了脸。 “我偏要说!”陈熙更加来劲:“他哪次回家能超过一天?哪次回来不是吃过饭就走?可这次他要在家里长住,明显就是为了这个姜练!” “依我看,他就是觉得姜练会些算命画符,能帮到他,所以他才对姜练这么上心!” “若姜练跟他没有血缘,他恐怕就要……” 砰! 脸黑如墨的姜砾猛地拍案,世界瞬间安静。 陈熙被吓得一抖,瞬间回神。 她说的话醋意太大,实在不像是弟妹应该对哥哥说的。 今日,多嘴了。 姜砾狠狠瞪她一眼,继而扫过桌上众人:“今天是小练回家的日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爸,”姜浮原似笑非笑:“被打的是小锐,你这么偏袒姜练不合适吧?” 姜砾眸如猎鹰:“浮原,你说这话,可是问心无愧?” 姜浮原笑容一淡,不再言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姜砾扫过众人:“姜练是姜萝的孩子,也是我姜家的后代,谁再敢拿这件事为难姜练,我饶不了他!” 嚯! 姜练眉头一挑。 敢情老爷子什么都知道啊。 但……他知道姜楚锐跑到姜俞铭那里了吗? “爷爷。” 姜练念头刚落,白舒柔便绞着手指低声道:“小锐被打后跑了,看他去的方向,好像是俞铭哥那里。” 厅中再度安静。 很快,元玲“腾”地一下站起身。 通红的眼眶带着愤怒和恨意:“爸,我知道您心疼女儿,心疼孙女儿,但我也心疼自己的孩子!要是俞铭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姜练!” 说罢,她快速离开了。 姜浮原紧随其后,离开前,不忘冷漠地瞥姜练一眼。 那样子,仿佛在说:“这事儿没完”。 姜练觉得好笑。 任由姜楚锐跑去打扰姜俞铭的是姜浮原,现在却把一切的错怪在她头上。 她在心里给姜浮原打了个大大的“×”,并给其标上了“小人”的标签。 随着姜浮原夫妇离开,姜砾也反应了过来。 随意安抚姜练一句,推着严慕栀匆忙地离开了大厅。 再然后,整个二房和白舒柔也跟了过去。 唯一留下来的大房也是忧心忡忡。 “老婆,”姜晁微皱着眉:“你带闵蓝去看看。” 陶歌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媳妇:“走吧。” 走了几步,二人突又折返回来:“姜练,你别往心里去,实在是俞铭身体特殊,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的。” 闵蓝也安慰着这位表小姑子:“小练,你奔波了一路一定很饿了,先吃些东西。三叔三婶正在气头,什么也听不进去,等他们消消气,再跟他们好好谈谈,他们不会怪你的。” 怪我? 凭什么? 姜练自觉没错。 但她也知婶子和嫂嫂是好意,笑着点了点头。 一阵匆匆的脚步后再次归于安静。 短短几分钟,这场为欢迎姜练回家的家宴,只剩五人。 姜练看向姜萝,后者笑得落寞,嘴唇微张,口型是“对不起”三个字。 姜练眸子暗下。 妈妈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原本以为曾经受尽万千宠爱的姜家千金回来后会再享宠爱。 可当年的事情她做得太绝,使得兄嫂和她彻底离心。 现在自己回来又遭针对,妈妈定是把所有错都揽到了她身上。 “妈,”姜练笑嘻嘻地坐到她身边:“几天不见,想我没有?” 姜萝微笑着:“想。” “我就知道,”姜练给她夹了块儿鱼肉:“你定是想我想的茶不思饭不想,不然也不会瘦这么多。” 姜萝一愣,笑容泛苦。 忽地,又一双筷子出现在眼前。 抬头一看,是大哥姜晁。 “小练说得对,你瘦了很多,”姜晁调换着菜品的顺序:“既然回家了就安心待着,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 “大哥……”姜萝噙着泪:“是我对不起玲玲,更对不起俞铭,不管他们怎么对我,都是我该受的,可小练是无辜的,我不想她因为我受罪。” “不会的,”姜晁旁边的姜辅钟爽朗一笑:“小姑你放心,我会照顾小妹,不让小锐那个混小子欺负她。” 姜练不由抬眸。 姜晁果断刚毅、姜辅钟酣畅慷慨、姜澜钧神秘莫测。 这父子三个,有点儿意思。 “小练,”姜晁也道:“楚锐做事没有分寸,若是冒犯了你,你尽管告诉大伯和你大哥二哥,我们给你撑腰。” 姜练笑着点头:“谢……” “不好了!”白舒柔神色慌张地闯进来:“俞铭哥晕死过去了!” 第120章 他病了,他装的 姜晁神情一凛。 纵然对过度宠溺姜俞铭和姜楚锐之事颇有微词。 但那是姜家的子孙,他姜晁的侄子,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出事。 当即严肃起身:“走,过去看看!” 姜萝也忙站起身:“大哥,我也去。” 姜晁欲言又止,最终道:“好,小练也一起来吧,都去认识认识俞铭。” 姜练顿时笑得咧开嘴。 姜家其他人对姜萝不满是因为姜萝当年行事过于决绝。 唯有三房是因姜俞铭而与姜萝结怨,同时,这也是其他姜家人心里的劫。 想要缓和他们的关系,第一步就是医好姜俞铭。 姜俞铭单独在小屋住着。 说是小屋,其实是个院子。 原先是二层小楼,只是姜俞铭摔断腿后改成了一排极有中式风格的平房。 院子不大,约有三百平,但对姜俞铭一个人来讲绰绰有余。 此时中央的堂屋中,满是神情担忧的姜家人。 为了空气流通,他们离躺在地上的姜俞铭有些距离。 也因此,姜练看清了全貌。 元玲哭得楚楚可怜:“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来!” “你别担心,已经喂过他药,目前除了晕倒没有其他症状,应该不是大问题。”姜浮原自己眼角发红,却努力保持平静,尽力地安抚妻子。 二人旁边,是一个双目紧闭的男孩儿。 看上去年纪在二十岁上下。 一头柔软棕发,稍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精致的下颌。 即便唇色苍白且无法窥得全貌,也能看得出是个美人。 姜练不由看了眼姜浮原和元玲。 这两个的颜值都是一等一的,生出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对比这三人,姜楚锐就要稍稍逊色一些。 尤其是当他藏了坏心思的时候。 姜练眼睛一扫,精准地定位在姜楚锐身上。 不同于姜浮原和元玲的担忧,他没事儿人似的躲在人群后,时不时地往院门的方向张望。 见姜练出现,他瞬间激动地扑跪在姜俞铭身边:“哥,对不起,是弟弟没用,在外面受了欺负不能还回去,只能找你诉苦。” “弟弟不想说那些垃圾话惹你生气的,可弟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哥哥,除了你,还有谁会站在我这边啊!” “呜呜呜!” 姜楚锐嚎得夸张,爱子心切的元玲悲从心起:“俞铭,你醒醒啊,如果你有什么事,妈妈也不活了!” “说什么胡话!”姜浮原双目通红:“俞铭不会有事,你也不能有事,我们一家人都不能有事!” 手握成拳狠狠锤在地上,他懊恼不已。 若知道俞铭会病得如此严重,他断不会故意放小锐走,不会任由小锐跑来俞铭这里。 为了赶走姜练而搭上俞铭,实在不值! “沈殊呢!”姜浮原不由大吼着看向门口:“沈殊怎么还没……” 戛然而止。 察觉到异样的众人纷纷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大哥走了过来。 大哥身后,是姜练。 只见姜练走到姜俞铭身侧,先是眉头紧锁,继而眉心舒展,最后又是摇着头冷冷一笑。 众人见状不由心里发冷。 看着俞铭受苦,姜练竟能笑得出来? 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你笑什么!”直性子的姜楚锐唰地指向姜练鼻子:“看着我哥发病,你很开心是不是?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我才不要认你做姐姐!” 元玲虽未出言,却像怕染到什么病毒似的,抱着姜俞铭离姜练远了些。 “你还敢来这里?”姜浮原怒目而视:“滚!” 姜练眼睛一瞪,盯住姜浮原。 瞬间,姜浮原像是心思被读懂一样,莫名地心虚。 稳稳心神,正想再次赶人,熟悉的高昂声音靠近了。 “让让让让,大家散开一些。” 来者穿着皮卡丘睡衣,趿拉着海绵宝宝拖鞋,分开众人后熟练地掏出器械诊断。 随着他动作进行,周围人大气不敢出。 就连姜浮原和姜楚锐都闭上了嘴。 片刻后,那人脑袋一转,疑惑不已:“他没事儿啊?” “他都晕死过去了,”元玲忙道:“沈殊,你再仔细检查检查,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沈殊眉头一皱:“确实没有任何症状,而且,他的身体比上个月还好了一些。” “不可能,”姜楚锐大喊:“我哥说他气得喘不过气儿,肯定是胸部或者心脏有问题,沈殊,你到底行不行?” 卡哇伊风格的沈殊瞬间沉下了脸:“接管俞铭的五年,我哪次让你们失望过?” “这……”姜楚锐有些支吾:“没有。但人有失足嘛,我是怕你没有睡醒诊断不明,又不是真的要怪你,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沈殊皱了皱眉,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检查。 答案未变。 “怎么会呢?”元玲不敢相信:“如果没事,他怎么会昏迷不醒?” “装的。” “装的?那应该怎么治疗?”话说出口,元玲猛然清醒。 不只她,所有为姜俞铭担忧的人都后知后觉、怒上心头,齐齐盯住了说出这两个字的人:姜练。 “若你再出言不逊,别怪我也不留情面!”元玲怒目而视。 “你给我滚!滚出我家!”姜楚锐几欲动手。 姜砾和严慕栀也严肃劝道:“小练,事关俞铭性命,不许胡说!” “我胡说?”姜练笑看沈殊:“若他真的抱恙,你的检查结果怎么解释?” 沈殊眉头微皱。 这是谁?姜家有这么一号人吗?敢说姜家的心头疙瘩装病,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姜练轻笑:“我是谁不重要,敢不敢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不对,沈医生,你认为呢?” 沈殊一怔,后背发凉。 她知道我在想什么?简直见鬼了! 见沈殊如此反应,姜晁眸中精光一闪,声音冷如寒冰:“沈殊,如实说。” 姜家掌权人亲自发问,沈殊只好如实道:“根据检查结果,俞铭的胸部和心脏没出问题。” 换而言之,姜俞铭在装病。 姜家人心中一震,不可置信。 姜俞铭明明脸色苍白身体发冷,怎么会没问题?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却见姜练忽然走至姜俞铭身边,俯身缓缓说了句话。 下一秒,姜俞铭猛然睁眼。 一把攥住姜练领口,神色阴狠:“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第121章 打到铁板了 紧缩的衣领在脖子上勒出印记,姜练却笑得玩味。 “一句话就能让晕死过去的病人恢复,像我这么厉害的医生真是古今未见。” 姜俞铭一怔,冷笑道:“你诈我?” 姜练拂去他的手,转向姜家人:“这下,我应该不担责了吧?” 惊愕的姜家众人如梦初醒:姜俞铭装病是为了栽赃姜练。 “俞铭,你太不像话了!”姜砾气得脑袋冒火。 “俞铭,以后可不能开这么没大没小的玩笑!”严慕栀亦不满。 二房觉得不妥,但未说什么。 至于元玲和姜浮原,当然只顾着自己的孩子。 全场只有姜楚锐一个不知轻重地叫嚣:“哥!姜练还没被赶走,你怎么起来了!” 元玲不可置信:“小锐,是你让你哥装的?” 姜楚锐满不在乎:“装一下怎么了?又不会真的出事儿。” “小锐!”元玲顿时严厉:“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还有你,俞铭,你怎么能随着小锐胡来?你知不知道你一病,全家人都会担心!” “妈!”姜楚锐不干了:“明明是姜练先欺负我的,我哥只是帮我教训她,你不站在我们这边,反而帮着她?” “姜楚锐,你还敢顶嘴?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元玲几乎要气疯。 “老婆,别生气,”姜浮原有些无措:“我不该放任小锐跑到俞铭这里的,是我的错,你骂我好了。” “又惯着他,再这么惯下去,他会闯出大祸的!” “说白了你就是偏心!”姜楚锐愤愤:“姜萝害你早产,你不想法子把这个扫把星弄走,还帮着她女儿,我看你就是活该!” “姜楚锐!”姜浮原沉着脸:“不许这么跟你妈妈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长辈?”姜砾气势骇人:“马上给你妈妈和你小姑道歉!” 姜砾发飙,姜楚锐心里有些发怵。 可他料定爷爷会顾忌着一旁的姜俞铭而不敢对他动真格。 于是脖子一梗:“如果那对扫把星母女没回来,一切都不会发生,要怪,也是怪她们!” 啪! 响亮的巴掌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除了姜澜钧,其他每个人都惊愕地睁大双眼——不服管教的姜楚锐,被打了。 姜楚锐亦满脸不可置信。 姜练竟敢当着姜家所有人的面儿对他动手? 可下一秒。 啪! 他的右脸也没能幸免于难。 姜楚锐气得发狂:“姜练!你还敢打我?” 姜练熟练地掏出一张消毒湿巾擦拭手掌:“骗人、无礼、出言不逊、对长辈不敬、教唆姜俞铭陷害我,你还不该打?” “你个贱人!”姜楚锐似一头发狂的小牛朝姜练冲过去:“我要你千百倍偿还!” 姜练眉头一挑、身子一侧、腿部一伸。 气势汹汹的姜楚锐摔成了狗吃屎。 轻蔑地瞥对方一眼,她转向姜浮原,似笑非笑:“你很聪明,但也很蠢。” 姜浮原眸子顿时沉下。 姜练轻笑:“怎么?不服气?若你不服气大可继续。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一声,我是铁板,你踢不动的,就像……” 她手臂微抬,指向自己身后。 从地上爬起来的姜楚锐目眦欲裂,正用尽全身力气朝姜练右肩砍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接着,便是姜楚锐杀猪般的哭喊。 “我的手,我的手!爸,妈,救命啊!” 可姜家人早被眼前一幕惊得呆住。 明明是姜楚锐对姜练动手,可受伤的,怎么会是姜楚锐? 姜练笑得风轻云淡:“三叔,记住了吗?” 姜浮原脸色难看。 网上说姜练是奇人。 现在一看,明明就是怪物! 姜练懒得再给他眼神,而是转向元玲:“我会把姜俞铭治好,他痊愈之后,我母亲便不再欠你什么。” 元玲如木头人被赋予灵魂,忽地眸中亮光:“你说真的?” “我从不撒谎。” 轰隆! 天空莫名打了个响雷。 姜练嘴角一抽,面色如常:“我说到做到。看在你还算明理的份儿上告诫你一句:擦亮双眼。” 接着,她上演川剧变脸,一手一个,搀住姜砾和严慕栀,笑容天真无害:“外公外婆,你们饿了吧?我们回去吃饭吧。” “慢着!”姜俞铭挡在姜练面前:“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指的,是姜练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姜练笑容不变:“道歉。” “对不起,”姜俞铭快速道:“我不该陷害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还有呢?” “我不该抓你衣领,不该动粗,对不起。” 姜练似乎满意,咧嘴一笑,却又忽地冷脸:“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姜队长干什么?” 朝姜俞铭翻个白眼儿,她搀着姜砾和严慕栀走出了院子。 被搀的姜砾和严慕栀纵是见识宽广,也没见过有人能凭着肉身让另一人骨折的。 更令人震惊的是,喜怒无常的俞铭竟心甘情愿向人道歉。 还是两次! 双重震惊下,二人如木头人般,被姜练带出了院子。 于是,一波沉默得有些诡异的人返回厅中。 另一波则沉默着、注视着沈殊帮姜楚锐检查伤处。 …… 沉默的晚宴散去。 姜砾和严慕栀带着姜练去看房间。 目送姜练离开,厅中的压抑终于一扫而空。 陈熙迫不及待地凑到姜澜钧旁边:“姜练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是小锐打她,可骨折的竟然是小锐?” 姜澜钧起身离开。 没有给陈熙一个眼神。 姜闻锵看不下去:“老婆,你能不能不要总往二哥面前凑?” 陈熙愠怒:“我只是想知道姜练的情况,怎么就是往他跟前凑了?姜闻锵,你敢说你对姜练不好奇?” “我……”姜闻锵没再说话。 “哼!”陈熙有些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这张笨嘴,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想了解姜练大大方方地去和她交流就好了,哪有从第三人那里问的道理?”贺莲不满自己儿子被说,出声帮忙。 陈熙更加不屑:“妈说得对,我赶明儿就大大方方地去问,问了大大方方地告诉你们,省得你们再把耳朵竖到天上去。” 说罢,她扭着腰走了。 “什么态度!”贺莲气上心头。 “妈,小熙说话直,你别怪她。”姜闻锵随意说了几句,便去追自己媳妇儿了。 贺莲更加恼怒:“我是为他好,他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怎么是往外拐?”老二姜兆笑呵呵道:“人家夫妻是一家,不向着他老婆向着谁?” “你也向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陈熙追澜钧追了十年,她嫁给闻锵,完全就是为了接近澜钧!” 贺莲气急,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122章 你想用蛇害我? 陈熙是姜澜钧的学妹。 初见钟情,再见痴心。 从高中到大学,陈熙一直追随姜澜钧的脚步。 奈何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气不过的陈熙用自己的一生赌了一次:用嫁给姜闻锵刺激姜澜钧。 姜闻锵从未恋爱,十分纯情,很轻松便被陈熙拿捏。 在对方的要求下,他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求婚。 一切十分顺利,但新娘并不开心。 那时姜闻锵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陈熙的一颗棋子。 但深陷其中的他甘愿做这颗棋子。 于是,他们结婚了。 姜闻锵娶得娇妻,对其百依百顺。 有人心疼自己,又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处同一个屋檐,陈熙也十分满意。 二人都觉得自己赚了。 唯独大房的人和贺莲,觉得喉咙粘了只苍蝇。 恶心,但吐不出,也咽不下。 此时事情被摆到明面儿上,大房众人纷纷离开。 贺莲知道不该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她也难受。 她劝过姜闻锵,可姜闻锵完全就是失了智的恋爱脑,什么都听不进去。 姜兆安慰着妻子;“我可没向着她,在我心里,你最重要。而且孩子长大了,他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们不能、也没法插手。” “那就眼睁睁看着闻锵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吗?”贺莲气不过:“我一看到陈熙那双眼睛粘在澜钧身上,我就为闻锵不值!” 姜兆依旧笑呵呵的:“我们已经劝过,可闻锵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就让他走吧,撞到南墙撞破头,他就知道值不值了。” 贺莲无奈:“你啊,总是放手放手又放手,真不知道这种做法对还是错。” 姜兆忙为自己澄清:“我才不是撒手不管呢,我这叫……无为而治。” …… 姜家的床很大很软,姜练睡得安稳踏实,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推开窗,入目便是蓝天绿草和奔腾的河流,真是好不惬意。 餐厅准备了丰富的早饭,姜练下去的时候只有姜闻锵、陈熙以及姜楚锐三人在吃饭。 大房父子和姜浮原都是忙人,每日工作得脚不沾地。 二房姜兆虽不上班,但也是忙着享受生活,早出晚归。 他的大儿子姜礼铮与姜兆截然不同,日日工作不离口,和姜辅钟一样在公司帮忙。 这么算下来,无所事事的只有同样安逸的姜闻锵,和即将步入大学的姜楚锐——姜楚锐去了医院还没回来。 姜闻锵满眼爱意,为陈熙夹这夹那,一眼瞧去,恩爱异常。 可姜练一入座,餐桌上的氛围立刻变化。 姜闻锵不动声色地把椅子挪远了些。 昨晚之事历历在目,姜练究竟凭何使得小锐手骨断裂还未可知,他可不想惹到姜练,落得和小锐一样的下场。 慵懒的陈熙却一下来了精神。 一双黢黑的眸子紧紧盯住姜练,满是探究。 她嫁到姜家一年,从未见姜澜钧对哪个弟弟这么袒护。 相认不到一月的姜练凭什么获得偏爱? 难道姜澜钧真的有私心? 忽地,四目相对。 姜练神色淡淡:“四嫂,你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事吗?” 被发现,陈熙大咧咧一笑:“姜练,欢迎你回归姜家。” “谢谢。” 见对方不排斥,陈熙靠近了些:“你是怎么让小锐骨折的?” “他太弱。” 耳朵高高竖起的姜闻锵顿时呛住。 把锅甩给受害人?真是没天理了! 幸亏小锐还没从医院回来,否则又是一场世纪大战。 陈熙知道她在开玩笑,继续追问:“网上都说你是算命大师,姜练,你真的会算命吗?” “略懂一些。” “我还看到有人买了你画的符,你真的会画啊?能让我看看吗?” “没带。” “还有人说你会降鬼,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相信科学。” 陈熙:…… 但她不放弃:“那你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想算算感情。” 姜闻锵笑容一僵:“老婆,我发誓我对你真心实意,绝对不会辜负你。” 陈熙有些敷衍:“我相信。” 却还是兴致勃勃地看向姜练:“你帮我看看呗。” 姜练放下碗,仔细看向陈熙。 片刻后,摇摇头:“我不能给你看。” “为什么?”陈熙不乐意:“是不是因为没给你钱?我知道,一卦一千嘛!这样,我给你转十万,你好好帮我看看。” 姜练笑着摇头:“在这方面我不说违心话,说不出你想听的。” 陈熙想听什么? 当然是姜澜钧爱她,有朝一日会娶她为妻。 但姜澜钧是鬼差,心中无私情,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愿望落空,陈熙笑容敛去,不满地翻个白眼:“不会看就不会看呗,故作清高。” 姜闻锵却满心欢喜:“老婆别生气,来吃你最喜欢的虾饺。” “不吃。”陈熙一摔筷子,走了。 姜闻锵朝姜练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忙跟上。 姜练有些懵。 谢她做什么? 难道姜闻锵以为她是为了维护姜闻锵的婚姻故意这么说的? 冤枉。 她说的可是实话啊! 而且姜闻锵也不必开心,因为再过不久,他与陈熙必定离婚。 “啊!救命!” 然,下一秒,惊恐的尖叫响彻整个姜家。 姜练不由看向楼梯处。 陈熙脸色大变,似看到了极恐怖之物。 边喊救命边跑,遇到人就说:“快去救闻锵!” 佣人们顿时警戒,纷纷朝楼上跑去,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它跑到院子里了!”不知谁喊了句:“务必把那条蛇抓到!” 姜练一顿。 蛇? 该不会是…… 院中。 蛇灵活地躲开围追堵截,一个弹起,跃到了人身上。 佣人们见状,顿时噤声。 因为小蛇缠的不是别人,正是小霸王姜楚锐。 姜楚锐打着石膏,刚从医院回来。 见众人在这里跑来跑去,他心里躁得慌,正想过来教训教训这群人,便觉脖子一凉。 伸手一摸,冰冷的鳞片触感传来。 耳边还响起了“嘶嘶”声。 姜楚锐脑中立刻浮现出一种动物。 但那种动物从未,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心里抱着侥幸,可佣人们的话却把他打回现实。 “小少爷别动,有蛇。” 姜楚锐全身血液凝滞:“……蛇?” “是啊,这蛇有毒,您千万别乱动,小心激怒了它!” 姜楚锐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 刚伤了手,又面临被蛇咬,他这是走了什么大霉运啊! “快!”他僵着身体不敢动:“快把这东西弄走!” “道长,救我。” 忽地,一道微弱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楚锐一愣:“谁在说话?” 可面前众人紧盯着他脖子,正为捉走毒蛇而努力,显然没有听到方才的声音。 他顿时后背发凉、汗毛直立。 该不会……遇到鬼了吧? 却在这时,见姜练穿过人群朝他走来。 自若地一抓,脖子上的冰冷消失,姜练手中多了只青翠的小蛇。 姜楚锐后知后觉,那青蛇,就是在他耳边嘶嘶作响的那只! 竟……是姜练救了他? “我就在你面前,还能跑到别人脖子上,笨死了。” 等等。 看着嫌弃的姜练和“楚楚可怜”的小蛇,姜楚锐虎躯一震。 他听到了什么? 这蛇属于姜练? 滔天怒火再起升起。 “姜练,你想用蛇害我?” 第123章 妖奴契约 “这是什么话?”姜练眼皮微掀。 姜楚锐愤愤:“这蛇有毒,你却任它跳到我脖子上,稍有不慎,我就中毒了!” 手指微动,青蛇顺着姜练手臂爬上,绕在肩头。 姜练则正视姜楚锐:“那么我问你,它咬你了吗?” “没有,”姜楚锐愤怒不减:“但那是因为大家都看着。谁知道它晚上会不会偷偷溜进我卧室咬我一口?我不管,你必须向我道歉,并把它交给我处理。” 姜练看向肩头小蛇 虽说朝溪有擅自帮助朝渊逃走的嫌疑,但这家伙太会装可怜。 瞧瞧眼角那颗晶莹的泪,珍珠一样在青翠的鳞片上凝着,真教人心生怜爱。 间或,还用带着哭腔的可怜声音解释。 “道长,我没有想伤害他。” “道长,我不钻人的卧室。” “道长,救救我。” “行了,闭嘴,”姜练低低一喝,又看向姜楚锐:“刚才他是受到惊吓才跳到了你身上,平日他不会攻击人。况且,若他真的对人动手,不用你说,我自会处决。” 朝溪闻言,瑟瑟发抖地把脑袋垂下。 姜楚锐却不依不饶:“你明明就是护短!” “那你说,怎样你才肯罢休?” “你向我道歉,并且把这条蛇交给我处理。” 铮! 铁器震动的闷响忽地传来。 砰! 众人循着声音一看,一位保安摔在了地上。 他旁边,是一根布满纹痕的泛青长枪。 长枪自鸣,压迫十足。 保安尴尬地站起身,俯身去捡那长枪。 他是佣兵退役,身体素质一等一地好,不曾想,竟会折在区区一柄长枪中。 尴尬归尴尬,事儿还是要办。 保安双手拿枪,努力使身体保持平衡:“姜练小姐,这枪是一个小男孩儿让我交给你的。” “等等!” 姜楚锐抢先走到青枪旁,伸手摸去。 渗入人骨的冰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锋利的尖刃映出了姜楚锐欣喜又痴狂的脸。 好枪! 若能放这样一件武器在家里当摆设,排面倍儿足! “姜练!”他大笑着:“你想留下这条蛇也不是不行,把这柄枪给我,我就放过载这条蛇!” “蛇不会害你,但这枪,会要了你的命,”姜练目光淡淡:“他已经生气了。” “切!”姜楚锐翻个白眼儿:“少用那些话糊弄我,我告诉你,你来的是我家,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我想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 说着,他一指保安:“把东西送到我卧室。” 铮! 青枪再次震动,且,全身都在颤抖。 始料未及的保安一个踉跄,再次摔倒。 “他不喜欢你,”姜练皱眉:“别再挑战他了。” 姜楚锐不信邪,单手握住枪棍想要提起。 却像拿到一只百斤重的大石,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移动分毫。 “小爷不信治不了你!”姜楚锐大吼一声,再次用力。 可用尽吃奶的力气,都不能动它分毫。 眼见周围佣人开始窃窃私语,姜楚锐气得脸色涨红,随手一指:“你!少嚼舌根!你来给我拿!” 被指到的是负责采买的王大爷。 王大爷尴尬一笑,缓缓走过去。 弯腰提枪,丝毫不动。 他忙回头朝众人招呼:“来帮我,我们一起把东西送到小少爷卧室。”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数双手握住枪棍。 嗡! 这次,青枪抖得更厉害。 甚至直接腾空翻转,锋利的尖刃逼得众人后退连连。 直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精准握住枪棍。 青枪一转,鸣声敛去,收枪于身后,青翠小蛇立刻缠绕而上。 姜练身姿挺拔、神色淡淡:“他不是你们能掌控得了的。” 姜楚锐看得眼睛都呆了。 不愧是肉体坚如铁板的怪物,姜练竟能单手转枪! “你好帅……” 可忽地,他发觉蛇和枪,都被姜练拿走了! “衰!”姜楚锐愤愤:“你好衰!姜练,把枪送到我卧室,否则我就向爷爷告状!” 姜练斜瞥他一眼,转身离去。 铮! 青枪被摔在地上,发出阵阵嗡鸣。 姜练冷笑:“几日不见,魔气增长,还对姜楚锐起了杀心?” “道长,你听我解释,”朝溪化为人形、连忙求情:“我们来找你的时候遇到个邪道,他要把我们带走。我们不答应,但是又打不过。” “关键时候,哥哥入魔才挣开束缚,拼死带着我逃走。” “道长,这件事不能怪哥哥!” 姜练眉头一皱,仔细看向青枪。 便见青枪棍上纹痕隐隐泛红,显然是受了重伤。 可…… “朝溪,你觉得我很蠢么?” 朝溪一愣:“道长这是何意?” “你借口监视周念梨带走朝渊,在逃回深山的路上被邪道打伤,你怕朝渊丢了命,才带他回来找我疗伤。” “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朝溪脸色煞白。 姜练继续道:“你装的天真,但其实,你从不天真。就像我们初见时你可怜巴巴地求饶,却忽然露出蛇牙,你委曲求全不过是等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扑通! 朝溪猛地跪在姜练面前。 “道长,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姜练拂袖:“你走吧。” “不,”朝溪带着哭腔:“我一定要跟我哥在一起。” “你没有见他的机会了,”姜练冷声道:“我曾说过,要不成为我的武器化去魔气好好修炼,要不,死。” “不!”朝溪惨叫一声:“道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说服哥哥为你所用,我……我愿意把我的性命交到你手上!” 妖瞳乍光,眉心三片蛇鳞浮起。 鳞片成细碎青光,凝成一条线缠上姜练手腕。 青线嵌于皮肤上成蛇状,似纹身出现,后又悄然消失。 契约成立。 姜练看着自己手腕,心神微动,青线似镯子般悬浮出来。 一旦将它摧毁,朝溪必死无疑。 这是妖族的奴隶契约。 契约完成,契约主人便掌控着妖的性命,可单方面窥得妖奴的心灵,并与之进行心灵对话。 与妖化兵器的缚神契不同的是,这种献祭契约只有在妖自愿的情况下才能成功。 朝溪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满眼祈求:“主人,我已将性命交到你手上,求你救救我哥。” 嗡! 青枪浑身嗡鸣,似为朝溪心痛。 姜练却目光冷冷:“契约,我会解掉。” 第124章 你们中毒了,就现在 朝溪一怔:“主人,你还是不肯信我么?” “入魔的是朝渊,我要你的保证有何用?” 朝溪忙抓住青枪:“哥,你快向道长保证你会改邪归正,快啊!” 青枪呜咽。 答应了,却有些迫不得已。 朝渊与朝溪毕竟是兄弟,且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他同意不过是因为朝溪的性命在姜练手上。 “不够,”姜练目光冷冷:“我要的是改变。若你能散去自身魔力,我就信。” 朝溪如遭雷劈:“哥哥已经入魔,若散去魔力,就是散去自身修为,道长,你真的要收走他全部修为?” “听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我……没有。” 姜练冷哼:“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别想我仁慈第二次。” “好!”朝溪豁出去了:“修为散去还能重新修炼,只要你不杀哥哥,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结印打去,枪化成人。 朝渊双眸泛红,狠狠盯着姜练,不情愿,也不甘心。 “哥,”朝溪拽着他:“你得活着。” 是啊,得活着。 朝渊深吸一口气:“好,我就散去修为!” 蛇瞳乍光,眉间一片墨绿鳞片缓缓复现。 忽地,鳞片不烧自燃,在绿色火焰的灼烧中,鳞片散成点点星光没入风中。 啪嗒! 一条墨色长蛇掉落在地。 “哥!”朝溪把蛇抱在怀中:“你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主人,我哥本就受了重伤,现在又自散修为,他会撑不住的!” 姜练眸光淡淡:“死不了。” 法印打出,朝渊重新成枪。 灵气自指尖凝出打入枪中:“这套功法能助你恢复,也适合蛇妖,从今天开始,你重新修炼。” 朝渊大喜:“谢谢主人!” “至于你,”姜练稍一思索,朝手腕青环打入另一丝灵力:“从今天开始,你修炼这套。” 功法入心,朝溪浑身一震。 竟是传说中的赤明神掌! 无尽崇拜现于眼中,朝溪无比虔诚:“谢谢主人!” “开门!姜练,你敢在屋里藏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对话。 朝溪立刻化成原型,盘在姜练肩头。 姜练则缓步向前,打开卧室门。 尚未看清来者是谁,一个粗鲁的身影便撞开她的肩膀冲进卧室、四处翻找。 “人呢?”姜楚锐隐有兴奋:“那个野男人被你藏到哪儿去了?” 姜练定定身子,才发觉来的是姜家最闲的三个人。 门外的陈熙用手作扇,一副看戏的模样:“姜练,你还小,可不能随便招惹那些野男人,否则姜家会因你蒙羞的。” 姜闻锵则阴沉着脸,盯着她肩头的朝溪:“小锐跟我说我还不信,原来这蛇真是你的。小熙不就是给你甩了脸色吗?你竟用蛇吓她?真是歹毒心肠!” “四哥,你也快来找那个野男人啊!”姜楚锐边兴奋地四处寻找,边贪婪地盯着青枪:“只要找到证据,我们就能把姜练赶出去了!” 这柄枪,他一定要拿到手! 姜闻锵刚要抬脚,却被陈熙拉了一把。 几个隐晦的眼神在这对夫妻之间流转,姜闻锵最终缩回了脚。 “咳,小锐,你自己找吧,我给你看着姜练,省得她去拦你。” “行!”姜楚锐把柜子一一打开。 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是些未拆封的衣物,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直到把卧室翻了个底儿朝天,他才气呼呼审问姜练:“说,你到底把人藏到哪儿了!” 姜练看着乱糟糟的卧室,不言不语。 “不说是吧,那我就弄死这条蛇!”姜楚锐伸手来抓。 嘶! 气急的朝溪凶狠地展示自己的尖牙。 虽来的时间短,他也看得出这个人类对主人不好。 他是主人的妖奴,对主人有敌意,就是对他有敌意! 姜楚锐被那森白的尖牙吓得缩回手。 这蛇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不是还不咬他的吗?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竟敢咬人了? 目光一转,他盯住姜练。 这青蛇是姜练的,它咬人定然是受姜练指使! “四哥四嫂你们看到了,”姜楚锐气愤不已:“姜练弄断我手骨不说,还想让蛇咬我,她太恶毒了!” “可不是?”陈熙倚着门框:“心肠恶毒却装作菩萨,还瞒过了姜、谢两家,真是好高明的骗术,依我看,她是不是姜家人还说不定呢。” “姜练,立刻把这条蛇给我,”姜闻锵还惦记着:“我非炖了它不可!” 三人步步紧逼,势要给姜练按个罪名。 姜练粲然一笑,掏出手机:“喂,沈医生吗?姜闻锵、陈熙、姜楚锐三人中了蛇毒,麻烦你过来一趟吧。” 自从昨晚她一句话治好姜俞铭,沈殊便觉得找到了姜俞铭的克星,好说歹说也要存了她的号码。 不想,刚好派上用场。 被点到的三人却是疑惑:“我们没中毒啊?” 可下一秒,三人便觉手部一痛。 低头看去,手上两个牙洞正渗着黑血。 几乎同时,三人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晕死过去。 …… 沈殊满头大汗,一路狂奔。 “沈医生!”楼梯口的白舒柔惊慌不已:“不好了,小锐他们中毒了!” “在哪儿?” “三楼。” “诶!等等!”白舒柔拉住沈殊,支支吾吾:“沈医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就别讲!”沈殊翻了个白眼儿。 明知有人中毒还吞吞吐吐,这不是耽误救治时间么! 沈殊迈着长腿,一步跨三阶来到三楼,便见三具“尸体”瘫在地上。 “我靠!真是三个!” 沈殊暴躁一喊,发泄心中不满。 但手上动作却是又快又熟练,立刻打开药箱检查毒素。 正忙活着,忽地余光一瞥,一个脚在不远处翘啊翘的,十分悠闲。 抬头一看,顿时惊愕:“姜练?你怎么在这儿?他们被蛇咬了,这儿有蛇!蛇没找到吧?危险还在吧?你快逃命啊!” 姜练捏着一颗葡萄伸向自己肩头:“你说的,是他吗?” 沈殊一顿。 只见姜练肩头盘着一条青翠的白唇蛇,时不时地,还吐着信子。 正是导致三人中毒的罪魁祸首! “它……”沈殊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怎么会在你肩上?” 姜练笑容灿烂:“我让他咬的。” 第125章 我们,不再欠你 姜家气压很低。 姜砾、严慕栀端坐在沙发上。 姜晁等人依次坐在二老两侧。 小辈们则聚在正在输液的姜闻锵三人身侧。 除了姜澜钧,姜家人都聚齐了。 姜练坐在软凳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 “外公外婆,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姜砾点着沙发扶手:“闻锵几人的毒,是你下的?” “是。” “为什么?” “白舒柔,”姜练忽地看向众人身后一袭白裙的女孩儿:“你可以给外公解释一下吗?” 白舒柔正琢磨着寻找合适的时机,把姜练屋里藏男人的事情说出来。 不曾想,姜练竟傻乎乎的给了她这个机会。 她赶紧上前:“爷爷,今早有人给姜练送来一柄长枪,小锐想要,姜练不给,于是小锐就拿出了自己的宝贝匕首,想和姜练以物换物。” “可没想到刚走到姜练卧室门外,就听到她在和一个男人对话。” “小锐觉得她私藏男人败坏家风,就进去制止,结果,姜练就指使那条蛇咬了他们。” 姜砾眉头一皱看向姜练:“小练,你怎么解释?” 姜练耸肩:“我是被冤枉的。” “不可能,”白舒柔信誓旦旦:“我和小锐亲耳听到的!” “你说听到就听到?”姜练斜睥她一眼:“我还说你们合谋污蔑我呢。” “你……” “况且,”姜练冷哼:“我有证据证明你们是污蔑。” 说着,她直接拿走白舒柔的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画面是姜练卧室门口。 姜楚锐朝摄像头竖了个大拇指,随即与姜闻锵夫妇一起,敲响了门。 接下来的画面没有什么价值,却将所有对话记录了下来。 姜砾听完后脸色更黑:“姜楚锐,你为了一柄长枪污蔑小练,还去搜一个女孩子的房间,真是反了你了!” 姜楚锐毒已解,但脑袋还有些混乱,连带着说话也语无伦次:“无……主人……藏。” 姜砾瞪着他,暗自烦乱。 都怪平日里太宠着这小子,他才敢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 至于姜闻锵…… 姜砾眸子一眯。 孙子辈里,就属姜闻锵识人不清。 被一个女人迷住也就算了,还被这女人撺掇着作怪,这婚一天不到尽头,闻锵就一天无法清醒。 “行了!”他大手一拍:“这件事儿已经问清楚了,是小锐和闻锵的错。” “爷爷,”姜俞铭忽地嗤笑:“你也太偏心了吧?” 姜砾目光扫去:“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姜俞铭有恃无恐:“姜练明知那蛇有毒,还让蛇咬他们,万一毒解不了呢?万一小锐和四哥出个好歹呢?你一句轻飘飘的定论,对他们也太不公平。” 贺莲暗暗点头。 依她看,闻锵上门找事儿不假,但他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不该被咬。 反倒姜练,对一家人出手狠毒,实在不该。 老爷子罔顾姜练恶行,只把错推在闻锵身上,着实偏心得明显。 只不过二房无权,她没有说话的底气罢了。 姜浮原和元玲亦是如此想法。 只是二人都选择了沉默。 若放在昨日,他们定会大闹一场,为姜楚锐讨回公道。 最起码,也要拔掉那蛇的牙、挖掉那蛇的胆。 可姜练昨日立下承诺——她会把姜俞铭治好。 夫妻二人觉得不可置信,便在网上搜了姜练,还私下找姜澜钧了解了情况。 闻得姜练战功赫赫,二人终于生出一丝期许。 因此姜楚锐中毒后,夫妻二人不约而同想到,蛇毒能解,姜俞铭却难治,利害轻重一眼便明,于是双双忍下。 却忘了姜俞铭对姜楚锐十分偏爱。 姜砾拧着眉:“小练已经事先通知了小沈,她既然通知了,那就是能解。” 姜俞铭满眼讥讽:“你还真相信她。” “俞铭,”姜砾沉着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她滚。” “小练是姜家人,只能待在姜家!” 姜俞铭冷笑:“她姓周,才不姓姜!况且她刚来我弟弟就一而再地受伤,很明显,她就是那个姓周的克星!” “俞铭!”元玲忙拉着他:“不许胡说。” “我说错了吗?”姜俞铭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喘气声音都变大了些:“她是扫把星,她回来之后弟弟频频受伤,瑰园也要嫁给高青了!” “我的亲人因她受伤,我的爱人因她离去,她又姓周,她不是我的克星是什么!” “够了!” 尖锐的高音打破了众人争论。 姜萝身子发抖,目眦欲裂。 本以为回来后能与众人缓和关系,可已经过去二十年,一切都无法再回到从前。 她,罪有应得,可小练无辜,不该一而再地被针对,被羞辱! “小练是我女儿,不是什么克星!”姜练声音颤抖,却十分坚定:“既然你们不喜欢她,我带她走便是。” “小萝,俞铭不是这个意思,”严慕栀忙道:“他只是一时冲动,其实心里是欢迎你们的。” “我不欢迎!”姜俞铭的喘气声越来越大:“你还惹了董叔叔,你存心要拆散我们!姜练,我恨你,我恨……” 还未说完,姜俞铭忽地双眼翻白、喘不过气。 元玲慌张无比:“俞铭?俞铭你怎么了?别吓妈啊!” “小沈,快救救俞铭!”姜浮原忙喊沈殊。 沈殊立刻让众人散开,开始急救。 一切井然有序,却又无比忙乱。 姜萝不知所措,心中愧疚无比。 俞铭的身体因她损坏,现又因她发病。 她……果真是扫把星。 “妈。” 忽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她。 抬头一看,姜练笑容灿烂。 “别担心,我会治好他的。” 说罢,姜练松开姜萝,走向人群中心。 沈殊正在用一种简易器械进行治疗,姜练瞥了一眼,直接将器械拔走。 沈殊一怔,随即暴躁如兽:“你干什么!你要害他没命吗?” “姜练!”元玲双目赤红:“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滚开这里!”姜浮原猛地一推,把姜练推得撞到了桌角。 “小练啊,”姜砾亦责怪道:“俞铭再怎么出言不逊,你也不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啊!” “小练,”严慕栀颤巍巍地招手:“来外婆这里,别捣乱,好吗?” 姜练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捏出黄符一扔,在场众人顿觉身体僵硬不可动。 起身拍掉灰尘,姜练沉默地走到姜俞铭面前。 白雾般的灵气自指尖凝出,依次打在全身大穴,而后输入灵力。 寻找、修补,待灵力走完全身,已是一刻钟后。 姜练收回手掌,寻了纸来唰唰落笔。 “这是两张方子,一张熬了口服,每日一次,共喝二十一天。” “另一张用来沐浴,三天一次,用满七次。” 她把两张纸塞到元玲手中。 “我母亲,不再欠你。” 第126章 投奔古玩街 “至于我,”姜练扫过众人:“我本就不欠你们什么,更不需忍耐你们,姜家我待不起,告辞。” 嗡! 青枪长鸣,归于她手。 青蛇在枪上盘旋,吐着猩红的信子。 姜练微微一笑,转身牵起姜萝:“妈,该走了。” 姜萝轻笑点头:“爸妈,我和小练出去住,但是你们放心,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二人并列,缓缓离开姜家。 姜练踏出大门的一瞬,厅中姜家人忽得自由。 担忧儿子的姜浮原和元玲快速扑过去。 却见姜俞铭脸色红润,缓缓睁眼。 “俞铭,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姜俞铭动了动身体,有些痛,却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 欣喜在眼中迸裂:“爸、妈,我觉得好舒服,我的身体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你……”元玲既惊愕又欣喜:“你真的觉得舒服?” 姜俞铭起身活动身体:“痛,但是痛得舒服!我感觉像换了副身体一样!” 元玲喜极而泣:“太好了,俞铭,你终于好了!不对,还得喝药,浮原,快去照着药方抓药,我要亲自给俞铭煎药。” 姜浮原连连点头:“我马上去,我马上去!” “药方?”姜俞铭一怔,随即了然地看向沈殊:“沈医生,你的医术进步不少啊!” 此话一出,厅中瞬间沉默。 他们虽不能动,却看得清清楚楚。 姜俞铭身体能脱胎换骨,完全是姜练用那如白雾般的神奇力量游走的结果。 沈殊不敢冒领,可方才姜家人与姜练剑拔弩张,他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 正纠结着,便听元玲道:“俞铭,是姜练救了你。” 姜俞铭一怔,不禁环视。 却未发现姜练的身影。 “妈,你在开什么玩笑?姜练是惹我发病的人,救我的是沈殊才对。” “妈没开玩笑,”元玲肃然地将方才之事讲出:“俞铭,你要记住,姜练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可能!”姜俞铭冷笑:“沈殊你来说,救我的人是你,不是姜练,对吧?” 沈殊惭愧:“我医术不精,这次多亏有她。” “你……”姜俞铭双目瞪大,又看向贺莲:“二婶,姜练可是教唆毒蛇咬了四哥,该不会连你也偏袒她吧?” 贺莲觉喉头黏腻,却不得不点头:“是她救了你,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众人默然。 姜砾扫过众人、重重一叹,似讲给姜俞铭,又似喃喃自语:“承认小练,就那么难吗?” “我该相信小练的,”严慕栀一抹眼泪:“是我逼走了她们。老头子,你快去找找她们母女,她们在海市无依无靠,会被人欺负的!” 姜砾如梦初醒,快速追出去。 姜晁与姜辅钟亦快速跟上,挽回姜萝母女。 可偌大的姜家已无二人身影,到宫苑门口的保安处一问,姜萝与姜练已经离开。 …… 看着海海人潮,姜萝有些担心:“小练,我们去哪里?” “就是这儿,”姜练指着上方牌匾:“古玩街。” 姜萝不明所以:“到这里去?” “投奔朋友。不过妈妈,我们可能要挤在小屋子里,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当然不会,”姜萝笑道:“只要和我的小练在一起,就算住在地下室妈妈也觉得幸福。” 姜练粲然一笑:“谢谢妈妈支持!你放心,我这两天马上看房,我们去住比姜家还好的大房子!” “大师!”人潮中,一个带着瓜皮帽的人蹦了几下:“大师,我在这儿!” 姜练看去,顿时欣喜:“妈,老于来接我们了!” 街上人如潮水,又挤又吵,实在不是说话的地儿。 直到进入一暂停营业的店面,大门将噪音挡住,老于才兴高采烈地喊着:“大师!我可把你盼来了!你瞧瞧,店里已经差不多弄好,再有两天就能开业了!” 店里装修古朴,一切摆放井然有序,看着就让人舒心。 姜练笑着点头:“风水不错,老于,提前祝你生意爆火。” 老于立刻欣喜:“那就借大师吉言了!” 姜练看过一圈儿,有些好奇:“老于,你不是说这里有住的地方吗?” 老于惊讶:“大师,你不知道吗?这家店面和后面的小楼都被谢先生买下来了,写了你的名字,而且楼里已经装修好了,可以住人。” 姜练又是一阵意外。 当日她将租店一事托付谢瑾泉,请他帮自己租一个有院子的较大店面。 没想到这家伙财大气粗,竟买到了手。 再看店面,她更觉满意。 铺子有一百平左右,两扇对街门,一扇通院门。 院子大小也在百平,建着一座三层小楼,把一楼腾一腾,刚好能放原石。 姜练连连点头:“挺不错的,白天经营店铺,到时间把店门一关就能回家休息。老于,这段时间我和我妈就叨扰了。” “大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于嗐了一声:“住所是你的,我们怎么会占?我和六子这几天窝在这里是为了看装修、守东西,但是我们已经看了房,下午就去签合同。” “不用签了,”姜练道:“你们就住在这儿。” “这怎么行?”老于摆手:“不方便,不方便!” 姜练笑道:“店里没人,你不怕晚上遭贼?让我住在这里,我可不管给你看东西。” 老于哑然。 当然怕,他的货都是好东西,万一遭了贼,那就亏大了。 可他没出钱,不好意思住。 思来想去,他哈哈一笑:“住!我马上就把东西搬进去!不过大师,我还是要付你房租。” 姜练知道他心里过意不去,便同意道:“行,一月三千,但我可不会因为你付房租而减轻寄符的工作哦。” 这里的店面租金均价在八千,三千,想都不敢想。 老于知道姜练的意思,立刻道:“大师你放心,寄符的事情我给你办妥妥的!” 于是,姜练便在此暂时住下了。 一切安置妥当,姜练才想起五脏庙还是空的。 “老于,我请客!” 姜练大手一挥,点了八菜一汤。 六子一听,眼睛都直了,干活儿也更加卖力,就是为了多消化消化,一会儿能多吃点儿。 唯有蒙在鼓里的姜萝笑着说她浪费。 约莫二十分钟后,门被敲响了。 六子一扔工具,迫不及待地去接饭。 可开门一看,顿在原地:“你是?” 门外之人的声音温和有力:“你好,我找姜练。” 第127章 谢总真是惜字如金 姜练倚着门框,没有邀请客人进门的想法。 “姜队长,有事吗?” 姜澜钧打量着屋内,扫视完才道:“下面派发了紧急任务,近期我不在海市,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爸和大哥,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往你的卡转了两千万,不够的话朝他们要,他们的钱是姜家的,你在姜家受了委屈,从姜家那儿薅点羊毛也是应该的。” “照顾好自己和小姑,我走了。” 姜练有些懵。 她以为姜队长是来充当姜家说客,她也想好了如何拒绝。 可,对方只是来与她道别? “等等!”喊住人,姜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想,她掏出一张玉牌:“送你的。” 无论在平城还是海市,姜澜钧总是最信任她、且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眼下对方要去赴险,她也该表示一下。 玉牌朴素光滑,没有任何雕刻,姜澜钧却勾起了唇。 他曾在平城蒋家人那里见过类似玉牌,知道这玉牌是姜练亲手所制。 想得到这玉牌只有两种途径,购买,以及由姜练送出。 以第二种途径得到玉牌的人似乎只有姜萝。 而他,是第二个。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姜练心中已经成为家人了? “你笑什么?”姜练皱眉:“怎么?觉得它不好看?不想……” “要,”姜澜钧迅速接过:“谢了。” 姜练只觉手里一轻,再一抬头,便只能看到姜澜钧的背影。 “莫名其妙。” …… 饭桌上,六子埋头猛吃。 姜萝见状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吃饭真不错。” 老于笑呵呵道:“是呢,吃得多力气大,干活儿也细致。” “说到干活儿,”姜萝笑着:“于老板,店这么大,只靠你们两人经营,人手够吗?” “不够,这不打算开张以后再招一个伙计。” 姜萝放下碗筷,坐得板正:“你看我行吗?” 老于一口饭顿时噎在嗓子眼儿,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姜萝笑道:“我想找个活儿,挣钱养活自己,您不用给我走后门,就按正常流程让我实习就成,如果你觉得我实习期过不了,就辞退我,至于工资,按市面儿上来就成。” 老于傻眼儿了。 就在刚刚,他还听到那个姓姜的男人说给姜练打了两千万。 转眼,姜萝就要来他这里累死累活赚那几千块? 他不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只得求助姜练。 不想,姜练道:“妈,我支持你再就业。” 老于:…… 一番商谈,老于决定给姜萝一个机会。 实习期开始是在店铺正式营业后,于是吃过饭,姜练就带着姜萝去逛街了。 喝个奶茶、看个电影、买些日用品和衣服,最后,姜练拉着姜萝进4s店提了辆宾利。 驾照没有先买车,算是提前给自己的奖励。 回到弄玉堂时天色已经昏暗,姜练一头扎在软乎乎的大床上,心里十分踏实。 片刻后,她拿出手机。 房子是谢瑾泉买的,她无论如何都该表示一下感谢。 顺便,想想怎么回礼。 堂堂谢家人定然不缺钱,缺的恐怕……没有。 姜练想了想,手指飞快敲击。 【谢谢你的拎包入住式服务,我答应帮你完成一件事,以表达对你的感谢,怎么样,有诚意吧?】 叮! 正在工作的谢瑾泉一顿,拿起手机。 看着那几行字,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好。】 “谢总真是惜字如金,”姜练嘟囔着点击返回,继而打开与张怡原的对话框打去视频:“还是看看许沐滢的情况吧。” “大师,”张怡原和许康双双出现:“您终于联系我了,是沐滢的病可以治了吗?” 姜练点头:“明天上午我去找你们。” 经过几日的努力,功德金光又多了些,今晚加紧修炼,明日定能将那桃花树连根拔起。 “太好了!”张怡原笑着看向身侧:“同志,我一会儿就给你叫车,争取让你赶上你的同伴。” 姜练疑惑:“张阿姨,你对谁说话呢?” “就是她呀,”张怡原移动手机:“查月女士。” 姜练一惊:“你们不是有任务吗?” 查月一如既往得面无表情,但姜练看得出,她有些低沉。 似乎是在……担心。 “头儿让我继续帮助许沐滢,”查月道:“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再去和他们会合。” 姜练点头:“你放心,我明天尽早去。” 挂断电话后,姜练立刻进入修炼状态。 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她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双目一睁,清亮无比。 顾不得吃早饭,她带上朝溪直奔许沐滢所在的酒店。 不想,遇到了熟人。 栗清惠换了风格,包臀裙、高跟鞋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灰色运动装 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时不时地推一下鼻梁上的无镜黑框,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得知许沐滢在这家酒店后,她三番两次往这边跑,盼着见到许沐滢。 奈何酒店把许沐滢的信息瞒得很严,许沐滢父母更是直接将她拉黑。 她尝试过调监控、在各个楼层蹲守,可酒店管理异常严格,直接把她当可疑人员抓起来过。 无奈,她只好换身装扮守在大厅,希望能遇到出去采买的许沐滢父母。 不曾想,见到了姜练。 她“腾”地起身,边挡着脸边一路小跑:“姜练,你也来看沐滢?” 姜练停住,打量对方。 目光微闪,定在对方挎着的帆布包上——那里藏着一张桃花邪符。 看来栗清惠仍不死心。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栗清惠不着痕迹地收了收自己的包,讪笑:“我也是来看沐滢的,一起上去?” 姜练唇角一勾:“好啊。” 进入电梯,她按下“4”。 栗清惠见状顿时激动,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敲击。 姜练不禁哑然。 好歹曾是真心朋友,栗清惠竟如此坚决地要让许沐滢成为王孝的附属。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心中微冷,随手捏出一张小符抛去。 滴! 四楼到了。 栗清惠兴奋地走出电梯,朝着身侧空气道:“姜练,我们快走吧,沐滢肯定等不及见我们了。” 而她似乎从身侧的空气那里得到了答案,连连点头,快步向前。 “跟着她,”姜练低声道:“看看能不能查清楚桃花邪符从哪里来。” 无人回应她,但有一条青色小蛇缓缓游出电梯。 姜练则关闭电梯,按下了“2”。 第128章 桃花小苗的挣扎 叩! 叩叩! 姜练站在2103门前,缓缓敲击。 咔嚓! 门被打开,许康满脸激动:“大师,你来了。” 姜练点头,进入房中。 许沐滢正在熟睡,张怡原和查月则守在她身侧。 见到姜练,二人立刻起身。 张怡原激动道:“大师,你来了。” 查月却迫不及待:“赶紧开始吧。” 姜练知道她着急归队,也不废话,立刻向四面墙、地板和天花板打出一张黄符。 随即凝重点头:“开始。” 一如上次,注入灵力。 黑色小苗没有得到灌溉,又遭压制,所以并未长大。 灵力如一只大手从根抓住小苗,向上拔起。 “啊!” 睡梦中的许沐滢双目陡然大睁,声音惨烈无比。 “疼!好疼!” “乖沐滢,”查月不断用灵力安抚:“姜练在帮你治病,忍忍,等疼痛过去,病就好了。” “姜练?真的是姜练?”许沐滢皱着眉,目光茫然。 “真的,”查月声音温柔:“你见过她的,你忘了吗?” “我想起来了,可是,好疼,”许沐滢开始挣扎:“我不治了,好不好?” “沐滢,”张怡原不忍女儿受罪,可一时心软只会后患无穷:“我是妈妈,大师在给你治病,你忍忍,好吗?” “妈妈,”许沐滢挣扎着、哭着:“我好疼,我的心好疼。” “我的宝贝女儿,”张怡原泪流不止:“妈妈知道你疼,但是你必须忍,否则,你这辈子就毁在王孝手里了!” 许沐滢一顿,忽地癫狂:“他来了,他来了!” 唰! 正要安慰许沐滢的张怡原尚未讲话,便听到房门外传来异样声响。 像是树枝扫过门发出的摩擦声。 树枝?这酒店里哪儿来的树枝? 唰! 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许沐滢更觉痛苦难耐。 如濒死的鱼,不停甩动身体,惹得姜练有些分神。 “别管外面的声音,”她咬着牙:“想法子把许沐滢的耳朵堵上。” 许康与张怡原如梦初醒,立刻给许沐滢塞上耳塞。 就在这时,簌簌的水流声忽在四周响起,不知从何处来的清香也飘进众人鼻中。 姜练脸色更黑——桃花小苗开始躁动了。 水对植物有天然的吸引,香味又由植物散发,再加上属于“同伴”的摩擦声,纵是久久得不到滋养,坚韧的小苗也有了顽强的生长念头。 她提前设下黄符是为抵挡邪物,却挡不住气味和声音。 “你们离远些,”姜练沉声道:“所有人。” 查月一顿,立刻撤去力量,拉着张怡原和许康站得最远。 姜练也再次发力。 一心二用,封住许沐滢五感。 同时白雾般的灵力将挣扎的黑色小苗全部包裹,一黑一白再次交战。 直到,黑色小苗被连根拔起。 姜练不敢松懈,抛出黄符环住许沐滢,被拔出的小苗化成一团黑雾,在黄符阵中左碰右撞。 眸中精光一闪,阵缩,黑雾湮灭。 与此同时,周围的水流声与香气蓦然消失。 设法之人定是察觉到桃花小苗已死,逃窜走了。 但姜练顾不上追查罪魁祸首,而是再度施法解开许沐滢五感的封印,又动用灵力环住许沐滢心脉,净化桃花小苗留下的邪气。 半小时后,姜练终于放松。 “可以了。” 一旁的张怡原和许康早已看呆。 符阵、黑雾,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但“可以”二字仿佛一道指令,他们立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查看许沐滢。 “大师,沐滢是不是好了?” “当然了,你没看到有团黑雾从沐滢身体里冒出,被大师消灭了吗?” “之后呢?会复发吗?” 此问题一出,夫妻二人纷纷盯住姜练。 “不会复发。”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可姜练接下来的话让二人再次担心受怕起来。 “但种子可以再次种下,一旦再次被种,还会出现今日的局面,甚至更糟。” “大师,”许康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也就是王孝?” 姜练顿了顿,摆正许沐滢的头颅,仔细看着她的脸。 “许沐滢的灾祸还没完。” 许康心头一惊:“大师,你的意思是王孝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会对沐滢下手?” “没错。” “大师!”许康突然激动:“求你再帮沐滢一次,只要你能帮她渡过难关,我许康愿意把全部身家都给你!” 张怡原也乞求道:“大师,只要你能帮沐滢度过这次灾祸,找出害她的幕后黑手。但凡是你想要的,我们许家有的,我们一定不吝啬!” “你们放心好了,”姜练道:“邪修害人为世不容,只要让我遇上,必不会袖手旁观。” 何况,自己坏了那人好事,那人定然已经盯上了自己。 双方交手是迟早的事儿。 但无论何时开始,输的,只会是对面。 “对了,”姜练忽地想起什么:“查月,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很危险?” 正在收拾东西的查月动作不停:“任务机密,无可奉告。” 姜练无奈。 如果问的是老鬼,老鬼定然全盘托出。 即便是大熊,也多少能说上几句。 可偏偏是查月。 查月掌管着调查部的档案,嘴巴严得很,从她嘴里撬信息跟从姜澜钧嘴里撬信息没什么两样——难如登天。 口袋一摸,姜练拿出两张叠成三角的黄符递到查月面前:“给你和大熊的平安符,姜队长已经有了。” 查月一顿,接下:“谢谢。” 说罢,背起包便朝外走去。 姜练眸子更深。 鬼差是冥司的人,自身实力强,还配备着专门用来对付鬼的武器。 可查月竟接下了她给的平安符。 看来这次第七调查部的任务,不简单。 忽地,余光一瞥,两个脑袋一左一右出现在身侧。 “哇!”姜练被吓了一跳:“你们干嘛?” 张怡原和许康笑容纯真:“大师,那个平安符有用吗?我们也想买。” 姜练把随身小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你这种情况应该戴护身符,不过……好像没了。” “没事儿,您画了我们去取,”张怡原道。 “大师,”许康却指着玉牌:“这是什么?” 姜练一拍脑袋,把玉牌的作用给他们讲了一下。 二人当机立断:“大师,我们买三块刻着护身符的玉牌。” 姜练当然答应。 所幸这些玉牌还未刻符,拿出三块打入护身符、清心符和健气符,三百万到手。 得了金光、做了买卖,姜练喜滋滋地离开。 坐上出租,向司机报了目的地后,姜练便专注地看手机。 手机上多了几条好友申请,是姜家大房四人发来的。 姜砾也发了许多消息,发了几个电话,但她没接,也没回复。 “小姑娘。” 姜练正看得入神,却被司机引走了注意。 “小姑娘,你是要回家吗?” “对,师傅,怎么了?” 司机皱着眉:“我们好像被跟踪了,依我看,是冲着你来的,要不你换个目的地?” 第129章 你这样的恶人,做成僵尸刚刚好 看向后视镜,果真有一辆黑色面包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姜练微一眯眸:“师傅,附近有没有废弃工厂,或者比较荒凉的地方?” 司机一凛:“后面那辆车可能对你图谋不轨,你去这些地方不是自投罗网吗?” 姜练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哥是混社会的,对我来说,越是那些地方越安全。” 司机闻言顿时不再说话。 这女孩儿看上去文文静静,不像是与人结过仇。 如果家里是混社会的,一切就解释清楚了。 心中恍然的同时不禁暗道倒霉。 他从同事那里听过类似事件。 有个司机跟他一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拉到了社会人,结果当晚就被打断了胳膊。 他真怕自己也因此而被牵连。 难道要勒令客人下车? 可这跟主动把头往刀跟前儿凑有什么区别? 他一万个不敢! 胆战心惊地把客人送到最近的一座废弃工厂,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练看出了司机心里的害怕,却不能告知其真相,只能暗道抱歉。 随后飘然转身,朝工厂里走去。 她离开后,那辆黑色面包车也在附近停下。 三个凶神恶煞、拎着棍子的人跳下车,盯着厂子狰笑。 “老大,那傻子自己跑进厂子里了,咱来个罐里抓老鳖,她跑不掉!”黄毛凑到一个满胳膊纹身的健壮男人前,满脸谄媚。 “起开吧你!” 话音刚落,黄毛便被一个朋克小伙挤到了一边儿。 朋克小伙同样笑得谄媚:“老大,那叫瓮捉老鳖,黄毛根本就不懂。现在那个傻子进到厂里,咱们直接……” 健壮男人按住小伙儿的脑袋,把他按到一边儿:“你懂个屁!那叫翁里老鳖!都给老子上,只要狠狠打她一顿,我们就能拿到二十万!” “蠢蛋,”驾驶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满脸不屑:“那叫瓮中捉鳖。” 男人大腹便便,满脸肥肉,说话行为十分高傲。 一甩额前刘海,他45度仰望天空:“废话少说,赶紧打人去,否则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若姜练在此,一定会认得出这位就是那位自信过头的蛤蟆先生,也就是坑害许沐滢的王孝。 健壮男人冷冷看着他:“老子乐意说翁里老鳖,你特么管得着吗?赶紧去给老子准备钱,一会儿打完人看不到钱,老子连你也打。” 王孝顿时气急:“张豹,你敢这么跟你雇主说话?” 张豹唾了一口:“要不是老子大发慈悲给你找了个搬杂物的工作,你能遇到许沐滢?你能攀上大明星?老子没找你要红包就不错了,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小心老子废了你!” 说话间,张豹手中铁棍一晃,吓得王孝一个踉跄。 王孝立刻一改方才的高傲,点头哈腰:“是,是,我知道豹哥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小弟这不是给您送赚钱的机会了吗?” 张豹深知王孝是个什么东西,冷笑一声:“准备好钱等着!兄弟们,我们走!” 直到三人走远,王孝才又直起腰板:“叫你一声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要二十万是吧?等着我告你敲诈勒索吧!” 张豹不知王孝的心思,只想着赶紧完事儿拿钱远走高飞。 可迈进厂门的一瞬,他停住了。 空旷的工厂中央立着一把腐朽破败的椅子,椅子上的女孩儿笑容明媚。 “请进。” 女孩儿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副主人的姿态。 张豹心中警铃大作。 对方这副模样明显是早已发现他们跟踪,可既然发现,为何不逃,反而坐在这里等待? 要知道,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娃,但他们可是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难道,有陷阱? 张豹警惕地打量四周,却空空如也。 “怕了?”女孩儿笑着,语气有些挑衅。 “我们老大才不怕!”黄毛凶神恶煞:“你叫姜练是吧?告诉你,我们是受人的托来教训你,如果你现在求饶,我们还能下手轻些!” “那叫受人所托!”朋克小伙翻了个白眼儿。 “关你屁事!”黄毛愤愤:“我喜欢这么说。” “你们俩白痴给我闭嘴!”张豹踹了二人几脚:“少说这些没营养的话,给我上!” 他观察得仔细,除了角落有些废旧机器,工厂里并无其他陷阱,也没有藏人。 也就是说,这个姜练确实是一人在此。 一个人对上他们兄弟三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简直是找死! 顿时,三人挥着棍子冲了过去。 眼看就要得手,三人忽觉身子一僵,不能动作。 “我怎么了?”黄毛满脸恐慌:“我不能动了。” “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朋克小伙也十分恐惧:“难道是……葵花点穴手?” “给老子闭嘴!”张豹低吼一声:“肯定是陷阱,绳子,对!是绳子捆着我们!拿刀出来!” “老大,我动不了啊,”黄毛哭丧着脸。 “废物!”张豹骂了一声,准备亲自动手。 看无论他怎么努力,身子都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纹丝不动,就像被定身一样。 难道真是……葵花点穴手? 不对不对! 张豹忙将这想法抛到脑外,继而眼神凶恶看向姜练:“傻子,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姜练眉头一挑:“初次见面就喊别人傻子,张豹,你能不能有点儿礼貌?” “你本来就是……”正要破口大骂的张豹忽地一滞:“你怎么知道我叫张豹?” “我还知道是王孝让你们来的,”姜练笑道:“而且他承诺,只要你们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就给你们二十万。” 张豹更加骇然。 教训姜练这件事从筹谋到现在只过了一个小时,且知道内情的只有他们三人和王孝。 姜练,是怎么知道的?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姜练笑着起身:“王孝只告诉你们我是傻子,却没有告诉你们我的身份码?” “那么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姜练,是个算命的,当然,也略懂一些符篆。” “比如贴在你们身前的这种,就是定身符。” 张豹眼神一瞥,猛地注意到两个小弟身前的黄符。 眼珠再转,自己胸前也有一抹黄色。 一股凉意袭上心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哦,”姜练轻轻摇头,揭下张豹胸前的符。 砰! 重心不稳的张豹一下摔在了地上。 正要挥棍反击,一张黄符忽地悬在他额前。 离他的额头仅有五厘米左右的距离,却始终保持,随着他的动作不停转向。 似乎只要画符之人一声令下,它就会再次贴上来。 僵尸电影中的场景乍然涌现,张豹瞳孔一缩,吓得不敢动弹。 “你快把这鬼东西收回去!” “不,”微风吹起黄符一角,姜练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前:“你这样的恶人,做成僵尸,刚刚好。” 第130章 贝贝为奸 姜练的笑容与方才没什么两样。 可在张豹眼中,却如恶鬼。 过度的恐惧让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脑中空白一片,唯“做成僵尸”四个字在脑中盘旋。 姜练见状眉头一皱。 本以为能做恶人头头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可面前这位,怎么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吓得失了神? “喂!”姜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下一秒,满是恐惧的粗犷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变成僵尸!” “你离我老大远点儿!”黄毛目眦欲裂:“把我做成僵尸好了,别对我老大上下其手!” “走开!不许动我老大!”朋克小伙亦大喊。 但不知他是为了吸引姜练注意,还是单纯想要攻击,竟另辟蹊径,卖力朝姜练吐口水:“走开,噗!走开,噗!” 姜练满头黑线。 这仨,没一个正常人。 大手一挥,所有黄符收回。 得了自由的黄毛和朋克小伙立刻冲到张豹两侧将其架起,而后默契地跑向大门,就连张豹的双腿耷拉着与地面摩擦都顾不得管。 姜练双手捏拳,忍着怒气:“我让你们走了吗?” 呲啦! 狂奔中的三人,不,两人急刹,双双停下。 张豹却因无法自如控制身体,导致身体在惯性的趋势下继续向前。 带着身侧二人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姜练痛苦的嘴角抽搐。 她本意是想好好折磨一下这三人,可现在,怎么反倒成了这三人在折磨她? “三秒之内站起来!”她怒道:“双手举过头顶,别让我听到你们发出一丝声音。” 唰唰几声,黄毛和朋克小伙站得笔直。 但不忘一人伸一手,扶住双腿打颤的张豹。 姜练无奈,却只能任由他们这般严肃又滑稽。 踱步到三人面前,一一扫过:“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张豹咽了咽口水:“你想怎样?” 姜练盯住他:“你很早就出来在工地工作,因为早年一直被欺负,所以总是以恶脸示人。其实你人不错,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又讲义气,这两个小弟就是心甘情愿追随你的。” “可是你打拼过年却留不住钱,手里没存款,此番涉险,是为了凑钱给你老婆治病。” 张豹脸色更差:“有什么冲着我来,跟我老婆没关系。” 姜练置若罔闻:“你以为拿到这二十万就能救得了你老婆,但,你老婆恰恰是因为这二十万而死。” 张豹顿时双目圆瞪:“你老婆才会死!” 姜练白他一眼:“你以为王孝是好心给你提供赚钱机会?错,他只是想利用你对我出手,等你们拿到钱,他会以敲诈勒索的名义把你们告了。” “王孝有人撑腰,又有二十万转账为证,让你们三个进去待几年不是问题。” “可怜你老婆有病不能治,既要为你操心,又要遭人白眼,不等你出来便撒手去了。” “王孝受过我的恩惠,他不会这么对我,”张豹信誓旦旦:“他会帮我的。” “如果他真的有心帮你,何必让你做这种违法的事情?”姜练轻笑:“若我没有些防身的本事,你们早就对我动手了。一旦警察追究下来,你觉得你们能跑得掉?” “王孝说了,他会帮我们断后,”张豹仍在嘴硬。 “他用什么来帮你们断后?”姜练嗤笑:“许沐滢?实话告诉你们,许沐滢是中了王孝的邪术,我已经把那东西除掉,许沐滢现在正恨王孝呢。” 朋克小伙一惊:“我就说许沐滢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原来这小子用了邪术!” “姜练用的才是邪术吧,”黄毛瑟瑟发抖:“她看起来就贫穷极恶。” “胡说!”姜练噔噔噔地走到他面前:“老娘天道亲闺女,有的是钱财和善心!我警告你,你再胡乱拼凑成语,我拔了你的舌头!” 黄毛一滞,不敢言语。 心里想的却是人越缺少什么越在乎什么,这个叫姜练的,肯定是个大坏蛋! 管得住嘴管不住心,姜练管不了人的心,只好平复气息转移目光。 想了想,才继续道:“总之,你们跟着王孝死路一条。” “哼!”张豹冷哼:“胡乱编些谎话就来骗我,你以为我会信?” “老大,”朋克小伙又道:“刚刚她好像说过她是算命的,而且她说的关于嫂子的事情都……” “闭嘴!”张豹瞪了他一眼。 尝过黄符威力,又被对方说出家事,他当然清楚姜练与那些江湖骗子不同。 但他毕竟与姜练没有交情,甚至,算得上敌人。 敌人的话不能信,“未来”“预测”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不能信。 他后悔掺和这件事了,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姜练眸光一闪,目光冷冷:“你们可以离开。” 张豹一愣:“你要放我们走?” 姜练点头:“古玩街弄玉堂可以找到我。” 然,她话音未落,面前三人便一溜烟儿跑得老远。 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一句:“我们才不和你贝贝为奸。” 姜练微笑但气愤:“滚!” …… 姜练是带着气回去的。 看到坐在店中的姜楚锐,火气更长了几分。 姜家查到这里是迟早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来的是姜楚锐。 这家伙不惹她便罢,若敢惹她,她一定给他些真正的苦头! 视若无睹,她径直走向店后小楼。 不想,院中围了十来个人——姜家一大帮子都来了。 “姜大师!” 最先发现她的却是人群中央的女孩儿。 那人兔子般蹿到姜练面前,满脸泪痕。 “请你救救我姐。” 姜练定睛一看,连忙扶住来人:“董薇园?董老师不是带着你们搬家了吗?” “没有,”董薇园泪流不止:“我爸回到海市就申请了离职,批准还没下来,高青先带着人来了我家。” “他态度强硬,一定要在下月二十三娶我姐姐过门,还威胁我们如果婚礼不如期进行就要对我爸下手。” “我姐迫于形势答应了,但她是不愿意的。”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人,等我强行闯入的时候才发现,她割腕了。” “她现在还在手术,生死未卜。” “大师,求你救救她。” 姜练眉头一皱,忽地看向人群:“姜俞铭呢?” 第131章 姜俞铭发疯 姜俞铭不见了。 姜楚锐也不见了。 问了在前面店里摆弄物件的老于和六子,说是二人刚刚离开。 姜晁立刻联系医院,让他们加强对董瑰园的保护。 同时,姜家人兵分两路,大房、三房赶往医院,二房则负责看护二老。 董薇园听得有些发懵:“我看姜俞铭身体好了很多,可他不见了,你们怎么还像以前一样那么担心?” “他们担心的不是姜俞铭,而是董瑰园,”陈熙毫不避讳:“姜俞铭是疯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保不齐,会闯进手术室把董瑰园抢走。” “你在开玩笑吧?”董薇园失笑:“没人敢从手术室抢人。” “那是你没遇到,”陈熙笑道:“姜俞铭发起疯来,他爷爷都拦不住,何况是一扇门?” “他……真是疯子?” “你不知道?”陈熙有些惊讶:“你姐不是和他谈过吗?” “小熙,”姜闻锵拉着陈熙:“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陈熙不以为然:“既然两个人相爱,就要把情况说明,否则与骗婚有什么区别?” “俞铭不是疯子,他只是情绪不稳定,”姜闻锵皱眉:“而且他知道轻重,绝对不会去手术室抢人。” 陈熙面露鄙夷:“果然是一家人,合起伙来骗人家小姑娘。” “你说话注意点儿!”贺莲终于忍不住训斥自己这个儿媳:“俞铭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姜家也没骗他们。” “那是因为没找医生看,”陈熙冷哼:“他是不是神经病,你们心里清楚。” “够了!”姜闻锵终于忍不住:“小熙,你别给俞铭乱扣帽子!” 陈熙一怔,随即大怒:“你凶我?” “我……” “离婚!”陈熙吼了一嗓子,负气离去。 听到这两个字的姜闻锵顿时无措、害怕,立刻追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是董薇园。 她终于明白了董釉的话外之音。 【千万不要告诉姜俞铭。】 原来,爸早就知道姜俞铭的情况,他嘱咐不要告诉姜俞铭,是为姐姐的安全着想。 那么姐姐之前的遭遇,极有可能就是姜俞铭想把姐姐留在身边而做出的举措。 他真的伤害了姐姐。 我……闯祸了。 董薇园面色发白,一路狂奔。 此时的她满心后悔,只盼着赶紧到达医院守护姐姐。 董瑰园手术结束,已经转到了病房。 病房门口,董釉和姜家人对立而站,气氛剑拔弩张。 “爸,”董薇园精神紧张:“姐姐怎么样了?”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把消息告诉姜家人吗?”董釉脸色难看:“董薇园,你究竟还认不认我是你爹?” “姐姐到底怎么样了?”董薇园带着哭腔。 董釉张了张嘴,责怪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救回来了。” “爸,对不起,”后怕的董薇园瞬间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姜俞铭做事极端,我不该去找姜家人,以后我一定离他们远远的,我一定听你的话。” “我想你们误会了,”姜晁拧着眉:“我们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们。” “姜俞铭已经伤害了她!”想到旧事,董釉气得身子直抖:“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姜晁哑然。 姜浮原和元玲有心为自家儿子辩解,可气愤的董釉看上去随时要晕倒,怕过分刺激对方,他们只能作罢。 “董教授,事实已经查明,希望您能正视此事。” 留下这么一句话,姜家人离开。 “俞铭没来,”元玲朝身后深深看了一眼:“他会去哪儿?” 姜浮原轻叹:“大哥,董瑰园这里的人别撤,或早或晚,俞铭一定会来。” 姜晁点头,却眸子深远:“不怕俞铭来,我只怕,他不来。” 姜浮原神情一凛:“你的意思是……” “高家。” …… 江际酒店。 作为海市最豪华的酒店,这里富丽堂皇,环境优美。 只是今日,多了些噪音。 二楼大厅,工作人员来往搬运东西,搭建舞台,似乎有什么喜事。 “别放这儿!”高喝声响起:“标了是放婚纱照的地儿,你还往这儿堆,没长眼睛是不是?” 随即,这道声音又变得谄媚:“高少,您看这么安排合适吗?” 高青扫过周围:“好看就行。” “需不需要听听新娘的意见?” “她的想法不重要,”高青冷声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盛大,我要全海市人都知道我娶了董瑰园。” “明白,高少放心,我已经联系了所有媒体,到时候,你们二位将在整个海市的祝福中成为夫妻。” “那就好。”高青冷冷扫周围一眼,缓步离开。 砰! 忽地,被大力一推,来不及反应的他撞在了铁架上。 一瞬的懵后便是愤怒,高青怒视来人:“你他么……” 看清来人,后面的骂声硬生生咽了下去。 转而一笑,满是不屑:“姜俞铭?” 砰! 话音刚落,脸上传来剧痛。 高青心下一惊。 这种力道,怎么可能是姜俞铭这个病秧子使出来的? 压着揉伤的冲动,他唾了口血水,不怒反笑:“姜俞铭,你就这么点儿力气?怪不得董瑰园同意嫁给我,我看,是你满足不了她吧?” 下一秒,天旋地转,拳头如雨点般铺天盖地砸来。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高青心惊胆战。 但他硬生生扛着不肯还手,只盼着姜俞铭这个病秧子能病发,自行晕倒。 但,他失望了。 几拳之后,他的脸部满是青紫,高高肿起,痛感也被削减。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再这样下去,他会重伤。 高青终于忍不住,不可遏制地惨叫起来:“救我!” 话说出口,却是嘶哑低弱,几乎被拳声掩盖。 他终于后知后觉,这次所受的伤与之前不是一个级别,早在他意识到之前,高高肿起的肥肉便削减了痛感,也耽误了他对姜俞铭的判断。 姜俞铭这个病秧子,与之前不一样了。 略微麻木的眼珠微转,对上面前那双猩红、疯狂,还带着……杀意的眼睛。 杀意? 无尽恐惧袭来,高青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救我!” “哥!别打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求救,只见姜俞铭动作一顿,似被人制止。 高青大喜,伸手向来者求救。 可迎接他的,仍是拳头。 第132章 我尚无败绩,你可以试试 姜楚锐用尽全力拉开姜俞铭。 可愤怒中的姜俞铭似野兽附身,力气暴涨、理智全无。 猛地甩开阻挠自己的障碍,他揪着高青领口,面容狠厉。 “是你陷害瑰园抄袭。” “是你盗取她的成果。” “是你恶意p图传播。” “是你毁了她,也毁了我和她。” “高青,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弄死你!” 神色疯狂的姜俞铭捏着拳头,对准高青眉心。 砰! 撞击的声音响起。 却不是姜俞铭的拳头落下的声音,而是他被撞飞出去,摔到地面的声音。 拳头被打断,姜俞铭眼神凶狠,转头看去。 却见姜练身姿挺拔,冷若冰霜:“别在外面发疯。” “你凭什么管我?”姜俞铭快速爬起:“这是我和高青之前的事情,你敢管,我照打不误!” 话音刚落,姜俞铭便觉天旋地转,随即狠狠撞在墙上,身体各处剧痛无比。 不,不只是疼,他还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像是……力量? 或是……健康? 对!是健康! 他感到体内的充盈在慢慢散去,那陪伴了他二十几年的虚弱,正在重新填满身体。 “不要,不要!”姜俞铭拼命地抓,却什么都留不住。 “哥,你怎么了?”姜楚锐急得快要哭出来:“是不是摔伤了?我扶你起来,我们去医院,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的身体,”姜俞铭满眼痛苦:“小锐,我好难受,好像有什么把我的身体堵住了,好难受!” “你撑住,我叫救护车,”无措的姜楚锐只能想出这一个办法。 “是姜练,”姜俞铭忽道:“她能救我。” “对!”姜楚锐眸子一亮,看向来人:“姜练,我哥好难受,你快救救他。” “只要你肯帮他,我愿意向你道歉,或者你有任何别的条件我都答应!” “你快救救我哥。” 姜练眸中似有无数寒刀:“再这样下去,他会杀人。” “都怪高青!”姜楚锐大喊;“是高青陷害瑰园姐,是高青毁掉了瑰园姐的人生,我哥只是打他几下,比起瑰园姐受的伤害,这根本不算什么!” 姜练冷笑:“你们这对兄弟,真是愚不可及。” “随你怎么骂,”姜楚锐梗着脖子:“但是你一定要救我哥,他的身体刚刚好一些,不能……” 话音未落,方才一幕忽地在脑中闪过。 姜楚锐双眼猛地瞪大:“我哥的身体是你治好的,那他现在……也是你做的?” “我为之前的行为抱歉,”姜练冷漠道:“提前结束别人的劫难,只会让他经历新的劫难。” “你承认了?”姜楚锐不可置信:“你帮着别人害我哥?” 姜练冷笑一声,看向鼻青脸肿的高青。 伤得不轻,但能治。 拨打求助电话后,她扫视四周,走到一个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面前。 这位工作人员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经理。 “你好,”姜练冷冷道:“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那人如梦初醒,结结巴巴道:“我……我是。” “名字。” “张才源。” “是否负责高青的婚礼?” “是。” “高青的婚礼在下月二十三,为什么今天就让你们布置场地?” “我们上午忽然收到高少的通知,他让……”话说一半,张才源忽地反应过来:“不是,你谁啊?凭什么质问我?” 姜练眼皮微掀,寒刀般的双眸盯住张才源:“趁我还有耐心。” 张才源一顿,背后冷汗直流。 这女人有些眼熟,可她究竟是谁?怎么敢如此质问他? 难道是哪家的大小姐? 余光扫过被摔在一旁的姜俞铭,他多了些底气。 不管这人是谁家的千金,敢伤姜俞铭,姜家不会放过她。 而他,只要守住高青的信息便不会惹来任何危险。 “高少是我们的客户,”张才源硬着头皮:“我们要保护客人的信息。” “看来你铁了心不说,”姜练忽地笑了:“那么对警察同志呢?你会说真话吗?” 张才源一愣:“你报警了?” “不该么?”姜练扫过一地狼藉:“高家的人和姜家的人同时受伤,事情可不小。” “是,”张才源擦掉额头冷汗:“是该报警。” “所以,”姜练似笑非笑:“面对警察,你会说真话吗?” “当然,”张才源言辞凿凿:“对于警察同志,我不会有任何隐瞒。” 姜练满意地笑了;“那就好。” 很快,救护车、警车全部到达现场。 作为当事人家属的姜家和高家,自然也被通知。 来的分别是两家的掌权人,姜晁和高敏。 大厅有监控,再加上有工作人员作证,事情很快明了:布置现场的高青被姜俞铭莫名其妙打了一顿。 “姜总,”高敏冷笑:“这件事怎么处理?” 姜晁神色冰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哦?”高敏笑容玩味:“若按正常程序走,姜俞铭免不了吃些苦头,他可是你家最受宠的小辈,你舍得?” “高总的意思是?” “私了,”高敏笑道:“实不相瞒,我对姜总仰慕已久,看在姜总的面子上,我就当小辈们打闹失了分寸,不再追究。” “条件是什么?” 高敏一笑:“姜总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与姜总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客套话免了,”姜晁完全不给高敏留情面:“高总还是一次性说清得好,这样,我也能认真考虑是否私了。” 高敏勾了勾唇:“好,那我就直接说了,我要和姜家五年的合作。” “免谈。” 高敏没想到对方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当即沉声道:“不过我是诚心和姜总交朋友,那就……三年,如何?” 姜晁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姜总!”高敏脸色极差:“我高家在海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你这么拒绝,不好吧?” 姜晁脚步一顿:“你在威胁我?” “这件事曝出去对姜家百害无一利,”高敏不再伪装:“难道姜总要拿姜氏的形象做赌注吗?” “我尚无败绩,你可以试试。” 姜晁走得毫不留情。 高敏气急,面色阴狠地拨通电话:“把视频全部放出去,我要让姜晁为他的自大付出代价!” 第133章 陈三安的信 外面腥风血雨,医院亦腥风血雨。 身体再次虚弱的姜俞铭隔着一层玻璃,恶狠狠盯着姜练。 闻声而来的姜家人,亦愁眉不展。 “爷爷,”姜楚锐的手臂重新打上了石膏:“姜练不帮我哥就算了,还联合外人对我哥动手,你可要好好管管你这位外孙女!” 姜砾的目光中在姜练和姜俞铭身上不停游走。 一边是自小体弱疼爱有加的孙子,一边是饱受苦楚刚刚归家的外孙女,他谁也不忍心责怪。 当即,心里记恨上了高青。 他们一家到弄玉堂本是为了让小锐和俞铭向姜练道歉,并把姜练母女二人接回姜家。 眼看一切顺利,姜家就要重归其乐融融,偏偏中途听到了董瑰园被逼婚的消息。 最可耻的是,婚礼明明还有近一个月,高青竟恰巧赶在今天布置婚礼现场,再联系高敏的条件,他哪儿会不明白这是陷阱? 可即便是陷阱,姜俞铭也跳了,还险些弄出了人命。 姜砾轻叹:“这事儿,不能怪小练。” “爷爷,你偏心!”姜楚锐腾地一下站起来:“自从姜练回来,你就不疼我和哥哥了。” “姜楚锐!”姜浮原压着怒气:“注意你的态度!” “我说错了吗?”姜楚锐几乎要哭出来:“爸,我和我哥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受欺负?难道连你,也不疼我们了?” “小锐,”元玲眼眶发红:“爸妈和爷爷没有不疼你们,可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治好你哥的身体才是当务之急,你说呢?” “那妈,你一定要治好哥,”姜楚锐的眼泪砸了下来。 元玲点点头,转向姜练。 凄惨的笑容中满是乞求,“扑通”一下,她跪了下去。 周围的姜家人皆是一愣。 惊愕之后,姜俞铭便猛烈地击打玻璃,大喊着让元玲起身,可惜玻璃墙隔断了他的声音,无人听到。 姜浮原亦立刻扶起元玲:“玲儿,你这是做什么!” “妈!”姜楚锐更是气得脸色涨红:“你怎么能向她下跪呢?” 姜砾等其他姜家人也是七嘴八舌地劝,可元玲罔若未闻,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看着姜练。 “姜练,你是为了阻止俞铭闹出人命才把他甩到一边的,我理解,也感谢你及时出手。” “可俞铭痛苦了二十多年,让他看到希望又将希望夺走,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我愿意代他受过,只要你帮他,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 话音刚落,忽觉身体一轻。 似有一股力量将她托起,由跪成站。 姜练眸子微动:“姜俞铭性子暴戾,骤然强势必会闯出大祸。” “我会看着他,”元玲目光殷切。 “若你能看得住他,就不会发生今日这种事情,”姜练目光一转:“他的解药,另有其人。” “你是说……瑰园?” “正是,”姜练点头:“董家正被高青威胁,若你能帮董家离开泥潭,我就帮姜俞铭。” “这没问题,”姜浮原一口答应:“可瑰园受了很大伤害,我怕她……” “姜俞铭与董瑰园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只有他们能治愈彼此的伤口,你要做的,就是帮他们解决世俗的麻烦,”姜练似笑非笑:“三叔,你妻子甘愿为此付出生命,你也能做到全力以赴吧?” 姜浮原眸光一闪:“嗯。” “那就解决之后再来找我吧,”姜练耸肩:“弄玉堂地方小,容不下你们,有事发微信即可。” “小练,”看她要走,姜砾急迫道:“回姜家吧。” 姜练脚步未停,径直离开。 …… 已是傍晚。 姜练一路走一路逛,带着零嘴回到弄玉堂。 刚进门,便见一男一女两位警察等在店中。 他们是因张豹三人被举报围殴一事而来。 可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姜练并无伤痕,再加上姜练对此事的否认,了解完情况的二位很快返回。 姜练则在店里支个小桌子,摆上四把椅子,点了三份外卖后便悠哉地吃买来的零嘴。 二十分钟后,外卖送达。 刚把外卖摆好,又有客人光顾。 是张豹三人。 三人还是上午那身儿衣服,但是沾了灰尘,面容也有些憔悴。 他们局促地绞着手指,不停朝姜练这边张望。 终是张豹先开了口:“大师,谢谢。” 姜练看他一眼:“没收王孝给你们的钱?” “没,”张豹苦笑:“听你说完之后我留了个心眼儿,他把钱打来之后我先报了警,说是卡里有来源不明的转账。” “老大聪明!”黄毛一脸钦佩:“要不是因为我们先报案,王孝就要冤枉我们敲诈勒索了!” “那可不!”朋克小伙也满脸钦佩:“我早就知道,老大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头脑的人。” “与我无关,”张豹神色落寞:“若非大师指点,我们恐怕已经进去了,该谢的,是大师才对。” 姜练看向他:“你来这里,是想请我救你老婆。” 不是疑问,是肯定。 张豹眸光一亮,连连点头。 姜练把一张卡放在桌子上:“这里有二十五万,除去手术费、住院费和各种药的费用,还能剩下十万左右。” 张豹一怔:“这是……” “这就是我的方法,”姜练道:“钱,我借给你。” 张豹眼眶一红:“可是,你不怕我还不起吗?” “剩余的五万足够你做想做的事情,”姜练轻笑:“你赚不到钱,是因为你不是打工的命,换个思路,自己当老板,没准儿能发家致富。” “意思是老大是老板命!”朋克小伙激动不已。 “那我们得抱紧老大大腿,以后跟老板吃辣喝香!”黄毛双眼也瞪得老大。 张豹却有些犹豫,似乎对自己有些怀疑。 朋克小伙深知他心,立刻道:“老大,你忘了我们之前算账吗?开烧烤店的成本就在十万,现在大师刚好借给我们足够的钱,这是天意啊!” “好!”张豹瞬间坚定:“就听大师的,咱自己做生意!” 姜练点头:“既然有了解决的办法,那就坐下吃饭吧。” 三人这才恍然——桌上的外卖是为他们准备的! 张豹更加感动:“大师,谢谢,但我们已经给你添了麻烦,还是……” 呲溜! 话音未落,狼吞虎咽的吃饭声接连响起。 两个小弟已经先他一步,大快朵颐起来。 热乎的下肚,二人舒服地长叹,随即看向张豹:“老大,你也快吃啊!” 张豹:…… 无奈,他只得加入吃饭大军。 “对了!”朋克小伙忽从口袋掏出一封信:“大师,这是一个邮递员给你的。” 说罢,他继续埋头苦吃。 姜练疑惑。 现在还有邮递员送信吗? 下一秒,脸色凝重。 信封中的纸张缠着缕缕黑气,白色的纸上,方块儿字黑得诡异。 【三天后,云瘴山见。】 落款陈三安。 第134章 点开隐藏软件看一下? 【三天后,云瘴山见。】 落款陈三安。 这股气息与许沐滢体内的桃花小苗散发出的黑气十分相似。 “陈三安,”姜练不禁喃喃:“是那个邪修的名字吗?他约我相见是为了报复吗?” “大师,你说什么?”张豹含糊不清问道。 “没什么,”姜练把信封收起:“你们知道云瘴山吗?” “就在海市西边,”张豹咽下嘴里的饭:“大师,你要去云瘴山?建议你别去,那儿瘴气多,听说里面还有野兽呢。” 姜练不禁皱眉:“海市还有这么原生态的地方?” “危险,”张豹道:“听说之前的开发队成员都中了瘴毒,去一队倒一队,连着开发了三年,只往里拓展了十米,成本太高,上头就放弃了。” 朋克小伙忽地神秘兮兮:“还有人说那不是瘴气,是鬼。” “大师才不怕,”黄毛一哼:“大师法高盖主,能力出类拨卒,鬼见了她不得被吓得屁屁尿流?” 姜练嘴角一抽。 也可以不。 …… 陈三安来者不善。 姜练为了应对,闭门修炼。 这几日得到的金光尽数吸收,体内灵池进一步扩大。 正要继续,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吵得她眉心微皱。 缓缓睁眼,透过窗户朝下一看,便见院中挂了一条横幅。 【弄玉堂正式开业!】 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两夜。 姜练恍然。 店里的东西本就准备得差不多,现在,正适合开业。 心头阴霾一扫而空,洗漱完毕,她下楼去为老于送祝福。 “姜小姐,你醒了?”老于十分惊喜:“快来,和我一切揭红布!” 老于、六子、姜练和姜萝四人,一人一角,将盖着“弄玉堂”匾的红布掀起。 弄玉堂正式开业。 “各位,今儿本店打八折,欢迎进店选购,”老于大声地吆喝着。 此时是上午十点,古玩街来往的人正多,见有热闹凑,纷纷往店里挤。 却在这时,乌泱泱的十几个记者挡在了门口。 他们的目的不是店,而是姜练。 “姜小姐,请问你如何看到姜家以势欺人一事?” “监控画面中,是您把正在对高青施暴的姜俞铭拉开,请问你是否也不赞同姜俞铭的暴力行径?” “其中一位关键证人张才源证明婚礼是临时进行,还提供了与高青交流的证据,导致警方怀疑是高家设局,您认为张才源的证明属实吗?” “我们了解到姜家正对高家的生意进行狙击,您认为姜晁会和姜砾当年对待陆家一样,把高家彻底抹杀吗?” 闻言,路人纷纷驻足。 相关视频已经被吃瓜群众盘的包浆,到目前为止,姜、高大战了三百回合,只有那个把姜俞铭摔成陀螺的大力奇女子姜练尚未正式发言。 眼见姜练出现在一个新开的古玩店中,八卦的路人自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 而吃瓜的路人中,不乏直播间的水友。 一个满身腱子肉的高壮男人从人群中挤过来,十分惊喜:“大师!我见到真的大师了!” 随即,他脸色一变,横在姜练和记者中间:“问问题就问问题,你们干嘛把话筒怼在大师脸上?你们该不会是高家派来的卧底吧?” 又一对情侣惊呼着挤过来:“姜练大师!快,保护大师!” “你们都是哪家记者啊?”甚至有位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也站在姜练面前:“标都没有,不会是营销号吧?” 姜练眼角一抽:“大爷,您还知道营销号呢?” “那可不!”老爷子满脸自豪:“我孙子就是做营销号的。不过大师你放心,我给我孙子说了,不让他损你!” 姜练哭笑不得:“谢谢哈。不过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得好。” 缓步上前将水友挡在身后,姜练笑看几位记者。 目光一扫,定在一个三十出头、穿黑色T恤的男人身上。 “赵康,”姜练轻笑:“你可以提问,我先回答你的问题。” 被点名的男人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叫赵康?” “你们在这里专门等我,想必知道我的老本行,”姜练中气十足:“我叫姜练,是个算命的,看个名字什么的并不难。” 赵康嗤笑:“网上算命的剧本我都看腻了,你怕不是入戏过深,真当自己有算命的本事?” 姜练轻笑:“你的任务只是诱导我让我说出张才源是受姜家胁迫,怎么还给自己增加难度,加了场刁难我的戏码?” “好啊!”身材健硕的男人顿时撸起袖子:“你果然是来针对大师的!” “你胡说什么?”赵康气急:“我是台里的资深记者,向来只看事实说话,从不搞针对。” “没错,赵记者勇敢、真实,还乐于分享,是我们记者的榜样,”另一个卷毛记者立刻仗义执言。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记者们的团结,纷纷声援。 赵康脊背愈直:“多谢各位同僚。” 姜练不屑:“把一个唯利是图、扭曲事实的记者当作榜样,你们的眼神真是差劲。” “你说什么呢!”卷毛记者气得涨红了脸。 要知道,赵康可是他的崇拜对象。 他无一日不在幻想成为赵康这样厉害的记者,进入赵康所在的大平台。 偶像被污蔑,他第一个不答应:“姜练,你说话小心点儿,否则我去告你!” “告我之前建议你先看看赵康和高敏的聊天记录,”姜练朝赵康口袋努嘴:“没有人能从男人的手机笑着走出来,你也不行。” “你少污蔑赵记者!”卷毛愤愤。 姜练不理他,只盯着赵康笑:“你敢让我们看吗?” 赵康眸光一闪,拿出手机:“有什么不敢?喂,那个壮汉,你来和晓晨一起看!” 晓晨就是卷毛记者的名字。 被指到的健壮男人立刻上前,和晓晨一起翻看。 并无可疑。 “看吧!”晓晨立刻大声道:“我就说赵记者不是那种人,大块头,你也可以为赵记者作证,对吧?” 健壮男人狐疑地挠头:“不应该啊,大师怎么会说错呢?” “屁个大师!”晓晨不屑:“不过是网红剧本,还真觉得自己厉害了?” “原来是假的,”围观群众纷纷嘲笑:“我看她一手就把姜俞铭甩飞了,该不会那监控,也是假的吧?” “听说她是姜砾的外孙女,该不会是想立大力人设,进军娱乐圈吧?” “难道整件事都是噱头?” “要不,”姜练忽道:“点开隐藏软件看一下?” 健壮男人眼前一亮,夺过手机开始操作。 赵康瞳孔一缩。 他大方地交出手机就是因为提早有准备,把重要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 如果被发现,他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正想去抢,他又是瞳孔一缩。 因为他发现他动不了了! 就连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别着急,”姜练缓缓走到他面前:“你不是只看事实吗?事实来了。” 第135章 消失的谷雨 “报告大师,这小子偷拍女同事裙底!” “报告大师,这小子逼迫新人帮他写稿!” “报告大师,这小子收黑心公司的钱帮黑心公司洗白!” “找到了!”正在揭秘的健壮男人激动得脸颊发红:“大师,这里有他和高老板的聊天记录。” 【高老板:姜练是姜家幺女的孩子,在自己的直播间算命,现在在古玩街弄玉堂居住,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赵康:放心,这种算命网红我见多了,他们再怎样也是小年轻,抵不过我专业十几年的话术。】 【高老板:嗯,现在只能利用舆论取胜了,你别再让我失望。】 【赵康:没问题,连带着张才源的事情,我也一定帮您解决。但是高老板,我那房子实在有点儿小,您看能不能……】 【高老板:卡里给你打了三百万。】 “三百万换姜大师身败名裂,”健壮男人面露鄙夷:“这就是你们崇拜的资深记者?简直令人作呕!” “不可能!”晓晨一把抢过手机:“赵记者不是这样的人!” 周围随着赵康而来的记者也不可置信地过来围看。 聊天记录摆在眼前,他们纵是惊讶,也不得不信。 偶像的形象坍塌,晓晨呆若木鸡,好半天才缓缓转头看向赵康:“你真的和高家狼狈为奸?” 赵康汗水涔涔:“不是的,我没……” 震动的喉头让他呆了呆。 他能说话了? 他能说话了! 赵康立刻激动:“我没有做过那些!那些记录是姜练在污蔑我,我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啊!” “嘴巴挺硬,”姜练轻笑:“警方已经在查你的银行流水,留着力气向他们解释吧。” 赵康瞳孔一缩:“你……你说什么?警方?他们怎么会查我?” “当然是我!”健壮男人邀功一般:“你以为我只是看看记录而已吗?我还拍下来发给大师了,大师再将记录发给警察叔叔,他们当然要调查你。” “还有,”健壮男人笑得狡黠:“你的收藏里面证据更多,虽然我没有打开,但光看标题就知道水有多深,不要删哦,警察叔叔会来看的。” 赵康陡然颓废。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些年来他收了不少好处,写了许多昧良心的文章,其中不乏恶意扭曲事实、引导人网暴。 自以为将这些灰色交易藏在隐藏软件里就万无一失,岂料今天竟被姜练指出。 呆滞地看向姜练,他想起了网上对她的评论:真大师。 早知道姜练是真大师,他绝不会来招惹她! 可是,迟了。 负责此次案件的专案小组,已经来抓他了。 连带着受他教唆而来的记者,也全部被带回去问话。 姜练面前的话筒尽数消失,她才笑盈盈看着来往的客人:“今儿弄玉堂开业,有兴趣的可以进去看看,开业前三天打折哦。” 老于陡然醒悟,忙附和:“对!前三天打八折,欢迎各位来玩儿。买不买不重要,重要的是各位来捧捧人场,进店喝喝茶,给我这小店儿添添人气儿!” 刚才那一场八卦已经预热,再加上老于这番舒服的话,围观路人纷纷往店里去。 姜练则功成身退,回后面小楼去吃早饭。 “大师!”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一直盯着她。 姜练停住:“老爷子,有事儿吗?” “大师,我想请你算卦,行吗?” “大师,”健壮男人和那对小情侣也过来凑热闹:“我们去看现场直播,行吗?” 方才击破赵康的虚伪,这几位水友帮了不少忙,姜练不好意思拒绝:“你们跟我来后面。” 来到后院儿,关上店门,周围陡然安静。 姜练把桌椅摆好:“请坐。” 为客人添茶拿茶点,她才扫视几人:“你们都要算?” “不不不,”小情侣摆手:“我们只是刚巧路过。” “我也是路过,”健壮男人嘿嘿一笑。 小情侣分别叫何河、费云秀,健壮男人叫方晖,他们都是海市人。 “那就只有老爷子要算,”姜练看向老爷子:“你想算什么?” 老爷子大喜:“大师,我还是先付你卦钱吧。” 转账完毕,老爷子才拿出一张照片:“大师,我姓曹,你叫我老曹头就行,这位是我孙子曹谷雨。” “三天前,他去外面跑新闻,可他到了地方以后就没再联系我,我担心他出事儿,给他们单位打电话,单位说他一直和单位有联系,只是工作忙又信号不好,所以没联系我。” “单位还给我看了谷雨发回来的照片,可照片上都是目的地的风景照,没有谷雨入镜,我担心他,想请你帮忙看看他现在是否安全。” 说着,老爷子把照片放在姜练面前。 方晖三人凑过去一看,不约而同问道:“这是你那位做营销号的孙子吗?” 老爷子笑了笑:“谷雨是正儿八经的记者,他弟弟立夏是做营销号的。” 姜练扫过几人,莫名生出了一种看弹幕的错觉。 把这想法甩出脑袋,她看向照片。 下一秒,她面容严肃起来:“曹老爷子,有谷雨的近照吗?” “有,”老爷子拿出手机:“这是谷雨离开前发给我的,他们团队三人,一起去跑这次新闻。” 看到三人笑容灿烂朝镜头比耶的样子,姜练面容更加严肃:“云瘴山?” “对!”老爷子道:“他们要跑的新闻,就在云瘴山。” 方晖疑惑:“云瘴山没有被开发,平时很少有人去,怎么看也不像会有新闻的样子。” “会不会是探访开发队?”费云秀道:“听说市里又派了一队去云瘴山。” “不是开发队,是探查队,”何河道:“之前的开发队不是一直出事儿吗?市里本来已经放弃了,可今年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这座山,于是成立探查队,想解决瘴气的问题。” “对!”老爷子也道:“我想起来了,谷雨好像说过是跟着什么队一起进山,不是只有他们三人,大师,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姜练拧着眉:“凶多吉少。” 第136章 鬼打墙 老爷子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方晖忙扶住老曹头:“你先别急着晕啊!大师只说凶多吉少,又没说回不来。只要能回来,受点儿伤不算什么。” 老爷子这才缓了缓:“大师,您再看看,谷雨能回来吗?” “我刚好有事去云瘴山,一定把他安全带回。” 老爷子顿时老泪纵横:“谢谢大师,谢谢大师!那我呢?我能帮你做什么?或者需要付多少钱?大师您尽管说,我老头子倾家荡产也一定完成你的要求。” 姜练哭笑不得:“什么也不需要,老爷子你安心回家就行。” 老爷子一愣:“真的不用?” 姜练点头。 在她说出会将谷雨安全带回后,丝缕金光已经从老爷子身上飞出环住了她。 老爷子家庭一般,她便把这金光当做是老爷子支付的报酬。 忽地,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 姜练眸光一闪:“老爷子,回家等着吧,我现在就准备需要的东西,尽快出发。” 几人不敢耽误,立刻离开。 院中重归安静,姜练看向角落:“出来吧。” “主人,”青色小蛇化成人形,从角落走出。 姜练看去不由眉头一皱。 朝溪脸色苍白,身上还有几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那是捉妖法器留下的伤口。 “主人,”朝溪神色内疚:“我没有查到那个邪修的真面目,对不起。” 姜练帮朝溪化去伤口处的灵力:“没事,那个邪修给我送信了,见了,就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了。” 朝溪惊愕:“他约你相见?主人,这是陷阱,不能去啊!” 姜练收回力量:“你自己修炼疗伤,出来的时候小心些,不要吓到老于他们。” 朝溪默然。 主人说这话的意思是非去不可了,可他,能做什么呢? “呆着就行,”姜练瞥他一眼:“别跟来,省得我还要腾手救你。” 朝溪:…… …… 云瘴山是海市及周边最为原始的一座山。 海拔不高,山势平缓,但绵延数里、高林密布、瘴气环绕。 莫说深入探查,便是将将靠近都会因虬枝盘曲的大树震撼。 是以,没有人想靠近,包括出租。 姜练一连拦了五辆车,一听说是去云瘴山,全部升窗走人。 姜练无奈,给姜晁打了个电话,请他派一位司机把自己送到云瘴山。 可坐上车子一看,她傻眼了。 “谢瑾泉?你来干什么?” 戴着面具、一身运动装的谢瑾泉不动如山:“我刚好在附近,过来送你一程。” 姜练呵呵一笑:“谢谢。” 一路无言。 本以为把她送到目的地后,谢瑾泉会离开。 没想到这家伙下车从后备箱拎出来两个大包。 “换好鞋子和衣服。”谢瑾泉把东西递给她。 姜练不解。 更让她不解的是,谢瑾泉竟也换上了和她同款橡胶长靴。 “你干什么?”姜练脑中出现一个大胆又恐怖的猜想。 “进山。”谢瑾泉头也不抬。 “你疯了?”姜练惊呼:“你知不知道云瘴山是什么地方?就你这小身板儿,没进去就中瘴气毒了。” 谢瑾泉一顿,直起身子透过面具看向姜练。 他?小身板儿? 认真的吗? 沉默片刻,谢瑾泉才道:“我戴着面具,不会中瘴气毒。” “面具只对邪物有用,瘴气不在它的保护范围。” “我来过,”谢瑾泉语出惊人:“面具对这瘴气,有用。” 姜练顿时眉头紧皱,看向不远处的大山。 面具有用,那便说明山里的瘴气是因邪物而生。 莫非是陈三安? “况且,”谢瑾泉又道:“我会一些野外生存的本领,能帮到你。” 姜练不信,可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山中阴暗潮湿,地面满是腐叶、湿泥,若穿着她之前的小白鞋,恐怕没走几步就废了。 看着脚上的橡皮靴子,她在心里给谢瑾泉竖了个大拇指。 “走吧。”谢瑾泉率先踏入。 山中方向难辨,但谢瑾泉拿着指南针。 二人一路向北,走了约莫半小时,忽地看到前方有一个深陷泥中的推车。 推车做了专门的防护,标着“02探查队”的标志,但上面空无一物。 只是推车之北,有道浅浅的印子。 像是拖拽板子留下的痕迹。 落叶不断、湿泥融合,这印子却三天都未消失,可见这板子的重量。 又或者,板子上放的东西分量不轻。 最为要紧的是,推车深陷,这重物仍未被放弃,足以证明这东西的重要性。 “是探查队的机器吧?”姜练猜测。 “嗯。”谢瑾泉道:“顺着这印记走,应该能找到他们。” 可很快,他们失望了。 走到夜晚来袭,只剩手电筒的光在林中乱晃,忽地一个反光,二人看到了一个长方形的金属机器。 机器翻在泥里,旁边是块沾满泥污的板子。 这就是原本在推车里的机器。 如此重要的机器被抛弃,似乎是种不好的预兆。 姜练看向周围。 漆黑一片。 仿佛身陷黑洞,没有任何光亮与方向。 “休息吧,”姜练忽道:“休息一会儿。” 谢瑾泉找了个粗壮的、裸露出地面的树根。 铺好东西,便招呼姜练。 却见姜练正单手拖拽机器。 “有什么发现?”他走过去。 “没有,”姜练把机器抛下:“走吧,去休息。” 坐了约莫一小时,她忽地起身走到那机器旁。 方才拖拽的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瑾泉愕然:“怎么会这样?三天前的痕迹都在,它怎么会不见。” 姜练默不作声,片刻后,忽然轻笑:“我们上当了。” “什么意思?” “还不能确定,我们再顺着印记走走吧,记得经常看看你手里的指南针。”姜练收拾好东西,继续沿着机器拖拽的痕迹走。 云瘴山虽平缓,但毕竟是山。 加上夜间瘴气寒盛,还时不时传来虫子的扇翅声和野兽的低吼声,二人走得十分缓慢。 直到天色初明,姜练擦擦额上的汗,停住了脚步。 “我们又回来了。” 看着地上的机器和板子,谢瑾泉亦凝重道:“我们是顺着地上的痕迹走的。我们回到原地,就意味着探查队在原地打转。” 姜练点头:“你猜,他们准备指南针没?” 谢瑾泉不由看向自己手里的指南针。 这一路上针的方向都未改变,导致他以为一直在往北走。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地上的痕迹三天未散,说明探查队一定绕了很多圈之后才发现异样,”姜练晃动手电筒,看向四周:“他们遇到了鬼打墙。” 第137章 我爸妈就是因为他丑,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鬼打墙是人的一种意识模糊状态。 因分不清方向不知该往哪里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 也有另一种解释:真的有鬼。 姜练扫视周围。 此地阴寒,瘴气与阴气并存,可从踏入云瘴山到现在,她并未察觉有鬼的存在。 若不是鬼,那就是别的东西,比如邪修陈三安。 也许这鬼打墙是陈三安为防止外人闯入,利用地势环境所设。 但显然,没能拦得住极有耐心的探查队。 “这边,”姜练指了个方向:“这条路能走出去。” 二人又是一顿赶路,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看到了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具男性尸体。 那人被一根绳子套住脖子挂在树上,密林无风,他却轻轻地荡来荡去。 像极了风中枯叶。 更为怪异的是,男人皮肤枯皱、面容苍老,乍一看去,与百岁老人无异。 然,男人身上的衣物和证件无一不表明他是三天前进山探索的探查队成员,年龄只有三十一岁。 生命力被吸食而亡么? 这不是鬼杀人的手法,倒像是妖,或邪修。 “前面还有。”谢瑾泉忽指着前方。 抬头看去,便见前方路上的歪斜树枝都挂着晃晃悠悠的干尸,大致一数,竟有二十几具。 谢瑾泉面色凝重:“云瘴山危险,市里明令禁止入内,但总有人不信邪,扬言要征服这座山,看来那些失踪的人都折在这里了。” 姜练走进尸林:“也许不是全部。” “什么意思?” “有活人,”姜练笑盈盈看着前方:“喏,人来了。” 尸林尽头,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步履蹒跚。 追上去一看,是位老人。 老人身子伛偻、一头白色长发,衣服破旧干净,外披着黑色长袍,脚趿拖鞋。 他走路极轻巧,每一步都踏着树根、石头,丝毫不受湿泥影响。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站定转身。 看着两个生面孔,有些疑惑:“你们是?” “老人家,你好,”姜练笑道:“我们迷了路,你能带我们一程吗?” 老人仔细打量姜练,好半天才试探道:“你是从山那边过来的?” “对,”姜练又道:“我们是对情侣,可是家人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于是我们就离家出走逃到了这里。” 谢瑾泉看了眼姜练,没说话。 老人则堆起满脸褶子,笑得十分开心:“好,你们跟我走吧。” 对于姜练二人的到来,老人似乎十分开心,不停地主动与他们搭话。 却从未提过头顶的尸林,仿佛头顶那些如枯叶般的尸体并不存在。 直到走出阴暗的密林,老人站在一块大石板上长舒一口气:“快到了。” 姜练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惊觉山中竟有村落。 村子不大,只有五十几户,家家都是平排砖房、烟囱高竖,许是快到中午,大部分家庭的烟囱都冒着烟。 “老人家,”姜练笑问:“怎么从未听说云瘴山里有村落?” 老人呵呵一笑:“什么云瘴山,这里明明是云雾山,你们那边的人啊,就爱乱起名字。” 姜练立刻改口:“老人家,你也是云雾山的居民吧?” “当然了,”老人笑眯眯地顺着下巴的长须:“这云雾山可是世外桃源呐!几十年前我意外闯进这里,过了几天神仙般的日子后,就决定在这里定居了。” 姜练轻笑:“倒是一段神奇的经历,就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机缘也能在此住下。” 老人哈哈大笑:“村民和善,一定会让你们住下的。” …… 老头说的没错,村里的居民确实十分友善。 见有人光顾,个个儿笑盈盈地出来欢迎。 被众村民簇拥着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金链子金手表,紧绷的衬衫描绘着啤酒肚的形状。 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好啊,我是这里的村长高大富,你们是来云瘴山的游客吧?” “不是,”老人笑道:“这两位是离家出走的小情侣。” 高大富有些惊讶,随后又担忧道:“你们出来,家人不会担心吗?要不你们在这儿住几天缓缓情绪,等肖老外出采买的时候让他把你们送回家?” 姜练故作伤心:“他们不理解我,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说着,还用手肘捅了谢瑾泉一下。 谢瑾泉愣头青般慌乱点头:“我也是。” “行吧,”高大富无奈:“这种事情别人劝没用,还是得自己想清楚,这样,我先给你们找房子住下。不过小伙子,你怎么戴个面具?” “我……”谢瑾泉有些支吾。 “太丑了,”姜练替他回答:“我爸妈就是因为他太丑才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他自己也自卑,所以一直戴着面具,村长,不会吓到你们吧?” “不会不会,”高大富朝谢瑾泉瞥了几眼:“人都有隐私的一面嘛,想戴就戴。这样我先给你们安排住宿。” 说着,他转向村民:“你们谁家愿意接收这二位客人?” 村民顿时激动,争前恐后地发言,希望能接待贵客。 热情得过分。 一个胖婶子嚷嚷的声音最大:“村长,我家好久没接待过客人,也该轮到我家了吧?而且我家西头房是张大床,刚好给小情侣睡。” 闻言,旁人顿时揶揄地看着姜练与谢瑾泉,哄笑连连。 姜练面不改色:“好啊,那就麻烦婶子了!” 胖婶子一拍手:“村长,客人都想来我家呢!” “行,”高大富呵呵一笑:“那就让客人去你家,不过你可得管着些你家小胖墩儿,小心吓到客人。” “放心,”胖婶子拍着胸脯:“我一定把客人照顾好。” 二人住处有了安排,村民们也不再凑热闹,去忙了。 姜练与众人道别,便跟在了胖婶子旁边。 “婶子,怎么称呼你呀?” “我叫菜田,叫我菜婶子就行,”菜田笑得爽朗:“你们两个呢?叫啥名字?” “我叫姜练,他叫谢瑾泉,”姜练笑道:“菜婶子,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好说!” 菜田家离村口不远,几步路便走到了。 红砖大门,院子宽敞,南边的棚里放着一个很大的石磨,墙边还有一个很旧的大桌,桌上有把大刀。 不知山中闷热还是别的缘故,姜练总觉得那棚中有股腥臭。 滴答! 年岁已久的桌角塌陷处,滴下一滴水。 是红色。 第138章 别吃这里的肉 “诶呦,没什么好看的,”菜田挡住姜练目光:“我们靠山吃山,这棚子就是用来宰杀野味儿和磨粮食的。” “婶子平时农活忙,顾不上仔细收拾,这才留了点儿异味儿,婶子知道你们城里人讲究,放心,我马上就收拾干净。” “不是,”姜练按住菜田,侧头看去:“那石磨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菜田猛地一震,转身看去。 “嗷!” 忽地,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从石磨后跳了出来。 小孩儿很胖,身体像球一样圆滚滚的。 手里拿着一张软软的、森白的像是某种动物的皮一样的东西,皮上画着青色尖牙。 他把那东西放在嘴巴上,假装自己就是尖牙怪兽。 跳出来时还模仿野兽发出“嗷”的声音。 精神紧绷的菜田被吓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看清那“怪兽”的真面目,她立刻大骂:“这么大个地儿不够你玩儿的?非要钻到厨房后面?你给我出来!” 但小孩儿没理会菜田的喊骂,而是眼神恶毒,直勾勾盯着姜练:“你为什么不怕!” 姜练早对石磨后的异动有戒备,所以没被小孩儿的恶作剧吓到。 只是诧异。 诧异小孩儿手上的软皮,也诧异小孩儿会露出如此狠毒的表情。 但这些话无法直说。 任谁也不希望听到外人说自家孩子的不好,更何况她只是来此留宿的陌生人。 想了想,姜练道:“因为我已经看见你了。” 胖小孩儿忽地怒目圆瞪,快速跑到姜练身边猛地一推:“谁允许你看见我的!” 但,话音刚落,胖小孩儿便诶呦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侧身躲开的姜练微勾着唇:“你这么直勾勾跑过啦,难道我会看不见?” “你!”胖小孩儿愤怒抬头,手脚并用,瞬间爬到姜练身边。 双手抓住姜练的腿,嘴巴大张,竟像狗一样想咬上去。 几乎同时,姜练觉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这臭味像是被暴晒的肉,又腻又恶心。 她不明白这小孩儿身上为何有这么恶心的味道,但她知道,自己绝不想沾到这味道半分! 右手迅速虚抓,抓过一块儿石头,在小孩儿得手之前,把石头放在了小孩儿即将咬到的位置。 只听咔嚓一声,胖小孩儿的牙裂了。 “哇!”吃痛的小孩儿立刻干嚎:“我的牙,我的牙掉了!” 菜田心疼地把小孩儿抱远些:“怎么了?快让妈看看。诶呦!门牙都掉了!” “妈,她欺负我!”胖小孩儿指着姜练:“我要吃了她!” 菜田瞳孔一缩,佯怒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明明是你想吓她、想咬她,怎么反过来怪人家欺负你?我看你是被我宠坏了!回屋去,等我安顿好客人再收拾你!” “妈!”胖小孩儿还想嚎。 却直接被菜田捂住嘴巴,拦腰抱起丢进了屋里。 把门锁上,菜田才讪笑:“这是我儿子小胖,平日被我惯坏了,说话做事没大没小,姜练,你别放在心上哈。” 姜练捂着鼻子,压住反胃的恶心感觉:“没事儿。” 菜田见状脸上浮现些许尴尬:“那……我带你们去房间吧,那间房可干净了,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她快步走向西房:“来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屋子。” 屋子很大,屋中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盏灯,看上去十分空旷。 但也很干净。 姜练扫过屋内布置,终于有些满意:“菜婶子,谢谢。” 菜田松了口气:“满意就好,你们收拾吧,收拾完去厨房吃饭。” 砰! 屋里重归安静。 姜练这才毫不掩饰地干呕起来:“真臭。” 谢瑾泉递来湿巾:“臭?我怎么没闻到?” “是那个小孩儿,”姜练给自己顺着胸口:“他嘴里一股生肉的腐臭。”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孩儿吃生肉?”谢瑾泉惊愕。 “没错,”姜练直起身子:“你看到他手里的那张皮了吗?肯定是从食物身上活剥下来的。” “是从哪种动物身上剥下来的?” “是……”姜练话锋一转:“我对动物了解不多,一时摸不清是哪种动物的皮。不过这里的人饮食习惯跟我们很不同,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别吃肉。” 谢瑾泉点头;“我准备了压缩饼干和水,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就吃自己带的东西。” 姜练松了口气:“行。” …… 中午太阳正烈,灼热的高温加快了气味的扩散。 刚踏出屋子,姜练便觉一股刺鼻的腥臭迎面而来。 几乎同时,菜田从放石磨的棚子走了出来。 “收拾好了?”菜田笑容和蔼:“你们远道而来,是贵客,我砍了块儿肉,给你们做道硬菜。” 姜练缓步走去,便见破旧的桌子上多了块儿肉。 肉色通红,肉质鲜嫩,还有细微的血痕从肉的褶皱处流下。 看起来刚从活体身上割下,十分新鲜。 菜田见她好奇,也不掖着,一手持刀一手控肉,库库几下便剁出了是几块儿方方正正的肉块儿。 “姜练,棚子里的东西和味道是不是把你吓到了?这也怪我,没好好收拾干净。” “但这棚子就是我们平时杀鸡宰羊的地儿,相当于你们城里人的厨房。” “你看,环境虽然简陋,但是咱吃的肉新鲜,我剁肉也剁得利索规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姜练笑着点头:“是我见识浅短,菜婶子你别跟我计较。” “怎么会!”菜田哈哈一笑:“你等着,婶儿给你做个拿手的红烧肉。” “好,”姜练又看了眼那鲜嫩的肉:“婶儿你先忙,我们去村里逛逛。” “逛半小时就回来吃饭啊,”菜田笑道:“要不村长问起来,说是我对客人不好,不许你们在我这儿住了。” “放心,”姜练勾唇:“我们大概看看就回来。” 走出菜田家大门,姜练才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那肉也是臭的。” 谢瑾泉有些怀疑自己的鼻子:“我怎么又没闻到?” “正常,”姜练吐出一口气。 “你有事瞒着我,”谢瑾泉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练张了张嘴,神色复杂:“总之,别吃这里的东西。” 第139章 被囚禁的驴 村子无名,只被称作世外桃源。 村中建筑皆是红砖平房,间有茅屋竖在路旁。 不如城里洋气,但有乡下村庄特有的淳朴与悠闲。 尤其是村民搬了小桌子在门口,边吃饭边大声聊天,这幅景象实在生机勃勃。 “这不是贵客吗?” “大中午的怎么不吃饭?是不是菜胖子不好好招待他们?” “我就说不该让他们去菜胖子家,菜胖子家那个小孩儿可是个不知轻重的!” 众村民七嘴八舌,声音毫不收敛。 一热心大叔更是直接来到二人面前:“小姑娘,要不要在我家吃点儿饭?我家今儿中午可是炖了鲜肉汤呢。” “说得谁家不是一样!”高瘦的妇女笑得欢快:“小姑娘,来我家吃饭吧,我家用的都是瘦肉,你们这些女孩儿不是最喜欢瘦肉了吗?” “来我家吧,”老奶奶伸手招呼着:“我家也有贵客,你们来了还能跟她说说话呢!” 姜练眸光一闪,看向小桌旁的老奶奶。 那人八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笑得极为和蔼。 她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三个碗,一小碗辣椒,一碗白米,一碗鲜嫩的肉汤。 此时,她正拿勺子舀上肉汤淋到米上。 “见过我这种吃法是吗?”老奶奶见姜练朝她那边看,展示得更加卖力:“瞧,淋上汤再添上辣椒搅拌搅拌,味道就能沾满每一粒米,香着呢!怎么样,要不要来吃点儿?” 姜练笑着走过去:“奶奶,你吃饭也喜欢放辣椒啊?” “还行,”老奶奶嘿嘿一笑:“这是我家贵客的吃法。” “这算个什么法子嘛!”村民大叔满不在乎:“辣椒和米饭?怎么吃嘛!” “你不喜欢贵客喜欢,”老奶奶朝姜练一扬下巴:“是吧?” 姜练笑着点头:“奶奶,咱们口味都一样呢。对了,你家里的客人在吗?我能不能和她认识一下?” 老奶奶立刻笑着朝院里吆喝道:“丽丽,出来见人喽!”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个靓丽的女孩儿出现。 高马尾、吊带、热裤,穿着打扮与村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看到姜练二人,丽丽眉头一挑:“你们也是市里的吧?刚进来?” “是的。” 姜练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骇无比——与曹谷雨一起进山的同事有两位,丽丽便是其中一个。 既然和探查队一起进山,丽丽定然经历了鬼打墙与尸林。 可她欢快洒脱,全然没有对那些经历的恐惧,甚至,还吃胖了一些。 “你好,”丽丽伸出手:“我叫卢丽娟,怎么称呼你?” “姜练。” “好名字,”卢丽娟又看向谢瑾泉:“这位是你朋友吗?” “是男朋友,”老奶奶轻笑:“丽丽呀,现在的小年轻都有对象,你什么时候找呀?” 卢丽娟扫过谢瑾泉,笑得有些羞涩:“奶奶你在说什么呀,我才不着急,我要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孝敬你!” 这话显然对老奶奶很受用,老奶奶立刻笑得合不拢嘴:“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有心人!” 姜练却不解:“丽丽,你要留下?” “对!”卢丽娟道:“我实在太喜欢这里的生活了,你们刚来也许感受不到,等过上一两天,你们也一定会选择留下的!” “你不回去,不怕自己的家人担心吗?” “我没有家人,”卢丽娟笑道:“是奶奶让我感受到了家的味道,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奶奶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丽丽,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围观的村民打趣:“我们对你不好吗?怎么能把我们忘了?” “好好好!”卢丽娟笑道:“大家都是我的家人,以后我会对每个人都很好的!” 砰! 忽地,院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老奶奶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丽丽呀,陪客人聊聊天,奶奶进去给驴喂点儿东西,那畜生饿极了要耍疯的。” 眼见老奶奶匆匆回去,周围村民的神色全部染上一层担忧。 却在对上姜练目光的时候尽数隐去。 “丽丽,快招呼客人吃东西吧,”村民提醒道。 “对,”卢丽娟恍然一笑:“快坐下吃肉,这肉可鲜了,我一吃就停不下来呢!” “不了,”姜练看一眼院内:“菜婶子给我们做了饭,我们回去吃。” 说罢,带着谢瑾泉匆匆离开。 走至无人处,姜练才捏出几张符。 院中蹊跷,她必须去看看那发疯的驴。 穿过墙壁来到院中,便见老奶奶家也有一个和菜婶子家一样的棚子。 棚中同样是石磨、旧桌。 只不过石磨上盘被掀翻在地,一片狼藉。 方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似乎气急,横眉竖立、怒目圆瞪,活像恶鬼。 她手持一根沾水的鞭子不停抽打地上的石盘。 不,是在抽打石盘旁边的人。 那是个男人,全身赤裸,缩成一团,脖子被皮绳套住,与石盘上的木棍连在一起。 鞭子打得极重,立刻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印,但男人一声不吭。 老奶奶见状更生气:“做猪不合格,做驴也不行,现在又想着逃。依我看,瘦猪也是猪,我马上向村长申请宰了你!” 闻言,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脑袋微微抬起,被血、汗浸湿的头发下的双眸泛着寒光。 他盯着施暴者的双腿,似要将其扑倒袭杀。 可说出的话却是低声下气:“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呸!你当我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啊?”老奶奶又甩了几鞭子过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男人护住头颅:“我只是太饿了,奶奶,你给我点儿吃的吧。” 老奶奶动作一顿,神色怪异:“你真的要吃东西?” “真的!”男人忽地爬起,像狗一样偎在奶奶腿旁:“我真的饿了,只要你给我吃的,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当驴。一袋,不,十袋粮食我也能磨完!” 老奶奶眸中寒光闪烁,伸手拍打男人的脸:“要是你骗我……” “要是我骗你,就让我落得和王子一样的下场!” “好,”老奶奶满意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她将一碗肉汤放在男人面前。 男人立刻接过狼吞虎咽,肉嚼烂吞下,汤胡乱咽下,末了,还贪婪地将碗底舔了个干净。 老奶奶顿时笑开了花儿:“懂事就好,懂事的孩子才不会受苦,但你性子叛逆,吃一次远远不够。” 男人笑得谄媚:“我愿意留下当驴。” 老奶奶连连点头。 随即俯身单手拎起石磨上盘,将其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男人脖颈上的绳子与之关联,被这力道拉得脚下踉跄。 短暂的失态后,他缓缓跪在地面、四肢着地,用伤痕累累的脖子拽动皮绳。 吱呀! 石磨动了。 男人立刻讨好地看向老奶奶:“你看,我会是一个很乖的驴。” 第140章 食肉寝皮 随着男人抬头,他的面容也完全暴露——曹谷雨。 这被囚禁起来的男人,是老曹头的孙子。 曹谷雨不似照片中那般意气风发,而是骨瘦如柴、伤痕累累。 讨好的面容十分刺眼,却也显得眸底的恨意更加沉重。 直到将老奶奶哄走,曹谷雨终于不再掩饰。 两指扣着喉咙,反胃让方才吃下的东西很快呕出。 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他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还好吗?” 蓦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曹谷雨立刻警惕,同时下意识地遮挡地上污秽,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 可周围空无一人。 这让他更加恐惧,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奶奶?” 下一秒,面前凭空出现一道身影。 姜练道:“别怕,我是受你爷爷所托前来救你的。” 精神紧绷的曹谷雨被面前一幕吓得几乎崩溃。 自从到达这里他已经见识过太多有悖常理的事情。 但凭空出现活人,还是一个将他把食物全部吐出看在眼中的活人忽然出现,最让他惊恐。 “你……” “嘘!” 见对方要喊出声音,姜练立刻将食指放到唇前:“我真的是来救你的。你叫曹谷雨,有个做营销号的弟弟叫曹立夏。你爷爷曹国荣拄着拐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曹谷雨一愣,继而激动不已;“我想起来了,你是姜练!我爷爷老看你直播,他是你的粉丝。” “还有这个,”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护身符:“这是爷爷在你直播间买来让我戴的,幸好有它,我才没有吃那些腥肉。” 姜练连连点头:“是我。” “大师,你快救我出去吧,”曹谷雨满脸乞求:“那些人吃人肉,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姜练眸光微动:“抱歉,我不能立刻把你带走。” 曹谷雨一愣,立刻明白:“你是想把其他搜查队成员也救出去?” “没错。” 曹谷雨一咬牙:“好,大师,你去吧,我继续装怂还能再撑一会儿。” 姜练感慨曹谷雨的忍辱负重和事不争先,当即画了一道符递给他:“它能缓慢治愈你的伤而不被那个老人发现。” 曹谷雨连忙接过。 碰到的一瞬,便觉一股暖流流入体内,身上伤痛顿时缓解。 他大喜:“谢谢大师!” …… “他们吃的,是人肉。”谢瑾泉脸色极为难看。 “你闻不到腥臭,就当不知道好了。” “这怎么行?”谢瑾泉一阵反胃:“难不成回到菜田家,我要若无其事地咽下人肉吗?” “放心,我有法子,”姜练眸中满是狡黠:“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即可。” 话音刚落,便见菜田阴郁地站在门口。 不善地打量二人,她语气僵硬:“你们去哪儿了?” “逛村子,”姜练笑道:“婶子,是不是我们回来得太晚,让你担心了?” 菜田僵硬地勾起唇角:“我问了村民,他们说你们很早就回来了,可我却没见到你们,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以为……”菜田笑道:“山里野兽多,我以为你们走错路被野兽叼走了。” “怎么会呢?”姜练语气亲昵:“村子和山里我们还是能分得清的,只不过我们没见过村里的小草屋,多看了会儿,这才耽误了时间。” “菜婶子,我好饿啊,可以吃饭了吗?” 提到吃饭,菜田眸中忽现光彩,笑容也变得亲切起来:“当然可以,快,我们去吃饭。” 菜田家只有她和胖小孩儿两人。 许是因为初见时的矛盾,又许是二人迟归耽误吃饭,胖小孩儿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姜练,教人十分不适。 姜练不惧反视:“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胖小孩儿笑得露出森森白牙:“我就看。” “你是个没礼貌的坏孩子。” 啪! 胖小孩儿不干了,碗和筷子一摔,目露凶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马上吃……唔!” 菜田捂住小孩儿的嘴讪笑:“童言无忌,姜练啊,别听他的话,快吃饭。” 不想,姜练也来了气:“菜婶子,我知道你家孩子因为我吃了他的饭不开心,大不了,我不吃就是了!” 说罢,她一摔筷子,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谢瑾泉福至心灵,语气委屈:“如果你们不喜欢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随即放下碗筷,装模作样地回了屋子。 菜田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当即傻了眼。 不吃? 不吃她怎么向村长和村民交代? 瘦猪可不好吃呐! 忽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小孩儿竟咬着她虎口不放! “松开,”菜田惊呼:“小胖,不能吃妈妈的肉!” 可,晚了。 小胖狠狠一拽,将菜田手上的肉撕下来一块儿。 他满嘴鲜血,肆意咀嚼,眼中带着得意:“你敢管我?管我,我就把你也吃了!” 菜田脸色一沉:“小胖,听话。” “你凭什么管我?”小胖磨着牙:“我妈早就死了,你才不是……啊!放开我!” 叛逆的话未完,小胖忽被菜田控制。 “我的确不是你妈,要不是村长哀求,我才懒得管你!”菜田拽着小胖衣领,把他悬在空中:“既然你不服,那我就把你送到村长那儿!” 小胖脸色一变:“妈,别,我错了,我听话,求你别把我送到爷爷那儿。” 菜田置若罔闻,拎着人走出了门。 西房。 姜练将一切收入眼底:“小胖的母亲是被他活活咬死,食肉寝皮。” 想到小胖手中那块画着青牙的皮,谢瑾泉一阵胆寒:“食人族竟会自相残杀?” “不会,”姜练笃定:“小胖是天性残暴,才对自己的妈下了毒手。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上村长,他只有求饶的份儿。” 谢瑾泉皱着眉:“那个村长究竟是什么人?” “只是个手段残忍的普通食人族人,”姜练道:“他把闯进来的人分给各户村民,养肥以后便杀猪吃肉。但我们要做的不是对付他,而是先找到分布各家的搜查队队员。” 谢瑾泉眸光一闪:“什么时候开始。” 姜练指向门外:“吃了肉以后。” 门外,把人送走的菜田已经返回,正端着红烧肉前来敲门。 第141章 地窖秘密 菜田步步紧逼,大有不看着他们吃下肉不罢休的姿态。 吃人肉对姜练二人实在是挑战,姜练只能捏出一张符,将其悄无声息地覆在菜田眼前。 于是在菜田眼中,二人大快朵颐,很快便将肉吃完。 目送心满意足的菜田离去,姜练松了口气。 那肉实在腥臭,再多闻一会儿,她就要吐了。 下午,嘱咐谢瑾泉呆在屋里不要走动,姜练独自贴上隐身符出了门。 村长家在整个村子靠后的位置。 位置一般,但作为村里唯一一个二层小楼,十分显眼。 姜练仔细打量过坐在门口和家人、邻居聊天的村长,而后进入。 院中布局与菜田、老奶奶家一样,南边也是放着石磨和大桌的棚子。 只是这些物件上落了慢慢一层灰,看起来许久都没有使用过。 房子一楼是大厅和卧室,皆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搜查队成员的痕迹。 直到来到二楼,终于有所发现。 二楼角落的房间躺着一个胖子。 他睡得很沉,呼噜打得震天响。 房间角落的背包有搜查队的标记,包里放着些日常用品和口粮。 不过物品上和包外落着浅浅一层灰,显然也是许久没有使用过。 姜练收回目光,走到床边捏住那人的鼻子。 呼吸受阻的胖子脸色逐渐涨红,直到再也忍不住,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清醒过来。 却被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他双手抱胸警惕道:“你谁啊?来我房间干什么?” 姜练嘴角一抽:“你是搜查队队员庞大山吧?” 庞大山更加惊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不成你已经跟踪我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我有点儿姿色,但我是正经人,不会屈服的。我警告你,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就喊非礼了。” 姜练不由仔细打量面前之人。 胖,但五官标致、皮肤细腻,减下肥来应该是个小帅哥。 可…… “我真的不是采花贼!”姜练满头黑线:“我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庞大山警惕不减:“我们又没危险,为什么要你来救?” 姜练眸光一闪:“你和卢丽娟一样,决定留在这里了?” “当然,”庞大山满脸自豪:“这里山美水美人美,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我不留在这里……等等,你认识卢丽娟?” “卢丽娟和曹谷雨都是跟着你们进山的记者,”姜练道:“我跟他们是熟人。” 提到曹谷雨,庞大山瞬间放下警惕,一副了然的姿态:“怪不得你说要救我,一定是曹谷雨对你说我们中邪了吧?那家伙自己不想呆在这里也就算了,还不许我们留下,切!” 姜练轻笑:“就当他中邪了吧。” 见姜练态度不似曹谷雨那般抗拒,庞大山来了兴致:“诶!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山美水美人美,堪称世外桃源。” “有眼光!”难得碰到知音,庞大山有些激动:“你要不要和我们一样,留在这里?” “你们?” “对啊!”庞大山笑道:“加上那三个记者,我们一行共十八人,可是有的人听信曹谷雨的谣言要和他离开,像我一样愿意留下的,只有六人。” “他们在哪儿?” “陈东跟我一样住在村长家里,不过他好像出去散步了,”庞大山想了想:“至于其他四个,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个村民家。” 姜练轻笑:“我知道。” 庞大山惊讶:“你怎么知道?” “村长告诉我的,”姜练又道:“我不仅知道那些留下的探查队队员住在哪里,我还知道那些已经离开的探查队成员的下落。” 庞大山不解:“他们不是回去了吗?” 姜练只道:“你想见他们吗?” 庞大山有些犹豫。 在众人决定去留前,意见不同的双方曾经吵过一架。 再见面,恐怕会再起争执。 可若不见,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思来想去,他点了点头:“我和他们好歹有三年同事情谊,去见见也好。” 姜练转身:“那就跟我走吧。” 可看着眼前的路,庞大山有些疑惑:“不是要去见我的同事吗?你把我带来后院做什么?” 姜练只是走到地窖旁,神色淡淡:“他们就在里面。” “你在开什么玩笑?”庞大山愕然:“他们已经走了,怎么可能在这里?” 随着姜练把地窖门打开,刺鼻的腐臭骤然灌进鼻腔。 庞大山不可遏制地一阵反胃:“你快把这门关上,太臭了。” 可姜练依旧面不改色:“想见你的同事,就跟我来。” 说罢,她率先进了地窖。 庞大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只觉得这个家伙是在骗他。 可……来都来了。 这般想着,他拖着肥胖的身躯踩上生锈的台阶进入地窖。 进入越深,刺鼻的腐臭越浓。 就在庞大山几乎无法忍受时,面前骤然开阔。 咔嚓! 姜练按下潮湿墙壁上的开关,昏暗的灯光顿时驱散黑暗。 面前场景,也映入二人眼中。 只见开阔如洞穴般的地窖中,摆放着一个暗红色的长桌。 桌旁、紧挨墙壁的地方放着一排笼子。 有的笼子是空的,有的笼子关着人。 每个笼子的地面都设有铁链。 笼中人的脖子、四肢被铁链牢牢困在地面。 在被固定的头颅前,放着盛满肉汤的铁盆。 他们像狗一样舔舐着面前的“饭”。 但,是少数。 大部分人都已将面前的铁盆掀翻,眸中满是恨意。 这种恨意在灯光亮起之后更加明显, 可看清来人,他们又是皆是一愣。 “大……大山?” 这道声音嘶哑、干裂,像是被人捂住嘴后发出的竭力嘶吼。 被叫到名字的庞大山浑身发颤:“……队长?” “大山,”桌旁第五个笼子忽地一阵躁动:“真的是你!” 庞大山看过去,颤巍巍地靠近。 便见笼中人脸色蜡黄、蓬头垢面,唯有那双黑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屈队长!”看清对方面容的庞大山无比惊愕:“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屈不云道:“这个村子根本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当猪一样圈养!” 庞大山脸色发白:“队长?你在说什么?” “他们吃人!”屈不云低吼:“他们今天上午刚杀掉老刘,你们中午吃的,是他的肉!” 第142章 明天上午,又到“杀猪”时间 老刘? 是那个面容和蔼的老刘? 是那个总是帮他带包烟的老刘? 不……不对啊……老刘明明已经离开这里了。 忽地,余光一瞥,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庞大山身体僵硬,缓缓转身,便见一条彩色手链静静躺在那里。 “我闺女送我的,好看吧?” “彩色怎么了?猛男就该戴彩色。” “我有女儿,你没有,略略略!” 老刘那炫耀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可那光彩夺目的彩色手链一片暗红。 忽地,胃中一阵恶心,庞大山扶着墙,止不住地呕吐。 直到胃里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呕出,他才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 转过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老刘……我对不起你。” 屈不云握着拳头:“大山,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是啊,”其余幸存的同事纷纷道:“先想办法把我们解开吧。” “不行。”久久沉默的姜练忽出声阻止。 “你是谁?”屈不云终于注意到了这张陌生面孔。 “我叫姜练,是受曹谷雨的爷爷所托来救他的。” “曹记者?”屈不云忽地想起什么:“对了!曹记者被带走了,他可能凶多吉少,你快想法子找找他。” 姜练不禁多看屈不云几眼。 身在囹圄还顾得上担心别人,有几分性情。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屈不云一样。 尤其是,姜练刚刚阻止了庞大山解救众人。 被关在屈不云旁边笼子的男人立刻奋力挣扎:“不管你是来救谁的,都管不着大山救我们!大山,赶紧想法子帮我们。” “好,我马上帮你们……” 庞大山话未说完,一只手忽地横在他面前。 他不禁疑惑:“姜练,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现在为什么阻止我救他们?” “你能救得了他们吗?”姜练声音冷漠:“现在解开他们,然后呢?你们能躲过五十几户村民的眼睛逃出去吗?就算逃出去,你们能离开云瘴山吗?” 庞大山顿时哑然。 无论村民还是云瘴山,他们都无可奈何。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搜查队的成员不甘心:“就算是死,我也要和这群怪物拼了!” “拼?”姜练扫过众人:“他们力大无穷,莫说你们现在身体亏空,即便让你们养上一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搜查队队员愤愤:“左右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还不如和他们拼了!我宁愿死在他们的棍棒下,也不愿意像畜生一样苟活。” “就是!” “我们和他们拼了!” “带走一个不亏,带走两个血赚!” “都安静!” 屈不云一声低喝,叫嚣的队友们纷纷闭嘴。 他扫过众人;“我们应该想怎么逃,而不是想怎么死!” “我们也想活啊!”屈不云身边那人道:“可事实摆在面前,我们根本没有活路。” “有,”屈不云笃定地看向姜练:“你有办法救我们。” 姜练轻笑:“何以见得?” “直觉。” “直觉不错,”姜练眉头一挑:“我喜欢信任我的人,更喜欢听话的人,只要你们听话,我保证你们平安回家。” “我保证。”屈不云目光灼灼:“我一定无条件执行你的计划。” “好,”姜练突然严肃。 拿出几张健气符叠成小三角,她往每个被困的人手里塞了一个。 碰到黄符的一瞬,几人顿觉一股暖流融入体内,疲弱的身体似乎有了些力气。 屈不云惊骇:“这是什么东西?” “健气符,”姜练合上随身小包:“能帮你们恢复体力,不过你们要小心些,别被发现。” “灯也开着!” 姜练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便在入口处响起。 “完了!”庞大山脸色一变:“被发现了。” 下一秒,高大富带着几个村民出现在地窖中。 高大富脸上笑容不再,严厉地审视着四周。 可地窖中除了被关着的猪,没有任何异样。 “村长,没人啊!”邻居疑惑:“会不会是你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也忘记关地窖门了?” “不可能!”高大富眸子一眯:“这些猪事关重大,我向来谨慎小心,怎么可能不关门?” “我也能保证他关了门,”村长媳妇沉着脸道:“一定是有人闯进来了,铁蛋儿,你去二楼看看那只最胖的猪在不在,癞痢头,你去看看那个散步的猪在哪儿。” 两个半高的孩子立刻离开。 高大富则踱步至被关着的猪前:“说!刚刚谁来了?” “呸!”屈不云眸中泛狠:“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把你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你们这些天杀的,”其余队员亦骂道:“有本事把我们放出来打一架!” 高大富和村民一言不发。 这些咒骂他每次来都要听上几次,早已免疫。 更何况,查明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片刻后,铁蛋儿和瘌痢头回来了。 “村长,最肥的那只猪还在睡呢。” “村长,散步的猪一直坐在老槐树下和村民聊天,没离开过。” 高大富眸光一闪:“听说老奶奶家那头驴,开始吃东西了?” “是,”铁蛋儿不解:“但他吃东西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高大富摩擦着指腹,忽地笑了:“没什么,应该是我忘记关灯关门了,既然没有什么发现,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周遭重归黑暗,地窖门落锁的声音响起,被关着的众搜查队成员松了口气。 “你们看到了吗?刚刚姜练和大山竟然凭空消失了!” “看到了!简直太神奇了!那个姜练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奇术?” “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能救我们。” “可是,她什么时候来救我们?明天上午就又到了杀猪的时间了。” 闻言,众人沉默。 杀猪,就意味着又有一个人被杀。 没人想死。 “今晚。”屈不云忽道:“今晚,她就会来。” 搜查队队员顿时亢奋。 这样屈辱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无人注意的是,笼中低垂着脑袋的屈不云愁眉不展。 他确实听到姜练所说“今晚营救”四字。 可方才村长的反应耐人寻味,今晚,他们真的能离开吗? 第143章 我们约定三天后见,你为何提前打扰? “姜练,你们在吗?” 菜田脚步匆匆,边高声喊着,边擅自开门闯入。 却见姜练和谢瑾泉趴在床边看着一个黑色砖头哈哈大笑。 见她不敲门就进来,姜练有些不满:“婶子,有事儿吗?” 菜田愣了愣:“你们在干啥呢?” “看综艺啊,”姜练翻动面前的平板:“我专门下载了几集。婶子,你们平时是不是没有这些娱乐活动啊?” 看着黑砖上的人,菜田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啥东西?怎么还有人在里面? 算了,还是问正事儿要紧。 讪讪一笑,菜田道:“姜练,你刚刚是不是出门儿了?” “没啊,我一直在屋里看综艺呢,”姜练尬笑:“婶子,你家孩子就在院里盯着我这屋,那架势看起来要吃人似的,我实在不敢出去啊。” 菜田惊讶:“小胖?他回来了?” “婶子,你不知道?”姜练把人拉到门口,指着棚角:“看,那不是吗?” 菜田仔细一看。 那儿果真蹲着个小胖子,不过不是她家小胖,而是和小胖关系极好的玩伴,叫做林子。 林子蹲在角落桶后,死死盯着屋门。 仿佛看到猎物就会立刻撕咬过来似的。 他定是听了小胖指使来使坏了! 心里一惊,面儿上却笑得盈盈,菜田打着哈哈:“林子在玩捉迷藏呢,不是针对你们,姜练,我这就让他去别的地方玩儿,你们安心住着!” 说罢,她走出门外赶着林子。 姜练合上平板:“就知道她会来探口风。” “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谢瑾泉无奈。 方才他正和助理聊工作,姜练忽然回来,拉着他一起看起了综艺。 这实在不像姜练的作风。 姜练将地窖的事大致一讲,又盯上谢瑾泉的小黑砖手机:“报警吧。” 谢瑾泉神色严肃:“我现在就打电话。” “可是,”姜练看向谢瑾泉:“进来的路危险重重,需要有人带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领路人?”谢瑾泉动作一顿:“你怎么办?” “放心,这儿没人能伤得了我,”姜练捏出一张黄符在谢瑾泉眼前一扫,而后将符递给他:“支援的事情,靠你了。” …… 山中活动简单,太阳刚刚西沉便到了晚饭时间。 晚饭没有肉,姜练说要减肥不吃,菜田也就随她去了。 夜晚降临,姜练收拾好东西,踏出门去。 先抛张昏睡符给菜田,她大咧咧地走进村子。 与庞大山一样被蒙骗而留在这里的搜查队队员还有四位。 劝,来不及,姜练干脆丢了道傀儡符,让这些人乖乖地去尸林旁等她。 清醒的曹谷雨便是这些人的队长。 然后,便是庞大山、陈东与地窖中被囚禁的众人。 可刚来到村长家门口,她听到了一些不应该在此出现的声音——心跳声。 十来道心跳声杂乱地响着,与姜练不过一墙之隔。 看来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了。 姜练微微勾唇,从小包中拿出几张符。 隐身穿墙,将昏睡符一一贴在或持铁锹或持棍棒的村民身上,威胁清空。 拍拍手,她得意地走向地窖。 可,地窖空空如也。 屈不云他们被转移了? 不可能啊!她并未从村长面容上看出村长将屈不云他们转移的事情。 也许庞大山知道! 姜练快速跑到二楼,可庞大山的卧室亦空空如也! 他们竟然……凭空消失了? 哒! 忽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姜练转身,便见微胖的男人神情呆滞。 “陈东?”姜练一眼看出他的身份:“庞大山呢?他去哪儿了?” 陈东目光微移、动作僵硬:“我们约定三天后见,你为何提前打扰?” 姜练一凛。 这是陈三安说的话。 陈东被陈三安施咒,成了传话人。 “村子,是我的村子,你不能插手,”陈东一字一句:“我没想动你的,但,你自讨苦吃!” 话音刚落,陈东眸中忽恢复光芒。 似看到地狱恶鬼,他满眼惊恐、大叫着撞破玻璃跳下楼去。 姜练紧随其后跳下,一手抓人,同时迅速调动身体,稳稳落在地面。 捏出两张黄符围住陈东头颅,黄符瞬间自燃,缕缕黑气被从陈东脑中拽出,挣扎着化为飞灰。 陈安骤然呆愣:“这……这是哪儿?你有事谁?” 姜练无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陈安沉思片刻忽地恍然:“我们进了云瘴山,遇到鬼打墙、尸林、鬼灯,后又遇到一个老人,他把我们带到了世外桃源!” “然后呢?” “然后?”陈安脸色一变:“村里的瘸子忽然出现在我房间,他变得好可怕!” 姜练立刻意识到,这瘸子,就是陈三安! 她忙问:“那个瘸子去哪儿了?” “他独自一人住在村后的山洞,” “好,”姜练递给他一张符:“跟着符的指引走,去尸林旁和曹谷雨他们会合,记住,一定要避开村民。” “为什么?”陈安不解:“村民很照顾我,即便要离开,我也应该和他们打个招呼。” 姜练神色淡淡:“这个村子的人以人为食,你之前吃的,就是搜查队队员的肉。” 陈安一愣:“你在编故事吗?” “不信自己去地窖看,但先说好,我不会为了你专门再跑一趟,所以,你自求多福。” 丢下这句话,姜练朝村后走去。 陈安却心下难安。 吃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 他终究耐不住好奇,下了地窖。 片刻后,陈安青着脸爬上来,疯了一般朝符指的方向跑去,头也不回。 …… 村后杂草丛生,本难发现什么山洞的存在。 可陈三安似乎把搜查队的人都拖到了这里,地上的拖痕十分明显。 顺着拖痕看去,姜练发觉去的方向是往上。 陈三安的洞穴,竟高于村落。 岂不是意味着从她进村在现在,一切行动都在陈三安的掌控之中? 那谢瑾泉…… 姜练脸色一变,加快脚步。 第144章 鼓上天子冠 约莫上了五米,终现平台。 平台靠山的位置是个半人高的窄洞,洞周的藤草尽数往洞中倾斜,还沾着血迹。 姜练打开手机手电筒朝里面照去。 漆黑一片,看不清深浅,更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进入洞中,她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 洞穴极深,一路走去皆是向上,漆黑无光。 陈三安似乎是将人托在身后,地面上拖拽的痕迹已经将足印抹除得几不可见。 只有右脚脚印偶尔出现。 看来陈三安左腿有疾。 姜练埋头前进,十来分钟后,前方终于有了微弱星光。 踏出洞外,视野骤然开阔。 左侧崖下是“世外桃源”全貌,右侧则是一座小小的茅草屋。 茅草屋隐在林中,并不明显,只是屋周围绑着几个人,他们口中的呜咽在如此寂静的山中难教人忽视。 “唔!” 其中一个略宽的身影忽地激动,大幅挪动身躯,想要引起姜练注意。 正是庞大山。 他本蒙着被子瑟瑟发抖,盼着夜晚早些来临。 不想,被子猛地被掀开,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忽地出现。 不待他反应,便被那人脏污的手捂住口鼻。 接着,意识全无,再次醒来已经到了这深山老林。 而他身边,是屈不云等人。 自被绑到这里开始,屋中便没有动静。 他们猜测那个满脸伤疤的人下山去了。 众人便互相帮忙,想要解开对方身上的绳子。 可这绳子不知是何材质,越结越紧,直到天黑也没解开。 然后,洞口出现了声音。 众人屏气凝神、戒备万分,不想,竟是姜练出现了。 “唔!” 庞大山拼命挪着身躯,眼泪瞬间砸落。 借着手电筒的光,姜练看清了众人。 随后,灯光一转,照向茅草屋。 屋子没有声音,却有黑气环绕。 邪修陈三安正在其中。 “我来了,阁下应该出来相见吧?”姜练高声道 话音刚落,一股异样气息骤然迸发。 姜练脸色一变:“谢瑾泉!” 砰! 茅草屋炸裂,唯留一白色大鼓矗立。 鼓上,谢瑾泉神色痛苦,而他身周,九魂九魄怪已经现身。 鼓旁是个满脸烧伤长发男人。 穿着破烂、浑身污泥,七窍还渗着血。 他全然不顾这些。 狰笑着,又满目慈爱地看着九魂九魄怪:“好孩子,你们不该被压制,更不该被困在这里,我这就帮你们吞掉他,好让你们重获自由!” 姜练目眦欲裂。 封印天子冠时她灵力尚弱,因此耗费了她全部灵力和精力,事后,足足睡了三天。 可这陈三安竟耗费全部修为甚至燃烧精血,又把这玩意儿放出来了? 这完全就是蔑视,不,是侮辱她当日的付出! 还给她增加了工作量! 怒火中烧的姜练飞身而去,一巴掌打在陈三安脸上:“你有病啊!懂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陈三安懵了。 小而泛精光的眼睛有些疑惑:“你……打我?” 啪! 姜练给他另一边儿脸来了一巴掌。 “没错!” 语气极为理直气壮,看得周围的人质心里发颤。 明明那个变态男才是坏人,怎么……姜练好像比他还蛮横? 不,不是蛮横。 是……直接? 这么直接,真的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吗? 庞大山等人挪动身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姜练才不管,只揪着陈三安的衣领,唾沫星子乱飞。 “你没那实力解封就别解,非要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干什么!现在好了,你七窍流血命不久矣,反而给我丢下个烂摊子!” “封印它们需要灵力啊!你知道修炼有多么不容易吗?我到现在,才拥有我真身的十分之一功力啊!” “再封印一次,我的灵力就打水漂啦!统统打水漂啦!” 陈三安觉得耳膜刺痛。 不解、狐疑地看向面前之人。 听闻姜练神色凌厉、人狠话不多,可面前这位…… 纠结片刻,他终于试探道:“你是姜练吗?” 姜练被气得笑了出来,忽地,面容一冷,寒刀般的眸子盯住陈三安:“你,该死。” 陈三安不惧反笑:“这倒有些像。” 话音未落,手指微动,一根极为细小的寒针刺出。 却,被姜练徒手捏住。 将细针丢入随身小包,姜练眼神不屑:“看来你在这深山老林中只修炼出了这种程度的毒。” 陈三安轻笑:“此毒会从人的皮肤渗入血肉,能让你这样的人陪我一起走黄泉路,三安瞑目了。” “不愧是选中王孝的人,”姜练神色淡淡:“你和他一样自信。” 陈三安眼皮微掀:“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有毒?” “我的意思是,”姜练道:“我看不上这种程度的毒。” 陈三安一怔,笑着摇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上一些。” “不是一些,是很多,”姜练扫过谢瑾泉:“你解我的封印需付出性命,但现在再封印天子冠,只需耗费我一半灵力。” “是吗?”陈三安有些落寞:“我果然是废物,再怎么努力,也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姜练皱了皱眉。 她怎么从这话中,听到一丝英雄暮日的自我调侃? 害人的人,才不是英雄!、 姜练沉着脸:“你为什么要害许沐滢?” “呵!”陈三安低头轻笑:“如果你赢了,我可以告诉你。” 姜练眉头一皱:“赢?” “那桃花小苗容易生长,却很难拔,它是我最自豪的作品之一。但是姜练,你拔了它。” “只是不知,你能不能破解我的另一自豪作品。” 陈三安话音一落,茅屋四面八方忽地飞起黑色符篆。 符篆成阵,灼人的黑火凶猛扑来。 姜练抬手把那火按回去,冷冷看向阵外的陈三安:“你知道我无法透过你的面容看相,却又怕我察觉周围有阵法的气息,所以炸开屋子让我看到天子冠,转移我的注意。” “正是,”陈三安伸手抚上九魂九魄怪:“姜大师,这阵名为地火,是我潜心研究的成果,若你破得了,我就放那些猪离开,若你破不了,我让他们陪你上路。毕竟,人多热闹。” 姜练冷笑:“谢瑾泉呢?” 陈三安目光极其温柔:“我只从古书上见过九魂九魄怪,有幸遇见,我拼上性命也要放它们自由。” “姜大师,我知道你想救谢瑾泉,可它们不吞掉谢瑾泉是没法儿离开的。” “所以,地火不仅是你我的博弈,还是为了困住你。” “我会继续帮这些小家伙,如果你破阵时谢瑾泉没死,那么恭喜你,心想事成。如果你未能破阵,或者破阵后谢瑾泉已死,我也不枉此生。” 唰! 黑火反扑,瞬间把姜练淹没。 第145章 掉入吃人村的人 黑火似来自地狱,奇诡又灼烈。 陈三安目光温柔,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看向缠绕在谢瑾泉身上的九魂九魄怪:“乖孩子,我现在就帮你们挣脱枷锁。” 轰! 刚要出手,热浪忽地席卷而来,燃起了他的衣服。 陈三安脸色大变,猛地抬头。 便见阵法破碎,黑火尽数熄灭,唯剩一片焦黑。 焦黑中央却青草依旧,姜练站在那里,丝毫未染。 “怎么可能!”陈三安瞳孔颤栗:“你……你竟在几息之间便破了我的地火阵法,还毫发无伤?” “你把我作为对手,是最大的错误,”姜练冷眼看着身上黑火越烧越旺的陈三安:“我赢了。” 陈三安脸色一阵变化。 潜心研制多年的阵法被瞬间破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然,这场比试终究是他输了。 被黑火灼烧的陈三安盘膝坐在大鼓旁,神情平淡:“愿赌服输。” 姜练追问:“你为什么要害许沐滢?” “因为你。” 这答案实在出乎意料,姜练不由皱眉:“我与你,似乎没有旧仇?” 陈三安轻笑:“姜大师,不知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不待姜练有所回答,他又看着崖下村子自顾道: “这是吃人村,村子延续了上百年,村民个个儿以人为食。” “他们不轻易出村,却会派遣专人去外面诱骗人来。” “那些被骗来的人大部分成了村民腹中之物,那些貌美的,则被迫委身。” “我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她长得好看,村里的男人便将她囚起来当做玩物,日复一日的折磨抹杀了她的神气,为了不受凌辱,她选择融入这个村子。” “想要彻底融入,必须和村民一样吃人,而我母亲吃的第一口人肉,是我大哥。” “她邀请村民来家中做客,当着村民的面儿宰杀了刚满一岁的大哥,她用大哥做了肉宴招待村民,于是,她正式成为村中一员。”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她应该是受刺激过多,疯了。” “可当时,村民只觉得她生来便该是吃人村的一员,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后来,我出生了。” “我自小抗拒人肉,但我知道,如果不吃那些肉,妈妈会生气、会打我。” “为了讨得妈妈的喜欢,我假装大快朵颐,其实我一口都没吃,那些肉全被我埋到山里了。” “再后来,小弟出生了。” “小弟跟我不一样,他性子狠、身体壮,很小便宰过猪。妈妈对他十分偏爱。” “我也想得到妈妈的爱,所以我事事都与小弟争。” “可我从来没赢过他。” “反倒是他,竟发现了我把肉倒掉的事情,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妈妈这才想起她原本的身份。” “她很害怕。” “她怕村民会因为我不吃人,误会她也不吃人。比起同类相食,她更害怕曾经遭受的折磨。” “于是她想除掉我。” “若把我当猪宰杀,村民定会察觉异样,于是她决定烧死我。” “那天深夜她打断我的腿,把我绑在床上,往我房间中丢了一把火。” “大火吞噬了我,我很痛苦,也恨害怕,但,更恨我小弟。” “如果赢的是我,他就没有胆量跟踪我,不会发现我的秘密,我也不用受火烧之苦。” “老天有眼,火烧断了绑我的绳子,我忍着痛爬出火海,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那之后,我就一个人在山里游荡。” “我不敢回家,我怕我小弟撺掇我母亲再来杀我。” “但我很想我妈妈,我真的想天天见到她。” “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让我找到了这块儿风水宝地,只要坐在崖边,我就能看到妈妈在家里走动的身影。” “可是,我真的很恨我小弟。” “我恨他揭发我的秘密,也恨他最得妈妈喜爱,更恨他能每天陪在妈妈身边。” “站在妈妈身边的人,应该是我。” “但我身体孱弱又瘸了一条腿,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我只能向外界求助。” “我决定出山。” “出山之后,我广求功夫,却被他们以来历不明为由拒绝。幸好,我师傅收留了我。” “他老人家对我极好,还教我仙术,除了母亲之外,我最尊敬的就是他,可是,他又收了个徒弟……” “后来,他仙逝了。” “他离开后,我回到了这里。” “村里还是老样子,但我小弟却愈加霸道。” “我回来那天,小弟正在打我母亲。” “母亲明明那么喜欢他,他为什么不孝敬母亲?我想不通。我只知道,不守孝道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一抹厉光在陈三安眸中闪过,却很快消失。 温柔的笑容浮于脸上,他道: “总之,我终于赢了他,也终于能代替他陪在母亲身边。” 姜练没有一丝情绪:“你们的最后一次比赛,是以性命作为代价。你杀了他。” 陈三安眯眸,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没错,我把那大火还给了他。” “那你母亲?”姜练缓慢靠近那面白色大鼓:“你尊敬她,又为何杀死她,用她的皮做成这面鼓?这就是你把她留在身边的方式?”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陈三安勾唇:“选择弟弟,就是选择了错误选项。不守孝道的人要受到惩罚,选择错误的人,亦然。” “因为同样的原因,你也杀了你师傅?”姜练又道:“你师弟呢?他又怎样了?” 陈三安一顿,笑了出来:“姜大师,想不到你无法看清我面容,也能想到这些细节。” “不错,师傅是我杀的。” “但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他对长相帅气又家世深厚的师弟偏心。” “明明我的功力更好,明明我更尊重师傅,可他像母亲一样选择了弟弟,我不能忍受再次被抛弃。” “幸好,师弟没有抛弃我。” “师傅喜欢他,是师傅的错,但师弟喜欢的人是我,所以师弟没错,也不该被惩罚。” 姜练紧闭双眼,使劲儿挠头。 好痒,要长脑子了。 半晌,她才看向陈三安:“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我也抛弃过你吧?” 第146章 鼓中魂 似没想到姜练会这么说,陈三安有些意外。 打量了姜练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摇头:“没有,但我选择了你。”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我喜欢与人比个输赢。” “那时你刚刚开播,风头正盛,我一直在想怎样能和你比试一番。” “恰好,王孝在你直播间求桃花,又恰好,王孝喜欢的是许沐滢。” “我知道你会对王孝有印象,所以我便顺水推舟,帮他获得许沐滢青睐。” “目的,只是为了看看你能不能解开我的桃花符。” 姜练捏着下巴,恍然大悟:“所以在王孝出现之前,已经有人让你害许沐滢。当时你没有答应,可在看到王孝之后,又决定对许沐滢下手。” 陈三安眼皮微掀:“是。” “那个要害许沐滢的,是谁?” “不可说。” 姜练却自顾道:“哦!原来是你师弟啊!你师弟又是谁?” “不可说。” “啧!”姜练摇头:“我都猜出来了还不告诉我,玩不起。” 陈三安轻笑:“这与我们事先的约定无关。” 姜练耸肩:“好吧,不过我已破阵,人,你该放了吧?” 陈三安看向天上星月,月正当头。 “也该解了。” 话音刚落,被帮着的庞大山等人忽觉身体一轻。 捆着他们的绳子竟自行脱落,似草般枯萎。 “开了!”庞大山喜极而泣:“我们得救了!队长,你还好吗?” 他扶起屈不云。 被拖拽上来时,他们如糖葫芦般被绑成一串。 屈不云是开头的那个,所受的痛苦也最多。 屈不云摆摆手:“我没事,弟兄们,你们怎么样?” “多亏了大师的符,我们也无大碍!”搜查队队员纷纷道。 屈不云点点头,看向姜练:“大师,这人作恶多端且会奇诡异术,还请你收了他。还有他身上的黑火,一旦蔓延定会引起山火,请你出手灭掉。” 陈三安身上的黑火仍在燃烧。 他的皮肤被寸寸融化,可他本人却察觉不到疼似的,不动如山。 这场景实在不同寻常。 姜练却不甚在乎:“黑火会将他烧死,人死,火自然灭,不会蔓延。” 屈不云仍不放心:“这家伙诡计多端,万一诈死,岂不是留下后顾之忧?” “哼!”陈三安冷冷一笑:“我行事光明磊落,一诺千金,岂会违背约定苟活于世?” 本来十分放心的姜练听到这句话不禁深思。 光明磊落与陈三安毫不搭边,那么一诺千金……肯定是假的。 念及此,她立刻将陈三安画地为牢:“以防万一!” 说罢,又查看了谢瑾泉的黑砖小手机。 很好,已经与外面通过电话,想必现在这个时间救援队正在山里打转。 捏出几张黄符分递给搜查队几人:“你们去尸林那里和陈东、曹谷雨他们汇合,庞大山,你去接救援队。” 庞大山指着自己鼻子:“我?” “就是你!”姜练瞅他一眼:“这里只有你没受虐待,难不成你想让屈不云拖着伤体去?” 庞大山颤巍巍接过黄符:“好……好吧。” “大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屈不云不放心。 姜练看向谢瑾泉。 后者身上的九魂九魄怪已被放开,必须再次进行镇压。 只是屈不云等人肉眼凡胎,看不到这怪物。 姜练随便找了个由头:“我要看着陈三安没气儿才放心,还有这鼓也得处理,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提到“鼓”,几人后背发凉。 这鼓是那个坏人剥了自己母亲的皮做的,指不定,他母亲的鬼魂就在周围! 几人抖抖鸡皮疙瘩:“大师,我们先走一步,你快点儿跟来!” 说罢,他们从洞口滑下。 确认他们离开,姜练才走至陈三安身前:“还有一事向你请教,村民们吃的人肉,你加了什么东西?” 陈三安抬眸:“何不当着那些人的面儿问?” “我怕他们受不了。” “呵!”陈三安眉眼温柔:“你还挺为他们着想。” “和尸林中的干尸有关?” “不过是加了几滴我秘制的尸油,加上尸油,他们会吃得更香,也会更加留恋这充满腐尸味道的世外桃源,”陈三安笑着:“林子里的干尸全是我的作品,挂起来,比埋在地下美多了。” 姜练眸子微眯:“死不足惜。” 轰! 一道天雷忽地落下,劈向陈三安。 刹那间,蓝紫色火焰将黑火吞噬,环住陈三安。 深入骨髓的痛苦瞬间将他侵蚀,如蜡般缓缓融化的陈三安不过几息便化为腐水。 魂魄想逃,却被什么东西抓住,瞬间没入地下。 姜练冷哼:“去冥司领罚去吧!” 接着,她转向谢瑾泉。 幸好这些时间勤于修炼,功力较之前已经大有长进。 白雾般的灵力将二人环绕,姜练以指为笔,以灵力为墨,笔走龙游,再次画印。 印记愈加完善,肆无忌惮的九魂九魄怪也逐渐陷入沉睡。 封印完成,姜练只觉眼前发黑。 陈三安用命为引,助九魂九魄怪冲破封印,使得它们的力量比之前稍强了一些。 是以再次结印,消耗了她大半灵力和精力, 但,消耗大半总好过透支,稍稍恢复便可。 片刻后,姜练睁开双眼。 便撞入一双如星般璀璨的眸子里。 姜练一愣:“你醒了?” 谢瑾泉看着她:“抱歉,拖你后腿了。” 姜练一顿,哭笑不得:“没关系,最起码有你的小黑砖我们才能联系上外面,你还是有功劳的。” 谢瑾泉垂眸,闷闷地“嗯”了一声。 “快起来吧,”姜练催促:“这鼓不宜坐。” 等人移开,她仔细看向大鼓。 鼓周围了一圈白骨,白骨下写着一圈符文。 看上去是想把人的魂魄困在鼓里。 她从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抛向鼓面。 与鲜血接触的一瞬,森白的鼓面如波浪涌动起来,一张惨叫的脸逐渐现形。 那张脸使劲儿挣扎想要冲出鼓面,却无可奈何。 “你是可怜人,却也造成了你三个孩子的悲剧,”姜练轻叹:“从现在开始,你就能真正离开这人间炼狱了。” 血液蔓延,红色雾气溢满鼓面。 一阵尖锐的惨叫声后,鼓面中央裂开一条缝隙。 黑色浓雾盘旋升起,尚未反应,忽有大手将其拽入地下,瞬间不见踪影。 “喂!” 嘹亮的声音在山那边响起。 “救援队来了!” 第147章 第七调查部是去精神病院 离开云瘴山时太阳刚刚升起。 面前是忙碌的救援人员和被捕的吃人村村民。 身后是叽叽喳喳朝搜查队直系领导讲述此次惊险的庞大山。 末了,他严肃又认真道:“领导,你猜谁和我们一起经历了这次生死?” 领导早就听得冷汗直冒,在键盘上敲打的手也微微发颤。 却还是忍不住好奇:“谁?” “姜练姜大师!”庞大山竖起大拇指:“幸亏她解救我们又帮我们殿后,我们才安全离开。” “你说过了,”领导感慨连连:“幸亏曹记者的爷爷请这位姜大师帮忙,否则你们全都要栽在里面。” “还有一个人也和我们一起被抓了,”庞大山又道:“你再猜猜这人是谁?” “少卖关子!” “谢瑾泉。” “哦,谢……谢瑾泉?”领导的声音忽地拔高几个度,在沉闷的气氛中甚为突兀。 顾不上旁人的打量,他一手揪住庞大山:“谢先生人呢?” “这……”庞大山环视一周,有些支吾:“我不认识他。” 领导顿觉晴天霹雳:“你不认识他?却说他也被抓了?你知不知道谢瑾泉是什么人?敢造他的谣,你活得不耐烦了?” 姜练闻言笑出声来。 谢瑾泉被俘时天色昏暗,庞大山等人只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那人是谢瑾泉,却并未看到谢瑾泉的真面容。 巧的是,谢瑾泉在被俘的过程中丢了面具。 没了那张标志性的暗红色面具,他们即便与谢瑾泉面对面也认不出本尊。 这不,此时她就和谢瑾泉站在二人面前,二人却往远处寻找。 “领导,”姜练忍不住道:“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 领导一顿,看向谢瑾泉。 打量一番,忽地笑道:“姜大师,您别开玩笑了。” 姜练不禁疑惑。 领导却道:“谢先生从不以真容示人。” 况且谢瑾泉雷霆手段,岂会是这种白面小生长相? 出来骗人也不知道调查调查人家的背景。 “就是,”庞大山也附和:“那些假冒谢先生的向来招摇,全都耐不住性子摘下面具,像他这样的,切!大师,你被骗了。” “大师,”领导招招手:“往我们这边靠靠,我马上让人把这个假冒谢先生的抓起来。” “少爷!” 领导话音刚落,便见一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中年人快速走来。 那人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温暖的居家服与沾满泥污的橡胶鞋格格不入。 他却顾不得这些,径直走到白面小生面前,泫然欲泣:“少爷,你没事吧?” “荣叔,我没事。” “听说你们进入了吃人村,还遇到个邪修?”谢荣不放心:“少爷,你的面具不见了,是不是……” “有姜练在。” 谢荣这才注意到一旁笑眯眯的姜练,当即深深鞠躬:“谢谢姜小姐护着我家少爷。” “别这么客气,”姜练把人扶起:“我什么都没做。” 谢瑾泉却幽幽来了一句:“她救了我的命。” 谢荣感激得几乎要哭出来:“姜小姐,您是谢家的大恩人,也是我谢荣的大恩人,谢谢您!” 姜练瞪谢瑾泉一眼。 谢瑾泉摸摸鼻子:“荣叔,我们到姜家拜谢就好,你这样……尴尬。” 谢荣这才发觉周围人都盯着他。 浅咳一声,不大不小却正好能传入在场之人的声音从谢荣口中说出。 “好,我定把此事告诉老爷子和谢总,姜练小姐,你救了我家少爷谢瑾泉的命,这份恩情,谢家一定铭记在心。” 看着几人走远,庞大山和领导才从石化状态中回神。 “他……真是谢瑾泉?”庞大山不可置信。 “谢荣亲自认证,怎么会错?”领导苦笑:“完了,我竟然当着谢瑾泉的面儿蛐蛐他,他不会报复我吧?” “怎么可能,”庞大山瞥他一眼:“谢瑾泉那么忙,哪儿有时间来收拾我们这些小喽啰?” 忽地,他背后一凉。 “不,我的意思是,我是小喽啰,”庞大山讪笑:“不过领导你放心,有大师在,大师肯定会帮我们求情的。” 领导瞪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谢荣说去姜家拜谢,这个姜家,到底是哪个姜家?” “是啊,”庞大山亦张望:“我还想着给大师送个锦旗呢。” 二人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因为上面让他们作为代表,去姜家向姜练道谢。 看着“临江宫苑”四个字,二人沉默。 待坐专车来到姜家门前,二人的沉默更加震耳欲聋。 姜练的姜,竟是姜家的姜。 二人硬着头皮敲响大门,却被告知姜练不在此处。 …… 客人上门时,姜练正在补觉。 太阳西沉、晚霞漫天,她才打着哈欠下楼。 刚出门便见庞大山和领导在院中坐立不安。 “小练,”姜萝十分温柔:“这二位是来找你的,你们聊,妈去前面帮忙了。” 姜练点点头,有些惊讶地看向来客:“你们怎么来了?” 庞大山举起锦旗:“大师,我们代表单位,也代表被救同事来向你致谢。” 姜练接过锦旗一看: 赠姜练姜大师: 大爱无疆,善德永存。 搜查队全体 姜练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看着还有些欢喜:“谢谢。但你们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表达感谢吧?” 恶补了姜练事迹的领导竖着大拇指:“不愧是大师,一下就看出我们另有所图,不,另有所求。” 姜练嘴角一抽:“直说。” “是这样的,”领导讪笑:“市里一直想开发云瘴山,可这项目进行了许久都没有进展,我们想请您指个方向,好让我们把这项目顺利做完。” 姜练看向他:“听劝吗?” 领导连连点头:“听。” “放弃这个项目。” 笑嘻嘻的领导一顿:“您是说……” “你们在云瘴山中遇到的鬼打墙并非有人作祟,而是环境使然,”姜练悠闲坐下:“那地方尚不到面世的时候,你们最好别去打扰它。” 领导顿觉背后发凉:“它?” “云瘴山,”姜练抬眸:“山亦有灵,它不想见世,强求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 “好,”领导正色:“我一定向上面报告。” 姜练点头:“接下来,说你的私事吧。” 领导脸色又是一变,驱走庞大山又踌躇片刻,才压低声音道:“大师,你可听说过第七调查部?” 姜练一顿,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便听领导道:“我有位同窗好友,毕业后第五年被调进第七调查部。” “前段时间我们小聚,听他说要去一个精神病院调查些事情,可到现在他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担心他遭遇不测,希望大师可以出手相助。” 姜练微皱着眉:“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十七天前。” “具体什么地方?” “莫城,静安精神病院。” 第148章 三岁的孩子怎么会背上情债? 姜练调动脑海中记忆,并无这精神病院的一丝情报。 领导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立刻道:“大师,我加您个联系方式,把静安的相关情报发给你,可以吗?” 二人交换联系方式后,领导带着庞大山离开了。 只是对话框迟迟没有动静。 姜练沉思片刻,拨通了姜晁的电话:“大伯,二哥有消息吗?” “没有,”姜晁不知在做什么,电话那边静悄悄的:“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 “没,”姜练挠挠头:“就是想起来了问一嘴,对了大伯,以往二哥去执行任务,会给你们发消息吗?” “不会。” “这样啊,好,我知道了,大伯再见。” 电话挂断,姜晁不禁陷入沉思。 小练为何打电话询问澜钧的下落?难道是澜钧出了问题? “姜总。” 身侧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总,出什么事了吗?”姜辅钟神色有些担忧。 姜晁揉揉眉:“没事,会议继续。” …… 想不到,就放弃。 没有思绪的姜练不再想第七调查队,而是专注自己的五脏庙。 正舒坦地吃着外卖,不想,又有来客。 竟是谢孟带着一堆礼物亲自上门拜访了。 “小练,”谢孟情真意切:“事情我都听瑾泉说了,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接下来是谢老爷子谢刈。 再然后是孔葡老夫人。 就在姜练以为仪式即将结束时,又一低调奢华的女人走了出来。 刚见面便亲昵地拉着姜练:“小练,还记得姨奶奶吗?” 被“谢”包围的姜练还有些懵,仔细一看,恍然大悟。 来人曾在直播间得到过福袋。 当时她没有述说所求,只让姜练回海市后去她家中做客。 正是谢瑾泉的姨奶奶,孔葵。 “就是我!”孔葵笑着紧握住姜练的手:“小练,瑾泉能安全回来,多亏有你!姨奶奶看得不错,你果然是顶厉害的大师。” 被戴了无数顶高帽子的姜练:…… “姨奶奶,”谢瑾泉看不下去了:“她刚回来,很累了,你长话短说。” 孔葵瞪他一眼:“你小子,还护上了。” 可转向姜练,又变了副面孔:“小练啊,姨奶奶知道你累,姨奶奶也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你的,可是,事态紧急。” 姜练眸子微眯。 孔葵衣着打扮端庄得体,可奢华的修饰下是深深的疲惫。 其身上隐有一缕鬼气,显然是有所困。 至于事态紧急…… 姜练想了想:“姨奶奶,我不累,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和你回去看看孔宁。” 孔葵一怔,眸中瞬间漫起雾气:“小练,谢谢!” “但是,”姜练尴尬一笑:“我能不能把我吃了一半的饭带在路上吃?” …… 孔家在海市也算有头有脸。 尤其是孔葡嫁给谢刈后,孔家更加蒸蒸日上。 但孔家有一处与别的豪门不同:女性掌家。 孔葵有一姐孔葡,一弟孔芦,三人中孔葵经商天赋极高,自然而然地继承了家业。 其丈夫是入赘,二人诞下一女孔桃。 孔桃完美继承了孔葵的性格和能力,丈夫同样入赘,也同样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孔氏。 本以为这种女性掌家的传统会继续延续,不想,孔桃的女儿孔宁在三岁那年忽地痴傻。 孔葵抹着眼泪:“我知道别人家都是子承家业,可我弟弟整日吃喝玩乐不成气候,若把家族交给他,一定会被他败个精光。” “孔芦倒是也生了儿子,可山阳那孩子比他爹还废,我实在不放心把家族交给他。” “现在是我女儿孔桃掌家,可等她老了之后呢?谁能站出来?” “我思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小宁,可小宁她……” “小练啊,我以前也找大师看过,大师说小宁是被一个男人缠着。” “可小宁痴傻时只有三岁啊!她那么小,怎么会背上情债?怎么会惹来男人的报复?” “小练,我信你,你可一定要找出小宁痴傻的真正原因啊!” 姜练若有所思。 孔宁虽小,但不排除背负上世情债的可能。 不过具体是何原因还是要见到才行。 “姨奶奶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己所能。” “好,好。”孔葵泪眼涟涟:“小练,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 “姨奶奶,先让她吃完饭吧,”副驾的谢瑾泉忽道。 孔葵这才恍然:“对,你先吃,不够让厨师给你做。” 姜练讪笑:“不用。” “姨奶奶,我想喝个汤,”谢瑾泉毫不客气。 孔葵瞪他一眼:“就知道吃。” 嘴上嫌弃,但孔葵对这个自小多舛的侄子还是十分宠爱,当即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是以,几人回到孔家后先去了餐厅。 可看到餐厅中的二人,姜练顿住了脚步。 “姑姑,有客人吗?”正享受美食的孔山阳看了过来。 他身边,是张十分熟悉的脸。 “姜练?”周念梨动作一顿,眸光骤然狠厉。 孔葵没有察觉,反而十分惊喜:“念梨,你和小练认识?” 周念梨瞬间变得乖巧:“姑姑,我们都是平城人。” “当然认识,”姜练微微勾唇:“周念梨是我生父的养女,我叫了她二十年妹妹。” “是吗?”孔葵笑容更甚:“原来是一家人。” “本来是的,”姜练轻笑:“可是后来我发现她是我生父与外面女人生的女儿,真相大白后,便不是一家人了。” 孔葵笑容一僵,审视地看向孔山阳。 孔山阳讪笑:“姑姑,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可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念梨她是无辜的。” 毕竟有客人在,孔葵不想太下自己侄子的面子。 只是狠狠瞪孔山阳一眼,给了他个“以后再收拾你”的眼神儿。 孔山阳憨憨一笑,看向谢瑾泉:“瑾泉,你怎么也过来了?” 周念梨一怔:“你说他是谁?” “我表弟谢瑾泉,”孔山阳十分自豪:“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商业奇才,对了,你们不是在婚礼上见过吗?” 忽地,孔山阳一拍脑门儿:“我忘了,那时候瑾泉戴着面具,你没看过他的脸。” 他说得投入,却未注意到周念梨脸色愈加阴沉。 本以为谢瑾泉是阎王一般的人,谁知他长得如此俊美? 这样俊美的人本该是自己的丈夫,可此时,他却目光柔和地站在姜练身边! 都怪姜练! 若非姜练忽然恢复正常,她早就瞒天过海成了谢家的人,不用受那么多侮辱,不用委身孔山阳,更不用在这里承受孔葵的审视! “好了,”孔葵发了话:“我有事与贵客谈,你们先回房间吧。” 孔山阳丝毫未察觉气氛异常,只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便带着周念梨离开了。 周念梨却心里有事。 走到房门口,她忽地惊呼:“我的戒指不见了!一定是落在餐桌上了,山阳,我去去就回。” 孔山阳摆摆手:“快点儿,别打扰姑姑他们谈事儿。” 周念梨笑容乖巧:“好。” 可转过身去,却目光阴险。 第149章 你怎么敢挑衅鬼的? 看着孔山阳和周念梨离开的背影,孔葵眸中精光闪烁。 她乐见自己侄子游戏人间,贪恋花瓶美人。 可这花瓶必须清白,绝不能得罪过人。 尤其不能得罪过姜家这种大家族。 这花瓶也必须头脑简单、胸无大志,绝不能有太多的心思和手段。 尤其是不能在谢、姜这种大家族面前自作聪明。 她虽已退休又极少外出,却也从亲姐孔葡那里听说过谢家婚礼上的风波,只是没想到那主人公,竟是周念梨。 这样看来,周念梨并不无辜。 也绝不能让她进入孔家! 心里打定主意要将周念梨驱逐出门,面儿上却是笑盈盈地招呼客人。 “那女人今天刚到,我还没来得及调查她的背景,让你见笑了。你安心喝汤,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姜练有些意外孔葵表态如此迅速又决绝。 转念一想,却也了然。 豪门家族之间关系复杂,最怕的就是一个牵连。 孔葵这是担心会因周念梨而影响孔家日后与姜家的往来。 况且孔葵正有求于她,让她和生父的私生女共处一屋檐,确实不妥。 是以,姜练顺势点了点头。 别说什么已经离开周家,已经与周念梨毫无瓜葛。 原身被周念梨推入水中窒息而亡,后又对她多番陷害。 若非不想沾上杀孽,她大可除了那碍眼的东西。 不过周念梨的死期,也不远了。 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东西,可是十分热闹…… 喝完汤,姜练随着孔葵去了孔宁的房间。 “小宁房间在三楼,这一层是小宁和我女儿孔桃两口子在住,不过这几天公司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要忙,我女儿两口子还没回来。” 孔葵笑着引路,最终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他们不在,就是我和管家丽华照顾小宁,刚刚没看见丽华,估摸着她正安抚小宁睡觉呢。” 说着,她推开了门。 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 昏黄的暖光下,一位奶奶边哼曲儿边轻轻安抚昏昏欲睡的女孩儿。 女孩儿十二、三岁,乖巧可爱,被养得白白胖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听到声音,安抚女孩儿的奶奶看了过来。 “睡着了。”她嘴唇微动,随即轻轻把女孩儿放下。 可女孩儿刚脱离她的怀抱,便放声大哭起来。 声音清脆、无所顾忌,正如婴孩。 “宁宁不哭,奶奶来了,”孔葵顿时心疼地过去哄着孔宁。 不料,孔宁哭得愈发厉害。 “姐,还是我来吧,”丽华将孔宁揽到自己怀中,满眼心疼:“宁宁乖,宁宁不哭,丽华奶奶在,不怕不怕。” 却依旧没有效果。 孔宁撇着头,放声大哭,似乎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两个老人手足无措起来。 姜练却眸子一眯,看到了根结所在。 孔宁身上的鬼气原本安静,却在她们进入屋子之后骤然大盛。 强悍又凶狠的鬼气刺入孔宁眼中,教她视一切如地狱,又刺入孔宁耳中,教她听一切如鬼嚎。 但这不是孔宁痴傻的原因。 孔宁痴傻,是因为被逼走一魂一魄。 逼走其魂魄后,鬼便盘踞其身,日夜恐吓。 “丽华奶奶,请你先出去吧,”姜练忽道:“姨奶奶,你留下。” “这……”丽华不由询问地看向孔葵。 “这是我请来的大师,相信她一定有办法帮小宁,”孔葵强扯着笑容:“丽华,听大师的,你先出去。” “姐,能行吗?”丽华有些不放心:“这位大师看起来只是个小姑娘。” “我相信她。” 丽华犹豫点头:“好吧,我相信姐你的选择。” 将孔宁放下,丽华一步三回头,不舍又心疼。 砰。 门被关闭。 卧室中只剩下孔葵和姜练二人。 “小练,”孔葵忙道:“小宁到底是怎么了?” “有鬼作祟。” “鬼?”孔葵瞳孔一缩:“难道是……” “男鬼,情债。” 孔葵顿觉晴天霹雳:“竟然真的是……可是小宁出事时只有三岁,她怎么可能背负情债呢?” “情债有很多种情况,”姜练道:“有的是现世情缘,有的是前世纠缠。” “你的意思是,小宁是被上辈子的人纠缠?” “不,”姜练直视孔葵:“是因为你。” 孔葵一怔:“我?小练,你没有开玩笑吧?如果是我的情债,为什么会是小宁被缠上?” “你的丈夫宋秀文很早就去世了吧?” 孔葵又是一怔:“难道……” “没错,作祟的就是宋秀文。” 姜练朝孔宁挥出黄符,缠绕其上的鬼气层层化去,凝成人的形状。 再用黄符扫过孔葵双眼,阴阳相通。 孔葵惊讶地张大嘴巴。 那隐隐发黑的男人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正是已经去世二十七年的宋秀文! “秀文?你……” 忽地,她想起了姜练的话。 小宁痴傻,是因为宋秀文! 惊讶、恐惧全无,怒火涌上心头。 孔葵大步跨去,狠厉的眸子盯住宋秀文:“你为什么要害小宁!” 明明是人惧怕的鬼,明明拥有瞬间便可杀死孔葵的鬼力,宋秀文却被孔葵的眼神儿吓得缩了缩脖子。 身子微缩,眼神躲闪,十分惹人怜爱。 他唯唯诺诺的,好半天才蹦出一个字:“我……” 孔葵见状怒气更盛,浑身气势更加凌人:“活的时候窝囊,死了还是这么窝囊!小宁是你亲孙女,你为什么要害她!” “不是的,”宋秀文满眼委屈,几欲哭出来:“我没有害小宁。” “没有害她她会痴傻?会见人就哭?”孔葵一巴掌扇过去。 却打了个空。 见自己无法打到宋秀文,她更加恼怒:“你老实交代!否则我让大师把你打得灰飞烟灭。” “不要啊!”宋秀文皱着眉、弯着嘴,像朵小白莲:“老婆,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害小宁,我只是……” “只是……” “只是……” 宋秀文的声音逐渐尖锐,低垂的眼眸中满是癫狂,语气中的狂喜再也抑制不住。 “我只是想害你啊!” 鬼气骤起,黑色的鬼手破空直奔孔葵脖颈。 窒息的感觉骤然传来,孔葵面色痛苦想将脖子上的桎梏打开。 却只是穿过那黑色雾气,无法触碰。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打骂的窝囊废吗?” 宋秀文狂笑着凑近,双目通红。 “桀桀桀!我是鬼啊!你怎么敢挑衅我的?” “我杀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第150章 你就是软饭男、小白脸 “放在平时确实如此,可今天,没有那么简单。” 宋秀文话音刚落,便听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未等他反应,手臂忽传来被烈火灼烧的痛苦。 这痛苦似能传进灵魂深处,逼得他惨叫连连又无可奈何。 “啊!疼!”宋秀文扑着手臂上的火焰,却怎么也扑不灭。 他一个滑跪,扑在姜练面前,无辜又委屈:“大师,我只是想吓吓我老婆,我没想害她,你快把这火弄走吧!” 在场只有二人一鬼。 不是他自己害自己,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孔葵,那么放出这把火的,只有这个被称为“大师”的女孩儿——虽然看着不像。 但他能屈能伸,果断求饶。 姜练瞥他一眼:“道歉。” “对不起!” 说罢,又窜孔葵面前:“对不起!” 冰冷的鬼气与窒息的感觉皆未消散,孔葵却没经历过方才可怕一幕似的,对着宋秀文那张英俊帅气的脸挥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宋秀文懵了。 孔葵也懵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我……能打到他了?”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看向姜练。 姜练点点头:“自助餐。” 孔葵大喜,转身揪住宋秀文便狠狠地修理起来。 宋秀文原本不惧,可他惊觉那个个巴掌竟如方才的火焰,教他疼痛难忍。 只好继续求饶。 偏偏孔葵装聋作哑,只顾着出拳发泄。 无奈,他只能委屈巴巴地看向姜练:“大师,她快把我打得魂飞魄散,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练神色淡淡:“我是来帮她的。” “我只是吓唬吓唬她,你就要任由她把我打死吗?”宋秀文悲痛欲绝:“何况,大师你被她骗了,她不是什么好人!” “你也见到她这凶巴巴的样子了,我活着的时候她就对我拳打脚踢,因为我是入赘,各种看不起我。” “我气不过,这才吓唬她,其实是她有错在先!” 孔葵目眦欲裂:“贱男人!活着的时候诋毁我,死了还不肯放过我!我打死你!” “我什么时候诋毁你了?” 愤怒的宋秀文压制不住身上的鬼气,面容再次变得可怖。 “你敢说你没有看不起我、没有家暴我?还是你敢说,我的死跟你没关系?” 震耳欲聋的愤怒鬼声响彻整个房间,孔葵一怔,身体忽地瘫软。 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她低声喃喃:“你的死,确实和我有关。” “承认了!是吧!”宋秀文眸中满是疯狂的红色:“孔葵,是你害死了我!你比我更该下地狱!” “我没想害你的,”孔葵眸中升起雾气:“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气了。秀文,你知道的,我很爱你,可你却爱上了别人,我怎么能不生气?” “爱?”宋秀文嗤笑:“高高在上的孔二小姐,怎么会爱上一个没有家世没有知识没有能力的土包子?你不过是觉得我长得不错,又好掌控,所以把我拴在你身边,做你的一条狗罢了。” “一开始,我确实只想找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孔葵泪水涟涟:“但,我真的爱上你了。” 宋秀文有些落寞:“爱我,怎么会用我父亲做威胁?从我父亲去世的那刻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来不把我当人看。你要的,只是听话的皮囊。” “不是的!”孔葵忙解释:“我只是恼你对我冷淡,所以才出此下策,但其实在知道爸确诊之后,我就为他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他手术失败,跟我没关系。” 宋秀文冷笑:“那手术的成功率高达73%,偏偏就我爸出了意外?孔葵,你还真是把我当傻子。” “我真的没有……” “好,”宋秀文长叹:“就算你真的没有让医生对我爸的手术动手脚,那我呢?你把我带到外面的时候,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侮辱我,说我只是一条随时可丢弃的狗,这,总没错吧?” “那时我心高气傲,不懂事,”孔葵掩面痛哭:“当时我确实只把你当玩物,可后来,我真的……” “别说爱我!”宋秀文大怒:“人,永远不会爱上侮辱他的人。” 他忽地俯身大笑:“我只是不爱你,不代表我不会爱上别人,她虽不如你有权有势,但她善解人意,温柔可人,她比你好一千一万倍!” “可我怀了你的孩子,”孔葵垂着眸子:“桃子是无辜的。” “我从不把她当自己的孩子,”宋秀文勾着唇:“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和你一样,霸道、强势、冷血,小小年纪便满是你的影子,真让我恶心。” “宋秀文!”孔葵猛地抬头:“我不许你这么说桃子!” “看看,”宋秀文不惧,反而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刚刚还装得无辜可怜,没说几句话,就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 “就是不许你说桃子!”孔葵双目通红、满脸泪痕:“桃子那么敬重你,那么喜欢你,你这么说太让人心寒!” “怎么?我说错了?”宋秀文步步紧逼:“责骂佣人的不是她?跟同学打架的不是她?在我面前装乖,也挡不住她的肮脏本质!” “她是为了你!”孔葵几乎是吼出来:“佣人在背后嚼你舌根,她才骂人,同学当着她的面儿说你吃软饭,她才跟人打架,她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宋秀文一哽,转过身去。 良久,缓缓道:“不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若非你对我百般侮辱,我也不会……不会……” “就是你的错!” 砰地一声,卧室门忽被打开。 丽华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她看不见宋秀文的存在,可方才屋里的谈话,她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当即指着空气大骂:“宋秀文,你现在理直气壮地质问姐,不过是仗着她爱你。” “吃软饭,小白脸,你有什么资格抗拒这些词?” “难道一开始,你不是奔着吃软饭的目的靠近姐的吗?” “难道一开始,你不是看上了姐的钱?” “最开始,五千块钱就能买你百依百顺,后来你不断提要求,要的也越来越多,姐全部满足你。” “你要创业,姐出钱出力出人脉,你捅了篓子,姐帮你收拾残局。” “别说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你是狗,就算让你当着大家的面儿学狗叫,你也没资格反抗!” 话音刚落,她便见脖子疼痛不已。 宋秀文那张布满黑色气息的脸慢慢浮现,丽华却笑容得意。 “你这样的不知廉耻的人配不上姐,所以,我杀了你。” 第151章 你的身边人是你老公的情人 鬼气弥漫,宋秀文双目猩红:“是你杀了我?” “没错,”丽华岁虽被掐着,却笑容不减:“车祸是我安排的,医生是我指使的,就连你的管子,也是我拔的。” “该死!”宋秀文低吼一声,欲将面前之人挫骨扬灰。 熟悉的疼痛却再次升起。 宋秀文看向姜练:“你亲耳听到,却还要包庇这个贱人?” 姜练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容冷峻:“人哪,最硬的就是那张嘴。即便死了,也仍 会因为那张嘴生出诸多冲突。” “既然你们都不好好说,那就我来说吧。” “宋秀文,你知道自己有副好皮囊,便以此作为资本,想攀上豪门。” “但爱哪是人能控制得住的呢?你本想演戏,却真的爱上了孔葵。” “奈何孔葵最开始只把你当个玩具,所以对你百般侮辱。” “可是慢慢的,她也爱上了你。天意弄人,此时你又因她凌辱你而对她失望,满腔爱意变成了恨。” “后来,孔葵怀孕了,可你们的关系没有缓解,相反,你还出轨了别的女人。” “这个女人,”姜练眸光一转:“就是丽华。” 丽华掩面痛哭,几欲崩溃:“没错,是我!姐,我对不起你!” 可孔葵却反应平平。 冷淡的目光看向痛苦的管家,孔葵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 丽华一怔,不可置信:“你……知道?” “我好歹是孔家掌权人,难道还查不到这点儿事吗?”孔葵眼神不屑:“否则,你以为凭你的能力,我会高薪聘请你?” “可……”丽华有些语无伦次:“你让我来,是……为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秀文口中那个温柔可人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丽华,你确实担得起这四个字。” 明明是夸奖,丽华却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孔葵轻笑:“没错。你骨子里是善良的人,本就因与宋秀文有染而对我有愧,再加上我与你亲近、示弱卖惨,慢慢地,你自然偏向我这一边。” “后来宋秀文提出离婚,想分走我一半家产,我便向你透露了我的难处,顺便,把桃子生病的事情告诉了你。” “桃子被宋秀文冷暴力是你看在眼中的,所以我只要稍稍一提桃子生病,你便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觉得是宋秀文为了家产而害桃子。” “你当然不能容忍,正当你想劝宋秀文时,他出车祸了。” “你方才把车祸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其实……” 丽华瞳孔一缩:“是你做的?” 孔葵笑着:“错了,是老天都看不下去。那场车祸与我无关,手术台上出了意外也与我无关。” “可若宋秀文醒来,一定会把这件事怪在我头上,搞不好,桃子也会受牵连。” “我能容忍,你却看不下去我们母女俩再受胁迫,于是,你拔了他的管子。” “丽华,谢谢你。” 丽华如木头般呆滞:“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计谋?” 孔葵笑容淡淡:“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我岂会是整日向下人诉苦的怨妇?丽华,你真的很单纯很善良。” “不过你不必恨我,因为宋秀文不是只出轨了你一个,我引诱你对他下手,也是为了让你早些摆脱他。” 丽华又是一怔,惨笑出来:“我何必可怜你们?我,才是那个被你们夫妻玩弄于股掌的可怜人。” 宋秀文冷笑:“要怪就怪你蠢,我跟你说了无数遍,孔葵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可你居然还是会心疼她?” 说着,他又轻叹:“丽华,我是找了别的女人,我是混蛋,可我真的爱你。否则,我也不会允许你亲近孔宁。” 孔葵猛地盯住宋秀文,恍然大悟:“我一碰小宁她就哭,可丽华碰小宁却没事儿,原来,这都是你的手笔!” “没错,”宋秀文冷笑:“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我就是要让你碰不得自己的孙女,我要你痛苦!” 孔葵目眦欲裂:“如此说来,小宁痴傻也是你干的?” “当然!” “恩怨是我们二人的,你为什么要牵涉后代?”孔葵愤愤:“有什么冲着我来,放过小宁!” 宋秀文笑容奸诈:“你不是铁石心肠吗?我就是要你眼睁睁看着你的亲人受折磨却无可奈何,折磨她,比折磨你有趣多了。” “不对吧?”椅子上的姜练互道:“你不是不想折磨孔葵,而是无法靠近她。” 宋秀文脸色一变,却听姜练又道:“孔葵气盛,魂魄强壮,寻常恶鬼都难近身,你这种生前就忌惮她的鬼更无法对她下手。” 孔葵恍然大笑:“果然是个窝囊废!” “你说谁是……” 宋秀文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道黄符正围于他四周,气势骇鬼。 姜练起身走到他面前:“孔家老爷子被你缠绕至死,孔宁又被你赶走一魂一魄神智残缺,你做的恶,够多了。” “我爸得病是因为你?”孔葵几欲昏厥:“我真是往家里招了只豺狼!” 宋秀文嘿嘿一笑:“现在才知道?迟了!老爷子早就被下面的人抓走了!哈哈哈!” “别急,”姜练微微勾唇:“下一个就是你。” 宋秀文脸色陡然一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你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怎会与我无关?”姜练结印念咒:“你的事情,冥司自有裁决,去!” 话音刚落,一道金文烙印出现在宋秀文额头,紧接着,似有无形大手自地底伸出,将他拽入地下。 姜练转身:“宋秀文已被我驱走,接下来我便为孔宁招魂,请回避。” 孔葵连连点头,拉着丽华出了卧室。 却被丽华猛地甩开。 孔葵皱眉:“丽华?” “你还有脸叫我?”丽华冷哼:“你们夫妻二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瞎了眼会喜欢他,更瞎了眼会信你!”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孔葵冷笑:“说你善良那是抬举你,真正善良的人会招惹有妇之夫,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丽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总之,这些年来我为孔家鞠躬尽瘁,已经不再欠你,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真心错付,她悲愤不已,对孔葵的愧疚也一扫而空。 那些豪门家族里的人都是一样自私冷血,与人相处只会利用、算计,叫人寒心! “丽华阿姨。” 忽地,甜美的声音响起。 丽华看去,便见周念梨乖巧地站在厅中。 “丽华阿姨,我正等你呢。” 第152章 有神庇护 丽华有些疑惑。 若她记得不错,这人是今儿上午来的,自己与她不过打了个照面儿,连对方的名字都印象模糊。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她专门等在这里? “有事吗?” 周念梨轻笑着走上前来:“您和孔姑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丽华脸色一变:“怎么?你也是来羞辱我的?” “当然不是,”周念梨眸中满是狡黠:“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你为孔葵,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侮辱?咒骂?难道你不觉得冤吗?难道你不恨孔葵吗?” “我……”丽华有些迟疑。 “还是说,你仍要像几十年前一样,任人宰割?别忘了,拔管子的是你,一旦孔葵追究,你难逃牢狱。” 一声声低劝如地狱靡音,字字敲在丽华心头。 她有些后怕也十分心动:“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周念梨压低声音:“只要你肯配合,我就帮你……” …… 为人招魂不是什么难事,是以,没几分钟,姜练便走出了卧室。 “小练,”孔葵忙问道:“怎么样了?” 姜练点头:“魂魄归位。” 孔葵大喜,急忙去看自己的乖孙女儿。 可祝宁仍是一派天真,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魂魄归位,但孔宁现在仍是三岁认知,需得后天学习才能追上常人。” 孔葵恍然,当即抱住孔宁,教她喊“奶奶”。 “奶奶!” 清脆的童声响起,孔葵老泪纵横:“我的宁宁终于好了!” “小练,多谢你!”她感激地看向姜练。 姜练却惊觉孔葵面色发黑,将有劫难。 想到丽华方才离去时的羞愤与恨意,她若有所思。 人无法看到自己的错,侮辱宋秀文的孔葵是如此,对孔家家产虎视眈眈的宋秀文是如此,与有家室之人有染的丽华也是如此。 何况孔葵手里有丽华的把柄,丽华真的会这么干脆地一刀两断? 沉吟片刻,姜练道:“姨奶奶,这段时间不要去水边。” 兴奋不已的孔葵顿时疑惑:“为什么?” “总之,不要去水边,”姜练道:“任何人约你都不能去。” “姨奶奶,你听姜练的就行。”谢瑾泉道。 孔葵这才窥得一丝蹊跷:“好,你们放心,我绝不去。” 回到弄玉堂时已经晚上十点。 古玩街的夜市刚刚开始,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姜练下车与谢瑾泉道别,便哼着小曲儿进了店。 不想,客人未断。 张豹带着两个小弟正帮老于搬东西,见姜练回来,眸中神采大放。 “大师!你终于回来了!”张豹像开了八倍速,动作行云流水,再次睁眼,他已在自己面前。 黄毛和朋克小伙儿亦匆忙跟上,学着张豹喊着大师。 姜练扫过三人:“手术做完了?” 张豹猛地点头:“而且十分顺利,医生说好好疗养,还能再活好几年。” “那你们来是……” 张豹朝小弟一使眼色,两个小弟立刻拿出大包小包:“大师,这是我的谢礼,都是我让家人从老家寄来的土特产,您别嫌弃。当然,我也记得欠您二十万,等我赚了钱马上就还你。”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功德金光,姜练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其实你们已经给了我谢礼,不需要破费,不过这好歹是你们的心意,我就收下。” 说着,递给张豹一张建气符:“给你老婆,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这符,权当是对他们送来土特产的回馈。 张豹赶紧接下,练练道谢。 这边还未送走客人,拄着拐杖的老曹头又来了。 又是一阵客套,终于恢复安静。 看着自己账上多出来的五万块,姜练傻乐,却在这时,一个白色信封出现在她眼前。 姜练疑惑:“妈妈,你这是……” “小练,下午你刚走,便来了个披黑袍的人,他叫我把这信交给你,说是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说着,姜萝还抖了抖身子,似乎在怕冷。 姜练这才注意到姜萝身周有一丝阴气。 只是这阴气,属鬼差所有。 暗中驱散,姜练接过信封。 惊觉信封无比阴凉,仿佛这信,是从地狱送来。 姜练眸子一眯:“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说罢,转身欲走。 姜萝再次喊住了她:“小练,瑰园出院了。” 姜练脚步一顿:“你是要为姜俞铭说情吗?” “当然不是!”姜萝忙摆手:“救或不救是你的自由,妈妈无权干涉,只是董教授让我帮忙捎句话。他想尽快约你见一面,我想,应该与瑰园的病有关。” 顿了顿,她又道:“瑰园虽然出院了,但她的病似乎更加严重了。” 姜练终于转过身来:“有这回事?” 姜萝点头:“她好像又自杀了,我在想,她自杀也许不完全与高青逼婚有关。” 姜练若有所思:“妈,我知道了,我会联系董老师。” 回到卧室,她先拆了那封信。 封腊一开,一团黑雾瞬间挣出。 “燕怀,我们摊上事儿了,你赶紧让妹子来救我们!” 这话重复三遍,黑雾化成黑粉,在桌上摆出几个字:静安精神病院。 “燕怀?”姜练喃喃道:“上次晾了他一晚上,想必是怕了我,所以不敢亲自露面。可姜队长似乎并不想我与他有所牵连,这封信,我该信还是不该信?” 忽地,脑中闪过一道精光。 她急忙打开今天刚加的领导的联系方式。 便见原本空空的对话框上,出现一个文档以及一句话。 【这里很凶险,请姜大师看过文件后自行衡量,万勿冒险。】 点开文档,便见几张建筑图片。 地方不大,位于山顶,根据记载,已经建成百年有余。 可照片上建筑崭新如初,似乎从未遭过风霜洗礼。 奇怪的是,只有建筑外部的图片,建筑内部似乎无人敢拍。 照片下,是这样一句介绍: 静安精神病院,建成百余年却无损伤,皆因有神庇护。 第153章 控制不住地自杀 介绍极为简短。 再往下,便是空空一片。 这栋建筑也因此更显神秘。 事物皆会因时间有损,完全无伤绝无可能,要么真像文字所言有神庇护,要么就是幻象。 一种无法被拍出真身的幻象。 第七调查部这次的任务果然不简单。 姜练揉着眉心,有些为难。 董瑰园情况不好,姜澜钧那里又情况不明,她有些分身乏术。 挣扎一秒后,她拨通了董釉的电话。 也许静安的情况十分紧急,但第七调查部毕竟都是鬼差,多少能抵挡几日。 而董瑰园只是凡人,命,只有一条。 她打算尽快解决董瑰园的事情,然后立刻上路。 董釉似乎一直守在电话前,刚一拨过去就接起了电话:“是姜练吗?” “是,”姜练道:“董瑰园怎么样了?” “她很不好,”董釉语气骤然带上哭腔:“她一直想自杀,稍不注意就伤害自己的身体,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姜练细看董釉,惊觉对方身周有丝缕鬼气——上次见面时这鬼气还不存在。 看来正如董釉所言,董瑰园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给我地址。” 十分钟后,姜练敲响了董家的门。 董家气氛低沉凝重,董釉更似一夜间苍老了十岁,白头发几乎占满整个头顶。 他微微颤抖着又迫切地将人带到董瑰园的卧室门口:“快,瑰园就在里面。” 姜练扫过客厅。 董釉和董薇园目光切切,似乎不该把董瑰园一人放在卧室。 察觉到她的疑惑,董薇园忙道:“是姜俞铭,他在守着姐姐。” 姜练了然,推门而入。 房中漆黑寂静,唯有从门口处透来的客厅的灯在地上拉出一道口子。 伴着微弱的光,姜练看到床边的地板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子微弯,正对着床,如雕塑一动不动。 开门的响声以及透来的光都未能影响他。 他的目光只盯着对面的床,不,是床上的人,似乎除了床上的人,他并不关注其它任何事情。 包括他脸上的胡茬、发红的双眼。 这是姜练第一次见姜俞铭如此疲惫,也是第一次见姜俞铭如此认真又执着。 这份认真是为了董瑰园。 干燥温暖的床上,董瑰园静静躺在那里,双目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眸中有一丝死寂。 偶尔,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安静的董瑰园便如同着了魔,疯狂地踢打。 只是被束缚住手脚的绳子限制。 “又开始了,”董釉老泪纵横:“每隔一段时间瑰园就疯了般想自杀,要不是那小子及时制止,瑰园早就没命了,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用绳子困住她。” 床边,姜俞铭也终于有了反应。 他俯身摸着董瑰园的脸,声音轻柔:“瑰园,我在呢。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自杀,忍住,忍忍就过去了。” 身体与四肢得不到自由的董瑰园疯狂撞击后脑,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信息。 意识到脑下软垫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她又猛地一咬,欲断舌。 可一只手预判了她的动作。 姜俞铭伸手过去拦住董瑰园,霎时,血迹从手上流落,他却察觉不到痛似的,口中仍是宽慰。 几分钟后,董瑰园重归安静,姜俞铭也收回了手。 姜练这才看到,姜俞铭双手竟已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咬伤。 “薇园,”董釉道:“快给那小子包扎。” 不待他说完,董薇园便拿起门口的药箱奔了过去。 可姜俞铭如任人摆弄的傀儡,没有反抗、没有回应,似乎随着董瑰园陷入安静,他的魂魄也被抽走了。 董釉见状悄悄抹去眼泪:“姜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姜练却提了个暂不相干但遭厌恶的人:“高青死了吗?” 董釉顿时愤愤:“我倒想!那家伙在我手下待了那么久,除了有些自傲,对工作也算认真,对同事也算友好,可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卑劣小人!” “那个叫张才源的助理已经全部招供了,高青临时布置现场,就是看到姜俞铭和薇园去找你,而布置的陷阱。” “还有那个叫赵康的记者,也把自己与高家的腌臜全部坦白,那日姜俞铭打人被媒体大肆宣扬,也有他的推动!” “再后来,姜晁把瑰园论文抄袭和大尺度照片两件事的真相放在我面前,我才……” 董釉重重一叹:“其实这件事,怪我。” “那时瑰园刚发表了篇论文,却被举报抄袭,调查发现,确实有另一位学者先一步把相同的文章发表在另一个地方。事发第二天,瑰园的大尺度照片又被爆出。” “这件事闹得很大,但是事发没几天,姜俞铭就把调查到的真相摆在了我面前。” “可我太重面子,我无法忍受旁人看我的目光,即使知道瑰园是冤枉的,我还是选择居高临下地审判她。” “之前高青一直伪装得很好,最近他露出狐狸尾巴,我才终于意识到他并非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瑰园没有抄袭,是高青黑了瑰园的电脑,窃走了论文,那些大尺度照片也是高青用瑰园的图片p的,当时的舆论和谣言,都是高青做的!” “我真的恨自己没有选择相信瑰园,我根本没有照顾好她,我不是个好父亲!” “你确实迂腐、好面子,”姜练不留情面:“董瑰园没有被冤情压垮,却被你厌恶的目光杀死了。” “但我不想听你忏悔。” “告诉我,这两天是否有高青的消息。” 董釉一怔,忽地意识到姜练并非随口一提。 沉思片刻,才道:“高家面临破产,高敏闭门不出,对外称病。至于高青,倒是销声匿迹了。姜练,你觉得瑰园反常与高青有关?” 姜练没有作声,只盯着床上之人。 董瑰园身形瘦削、脸色苍白,诡异的是,她身体周围缠绕着浓浓一层黑气。 黑气如野兽环着她撕咬,每隔一会儿就往她脑中钻,逼着董瑰园伤害自己。 而董瑰园头顶,黑气聚集得最为浓郁。 那里似乎有一小小漩涡,不停释放黑气。愈来愈多、愈来愈浓。 姜练凝神探去,发觉这小小漩涡竟有股死气。 “用我的命,拉你下地狱。” 第154章 邪乎的综艺录制地点 邪修有法名为共沦。 讲的是用自己的生命做献祭,夺走自己仇恨之人的性命。 这漩涡表露出的,就是此意。 对董瑰园如此执着的,恐怕只有高青了。 但一切只是姜练的猜测,具体是何,只能日后再查。 “你们出去,”姜练道:“我先把那东西毁掉。” 听到“那东西”三字,董釉和董薇园皆是脸色一变。 看来他们猜的不错,瑰园如此反常果然是有东西作祟! 二人连连答应,离开关门。 姜俞铭却从始至终一动不动。 姜练拧着眉走过去:“腾腾地儿。” 无动作。 姜练踹了他一脚:“滚开点儿!” 仍无动作。 姜练有些无语:“董瑰园中邪了,我得救她,不想她继续自杀就滚开点儿。” 姜俞铭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姜练摆手:“让开。” 姜俞铭没有再问,只跌跌撞撞地起身离开,站到了离董瑰园三步远的地方。 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睛仍紧盯着董瑰园,只是偶尔,会看向姜练。 似在期待姜练能治好董瑰园。 眼神正忽闪着,便见姜练抬手覆上了董瑰园额头,与此同时,一层淡淡白雾在二人身周凝出。 姜练身周白雾平静,董瑰园身周白雾却如沸水翻涌,其本人更是痛苦不堪。 这状态持续了一分钟,姜练忽地以白雾为墨,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打入董瑰园体内。 一切归于平静。 白雾散去,姜练皱着眉:“这股气息,似曾相识。” 忽地,一道人影奔来。 她敏捷一动,躲过那人,随即更加暴躁:“姜俞铭,你又发什么疯?” “对不起,”姜俞铭神色认真:“我不该针对你,不该把你赶出姜家。” “我知道我妈求你治好我的身体,但是,我选择放弃。姜练,我会学乖学懂事,我会学着成为一个正常人,但是,你别耗费心神救我了,请你帮帮瑰园吧。” “都是因为我,她才会遭受这些劫难,我愿意放弃我的未来,我愿意把机会让给她。” 姜练看着他,只觉他无比虔诚,与此同时,一丝金光从姜俞铭身上飘出飞向她。 这是姜练第一次亲眼见金光成型,不由心神一动,伸手去接。 金光似有灵,在她指尖缠绕,温暖非常。 “姜俞铭,”姜练声音冷漠:“人无权转让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 “况且,”姜练打断了他:“我帮董瑰园是因为曾经答应过董薇园,与你无关。” 说罢,她转身离去。 姜俞铭却是泪流满面。 无论这原因是否为真,姜练总是没有与他计较。 他真的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 …… 害董薇园的幕后凶手毕竟没有明了,姜练便提醒董家父女多多防备。 离开董家,她又拨通姜晁的电话,向他说明了情况。 末了,她道:“我有急事要做,暂不能照顾你们,大伯,你去弄玉堂找我妈妈,让她去我房间书桌抽屉里拿护身符。拿到护身符,你们要随身携带。” 姜晁应下,沉默片刻,他忍不住问道:“小练,你口中的急事,是不是跟澜钧有关?” 自下午接到姜练电话,他便心神不宁。 下班回家后便一直窝在书房。 什么事情都没做,只盯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直接问出心中疑问。 此刻姜练再次打来,他终于忍不住了。 姜练有些惊讶姜晁的细心,斟酌一番,如实道:“二哥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但他身份特别,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你不必担心。” 姜晁却忍不住道:“身份再怎么特别也只是个普通人,哪儿能应付得了那些邪门歪道?我让他换个岗位,他偏不听!这次……” 话未说完,却难掩担心。 姜练则心头一跳。 迄今为止,她只见过姜澜钧、查月、大熊三个隶属第七调查部的人。 这三人无一例外都是鬼差,导致她以为第七调查部的成员全是同样的身份。 可听姜晁的话,似乎并非如此。 姜晁是海市顶级豪门掌权人,手中掌握的信息定然不俗,知晓第七调查部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而他对第七调查部的认知,却是“普通人”“无法对付邪魔外道。 也就是说,并非所有第七调查部成员都是鬼差! 那么搜查队领导的朋友,极可能只是普通人! 姜练脸色骤然凝重:“大伯,二哥一定不会有事,但我必须马上出发,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她立刻伸手拦车。 奈何时间太晚,目的地又是隔壁城市,一连几个司机都不愿接单。 就在姜练焦急不已时,一辆商务车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姜大师!” 人未到声先至。 正当她疑惑时,一张明艳大气的脸在车门后出现。 “黎青?”姜练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赶着去录综艺,”黎青跳下车:“但没想到会遇到大师你。大师,我看你好像在拦车,用不用送你一程?” 姜练苦笑:“我们肯定不顺路,还是不要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黎青一甩大黑波浪:“我录综艺的地方在莫城,既然已经迟到,也不在乎这一两个小时,大师你对我有恩,你想去的地方,我一定送到。” 姜练愕然:“好巧,我也要去莫城。” 黎青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她上了车。 车子开始平稳行驶,黎青才笑道:“大师,上次得你指点,我完好无损地脱离了耀辉。蒋家跟你关系好像不错吧?他家的明天传媒可是把耀辉吃掉了!邱秋你还记得吗?她签了明天传媒。” 姜练点头:“但是你……” “我啊,”黎青勾唇:“我好歹是影后,向我抛橄榄枝的不少呢,于是乎,我签了乐天影视。” 说着,她挑着眉,戏谑道:“就是你的绯闻男友谢瑾泉谢家的公司哦。” 姜练:“不信谣,不传谣。” 黎青放声大笑,忽又严肃:“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 “其实我胆子很小,不想参加这种探险综艺,可是你猜,嘉宾有谁?” 不待姜练猜测,她便道:“周念梨!” 姜练眉头一挑:“我以为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黎青道:“黑红也是红,周念梨黑粉带给她的流量,很多新人都望尘莫及。而且她靠着私生女身份立什么大女主人设,网友就吃这套,事实上啊,她是傍上了大款。有靠山,难倒哦。”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姜练默然。 这大款……估计傍不了多久了。 “大师你瞧好吧,”黎青胜券在握:“我一定借着这次综艺撕开她虚伪的面目,不过……这次综艺录制地点很邪乎,你能不能卖我张护身符?” 姜练把符递给她,随口问了句:“你们录制的地方在哪儿?” “静安精神病院。” 第155章 造谣味儿的直播标题 “别去。” 姜练下意识地制止。 黎青脸色一变:“大师,是不是那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黎青,”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少听信谣言,场地节目组已经考察过,安全得很。” 姜练这才注意到副驾蜷缩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不由疑惑地看向黎青。 黎青瞪着那人,十分不耐烦:“那是我的助理安良。” 安良动了动身体,转过头来,眸中满是警惕:“你就是姜练吧?大师,这综艺全是大咖,在网上热度极高,你可别胡乱诋毁啊。” “我……” “喏!”安良没有给姜练解释的机会,而是腾起身子将一部手机递到她面前:“我也不收你车费了,你帮黎青贡献点热度就好。” 车内灯光昏暗,手机亮度却极高。 刺眼的白光怼到姜练眼前,她被晃得闭了闭眼睛。 接过手机拿远一看,才发觉手机开着直播。 标题赫然是“半夜捡到路边大师,且看她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一股子造谣味儿。 再看时间,已开播七分钟,仔细一算,正是从偶遇姜练开始的。 黎青顿时炸了:“安良,你神经病吧?凭什么背着我开直播?” “我是你的助理,”安良不以为意:“自然要为你提升热度。” “可我们方才的谈话全被直播间的水友们听去了!”黎青愤愤:“你这不是帮我,是在害我!” 直播间的弹幕上,已经有部分周念梨的粉丝和黑粉揪着黎青的话不放了。 “那只能怪你私下与荧幕形象不一致,”安良语重心长:“黎青,别看你是影后,但做人说话这方面,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你算老几,管得着老娘吗?”黎青忍不住飙脏话:“别说你只是个助理,就算你是经纪人我也照样换了你!” 说着,她便拨通了不知谁的电话。 而姜练,在盯着直播间。 许久未开直播,看到这个界面还有些亲切。 许多闻声而来的水友在直播间哭天喊地,让她快点儿开播。 姜练轻轻摇头:“近期可能不会开播。” 【大师,你不是要去影后录综艺的地方吗?干脆你也参加那档综艺算了!】 【好法子!这样我们就能在直播和节目中都看到大师了!】 【@探险,我们来啦!官方账号。】 【青青草原欢迎大师来做客!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不可能,你们没听到大师都不让黎青小姐姐参加吗?】 【我靠!我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大师去莫城,该不会是去静安精神病院捉鬼吧?】 姜练没有接话:“近期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有太多时间帮大家解决麻烦,需要紧急帮助的可在后台私信我,我会抽空回复大家。” 说罢,她把手机还给了打完电话的黎青。 黎青胸膛起伏,气得不轻:“那混蛋非要拖到综艺结束才肯给我换助理!安良,你后台真够硬啊!连高层都护着你!” 安良微微一笑:“黎影后,你说什么呢?我只是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罢了。” 自己重拳出击,对方却不痛不痒。 这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黎青更加憋闷。 “大师,帮我看看我近期运势,我总感觉有小人害我!”狠狠瞪着安良,黎青如是道。 姜练脑袋微偏,凑到黎青耳旁说了句话。 疑惑、惊讶、愤怒等情绪纷纷从黎青眼中迸发,最后归于平静。 黎青将手机放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各位青青草原们晚上好呀,怎么这么还不睡?是不是预料到青青会和大师共同出镜呢?” 【青青?你怎么了?】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好连夜赶去救你!】 【从没见青青笑得这么和蔼过,你还我冷艳大美人!】 【你确定是和蔼,不是傻?】 【可是青青笑得这么傻我也好喜欢诶!我一定是中了青青的毒!】 姜练眼角一抽。 不就是让黎青想法子合理地结束直播吗?至于顶着这么冷艳的一张脸,露出这么甜美的笑容吗? 不过,还挺可爱。 凭着多年的从业经验,黎青硬生生和水友们聊了近二十分钟。 挂断直播,她顶着甜美的笑容把手机还给安良:“谢谢你帮我开直播哦,这波预热真是棒棒哒!我会把这件事上报公司,让公司给你加工资。” 安良不知黎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法窥破,只能笑而不语。 …… 因着艺人录制时间是下午一点,所以现场除了忙碌的工作人员并无嘉宾,所以黎青的车着实引来一波关注。 大家早就知道这位潇洒的影后签约了乐天,可她迁到海市后,还未露过面。 就在大家伸长脖子张望时,却见到一张陌生面孔。 不,谈不上陌生。 因为这人虽不属娱乐圈,却以算命大师的身份活跃于网络,前不久,姜家老爷子更是当众宣布她是姜家人。 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众人疑惑时,一张明艳大气的脸吸引走了他们的视线。 “导演,”黎青笑道:“好久不见啊!” 戴着瓜皮帽的导演也客套着:“黎大美女,两年没见,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虫哥也不赖嘛!”黎青道:“能从探险主播做到导演的位置,你是这个。” 看着黎青竖起的大拇指,虫哥只能谦虚地继续客套。 场面话走完,黎青才严肃道:“虫哥,静安精神病院恐怕不能拍,我们还是重选一个地方吧。” 笑眯眯的虫哥顿时不爽。 客套话都要走完了,你偏在结尾拆我台?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我? “黎青,”虫哥沉着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才破例把你加进来的,你说不干就不干?玩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直播说的话,你为什么来参加我不管,但别忘了,我们是签了合同的!想违约,就拿钱!顺便儿,我再把你这副嘴脸昭告天下,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人!” 出乎意料地,向来一点就炸的黎青并没有生气,只耐心道:“虫哥,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多少也信那些吧?” 虫哥皱眉:“什么意思?” “我实话告诉您,精神病院不能进,是大师说的,”黎青指着不远处的姜练:“就是她,姜大师。” 虫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姜练面对精神病院大门,周边嘈杂,她却超凡脱俗,自成一界。 可超凡脱俗难掩她神情凝重,那模样,似见到了不可言的诡异之物。 第156章 与谶鬼有约,无人能逃 “虫哥,我来向你介绍,”黎青迫不及待地把虫哥请到姜练面前:“这位就是姜练姜大师。” 虫哥从方才一幕中回神,脑中不禁浮现出网上有关姜练的传闻:“你好,你是寻觅账号的持有者?” 姜练点头:“你好。你是这档节目的导演吧?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请马上叫停工作人员,迅速离开。” 话语有些强硬,虫哥顿时不爽。 这综艺是他花费很大心思,并重金请探险博主一一进去过的。 这建成百年却依旧如新的静安精神病院,更是重头戏。 也因此,他把这个主题作为第一项。 现在说撤就撤,他怎么甘心? “不行,”虫哥当即拒绝:“一切都已准备好,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 姜练问:“哪怕付出性命,你也在所不惜?” “没有那么邪乎,”虫哥心中隐感不安,却还是嘴硬:“我朋友大小王金已经先去探过路了,屁事儿没有。” “大王金和小王金是对兄弟,”黎青低声道:“也是探险博主,跟虫哥是朋友。” 姜练了然,不由反问:“你确定那二位没有异常发生?” 虫哥当即拨通了小王金的电话:“喂,兄弟,是我。” “上次不是让你帮我去静安精神病院探探路吗?结果咋样?” “我知道你给我汇报过,也给我拍了照片,我是想问你,你和你哥这两天没遇到啥邪乎的事儿吧?” “行,那我就放心了,那你先忙,回头请你们吃饭。” 得到确认,虫哥更加自信:“看吧,没问题。” 姜练却比他更加笃定:“假象。” “你够了吧?”虫哥耐心尽失,声音大了起来:“别以为是姜家人就能为所欲为,我这这节目名正言顺,手续齐全,安全工作到位,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继续录。” 这一嗓子,把周边忙碌的工作人员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姜练扫过众人,目光重新落在虫哥身上:“里面是否安全,你不清楚么?” “我当然清楚,”虫哥冷哼:“我兄弟大小……” “我是说你自己,”姜练盯着他:“你也进去过,你应该知道里面是否安全。” 虫哥一愣:“我?我没进去过啊。” “我作证,”最近的一工作人员声援道:“从前期探险到布置场地,导演没进去过,一直都是我们在弄。” “明明自己就是探险达人,为什么要假手于人?”姜练步步紧逼:“因为你知道,里面不安全。” 虫哥一愣。 是啊,他自己为什么没进去呢? 他早年是赫赫有名的探险博主,按照他的性子,遇到这种SSS恐怖级别的场所一定会亲自下场。 可这次…… 不对啊,他看向姜练,这人又为何说他进去过? “喂,”虫哥迟疑:“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叫停录制,我解决完里面的东西再跟你细细解释。” “不行,”虫哥当即拒绝:“为了预热,我已经宣布第一场探险会直播,预约人数已经破千万,时间就在下午一点。如果我停止录制,网友和制片人都不会同意。” 姜练立刻反驳:“但你没有公布直播地点,你可以换一个探险地。” “导演别听她的,”旁边的工作人员不屑道:“里面我们已经去过,根本没有危险。” “甚至啊,”另一工作人员大笑:“为了节目效果,我们还在里面布置了些‘惊吓’呢!” 姜练却看向那人:“你确定你去过里面?” “当然!” “有照片吗?” 工作人员立刻搬来电脑。 可打开一看,好端端的照片竟是清一色的黑。 那黑似乎比漆黑的夜还要浓上几分,莫名地教人背后发凉。 黎青被吓了一大跳:“虫哥,我惜命,我真不录了,你索要违约金也好,或者曝光我也好,总之,我不录了。” 虫哥皱着眉:“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成了这样?”工作人员亦是不解:“会不会是损坏了?” “也可能是这位大师搞的鬼。” 蓦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检查与猜测。 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一身休闲装的周念梨缓缓走来。 她挑衅地看姜练一眼,继而对虫哥讨好道:“导演,这位姜大师会些邪术,蒙骗我们的眼睛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您可不要上了她的当!” 虫哥却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照片变黑? 他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 可细细思索,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导演,”周念梨声音发嗲:“您可是探险界胆量第一啊,不会因为姜练的几句话就不敢录了吧?” 虫哥眉头一皱,瞪她一眼:“谁说的?一切照常……” “虫哥!”忽地,一工作人员递来电话:“上面发话了,让马上撤离静安精神病院。” “上面?”虫哥皱眉:“哪个上面?” 可听到电话内容后,他脸色大变。 国家特殊调查部门亲自下令? 难道这静安,真的不能去? 不,一定可以,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进出都没事儿,嘉宾怎么会出事儿? 可上面的命令…… “行了,”虫哥沉声道:“录制停止,收拾东西,尽快赶往下一个录制地。” 听到虫哥这么说,黎青松了口气:“大师,有效了。” 姜练却拧着眉:“不,谶鬼极为难缠,一旦与它有了约定,无人能逃。” “谶鬼?那是什么?” 姜练不答反道:“你看着他们收拾东西离开,一旦他们有回头的迹象,马上去劝说,尽量拖延时间,相关部门应该在紧急调派人手支援了。” 不善辩论只善吵架的黎青顿感压力山大:“大师,我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姜练拍拍她的肩膀:“我得进去了,记住我交给你的任务。” 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如果他们实在不听,你就自己离开,首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说罢,她跨进了那依旧崭新的建筑中。 黎青神经兮兮地看着工作人员收拾东西,不放心,还专门给几位嘉宾发了私信。 好在一切顺利,眼看节目组的人有序下山,她也乘车返回。 山下。 周念梨神色得意:“导演,黎青的车走了。” “好,”虫哥神色晦暗不明:“就按照你说的,把其他嘉宾拉进小群,通知他们半小时后直播探险。” “可黎青给他们发了信息,有的嘉宾不愿意来。” “告诉他们,这SSS级恐怖地的热度能让他们升咖,”虫哥冷笑:“在利益面前,他们一定会来。” 第157章 放心,我铁坦 空荡的建筑前,几辆车子相继停下。 车门打开,一双大长腿踩在地面。 男人黑衣长裤,白发银饰,狭长的眸子闪着碎星。 环视四周,他嗤笑一声:“这能有什么危险?我看不如密逃游戏里的npc吓人。” “不愧是真男人杜子隽,”妆发全好的周念梨打着伞,步履轻盈:“我就知道这地儿吓不到你。” 杜子隽神情高傲地瞥她一眼,转向另一侧:“欢欢,你害怕吗?” 罗安欢答也不答,笑着看向自己另一边:“严老师,一会儿我可以跟您走在一起吗?” 严藿笑如清风:“好啊,大家一起走,也能有个照应,不过我上了年纪,你和乐儿可要护着我点儿啊。” 李乐豪离开拍着胸脯:“严老师放心,我铁坦。” 周念梨见状眸中升起讥讽。 这杜子隽脑子有泡一样,明明是爱豆,却毫不避讳,天天围着罗安欢转。 瞧瞧,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 不过严藿位高权重,倒是可以巴结下。 李乐豪虽是新人,却是严藿亲师弟,这次综艺就是为了给他造势,也绝不能得罪。 正当她欲走上去去献殷勤时,虫哥先一步来到了她面前。 将设备一一分发,虫哥亢奋道:“各位,我已经向广大网友重宣了直播时间,直播,从现在开始!” 【直播开启】 酒店。 黎青正要补觉,手机提示音一个接一个地响起。 拿起一看,她顿时胆战心惊。 “他们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进了院里?还提前开启直播?”她脸色青灰:“嘉宾一共十一个,竟有五人参加了直播,大师,他们要作死,我真拦不住啊……” 另一边。 姜练虽有感觉那群人可能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但想到有黎青看着,且特殊部门救援队很快就会到来,所以不作犹豫,孤身入院。 肉眼中的建筑崭新,可姜练眼中,墙皮发黑、斑驳脱落,透着沉重的腐败味道。 这是照片拍不出的模样。 寻常鬼魂能被摄像头拍出原形,唯独这里异常,这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厉害东西? 哒! 轻微的脚步被空荡的空间放大,姜练步步谨慎、行进缓缓。 她所在的是正对大门的综合楼。 这座精神病院具有商业性质,还在营业时,综合楼负责着接待客人、签署合同等业务。 由于建成较早,位置又偏,综合楼只有两层,透着浓浓的年代感。 姜练一一巡视,仔细地看完,并无异样。 这个结果让她有些意外。 不仅各屋摆设保存良好,就连鬼气也无半分。 更为重要的,在她来之前,姜澜钧等第七调查部成员先一步到来,可地面没有任何脚印。 难道他们并没有来综合楼,而是凭着内部资料直奔目的地? 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呢? 这里明明有节目组的logo,工作人员明明曾进入此地布置,为何也未留下脚印? 百思不得其解,她离开此地,转而去往后面的住宿部。 住宿楼安着铁门,乍一看去,像是关押罪人的场所。 铁网缝隙流露出的丝丝鬼气却预示着这里的不凡——只是上面落了锈的锁没有打开和被破坏的痕迹。 姜练一脚踹过去,门锁不为所动。 运起灵力再踹一脚。 落了锈的锁如腐朽的干木四散。 铁门猛地向两侧甩去撞到墙上发出闷声,反弹回来后又快速地甩了几下。 直到力量弱下,才听到铰链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刺耳的长音逼得人汗毛竖起。 姜练皱着眉伸手将门稳住,才抬脚踏入。 几乎同时,角落处的黑影猛地窜过,眨眼便消失在铁门正对的楼梯。 却没有逃得过姜练的眼睛。 捏出几道黄符丢在建筑四周,她才略过阴暗的楼梯,看向左侧的玻璃窗口。 那是保安室唯一的窗户,拐过弯,便是一扇铁门。 走廊中,铁门左右对称,一扇铁门便是一个房间。 锈出一层皮的铁质房门上方有方形可开小孔,看上去是为了方便沟通和视察。 推开门。 正对的墙壁上方有小小窗口,屋中角落只一个硬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间间如此。 想到方才所见,姜练来到二楼。 刚踏上二楼,一股阴风迎面而来。 阴风中掺杂着鬼气,鬼气中一个黑色鬼爪寒光闪烁,直刺她面门。 姜练立刻躲闪,同时抓住那鬼爪将其狠狠摔在墙上。 鬼爪与墙壁触碰的同时,一张黄符悄然而至。 然,竟不起作用。 看着黄符轻飘飘落在地上,姜练有些惊愕。 她画的符不会出错,更不会不起作用! 可方才那鬼爪…… 是鬼差? 这个念头一出,姜练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黄符能对付鬼,但鬼差属神,并不受制约。 念及此,姜练猛地看向那团逃跑鬼气,念咒虚抓,那东西再次摔在姜练面前。 灵气一指,阴气剥离、鬼气退却,一张脸浮于姜练面前。 没见过,也堪不破,鬼差无疑。 只是对方身上的能量极其不稳定,似乎正在忍受某种难以承受的压迫。 这种压迫导致他心生恶念,欲造杀孽。 姜练直接一道清心咒注入其体内。 霎时,这人清醒过来。 脸色惨白,惧色仍在:“你是谁!” “姜澜钧的亲戚,”姜练直接打出第七调查部内部人的名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人却脸色一变:“姜澜钧的亲戚?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拳风破空而来。 姜练嘴角一抽,连忙挡下:“你冷静点儿,我是来帮你们的,燕怀知道吧?就是他给我送的信。” 不料男人更加暴怒:“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给我去……” 声音戛然而止。 正要重拳出击的男人,不见了。 是的。 凭空消失。 姜练神色顿时凝重。 凭她现在的力量尚不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这里的东西力量之强。 更让她担心的是,方才一瞬,她感到一丝古老、沉重的神力。 神,怎会滥杀? 第158章 你家geigei,嘎了 二楼并未随着男人的离去重归安静。 铁门反而频频震动,似有人在门后挣扎求救,十分渗人。 姜练走过去踹开铁门,空无一人。 但不是每个都空空如也。 她循着鬼气来到一扇门前,踹开的一瞬,一团鬼气再次袭来。 这次,是真的鬼。 尸体还安详地躺在床上。 姜练把那魂魄拘住,眉头紧锁。 这人不是鬼差,但隶属第七调查部。 且,其与搜查队领导相识——这人就是搜查队领导的朋友。 “第七调查部第九队,最早来此调查的一批,队友全是身手极好的普通人,可也全部殒命,”姜练轻叹:“走好。” 说着,欲把男人送往冥司。 却在这时,那股古老而又强大的力量再次出现。 姜练神情一凛,蓄力对上。 几乎瞬间,强大的力量将她狠狠掀开。 “砰”地一声,她被摔在了墙上。 “玩这么狠?”姜练唾掉口中血水,站起身来。 可屋中已然空空如也。 那鬼魂,那尸体全都不见。 他们消失,似乎都是在她起了将他们送往冥司的念头之后。 那股力量将鬼魂带走是为了留下他们? 留下他们能做什么?害人? 蓦然,姜练想到了谶鬼。 谶鬼不主动害人,却喜与人做约。 且一旦对其做出承诺,非消除谶鬼而不能破。 虫哥便是其承诺者。 他心小善妒,喜欢拉人下水。 第一次来探险时身陷险境,烦躁之下,说出了“凭什么是我死在这儿?该死的明明是那个撺掇我来的家伙!不,不对,所有比我好的都该死!如果能出去,我一定想办法把他们都拉来!” 谶鬼乘虚而入,将此作为虫哥对自己的承诺,所以虫哥才会执着地将此地定为首个探险之地。 来的人一旦变多,藏在精神病院里的东西便能利用这些鬼魂伤人,效率可谓大大提升。 那么这屋子,极可能就是那东西关押“匕首”的场所。 姜练走到门前,才发现屋子的门紧紧关闭。 她使劲儿拽门儿,却如碰到一处没有缝隙、没有缺口的厚重墙壁,无可奈何。 诡异的是,她摇晃门的声音正与方才听到的铁门震动声一模一样。 看来其他屋子中不一定如她看到的那般空旷,也许她走过的所有房间中,都有人或鬼魂透过那方格子盯着她。 但,响起的只有摇门声。 那么,困住他们的会不会只是门? 念及此,她摸上门侧窄墙。 这墙壁竟只是单纯一面墙! 猛地一掌,墙壁出现缝隙,她钻了过去。 重新站在走廊,姜练神情更加严肃。 这些房间就像监牢,一旦进去便难脱身,第一批来执行任务的调查部成员,也许是中了此圈套。 那么其他几人呢?是否也在屋中? 她缓缓向前,一一看过。 没走几步,果真在其他几个房间中看到了鬼魂和尸体。 这次,她没有任何准备动作,而是直接出手将那些魂魄打入了地下。 入了冥司也就脱离了此地那物的掌控,希望冥司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些信息吧。 推几人离开,姜练转身下楼。 除了综合楼和住院部,便只有医疗楼和健身区还未去过。 姜练看向西边的医疗楼,准备去一探究竟。 却在这时,听闻一声惨叫在楼上响起。 她顿时一愣,抬头看去。 便见腐朽墙壁上,渗出血迹。 血?有人刚刚遭遇不测? 可楼中情形一眼便可望去,她从始至终都没看到有人进来过! 莫非……又是那东西把人凭空运来? 脑筋急转,脚步飞快,姜练几息之间便冲到二楼。 便见北侧第四间屋子里,一个男人靠在墙角,双目圆瞪,倒地不起。 其脖颈左动脉处有五个比指头略粗的窟窿,血液如喷泉撒个不停。 姜练忙过去按住他的伤口。 可是,已经晚了。 男人咽了气儿,就连魂魄都不知所踪。 吱呀—— 屋子的铁门好不快活地晃来晃去,似在嘲笑姜练无能为力。 姜练瞪那门一眼,怒不可遏地抓起掉落在一旁的手机。 “说了不让你们来,你们非要来!现在人死了,你开心了是吗?”姜练指着摄像头:“王虫,你丫就是蠢蛋!” 手机上,正是弹幕不停滚动的直播间。 直播标题为:探险李乐豪,我来啦! 直播间多是李乐豪的粉丝,见一个陌生女人忽然抢过手机还指着他们鼻子骂,立刻不干了。 【你谁啊?怎么抢我家哥哥的手机?】 【不会是综艺的某个环节吧?】 【综艺环节也不该指着我骂,我最烦别人指我!】 【节目组出来道歉!@探险,我们来啦!官方账号。】 很显然,直播间的观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一直守着几个直播间的黎青终于敢说话了。 【黎青:大师!我看他们下山了我就去酒店了,没想到他们返回去了。】 【黎青:李乐豪怎么样?我刚看到好大一滩血!】 【呦!这不是临阵脱逃的黎影后吗?你还敢来窥屏?】 【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这是综艺,什么血迹,明明就是番茄酱!你少诅咒我家哥哥!】 姜练脸色愈发阴沉,直接将摄像头对准尸体:“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 可,又消失了。 地上的鲜血、死不瞑目的尸体全部不见了。 只有那晃悠悠的铁门在吱呀吱呀地响着。 姜练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是怎样一种屈辱。 愤愤地捏起拳头,她气得笑了出来:“好,很好,别让我找到你真面目,否则我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还挫骨扬灰,听得我好怕怕哦!】 【这个人谁啊?怎么乱闯直播间?导演组能不能管一管?】 【不会是私生吧?】 【呸!你才是私生,你全家都是私生!这是我们大师!】 【我就知道大师一定会出现!而且,我猜测大师是来静安捉鬼猜对了!】 【什么鬼不鬼的,一个小环节而已,瞧你们吓的!】 【慢着,我是学医的,从刚刚李乐豪血液喷发角度来看,好像是真的血。这位大师女士,李乐豪还活着吗?】 姜练声音冷漠:“死了。” 第159章 天台上的人形立牌 死了。 这两个字如烈阳下的寒冰,瞬间浇灭人们的心。 热闹的直播间有一瞬间的凝滞。 之后是更加猛烈的反弹。 无一例外,全是愤怒。 【你才死了!】 【我家哥哥只是制造个节目效果,你懂个屁。】 【不就是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停止录制吗?你至于这么咒我家哥哥吗?】 【楼上?什么意思?】 【你们还不知道?@*&??%~!】 姜练无视那番一面之词的解释,继续盯着镜头:“王虫,我知道你在看,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所以,立刻叫停直播,让所有参加直播探险的人马上返回。” 建筑外。 摆满设备的房车内。 工作人员皱着眉:“导演,我们没安排‘死人’的环节啊,李乐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自己做的节目效果,”虫哥十分笃定:“李乐豪本来就爱玩儿,这档节目跟他的性格完美契合,一定是他自己准备的。” “可……”工作人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镜头倒下的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他脖子上有几个大窟窿。” “蠢啊!”虫哥一本子打在他头上:“观众都说了是番茄酱。而且你没看姜练把摄像头转过去的时候地上什么都没有吗?没准儿番茄酱都不是,李乐豪只给我们看了一段录像!” 被打的工作人员揉揉脑袋,恍然大悟。 能瞬间消失的东西要么是假象,要么是…… 不可能是后者! 砰! 念头刚落,房车的门被人大力踹开。 “别动!警察!” 工作人员懵了。 王虫也懵了。 几分钟后,后台监管被警方接管,视频连线同时发送。 但,属于李乐豪的那端迟迟未接通。 明明能看见直播,却显示不在服务区。 无奈,只能通过官方账号去直播间留言。 【探险,我们来啦!:姜练你好,我们是特殊部门,由于无法与你连线,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你传达信息。】 【探险,我们来啦!:周念梨与杜子隽在综合楼二楼,严藿与罗安欢在医疗楼天台,他们暂时没有遇到危险,我们也向他们下达了撤离的命令。但以防万一,请你前去接应。】 “姜练没有回应,”盯着监视屏的调查部成员道。 “继续发送信息,”方脸寸头的男人神情严肃:“一定要让她去把人救出来!” “凭什么?” 忽地,凌冽声音破空而来。 姜晁扫过众人,直视方脸寸头的男人:“姜练事先对节目组众人多番警告,可他们不听,沦落至此是他们咎由自取,没有理由再让姜练涉险。” 方脸男人顿时盛怒:“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姜澜钧的父亲,姜晁。” 方脸男人顿时哑火:“姜澜钧……” “我儿子有公务在身,牺牲在所难免,”姜晁脸上的肌肉绷得极紧:“但我外甥女没有义务,你们不能以任何形式强迫她。” “况且综艺录制需事先上报,是何人明知这里危险却允许录制?又或者,你们明知这里危险却未做出相应措施。” “该担责的,是你们!” 姜晁这一番话把男人说的哑口无言。 他是调查部总部长,几日前收到峒山附近出现异样的情报,便派遣人员前来调查。 最开始来的是第九小队,他们日日上报,无一日落下,且上报内容大同小异,说明此处危险级别不高。 直到此视频偶然被去总部汇报的特殊成员看到,他们才发觉第九小队的上报似乎被人篡改。 用无线卫星与他们对话,翻来覆去,只是那些字眼的排列组合。 当即,他们派遣特殊人员营救。 却有去无回。 迄今为止,已经去了近二十人。 但有一点,据传回来的信息推断,那邪祟的据点并不在静安精神病院。 所以从第三波特殊人员开始,他们进入的地点就不再是静安精神病院。 这也是他们疏于防范静安的原因。 “姜先生,”方脸男人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陈木,是姜澜钧所在的特殊调查部的总负责人。我可以向您保证,邪祟的据点并不在静安精神病院,所以这里没有您想象中危险,姜练完全可以顺手救出其余四人。” 姜晁冷笑:“你怎么不去?” “我们不是特殊人员。” 姜晁眉头紧锁。 这人是澜钧的上级,同属特殊调查部门,却为何说自己不是特殊人员? 他忽地想起姜练安慰他的话:姜澜钧身份特殊。 姜练所说的特殊,和陈木所说的特殊一样吗? 正想追问,一旁的工作人员忽地惊喜道:“连上了!连上姜练了!” 几人立刻聚集过去。 却见一根中指竖在屏幕中央,随即,连线挂断。 李乐豪直播间也结束直播。 姜练冷笑着把手机丢在一旁。 她好说歹说,没人听。 现在陷入危险却要她负责,真当她是冤大头啊?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离开住院部,她重新走向医疗楼。 她的计划是一一排查,将所有小鬼全部带走,把喽啰抓完,自然就能找到大王的蛛丝马迹。 医疗楼位于最西侧,共三层,是精神病院中最高的建筑。 还未走近,便见建筑的影子顶端有什么东西晃来晃去。 抬头一看,似有两张人形立牌。 “这地方废弃这么久,谁会在这儿竖牌子?难道是节目组?” 姜练嘟囔着收回目光,看向玻璃大门。 玻璃门一尘不染,里面桌柜焕然一新。 再一眨眼,全部蒙尘。 不同的是,玻璃门上的锁已经被打开。 想到方才官方账号发来的弹幕,姜练撇撇嘴。 综合楼和住院部明明也有人来过,可一切都无损伤。偏偏这医疗楼与众不同,大门敞开。 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姜练推门而入。 铺满厚厚灰尘的地面有两排清晰且十分明显的脚印。 一大一小,显然是来此的严藿和罗安欢。 二人亦是间间排查,只不过在进入“主任办公室”后,二人脚步忽转,直直往楼上去。 捡漏的姜练嘴角微勾,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第160章 孩子,来妈妈肚子里 吱呀! 生锈的铰链叫得凄厉,教人心生寒意。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徐徐凉意蔓延,把姜练笼罩。 窒息感顿时传来。 姜练暗中使力,将那凉意逼开,而后走向屋内。 脚印杂乱,屋里更是乱七八糟。 桌子移位椅子掀翻,似有狂人将一切破坏。 但除了杂乱,屋里并无鬼气。 唯有门口…… 姜练蓦然转身,便见一张白脸红舌的缢鬼正看着她。 那红舌似长蛇,贴上她脖子卷了好几圈儿,森凉寒意瞬间侵入。 想到自己方才可能站在缢鬼身下,还被那长舌环着,姜练眸子凉了几分。 狰笑着抓住长舌,姜练一把将缢鬼扯下。 与此同时,法咒出结界成。 姜练把缢鬼扯到自己面前:“是你把刚才来的那两人吓走的?” 被那古老力量控制的鬼魂并无神智,姜练知晓,却还是发泄般地质问。 不想,竟得到了回应。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做啊!”缢鬼挣扎求饶。 姜练眉头一挑,手中力道更重,面容更加凶狠:“说!你到底是谁?那两人仓促而逃是不是跟你有关?” 缢鬼扯着自己的舌头,连连求饶:“跟我没关系啊!” “这里就你一个鬼,你敢说跟你没关系?”姜练掏出一张天雷符:“再撒谎,我把你劈散!” 天雷符所含灵力颇深、威力巨大,一掏出来便把缢鬼吓得直哆嗦。 “我说,我说!这里是我的地盘儿,刚刚那俩人是我吓走的。”缢鬼哭喊着:“但是他们乱翻我的东西在先,我吓唬他们不过是小小惩戒,我没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姜练有些不信。 缢鬼直接捧出红色长舌:“如果有假,就让我这舌头断掉!” 啪嗒! 连根拔起。 姜练看着手中长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哈,刚刚有点走神儿,不小心力气用大了。” 忽又正色:“但是舌头断了,这是不是说明你骗了我?” 缢鬼不可置信,继而大哭:“没天理啦!你自己下手没有轻重还把罪过推到我身上,我不活啦!” 姜练:“好,这就把你打个魂飞魄散。” 缢鬼一愣:“你来真的?” 姜练嘿嘿一笑,撤去结界,一掌劈去。 “哇!你来真的?”缢鬼瞬间惊恐。 可那掌在离他只有零点零一公分时停了下来。 姜练从掌后探出头来,表情有些疑惑:“你没消失?” 缢鬼早就吓得不知所以,见那掌停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没害人你还要打散我,你欺负我!” 姜练挠头讪笑:“抱一丝儿啊,我只是担心你跟住宿楼的那些是一样的傀儡,不过,你好像真的不一样。” 缢鬼不依不饶,坐地大哭:“你欺负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好好好,对不起,”姜练蹲在他面前:“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医生,”缢鬼指着临窗的桌子:“那儿就是我的办公桌。” “为何自杀?” “患者出逃上面把锅甩到我头上,我想不开,就自杀了。” “自杀以后就一直在这儿?” “没错。” 姜练微微一笑:“刚才来这里的两个人为什么发狂?” “被我吓到了,”缢鬼撇着嘴:“那两个人就是胆小鬼,我刚一出现他们就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打砸东西,算起来,吃亏的是我呢!” “这样啊,”姜练笑眯眯道:“你是这栋楼的鬼,你肯定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吧?” “天台。”缢鬼神色鄙夷:“他们吓得像老鼠,一溜烟儿就跑上去了。” “这样啊,”姜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多谢。既然你是好鬼,那我就暂且放过你。” 缢鬼哭唧唧抬头:“你还是有点良心的。” 姜练勾唇:“你去复原你的办公室吧,我先走喽。” 说着,她迈着雀跃的步子踏上楼梯。 只是拐弯一瞬,脸色瞬间凝重。 这只缢鬼生前是这里的病患。 以前便臆想自己是医生,死后还是如此。 他死在精神病院倒闭的那一年,细细算来,已经六十三年。 可这么多年来,没有鬼差发现他的踪迹,也没有鬼差前来捉拿。 更奇怪的是,这只鬼的能力极为特殊。 时而停留在刚死的时候,天真无邪,时而猛涨成厉鬼,暴戾无常,如在两个极端弹动的弹簧。 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在同一个灵体上发生。 不,是绝无可能。 也许……姜练心神微动,这也许与那古老力量能掌握空间有关。 姜练离开后。 缢鬼哆哆嗦嗦地把长舌塞回去,撸起袖子准备收拾办公室。 然,他神色突变,身周鬼气大涨,控制不住地狂笑起来:“这里孤单太久,果然还是多些玩具才热闹些!姜练?嘿嘿,我一定让你留下来陪我!” …… 二楼。 脚步并未在此停留。 姜练看了看地下的痕迹,未作理会。 拐入走廊循着鬼气站在手术室前,她歪了歪脑袋。 这只倒是完全不掩饰,带着杀意的鬼气十分磅礴。 似是察觉到她的出现,那鬼气更加嚣张了几分。 面前的手术门,也如沸水翻涌冒泡。 姜练无视其异变,伸手握住门把。 不痛不痒。 将门推开,“波”地一下,有什么鼓鼓的、黑色的东西弹了出来。 姜练皱眉后退,那东西并未追出。 “诶?这是什么?” 她伸手碰了一下。 霎时,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人的皮肤?” 姜练又按了按。 柔软的血肉极有弹性,如水波纹弹了几下,连带着周围的鬼气也荡了几下,而后归于安静。 这东西就是那只鬼。 只是看不到其真实面目。 该如何进去?如何看到对方的脸? 姜练思索片刻,决定先礼后兵。 手指弯曲,敲了敲那黑色皮肤:“可以进去看看吗?” 话音刚落,面前黑色皮肤忽如沸水翻涌,一张深不见底的黑色大口随即出现。 与这异变一同出现的,是道极为温柔的声音。 “孩子,快来妈妈肚子里。” 第161章 “子宫”与“脐带” “孩子,快来妈妈肚子里。” 这声音极温柔。 与黑色皮肤上的诡异大嘴毫不匹配。 可莫名地,姜练感到一股温暖将自己包裹。 似是一双大手在轻轻安抚自己。 妈妈的手。 她的眸子逐渐聚焦,痴痴地望着那黑色大嘴。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孩童般的纯真喜悦在脸上涌现。 “妈妈。” 姜练缓缓抬手,抬脚迈入。 黑色大嘴瞬间将她吞没。 手术室关闭。 咚! 咚! 温热潮湿的空间内,闭着眼睛的姜练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节奏。 似有水流声响起,而后,一粗长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身体。 “乖孩子,要好好长大啊。” 在手术室外听到的温柔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一双手抚住她的头顶,周遭一切声音立刻消失。 “乖孩子,要好好长大啊。” 那道极为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 姜练蓦然睁眼。 便见周围清中带浊、满是水光。 身前则是一女人。 那女人一头黑色长发,浑身皮肤发皱发白。 两颗眼睛泛着青灰,青灰色中是颗极小的白色瞳孔。 她的手如干枯细长又温暖的树枝,轻轻抚着姜练头顶。 见姜练睁开双眼,那双极小的白色瞳仁中闪过惊讶,温柔声线出现明显的上扬。 “你还清醒?” 姜练笑容仍如孩童天真无邪:“如果不是清醒,那我该是什么状态呢?妈妈?” 听到“妈妈”二字,女人惊讶地愣了愣神:“清醒状态的孩子?这是我第一次见。” 姜练仍笑着:“不清醒的孩子容易反抗,但我不同,我是心甘情愿。所以,你要怎么选择?” 两行浑浊白泪从女人脸颊上滚落:“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孩子?” “愿意。” “可是,做我的孩子会没命的。” 姜练直视那双白色瞳仁:“你可以阻止西西姐姐,你会保护我,哪怕付出生命,对吗?” “会!”女人低吼:“我一定会保护你!” 姜练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 那粗长的管状物缠绕着她整个身子,不紧,但其黏腻触感让她不喜。 低头一看,是血色肉状物。 表面并不规则,有细微的凸起和凹陷,仔细看去,表皮下似有细微的红色血管。 女人怜爱地摸上那血色管状物:“岁岁乖,这是脐带,你还没出生,全靠这东西为你输送营养,来,张嘴。” 她一手抓住脐带末端,一手捏住姜练下巴,想把那输送营养的东西送入孩子口中。 姜练别开头去:“我挑食。” “不可以,”女人微耷着眼角,似乎不快,语气却十分温柔耐心:“挑食就会发育不完全,发育不完全就需要人抱,万一西西姐姐趁虚而入怎么办?” 姜练却勾着唇:“我要吃你吃的东西,那才有营养。” “这……”女人很是迟疑。 “我就要吃,”姜练立刻撒泼:“不吃到好吃的,我就去找别人要,我知道西西姐姐零食最多了!” “不可以!”女人的声音骤然尖锐:“她会害死你的!” “那我要吃你吃的东西。” “好,”女人带着哭腔:“你想要的,妈妈一定给你。” 她伸出手:“妈妈带你去。” 但那被称为脐带的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姜练身上落下。 姜练不以为然,牵上女人的手。 霎时,森冷阴凉之气从手中传来。 她眸子微动,心中已然决定了女人的结局。 随着二人连在一起,女人动了。 脚步微动,脚下水波荡漾,如履平地,亦如步步生莲。 只是那水纹,泛着黑边。 女人脚步轻缓,看着姜练笑道:“饿了吧?快了,我的食物就在前面,你一定会喜欢的。” 姜练置若罔闻,只盯着那缠绕着自己的“脐带”。 它不是单独一截,而是从某个地方延伸过来。 似活物,其中的血管有什么在流淌,偶尔会“咕噜”地鼓起。 却又很快落下。 姜练看清楚了。 那鼓包是黑色。 血管中流淌着黑色的东西,这让她想起了如沸水般翻涌的黑色皮肤。 毫无疑问,这里是手术室内。 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子宫”。 姜练看向前方,“子宫”没有出口,遍布水光,却能自由呼吸。 倒是温养佳地。 可这里除了姜练,似乎还有另一个“孩子”。 严藿。 严藿也是因闯入而被困在此地。 他双眼禁闭,已经失去意识,木偶般被缠绕摆弄。 他的身体也缠着相同的“脐带”,那“脐带”从他的嘴里塞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偶尔,还有一两滴什么东西流漏出来,很快渗入水光之中,无法看到其真面目。 是在往严藿身体里灌什么东西吗? 姜练皱眉仔细看去,却觉手中森冷更加寒凉几分,身上脐带亦紧了几分。 抬头,对上那双白色瞳孔。 女人微微笑着:“孩子,你不开心吗?” “开心,”姜练微笑:“很快就能填饱肚子,我很开心。” “那就好,”女人瞳孔中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们,吃饭了。” 走到严藿身边,她伸手摸上缠着严藿的“脐带”,使劲儿一拔,那东西离开了严藿。 同时,血色碎状物掉落。 触碰到水光的一瞬,血色碎状物瞬间与周围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人不理会那些,只将手伸进“脐带”,五指并作一,成铲状将那碎物舀出。 奇怪的是,女人手中的碎物并未与周围融为一体,而是好端端地被盛放在上面。 “这是什么?”姜练歪着脑袋。 “乖孩子,”女人的另一只手揉着姜练的脑袋:“这就是妈妈的食物,快尝尝看。” 看着面前带着血腥味的碎物,姜练想呕。 为什么要把这东西往严藿身体里灌?难道有什么腐蚀作用? 还是说,能把反抗的坏孩子洗脑成乖孩子? 诚然,这些作用对她无用。 但恶心,是真的恶心。 似看出了她的抗拒,女人十分失落:“乖孩子,你不喜欢吗?” 第162章 责备生恨 姜练未正面作答,而是指着严藿:“他是谁?” “他啊,”女人轻笑:“他是坏孩子,坏孩子都要接受惩罚。但是你别怕,你很乖,妈妈不会惩罚你。” “哦,”姜练仍笑着:“食物的味道很难闻,我不喜欢。” 闻言,女人脸色骤变。 却努力压抑着心中情绪。 “我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你为什么不吃?不能挑食,快吃,妈妈是为你好。” “是妈妈不好,”姜练冷笑:“我是乖孩子,怎么能吃坏孩子吃的东西?” 女人一怔,笑得无奈又宠溺:“坏孩子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坏孩子是不配拥有食物的。” 看着那“脐带”,一个想法在姜练脑中闪过。 “脐带”的作用不是输送,而是汲取。 碎状物是“脐带”从严藿体内抽取的东西。 也许那东西正是将人的血肉打碎后抽出的东西。 简称碎肉。 姜练冷冷一笑:“你吃这东西?” “不许这么讲话!”女人有些生气:“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 “你以为你吃人就有礼貌了?”姜练瞪她一眼,甩开那干枯的长手:“实话告诉你,我有母亲,而你不配!” 女人似被这话刺激到,白色的瞳仁颤得厉害:“你!你是坏孩子!” “我是成年人,不是孩子,”姜练边怼她边扫视周围。 所谓“子宫”就是手术室,她们方才走的路径,不过是从手术室的一头到另一头。 严藿就被绑在手术室最深处。 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绑。 他站在墙边,身边并无任何桎梏,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女人大怒:“不听话就是坏孩子,坏孩子就该受到惩罚!” 话音一落,姜练身边的“脐带”立刻将她紧紧缠绕。 末端奔向姜练嘴巴,想从中摄取营养。 姜练无视,只盯着女人:“西西姐姐,你已经伤害过我,现在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女人一愣,身子颤抖:“你叫我什么?” 姜练歪头轻笑:“西西姐姐啊。” “我不是!”女人猛一甩手:“我是孩子的妈妈,我不是那个害死岁岁的坏西西!” 姜练弯着眼睛:“不,你是。” “我不是!”女人大吼。 ‘脐带’随之而动,末端炸成五片花瓣般的东西,一圈一圈的尖牙在花瓣中涌出,张牙舞爪。 无法汲取,就毁掉。 女人脸上的白皱皮肤逐渐泛黑:“不肯做乖孩子是你的选择,但最终结局依然由我来定!” 话音刚落,“脐带”如水中巨蛇,猛地撕向姜练。 姜练拨珠帘般轻轻一扫,巨蛇陨落。 女人神色一僵:“你是谁?” “不重要,”姜练与严藿一样靠在墙边:“重要的是你是谁?” 女人冷笑:“我是你妈。” “不,”姜练摇摇脑袋:“你是西西。” “我不……” “先不要急着否认,”姜练笑道:“在一切明了之前,请允许我先讲一个小故事。” “以前有个女孩儿叫西西,她非常喜欢孩子,她的家人给她买了各种各样的娃娃,但她最喜欢的是邻居家三岁大的岁岁。” “几乎每天,她都会抱着岁岁玩一会儿,但天有不测风云。下雨后她抱着岁岁散步,脚下一滑,摔倒了。” “她没有大碍,但她手里的岁岁撞到了公共垃圾桶的尖锐角角,还未赶得及去医院便没了气儿。” “西西家人为此事付出了巨额赔偿,可钱哪儿有命珍贵?和解了、赔偿了,但人的命回不来了。” “不止岁岁的家人心里放不下,就连西西也 性情大便,变得沉默寡言。” “如果你以为故事到此结束,就错了,因为愧疚的西西疯了。” “她整日圈着双臂,做出抱孩子的姿势,口中哼着哄孩子的歌谣,见谁都要问一句她怀中的岁岁可不可爱。” “后来精神病院倒塌,西西去世了。” “然后,手术室多了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自称在等待乖孩子的妈妈。” “其实,她根本就是虚伪、不敢担当。” “她无法承受岁岁因自己而亡的事实,所以拼命塑造可怜的母亲模样,妄图减轻自己的罪恶。” “但,她恨岁岁。” “她恨岁岁的死亡改变她的生活,逼着她疯傻,她对岁岁的恨导致她想杀掉每一个孩子,或者,吃。” “你,就是西西。” 姜练看向身侧严藿:“他的身体已经被你吸空了,他死了。你自讳受害者,其实又何尝不是加害者?” 心中旧疤被揭开,西西怒气难掩。 全身白皱皮肤泛起黑色水纹,瞬间白皮变黑皮。 而周边水光亦成混沌黑色,与那黑色大嘴无异。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西西狰笑着:“你也觉得是我害死岁岁,你也觉得全是我的错,对吧?可那时明明就是岁岁的爸偷懒,他让我帮忙的!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责我?”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伴随着怒吼,混沌黑色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泡。 周围的温度也变得灼热。 似要将人烘烤熟。 姜练眼皮微掀,将早已准备好的黄符抛出。 可,晚了一步。 那股神秘力量再次出现,带走了西西。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周念梨气喘吁吁、神色慌张:“严老师,听说你在这里我就来救你了,你跟我……” 她忽地察觉到不对。 快步走上前去把手指放在严藿鼻下,没有呼吸。 她害怕地退了半步:“严老师他……” “姜练!”周念梨忽又质问姜练:“严老师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练耸耸肩:“有个女鬼。” “在哪儿?” “不见了。” “你骗人!”周念梨十分激动:“你杀了严老师!直播间的网友都看见了,大家都能为我作证!” 姜练这才注意到周念梨正举着手机。 也就是说,她悠闲地站在已经死去的严藿身边这一幕被网友们看到了。 且现场,没有任何证人或证鬼。 姜练不禁扶额。 她怎么就与被冤枉杀人这件事这么有缘呢? 第163章 不可以,不救 周念梨自以为找到了掰倒姜练的罪证,话像泼水,动机、过程、结果全都说了个遍。 她的想象力和表达力在此刻达到了巅峰,目睹严藿死亡的水友亦连连称是,直播间立刻沸腾。 【你怎么敢杀人?】 【那可是严藿啊!你知不知道他影响力有多大?】 【丫的赶紧报警,绝不能放过这家伙!】 【大师不可能杀人,肯定像大师说的那样,是女鬼杀人!】 【楼上能不能滚?这里是年梨的直播间,不欢迎姜练直播间的水友!】 【滚!】 【滚!】 戾气扑面而来。 但周念梨实在得罪了太多人。 梨花们赶人的同时,姜练粉丝、铁球、青青草原以及其他粉丝团体全部闻声而来维护姜练。 一时之间,硝烟漫起。 明明是自己的直播间,维护自己的粉丝却被淹没在滚滚不停的弹幕中,周念梨气得嘴都歪了。 心里憋着火,言语更加不分轻重,周念梨指着姜练:“贱人!就是你杀了严藿老师!” 姜练懒得跟她争执,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口。 不料,手臂突被猛地一拽,平衡被打破,几乎摔倒。 “别碰我!”姜练皱眉抽回手臂,顺便做了个甩的动作。 顿时,周念梨跌坐在地。 眼中漫起水雾,将染脏的白色裙摆提起,暗中调好摄像头角度。 周念梨楚楚动人:“你推……” “周念梨!”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她的表演。 屏幕上,连线的陈木面色阴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白莲戏码?把手机给姜练,快!” 把戏被戳穿,周念梨顿时恼怒。 可对方身穿制服,且已经向她说明过身份,她有几分忌惮。 忌惮,但没有完全害怕。 周念梨眼珠一转,委屈巴巴地递出手机:“姜练,陈同志要见你。” 看着那处在坠落边缘的手机,姜练嘿嘿一笑:“周念梨,你手有病啊?” 周念梨顿时疑惑:“什么意思?” “你的手好像很没有力气,”姜练蹲在她的手跟前儿:“瞧瞧,手机都要掉下来了。” “不对,”姜练忽地恍然:“你是想把手机摔下去陷害我,对吧?” 周念梨延伸眼神躲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样啊,”姜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抢过来:“那就多谢了。” 随即,她看向手机屏幕:“陈部长,有什么事?” 陈木大喜:“终于联系上你了。姜练,你可以把录综艺的几个人带出来吗?” “不能。”姜练果断拒绝,而后看向陈木身侧:“我要跟我大伯讲话。” 陈木心下一惊。 方才姜晁特意嘱咐他隐瞒姜晁到这儿来的消息,可姜练竟如此笃定姜晁就在他身边。 这位姜练果真如网友所说,有些本事。 但直播连线关乎进入精神病院的几人的性命,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唠家常。 不过,用这件事作为砝码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你答应救人,我才让……诶!诶诶!” 话未说完,姜晁便把他挤开,站在了摄像头前。 “小练,你说。” 【我去,姜家现任掌权人姜晁!】 【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压迫,不愧是姜老爷子严选。】 【姜老大怎么会在这儿?等等,姜练刚才喊他什么?大伯?】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大师是姜家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弱弱问一句,大师跟姜老大说的,不会是……遗言吧?】 【呸呸呸!别乱讲好不好?】 【不!许!咒!大!师!】 “不是遗言,”屏幕上的姜晁忽道:“小练只是让我不要担心。” “没错,”姜练笑道:“大伯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还有,大伯,记得去拿玉牌,那东西很不错,二哥戴上之后夸个不停呢。” 姜晁眸光微动:“好,我明白了。” “那就挂了,”姜练挥挥手。 “等等!”陈木挣扎着挤进摄像头的范围:“只要你能救出周念梨、罗安欢和杜子隽,条件随便你提!” “没条件,不帮忙,”姜练微微一笑,欲把手机丢给周念梨。 “等等!”陈木刺耳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我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姜练动作一顿:“说。” “看后台私信。” 【入口不在静安精神病院,而是在山脚下的山神庙。】 【从第三批特殊能力者开始,就已经从山神庙进入。】 【今天是第七批特殊能力者进入的时间。】 山神庙?神? 她之前便猜测拥有那股神秘力量的是神。 也许,答案确实在山神庙。 “别让小七去,”姜练面目表情:“把周围看好就行。” “谢谢!”陈木大喜,可看到坚持不懈扮楚楚可怜状的周念梨,他又忍不住道:“既然你要出来,不如顺路把那三人也带出来?” 姜练嘴唇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不。” 把手机丢给周念梨,她离开手术室。 周念梨还有些懵。 她是意念坚定且十分坚持的演员,直到手机回来的前一秒,她还在“委屈”。 可忽地,观众离开了。 毫不犹豫,她拿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 眉头微皱、嘴巴微瘪:“对不起,我为姜练的不礼貌和没有同情心向你们道歉。” 陈木嘴角一抽:“想活着出来吗?” 周念梨忙点头。 “那还不快去跟上姜练!”陈木吼得毫无形象可言:“她不救你你去跟她啊!蠢!” 【周念梨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感觉她最近怪怪的。】 【像那种与外界隔绝很久,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理解别人的行为的野人。】 【你们说周家的傻千金会不会其实是周念梨?只是她善于伪装,把所有人都骗了?】 【还真有可能……】 气急的周念梨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她傻? 呸! 她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是傻子? 这些网友真是一天天闲得没事儿干,净造谣! 不过…… 周念梨挠了挠手臂。 最近总会产生一种动物毛发扫过皮肤的错觉。 毛发?野人? 不不不,她可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周焕和姜练都能证明。 想到姜练,她眸光一暗。 她现在被网友口诛笔伐,全是因为姜练! 新仇旧怨,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诡异的精神病院就是最佳场所。 念及此,她匆匆跟了上去。 第164章 长发面具 三楼楼梯出口,姜练有些迟疑。 这层规划很是奇怪,面前只一条走廊,通向左右两侧。 被走廊包围的中央部分是一个摆满健身器材的房间。 思忖片刻,姜练朝右手边走去。 走廊是四方形,绕了一圈儿,终又回到了楼梯口。 “你们看她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她才是傻子!” 周念梨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姜练厌恶地看了眼身后,推门进入健身房。 砰! 紧接着,又一道开门声响起。 姜练不由看去:“你跟着我做什么?” 周念梨冷哼:“谁跟着你了?我只是随便走走,碰巧遇到你。” “你最好马上离开,”姜练皱眉:“否则遇到什么东西,我不会帮你。” 【千万别帮她!她就是个白眼狼!】 【大师你自己平安出来就好。】 【现在都这么卷了吗?精神病院的患者还要健身?(求一个大师平安出来)】 【周念梨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感觉她最近怪怪的。】 【像那种与外界隔绝很久,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理解别人的行为的野人。】 【你们说周家的傻千金会不会其实是周念梨?只是她善于伪装,把所有人都骗了?】 【还真有可能……】 【我也注意到了,真的卷(求一个大师平安出来)】 整个直播间俨然难见梨花的存在。 周念梨愤怒地背对姜练:“梨花呢?能不能出来控控弹幕?” 周念梨气喘吁吁、神色慌张:“严老师,听说你在这里我就来救你了,你跟我……” 她忽地察觉到不对。 快步走上前去把手指放在严藿鼻下,没有呼吸。 转向姜练,她又神情傲慢:“直播间的水友们说得对,这里是公共区域,你来得,我也来得,你没理由赶我。” 【……她在说什么?】 【周念梨会变脸啊?变得真快,看来她的变脸技术非常娴熟呢。】 【念梨只是表达能力差,才不是变脸。】 【视频已录,证据已留。】 【发我一份儿。】 【+1】 +10086。 “周念梨,你马上出去,在门口等姜练。”陈木发话了。 “我只是想看看,”周念梨有些不耐烦:“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会出事儿的。” 滋啦! 话音刚落,空荡的空间忽有声音回响。 像是油溅到木炭上发出的滋声。 周念梨顿觉全身汗毛直立。 警惕地看向崭新、空旷的周围,才发觉是姜练拖了下椅子。 她勃然大怒:“姜练!你吓我是不是!” 正在沉思的姜练分她一个眼神:“神经。” 而后继续专注面前之物。 跑步机。 很普通的跑步机。 但机器上有丝缕细长秀发。 俯身拽起,长度更加出乎姜练意料。 已经超过半米,且还在不断增加。 姜练继续用力,几秒后,头发尾端出现,还带出了一点白。 凑过去仔细一看,是某种动物的皮肤。 继续往外拽,“啪嗒”一声,那皮肤整个儿现身。 是张脸皮。 脸皮上有许多磨损,全部是白花花一片,十分渗人。 “搞什么啊!”周念梨后怕地拍着胸口:“我还以为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呢,原来只是一张人皮面具。” 姜练看着她;“你不怕吗?” “不怕,”周念梨微微一笑:“不过是节目组准备的道具罢了,你看那扇门上,还有节目组贴上去的对联呢。” 姜练看去,果真看到某扇门的顶端贴着一张红纸。 在如此空荡的房间里贴红色纸条,亏那些人能想得出来。 周念梨却面露喜色:“怎么?你怕?堂堂大师还会怕这些小道具?姜练,你其实根本不会什么算命,你都是利用姜家的势力网查出来而后公布的,对吧?” 姜练似笑非笑:“随你怎么想。” “你这是什么态度?”周念梨过去一把将那面具攥在手里:“怕不是被我戳破谎言,心虚了?” 姜练眉头微皱:“把那东西放下。” “不,”周念梨很是执着。 “周念梨!”陈木的声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快把那东西丢掉。” “凭什么!”周念梨堵着气:“不就是个破道具么?凭什么身为嘉宾的我不能拿?” 陈木沉声:“有鬼!” 这两个字重重敲在除姜练外的每个人心头。 周念梨似乎察觉到什么,只觉背后发凉。 直播间水友看到屏幕上的场景,几乎忘记呼吸。 只有姜练饶有兴致看着周念梨身后。 那是头发。 无数黑发如巨浪在周念梨身后扬起,似乎随时都会打下,将周念梨淹没。 而周念梨手中的面具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 面具磨损处渗出了丝丝血液,面具似因此而感到疼痛,嘴巴大张,无声呐喊。 那生动的表情让人看得胆寒。 【真特么有……鬼?】 【大师不会说谎。】 【大师去静安就是为了捉鬼,细细一算,这是第三个了。】 【我决定称这只鬼为面具鬼。】 【楼上是有些松弛感在身上的。】 直播间水友皆因姜练的存在减轻了对鬼的恐惧。 唯有陈木异常紧张。 “姜练,人你不救可以,但鬼,你会收的吧?” 周念梨也察觉到什么,害怕地退了半步:“我身后……” “姜练!”周念梨忽又质问姜练:我身后有什么?” 姜练耸耸肩:“有个女鬼。” “在哪儿?” “不见了。” “你骗人!”周念梨十分激动:“你是个大骗子!直播间的网友都看见你撒谎了,大家都能为我作证!” 姜练这才注意到周念梨正举着手机。 也就是说,她悠闲地站在已经死去的头发鬼身边这一幕被网友们看到了。 且现场,没有任何证人或证鬼。 姜练不禁扶额。 【大师?你怎么了?】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好连夜赶去救你!】 【从没见大师笑得这么和蔼过,你还我冷艳大美人!】 【你确定是和蔼,不是傻?】 【可是大师笑得这么傻我也好喜欢诶!我一定是中了大师的毒!】 第165章 严藿成了小娃娃 姜练话音一落,周念梨便觉身上发痒发疼。 那种动物毛发扫过身体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可一股异样感觉从指尖传了过来。 她浑身一滞,低头看去。 只见白皙滑嫩的手臂多了四五道长长的血色绒毛。 且那条状绒毛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几息功夫便连成了一大片。 “我的身体怎么会长毛?”她惊恐万分:“好丑,我不要变成这样!姜练,你快给我把这些毛剃掉!” 姜练默默看着这一幕。 在周念梨眼中是毛发,可在她眼中是伤口。 许是此地阴鬼之气过剩,那些缠绕着周念梨的黑气得到滋养,疯狂生长,成为了比人还高的猫形轮廓。 黑气凝成的大猫伸出爪子挥向周念梨肩膀,一爪便是一道血痕,一道血痕便是一道绒毛,尽情地宣泄不满。 与此同时,周念梨手里的人脸长发面具也嗅到了血的味道。 黑发像找到可口的食物,激动地朝周念梨的手臂涌去。 又如根根尖针,瞬间刺入。 周念梨疼得面容扭曲:“这些头发钻进我皮肤了,姜练,你快点儿动手!” “放心,”姜练动作慢悠悠地:“这些头发只是饿了,不会要你性命。” “姜练!”周念梨猛地抬头,眼神阴狠:“你还说风凉话!” 姜练笑着摇头:“实话罢了。” “那你还不动手?”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注意你的态度。” “直播间水友们可都看着呢!你不救我,就是道德有问题!” 姜练两手一摊:“道德是什么?我没有。” “你简直无赖!”周念梨咬牙切齿:“你可是答应过,会把那面具弄走!” “也是,”姜练笑着露出八颗牙齿:“那你忍一忍。” 随即,她伸手抓住那黑发。 暗中调动灵力猛地一拔,黑色血液从血孔中汩汩流出,瞬间浸满周念梨的手臂。 周念梨忍痛一看,顿时惊喜:“那些绒毛消失了!” 姜练看去。 那绒毛本就是被抓出的血痕,只不过外化为绒毛。 现在手臂大半都被血液浸染,绒毛自然和血液融为一体。 她挥挥手:“你赶紧离开吧。” “我得跟着你,”周念梨不肯走了:“万一这头发追着我怎么办?有你在还能帮我,要是我落单,这头发不知道会对我做什么。” 进食被打断,黑发有些愤怒,挣扎不停。 面具上的模糊五官亦瞪着眼、张着嘴,愤怒不已。 姜练手上缠着黑发,把面具提起来举在周念梨面前:“头发和面具都在我手里,你担心什么?” 周念梨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你把那东西拿远点儿!” 姜练逼近:“它不咬人、不骂人,也不冤枉人,比你可爱多了,你仔细看看它。” “滚啊!”周念梨把手机挡在自己面前。 那张模糊挣扎的脸顿时在直播间放大。 【我去!吓死我了!】 【大师,自己人,别动手(婉拒.jpg)】 【这脸像失败的泥塑,也不恐怖啊。】 【有本事你当着它的面儿说去。】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见到这一幕的陈木却是不为所动。 他虽不执行相关任务,但作为领导,见过的资料不少。 这虚张声势的长发面具只是嗜血,其恐怖程度在以往遇到的案件中根本排不上号。 “报告!”房车门口忽地响起声音:“特殊人员白舟已到。” 陈木大喜:“快!让他进去救人,务必把幸存的三人找到并安全带出!” “是!” “报告!”又一道声音响起:“王虫以及留下的工作人员进入精神病院了。” 陈木快步走出去,脸色阴沉:“不是让人看着他们吗?” “那四人本来在大门门口溜达,谁知突然发疯、力壮如牛,一下就打倒看守闯进了里面。” 陈木揉着眉心:“将此事告诉白舟,尽量都带回来。” “是。” “部长!”监视器前的人忽然喊道:“长发面具发生变化了!” 陈木赶紧过去。 周念梨已经离开健身法房,但从截下的画面中不难看到场上改变。 面具下多了些白色软物,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 姜练似乎在制止那白色软物生长,多番出手,却被黑色长发挡下。 陈木不由捏了一把汗。 是他小看那长发面具了,会成长的鬼也许能力不强,但极为难缠、难杀,这是一场不易的战斗。 姜练却不这么想。 黑发为了保护面具,缠绕凝成簇,将面具包裹其中结成一个厚厚的茧。 这样的目标正适合用火来应对。 抛出火符,凶猛烈焰瞬间将其吞噬,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黑发茧痛苦蠕动,自行解开,疯狂拍打地面灭火。 黑色中央,白色面具下,身躯已经形成。 身躯与面具一样是薄薄一层皮,看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 甚至,有火苗要落到其身上时,它面容扭曲、恐惧不已,只能长大嘴巴无声呼喊,让黑发前来遮挡。 可如此弱的面具却能控制黑发,不得不让人猜测另有玄机。 况且,围茧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它便长出了身子,足见其生命力。 姜练抛出四张火符四方围堵,想把面具皮烧掉。 “姜练!” 却在这时,门“砰”地被打开,周念梨去而复返。 “严老师!我看到严老师了,他还活着,不,他……他成了娃娃。” 吱呀!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你跑什么呀?” 与幼稚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个缩小版的严藿。 容貌相同,但内里并不一致。 他探出脑袋,看清屋内场景后挤进来笑道:“原来你着急来找哥哥呀!你也喜欢和哥哥玩游戏吗?” 周念梨笑得僵硬;“你在胡说什么?哪儿有哥哥?” “那儿啊,”严藿伸手指向某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姜练心下一跳。 被周念梨一扰,方才还只有头和身躯的人皮已经长出了四肢。 甚至,薄薄的人皮充气球般逐渐变得鼓囊起来。 长发面具,成人了。 第166章 人皮的真面目,健身房第一壮 周念梨见状瞬间惊恐,躲到姜练身后死死抓着她。 “姜练,我现在是进退两难,你可一定要救我。” 姜练皱着眉,厌恶地抽回自己衣摆:“离我远点儿。” “你不能抛弃我!”周念梨重新抓住:“我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不救我,就是在害我,你会遭人唾弃的!” “周念梨,”陈木的声音忽从扬声器中传来:“我们已经派人去救你们了,一会儿你直接跟着他离开精神病院。” “你们真的派人来了?”周念梨狂喜,喜悦后又开始担忧:“可是这里好诡异,你派来的人能应对吗?” “带你离开不成问题。” 周念梨松了口气:“那就好。” 话刚说完,手里又空。 姜练瞥她一眼,走远了几步。 周念梨没有追过去,而是上演了变脸技能。 乞求化为不屑,恐惧化为高傲,头发一甩,她冷笑:“不让拽就不让拽,谁稀罕一样,你不救我,自有别人救我!你不道德,自有别人道德!” 【嘴脸。】 【死不足惜。】 【卖报啦卖报啦,昔日清纯小白花竟是黑色心肠,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大师能不能离开健身房让这个黑心白莲独自面对两只鬼?】 【好办法,到时候看她怎么嘴硬。】 陈木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坐镇的、身周气势逐渐冰冷的姜晁,暗暗埋怨周念梨看不清形势。 白舟尚且不见踪影,便趾高气扬地甩开姜练,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况且,姜练背靠姜家,而周念梨只是个后台倒塌的艺人,双方身份一看便是天差地别。 强者尚且示弱,弱者反而张扬,无疑是自掘坟墓。 好在那些与他无关。 他来此的任务只是尽可能多地救人。 擦擦额上冷汗,陈木看向监视器。 健身房中,气氛诡异。 一边是严藿模样的怪娃娃,一边是身体逐渐鼓涨的人皮。 没有犹豫,姜练甩出迟去的火符,丢向人皮。 怪娃娃已经成型,先解决尚未完整的人皮才是上策。 不想,黑色长发再次挡住。 黑色长发的力量似乎得到了增强,四道火符燃烧,竟只比方才一道火符烧茧的速度快上少许。 姜练眸光一暗,决意用天雷符。 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低头一看,那装符篆的小包不知何时竟然消失。 “嘻嘻,你是在找这个吗?”严藿像个捣蛋的熊孩子,边扭身子边挥舞着手里的小包,时不时还扮个鬼脸。 姜练沉下脸:“还给我。” “想要?想要就自己来拿!”“我再说一遍,”姜练脸色愈沉:“给我!” “来追我,追到我,我就还给你。”严藿迈着小短腿,笑嘻嘻地躲到了健身器材后。 “去追他呀!”周念梨竟也起哄:“姜练,我看出来了,其实你根本没有什么本事,你靠的只是那些符,没了符,你就什么都不是。” 【好贱。】 【周念梨这是怎么了?以前她可会装了,现在面对这么多网友,她怎么连装也不装了?】 【自从她霸凌的视频被曝出,她就像变个人似的。】 【不是还虐杀动物吗?大师可说了,那些被她残害的生灵已经缠上她了。】 【她长绒毛了,我看见了。】 【诶!又长了!另一条手臂已经长满了!】 周念梨正专心致志地顾着看戏,丝毫没有察觉。 姜练虽有察觉,却没管。 这怪娃娃和人皮才是她的对手。 眼见小包被抢,她直接调动灵力,以手为指画出火符,打向正在生长的人皮。 用灵力所画的符咒威力比纸符强上许多,黑色长发遇到火焰立刻被点燃,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趁着黑发熄灭火焰,姜练再次画符,打向人皮。 还在发育的人皮没有抵抗能力,左臂瞬间被点燃。 “啊!” 它竟能发出声音了。 痛苦的呐喊响遍整个健身房,人皮颤抖、惊恐地看着急速燃烧的左臂。 “切掉!”人皮再次发出了指令。 黑发应声而动,一根未被火焰波及的头发直接切向它左肩,整条胳膊立刻掉落,露出左肩空洞。 但人皮并未停止鼓涨,相反,其速度更快了些。 不过眨眼的功夫,人皮成熟。 其脸部五官仍有些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到它的愤怒。 “你毁掉了我的左臂,你毁掉了我引以为傲的左臂!”人皮愤怒低吼:“我要把你的左臂砍下来!” 黑色长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立刻朝姜练刺去。 姜练随手抄起一根棍子低档,却被黑发轻易震碎。 她冷哼一声:“不就是武器吗?搞得谁没有一样!” 双手结印,大喊一声:“来!” 砰! 一道青影刺破玻璃,落在了姜练手上。 正是朝渊所化的青枪。 棍身青纹荡起微光,刃尖寒光阵阵,本性残暴的朝渊在面对敌人时,兴奋起来了。 姜练挥舞长枪,挑衅道:“来啊!” 黑发立刻再次涌来。 黑青相交,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铮铮不断。 但青显然更胜一筹。 姜练挥舞长枪破开黑发,直捣黄龙。 噗! 青枪刺穿了人皮的身体。 可伤口处不再空洞,反而一片黑色。 是头发。 人皮体内已然被头发填满,看起来十分充盈有力。 “桀桀桀!我成了!”人皮怪笑着:“只差一个左臂,我就能更加完美。” 姜练轻笑:“成不成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好大的口气,”人皮抓住青枪:“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我健身房第一壮!” 姜练不禁嘲笑:“健身房第一壮?我看你应该是健身房第一取名废。” “废话少说!” 人皮抓枪用力一刺,青枪立刻穿过它的身体大半。 它与姜练的距离骤然拉进。 “桀桀桀!你的左臂,我要定了!” “是吗?”姜练淡淡一笑,反手一拍,浓浓火焰顿时在人皮身上燃起。 “好烫好烫!”人皮立刻呼唤黑发:“给我灭火,灭火!” “急什么?”姜练泰然自若地拔出青枪:“这火焰刚好能助长你的气焰,你应该喜欢它才对。” “不行呀!” 蓦然,轻微的幼稚童声在耳边响起。 “哥哥不喜欢火的,快灭了呀。” 姜练猛地朝右看,却见那捣蛋怪娃娃的脑袋就在自己耳边。 第167章 猜错了,就被我吃掉 严藿正在变胖。 似气球膨胀一般,皮肤被撑得紧绷发白。 眉距长了许多,两颗黑眼珠子圆溜溜儿的,嵌在两侧。 鼻子塌陷成了三角形。 血色嘴巴随着脑袋膨胀而变宽变长。 像金鱼。 他歪着脑袋转向姜练,眸中带着些许担忧:“哥哥真的不喜欢火,快灭了呀。” 姜练下意识想直视他的双眼,奈何对方面容异变,一不小心,成了斗鸡眼。 甩甩脑袋让自己的眼睛恢复,姜练一把抓住严藿后颈将他甩到了一边儿。 没有份量。 像是抓着空气。 但能真真实实地扔出去。 严藿落地晃了几下,轻而易举地便站稳。 只是眸中的疑惑消失,愤怒取而代之:“我让你灭掉哥哥身上的火,又没有对你动手,你为什么要丢我?” 姜练冷笑:“不经过别人允许擅自爬到别人背上,你觉得礼貌吗?” 说着,她丢出一道黄符。 严藿脸色一变,这才发现自己偷来的小包重新回到了姜练手中! 他躲开黄符,大怒道:“你偷我东西!” 姜练轻笑;“不过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可恶!”严藿的身体变得更胖,简直是一个圆球:“我要吃了你!” 砰! 圆鼓鼓的肚子忽被撑破,一根“脐带”刺了过来。 姜练无奈摇头:“又是这招,烦不烦?” 调动灵力环绕右手,她一把抓住“脐带”。 随即,走到了周念梨面前。 “你干什么!”周念梨惊恐后退。 奈何背后是墙,退无可退,只能任由那如蛇般的猩红管子来到自己面前。 “怕什么?” 姜练瞥她一眼,随即抓住她手腕将手机举高,把“脐带”对准摄像头。 “喏,这就是杀死严藿的东西。这东西是那女鬼的脐带,脐带从严藿口中入,把严藿身体掏空,导致他死亡。严藿可不是我杀的。” 【谢谢解释,但也不用解释得这么清楚。】 【拿远点!拿远点!拿远点!(土拨鼠尖叫.jpg)】 【谢邀,已吐。】 【我就知道呕~大师是呕~清白的呕!】 【可是严藿老师怎么会变成孩子模样呢?】 “不是严藿变成了孩子模样,是那孩子变成了严藿的模样,”姜练转身:“他是那只女鬼的养出的鬼孩子。” 咕噜咕噜! “脐带”表面忽然变黑、沸腾,冒出的泡泡疯长,如树杈般长出了另一根“脐带”。 “脐带”末端分成数几瓣,内部软肉立着几圈尖齿,朝姜练扑来。 一直注意现场的周念梨见状面色一变,被这恶心的容貌刺激地干呕不止。 直播间水友亦是开始第二波狂吐。 见过此场面的姜练则面无表情。 挥动青枪,“脐带”立断,掉落在地。 不甘地挣扎扭动一会儿,最终枯萎不动。 然,沸腾的泡泡如无尽补给站,一根失去作用,又一根立刻补上,速度极快。 接连削了十几根,姜练终于不耐烦:“朝渊,拖住‘脐带’。” 说着,丢开青枪奔向怪娃娃。 “脐带”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阻挡,可朝渊不是吃素的,冰冷的刃尖帮姜练挡下一根又一根“脐带”攻击,护送姜练畅通无阻。 姜练以手为刃,劈向怪娃娃。 却,被黑发挡下。 “孩子这么可爱,怎么能欺负他呢?” 人皮不知何时已经灭掉身上火焰。 只是全身上下焦黑一片,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异白。 它缓缓逼近,笑容不屑。 “虽然但是,”姜练仔细打量着它:“你这样子好滑稽哦。” 人皮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怎么?”姜练惊讶捂嘴:“你接受不了别人说实话啊?看来你很容易破防呢。” “你!”人皮指着她:“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死!” “我好怕怕哦,”姜练嘻嘻一笑:“不过在动手之前,你还是把身上的火完全灭掉比较好哦。” 人皮一滞,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脚趾还有一小撮火焰。 仅是这么看过去的一瞬间,那一小撮火焰如星火燎原,瞬间燃起巨大火舌,再次将它吞没。 “好烫好烫!”人皮跳个不停:“快给我灭火!” 黑色长发似乎有些无语,灭火灭得不情不愿。 姜练捧腹大笑:“人皮都烧完了还在装模作样,那位哥,别躲在头发里面不出来了,像老鼠一样躲着,实在有辱健身房第一壮的名号!” 扑火的黑发一滞,空灵的声音在健身房响起:“竟然被你发现了。” “可不,”姜练笑着:“你躲得实在是太差了。” 说着,她面色一凛。 召来青枪直刺出现人皮的跑步机。 刺耳的碎裂声与撕心裂肺的痛喊声顿时响起。 那古老神秘的力量同时出现。 痛苦的黑发凭空消失。 姜练脑袋一歪,看向被留在原地的怪娃娃:“神救走了所有鬼,就连刚死的李乐豪都没放弃,为什么独独留下你呢?” 怪娃娃的“脐带”被砍得七零八落,掉落一地。 沸腾的“脐带”表面再也冒不出新的泡泡。 他晃着圆滚滚的身子,笑着张嘴,露出嘴里一层又一层整齐的尖牙。 “你猜?猜对了我放你走,猜错了,嘿嘿,我吃了你。” “好啊,”姜练答应下来。 仔细看着怪娃娃,她缓缓点头:“你的灵魂很奇怪,不像人。” 怪娃娃笑得像个不倒翁:“所以你的答案是,只有人的灵魂,才会被收走。” “收走?”姜练捏着下巴:“说这话的不像喽啰,倒像头头儿。小怪娃,你是神?” “咯咯咯咯!”怪娃娃似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晃得更加大幅:“你说我是神,哈哈哈哈!我是神!” “啧!”姜练嫌弃:“是不是鬼做多了,听不懂人话?我刚才说的是‘你是神?’,不是句号,是问号。” 怪娃娃忽地一僵,猛地直起身子朝姜练倾斜。 双眼暴突,几乎要掉出来,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呲个不停。 话语之间满是威胁:“你反悔!” 姜练耸耸肩膀:“明明是你理解能力差,怎么能怪我?” 怪娃娃气的弹来弹去,终于一下立在姜练面前,神色阴狠:“那你说,我是谁?” 姜练轻笑:“谶鬼。” 第168章 墨汁是口水 谶鬼一顿。 气的双眼爬满血丝。 眼球像盛满水的气球,随时要爆炸。 “你为什么会知道!” 姜练轻笑:“谶鬼,非人转来,而是从言语中生成。” “巫师、方士预言吉凶的隐语为谶,帝王之作有诗谶,改朝换代者有立图成谶,民间百姓谣谶更无处不在。” “凡有者便有灵,泛存者灵愈足。” “谶本为灵,然其有好有坏。人性本恶,恶言更盛,灵根被污染,谶成为谶鬼。” “往深处说,你是在天地人三灵气中成,比那些鬼的辈分高了许多。” “加之你能力特别,一旦约定便无法解除,所以由你来做神的助手是最好不过。” 谶鬼嘿嘿一笑:“你知道得还不少。但你不知道的是,约定是否成立,由我来定!所以,你说我是神,这个答案错误!我要吃了你!” “慢着,”姜练抬手喊停:“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不知你能不能满足我的愿望,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 “姜练!你是不是疯了?”周念梨吓得双腿发抖:“不想法子杀它就算了,你怎么会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谶鬼难得,不见见,我怎么甘心?”姜练笑看着怪娃娃:“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能满足我这个要求吗?” “姜练你个疯子!”周念梨双腿打颤,朝门靠近:“你未战先降,我看不起你!但是,如果你能再顶一会儿,拖到白舟来救我,我就高看你一眼。” 【?】 【不是,这位姐你没事儿吧?】 【大师不需要你高看,大师需要你圆润地滚走!】 【不是,周念梨到底能不能安静一会儿,真的很影响观影效果!】 【神一个观影,当恐怖片看了是吧?】 【嘿嘿,是呢。】 姜练看傻子般看了周念梨一眼:“你怕就走呗,何必强行呆在我身边?” “我……”周念梨语塞:“好,我马上走,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拖住这个鬼娃娃!” 姜练置若罔闻,只笑看着谶鬼:“你不会那么无情,连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也不完成吧?” 周念梨见她催谶鬼现身,夺门而逃。 谶鬼看了门一眼,没有追上去。 他在思考姜练的遗愿。 这人能看得出它身份,还无怕无惧,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她要求看自己真身,难免是另有所图。 可这人是除了“神”之外唯一一个看出他身份的人。 听到与谶有关的那些话,他觉得亲切。 “谶乃灵中生,当是不凡,可你……”姜练啧啧摇头。 话未言尽,却难掩其意。 谶鬼冷笑:“我们一族应天而生,我自然也不是鼠辈,看就看,只怕你见了会跪地求饶!” 说着,皮肤如衣服脱落。 皮肤里的是女鬼喂给姜练的肉块儿,随着外皮脱落散落一地。 一地狼藉中央,是个青脸小怪物。 小怪物梳着朝天椒,两侧耳朵尖尖,黑色的嘴巴凸着,两角尖牙贴着嘴唇朝天竖起。 白色肚兜挡在身前,只有一根手指的小手时不时地挠挠肚子,只有一根脚趾的脚也时不时地挠挠地面。 看上去有些可爱,也有些滑稽。 姜练挑眉:“怪不得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这样的外表,也太没有杀伤力了。” 谶鬼顿时恼怒,弯着一根手指点个不停:“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错了吗?”姜练轻笑:“你确实有些可爱,只是可惜,可爱的外表下是蛇蝎心肠。” “哼!”谶鬼一脚向前微弓,面目凶狠:“敢说我?我这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着,两根手指分别勾住嘴巴两侧的牙,拉抽屉般向前拉开。 随即右手在嘴中轻点。 再次拿出来时,指尖竟浸染着黑色的墨汁。 他低头用手在白色肚兜上写道:吃下姜练。 写罢,得意地看着姜练:“等着,你已经是我腹中之物了。” 姜练恍然:“哦~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啊。” 谶鬼自豪点头,再次仰起头颅,姿态居高临下。 可左等右等,食物竟无丝毫改变。 低头一看,他只觉不可置信:“纸上的字怎么不见了?” 姜练认真想了想:“会不会是墨的质量不好?字迹挥发了?” “不可能!”谶鬼再次抓住牙,拉开自己的嘴:“这墨是我族天生就有,质量从没出过问题。” “你一直含在嘴里,天气又太热,发霉了也说不定,”姜练忽地疑惑:“你知道什么是发霉吗?” 谶鬼眨眨眼睛:“不知道。” “那就没办法喽,”姜练无奈:“只能让我来看看了。” 她自来熟地上前,拉住谶鬼的两颗尖牙。 抽屉般的嘴里全是黑色的墨,神奇的是,口腔内部竟没有被染色。 “别动,这里出了点儿问题,”说着,姜练拿过青枪朝谶鬼嘴里伸去。 嘶! 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谶鬼狐疑道:“你在做什么?” 姜练自顾自道:“原来墨就是你的口水啊。” “呕!” 青枪想吐,也吐了一点出来。 但被姜练眼神杀后,硬生生憋了回去。 说的是让它用嘴吸墨,其实是让它吸人家口水! 不能忍。 但不得不忍。 姜练满意地点点头:“回家以后再吐,现在吐,可是浪费呢。” 谶鬼不明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什么,”姜练把他的嘴巴推回去:“只是拿了点儿你的墨。” “什么?”谶鬼顿时炸毛:“你偷我东西?” “这说的什么话?”姜练眼睛一斜、嘴巴一歪:“拿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无耻!”谶鬼气的双眼发红:“我要你马上死!” 说着,他再次把字写在了自己身前的白色肚兜上。 可弯弯钩钩的字慢慢淡化,最终消失。 他无比惊愕:“这是……不受制约?” 谶鬼猛地抬头:“不受制约的只有天、地、人,你是人皇?” 姜练笑着摇动手指:“错喽,我是天。” 话音落,她表情骤然严肃。 法印如网腾空而起将谶鬼包裹。 “所犯杀孽罄竹难书,当诛。” 轰隆! 紫色天雷刺破晴空,劈开屋顶,钻进谶鬼体内。 第169章 人前人后差距大 崭新的健身房上方出现一个焦黑的大洞。 地面亦惨不忍睹。 姜练却心情大好。 谶鬼除,“神”失去助手,王虫等人也将清醒。 最重要的是,她得到了谶鬼的墨汁。 可谓一举四得。 满意地拍拍手,她转身离开。 三楼清净,直奔天台。 姜练犹记得在楼下时见到天台有两个人形立牌,根据此前的经验看,那里可能还有什么东西。 “对呀,这里是着名的风景点哦,喜欢的朋友可以来这里打卡。” 刚踏上天台,便听一道甜美的声音在介绍着什么。 循着声音走去,便见一长发女子站在天台边缘,举着手机对准楼下地面,正热情地解说。 这位就是同来医疗楼的罗安欢。 而姜练此前看到的两个人形立牌,正站在女人左右。 远看是人形立牌。 但实际,是两个身材异常单薄的人皮鬼。 与健身房第一壮给自己找的皮子十分相似。 许是风吹雨打,这二位的皮肤没有那么惨白,反倒多了几分真实感。 乍一看去,容易让人以为是两个真人站在那里。 尤其是,两个人皮鬼正做着属于人的动作——伸手抓着罗安欢衣角。 似乎在保护她。 罗安欢旁边,是杜子隽。 杜子隽开心地看着“风景”,双臂抬高,让人以为他要跳下去。 姜练眸子一眯,喊了一嗓子:“喂!” 罗安欢被吓得身子一哆嗦,险些掉下去。 幸好被两个人皮鬼及时拉住回,才免遭横祸。 愤愤转身,便见罪魁祸首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杜子隽却稳如泰山,缩回手,站稳身子。 直播间水友看到来人,纷纷松了口气。 【大师!是大师!刚刚那道雷肯定是大师召来灭那只鬼的!】 【幸好大师来了,否则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周念梨!】 【周白莲真是走了狗屎运,刚出楼就碰到救援小哥。】 【说起来就气!救援小哥本想上楼带着欢欢一起走,可周白莲硬拉着他,让他先把周白莲带出去再重新返回来救欢欢!】 【但我还是很担心,总觉得欢欢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为什么?】 【因为杜子隽是突然出现的啊!他的直播间早就断了,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原来那个人。】 【而且,欢欢的状态很不对。】 屏幕上,天生冷脸但没脾气的罗安欢似炸药般被点燃。 “你谁啊?知不知道大喊大叫很危险!要是我被你吓得摔下去,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姜练双掌合一,笑眯眯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罗安欢冷哼一声:“你是谁?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叫姜练,是你的铁粉,就住在山脚,”姜练说谎不打草稿:“听你说这里风景好,这不,我立刻蹬着自行车就来找你了。” 罗安欢有些狐疑:“真的?” “当然!”姜练掰着手、如数家珍:“五年前,你饰演《金项链》中的小喜,正式出道。后来又演了丫蛋儿、李培培、青云、朝霞等角色。” “其中李培培一角十分出圈儿,让你一跃成为二线,有了挑选剧本的权利。” “当然,我对你参演的电影《剩饭》也有关注,这是你第一次挑战聋哑人,压力一定不小吧?” “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给观众一个满意的答卷,欢欢勇敢飞,欢喜永相随,爱你~” 边说,姜练还做了一套属于罗安欢的应援手势舞。 行为举止与平日大相径庭。 【哦~原来大师是这样的大师~】 【哇!大师真的是欢欢粉丝诶!】 【对所有粉欢欢的人都有好感,姜练大师是吧?关注了!】 【虽然但是……大家不要被骗了!大师是装的!】 【这都是大师看出来的,我想大师这番举动是为了博取欢欢的信任。】 【同意!这更加证明欢欢不对劲儿!】 但罗安欢沉浸于面前的表演,并未注意弹幕。 她笑得十分惊喜:“你真的是我的粉丝诶!” “对啊,”姜练笑着点头:“欢欢,你在看什么美丽的风景,可以给我看看吗?” “好啊好啊!”罗安欢小跑着拉住姜练,把她带到天台边缘。 罗安欢抬腿,踏上天台边缘。 风将她的身体吹得摇摇欲坠,她却感觉不到危险,只指着楼下道:“看,就是那里!” 姜练没站上去。 她注意到罗安欢去拉她时,那两个人皮鬼松开了罗安欢。 直到罗安欢再次踏上天台,人皮鬼才重新拉住了她。 似乎真的在保护罗安欢。 鬼保护人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它们身上鬼气浓郁,显然是遵从“神”的命令在此害人的恶鬼。 那么它们保护罗安欢,是违背“神”的旨意后做出的行为吗? 又或者,是“神”让它们保护罗安欢? 还有,同样是隐藏在人皮下的鬼,这两位与健身房第一壮是什么关系? 再有,自她出现,这两个人皮鬼并未对她进行攻击,这又是何缘故? 而杜子隽从头到尾背对姜练,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与反应能力。 姜练不由仔细看向罗安欢。 对方与严藿一起进入医疗楼,直到在楼梯间,身边的严藿忽然被拽进墙体,她开始害怕。 本想下楼离开,不想楼梯曲绕,竟将她带到了天台。 害怕的罗安欢想向外面求救,于是站上边缘挥动外套,但是…… “上来呀?”罗安欢打断了她的思路。 姜练看了看两边的立牌,正欲开口,却见罗安欢忽地笑了。 “你是不是社恐呀?”罗安欢笑着扶上一侧立牌的肩膀:“放心好了,他们两个也是我的粉丝,而且他们马上就走,你们不会产生矛盾的。” 【粉丝?现场除了大师,哪儿还有别人?】 【我想起来了,刚刚欢欢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好像被人拉了一把。】 【难道欢欢身边有好鬼在帮她?】 【欢欢身边只有两个节目组放的人形立牌啊!】 【不对!你们仔细看,那根本就不是人形立牌,是和刚刚健身房那个一样的人皮!】 【欢欢竟然和这两个人皮鬼独处了这么久!还十分热情地给我们介绍风景?】 【欢欢会不会……被鬼迷住眼睛了?】 【放心,大师在,没意外。】 【可,大师救人的前提是被救之人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一条弹幕让整个直播间陷入沉默。 罗安欢,还活着吧? 第170章 天台的风很大 姜练笑着摇头:“我不社恐。” “那就太好啦!”罗安欢笑道:“我们可以一起看会儿风景,顺便安利一下别的粉丝朋友。” 她朝姜练伸出手:“上来吧。” 姜练不由看向两个人皮鬼。 人皮鬼恪尽职守,拉着罗安欢的衣角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加害的念头。 杜子隽则依旧不动如山。 姜练收回目光,搭上罗安欢的手,踏了上去。 顿时,阴风阵阵。 在这样的阴风中,罗安欢的肤色似乎苍白了几分。 她弯着嘴角,指向楼下:“看,多么美丽的风景啊!” 姜练低头看去,眉头紧锁。 一个十来岁大小、身穿素色布衣、黑色长发、面容恬淡的女孩儿站在鲜血中央,仰头静静地看着二人。 四目相对,女孩儿弯起笑容,将手伸起,慢慢地向自己勾。 似在召唤。 罗安欢眼神逐渐迷离,声音也似飘在云彩上:“好美的风景,姜练,你想去看看吗?” “想。”一旁的杜子隽忽地出声。 砰! 他跳了下去。 笑容美好而满足。 姜练这才看到杜子隽眉间满是死气。 同时,她忽觉一股力量把自己往前拽去。 罗安欢笑着盯着她:“姜练,我们也去看风景。” 砰! 地面的血液更多,向四周溅出血点。 血液中央的罗安欢笑容美好而满足。 唯有一只手高高竖起。 是抓着姜练的那只手。 姜练及时甩出飞行符,安然落地。 刚站稳,一只柔软苍白的手扶上她的肩膀。 身穿素衣的女孩儿笑着问她:“你为什么不跳下来?” 姜练转身,看着女孩儿,沉默片刻后缓缓出声:“很痛吧?” 女孩儿一顿:“你说什么?” “从天台摔下来,一定很痛吧?” 女孩儿嘴唇颤抖:“你……是唯一一个这么问我的人。” 姜练神色认真:“如果到达这里的人能看到你的过往,我一定不会是唯一一个。” “你……” 动容的女孩儿面色忽然一凛,身周鬼气大盛。 黑色长发暴涨,如根根尖针刺向姜练。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这世上无人可信,没有!” 姜练无视尖针,一把将女孩儿抱住,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柔声安抚:“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女孩儿似被姜练的突然举动吓到,黑色长发顿时停滞,一动不动。 但仍有几根刺进了姜练的后背。 姜练没有痛觉似的,仍轻轻安抚:“放轻松,没人能伤害你了。” “为什么?”女孩儿浑身颤抖、不可置信。 “因为我看到了,”姜练道:“不是你的错。” “真的……不是我的错?” 姜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在那件事中你没错。” 女孩儿再也绷不住,“哇”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为什么有了弟弟就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这里都是怪人,这里的人都好可怕!我想回家!” 姜练默然。 女孩儿名为盼睇。 原本还算受爸妈疼爱。 可她十二岁那年,弟弟出生了。 弟弟的出现夺走了全家人的注意,她也从“女儿”沦为了“她”。 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盼睇努力学习、包揽家务。 却因夺回被弟弟抢走的玩具而被父母殴打。 她意识到父母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女孩儿,于是她剪短头发,想当个男孩子。 可短发更让父母不喜,大骂她是疯子,还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换了一大笔钱。 那时的精神病院有部分是真正的病人,还有一部分,是像她一样被丢弃的女孩儿。 可怜的女孩儿们报团取暖,盼睇也从同伴口中意识到自己被丢弃的真相。 “如果是哥哥就好了,”有个比她还小些的女孩儿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是哥哥,他一定会保护我。” 盼睇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无一日不幻想有个保护自己的“哥哥”。 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医疗三楼的健身房。 她在这里见过男人强壮的肌肉,她想,如果她有哥哥,一定是健身房最强壮的男人。 有哥哥的保护,任何人都不会再欺负她,包括爸妈,也包括弟弟。 然,比幻想更先到来的,是噩梦。 精神病院的小姐妹一旦长到十六岁就会消失。 而盼睇进去的时候,已经快十六岁了。 这天过完十六岁生日,晚上熄灯后,她被叫到了健身房。 院长在这里等着她。 院长说很喜欢她,今晚过后,要为她重新找一个家。 然后便是令人不安的、不断缩短的距离。 盼睇进来得晚,不似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女孩儿那般懵懂。 她猜到了院长的意图,于是奋力反抗,逃至天台。 想到之前种种,含泪跳了下去。 三楼并不致死,但,许是上天不忍看她遭受痛苦,她脑袋落地的地方,刚好有一块儿尖石。 “终究还是没有哥哥来救我。” 这是盼睇最后的想法。 也成了她死后的执念。 于是她杀死整个院中最强壮的男人,打造出“健身房第一壮”来满足自己的幻想。 可遭受的痛苦又如何呢? 便站在地面静静看着上面,等待某日院长来到天台,让他也跳下来吧。 姜练看着满地鲜血:“这里面,有你仇人的一份儿吧?” “当然,”两行血泪从女孩儿眼中落下:“他害了好多姐姐妹妹,他不死,我难消心头恨!” “可是那些无辜的人呢?”姜练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我不想的,”女孩儿苦笑:“可是,我不得不杀他们。” “不!”女孩儿话锋突转:“他们是男娃,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父母疼爱,可我付出所有,还是被爸妈抛弃。我嫉妒他们,我恨他们!” 啪嗒! 血液中央的杜子隽忽地站起,如木偶般走进楼里。 身上血液低落,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几分钟后,脸白如死尸的杜子隽站在天台,低头看着盼睇。 似在等待指示。 罗安欢亦缓缓起身。 她的神情更加疲惫、身体更加虚弱,但性命没有受到威胁。 同样拖着长长的血液尾巴,几分钟后,出现在天台,热情地讲解风景。 “你没杀她。”姜练道。 “我不杀女孩子,”盼睇仰着头、无比羡慕:“我希望她能开心。” “再让她跳几次,即便你不杀她,她也会死。” 盼睇哑然:“我只是想……让她多陪我一会儿,我会放她走的。” “就现在吧。” 盼睇低着头,好久才微点了点:“离开这里之后,她是不是要回家了?” “也许。” 盼睇仰起头,满是祈求:“我也想回家。姐姐,我能回去吗?” “以前的家回不去了,”姜练帮她整理头发:“也不需要回去。” “那我以后,还会有家吗?” “会有的,”姜练轻叹:“但你杀了好多人,再次有家,要到很久之后了。” 盼睇紧张地绞着手指,压低声音:“是不是早点下去,就能早点有家?” “嗯。” “那你……”盼睇前所未有地紧张:“能送我下去吗?” 姜练刚想答应,忽觉那股属于“神”的力量出现。 盼睇顿时紧张,张大嘴巴说着什么。 却连带着地上血迹,瞬间消失。 姜练眸中染上杀意。 她看得清楚,方才盼睇所说,分明是:救我。 第171章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姜练拉着罗安欢走出精神病院时,外面诸位皆面色凝重。 尤其王虫,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稳。 五位艺人有三位死亡,与他一同进入的工作人员有两位牺牲。 若非姜练和前来救援的白舟,他们定会全军覆没。 谶鬼死,约定除,清醒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的执着害死多少人。 可,为时已晚。 姜练扫过王虫,看向陈木。 王虫固然有错,但谶鬼的强大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战胜。 想比王虫,她认为陈木的责任更大。 明知静安精神病院不安全却不发出告示,也未做出任何防备措施,任由普通人进出,实在是重大失误。 姜晁看出姜练意思,也斜睥着陈木。 双重压力之下,陈木后背冷汗直流:“姜练你好,我叫陈木,是……” 姜练面无表情:“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陈木讪笑点头:“我会把人安顿好,也会将此处圈禁,只是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姜练看向站在人群边缘帽檐低垂的白舟:“让他回去吧,他的任务我来执行。” “呵!”白舟轻笑,满是轻视:“你?” “不能让姜练去!”周念梨从白舟身旁窜出:“她没有人性,根本就不想着救人!还是让白舟先生去,他是能人异士,又经验丰富,肯定会不负众望。” 陈木脸色顿时沉下:“周小姐,你知道白舟的任务?” “不就是救人嘛!” “白舟告诉你的?” “对,”周念梨理直气壮:“白舟先生说他惯做救人的事情,这次肯定也是。” 白舟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别污蔑我!” “我哪有?”周念梨十分委屈:“我问你是不是经常救人,你明明默认了!” “再说了,救人是好事,难道不该说出来让人赞颂吗?姜练这个骗子都以此博人眼球,你这种正儿八经的为什么不能说?” “你是不是怕别人指责你?你方希,我已经把你救人的事情告诉直播间水友了,大家都夸你呢!” 【我超,我可没夸!(感觉大事不妙啊)】 【我就说这是机密吧!】 【白舟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却被周白莲冠以“默认”二字,怎一个惨字了得!】 【其实白舟身份很好猜,他是官方派去精神病院救人的,说明他能对付那些东西,那么他的身份……】 【懂了,他是传说中的第七调查部成员。】 【楼上你能不能用字母缩写?小心被请去喝茶!】 【那我重新说,bz是dqdcb成员。】 【6】 水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白舟却目露凶光,一把夺过手机将其摔在地上:“你特么胡说八道什么!” 周念梨一怔,继而怒吼:“你凭什么摔我手机!” “就凭你这张嘴,”白舟“唰”地抽出一把锃亮的小刀抵住周念梨的嘴:“信不信我剜了你!” “白舟!”陈木适时制止:“冷静。” 白舟不为所动。 “够了!”陈木过去拉开他:“别冲动!” 白舟轻笑仰头。 帽檐下是细碎长发,发间双眸光芒闪烁。 “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我触犯规则。” 陈木眸光一暗:“慎言。” 周念梨则怒火中烧:“这就是公职人员的工作态度吗?我要去投诉你们!” “去啊,”白舟眯着眸子凑到周念梨耳边,如恶魔低语:“不过我告诉你,黄泉路上,我会好好招待你。” “行了!”陈木一把将白舟扯开:“别太放肆!” 狠狠瞪白舟一眼,他才看着众人大声宣告:“与今日之事有关的视频、言论我们会全部处理,也请大家守口如瓶,否则……” 严厉的眸子扫过众人,不言而喻。 “至于姜大师……诶?”陈木扫过四周:“姜大师人呢?” …… 山脚。 姜练关上车门:“大舅,你回去吧。” 观看全程直播的姜晁深知精神病院的恐怖,也不难猜测山神庙内更加危险。 他面露担忧:“小练,千万不要勉强。” “不勉强。” “我知道你是为了澜钧,”姜晁咬咬牙:“如果他已经……你就不要去冒险了。” “不会的,”姜练胜券在握:“二哥身份特殊,不会有事,至于我,也一定能得偿所愿。我去了,大舅,你快回去吧!” 看着姜练的背影,姜晁有些恍惚。 此前他一直以为特殊的是特别调查部,可今日见到白舟,他方知特殊的是自己的儿子姜澜钧。 难怪特别调查部中第七调查部成员资料最为绝密,原来如此…… 姜晁离开后,白舟匆匆赶来。 他依旧沉着脸:“敢趁乱先跑,劫我任务。姜练,我不会放过你!” 片刻后,又一鬼鬼祟祟的身影靠近山神庙。 看着破败的庙宇,周念梨嫌弃地扇扇面前的空气:“就是这破地方?我都怕脏了我的鞋!” 可白舟确实是进了这里。 咬咬牙,她举起手机——节目组的手机被白舟摔碎了,这是她自己的手机。 打开直播,她笑着打招呼:“各位,我来了。接下来小周将跟随bz的步伐,向大家持续报道。” 【真用自己的号开播了?】 【这儿就是bz执行任务的地方?】 【这应该是机密吧?真的能随便透露?】 【我觉得大师说得对,周白莲命不久矣。】 【能不能把直播间举报?】 【虽然但是,我有点想看。】 【我知道这是错的,但是我的眼睛不受控制……】 【+1】 周念梨心中讥讽。 明明就很好奇,却偏装出一副清高模样。 她装?这些网友比她还能装! 但她毕竟靠流量吃饭,故面儿上笑容依旧:“山神庙是我的朋友bz推荐的探险之地,与白舟先生无关哦。大家当探险频道看就好,千万不要举报我。” 【嚯!好一个朋友bz。】 【我猜她朋友叫鼻子。】 【我猜她朋友叫闭嘴。】 【不行,我真放心不下,举报了。】 【@国家特别调查部.】 周念梨冷笑。 既然要举报就@对账号啊! 装模作样! 况且她根本不担心被举报。 一是因为她有别的账号。 二是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她不信真有人能压制自己的吃瓜血脉。 调整好表情,周念梨笑容亲切:“大家准备好了吗?属于小周的探险,正式开始!” 第172章 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山神庙年久失修,但不难从青砖朱瓦、高墙浮雕中看出曾经的辉煌。 踏进大门,是一处极宽敞的院子。 院中有间屋子,多年前也许曾供奉过某位神,只是现在,案台上空空如也。 屋子左右两侧皆有通向深处的门。 姜练跨过门槛,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撼。 山体似被斧子劈了一下,斜着向前下裂开成山谷。 脚下是台阶。 数不清的、向下的台阶。 台阶由青石板砌成,两侧无扶栏,全是杂草碎土。 一眼看去如悬崖栈道,教人眩晕。 它通向裂谷谷底。 看不清台阶有多长,只能看到越往前,越是白雾萦绕。 凡人看来仙气十足。 姜练却被下面的浓郁灵气震撼。 那位“神”,果真在下面。 她抬脚,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青石板台阶长着青苔,有些滑。 只有中间位置被凌乱脚步踩出一条安全路径,供人来往。 姜练沿着脚步向下,顺便扫视周围。 随着踩过台阶越多,周围树木也愈加高大茂盛,到最后几乎遮了大半阳光。 而姜练,也终于来到了山神庙的真正入口。 那是一个山洞。 洞口是拱门状,无门,阵阵灵气从中漫出。 姜练抬起头,警觉这里正位于静安精神病院正下方。 踏入,里面是一处极为空旷的场所。 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耸立其中,洞穴上方如茧般的白石更是多不胜数。 场地中央是个很浅的活水池。 水从池底来,又往池底去,看不清来路,亦不知去向。 水石敏秀,却灵气漫漫,不见香案与神像。 扫过四周,姜练轻笑出声。 “客人来访,你们却避不见客,不好吧?” 咔嚓! 石块碎裂的声音响彻。 水池东南角,通体修长、表面光滑的石头裂开无数缝隙。 一双目圆瞪、双手呈爪状,身着火红盔甲的络须胡男人出现。 “你是何人!为何扰我清修!” 姜练看向那人,笑容轻蔑:“我不与看门狗讲话,叫你主子出来。” “大胆!”红甲男人一声怒吼,双爪直取姜练咽喉。 却被一柄青枪打得粉碎。 哗啦! 男人碎成无数石块儿,掉成一堆。 咔嚓! 又几道石碎的声音响起。 三尊位于水池另外三角的大石裂开,分别现出青甲、黑甲、银甲三人。 三人不约而同袭向姜练。 却与红甲落得相同下场。 姜练手持青枪,目光冰冷:“礼尽,兵来!” 唰! 青枪直直刺向水池中央。 一道石座浮起,一人端坐其上。 那人面貌端庄、玉冠束发、绣金黑袍、靴踩祥云。 看上去气宇不凡、矜贵无比。 丹凤眼缓缓睁开:“来者何人?” 姜练懒得与他周旋,青枪直指对方面门:“把我二哥和盼睇他们都放了。” 对方轻笑:“我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李安,你装什么?”姜练冷哼:“他们就是被你困住了!” 李安眼皮微掀:“你怎知我是谁?”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从今天开始,你将无法为所欲为。” 李安头颅微扬、睥睨姜练:“你无法从我手中抢走那些魂魄,却想着打败我?黄毛小儿。” 当真有几分“神”的姿态。 姜练冷笑:“你躲在背后使手段,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可面对面,败的只会是你。” “收!” 忽地,一道黑雾从洞口打来。 白舟速度极快,随黑雾奔上,手中刀刃寒光闪烁。 却在即将接近李安时,被一道白雾阻拦。 黑雾似遭受极大痛苦,挣扎着被白雾吞噬。 白舟则如木偶停在半空。 白雾如大手,将他拖到洞穴上方的茧石旁。 察觉到有人靠近,茧石蠕动几下,从中间裂开,嘴般的石灰色大口将白舟吞下。 所谓特殊调查部的强者,败。 李安面露慈悲:“我能感觉到你的特别,我可以破例让你成为我的护法。” 说着,修长白皙的手轻轻一抬。 碎成石块儿的四甲重新聚拢,面目狰狞。 “你想取代谁?”李安给出了选择。 姜练轻笑:“你真以为,你是神?” 李安理所应当:“难道不是吗?” “你确有神位,”姜练正色:“我该当敬你几分。” “但,你身在其位不谋其事,反而将魂魄拘起随意玩弄,还逼迫他们害人性命,如此神明,当受天诛。” 李安眸光微动:“天?天将我弃于此不见光日之地,天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姜练眸中泛起紫金色光芒:“我的审判,从不会错。” 李安神情一凛:“你竟是……” 轰! 晴天霹雳。 一道紫金雷电劈向山体。 山体毫发无伤,李安却被笼罩其中。 玉冠成灰、衣袍湮灭,李安披发白衣,却笑得满面春风:“你来了也好,我让你感受感受我的痛苦。” 说罢,双目圆瞪,竟硬生生飞向姜练,将她拉入诛仙天雷。 姜练从未经历过此种天雷,被电得脑子发懵。 似乎有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了脑海。 她看到李安潜心修炼,历劫成神。 她看到李安帮助山周居民,助他们风调雨顺。 她看到李安位高权重,为人皇忌惮。 她看到李安陷入阴谋,力量被封,被拉去帮人挡劫。 她看到李安真身湮灭。 她看到上天垂帘,封其为山神。 她看到李安不甘,托梦给部下,让部下为他报仇,滥杀、屠城、战火一片。 她看到天威大怒,李安被镇压。 天威…… 姜练蓦然睁眼,紫金光芒更甚。 李安在这光芒中灰飞烟灭。 扑通! 全身力气骤然被抽去,姜练瘫倒在地。 嘴唇苍白、身体颤抖,她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凝滞,巨大的痛苦侵蚀着她的精神。 这是肉身灭神、使用诛仙天雷带来的后遗症。 这副身体,终究不够强。 “呼!终于走到了!” 恍惚中,姜练听到了一道她格外讨厌的声音。 “诶?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看起来好像并不像我朋友bz说的那样呢!” 周念梨晃动手机。 忽地,地上的身影闯入摄像头。 【是大师!】 【大师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周白莲,你赶紧去看看!】 周念梨眸子一眯,一路小跑过去。 “姜练,你怎么了?” 她拍打着姜练的脸,可对方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脸色惨白,意志也不清醒。 “糟了,她晕过去了。”周念梨担忧地放下手机:“各位稍等,我给她做人工呼吸试试。” 没了摄像头的监视,周念梨笑容顿时狰狞。 她附在姜练耳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第173章 石头里掉下个人 “你不会让谁活着走出这里?” 空灵、邪恶、萦绕不绝。 如来自地狱的靡靡魔音。 周念梨顿觉后背发凉,双眼瞪大、警惕地看着周围:“谁?” 无人回答。 只有她的声音被山壁传回,一声又一声。 周念梨冷汗直流。 毕竟刚从静安精神病院诡异事件中逃生,她对周围一切十分敏感。 加上此次任务原本属于白舟。 也就是说,这次任务的性质和静安精神病院那些诡异事件一样。 她要面对的,是鬼。 “谁在说话!”周念梨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满是嘲讽:“鼠辈。” “有本事就现身说话,”周念梨身子微弓,做出防御的姿态:“我不怕你!” “好,我满足你的愿望。” 蓦然,一道黄符飞来,擦过她的双眼。 周念梨揉揉眼睛,脸色瞬间惨白。 好多黑色的怪物! 而且趴在她的身上! “走开,走开!”她拼命挥打,却只是穿过那黑色怪物。 最大的黑色怪物是猫的形状,爪子伸出,挠向她的手臂。 那股痒意随之出现。 还带着些许刺痛。 周念梨看到自己的手臂开始长出绒毛。 随着猫怪挠得次数变多,她手臂越痛,长出的绒毛也渐渐泛红。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个怪物,到底为什么害我!” “不是它们害你,”那如来自地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比之前清晰了许多:“而是你害了它们。” 周念梨眼珠一转,猛地看向地上的姜练:“是你在说话!” “是啊,”姜练勾唇,眼睛慢慢睁开:“你口口声声要将我杀死,却被一道山谷回音吓破胆。周念梨,你就像你的身份一样,上不了台面。” 周念梨眸光暗下,咬牙切齿:“姜练,这些怪物是你搞的鬼。” 姜练慢悠悠地挪动身体,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只是帮你擦亮眼睛,其余的什么都没干。” “敢做不敢当?” “它们是你虐杀的动物,确实与我无关。” “你骗谁呢?”周念梨大骂:“死的不过是些畜生,它们怎么可能有能力害我?一定是你使了妖术!” “难道你没听过生灵二字么?”姜练面露嘲讽:“你和它们,是平等的。” “我不信!”周念梨气急,冲动之下过去踢了姜练一脚:“马上撤掉你的邪术,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姜练脸色阴沉:“你敢踢我?” 四目相对,周念梨顿时后怕。 她被姜练打过,知道姜练的脾性。 自己踢她虽是冲动之举,但依着姜练的性子,定会千百倍还回来。 她退了两步:“我……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她忐忑不已时,竟意外地发现姜练并没有对她动手的趋势。 反而姿势如一地躺在地面。 仔细看去又前思后想,周念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姜练,你受伤了,对吧?” 姜练看她一眼:“怎样?” 周念梨哈哈大笑,气焰嚣张:“看你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肯定是受了重伤。” 姜练不耐烦:“有话快说。” “伤得不能动,所以装神弄鬼说话吓我,还变出这些黑色怪物害我,对吧?” “不吓你,怎么能知道你那么胆小?”姜练睥她一眼:“至于那些怨灵,我说了,他们是你虐杀的生灵,与我无关。” “还在骗我!”周念梨面色阴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不信问白舟,”姜练朝顶上茧石努嘴:“他在石头里,等他出来一定会给你个答案。” 周念梨抬头。 石头? 这些石头确实不小,如果里面是空的,确实可以装得下人。 可它们没有裂口,全是囫囵,人根本进不去。 白舟怎么可能在里面? “又开始编谎话了,”周念梨嗤笑:“姜练,我还开着直播呢,你真不怕广大网友戳穿你的谎言?” 不料姜练指指身侧:“我知道啊,我还贴心地帮你把手机竖起来了,从头到尾,你都没出画,怎么样,我贴心吧?” 【周白莲竟然想害死大师!】 【知人知面不知心。】 【瞅瞅她那样吧,其实心里害怕大师害怕得不得了!】 【一个字:装。】 【我是新来的,不懂就问,那些黑影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吗?】 【肯定是真的!实不相瞒,我家附近之前出现过虐杀动物事件,就是大师帮我处理的,当时那个坏人身上就有这些黑影。】 【我相信念梨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你默默相信就行了,别说出来丢人。】 周念梨被弹幕气得头顶冒火。 那是她的直播间,怎么大家不支持她,反而相信姜练这个骗子? “好,我就向你们证明姜练所做的一切都是骗局!” 她拿起手机对准茧石:“你们看,这石头没有任何缝隙,怎么可能装得下人?” 唰! 茧石裂开大口,一具身体瞬间掉落。 “砰”地一声,激起地上灰尘。 那人身上的血也溅出老远,落在了周念梨身上。 周念梨身子一僵。 人? 人怎么会从石头里掉出来? 不会是道具模特吧? 她缓缓低头。 血? 是道具番茄酱吧? 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是怎么回事儿? 双腿打颤缓缓靠近,看清那人面目,周念梨惊恐大叫:“李乐豪? 【李乐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真的死了!】 【可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精神病院的住宿楼啊!】 【他好像是瞬间消失的……】 【难道那些受害的人都被拖到这个大石头里了?】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周念梨没顾得上看弹幕,她已被面前一幕吓得大脑空白。 “周念梨。” 靡靡魔音又响了起来。 只是和方才的声音不大一样。 像是个男的。 周念梨大气不敢喘,僵硬着身体,只转动眼珠:“你……你是谁?” 一张惨白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周念梨,我好痛,救救我。” “李……乐豪?”周念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74章 送信的,是谁? 山洞灵气浓郁,正适合修炼。 姜练躺着,吸收灵力,修复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亏损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许力气。 她睁开双眼,蓦然撞进一双眸子。 “你醒了?”周念梨笑得十分纯真。 姜练皱眉躲开,双手撑地缓缓起身:“离我远点儿。” “你怎么了?”周念梨委屈巴巴:“你不喜欢我?” “又开始装……”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姜练看着周念梨,神色复杂。 周念梨被李乐豪的突然出现吓傻了。 “你怎么不说话?”周念梨眨着眼睛,忽又恍然:“对哦,你是傻子!妈妈说以后周家的财产全是我的,你一分也没有哦。” 姜练沉默。 “你不开心啦?”周念梨笑着:“没关系,以后你会更不开心的,忍忍就好了。” 姜练懒得理她,转身看向洞顶茧石。 李安虽被封神,但那股可以影响时空的力量不属于他。 若她猜得不错,应该是某种古老的法器。 也就是这些茧石。 “神”的力量运用法器,双倍叠加,导致姜练无法对抗那古老而神秘的属于“神”的力量。 可现在,“神”已死,徒留法器便简单多了。 “你是谁啊?能不能救救我啊?”忽地,李乐豪飘了过来。 “滚远点儿。” “好嘞……等等?”李乐豪惊喜:“你能看见我?” 姜练白他一眼:“少说话。” 李乐豪更加兴奋:“你真的能看得见我!你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的身体就在地上,你让我回去吧。” “人死不能复生,”姜练道:“你安静待着,等把他们弄出来,让你们一起下地狱。” “下地狱?”李乐豪惊恐万分:“我好像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吧?能不能让我上天堂?” “不能,”周念梨笑嘻嘻的:“只有我能上天堂,你们这些坏人只能下地狱。” “你才是坏人吧!” “你是。” “你!” “你!” “闭嘴!”姜练忍无可忍,把周念梨定住,将李乐豪的魂魄收起:“吵死了!” 得了清净,她复看向茧石。 石头是白色,表面光滑,又似有无限纹路,神秘而精致。 注入灵力,便觉一股强大吸力,险些把重伤未愈的她吸进去。 姜练稳了稳心神,看向水池后的白色石壁:“出来吧。” 无人回答。 她眉头一皱:“出来!麻溜儿的!” 咔嚓! 石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整座山洞开始颤抖,水池后方的白色石壁陡然变软,如血肉张合。 “天道的气息。”石壁蠕动着:“李安不见了。” “魂飞魄散。” “你做的?” “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石壁哈哈大笑。 伴随着笑声,洞顶茧石纷纷张开大嘴,被困的人一一掉落。 姜练目不转睛:“谢谢,但是东西,我也要。” 石壁蠕动:“李安确实被封山神,但他不属这座山。他犯下罪孽后逃到了我这里,他仗着比我强,杀死我后用我的魂魄献祭给石珠,掌控了古老石珠的换空之力。” “我和石珠是一体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控制着我。” “现在李安死了,我也自由了,我不想被任何人掌控。” 姜练目光淡淡:“你当真无辜?” 石壁呵呵一笑:“当然。” “你被控制多年,心理扭曲,所以在李安利用你控制别人时,你也享受着控制别人的这份乐趣。”姜练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你也该赎罪了。” 石壁默然。 姜练道:“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石珠与山融为一体,你拿不走的。” “那就我自己来,”姜练走上前去。 “你大伤未愈,不可能……” 话音未落,一颗浑圆的白色珠子落在姜练手中。 洞顶茧石顿时失去光泽。 静安精神病院亦崭新不再,沦为残破。 姜练眸中紫金光芒闪烁,把白色珠子捏在手中,灵气顿时如滔滔流水,凶猛地涌向姜练体内。 “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色珠子表面纹路不停变化,所发声音无比愤怒:“你……不……” 咔嚓! 石珠碎裂。 一抹魂魄飘出,却立刻被无形大手拽入地下。 吸收完毕的姜练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明明是你主动向李安抛橄榄枝,想和李安共行不轨,只是后来意见不合反目成仇,技不如人才被杀死。说什么可怜,虚伪。” 说着,她走向掉落满地的“人”。 姜澜钧身上多了无数伤痕,皮肤皱起,头发泛白,显然受了时空的影响。 其他人身上没有护身符,情况更严重些。 甚至有几位,已经老死。 反观被拘在这里的魂魄,似乎没受太大影响。 “你来救我了。”盼睇笑容灿烂。 姜练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自由了。” “我可以离开了,是吗?” “是。” 不属于人间的魂魄去往冥司。 送走魂魄,姜练才催动体内力量,将从石珠中吸收的东西还给了它们的主人。 医院。 姜澜钧缓缓转醒。 白色的墙壁映入眼帘,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神经,他有些恍惚:“这是哪儿?” “澜钧,你醒了?”姜晁难掩激动。 天知道收到姜澜钧入院的消息时,他是多么的害怕。 幸好,只是昏迷,没有受伤。 又或者,受过伤,但是已经痊愈。 “爸?”姜澜钧有些晃神儿:“你怎么在这儿?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小练救了你,救了你们。” 姜澜钧瞳孔一缩:“小练?她怎么会知道任务地点?” “她先去了静安精神病院,后来遇到你们部长陈木,才转向山神庙。” 姜澜钧哑然:“爸,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姜晁轻叹:“你爷爷来了,我去接他,你好好休息。” 走到门口,他忽地停下:“无论执行什么任务,安全第一。” 砰! 病房重归安静。 “你爹肯定知道了。”老鬼小心翼翼道。 姜澜钧面无表情。 “听说咱妹儿受伤了,”老鬼道:“为了救咱们。” 姜练眸光一闪:“谁告诉她的。” “反正不是我,”老鬼立刻自证:“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是知道的。” “就是你!” 阴风吹来,燕怀现身。 燕怀愤愤:“老鬼,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吧?明明就是你送信,让我去向老妹儿求助的!” 老鬼炸了:“燕怀!你又冤枉我!” “我有证据!”燕怀信誓旦旦:“你给我送过信,让我把信转交给老妹儿,我打赌,那封信肯定还在!” “放屁!”老鬼气得飞了出来:“我没送过什么破信,更没让老妹儿涉险!” “走!去看信!” “走就走!” 姜澜钧默默看着一切。 第二次了。 燕怀受老鬼教唆,第二次想把姜练卷入其中。 且,成功了。 可他看老鬼看得很严,老鬼绝无暗中送信的可能。 那么送信的,究竟是谁? 第175章 重返姜家 网上与静安精神病院和山神庙有关的视频已经全部被删除。 但姜家地位非凡,姜晁又曾在现场观看。 是以,众人皆知姜澜钧是姜练所救,对姜练也多了几分感激和认同。 为表心意,姜家人上下全部都来到弄玉堂,只为把姜萝、姜练迎回姜家。 彼时姜练还在睡觉。 “姜小姐!有客人!”老于喊得大声又慌张。 这不怪他。 他虽行走江湖多年,可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接待姜家这种大家族,正视以雷霆手段着称的姜砾,还是有些困难。 想到方才与姜家人大眼对小眼的一幕,他无比后悔让姜萝出门购买早餐。 也因为无法忍受那种压力,才壮着胆子来敲姜练的门。 “姜小姐,快起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啪嗒! 门开了。 鸡窝般凌乱的头发下,是双幽怨的眼睛。 姜练憋着火:“大早上的,能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 老于讪笑:“姜家人来了。” 姜练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好像是要接你和你妈妈回去。” 姜练挠挠脖子,走下楼去。 姜家人多,浩浩荡荡站在院里,显得有些拥挤。 但很明显能看出大家并非一个心思。 姜砾、严慕栀和大房的人站在一起。 作为接班人,姜晁与老爷子接触最多,也最能说得上话,他的大儿子在公司工作,能力不凡,小儿子又身份特殊,自有魄力,难免受老爷子喜欢。 尤其是姜澜钧刚刚劫后余生,更得老爷子关心。 二房分散而坐。 姜兆不知所踪,但根据姜砾的性子,定然也把他叫了过来。 贺莲独自坐着,脸色不大好。 其长子姜礼铮常年在公司,与大房关系十分密切,因此坐在贺莲和大房中间的位置。 至于二房的小儿子姜闻锵,则凑在他的妻子陈熙旁边。 陈熙不知遇到了什么不如意,脸色黑得吓人,一言不发。纵是如此,姜闻锵依旧十分耐心。 三方倒是坐在一起。 姜浮原神色淡淡,元玲隐有担忧,唯独藏不住事儿的姜楚锐焦急不已。 姜俞铭不在,三房定是在想着他。 姜练扫过众人脸色,心中有了几分计较,打着哈欠走下楼去。 姜澜钧是最先听到脚步声的,他站起身子:“姜练来了。” 姜砾忙笑呵呵地看向楼梯口:“小练,醒了?” “小练一看就没睡醒,”严慕栀瞪姜砾一眼:“跟你说了晚点儿来,你偏来这么早。” “这不是怕小练出门吗?”姜砾嘿嘿一笑,又看向老于:“老板你也真是的,我们多等会儿也就多等会儿了,你偏去叫醒她。” 老于擦着额上冷汗。 这能怪他吗? 作为东道主,他招待姜家人招待得够周全了,可姜家人个个儿狼一样,盯着他的眼神在放光! 他怕啊! 怕了,可不是就要为自己搬救兵吗? 老于求救般,看向姜练。 姜练用手梳了梳头发,笑道:“外公,我昨天特意交代了老于喊我起床,不能怪他。” 姜砾疑惑:“这么说来,你今天是安排?” 姜练嘿嘿一笑:“那事情不太重要,明天再处理也行。倒是你们,外公,你们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姜砾顿时看向三房。 姜浮原笑着:“小练,之前是我们做错了,我们不该对你有偏见,真的很抱歉。” “你和小萝离开家这么多年,受了不少委屈,我们不仅不体谅你们,反而对你们多加刁难,实在不该,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元玲也勾着笑:“小练,前几天的事儿是舅妈太多心急、黑白不分,舅妈给你道歉,对不起。” 二人说罢,齐刷刷看向姜楚锐。 姜楚锐黑着脸,从牙齿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姜砾瞪姜楚锐一眼,才转向姜练:“小练,外公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你,外公也有错,对不起。今儿来,我们是为了接你和你母亲回家,你放心,这次回去,无论发生什么,外公一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无条件支持你。” 姜练笑着:“你们想把我接回去吧,是因为姜队长,还是因为姜俞铭?” 姜砾老脸一红,豁了出去:“都有。” “小练,”姜晁道:“感谢你救澜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们本就是姜家人,血肉至亲分别多年已经让人心痛,现在同在海市,却空着家里让你们娘儿俩挤在这一亩三分地,实在心里难安。小练,你们搬回来住吧,就算是给大舅一个报答你、照顾你的机会。” 老于闻言默默环视一周。 这里?一亩三分地? 他不懂。 “小练,”姜澜钧也道:“回来住吧。” “呵!”人群中忽地传来低声讥讽:“虚伪。” 似落水炸弹,瞬间把众人惊得定在原地。 姜闻锵最先反应过来,把陈熙挡在身后讪笑:“小熙乱讲的,二哥,你别理她。” “我才没有!”陈熙一把推开姜闻锵,伸手指向姜澜钧:“你恶不恶心?姜练可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小熙,别说了,”姜闻锵努力把陈熙挡住,朝姜家众人满脸堆笑:“她脑子不清醒,二哥,你别理她。” “脑子不清醒就在家里躲着,”陶歌自然是要维护自己的儿子:“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作为姜晁的贤内助,陶歌的性子可谓能屈能伸、可软可硬。 平日为了调节各房关系自然是盈盈笑脸,可发起火来也不逞多让。 尤其是在维护自己儿子时。 她一直知道陈熙对姜澜钧爱慕不已,也知道陈熙嫁给姜闻锵只是为了能离姜澜钧更近些。 她觉得恶心。 但陈熙毕竟是姜家媳妇,她不能多说,平日只是默默盯着陈熙,防止她在背后搞小动作。 不想,这家伙不来阴的,反倒胆大包天,明着造谣。 陶歌冷冷看着陈熙:“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被指责的是自己的亲儿媳,可贺莲没有一丝护短的想法。 且不说大哥大嫂对二房招呼诸多,只就事论事,确实是陈熙有错。 她站在陶歌旁边,目光冷冷:“陈熙,注意你的身份。” 陈熙自从知道姜澜钧是姜练冒着生命危险所救后,便一直心情不佳。 不因别的,只因她希望救姜澜钧的是她,如此一来,她就能挟恩求报。 况且,她真的讨厌姜练。或者说,嫉妒。 她嫉妒姜练能和姜澜钧有这种生死情谊,她觉得这就是爱情。 “我说错了吗?”陈熙毫不掩饰眸中厌恶:“姜澜钧,我爱你十年,追你十年,从未见你对谁有过这般柔情。你敢说你对姜练清清白白?” “十年?”姜练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可我看你对姜闻锵也挺好啊,对那个什么齐的,也不错啊。” 第176章 三个条件 听到“齐”字,陈熙脸色忽地一变。 “姜练,你别想污蔑我。” 姜练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可没有。” 陈熙冷哼:“还算你有点儿……” “我从不撒谎,”姜练打断了她:“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和那个什么齐的关系告诉别人。” “姜练!”陈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就是污蔑我。” “好,”姜练双手一摊:“算我污蔑你,行了吧?” 那语气,像极了渣男。 陈熙更加愤恨。 可不等她说什么,手腕忽地被人箍紧,骤然疼痛。 她“嘶”了一声:“姜闻锵,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姜闻锵仍笑着,只是脸色不好:“小练,你说的是胡齐吧?他和我们都是朋友,而且他和小熙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这些我都知道的。他们两个没什么,你别乱猜了。” 姜练眉头一挑:“可能刚起来,看走眼了,抱歉。” 姜闻锵咽了咽口水,笑容勉强:“无论如何,我和小熙都很欢迎你回姜家。但是我们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了。”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既然自小相识,定然关系不菲,从这种意义上姜练并没有说错。 可姜闻锵的反应实在耐人寻味。 在座的都是老油条,自然读懂了姜闻锵解释的背后之意。 但为了脸面,无人再追问。 只是气氛冷了些许。 大家族成分复杂,难免生蛆。 可姜家把控严格,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就连当初迫于姜闻锵百般请求、逼迫,无奈答应陈熙进门时,也提出了要求——让陈熙签合同。 只是没想到陈熙如此大胆。 脸色最黑的,当属贺莲。 二房是靠股份分红过日子,没有实权,因此,他们必须“合格”。 像抹黑家族形象这种可能有损家族利益和颜面的事情绝不能做。 若陈熙真做了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必须解决得干净利索。 贺莲打定主意,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二房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被抛弃,她的儿子也绝不能被戴了绿帽子。 陈熙……呵!她会让陈熙后悔。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一道欣喜的声音忽地响起,打破了僵局。 正是去买早餐回来的姜萝。 她扫视一周,对老于笑道:“老板,早餐买回来了,你快去吃吧。” 全场目光顿时汇集在老于身上。 老于那颗悬着的心,死了。 天知道这短短十几分钟,他有多么心惊胆战。 他怕姜砾记恨他敲姜练卧室门。 也怕姜砾记恨他指使姜萝外出买早餐。 不巧的是,去往前面铺子的路在中央,也就是说,他必须穿过正在道歉的姜家人,才能离开。 从正在道歉的姜家人中穿过?这跟别人磕头时,你主动走到人家勉强有什么区别? 所以,老于忍了。 他只能拼命降低存在感,低着头缩在角落。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歉道着道着,竟跳出一个惊天大瓜! 家丑不可外扬,更别说姜家这种大家族。 老于为保小命儿,只能闭眼关耳,盼着姜小姐赶紧答应回去,场子散掉,他也就安全了。 没想到…… 老于看着姜萝,欲哭无泪:“好。”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所有姜家人的注目下,离开了院子。 姜萝有些奇怪:“老于这是怎么了?” 姜练呵呵一笑:“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不过他这种生意人嘴巴严得很,你问他,他也不说。妈,快过来,外公外婆一直说想你呢。” 姜萝快步走去:“爸,妈,今天怎么有空?” 几十年未见的女儿笑容灿烂,行为举止活力十足,二老看得欢喜:“小萝,你的房间空了那么久,不能再空下去了。跟我们回姜家住吧。” 姜萝觉得奇怪:“爸,妈,你们这是……” 将事情始末原本讲述,又对自我内心深度剖析,二老眼泛泪花:“小萝,我们已经对不起你,不能再对不起小练啊。” 姜萝笑了笑:“这件事,我听小练的。” 姜练撇姜萝一眼。 她知道姜萝想守在二老身边,只是因为不想委屈她,所以才顾虑她的感受。 姜练笑着点头:“当然回啊,姜家那么宽敞,可比这里舒服多了。” 姜砾和严慕栀笑容顿时绽放:“小练,你真的肯回去?” 大房众人也欣喜不已。 二房因着方才的事,笑不起来,但是并没有阻拦的想法。 至于三房,元玲是真心欢迎,姜浮原是做表面功夫,姜楚锐则是压抑着心里不爽。 但姜楚锐深知姜俞铭需要姜练来救,所以再不爽,也只是忍着。 姜练收回目光:“愿意。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姜砾笑着:“只要外公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姜练勾唇:“第一,我要把我的蛇带回去养。” 嘶! 潮溪从姜练肩头爬出,吐着猩红的信子。 姜家人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连连点头。 “第二,青枪有灵性,不喜欢被别人砰,如果谁惹怒了他,被他伤到,那就自认倒霉。” 这一条,显示是在针对姜楚锐。 想到那日的事,再想到姜练的身份,姜楚锐哪儿会不明白那青枪不是普通兵器? 他点了头。 “很好,”姜练笑道:“第三条……” “你够了吧?”姜楚锐耐心快要耗尽。 他本来在守着他哥姜俞铭,可是老爷子强制召唤,他不得不来。 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谁承想,姜练这家伙得寸进尺,条件提个没完。 姜练眼睛弯得像月亮:“我是有些麻烦,所以请你忍耐一下哦。” 说罢,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三,我要带朋友回家玩。我的朋友也许是谢瑾泉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许是老于、六子这些小生意人,又也许是张豹那些打工人。” “无论是谁,你们要同等重视。” 姜家人面面相觑。 谢瑾泉自然没问题。 可老于、张豹……姜家似乎没有招待过这样的人。 罢了罢了,来者是客。 “我答应你,”姜砾笑呵呵的:“小练,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决定为你和你妈妈办一个晚宴。” 姜练有些懵:“晚宴?” “向海市宣布你们的身份,”姜砾笑道:“告诉他们,小萝回来了,也告诉他们,你是姜家的。” 姜家的,没人能欺负。 当然姜练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就是。 第177章 外公给我的钱,以千万为单位 返回姜家的,暂时只有姜练一人。 姜萝这些年来因身体的原因没有工作,却改不了她骨子是工作狂的事实。 在弄玉堂的工作渐入佳境,她绝意继续坚持。 姜砾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萝,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你想工作,让你大哥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或者爸出钱让你创业。” 姜萝轻轻摇头:“我喜欢这种体力活儿。爸,你就别管我了,我下班会回家的。” 姜砾连连叹气。 想他姜家还没出现过在小店打工赚钱的小辈,就连最懒的姜兆,都是靠脑子。 他不理解。 但尊重。 “行,”姜砾同意得勉为其难:“那你下班早点回来,千万别加班。” 只是准备离开时,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来到了老于面前。 十分不爽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老于以为自己要被秋后算账,后背直冒冷汗:“是的,我姓于,您叫我小于就行。” 下一秒,一张卡出现在他面前。 姜砾颇不耐烦:“里面是三百六十五万,别让我女儿加班,该有的假期一天都不能少,哪天店里生意一般或者你心情好,就适当地增加假期,懂?” 老于心下一惊。 嚯,三百六十五万! 不愧是姜老爷子,出手就是大方。 这也足以说明姜老爷子对姜萝的在乎程度。 可是,他会不会因为担心女儿在自己店工作受苦受累受委屈,就使手段让自己的店开不下去? 各种猜测在脑中闪过,老于的心拔凉拔凉的。 “拿着啊!”姜砾眉毛一横:“难不成还要我求你?” 老于苦笑:“不敢。” 可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还是不敢拿到手。 姜砾把卡塞过去,冷哼:“不敢?我姜家的秘密都被你听了,你还有什么不敢?” “不是的,我……”老于百口莫辩。 “行了,”姜砾不耐烦道:“老子老了,信奉与人为善。给你钱没别的意思,就是老头子我想我家闺女多陪陪我,请你多给她点儿假。。” “还有,你看上去不太精明,到底能不能把店经营好?我闺女铁了心要在外面工作,要是你倒闭了,老子又得重新拉脸去要假!” 姜砾从口袋抽出一张纸片:“这是姜晁的名片,遇到什么事儿就给他打电话。但丑话在先,我姜家是正儿八经的人家,若是你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老于双手伸出颤巍巍地接过,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填满。 姜家掌权人姜晁的名片! 还是由姜老爷子递给他的! 这不就意味着,弄玉堂,姜家罩了吗? 这事儿放在一个月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可现在……都是因为姜练! 姜练是他的贵人呐! 老于激动得嘴唇颤抖:“老爷子您放心,我老于一辈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绝不做那种丢脸的事儿!还有姜萝,我也一定好好照顾她。” 姜砾点点头,又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店。 开玩笑,他什么身份,还能让别人看到他低下高贵的头去求小店老板? 殊不知,姜练已把一切都收入眼底。 她觉得好笑。 姜砾这人狠起来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但仅限于事业。 对其他事情,姜砾其实非常包容,甚至谈得上没有脾气,否则三房也不会成天吵吵闹闹。 姜家东西齐全,并不需要带什么。 姜练带上朝溪、朝渊以及画符的工具,坐上了回姜家的车。 走到半路,她忽地想起了什么:“我的车还没提!” 刚好路过,顺路停了一下,让姜家司机给她把车提走。 一回去,她便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己选择的小车。 “小练,”闵蓝走了过来:“新买的车?” “是,”姜练笑着点头:“但我还不会开,想着什么时候去学一学。” “我给你安排吧。”闵蓝的眼神有些慈爱。 姜练下意识地警惕。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自从回来姜家,她很少感受到善意。 不过她仔细看后,发觉闵蓝说这话是出于责任心。 俗话说长兄如父,姜辅钟作为老大,自小就是照顾人的角色。 好巧不巧,闵蓝在家里也是老大。 一一联合,这二人操的心不可谓不多。 姜练点头:“那就麻烦大嫂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闵蓝笑道:“小练,你有什么需要就跟大嫂说,大嫂都给你置办好。” “对了,你大哥、三哥公司有事,你二哥去单位开会,都没跟着回来。不过他们下午下班一定回家,如果你想联系他们,就给他们打电话。” 重点不是姜辅钟和姜礼铮,而是姜澜钧。 经此一事,姜家人对姜澜钧的身份又多了几分了解,自然明白了姜练与姜澜钧合得来的原因。 姜练点头:“好。” “那就回去吧,”闵蓝笑着挽住姜练:“中午想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 呲啦! 一辆红色赛车疾驰而来,急停在了二人面前。 险些就撞到二人正往前迈的腿。 闵蓝心有余悸:“舒柔,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停车场开那么快,你怎么又犯了??” 车门打开,修长美腿率先出现,然后便是暗红短裙、修身运动衣。 白舒柔一甩黑色高马尾,眉欢眼笑:“嫂子,我车技这么好,绝对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闵蓝眉头微皱:“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舒柔,不许任性。” 白舒柔如枯萎的花儿,眼眸低垂神情落寞:“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不这样。” 见她可怜巴巴的,闵蓝有些不忍,扫过车子,问道:“去参加比赛了?” “对,”提到比赛,白舒柔似重新活过来一般,她眸子亮亮的,伸出一根手指:“金牌哦!” “不错,”闵蓝拍拍她的肩膀:“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白舒柔下巴维扬:“谢谢嫂子夸奖!” 眸光一扫,她看着姜练的宾利笑道:“嫂子,这是你新提的车吗?真好看,能不能借给我开一下?” “那不是我的,而且,你自己不是有车吗?”闵蓝笑道:“车子需要磨合,还是开自己的最合适。” “不嘛,”白舒柔道:“我的车全是真诚红,看也看腻了,我想试试这种看上去柔弱无辜的车,嫂子,你就借给我嘛!” “不行,这是小练的车,”闵蓝神色淡淡:“你想换口味就自己去买。” 白舒柔看姜练一眼:“我可没钱买。大家的生活费都是固定的,要攒下买宾利的钱得五、六个月呢!不像姜练姐姐,她刚回家,随便说点什么就能从爷爷那里拿走几百万。” 又是熟悉的茶味。 姜练挥了挥面前的空气,笑道:“说少了,外公给我的钱,是以千万为单位。” 第178章 伸手要钱,难道是件光彩的事吗? 海市富二代圈子里与姜练有关的传言很多,传播最广也最有信服力的一条是:姜练回来是为了姜家家产。 毕竟姜练以前生活的周家资产一般,跟姜家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流言如絮,白舒柔不信姜练没听到过。 她笃定姜练在意这件事,所以用“要钱”这个手段作为自己攻击的武器。 不承想,姜练竟如此厚脸皮,说什么“千万”! 她睥着姜练:“伸手要钱,难道是件光彩的事吗?” 姜练看看自己的手,有些疑惑:“我没伸手要啊,那些钱是外公硬塞给我的。” 白舒柔气得脸色涨红:“给你你就要?你知不知道外面都说你回海市是为了争夺家产。” “舒柔!”闵蓝语气骤然凌厉:“注意你的言辞!” 因着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闵蓝与陶歌一般,平日惯是温柔。 但真的严肃起来也压迫十足。 白舒柔被闵蓝吓得呼吸一滞,讪笑:“嫂子,这是外面的传言,不是我说的。” 闵蓝冷冷看着她:“既是外面的传言,就不要带回家里。” 白舒柔脸部有些僵硬:“我……我也是为了姜练好,她以后在海市生活,难免要和其他家族的子女打交道,我们自己先……教育好,免得在外面……” 丢人。 闵蓝的脸色愈发阴沉,白舒柔没敢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 但不言而喻。 闵蓝走到白舒柔面前,忽地笑了:“姜家如何教育小辈,何曾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舒柔啊,过日子重要的是家人拧成一股绳儿,而不是外面的中伤。里外,要分得清楚,你说呢?” 白舒柔脸色煞白。 里?外? 整个姜家就她一个姓白的,这“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是,她父亲对姜砾有恩,是姜砾承诺养她的。 既然做出承诺,就该履行,就该把她当成真正的姜家人,精神和物质一样都不能短缺。 是姜砾的错。 是姜砾没有把她看做姜家人,才导致姜家小辈对她不够尊重。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白舒柔垂着眸子,藏住眼底恨意:“嫂子说的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闵蓝点点头,带着姜练离开了。 擦肩而过,姜练却觉一双淬满毒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 偏头看去,白舒柔依旧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 因着中途取车耽误了一会儿,回到大厅时,姜砾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见姜练进来,严慕栀笑呵呵地招手:“小练快过来,坐在外婆身边。” 姜练笑着走去:“外婆,您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好,好!好得很!”严慕栀攥住姜练的手,亲昵地拍着:“你妈给了我张符,带上之后身体健壮了不少,你妈妈说,那符是你画的。” 姜练点头:“那是健气符。” 严慕栀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遍,笑道:“不管什么符,小练画的有用!外婆身体能好起来,全靠你!” “妈,”陶歌笑道:“你别给小练太大压力。” 她知道姜练的本事,也感激姜练对姜澜钧的救命之恩。 但她的婆婆身患重病,怎么可能因为一张符好起来? 应该是医生的治疗起效果了吧。 严慕栀知道陶歌没有恶意,呵呵一笑:“用到谁身上谁清楚哦。陶啊,你不是总腰疼吗?要不要也向小练求张符?” 陶歌摆摆手:“妈,我那是老毛病了,换了那么多治疗方式还是复发,我呀,不抱希望了。” 严慕栀闻言看着姜练笑了笑:“小练,你觉得呢?” “不能根治,但不让它疼是没问题的,”姜练从随身小包抽出一张符:“舅妈,这段日子你对我和妈妈照拂许多,这符就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别是什么邪符,”姜楚锐幽幽道:“舅妈,你没忘了我哥吧?” 姜练勾唇:“你哥,怎么了?” 姜楚锐冷哼:“你让他的身体变坏了。” “变坏?”姜练想了想:“我只是让他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 “那不就是变坏?”姜楚锐唰地一下站起来:“你给了他希望又把那希望夺走,就是你害了他!” “呵!”姜练冷笑:“你变脸的技术倒是厉害,姜楚锐,你忘了曾经求我时说的那些话了?” 姜楚锐脸色僵硬:“那是因为我们都被你骗了。你根本就没有治好过我哥,你那是强行集中他的体力,造成了他痊愈的假象!你根本不是什么大师,你就是个骗子!” “小锐,怎么说话呢?”陶歌皱眉:“小练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你二哥和他同事,都是小练救出来的。” “直播断了,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姜楚锐冷笑:“况且,周念梨疯了,谁知道是不是姜练干的?” “小练救了澜钧,这话澜钧亲口说过,”陶歌神色复杂:“当事人的话,你也不信?” 姜楚锐张了张嘴,良久才憋出几个字:“除非她把我哥治好,否则,我不信。” 姜练勾唇:“我不需要你信,反正你信的,另有其人。” 姜砾眸光一闪:“小锐,是谁给你说了什么?” 姜楚锐没说话。 姜砾大怒:“这种明显挑拨离间的话你也信?你到底有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姜楚锐来了气:“我没有,你有,你有行了吧!” 姜砾猛地一拍桌子:“姜楚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是你不在乎我们!”姜楚锐大吼:“以前你那么宠我和哥哥,可姜练来了以后你就变了!你在包庇姜练,你在包庇一个傻子废物!” 吼罢,他摔门而出。 周遭安静。 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在姜练回家这天发生。 陶歌扫过神色各异的姜家人人,打着圆场:“小锐是个看不清好歹的,他不识货,我喜欢。小练,谢谢你的礼物。” 陶歌向姜练伸出手。 姜练看着那双手笑了笑:“嗯。” 第179章 姓周的克星来了 小插曲并未影响团聚的喜悦。 家里的阿姨做了一桌子姜练喜欢的菜,众人聊这聊那,其乐融融。 吃完饭,姜练回了卧室。 她的卧室风景极好,站在窗边刚好能看到复古假山那边的风景。 包括姜俞铭的小院子。 董瑰园身上的邪物虽被除,但她的心理问题仍存在,不允许除姜俞铭外的其他人靠近。 因此姜俞铭一直在董家,其所在的小院子比平常更加冷清。 正要收回目光,忽瞥到有一人影在院中走动。 那人佝偻着身子,动作鬼祟,不像是姜家的佣人。 姜练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几眼。 一身破烂黑衣、头发油得打结,行为有些疯癫。 其身上黑气缠绕,猫状怪物露着爪子,狠狠地挠去。 “周念梨?”姜练不禁皱眉:“她怎么会进来?” 进出临江宫苑须持有代表身份的门卡,非住户不得进入。 为了住户的安全,这里管理森严,保安巡逻密集。 除了宫苑的保安,姜家院中也有保安,进入姜家也需管家同意。 周念梨是如何进入大门?如何躲过保安巡逻?又是如何进入姜家,还进到了姜俞铭的院中? 正想着,便见周念梨进了屋里。 姜练直觉对方欲行不轨,想也不想,下楼直奔姜俞铭的小院儿。 吱呀! 她走了进去。 不远处的假山后。 白舒柔将这一幕拍下,快速跑向姜楚锐房间。 “小锐,我不是故意要向你告状的,可是我听姜练和周念梨要约在俞铭哥的院子见面,我实在放心不下。” 姜楚锐一拳打在桌上:“我就知道她别有所图!舒柔姐,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吧。” “要不要告诉爷爷他们?” “告诉又怎样?”姜楚锐冷哼:“他们现在对姜练无比信任,来了只会偏袒姜练!” “可……” “况且,”姜楚锐又道:“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我一个人去,偷偷把姜练和周念梨合谋的事情录下。有了证据,就能揭开姜练的真实面目。” “那好吧,”白舒柔目露担忧:“姜练会邪术,小锐,你一定要小心点儿。” 姜楚锐点点头,快步奔向小院儿。 他没看到的是,身后的白舒柔眸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 姜俞铭不在家里住,但他的屋子每日都有专人打扫。 屋里摆放整齐、一尘不染。 所以,地上那串脏兮兮的脚印才格外明显。 姜练循着脚印来到二楼书房。 房门虚掩着,从门缝中可窥得屋内场景。 周念梨坐在书桌上。 忽而挠着身上绒毛,忽而趴着用头撞脑袋,行为怪异。 单纯是疯子发疯。 姜练推门而入:“周念梨,你在干什么。” 周念梨专注挠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姜练皱眉靠近,来到书桌旁:“周念梨,你是怎么进来的?” 却在看到周念梨之后有些惊讶。 短短几小时不见,周念梨竟瘦得脸颊深凹,颧骨与额骨高高隆起。 她神色木然,神智几乎散去,眸中更是死寂一片,俨然命不久矣。 只是目光中出现旁人,她才边挠身体,边好奇地抬起脸:“谁?” 姜练眉头微皱,抽出纸巾擦拭周念梨脸上脏污。 却在这时,“咔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猛地看去,便见一只黑色的手机竖在门缝里:“谁?出来!” 门外之人没有磨蹭,反而一脚将门踹开。 “是我!”姜楚锐理直气壮。 看着对方手机摄像头正对自己,再想到方才的快门声,姜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不再理会,继续帮周念梨清理面容。 “你还真不避讳!”姜楚锐冷笑。 他立刻靠近,清晰地记录下姜练的动作。 顺便,还配着声音。 “看看,多亲密。当初闹得水火不相容又怎样?被周念梨陷害又怎样?到底是相处几十年的周家姐妹,这份情谊她可割舍不下!” “爷爷,临江宫苑保安是什么水平你清楚,家里的保安什么水平你也清楚,可周念梨竟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姜家,摆明了有内应!” “至于这内应,嘿嘿,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已经答应姜练,允许她带她那些狐朋狗友来家里做客,可她是怎么做的?” “她偷偷把周念梨放进来,还任由周念梨这么祸害我哥的书房!” “她这是在侮辱我哥!” “不是我放她进来的。”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姜练忽地反驳。 姜楚锐不信:“不是你,难道是我?” 姜练看着周念梨那被擦拭干净的脸,缓缓道:“白舒柔告诉你的吧?” 姜楚锐愤愤:“你又想陷害舒柔姐?” “不,”姜练看向姜楚锐:“周念梨不是白舒柔放进来的,她没有这种能力。” “所以你承认了?” “白舒柔都不能放人进来,你觉得我能吗?”姜练轻笑:“我只有临江宫苑的卡,但姜家大门我需要敲门才能进入。” “况且,今日一早你就去了弄玉堂,我的行程你应该很清楚,你认为,我有与周念梨合谋的时间吗?” “这……”姜楚锐觉得姜练的话有几分道理。 “再者,”姜练又道:“周念梨进入山神庙后一直开着直播,直到她被李乐豪的鬼魂吓傻,手机摔在地上,直播才结束。” “之后我将她定住,找到了作祟的根源。” “从这一刻到特殊调查部前来救援,我都没有再理过周念梨,周念梨被怎么安置我更是一无所知。” “不知她的行踪,我如何与她合谋?” 姜楚锐沉默。 二哥对家里人讲过事情大概,与姜练所说的时间线一致。 尤其是,他记得二哥说所有受害人都被上面秘密安置,包括周念梨。 如此说来,姜练确实没有与周念梨接触的机会。 那么周念梨是怎样进来的?又为何而来? “姜俞铭,”姜练忽道:“周念梨是冲着姜俞铭来的。” 姜楚锐猛地抬头:“当真?” “你应该知道董瑰园自杀一事,当时我去看时,发现她中了一种名为共沦的邪咒,”姜练道:“我很确定,那邪咒是在姜俞铭出现在董瑰园身边之后,才种下的。” “那也不代表与我哥有关,”姜楚锐迟疑道:“没准儿是高青对瑰园姐爱而不得,搞的鬼。” 姜练看着书桌,没说话。 “到底是不是?”姜楚锐急了。 姜练只指向桌面:“看。” 桌上画着奇怪的黑色的符咒。 不对,是暗红色。 只是颜色过暗,让人生出它是黑色的错觉。 姜楚锐看不明白那符是什么东西,可与姜练递给陶歌的符不同,这符深深嵌进桌子,透着些许诡异。 目光微移,他看向桌上疯傻之人。 周念梨? 姜俞铭的克星姓……周? 第180章 我一个江湖骗子,怎么懂破咒呢? “是……”姜楚锐嘴唇颤抖:“是奔着我哥来的。” 忽地,他双目圆瞪,怒视周念梨:“是你要害我哥!滚!滚出我家!” 他边吼,边拽周念梨。 咚! 周念梨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似乎感觉不到痛,只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姜楚锐。 在姜楚锐眼中,却是在假装无辜。 他更加生气,直接拽住周念梨的衣领,拖着她朝外走。 “住手!”姜练钳住他的手臂:“你这么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姜楚锐双目泛红:“他是我哥!我一定要赶走所有害他的人!” 姜练眸光微闪,缓缓松开:“赶走她也没用,重要的是破掉桌上的符。” “好!”姜楚锐咬咬牙,扔下周念梨,随手拿起一把裁纸刀就往那符上戳。 暗红色碎末落下,腥臭随之散开。 他忙捂住鼻子,眉头紧皱:“这是什么东西,好臭!” “已死之人的血液。” 姜楚锐一愣,有些慌张:“死……死人血?” “而且是与姜家有仇之人的血,”姜练踱步过去:“若我猜得不错,姜俞铭只是开始,幕后之人的目的是整个姜家。” 姜楚锐面色阴沉:“不可能!我姜家在海市数一数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姜家下手?” 姜练瞥他一眼:“过于自信可不是好事。” 姜楚锐语塞:“那……先救我哥,姜练你快说,这个符该怎么破?” 姜练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姜楚锐焦急追问:“你能破了那什么共沦,还能救出我二哥,一个小小的符咒你破不了?” 二郎腿翘啊翘的,姜练十分悠哉:“我是个江湖骗子,骗子怎么懂破咒呢?” 姜楚锐一哽。 那些他用来攻击的话,竟成了他脚下的阻碍。 可……姜练就是个骗子嘛! 根治好的人怎么可能重新虚弱?姜练明明就没把俞铭哥治好! 但是……瑰园姐的怪异行为确实是姜练阻止,二哥也是亲口说是姜练救了他。 姜楚锐觉得脑子有点乱。 “白舒柔是怎么知道我来这里的?”姜练忽道。 听到这个名字,姜楚锐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和白舒柔关系很好,最能和白舒柔玩到一起,也最受白舒柔照顾。 可姜练一而再地提她,不就是想说周念梨的出现与白舒柔有关吗? “你又怀疑舒柔姐,”姜楚锐脸色不善:“舒柔姐在我们家生活了十年,跟我们是一家人,她不可能害我哥。” 姜练眼皮微掀:“我什么时候说白舒柔是幕后黑手了?” 姜楚锐冷哼:“你没明说,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姜练勾唇:“她不是幕后黑手,但与那个人一定有某种联系,或者,她与放周念梨进来的人有联系。否则,她怎么就刚好拍到我来这里?” “巧合呗!” “好,”姜练耸肩点头:“你说是巧合,那就是巧合吧。” 姜楚锐不悦:“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 “难道不是吗?” 姜楚锐一哽,冷哼着别过头去。 姜练心知这位小少爷对白舒柔无比信任,更不会相信她对白舒柔的怀疑。 手一指门:“出去。” 姜楚锐顿时警惕:“你要做什么?” 姜练翻了个白眼儿:“破咒啊,不然你来?” “不不不,你请!”姜楚锐心中一喜,忙毕恭毕敬地腾地方。 刚走到门口,门忽地朝他撞来。 “砰”地一声,姜楚锐眼前发黑、鼻子剧痛,一股温热从鼻中留下。 “靠!”他大怒:“谁啊!开门能不能看着点儿!” “小锐?”姜闻锵眉头一皱:“你怎么会在门后?鼻子流血了,快去止血。” “四哥?”姜楚锐怒气消了大半:“你来做什么?” 姜闻锵冷冷扫过姜练和周念梨:“抓贼。” “贼?”不详的预感升起,姜楚锐讪笑:“哪个贼敢偷咱家的东西?四哥,你多虑了。” “姓周的贼,”姜闻锵冷哼:“舒柔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小锐,你别管,我来处理。” “小锐,”白舒柔探出脑袋:“我实在不放心你。刚好遇到四哥,就让他来帮帮你。你放心,只有四哥知道,爷爷他们不会来的。” 姜楚锐顿时不满。 说了不要告诉别人,怎么一下来了俩? 况且四哥两口子今儿上午刚与姜练发生过矛盾,叫他不是摆明了扩大矛盾吗? 瞧四哥那架势。 抓贼?抓姜练还差不多! 姜楚锐瞥了眼身后。 姜练全不在意这边,只专心看着桌上的符咒。 看来姜练还没有想出破解之法,他得为姜练争取时间才是。 可是,怎么争取? 把有人害姜家的事情托盘而出吗? 证据呢? 四哥本就憋着气,没有证据的话他断然不信。 思来想去,姜楚锐深吸一口气,站在了姜闻锵与姜练中间:“四哥,情况我已经问清楚了,没有贼,你回去吧。” 姜闻锵满是怒火的双眸紧盯姜练:“我自有判断。” “四哥!”姜楚锐没有退:“这里真的没事,你回去吧。” 察觉到小弟的异常,姜闻锵动了动目光:“小锐,你知道你护着的是谁吗?” “我很清楚。” “你也被她骗了,”姜闻锵捏住姜楚锐肩膀,想把他移走。 不想,姜楚锐竟用尽全身力气抵抗,丝毫不动。 “小锐,你到底怎么了?”白舒柔不由道:“那是姜练啊!就是她伪造出俞铭哥痊愈的假象,让你们又喜又悲。” “她和周念梨一起来到俞铭哥的书房,一定有阴谋,你怎么能站在她那边呢?” 还是温柔的语气,还是担心的言语,姜楚锐却觉得刺耳。 他压下心头异样,勾了勾唇:“我不是护着她,只是实话实说。” “那就让我去看看你说的是不是事实,”姜闻锵手上力气更大:“让开。” 第181章 办公事不认亲 姜楚锐未想过四哥会对他下狠手,防备不足,被推得摔倒在地。 再次抬头,姜闻锵已跨过他,钳住了姜练。 “四哥,你不能动她!”姜楚锐着急起身。 却被一人按住。 白舒柔满是不解:“小锐,你到底怎么了?那是姜练啊!你忘了她对俞铭哥的所作所为吗?” “滚开!”姜楚锐冲开束缚,狠狠撞向姜闻锵:“老子说了不许动姜练!” “姜楚锐!”姜闻锵也发了火:“你少管闲事儿!” “你特么才管闲事儿呢!”姜楚锐双眸发红:“我警告你,要是因为你的阻挠导致我哥出事儿,老子饶不了你!” “不知轻重,不通情理,”姜闻锵捏着拳头:“今天我就替三叔好好教训教训你!” “等等!”白舒柔拦住姜闻锵,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即看向姜楚锐:“小锐,你刚刚说俞铭哥怎么了?” 姜楚锐与白舒柔关系亲近,对她是百分百信任。 搁在平时,不等白舒柔问,他定然先将方才推测尽数告知。 可不知怎的,姜练的话不断在他脑中回荡,竟让他对白舒柔产生了一丝防备。 他话锋一转:“这儿是我哥的书房,没有他的允许,你们不能进来,也不能动任何东西,都给我滚!” “我是他哥,我有这个资格!” “你算什么哥?”姜楚锐冷笑:“你眼里只有你那个一心盯着二哥的老婆,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兄弟放到过心里?” 砰! 姜楚锐挨了一拳。 他并不介意。 余光扫过正在动作的姜练,继续道:“你老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在你这里受了委屈,去找那个胡齐了吧?” 砰! 又是一拳。 姜楚锐笑着吐出口中血水:“就这点儿力气?怪不得拴不住女人……” “小锐!”见双方愈加剑拔弩张,白舒柔忙打断:“你少说两句,俞铭哥是你亲人,闻锵哥也是,你这么口不择言,会让他们对你寒心的!” “哼!”姜楚锐眼神冰冷:“一个废物恋爱脑,我管他寒不寒心!” “你他么说谁呢!”姜闻锵抡着拳头再次冲过来。 可脚下被什么一绊,直直朝前面摔了过去。 一股腥臭迎面扑来。 再一抬头,便对上一双空洞、木然的眸子。 “周念梨?你也敢对我使绊子!”姜闻锵咬牙切齿,一拳打去。 扬在空中的手却被攥住。 “放开老……” 话未说完,他顿住了。 “二……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姜澜钧冷冷将他甩开:“周念梨逃走,我负责把她抓回去。大熊,收人。” “好嘞!”高壮的男人挤进屋子。 这是大熊被救后第一次见姜练,可惜时机不对,不能当面表示感谢。 他趁着别人不备朝姜练挑挑眉,看到姜练“ok”的手势,心满意足地笑了。 随即恢复严肃,把周念梨拷起来。 “不能带走她!” “不能带走她!” “不能带走她!” 出乎意料地,姜闻锵、姜楚锐与白舒柔竟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姜氏兄弟对视一眼,别开脸去。 “周念梨进来得不明不白,查清楚之前不能放她离开。”姜楚锐道。 “姜练紧随之后而来,她们之间定脱不了干系,二哥,我建议把姜练也查一查。”姜闻锵没有忘记自己来的初心。 “姜练是看到周念梨后跟来的,她能有什么问题?”姜楚锐持有不同意见:“真正应该查的,是周念梨如何逃脱,又如何进来,我猜姜家一定有内奸!” “你倒是护着姜练,”姜闻锵嘲讽道:“前几日,可是你闹得最凶,最想把她赶出家门。” “一码归一码,我可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公报私仇?” “难道不是吗?” “够了!”大熊听得烦躁:“第七调查部自有处理的方式,用不着你们插嘴。” “事情发生在我家,难道我没有权利让你们调查相关人员吗?”姜闻锵瞪着大熊:“别以为你是什么特别调查部的人我就怕你,这里是海市,在海市,姜家能决定大部分事情,当然也包括你的职位!” 大熊脚步顿住,丢下周念梨缓缓走到姜闻锵面前。 一方是被娇养的公子哥儿,一方是与鬼魂打交道又常在地府行走的鬼差。 身型、气势,皆是碾压。 被对方的身影以及对方散发出的敌意笼罩,姜闻锵竟觉得双腿发软。 却还是嘴硬:“总……总之,她们两个都要查!” 啪! 大熊一掌打在姜闻锵肩膀上:“第七调查部办事不容外人置喙,明白吗?” 这一掌实在不轻。 姜闻锵只觉肩部剧痛,骨头仿佛碎了一般。 那股力量从肩部直传到左腿,腿软得无法站立。 幸亏及时扶住桌子,才没有跪下。 可是他的骨气却跪下了。 他背后冷汗直流:“明白。” “不明白!”姜楚锐却不屈服:“我知道你抓周念梨是办公事,既是公事就要公办,我们身为受害人有权知道真相。” 大熊目光微移,声若寒冰:“你也要试试么?” 看着神色痛苦的姜闻锵,姜楚锐咽了口口水。 却还是道:“我的要求合法合规,如果你敢滥用私刑,我就找你领导投诉!” 大熊忽地笑了,他看向身后之人:“头儿,他要找你投诉呢。” 姜澜钧眼皮微掀:“把人带走。” “好。”大熊朝姜楚锐挑衅一笑,扛走了周念梨。 姜楚锐终于恍然:“二哥,你是他的领导?” 姜澜钧点头:“算是吧,行了,你们出去,我们要调查一下现场。查月。” “来了。”查月面无表情:“姜闻锵,姜楚锐,白舒柔,你们三位请随我来,我有问题要向你们了解。” 姜楚锐扫过姜澜钧和查月,忽地笑了。 原本的抗拒变为喜悦:“一定配合!” 姜闻锵却是愕然:“二哥,那是你的人?你任由他对我动手?” 姜澜钧面色不变:“我是第七调查部队长姜澜钧,这位先生,请配合我们工作。” 这是不认亲的意思。 姜澜钧冷笑一声,捏紧拳头:“好,好,姜澜钧,我看清你了!” “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人需要配合?”白舒柔忽道:“姜练呢?她不仅是相关人员,而且是可疑人员,二哥,你不能包庇她!” 第182章 伸向姜家的手 “姜练和调查部合作多次,那么熟,你能和她比吗?”姜楚锐直言:“赶紧走吧,别耽误人家工作。” “事情没说清楚,凭什么走?”白舒柔面露失望:“小锐,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姜练身上?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停止!”查月极不耐烦,冷漠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怒气:“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听你们说这些废话,让你干嘛就干嘛,别多嘴!” 白舒柔还想说什么。 可脑袋不知为何发昏,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好。” 书房终于安静。 “有什么发现吗?”姜澜钧走到姜练身边。 “一个放大负面情绪、诱使人死亡的咒,”姜练捏着白色齑粉:“已经被我破了。” “与周念梨有关?” “她带来的,”姜练摸着下巴:“姜队长,你还记得那件事吗?” “俞铭的克星姓周。” “对,”姜练点头:“我觉得那位大师的话有些奇怪。” “因为周念梨命数将尽,无法伤害俞铭?” “嚯!”姜练不由看姜澜钧一眼:“鬼差如何能看到人的寿数?姜队长,你不会升职了吧?” 姜澜钧顿了顿:“我能看到她身上的东西。而且,不是你说她命不久矣吗?还是说周念梨吧,你觉得她就是俞铭的克星?” “当然喽!”老鬼忽地跳了出来:“你想想,如果没有老妹儿,周念梨带过来的这个符谁能发现?你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闭嘴!”姜澜钧低喝:“别咒俞铭。”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老鬼有些委屈:“老妹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可是,如果我不来海市,周念梨就没有理由跟来,更没有理由害姜俞铭。”姜练眸子微眯:“况且,我没看到姜俞铭有什么克星。” 姜澜钧一顿:“这是为何?” “你还记得那位大师是谁吗?” “只是云游路过,未留名讳,”姜澜钧道:“但是,也许可以试着找找他。” 姜练沉思,忽而笑道:“算了,我们找不到不想被找到的人,缘分到了,他自然会出现。” “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姜练眨眨眼睛:“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 “那就是有呗!”老鬼哈哈大笑:“老妹儿,我没看错你,你不仅厉害,还聪明。要是能跟着你,我在人间的日子一定会更有趣!” 姜练轻笑:“你这是当着姜队长的面儿嫌弃他?” “不敢不敢!”老鬼连连摇头:“头儿也很厉害,能跟着他是我三生有幸,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姜练眸光一闪,继而弯起眼睛。“呦!想不到你也会拍马屁。” “嘿嘿,实话实说。” 老鬼表情繁多且爱搞怪,姜澜钧好好一张脸,愣是被他搞出几分猥琐的感觉。 姜练却看出了搞怪外表下姜澜钧的严肃。 心知他在担心姜俞铭,轻咳一声重新严肃:“周念梨骤然虚弱消瘦,定是体内承载了难以承受的邪符。但这一张符远没有那样的威力。” “姜队长,我建议把彻查姜家所有地方,找找有没有别的符咒。” 姜澜钧眸子一眯:“所以,她的目标不只是俞铭,还有其他姜家人,甚至可能,是整个姜家?” “目前来看,”姜练点头:“确实如此。” “呵!”姜澜钧目光骤然冷下:“敢把手伸到这里?不长眼的东西!” “头儿,会不会是跟你有仇?”老鬼忽道:“毕竟普通人,没有把周念梨悄无声息劫走的能力,更没有用邪咒害人的能力。” 姜澜钧眉头紧锁。 这些年他四处奔波,收了不少鬼魂,灭了不少邪修。 却也有些漏网之鱼。 因此招致仇家报复还真有可能。 “不管是谁,”姜澜钧目光冷峻:“我都不会让他伤害我的家人。” “那是!”姜练拍拍胸脯:“姜队长放心,我会帮你的。” 话音刚落,便听姜砾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你们为何会来我家中调查?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练指指门外:“要告诉爷爷吗?” 姜澜钧沉思片刻,打开了门。 姜砾正在据理力争,想搞清楚发生什么。 可他面对的是查月。 查月抱着手中资料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动、一言不发。 活像木头人儿。 姜砾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对手,既套不出话,又不能硬闯,着实无奈。 幸好书房的门开了。 他有些惊讶,扫过面前女人后又恍然:“澜钧,他们和你是同事?” “嗯,”姜澜钧严肃点头:“爷爷,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称呼还是那般亲密,姜砾却感觉面前站着的不是姜澜钧,而只是调查队成员。 他惊觉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孙子,不再如他印象中湮没无闻,反而教人无法忽视。 他的态度正式了起来:“好。” 书房门重新关闭。 姜练笑看查月:“他们三个,问完了?” “嗯。” “正好,”姜练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走,跟我巡查去。” 查月迟疑:“你不想知道我问出了什么?” “不用,”姜练挥挥手:“我想知道的自己能看到,你跟我走就行!” “等等!”查月一个急刹车,不明所以:“巡查?” “别问了,跟着我走就对了!” 走遍除居住别墅外的地方,姜练竟在不同的地方又找到了六个不同的邪咒。 一一除去,已经傍晚。 她看着晚霞伸了个懒腰:“该吃晚饭了。” 查月点头:“头儿的事情应该处理完了,我也该归队了。” “在家吃呗!”姜练笑道:“姜队长肯定会留下吃晚饭,你和大熊刚好能尝尝姜家的饭菜。” 查月笑了笑,没反驳。 且不说大熊已经押送周念梨回去,就说姜澜钧。 她了解头儿的性子,头儿绝不会在公事未解决之前在家里吃什么“团圆餐”。 可来到姜家别墅前,她惊讶了:“大熊?你没走?” “头儿叫我回来的,”大熊也有些疑惑:“他说有事要办。” 第183章 出了家贼 姜练回去的时候大部分姜家人已经在餐厅坐着了。 见她回来,皆是笑盈盈的。 唯有心怀怨气的姜闻锵躲在角落。 晚上的团圆饭是姜砾言明每个人都要来的,他不敢缺席。 可见到刁难过自己的大熊,他无法抑制心中怒气。 “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斥:“你来干什么!” 这一声高喊瞬间打破其乐融融的氛围,吓了众人一跳。 贺莲不由皱眉:“老四,你喊什么?” 姜闻锵置若罔闻,三两步蹿到大熊面前:“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滚!” 贺莲以为大熊是姜练带来的朋友,心下一惊。 老爷子对姜练的宠爱比之前更甚,今早陈熙胡言乱语已经让老爷子对老四两口子不满,若被他知道闻锵赶姜练的朋友,定然发火。 当即快步走过去拦住自己的儿子:“老四,你冷静点儿。” 见自己老妈也站在姜练那边,姜闻锵终于忍不住了:“妈,你拦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罪!” 听出话中有委屈的贺莲不由担心:“给妈说说,发生什么了?” 姜闻锵露出肩上绷带,指控大熊:“他伤了我的肩膀!” 贺莲一惊,顿时心疼:“怎么会受伤?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他,”姜闻锵恨恨盯着大熊:“这家伙仗着自己是特殊调查部的人,肆意妄为,竟闯进书房对我动手!妈,我咽不下这口气。” 贺莲听得云里雾里。 这人不是姜练的朋友吗?怎么又成了特殊调查部的人? 还有,特殊调查部成员何时闯进过书房? 她在客厅坐了一下午,可没见这高壮男子闯进来啊。 “老四,别乱说,”百思不得其解的贺莲照例选择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姜闻锵愤愤:“不信你问姜楚锐和舒柔,当时他们也在俞铭的书房。” 听到“俞铭”二字,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尤其是姜浮原和元玲,十分不解。 姜闻锵一心扑在媳妇上,一年到头也不去俞铭院子中探望。 怎么俞铭不在院子里住,姜闻锵反倒过去?还进了书房? 元玲直觉事有蹊跷:“闻锵,你去俞铭书房做什么?” 姜闻锵冷哼:“抓贼。” “贼?”元玲不可置信:“家里怎么可能会遭贼?闻锵,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姜闻锵看向姜练:“伯母,你不如直接问姜练,问她为何带着周念梨潜入俞铭书房。” 岂料,正下楼的姜楚锐竟听到了这话。 几步跨下来,他如下午般挡在姜闻锵与姜练中间:“说了几遍了,她不是贼,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姜楚锐的举止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若说这个家里谁最讨厌姜练,当属姜楚锐无疑。 姜楚锐与姜练站在同一战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元玲试探道:“小锐,你能不能给妈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楚锐不讲道理:“妈,你别管,总之听我的就对了。” “对?”姜闻锵冷笑:“伯母,你没见到周念梨的模样吧?瘦得皮包骨,浑身上下脏兮兮地,还发着臭味儿,每走一步都会留下黑脚印!” “俞铭的房间全被她搞脏了,书房更是一片狼藉,依我看,那被周念梨坐过的书桌不知道会染上什么病毒,还是趁早扔了为好!” 元玲呼吸一滞,脸色骤然沉下:“小锐,你四哥说的是真的吗?” 姜楚锐眼神躲闪,不敢说话。 见状,元玲哪儿还会不明白? 当即质问起了姜练:“你为什么要带周念梨去俞铭那儿?” “我没带她去,”姜练如实道:“我是看到周念梨进了姜俞铭那里,跟过去的。” “她撒谎!”姜闻锵立刻道:“舒柔说你与周念梨约好的!” 姜练目光一转,笑意盈盈:“是吗?”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白舒柔有些慌了。 她怎么知道二人是不是约好? 不过是随口猜测,姜闻锵怎么就当了真? 自己本就因早上停车场的事情在大嫂那里丢了分,若被大家得知她挑拨离间,她这个外姓人,过得更难。 但姜闻锵不一样。 无论他做错什么,总归姓姜。 白舒柔挺直脊背:“闻锵哥,你记错了,我不是这么说的。” 姜闻锵一顿:“你不承认?” “我真的没这么说,”白舒柔神色坦然:“我说的是,我看到姜练和周念梨走进了俞铭哥的院子,小锐知道后也冲过去了,我怕他们出什么事儿,所以喊你过去看看。” “小柔从不撒谎的,”严慕栀发了话:“闻锵啊,奶奶知道你担心俞铭那里出什么事儿,你是好心!可是,你是男人,不能污蔑女孩儿。” “奶奶,”姜闻锵双目发红:“你也觉得我冤枉白舒柔?” 严慕栀摆摆手:“你为俞铭着想,你没错,奶奶站在你这边。” “说得好听,还不是不信我!”姜闻锵气急:“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肯信我,我在这个家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他负气往外跑。 却撞进一双如冰山般寒冷的眸子。 姜砾缓缓走近:“往哪儿去?” 姜闻锵顿时怂了:“爷……爷爷。” 姜砾瞥他一眼,又扫过众人:“坐好,吃饭。” 可看到大熊和查月落座,姜楚锐不愿意了:“今天是家宴,请他们做什么?” “小锐,你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儿子被训,贺莲心里有气:“刚刚还护着姜练,怎么现在,又对她朋友指手画脚的?” “一码归一码,”姜楚锐道:“姜练确实不是贼,四哥是在胡说。但是这个壮汉确实伤了四哥,老子看不惯他。”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这两个不是姜练的朋友,他们是二哥的属下。” 话音未落,姜澜钧走了进来。 大熊和查月似是为了表明身份,立刻起身:“头儿。” 姜澜钧面无表情:“坐。” “这……”贺莲更加看不明白了:“家宴,叫属下来做什么?” “问得好。”姜砾忽道。 凌厉、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他猛地一拍桌子:“今天,我姜家出现了贼!” 众人愕然。 刚澄清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正疑惑着,又听姜砾道:“家贼!” 第184章 撒网守娃娃 姜砾在外面叱咤风云,可在家里惯是慈祥。 在家中如此严肃,还发这么大的火,真是少见。 众人立刻端正起来。 姜砾扫过众人,目光终落在姜练身上:“小练,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你来说一说。” 众人又是疑惑。 谁都不指,偏指姜练? 难不成姜闻锵说得对,家里真的进了贼,而且贼是姜练? 可听姜练说完,又听姜砾道:“接下来,舒柔,你说。” 众人更加不解,却也明白,所谓的“贼”,似乎不是姜练。 直到姜楚锐和姜闻锵话音相继落下,姜砾才冷哼一声:“大家听清楚了吧?周念梨竟躲过重重防卫,潜进了俞铭的院子!” “爸,”元玲忍不住道:“到底是谁做的?周念梨为什么要进俞铭的院子?她是来害俞铭的吗?她……她姓周啊!” 自从听到那个克星预言,她就日日担忧。 千防万防,却没想到与“周”的关系反而更加紧密。 她下意识地扫过姜练。 姜练姓姜,却与“周”脱不了干系。 何况周念梨的出现,也与姜练有关。 “放宽心,”姜砾知道元玲的意思:“这个预言是假的。” 元玲不可置信:“爸,你怎么知道?” 姜砾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一会儿向你解释,现在,我们先把带周念梨进来的人揪出来。” “是谁?”元玲急急发问。 姜砾扫过众人,目光定在姜闻锵身上:“你媳妇儿呢?” 姜闻锵顿觉脑子发懵。 意思很明显,周念梨是陈熙带进来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陈熙与周念梨素不相识,况且陈熙是自己的妻子,她怎么会害俞铭? “不可能,”姜闻锵讪笑:“爷爷,你一定搞错了。” “澜钧,”姜砾沉声道:“让他好好看看。” 姜澜钧微微颔首,把手中平板推向姜闻锵。 视频里,陈熙鬼鬼祟祟地让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人坐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一路未停,直奔姜家。 再看时间,正与陈熙负气离开弄玉堂的时间吻合。 姜闻锵看向一旁的妻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熙气还没消,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闻锵却执着地要一个答案:“告诉我,你有没有做过?” “你是不是有病?”陈熙恼怒:“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当然不是。” “这不就对了,”陈熙冷哼一声,看向姜澜钧:“我看是某些人公报私仇,往我身上泼脏水。” 姜澜钧第一次直视陈熙,只是眼神,像看犯人:“周念梨被调查部的人安置,可今早,周念梨不翼而飞,再次出现便是与你碰头。” “我相信你没有劫走周念梨的本事,但你们的碰面绝不是偶然,陈熙,有人让你这么做的,那个人是谁?” 被审问的陈熙不紧张、不害怕,反倒有些愣神:“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姜澜钧眉头微皱:“姜练。” “好嘞,”姜练轻笑:“让她把周念梨带回姜家的人是……” “等等,”姜澜钧忽地喊停:“也许让陈熙亲口说,会比你的话更让人信服。查月。” “是,”查月起身走到陈熙身边:“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把周念梨带回姜家?” 随着灵力波动,陈熙说出了一个名字:“胡齐。” 砰! 这次砸桌子的,是姜闻锵。 他怒不可遏:“小熙,你再说一遍?” 陈熙被这声音吓得猛然回神,后知后觉地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没有任何人指使我,” “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姜闻锵目眦欲裂,一把抓起陈熙的手,把她拽上了楼。 听到二人卧室门关闭,姜练轻咳一声:“小舅妈,现在我来向你解释一下姜俞铭克星的事情。” 听到幕后黑手的目的是整个姜家,所有人都沉下了脸。 “除了别墅,我已经把其他地方的符咒毁掉,”姜练道:“希望大家可以配合,允许我进各位房间查看。” “应该的,”陶歌道:“事关重大,我们一定配合。” 姜练笑眯眯起身:“那我就去喽。” 把房间挨个儿搜完,又找出了三个邪符。 把一切安置妥当后,天已经彻底按下,餐桌上也摆满了饭菜。 姜练笑眯眯地落座:“各位,收拾好了。” 陶歌却没有放松:“小练,今天除掉,以后会不会还有?” “说不准,”姜练道:“据我观察,那符是用腥臭的死人血画成,以后你们注意着点儿味道就行。” “死人血?”元玲打了个寒战:“对方和我们到底何怨何仇,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对付我们。幸亏小练回来了,否则我们一定会着了对方的道儿。” 姜练往嘴里塞了一口菜,笑眯眯点头:“没事,姜队长也会保护你们的。” 姜澜钧点头:“伯母放心,我已有安排。” 吃过饭,姜澜钧的车开走了。 直到夜深人静,三道人影从假山中走出,直奔姜俞铭院子。 姜练正等在二楼,见到来人打了个哈欠:“姜队长,动作快点儿。” 这三人,正是本已离去的姜澜钧三人。 姜澜钧点头,眸中金光骤起,一团黑气瞬间从他体内挣出。 “有活儿了有活儿了,”老鬼十分兴奋:“那个叫陈熙的是吧,我去也!” “慢着!”姜澜钧道:“切记,不能伤她性命。” “知道,”老鬼迫不及待:“又不是第一次,还能失手不成?你们就安静看着吧!” 眼看老鬼钻进姜闻锵与陈熙的屋子,姜澜钧三人同时拿出一把黑色小枪和一个金色子弹。 三人各开一枪,金色子弹立刻飞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墙时停下。 子弹瞬间化为金色大网附在墙体上,三张大网各一面墙,延伸着与其余两张网连接。 金光一闪,消失不见。 无金网陷阱的,是面对着姜练等人的这面墙。 姜练有些好奇:“姜队长,若那东西从这边逃出来,是谁动手降服?” “大熊。” “哦。”姜练有些失望。 她还未见过姜澜钧动手,也不知姜澜钧的力量具体是何。 只是老鬼说过,能跟着姜澜钧,是他三年生有幸。 鬼差平等,老鬼却如此尊崇,不由得让人好奇。 “嘻嘻,被发现了。” 正想着,一道尖细笑声忽然响起。 定眼看去,脸色煞白的娃娃正撞在金网上。 逃跑不得,又转了个方向,朝姜练几人直直冲来。 第185章 没准儿你也是别人的跨屎呢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大熊一个跃起,鬼差之力自手中释放,瞬间便将逃出的东西抓在手中。 他稳稳落地,笑容憨厚:“抓到了。” 可下一秒,难言的痛苦从手心蔓延。 黑色鬼气竟从那东西身上蔓延,刺进了大熊皮肉。 大熊的手顿时黑气直冒,鲜血从毛孔渗出,被那物吸去。 孩童般尖细的声音笑得满足:“好喝,好喝!还要吃肉!” 嘴巴一张,便朝大熊虎口咬去。 大熊忙规避。 不想,这只是那物的声东击西之策。 随着大熊张开手,那物竟泥鳅般滑走,直奔姜澜钧。 这一瞬,让三人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 是个人偶娃娃。 脑袋圆滚滚的,全是肉的脸颊上打着两坨腮红,黑珠子般的眼睛又大又圆,亮晶晶的。 小小的嘴巴上还有未舔干净的血迹。 四肢紧挨着胖胖的身体,似连在一起,无法自由动弹。 整个人偶子弹般直直冲向姜澜钧。 黑色的眸子泛起金色光芒,姜澜钧身周阴气几乎凝成实质,无形大手将人偶钳在半空不得动弹。 几乎同时,三张金网急速飞来将人偶网住。 人偶娃娃撇着嘴巴:“不给我喝?坏人!” 姜澜钧面无表情地将手捏紧,拿出黑色袋子把人偶丢进去。 人偶不知恐惧为何物,只是笑呵呵地盯着姜澜钧:“你好香,我还会来找你的。” “头儿,我来,”大熊接过袋子,紧紧系住:“这家伙体积不大,口气不小,我马上把它送到冥司,让它好好锻炼锻炼。” “且慢,”老鬼飘了过来:“你不觉得这东西与之前遇到的鬼魂都不一样吗?” 查月边记录,边点头:“头儿,它什么东西?” “没见过。” “老妹儿肯定知道,”老鬼飘到姜练身边:“妹子,你说呢?” 姜练双手抱肩,手指搭着胳膊点啊点的:“人偶。” “还有呢?” 姜练思忖片刻:“这东西是我下午搜查符咒时在姜闻锵和陈熙的卧室发现的。” “外公昨天向你们宣布了接我回家的消息,陈熙听后心生不满,给胡齐打电话抱怨。” “胡齐便送了她这只娃娃。” “其中潜藏的魂魄晚上会附在陈熙身上,影响她的情绪。即便白天回到人偶本身,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陈熙,让她变得越来越暴躁、嫉妒。” “近几日陈熙的逆天发言与人偶脱不了干系。” “嘿嘿!”老鬼猥琐一笑:“万一是真心话呢?” 话音一落,顿觉如芒刺背。 讪讪回头,见姜澜钧冷冷盯着自己。 老鬼嘿嘿一笑:“开玩笑,开玩笑。” 顺便绕了个弯子,躲到了姜练身后。 姜练继续道:“我猜测,胡齐背后有指使者。” “也许他并不知道周念梨身上有咒,只是听从背后之人的命令。” “至于他为何听从背后之人的命令,是因为那人帮了他,也就是人偶。” “我想,胡齐的目的是陈熙。” “在陈熙身边放这种影响人的娃娃,能挑起矛盾,把陈熙逼出姜家。这么做,大概率是因为爱。” “噗!”老鬼笑了出来:“妹子,你的意思是胡齐让陈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了逼她离婚,然后自己娶她?” “猜测。” “不可能,”老鬼哈哈大笑:“陈熙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讨厌得很,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喜欢她。” “这谁能说得准?”姜练耸肩:“老鬼,没准儿你也是别人的跨屎呢。” “跨屎?那是什么?” 姜练嘴角微勾,又不着痕迹地压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偶。” “也是,”老鬼的注意立刻被转移:“妹子,那不是简单的人偶,灵活又聪明,连我都没法儿抓住它呢。” 姜练瞥他一眼:“你是鬼体,它是实物,能抓得住它就怪了。” 老鬼尴尬:“我的意思是,它实力不凡。” “好像也一般,”查月看着写下的字:“它的鬼气虽能伤害鬼差,但因为身体原因,被抓后不能做出有效反抗。” “一般?”老鬼又飘到查月的本子前:“我有异议!这玩意儿很诡异,搞不好是大BOSS呢!” 查月把本子收起:“上面有规定,不能改。” “查月你信我,那娃娃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老鬼心急:“你这么草率,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本子给我。”姜澜钧忽道。 翻看过记录,他指住某处:“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金网只缚鬼魂,也就是说人偶体内有恶魂。” “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做有效反抗,吸食了大熊的血后竟冲我而来。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再有,既是寄身人偶,在我抓住它的时候,它就该弃下人偶之躯逃走,可它并没有逃的意图。” “确实反常,”老鬼晃了几下,又飘到大熊身边:“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大熊仔细感受了下身体:“没有。” “手上的伤呢?” “痊愈了。” “这就奇怪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姜练忽道:“它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 “得到?”老鬼又是一窜:“它马上要被送到冥司了,在那儿能得到的只有痛苦。难不成,这人偶是受虐狂?” 姜练瞪老鬼一眼:“血。” 大熊恍然:“我的血?” “可得到大熊的血又怎样?”老鬼依旧是同一个观点:“去了冥司,管你是何方神圣都得乖乖受伏。” 姜练瞥那黑袋子一眼:“现在不是没送达吗?” 大熊忙拎起袋子。 人偶还在里面。 他松了口气:“幸好没撤走金网。有金网和袋子的双重防护,料它也逃不走。” “只是暂时未逃走,”姜练勾着唇:“别忘了,它有你的血。” “那又怎样?”大熊不明所以。 “鬼差的血能从内部打破黑袋子,”姜澜钧眸子一暗:“我竟忘了这一茬。” 话音刚落,尖细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嘻嘻,被发现了。” 人偶从袋子底部挣出。 黑色袋子瞬间失去光泽,蔫了。 大熊拳头一捏:“回!” 金网立刻笼住人偶朝他那边飞去。 可这次,他没能得偿所愿。 人偶身上的黑气如墨浓郁,金网抵抗那黑气已经用尽全力,根本没有余力听从主人的命令。 “我来吧。”姜澜钧上前几步。 第186章 周念梨之死 姜澜钧瞳孔泛起金色光芒。 这光和煦温暖,沐浴其中让人无比惬意。 已经弱势的金网变得强壮,把人偶捆得更紧。 人偶身周黑气却如遇烈火,挣扎得厉害。 在这金光的浸染下,人偶身周的黑气被寸寸净化,最终被金网束缚着朝姜澜钧的方向飞去。 人偶的声音终于变了:“好疼,好疼!我不玩了!” 一抹黑色忽从人偶体内钻出,不顾金网造成的伤害,直直穿过,想借着夜色蹿走。 却撞上一道白雾般的屏障。 屏障瞬间收缩成圆球状,将那魂魄困在其中,任凭它如何撞击,也只能在屏障上漾出圈圈波纹。 姜练手一抓,雾般的圆球凝成实质。 她把白球丢给大熊:“送去冥司吧,路上小心些,这玩意儿不能小看。” 大熊心有余悸。 一旦按照原定计划独自去送人偶,必然会出现他独自对战人偶的局面。 以他的实力定然不敌,到时候去冥司报道的,就会变成他! 他打了个寒战:“查月,跟我一起护送。” 正在修改记录本的查月收起本子:“好。” “喂!不是说不能改吗?”老鬼愤愤。 查月面不改色:“谁说的?” “你啊,你亲口说上面定了规矩,不能改。” 查月瞥他一眼:“与本子有关的规矩都是我定的,我爱怎样就怎样。” 唰! 二人消失在原地。 “欺负我!”老鬼愤愤地飘到姜澜钧面前:“看看你的好队员。” 姜澜钧没理他,问姜练道:“人偶离去对陈熙会有影响吗?” “理论上说是没有的,”姜练道:“但是,人偶只会放大她的负面情绪,也就是说,她今早说的都是真心话。” “同时,人偶离去不会带走她的记忆,今天的矛盾陈熙还记得,她对你和姜闻锵的不满不会消失。” 姜澜钧深呼口气,点点头。 他不愿与家人产生矛盾,更不愿看到家里人因为他产生矛盾。 可他不能控制别人的想法,对于无法避免的事情,只能任其发生。 “那么,”姜练打着哈欠:“事情解决了,我去休息了。” “好。” 刚走几步,身后姜澜钧的手机响了起来。 紧接着,姜澜钧的声音响起:“周念梨死了。” 姜练脚步一顿:“看到了。” 如墨的夜色中,一个披头散发、瘦如骷髅的魂魄正朝她走来。 周念梨不停挠着身体,发红的双眸却死死盯着姜练。 不过三两步,便来到了姜练面前。 “姜练,你害得我好苦啊!” 指甲缝满是血的鬼手伸向姜练的脖子。 却被轻松抵挡。 姜练看向周念梨,笑容意味深长。 特殊调查部鬼差不少,周念梨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定有贵人暗中相助。 只是从周念梨没有那个人的记忆。 也就是说那人知道周念梨与她的纠葛,笃定周念梨会来找她,因此暗做手脚,在周念梨不知道的情况下为她创造了逃走的机会。 藏得够深。 她笑着走向周念梨:“死了不去冥司,来找我做什么?” “姜练,”周念梨笑容阴狠:“我来拉你垫背。” 姜练笑容嘲讽,亲昵地握住周念梨的手,压低声音道:“姜练早就死了,何须拉她垫背?你忘了吗,是你亲手把她淹死的。” 周家后院,游泳池。 曾经发生的一切如电影在周念梨眼前闪过。 包括死去的姜练。 包括姜练的托付。 周念梨恍然:“我就说姜练那个傻子怎么可能突然开挂,原来是你!” 姜练笑着耸肩:“我也是姜练啊。” “对,”周念梨道:“你也是姜练。我受到的所有侮辱都来自你!我要把你拉下地狱!” 下一秒,一张黄符贴在了她脑门儿上。 身体骤然僵硬,无法动弹。 周念梨惊恐无比:“你对我做了什么!把这黄符拿走!” 姜练掀开黄符一角:“厉鬼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周念梨,你手里有人命,还杀了那么多无辜动物,早该死了。” “现在时辰已到,你就安心上路吧。” 周念梨咬牙切齿:“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 “你有这个能力么?”姜练笑得云淡风轻:“周念梨,再见。” 她放下黄符。 “我会把她送到冥司。”远处的姜澜钧走了过来。 “还是我来吧。”幽远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几秒后,白舟出现。 他看姜澜钧一眼:“姜大队长,不介意我抢你的功劳吧?” 鬼差彼此相识,姜澜钧了解白舟的性子,也明白白舟为何专门跑一趟。 他点了点头:“随意。” 白舟笑得更欢,直接朝周念梨打了一枪。 金色子弹瞬间化成金网缠住周念梨。 正要走,白舟忽看向姜练:“上次是我轻视你了,为表示你的救命之恩,我带来一个消息。” “李素琴,也就是你生父的母亲,你的奶奶。上次摔下楼后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周家垮台又给她造成了很大打击。她已经去世了。” “至于周焕,他的新宠肚子越来越大,他为了给腹中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四处借钱创业。不过没人借给他,他又不肯上班,所以生活越来越窘迫。” “姜练,这个消息能不能抵消你对我的救命恩情?” 想得美。 这般想着,姜练却点了点头。 白舟这个人比较偏执,她不愿意与对方有太多交集。 况且她施恩并不求报。 既然白舟介意,顺了他的心意便是。 得到满意的答案,白舟心情大好。 “走喽!” 开心地喊了一声儿,他带着周念梨消失不见。 …… 姜练很忙。 忙着直播赚功德,也试衣服、试妆。 在连着试了一周礼服后,她爆发了。 “能不能不要大早上敲我门!” 闵蓝只觉好笑:“小练,快起床,今天又有一批衣服到了。” “大嫂!”姜练气得直蹬腿:“我真的不想试了!” “不行哦,”闵蓝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让姜练感到最崩溃的话:“必须试。宴会就快开始了,嫂子一定要让你惊艳全场。” “况且,今天这批衣服不一样哦。” “有什么不一样?”姜练哭丧着脸打开房门:“不都是布料?不都是给人穿的?大嫂,我现在看到衣服就想吐!” 闵蓝失笑:“今天这批是谢先生送来的,你确定不给他个面子?” “谢?”姜练的脑子清醒了些:“你说的该不会是谢瑾泉吧?” 闵蓝点头,笑得意味深长:“他在楼下等着呢。” 第187章 谢先生果然仙人之姿 姜家客厅不小,却被一排排的衣架占领。 这些天被设计师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姜练转身欲逃回卧室。 “小练!” 却被姜砾中气十足的声音硬控在原地。 她讪讪停住,深吸一口气,笑容乖巧:“外公。” 姜砾朝她招手:“看谁来了?” 姜砾对面,身穿黑色西装的谢瑾泉坐得端正。 面具在云瘴山中遗失,他便没有再遮挡面容。 英俊的面庞配上合身的西装,夺人眼球。 姜练却没心思欣赏美男:“外公,早上好。谢瑾泉,早上好。” 随意打了个招呼,不顾形象地躺在了沙发上。 “你这女娃,”姜砾忙拽她:“客人在呢,你这是做什么?” “外公!”姜练推开姜砾的手:“大家都是熟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闵蓝轻笑:“爷爷,小练是累了。” “累?”姜砾吹着胡子:“是不是直播时间太久?小练,听外公的,身体重要,咱减少直播的频率。” “是试衣服试累了,”闵蓝哭笑不得:“爷爷,直播是小练最好的充电方式,可不能阻挠。” “嗯!”姜练重重点头,瞬间蹿到闵蓝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大嫂,你太善解人意了,爱你~” 姜砾顿时尴尬,但他有解决的法子:“瑾泉啊,你为小练挑选这么多衣服,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话音刚落,谢瑾泉便觉一道寒光朝自己射来。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多,三件而已。” 姜砾扫过满屋子礼服:“你当老头子我不识数啊?这得有三百件了。” 谢瑾泉顿觉那道寒光多了几分怨恨。 他轻咳一声,起身走向衣架:“我知姜练的性子,所以特意为她选了几套素雅大气的。”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拎出三套:“喏,就是这些。” 姜砾眼角一抽,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赖呢? 姜练亦知他在撒谎,但不得不说,谢瑾泉的眼光不错。 尤其那套左肩缀着暗金色花枝的白色长裙,甚合她的眼缘。 抬手一指:“就它了。” 与此同时,一道惊呼响起。 “哇!这次的衣服比上次还要好看!”白舒柔眼中满是惊喜:“大嫂,这是……” 忽地,她撞上了谢瑾泉的眸子。 这是谁? 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海市豪门中的男性她大都见过,却没见过这么一个模样好看、气质清冷的男人。 尤其鼻侧那颗红痣,美而似妖。 白舒柔看得痴了,不自觉地带上些许娇羞:“你是……” 谢瑾泉声音冷漠:“姜练的朋友。” 白舒柔骤然清醒。 姜练的朋友? 除了小店老板、八旬老人、地皮流氓,姜练还能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朋友? 难道是平城那几家? 可平城的那些家族与海市豪门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她才看不上。 不过……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心里有了打算,白舒柔装出不在意的模样随意点了点头。 转向闵蓝,她换上笑脸:“大嫂,衣服这么多,能不能让我也挑一件?” 闵蓝婉拒:“这些都是姜练的,我没有处理的权力。” “这些都是用家里的钱买的,你怎么会没有?”白舒柔撒娇:“大嫂,你就让我挑一件嘛!” “好啊,”姜练忽笑道:“随便挑。” 白舒柔心思微动,却还是看着闵蓝。 “别为难大嫂了,”姜练道:“这些都是我的,我说了,你随便挑。看下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的份儿上,我给你打八折。” 白舒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八折啊,怎么?不满意?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再少。” “你要把这些衣服卖给我?”白舒柔气得笑了出来:“姜练,你拜金也要有个底线吧?把大嫂给你买的衣服转手卖给我,你真不害臊。” “舒柔,”姜砾沉声道:“怎么说话呢?” “本来就是嘛!”白舒柔委屈:“姜练用自己家的钱买东西,再把这些东西卖给自己家的人,这像什么话?” 闵蓝解释道:“这些不是我买的,是谢……” 接收到谢瑾泉的眼神,她话锋一转:“是这位先生送给小练的。” 白舒柔看向谢瑾泉,眸中多了几分打量。 男人年龄不大,估摸着是二代。 海市二代中有能力一掷千金买下这些价格不菲的衣服的屈指可数。 但这个男人不在其中。 只可能来自平城了,毕竟姜练的朋友中有些财力的,只有平城那几家。 就是不知这男人此行为有何目的。 喜欢姜练?还是说,打肿脸充胖子,想以小投大,奔着姜家赘婿的位置而来? 又或者,他本身财力足够雄厚? 各种念头在脑中闪过,白舒柔试探道:“这些衣服样式没见过呢,请问,是谁的设计?” 谢瑾泉冷冷开口:“AMA。” AMA?那是谁? 白舒柔把有名的设计师想了一遍,也没搜出这么个名字,当下断定AMA是个不入流的设计师。 连带着给谢瑾泉打上了“徒有外表口袋空空”的标签。 瞥一眼厅中衣服,她改了口风:“姜练,你怎么能把别人送你的礼物卖出去呢?这样岂不是伤了你朋友的心?还是你留着自己穿吧。” 说罢,刚进家门的白舒柔又出门了。 在场之人一片迷惘,只有姜练看出了白舒柔心里的小九九。 她朝谢瑾泉嘿嘿一笑:“谢先生果然是仙人之姿,足以迷倒众生。” 谢瑾泉眉头一挑。 她说这话什么意思?该不会吃醋了吧? 压下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他语气淡淡:“我不认识她,以后也不会。” 这里的她,自然就是白舒柔。 “襄王无情,架不住神女有意呀!”姜练摇头晃脑:“谢先生,祝你好运。” 谢瑾泉不由皱起眉:“我是认真的。” 姜练顿觉摸不着头脑。 白舒柔确实看上谢瑾泉了呀!二人也确实会有一些纠葛呀!她不过实话实说,谢瑾泉怎么生气了? 难道这人是纯情大男孩,受不得调侃? “好好好,”她讪笑着转移话题:“谢先生,剩下的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谢瑾泉眉头拧得更紧:“姜练,这些都是送你的,能决定它们去处的只有你。” “……”姜练挠挠头:“那,我卖掉它们,可以吗?” 谢瑾泉有些意外。 他以为姜练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真有这个想法。 纵然那些衣服不受姜练喜欢,也毕竟是他的心意。 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真像往他的心里浇了一盆冷水。 轻叹一声,从口袋掏出一张黑卡递出:“你想卖就卖,但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往后要买什么用这张卡。”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练忙拒绝:“这卡我不能要。” 谢瑾泉眸光一暗,衣服不要,卡也不要,当真生分。 把卡放在桌子上,他语气僵硬:“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188章 奔着姜家赘婿的位置来 “生气了。”姜砾摇头。 “也伤心了。”闵蓝摇头。 “还吃醋了。”角落的朝溪摇头晃脑。 “没错。”姜砾和闵蓝异口同声。 却又察觉不对,朝四处张望:“谁在说话?” 姜练瞪朝溪一眼,后者立刻灰溜溜地爬了出去。 继而看向姜砾和闵蓝:“外公,大嫂,你们幻听了,没人讲话。” “是吗?”姜砾有些狐疑。 “当然是真的!”姜练一屁股坐在二人中间,挽住二人的胳膊:“你们别幻听,听我说。” “我的意思是那些衣服不穿,放着也浪费。” “不如把宴会改成慈善晚会,我们把这些衣服拿出来卖,得到的钱全部捐出去,怎么样?” 姜砾和闵蓝恍然:“物尽其用,好想法。” “可谢瑾泉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姜练焦急:“那家伙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是,”姜砾和闵蓝再次异口同声。 姜练仰天长叹:“那怎么办?” “发信息解释,”姜砾道:“他一定能理解你的。” “不好,”闵蓝摇头:“依我看,还是马上追去当面解释。” 姜砾恍然:“你大嫂说得对!瑾泉开车来的,现在肯定往停车场去了,你马上去追,争取到解释的机会。” “快去!”闵蓝推推她。 姜练狐疑:“你们怎么比我还积极?” “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嘛!”闵蓝道:“看看这一屋子的衣服,瑾泉用了多大心思可想而知,但你上来就给人家泼冷水,肯定伤了他的心,所以你要主动些。” “没错,”姜砾附和:“有些事情打字是说不清的,非得当面说!” “那……”姜练迟疑地指指门外:“我现在去解释?” 姜砾立刻拨通电话,随即挂断:“小车在外面了,它带你去车库。” 姜练:…… …… 谢瑾泉确实生了气。 但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世上没有规定说收礼物的一方必须接受,那么他凭什么赌气? 这跟无理取闹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一堆衣服么? 反正是送给姜练的,随意她喜欢穿还是喜欢卖,只要她开心,怎么处理都行。 再有,姜练已经窘迫到要卖衣服度日,他不想想姜练的难处,反而埋怨她辜负他的心意? 真不是东西。 谢瑾泉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叩叩叩! 车窗玻璃被敲响。 谢瑾泉看去,忽地恍然。 这件事不能怪他,应该怪白舒柔。 若非白舒柔说什么“会伤了朋友的心”,他也不会循着这想法往深想,更不会赌气。 他冷冷摇下车窗:“白舒柔?有事儿?” 白舒柔一该之前的乖巧,靠在车窗上,神色妩媚:“小帅哥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谢瑾泉看向被白舒柔接触过的地方:“拿开你的手。” “别这么凶嘛!”白舒柔笑着伸出兰花指,靠近谢瑾泉的肩膀:“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下一秒,车门忽然打开,她整个人被怼了出去。 谢瑾泉走下车,用湿巾纸擦拭被白舒柔碰过的地方,神色阴沉:“你最好在我发火之前离开。” 白舒柔不气反笑:“有个性还长得好看,我喜欢。小帅哥,你是从平城来的吧?” 谢瑾泉动作一顿:“以前,也有从平城来的找过姜练?” “你是第一个,”白舒柔笑着:“我知道你是盯上了姜家财产,奔着姜家赘婿的位置来的,买那么多衣服,破费了吧?” 谢瑾泉松了口气,继续擦拭车窗。 白舒柔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思,笑容更甚。 “我明白,姜家这块儿蛋糕实在太大了,是个人都会垂涎。”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姜练正式暴露在大家视野之后,定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对她展露爱意。” “所以,你需要一个人帮你。” 谢瑾泉动作又是一顿。 身为谢家人,他太明白被那些奔着财产来的苍蝇缠上是什么感觉。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他想,姜练也不会喜欢。 可……万一苍蝇里面出了只蚊子呢?万一姜练喜欢上其中某一位呢? 不! 他蓦然回神。 就算姜练喜欢上追求她的人,与他谢瑾泉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被姜练帮过的人之一罢了。 想到当日婚礼上姜练拒婚时的斩钉截铁,他竟有些落寞。 “我可以帮你,让你把姜练娶到手。”白舒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谢瑾泉知道不可能,脚下却似生了根,没有立刻离开。 白舒柔轻轻一笑,靠了过来:“我在姜家生活了近十年,即便不是姜家人,却也有些地位。我可以在爷爷面前为你美言,毕竟你的长相,确实出众。” 她有些痴迷地伸出手去,想抚摸谢瑾泉的脸。 却被躲开。 谢瑾泉皱着眉:“我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离我远点儿。” 白舒柔脸色一变:“你说谁不干净?” “你。”谢瑾泉直言:“你能帮我,就能帮其他人,姜练是否幸福你根本不看重,你看重的只是你能否从这件事中获利。” 白舒柔眼皮微掀,不禁冷笑:“一个为姜家财产而来的人谈论姜练的幸福?真是可笑。” “但我想听听你的条件,”谢瑾泉道:“你的胃口,有多大?” “你拒绝合作却要套我的话?你当我是傻子吗?”白舒柔面露不屑:“一个平城来的二代,没资格打听我的事情。” “那就没得聊了。”谢瑾泉转身欲走。 “等等!”白舒柔喊住他:“别的你没有资格知道,但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 “愿闻其详。” “你,是我的。” 谢瑾泉手一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白舒柔眸中满是贪婪:“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是我的。你不就是为了钱吗?今日向姜练示好,你的口袋都被掏空了吧?” “没关系,我帮你补,只要你答应做我的C伴。” 第189章 朝溪身份暴露 “噗!” 白舒柔话音落下,空旷的停车场忽地响起一道嗤笑。 她骤然回头、目露凶光:“谁!” 却见一人从红色跑车后缓缓走出。 是匆匆赶来的姜练。 吊着的心骤然落下,她的目光重新变得不屑:“姜练?” 姜练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容不明:“继续啊。” 白舒柔早在她面前暴露了本性,自然无所畏惧。 眯着眼睛自上而下打量谢瑾泉一番,她轻轻点头:“是我喜欢的类型,怎么样?我刚刚的提议,你接受吗?” 谢瑾泉脸色黑得简直要滴出墨来。 以为白舒柔的目标是姜练,故而多听对方说几句废话,想从中套出些信息。 不承想,对方的目标竟是他! 他长得有那么像小白脸吗?! 深觉自己被侮辱的谢瑾泉双目几乎喷火:“滚!” 白舒柔却以为他想在姜练面前表现忠诚,眉头一挑,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走着瞧!” 可经过谢瑾泉身边时,她又暗中抛出一个飞吻,低声道:“等你哦。” 说罢,吝啬给姜练眼神,扭着腰肢、仰着下巴出了停车场。 姜练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她居然想包养你?” 下一秒,她便觉谢瑾泉身周冷了几分。 还生气呢。 准确地说,是更生气了。 姜练轻咳一声,快速将慈善晚会的想法说了一遍。 末了,伸手递出黑卡:“谢瑾泉,我不是为了钱。” 谢瑾泉眸光一闪,视线从卡向上,略过手臂、肩膀,终与姜练双眸对视。 他勾了勾唇:“衣服是送你的,你做什么都好。” 姜练欣喜:“你不反对?” “你的东西,你有支配的权利。” 姜练更加开心:“谢谢,我会特别标注你是晚会的赞助商,捐赠最终所得时,也会以你的名义。” “不必,”谢瑾泉道:“用你的就好。” 姜练嘿嘿一笑:“那就都写上!不过这卡……” “必须拿着,就当是你两次救我的报答。”谢瑾泉看了眼时间:“我必须得走了。” 被独自留在停车场的姜练:…… 坐着小车回家,大老远就看到姜砾在门口踱步。 见到小车,立刻笑着迎上来:“怎么样?解释清楚了吗?” 姜砾点头加不解:“外公,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没什么,”姜砾笑着摆手:“解释清楚就好,小练,你回去吃饭吧,外公去别家串串门儿。” 姜练有些莫名其妙,嘟嘟囔囔地坐在餐桌旁:“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奇怪?” “因为你呗!” 青蛇从桌角游出,兴奋地甩着尾巴:“主人,你没看出来吗?外公相中谢先生当孙女婿了!” 姜练眉头一皱:“莫名其妙。” “是真的!”朝溪不依不饶:“我刚刚还听到外公和大嫂磕你们cp呢!”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是cp吗?”姜练重重点了朝溪脑门儿一下:“功法没练好就别学人家做梁上君子,小心被拽下去煲汤喝!” “主人!”朝溪泪眼汪汪:“我不想当蛇了。” “你本来就是蛇,想或不想由不得你。” “我已经可以把眉心的鳞片隐藏起来了!主人,你就让我以人的形态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没得商量,”姜练把青蛇脑袋按在桌上,朝厨房喊了句:“王妈,我想吃小笼包和馄饨。” “好嘞,”憨厚的王妈探出头来:“小小姐,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主人,”朝溪把脑袋抽出,高高扬起:“我也想吃。” 姜练又把它的脑袋按下去:“你是蛇,不能吃这些。” “我可以!”朝溪不服输:“主人,我真的好想吃人的食物,你就让我尝尝嘛!” “等你化人再吃。” “我早就可以化人了!”朝溪又竖起脑袋。 姜练面无表情:“不行。” “可以!”为了证明自己,朝溪直接身形一转,成人的模样蹲在了餐桌上。 “啊!”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陈熙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却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只惊恐地指着朝溪:“妖怪,妖怪!” 朝溪身子一抖,立刻恢复原形灰溜溜地逃走了。 被留下收拾烂摊子的姜练:…… “是那条蛇!”陈熙瞳孔一缩:“蛇妖!” “小熙,你怎么了?”姗姗来迟的姜闻锵忙把陈熙扶起:“哪儿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陈熙满目惊恐,死死拽着姜闻锵的手臂:“是蛇,有蛇妖!” 姜闻锵眉头一皱,刀子般的眼神盯住姜练:“你的蛇又吓到小熙了。” 姜练尴尬地摸摸鼻子。 朝溪没有恐吓陈熙。 但某种程度上来讲,姜闻锵说得对。 自知理亏,她走上前去:“我来给她治疗。” “走开!”姜闻锵眸中满是恨意,似要把姜练生吞活剥。 自从周念梨潜入姜家的真相水落石出,本就不受待见的陈熙更似外人。 也因此,陈熙变得格外敏感,甚至有些神经质。 她极少与家人一起吃饭,也极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即使遇到,也只是匆匆点头、不言不语。 姜闻锵心疼不已,把陈熙变化的原因怪在了姜练和姜澜钧头上。 这二人明明可以把陈熙带周念梨进姜家的事情私下告诉他,让他们两口子沟通解决。 却偏在众人面前揭露,让陈熙脸上无光,也让他头上多了顶不清不楚的帽子。 姜闻锵恨透了眼前人。 把陈熙抱起,他脸色阴沉:“好狗不挡道。” “姜闻锵,你相信我,”陈熙浑身颤抖:“真的是蛇妖,我看到它变成了人!” “小熙乖,有老公在,不管是人是妖,老公都不会让他们伤你半分,”姜闻锵看向陈熙的目光十分温柔:“老公先带你去治伤,好吗?” “你根本就是不信我!”陈熙捶打着姜闻锵胸膛:“姜闻锵,你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小熙不许胡闹,”姜闻锵抓住陈熙双手:“走,老公带你去治伤。” 可一抬头,目光凶狠:“让开。” 姜练只盯着陈熙。 陈熙的精神很正常,只是平时刻意伪装,造成了情绪低落的假象。 这一切只是她逃避姜家人对她的怨恨的手段。 效果很不错。 姜砾看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过分自责导致伤害到了自己的精神,所以只是找姜闻锵谈了谈,并未找陈熙的麻烦。 殊不知,掉入了弱者的陷阱。 姜闻锵不喜欢姜练的眼神,身子微侧挡住陈熙,低吼:“滚开!” 姜练没听出里面的恶意般,轻轻勾唇:“你们原本要去哪里?” 第190章 用一蛇一枪作威胁 “与你无关。”姜闻锵双目通红似见到仇人:“你只要知道,你又伤害了小熙。” 姜练轻笑:“又?” “我知道你不肯承认,”姜闻锵咬着后槽牙:“但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里。” “那么,”姜练话锋一转:“你们现在是要去和你们的朋友胡齐聚会?你查过他们的关系了吗?” “姜练!”姜闻锵的声音骤然尖锐:“你再多说一句,我割掉你的舌头!” “好吧,”姜练举手作投降状,让开位置:“请。” 姜闻锵怒气冲冲走过,顺便狠狠撞了姜练肩膀一下。 厅中重新恢复安静。 青蛇顺着扶栏跃到姜练肩头:“主人,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姜练抓住他的七寸,狠狠威胁:“知道就好!现在马上回去修炼,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变成人形。” 朝溪委屈地点点头。 姜家答应了姜练养蛇的条件,便腾出姜练旁边的房间,给朝溪做了卧室。 小蛇垂头丧脑、灰溜溜地往卧室返。 不想,一个转弯,竟看到有人正定定站在那里。 是姜楚锐。 朝溪顿觉后背凝上冷汗。 大家与陈熙嫌隙很大,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可姜楚锐不同。 他是姜家血脉,胆大霸道,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朝溪尤记得初次见面时姜楚锐对他穷追猛打,嚷嚷着要把他煲汤。 当时的眼神,跟现在没什么两样。 不,姜楚锐现在的眼神比当时还凶狠。 朝溪猛地回神,快速逃离。 却尾巴一痛。 转头一看,一只脚正踩在他尾巴上。 拼命挣扎,却得来一句威胁:“再动,我就挖了你的胆。” 朝溪顿时僵住,下一秒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被姜楚锐捏了去。 砰! 姜楚锐把门窗反锁,将小蛇一扔:“变成人给我看看。” 朝溪连连摇头。 “呵!”姜楚锐勾唇:“你果然听得懂。” 朝溪一僵。 “你和姜练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姜楚锐靠在门上:“你是妖。” “是又怎样!”朝溪边后退边壮着胆子道:“我没害过人,我是好妖!” 姜楚锐似乎并不在意:“姜练让你回去修炼,也就是说,你也有那种能力。蛇妖,你能把我哥治好吗?” “不能,”朝溪摇头:“我修为尚浅,无法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姜楚锐狐疑:“我哥只是身体弱,谁让你给他改命了?” “体弱只是显象,”朝溪道:“归根究底,是因为他性格暴戾,易造罪孽……啊!放开我!” 话未说完,朝溪便觉天旋地转,整条蛇似绳子般被揉成一团。 七寸,也被死死捏住。 姜楚锐红着双眼:“我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铮! 玻璃忽然破碎,金属鸣声在耳边响起。 脖子上传来一点刺痛。 姜楚锐垂眸看去,便见那杆青枪正抵着他脖子。 他记得上次,这枪也发出过相同的嗡鸣声。 原来那时姜练没有骗他,这枪,是真的想杀了他。 “哥!”朝溪声音嘶哑:“不要啊!” 青枪一阵嗡鸣。 “我真的没事,”朝溪焦急不已:“你不能杀他,否则主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哥,我还等着你恢复原形呢,你千万别做傻事!” 青枪颤栗不已,骤然离开姜楚锐的皮肤。 却不肯放弃,不断做着“刺”的动作,妄图逼迫姜楚锐松开朝溪。 看清形势的姜楚锐却没了恐惧,只轻声问道:“它,是你哥?” 朝溪挣扎着:“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姜楚锐眸光一闪:“只要你告诉我你哥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朝溪咬咬牙:“好。” 餐厅。 姜练边享用小笼包边听朝溪讲故事。 听到朝溪的愿望是希望朝渊可以随时恢复原形时,笑出了声儿。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愿望十分的……朴素。 许是从她这里尝到了甜头,两条蛇不再想着逃。 让她烦恼的只有两点。 一是朝溪似乎真的迷上了人类的美食,整日嚷嚷着想化人形。 二是朝渊一直蠢蠢欲动,想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自从上次在静安精神病院被她召去一同对抗人皮鬼,朝渊就欲罢不能。 姜练放下碗筷,返回卧室。 途经姜楚锐所在的二楼时,恰好听朝溪说道:“主人已经说了你哥改变的关键在董瑰园,你再怎么着急也没用。以我的经验看,与其四处求医,不如促其姻缘。” 姜练点头,不自觉道:“说得对。” 朝溪骤然噤声,脸色大变。 他忘了自己是姜练的妖奴,他忘了姜练能单方面听到他! “糟了,我得回去了。” 一个跃起缠上青枪,从窗户破裂处原路返回。 姜练开门的时候,他们正好落地。 朝溪十分心虚:“主人,你……你来了。” 姜练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一人一妖,很和谐嘛。” 朝溪几乎要哭出来:“主人,你听我解释,是你弟弟偷听到了我们谈话,不是我故意暴露的。” 姜练睥着他:“功法练到哪儿了?” 朝溪低着头:“第一层。” “这么慢?”姜练冷下脸来:“看到外面那假山了吗?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那里,练不到第三层不许回来,化人更是想都别想。” 朝溪眼角滴泪,委屈巴巴地游了出去。 青枪凑了上来,想求情。 姜练一巴掌扇在棍身上:“没说你是吧?打破玻璃是不是你干的?刺破他脖子是不是你干的?去给我立在假山顶,朝溪什么时候练到第三层,你怎么时候下来!” 青枪低鸣一声,飞了出去。 训完两条蛇,姜练看向卧室门:“还没听够?” 姜楚锐擦擦手里的汗,打开门:“你早就知道我在那里。” 他说的,是楼梯拐角处。 姜练不答反问:“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听完朝溪的话,姜楚锐意识到那条蛇和那柄枪在姜练心中是有分量的。 眼下他知道了蛇和枪的身份,大可用此威胁姜练,逼她把姜俞铭重新治好。 帮我哥。 这三个字他对姜练说过无数遍,可不知怎的,现在竟卡在喉咙眼儿里吐不出来。 姜楚锐暗自恼怒。 指甲嵌进手掌,痛感让他胆子大了些:“他们是妖。” 姜练没说话,静候下文。 姜楚锐咽了咽口水:“你把我哥……治好,否则我就让人抓那两只妖。” 姜练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敛去,垂下的手指微动,画出一道符暗中打向姜楚锐:“你说什么?” 第191章 这不是蛙叫,是口技 不动声色做完小动作的姜练勾着唇:“你说什么?” 姜楚锐咬咬牙:“我说,你把我哥治好,否则我就揭露他们是……呱!” 短促的蛙叫声从喉咙发出,姜楚锐不可置信地捏着自己脖子。 蓦然又反应过来,双目圆瞪看着姜练:“是你动的手脚!” 姜练大笑着:“你专门跑来这里来展示口技,关我什么事?” “肯定是你!”姜楚锐气急:“你怕我说出他们是呱的秘密,所以暗做手脚。” “妖”字脱口,再次成了蛙叫。 他不信邪,嘴巴开合不停:“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说那条蛇和那柄枪是呱!呱呱呱!他们是呱——” 发声频率快,短促的蛙叫声响个不停,似池塘精灵在合奏。 尾音拖长,多了几分慵懒,让人一下便想到夏夜灯光昏黄的乡下小屋。 唯一听众姜练莫名觉得享受,鼓掌道:“不错,继续。” “姜练!”姜楚锐双目喷火:“立刻撤回你的把戏!” 姜练眸中升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好。” 继而双手呈喇叭状放在手边大喊:“来人啊!屋里进青蛙了!” 话音刚落,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管家万叔拿着网子匆匆赶来:“我也听到蛙声了,家里怎么会有那玩意儿?” 姜练朝姜楚锐努嘴:“万叔,他知道。” 万叔这才发觉姜楚锐竟在宠物屋子里。 想到小少爷与小蛇的之前种种,他紧张了几分:“小少爷,你到这里做什么?” 被怀疑的姜楚锐盛怒:“万叔,你怀疑我?” 万叔脑筋飞转:“我……对了,小少爷,你是不是来给蛇喂食儿的?听说蛇,是吃蛙的。” 姜练严肃点头:“万叔说得对,蛇,确实吃蛙。” 对上姜练的眼神,姜楚锐心中涌起一股凉意。 蛇吃蛙代入眼下,不就是蛇妖吃人? 想到神话故事里妖精食人精气提升修为的描述,他打了个寒战。 他不会像那些炮灰一样,被吸的只剩骨和皮吧? 可……这里是姜家。 姜练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指使蛇妖在姜家杀他吧? 两种想法在姜楚锐脑中不断交织,终究是恐怖场景占了上风。 碎步往屋外挪:“你们慢慢找,我先走了。” “慢着!”姜练忽道:“万叔,蛙是姜楚锐带来的,你要找蛙,直接问他把蛙放在哪里比较好。万一蛙跑到我房间,我一定会被吓个半死。” “小少爷?”万叔盯着姜楚锐,求一个答案。 姜楚锐低着头:“我没有给蛇喂蛙,这里也没有蛙。” 不想,万叔更加严肃:“既然不是你带来,那就说明是野生蛙,我必须更加仔细,否则万一它进了你们的卧室,会吓到你们的,小少爷,你也留下一起找吧。” 姜楚锐推着万叔:“这里真的没有蛙。” “有,”万叔执着:“我和楼下的花匠都听到了。” 姜楚锐瞥姜练一眼,低声解释:“那是我在学蛙叫。” “小少爷,你别说笑了,”万叔呵呵道:“你没见过蛙,也没听过蛙叫,怎么可能模仿得那么像?” “是真的,”姜楚锐道:“不信我模仿给你看。呱!” 可这声“呱”没有感情,没有起伏,像在没有感情的读课文。 万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小少爷,你别闹了。” 着急离开的姜楚锐急眼了。 现在的他入了姜练的圈套,只有发出“妖”这个字的读音,才会自动变成蛙叫。 双眼一闭,他开始“妖妖妖”地喊。 于是乎,阵阵娃叫响彻整个卧室。 万叔目瞪口呆:“小少爷,你这是吃了多少只蛙?不对,你……什么时候学的口技?” 姜楚锐脸色难看地朝门走去:“事情解释清楚了,我能走了吧?” 说着,他消失在门口。 万叔讪笑着:“既然安全,我也不多留了。” 卧室门重新关闭。 姜练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不是她嘲笑姜楚锐,实在是姜楚锐自暴自弃的蛙叫声太好笑啊! 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她整理好情绪,走出门去。 眼下知晓朝溪身份的有两人。 一个是姜楚锐。 姜楚锐未如她所愿,受朝溪兄弟感染改变想法。 归根究底不过是爱兄心切以及性子急躁。 她选择给对方下咒而不是抹去其记忆,就是希望给姜楚锐多留些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想明白,从而改变帮助姜俞铭的方法。 另一个是与姜家人隔阂极深的陈熙。 虽说陈熙目前的人设是精神不大正常,也无人相信她的话。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惜刚刚没有争取到给她治疗的机会,如果能进行接触,直接抹去她的记忆就好了。” 姜练嘟囔着,快速把自己收拾好,去往姜闻锵、陈熙此行的目的地——金山咖啡馆。 姜闻锵爱妻心切,带陈熙去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大碍才赴咖啡馆之约。 “怎么来得这么慢?”一脸焦急的胡齐早已等在这里。 姜闻锵眼底是深深的嫉妒与恨意。 不为其他,只为陈熙与胡齐交情匪浅。 这种交情让他厌恶。 可深爱的妻子对胡齐十分信任,他不得不顺从妻子的心意,带着她来见他。 “小熙摔了一下,”姜闻锵垂着眸子:“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所以耽误了时间。” “是吗?”胡齐忙问:“小熙,怎么摔伤的?还疼吗?” 陈熙双眸骤然涌出眼泪:“胡齐……” “你别哭,”胡齐满眼心疼,伸手想为流泪的可怜人儿拂去眼泪:“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啪! 姜闻锵毫不客气地打掉胡齐的手:“注意你的身份。” 胡齐恼怒:“姜闻锵,你让小熙受了委屈,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教训起我来了?” “我是她丈夫,”姜闻锵冷笑:“你又是什么身份?” “身份重要吗?”胡齐不甘示弱:“我和小熙才是彼此相爱。” “她爱的不是你,”姜闻锵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她爱的,只有我二哥。” 胡齐终于无法反驳。 守在陈熙身边时间最长的他最知道陈熙的心思。 也最知道陈熙对姜澜钧的缠绵爱意。 眸中怒火喷薄欲发,他咬了咬牙,只丢下一句:“你能成为她丈夫不过是因为你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姜闻锵捏着拳头。 这是事实,他亦无法反驳。 两个憋着气的男人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胡齐丢出一个红色的、骰子般的东西:“把它放到客厅沙发下。” 姜闻锵眸光一暗:“什么作用?” “不该问的就别问,”胡齐冷哼:“你只要知道,这东西能让你我双方都获利。” “我不是傻子,”姜闻锵双手抱肩:“我只想赶走姜练,若这东西危害姜家其他人,我绝不许。” 胡齐嘴角一斜:“包括你二哥么?” 第192章 祥瑞大鱼 “你想保护的人,包括你二哥么?”胡齐满眼戏谑。 姜闻锵只觉全身血液倒流,脑子发黑。 要保护的人,包括二哥吗? 他不知道。 也许是包括的。 二哥性子冷淡、沉默寡言,但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离谱,二哥一定会默默地帮他完成。 也许……不包括。 自从爱上陈熙,他惊觉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单纯的幸福。 陈熙的眼神、母亲的说教、大伯一家对陈熙的回避都让他逃无可逃。 咖啡的苦涩让他稍稍冷静:“包括。二哥也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许我的家人受到伤害。” 胡齐笑得意味深长,把骰子收回,重新丢了颗绿色的出来:“好。” 刺眼的颜色让姜闻锵拳头紧捏:“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伤害你二哥吗?”胡齐努努嘴:“绿的,正合适。” 啪! 姜闻锵把杯子狠狠摔在桌上:“胡齐,你别太过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胡齐不为所动。 过往的温暖终于被刺眼的绿毁掉,姜闻锵沉声:“换回来。” “你说什么?”胡齐有心逗他。 “要让我说第二遍么?”姜闻锵目眦欲裂,身周气势竟陡然变得凌厉。 这一瞬间,倒有几分姜家人的气势。 胡齐笑容不再,灰溜溜地把骰子掉了个个儿。 姜闻锵把东西收入怀中:“小熙,我们走。” “不要!”陈熙哭诉:“有蛇,它会吃了我的!” “区区一个畜生,不敢对你做什么。”姜闻锵态度强硬,动作粗鲁地把陈熙圈在怀中。 “我要跟胡齐走,”陈熙伸出手去:“胡齐,我想离开姜家。” 胡齐求之不得,急忙伸出手去。 却被姜闻锵钳住手腕。 他愤愤:“放开!小熙在你们家受了委屈,我必须带她走!” 姜闻锵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凭你?” 说罢,狠狠一甩,环住陈熙起身离开。 却没注意到转身一瞬,怀中颤颤巍巍的陈熙眸光骤然深邃,朝胡齐传达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胡齐眉头一挑,阻拦的手缓缓放下,看向属于陈熙的那杯咖啡,唇角勾起。 伸手拿起杯子,将咖啡一饮而尽,一颗小小的白色圆珠出现在杯底。 捏起正要仔细查看,身侧忽传来一股力量,身体失控向另一侧摔去。 “不好意思,”一头黄发、肤色蜡黄、戴着口罩的小混混摇头晃脑:“没事儿?没事儿就走了。” “有没有礼貌!”胡齐大怒。 朝混混背影骂完,他忽地想起手中圆珠。 低头看去,手里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圆珠? 四下寻找,更是不见其踪影。 “艹!” 胡齐真的生气了。 姜练也是真的开心了。 走到无人处,她捏出圆珠。 细细揉开表面的蜡,一张揉成团的小纸条出现:蛇妖。 纸条一挥,无火自燃。 …… 停车场。 姜闻锵已经把陈熙安顿好,准备回驾驶位。 正要出发却发现副驾车门未关。 转头看去,车门竟大咧咧地开着。 可自己方才明明把门关好了啊? 疑虑地打量四周,空空如也。 再看副驾驶上的陈熙,没有任何异样。 莫非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姜闻锵重新把车门关闭,又再次确认了一番,才驱车离开。 不远处,姜练缓缓现身。 她借助隐身符的力量悄无声息地靠近,快速抹去了陈熙对于朝溪化人的记忆。 方才胡齐与姜闻锵的对话她听在耳中,明白二人见面的主要目的是拿到那骰子一样的物件。 至于揭露朝溪的身份,应该是陈熙看到后临时决定留下此信息。 幸好被她及时拦截。 眼下陈熙记忆已经被她除去,也就不担心朝溪暴露了。 心情大好的姜练哼着小曲儿,去了驾校。 费心费力地踩了一上午油门刹车,结束时已是饥肠辘辘。 本想立刻赶到餐厅大吃一顿,可刚进宫苑大门,她就看到十来个人聚在一起,人群中心赫然是位熟人——姜兆。 姜兆一身老旧休闲装,头戴遮阳帽,老大爷一样双手背后,笑呵呵的。 看到姜练,他眼神骤然放光:“小练呀!快来搭把手,这玩意儿太重,我都要背不动了。” 姜练不明所以,走近一看,才发觉姜兆双手背后是因为身后扛着一条大鱼。 那鱼十分肥硕,目测有三十多斤。 长时间的脱水让它不停张合嘴巴,几乎濒死。 姜练不忍:“二舅,这鱼被你溜了多长时间了?” “没啊!”姜兆笑呵呵道:“我刚进来!是他们没见过这么大的鱼,非要让我停下来看看。” 一旁的保安们白眼儿暗中翻得飞起。 拜托,您已经开着巡逻车在整个区域溜了两圈儿了! 还强硬地让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参观、赞美。 怎么现在,成了我们贪奇? 姜练失笑,看向保安:“你们去忙,车子借我用用,我把我二舅带回去。” 说着,把姜兆推上车,“风风光光”地回了姜家。 到了姜家,更是一顿夸奖。 贺莲最为惊诧,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大的鱼,今晚能吃大鱼宴了!” 姜兆没搭话。 姜练眸光一闪,问道:“二舅,这鱼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兆有些迟疑:“要不……大鱼宴?” “依我看,不如留着,”姜练道:“而且还要挖个池塘好生养着。” “二舅、舅妈,你们想想,以后来咱家的客人一眼看去就能看到这大鱼。一问,嚯!二舅钓的!多有牌面!” “这种大鱼可遇不可求,就算让大舅和小舅钓上三天三夜,他们也钓不上来呢!” “况且鱼乃祥瑞,二舅能遇到这种大鱼,是吉兆。” 贺莲一听连连道是。 自己老公虽没有老大和老三那么能干,却有一点胜那二人:投资只赚不亏。 现下又多了一样:钓大鱼。 而且是不同寻常的祥瑞之鱼。 这种能长脸面的事情她断不会拒绝。 姜兆亦狂喜,不过是因为可以留着此鱼向众人展览:“老万,快,挖池塘!” 顿了顿,又看向姜练:“可这池塘,挖在哪里?” 姜练一指假山旁的清水:“与它连在一起。” “老万,听小练的,开动!” 姜兆是行动派,说干就干,饭也不吃,立刻为自己的“牌面”造小窝。 大鱼扑棱着尾巴:“道长,谢谢你。” 第193章 这毒阴寒,晒晒太阳就好 池中大鱼鳞片隐泛光芒,低声道谢后瞬间敛去光芒。 扇扇胸鳍,悠悠钻进水中。 姜练嘴角勾起一抹笑。 鱼有灵,与有缘人遇,亦择池而栖。 姜家人杰地灵,又有她坐镇,这鱼真是寻了个好住处。 “小练,”姜兆擦擦额上的汗:“你快去吃饭,这儿二舅看着就行。” “走,舅妈带你去!”贺莲笑得合不拢嘴,亲昵地挽住姜练:“小练哪,我看这大鱼真的不同,你给我讲讲它怎么个有灵法儿,再给我讲讲该怎么养它?” 怎么养? 随便给些鱼食儿就成! 可贺莲实在高兴极了,姜练不忍驳她的兴致,只好胡乱诹了一番。 当然,全是夸奖。 贺莲大喜:“倒是听过鱼就是‘余’这个说法,不过从你口中说出啊,舅妈更相信!” 姜练讪笑。 之前贺莲对她不冷不淡,现下因为一个“祥瑞”便对她如此亲近,态度转变真让人不适。 不过她也能理解。 姜兆是田园一派,其大儿子尚未在集团有所建树,小儿子又是纯纯恋爱脑,二房地位一直稍逊。 有了这祥瑞便不同。 鱼养在姜家,旺的是整个家族,日后说起来无论如何也有二房些许功劳。 当然,前提是姜家人相信这鱼是祥瑞。 姜练瞥水中大鱼一眼:“它确实不凡。” 只是不旺整个家族,旺个人。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就是了。 贺莲于是情绪高涨,笑呵呵地朝着众人夸耀那大鱼。 只有姜闻锵目光冷冷:“一条鱼而已,供祖宗一样,不如炖了吃。” 贺莲眼睛一斜:“说什么呢!” 姜闻锵冷笑,端着两份牛排上楼去了。 被亲儿子拆台,贺莲气得不轻,却还是笑着描述祥瑞的特别。 两位老人十分相信。 姜砾笑呵呵道:“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看,大鱼?没见过呢!” 严慕栀揉揉一周都未疼痛的双腿,连连点头:“小练说是好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 气氛重新热闹。 姜练见二老兴致高,也跟着一起去了。 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忽感到一股凛冽杀意。 青枪的嗡鸣声大噪。 惊恐尖叫随之响起。 转头便见白舒柔惊恐地瘫坐在地,手指颤抖指着前方,身上的白裙子染了污泥都无暇照顾。 “蛇……蛇……” 姜练心中没由来地一慌,快步走去。 便见朝溪被一根长钉钉在石头上,痛苦地甩着尾巴。 血迹正从伤口流出逐渐拉长——钉子是刚刚钉上。 “朝溪!”姜练低呼,快步走上前去。 白雾环手直取长钉,狠心用力,朝溪终于重获自由。 手中却多了细微的刺痛感。 低头一看,长钉四周生出微不可见但无比尖锐的刺,食指被刺出数个针孔,凝出的血液融在一起成了个“一”。 黑色的“一”。 钉上有毒。 来者的目的是她。 “大嫂,可以帮我拿个瓷瓶吗?”姜练笑着。 闵蓝没看到姜练手上的血,只以为姜练是要救自己的爱宠,当即点头快速奔回家中。 不多时,拿了个两掌宽的大瓷瓶来。 是客厅里作装饰的瓶子,据说是什么年代的古董。 闵蓝把罐子递过去:“应该能放得下你的小蛇。” 姜练哑然轻笑:“谢谢。” “小练,这钉子有些长啊,”姜兆担心:“还是赶紧把蛇送到宠物医院吧。” 姜砾则是大怒:“老万,马上去查这钉子从何而来!” 众人兵荒马乱,姜练不动如山。 此毒急险,必须马上逼出。 微微用力,长钉化为齑粉随风而去。 姜练锁住自己身上的大穴防止毒素蔓延,而后将灵力打入朝溪体内。 伤痛与毒素同时袭来,朝溪痛苦不堪,妖力几乎无法控制。 蛇头人身不停转换。 【朝渊,挡住他们视线。】 青枪立刻扎进地面,青芒微不可见,却制造出了合适的幻象。 闵蓝看着姜练一动不动的背影担忧不已:“小练,蛇怎么样了?” 没有得到回答。 “小练,你别太伤心,那蛇……”严慕栀不忍说出口,良久轻叹道:“外婆再给你寻条一样的,好吗?” 贺莲亦是焦急。 大鱼刚到家便出了这样的事情,祥瑞,还是祥瑞么? 瞥眼水里的鱼,她底气有些不足:“小练,你别不说话啊,蛇到底怎么样了?” 话音一落,眼前的姜练似如水波纹般晃了晃。 一眨眼,又见姜练转过身来微微笑着:“能治好。” 定睛一看,青色小蛇蜷在瓶中,一动不动、了无生机。 而姜练身后的假山石上蔓延着一条长长的被腐蚀的痕迹,地面青草也以与那痕迹连接的地方为中心,黑了一片。 贺莲慌了:“毒?” 姜练笑着拔出青枪:“是毒,但没关系,我能解。” “毒?”白舒柔忽地惊恐:“刚刚那长钉是从我身后飞来,好像还擦到了我的胳膊。姜练,你快看看我有没有中毒。” 姜练瞥她一眼:“没有。” “你认真地看!”白舒柔大步过去钳住姜练,满是惊慌恐惧。 “舒柔,”闵蓝拦下她:“你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白舒柔几乎要哭出来:“大嫂,你看看这蛇,它死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更不想因这种飞来横祸而死!” “此毒以血液为载体,”姜练眼皮微掀:“你皮都没擦破,怕什么?” 白舒柔忙检查自己右臂,果真无伤。 她舒了口气。 却再次紧张:“那钉子从我身旁飞过,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不,”姜练眸光一闪:“它的目的是我……的蛇。” “胡说,”人群后忽地传来戏谑:“它的目的明明是你。” 众人回首,竟是久不露面的陈熙。 陈熙多了几分呆傻,脸上笑容却不掩轻蔑:“姜练,你中毒了。” 众人骇然,惊觉自方才始,姜练面色稍白、脚步生根、不复活泼。 “快叫沈殊!”姜砾目眦欲裂:“马上让团队来配解药!” 闵蓝则快步走去:“小练,你……” “大嫂,”姜练抬手:“离我远些。” “你……”闵蓝红了眼眶:“很严重,对吗?” “一般,”姜练轻笑:“只是需要些时间来解。” 姜练眯着眼睛微微抬头。 太阳正烈。 她忽地笑了:“你们回去吧。这毒阴寒,晒晒太阳便好。” 第194章 我二哥命里没有桃花 整个下午姜家都无声无息。 众人聚在客厅中,盯着姜练画地为牢的假山方向,心思各异。 两位老人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好不容易与女儿、外孙女儿团聚,苦难却接踵而来,不由感慨命运不公。 闵蓝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在心中祈求姜练能平安渡过。 最紧张的当属贺莲。 家中本来平安无事,偏偏那大鱼来了之后遭人攻击。 她几乎要怀疑投射长钉的,是不是那鱼了。 铃! 刺耳的铃声响起。 姜砾盛怒:“什么都没查到?我姜家遭人攻击,我外孙女儿身中剧毒,你们竟然告诉我无人闯入?我每月花那么多钱在你们身上,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继续查!查不出来你们统统给我滚蛋!” 铃!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闵蓝忙拿起手机走到角落:“二弟,家里出事儿了。” 走出会议室的姜澜钧目光一冽:“我马上回去。” “头儿?”查月疑惑:“是姜家出事了吗?” “姜练中毒,朝溪生死未卜。” “小蛇生死未卜?”大熊愕然:“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头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姜澜钧抓起外套:“不知道。” 说罢,夺门而出。 查月与大熊对视一眼,跟了出去。 刚进宫苑便觉气氛严肃,来到姜家更是肃静一片。 姜澜钧没有迟疑,径直走向假山。 却被青枪拦住。 他拧着眉:“让开。” 青枪嗡鸣。 大熊立刻帮忙拦人:“头儿,他说妹子正在逼毒的关键时刻,不能打扰。” 姜澜钧目光阴沉:“严重吗?” 青枪发出声响。 大熊充当翻译:“妹子不严重,但是朝溪……很严重?” 说到最后,他声音变了调儿。 双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性命堪忧?到底是谁竟对区区一条小蛇下毒手?太过分了吧?” 姜澜钧眸子微眯:“姜练给他治疗,会耗费很多灵力么?” “会,”大熊点头:“妹子本身也中了毒。在救朝溪和解毒之间,她选择了救朝溪。” “那人的目的是姜练,”姜澜钧掐着手掌:“你们三个立刻寻找线索,务必找到幕后黑手。” 说着,眸光泛起金色,一道黑影离开他的身体。 大熊、查月、老鬼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兵分三路展开地毯式搜索。 姜澜钧则走进别墅。 “澜钧?”姜砾又惊又喜:“你回来了?小练她……” 话未说完,一张证件怼在了他面前。 姜澜钧神情冷漠、扫过众人:“我叫姜澜钧,第七调查部队长,全权负责此次案件,希望各位配合。” 姜砾一愣,忽又恍然:“好,我们一定配合。” 听完事情前后细节,姜澜钧盯住陈熙:“你怎么知道长钉的目的是姜练,又怎么知道她中毒?” 陈熙轻笑:“因为,毒是我下的。” 空气出现短暂的凝滞。 姜闻锵疯了般冲到陈熙身边,捂住她的嘴:“不许胡说!” 下一秒,手掌剧痛无比。 他的手被姜澜钧轻易掰开,身体一麻,不受控制地栽倒在沙发上。 身体无法使力,嘴巴无法发声,像废了一样。 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熙眸中升起狂热的火焰:“姜澜钧,这是你第二次直视我。” 姜澜钧视若无睹,自顾问道:“指使你和胡齐的人是谁?” 他不认为普通毒药能伤害姜练。 也不觉得普通钉子能危及朝溪性命。 那么,便只能是一种情况:又是胡齐背后之人作祟。 陈熙只痴迷地看着姜澜钧:“你娶我,我就告诉你。” “贱人!”贺莲忍不住,一巴掌打了上去:“你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儿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陈熙舔舔嘴角的伤,继续盯着姜澜钧:“我这里有解药,只要你答应,我就给你。” 姜澜钧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陈熙笑得更狂,疯狂中又有几分凄惨:“你真的这么在乎她!” “不只她,”姜澜钧道:“任何姜家人出事,我都会全力以赴。” “你胡说!”陈熙大声控诉:“除了姜练,你根本就不在乎姜家任何人!” 姜澜钧垂下眼皮:“随你怎么想,总之,解药给我。” 陈熙从口袋中捏起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一倒,白色药丸滚落手心。 “实话告诉你,那毒专门针对你们这些身怀奇门异术的人,运功越多,毒素蔓延越快。姜练救蛇心切,必死无疑。” 姜澜钧伸手,靠近陈熙:“给我。” “你娶我,”陈熙却警惕后退,同时手握成拳放到嘴边:“解药只有一颗。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吞下它,让姜练无药可医。” 姜澜钧气得双目通红。 他何时受过这种气? 全身血液往头顶流,气得他想一掌拍下去,了结这人的性命。 但他不能。 他不能轻视任何人的性命。 只好咬着后槽牙:“给我!” 陈熙笑着把药丸放在嘴边,目光挑衅。 “不要!”姜澜钧手臂青筋暴起,却说不出“愿意”二字。 那么就只有…… 黑色的瞳仁慢慢放出异彩,金黄色逐渐放出光芒。 “收手!”陈熙忽地脑袋一歪,如人偶般面无表情:“若你动用那力量,我就拉整屋的人给我陪葬!” 这气息…… 姜澜钧骤然严肃:“人偶娃娃?” 陈熙勾唇:“你比我强,但若我选择同归于尽,总能拉一两个与我陪葬。姜澜钧,你守护的应该是圆月,而不是缺口的月亮。” 金色光芒熄灭,姜澜钧死死盯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咔嚓! 似骨骼摩擦,又似人偶关节活动。 陈熙重新勾起笑:“姜澜钧,娶我。” 姜澜钧捏着拳头:“我……”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哦。” 门口忽地传来戏谑。 姜澜钧猛地抬头,就见姜练笑盈盈地站在那里。 脸色有些苍白,但眸子恢复了往日的狡黠。 姜练抚摸着青蛇的脑袋,眼睛弯弯:“我二哥命里没有桃花,强行配对,你们都不会幸福。” 第195章 不是人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陈熙愣怔。 此毒难解,加上那蛇性命垂危,姜练断不可能在短短几小时内解决完所有事情。 可那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攻击性十足,姜练脸色有些苍白,但也逐渐恢复血色。 一切竟如此迅速的结束了? 陈熙不可置信:“你……为何?” 姜练勾唇,缓缓逼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下三滥的手段都是徒劳。” 似听到了天大笑话,陈熙又气又笑,声音逐渐尖锐,身体也变得僵直:“骗人!” 四肢僵硬、行动缓慢,陈熙的脸竟如同人偶,慢慢有了钝感。 身型忽闪,几息之间来到姜练身旁,修剪圆润的手指竟微泛寒光,如刀般刺向姜练。 姜练侧身躲过,顺便抬手捏住对方手腕。 咔嚓! 裂痕伴着清脆的碎裂声出现并不断扩大。 无数缝隙让陈熙看起来面目可怖,凝滞数秒,忽如泥沙轰然倒塌。 自知大势已去,土色的头颅微转盯住姜澜钧。 唇角微勾,碎片掉落露出黑色空洞。 “娶我,就给你解药。” 砰! 姜练一脚踩上,毫不留情地把人偶的脑袋踩成碎沙。 再一捏,从人偶中窜出来的影子便被捏碎。 彻底安静。 姜家人何时见过这场面,纷纷被惊在原地没有动弹。 还是姜砾率先稳住心神:“陈熙,死了吗?” 死? 众人有些恍惚。 手段狠厉不代表能淡定地接受凶案在面前发生。 尤其凶手是自家人,死者也是自家人。 “小熙!” 嘶哑绝望的声音低低传来,恢复自由的姜闻锵满嘴腥锈地扑跪在地上,痛不欲生德捧着无法握住的泥沙。 “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小熙,你答应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是她!”白舒柔忽地狂叫:“是姜练杀了四嫂!” 这道叫喊瞬间把所有人面前的雾纱扯开,众人于是彻底清醒——陈熙被姜练杀死,以及,陈熙的反常。 闵蓝控制住心中恐惧,颤抖地拉住姜练的手:“小练,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对吗?” “无论什么原因,她都杀了人,”白舒柔指控:“大嫂,你不要包庇她。” 闵蓝声音更大:“你们没看到陈熙的模样吗?没有血肉、没有筋骨,这绝不是人的模样!” “没错!”姜砾亦力挺:“此事大有蹊跷,不能轻易给小练定罪。” 众人稍稍冷静,脑筋也活了起来。 确实异样。 不止这泥沙,还有陈熙的反应、陈熙对姜练所中之毒的了解,以及陈熙逼迫姜澜钧时说的话,样样诡异。 陈熙似乎……不是人。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立刻后背发凉。 他们竟和这样一个怪物共处了这么久! “小练,”贺莲拧着眉:“陈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熙是受害者!”姜闻锵“腾”地一下站起来,双目通红:“妈,姜练害死小熙,你要为你儿媳撑腰啊!” “闻锵,”贺莲心中不安:“陈熙怎会是一堆泥沙?” “她不是泥沙,她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姜闻锵满是恨意:“这一切都是姜练做出来的障眼法!” 又转向姜练眼含杀意:“活生生的人竟被你换成泥沙掩人耳目,姜大师,你真是本领遮天!” “我没……” “所以姜练真的杀了人?”白舒柔惊恐的声音阻断了姜练的话,满是惧意的眼神不停躲闪,不住地朝姜砾身上飘:“姜家,岂不是再次背负上了命案?” 这个“再”用得十分巧妙。 不仅给姜练定了罪名,还扯出了些陈年旧事。 姜练忍不住朝姜砾看去,便见后者目光阴沉、一言不发。 没有否认,或者说,无法否认。 但她姜练,确实清清白白。 “我没有杀人,你们看到的并不是陈熙,而是一具人偶。” “你撒谎!”白舒柔言辞指责:“姜练,以前我还不信你如别人说的那般心狠手辣,可今日这事儿,我看清了你!” “傻了二十年,落水被救起后忽然有了一身本领,还说什么突然觉醒。” “我看你就是被邪物附身,今日本性暴露,才会眼都不眨就杀了四嫂!” 姜练皱眉:“陈熙没死,我毁掉的只是一具人偶,不信你问姜队长。” 众人顿时疑惑地看向姜澜钧。 姜澜钧附和:“姜练说得不错,陈熙确实是具人偶。” “可笑,”姜闻锵咧着嘴,露出沾满猩红血液的牙齿:“你和姜练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姜澜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恨小熙对你多番纠缠,你早就盼着她离开了,对吧?” 姜澜钧拧着眉:“你说得不错,但我希望的‘离开’,不是‘死亡’。她嫁给你,便是姜家人,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家人。” 姜闻锵笑呵呵地站起来走到姜澜钧面前:“姜澜钧,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这话,你没资格说。” 气氛骤然阴冷。 姜澜钧似乎受到极大刺激,身上不停散发阴气。 痛苦地闭上双眼,却挡不住眼皮下瞳孔的金黄。 抬手遮掩,他微微弯下身体:“闻锵,我没有对不起你。” 姜闻锵笑着靠近,如恶魔低语:“我不会原谅你。” 寒光一闪,他从桌上抓起一把水果刀刺向姜澜钧。 唰! 锋利的刀子刺入血肉,穿透了姜澜钧的手掌。 疼痛如清醒剂,勾回了姜澜钧的理智。 阴气敛去,他放缓呼吸抬起头来,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所有的痛苦宛如从未出现,姜澜钧还是那个冷静甚至冷漠的第七调查部队长。 手臂默然发力,把姜闻锵挥在一旁,冷漠地睥着自己的弟弟:“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也不该得寸进尺。” 众人更加不明所以。 贺莲心疼地快步走去扶起姜闻锵,焦急道:“澜钧,闻锵,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他……”姜闻锵努力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良久,终于艰难地垂下头去,眸子落寞。 姜澜钧却面无表情:“陈熙一事已经……” “姜澜钧!”贺莲气得大喊:“你到底对闻锵做过什么?” 姜澜钧双眸幽深,阴冷如幽灵:“贺女士无权过问我的私事。” 贺莲气得发抖:“我是闻锵的母亲,我有权知道真相!” “你没有这个权利,”姜澜钧的声音异常地冷:“甚至姜闻锵自己,也没有这个权利。” “你……” “够了。”姜澜钧声音淡淡:“我没有时间与你浪费,我来这里是为了查办中毒一案,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一切是陈熙自导自演。” 贺莲颤抖不已:“我儿媳已经死了,你竟然还往她身上泼脏水,你……” “发生什么事了?” 门口响起一道懵懂的声音。 众人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寸寸碎裂化为泥沙的陈熙,竟好端端站在那里! 第196章 爱我,就成全我和他 死而复生? 饶是见过世面的姜砾也觉不可思议。 揉揉眼睛定睛看去,门口站着的确是陈熙。 姜砾试探开口:“陈熙?” 陈熙有些迷茫:“你们怎么都聚在那里?” 姜闻锵忽精神振奋,三步并作二跑过去,把失而复得的爱人紧紧搂在怀中:“没事就好。” 其余人却是惊讶。 目光不停在陈熙和地上的一堆泥沙之间打量,不明所以。 明明亲眼看到陈熙死去,怎么又冒了一个陈熙出来? 难道说,那个死去的陈熙果然如姜练所说是具人偶? “小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贺莲懵了。 姜练耸耸肩:“死去的是具人偶,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可她和小熙长得一模一样。” “外表相似,内里却不同,”姜练瞥着地上泥沙:“不过一具盛放魂魄的壳子,我也能捏。” 闵蓝则松了口气:“人死亡绝不会化为泥沙,我就知道另有内情。” 姜练笑着竖起大拇指:“大嫂,睿智。” 闵蓝哭笑不得:“被大家冤枉还能笑得出来,亏你心大!”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大家对姜练信服,却也没有那么信服。 唯有亲身经历才能让大家彻底转变对姜练的看法。 “小练,”闵蓝乘胜追问:“家里为何会出现一具和陈熙模样相同的人偶?和上次的符咒有关吗?” 上次的符咒,指的自然就是被周念梨带来的邪咒。 当时推测有人欲对姜家下手,所有人都自危了一段时间,只是平平无奇的生活逐渐打消了众人的戒备心。 此时再次提起,众人又开始紧张。 姜练勾唇:“还是胡齐背后那人捣的鬼。” “又是胡齐?”贺莲气得张红脸:“闻锵与陈熙寸步不离,一直看着陈熙,陈熙怎么还会被利用?” 姜练眉头一挑,坐在沙发上:“细说此事会让你脸面无光,你还愿意听吗?” 贺莲一怔:“你是说……” “我只问你,听或不听。” 贺莲不由看向周围亲人。 个个儿拧着眉头,神色担忧,并无落井下石之意。 她咬咬牙:“小练,你说,事关姜家安全,我必须要一个真相。” 姜练眸中闪过一丝赞许,继而将事情真相缓缓道来。 “归根究底,是一个爱字,又或者,是一个恨字。” “上次为了顾及陈熙的面子,没有细说,这次我便不再有所隐瞒。” “陈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姜队长。” “她知道胡齐认识一位能人,也知道那位能人可以为人牵桥搭线,她希望那位能人可以帮助她得到姜澜钧。” “姑且把那人称为神秘人吧。” “于是她请胡齐向神秘人传达自己的意思,想和对方做一场交易。” “但胡齐骗了她。” “胡齐与陈熙青梅竹马,对她爱慕已久。” “于是他黑吃黑,借此机会与神秘人做交易,希望神秘人可以帮他得到陈熙。” “神秘人答应了,并提出把周念梨送进姜家的条件。” “只是诡计没有得逞。” “后来陈熙也发现了胡齐的私心。于是对他大发雷霆,扬言若他不帮自己,就一刀两断。” “胡齐不肯,只能再次请神秘人出手,希望对方可以帮助陈熙。” 说到这里,姜练嗤笑一声。 “胡齐对陈熙的爱真是伟大,如此尽心尽力,竟是为了让她得到另一人的欢心。” 众人默然。 陈熙为了多看姜澜钧几眼嫁给姜闻锵。 胡齐为了与陈熙保持联系又要帮她得到姜澜钧。 他们竟分不出这两种行为到底哪个更奇葩,只能感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曾想,姜练接下来的话更让人觉得冲击力十足。 “姜闻锵的爱更是伟大。” “为了把陈熙留在身边,他又与胡齐合作,打算除掉姜队长和我。” 贺莲气得出气多、进气少,颤抖地指着自己儿子:“姜闻锵,你真的这么狠心?” 姜闻锵只把头深深埋在陈熙脖颈:“为了小熙,我能放弃一切。” “孽缘,孽缘!”贺莲眼前发黑,跌坐在沙发上。 “舅妈,你怎么样?”闵蓝忙扶住她:“我送你去医院。” “不!”贺莲紧紧攥着闵蓝袖口:“我要听小练说完。” 姜练弯腰从沙发缝里摸出一个东西,正是那枚红色的骰子。 转动把玩,她勾着唇:“刚放进来就被我发现,你一定很失望吧?” 姜闻锵终于抬头,冷笑:“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姜练呵呵一笑,把骰子捏成齑粉随意丢下:“我不会躲,也不必躲,倒是你才真的可悲。你以为你和神秘人做交易除掉姜队长,就能得到陈熙的心?天真。” 姜闻锵眸光微闪:“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熙一直在骗你,”姜练道:“她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姜闻锵瞳孔一缩,看向怀中人:“小熙,你……” “我没有。”陈熙无辜又可怜。 姜练却是一笑:“没有你的帮助,人偶能成么?” 姜闻锵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小熙,你从未对我说过人偶的事情。” “我……” “很简单!”姜练打断陈熙:“我来告诉你。” “姜闻锵,你以为你和胡齐合作为何能如此顺利?因为你被利用了。” “你以为你利用胡齐除去姜队长就能霸占陈熙,殊不知胡齐已与陈熙密谋,除去姜队长后,下一个就是你。” “不可能!”姜闻锵紧紧拽着陈熙:“你说,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事情败露,陈熙眸中懵懂消失,冷笑道:“姜闻锵,爱是成全。你爱我,就心甘情愿地去死,成全我和澜钧,好吗?” “你……”姜闻锵只觉面前女人是如此陌生:“那你今日发动人偶是……为了杀我?” “不,我们的目的是姜练,”陈熙忽又眉头微皱,露出些许疑惑:“我们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今日就是最佳。可我……竟忘了今日为何是最佳时机。” 姜练轻笑:“你不觉得奇怪吗?没有动机是不会行动的,可你忘记为何动手,又怎会出手?” 不待陈熙说什么,她又道:“那是因为自以为玩弄所有人的你,也不过是神秘人的一颗棋子。” “神秘人猜到事发后姜队长会来干预,于是用你的执念做出人偶,让人偶拖延他,好给你提供杀我的机会。” “但你不知,在你答应做人偶的那一刻,你的思想便被侵入,成了半个傀儡。” “可笑你们三人为了互相算计,到头来,白白做了神秘人挥向姜家的刀。” 第197章 棋子 棋子向来不会发现自己是棋子。 但发现真相,也不一定会掀翻棋桌。 眸光扫过众人,陈熙的视线落在姜澜钧身上。 “我不在乎是否被人利用,我只在乎能不能得到他。” “陈熙!”姜闻锵蛮横地摆正她的头:“他根本不爱你,你何必……” “我也不爱你!”陈熙推开姜闻锵。 “但你是我的妻子,”姜闻锵执着地困住她。 “我要和你离婚。” 姜闻锵瞳孔猛缩,讲话有些磕巴:“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陈熙认真又严肃:“我和你本来就是错误,离婚不过是结束这个错误。” “因为姜澜钧?”姜闻锵几欲发狂:“他那么冷漠无情,你和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你不要再固执了,好不好?” 陈熙冷笑:“他是冷漠,但他除了冷漠没有缺点。而你呢?姜闻锵,你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 这四个字彻底击破了姜闻锵的心理防线。 没有出色的能力,没有足够的情商,不够踏实,不够务实,与精英辈出的姜家格格不入。 姜闻锵脸色灰白又双眸含恨:“我确实一无是处,但我并不从来如此。是姜澜钧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是他让我成了一滩烂泥。” “金子是变不成烂泥的,”陈熙不屑:“你能成为烂泥,说明你本身就是如此。至于以前,不过是姜家的光芒照在你身上,让你误以为自己是金。” “说得对!”大熊闯了进来:“姜闻锵,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怪不得头儿!” “大熊,”姜澜钧呵斥:“任务执行完毕就在外面等着,不要多嘴。” 大熊第一次违反命令,举起一颗被绳子穿起的灰色子弹愤愤道:“头儿,这东西是在姜闻锵车上找到的,他真的要杀你!” “子弹?”贺莲惊呼:“闻锵,你从哪里得来的?” “不对,”姜砾眉头一拧:“这不是普通子弹。” “是装饰品吧?”闵蓝猜测:“看上去不是金属,也没有光泽。” “没错,”姜澜钧一把将东西夺走:“只是装饰品。大熊,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事情办完就马上离开。” “可……” “离开!” 姜澜钧骤然看向大熊,一抹金光在眸中闪过。 大熊顿时噤声。 不甘地看那子弹一眼,又冷冷瞪姜闻锵一眼,负气离开。 姜练若有所思,跟了出去。 老远便见查月冷着脸:“真搞不懂头儿到底怎么想的。” “他简直就是老古板!”大熊愤愤:“姜闻锵要杀他,他还护着姜闻锵。” “你们懂什么?”老鬼冷哼:“头儿对姜闻锵有愧疚,自然会更加包容一些。” “明明是姜闻锵自己……”看到走近的姜练,大熊忽地噤声。 姜练看向肩头青蛇:“你还虚弱,去休息吧。” 遣走朝溪,她笑看几人:“说什么呢?让我也听一听。” 大熊讪笑:“没什么。” “老鬼?”姜练看向黑雾。 不想,老鬼竟也选择了隐瞒:“妹子,我们只是在闲聊。” 姜练笑了笑,话锋突转:“还记得叶奇吗?” “叶奇是谁?”大熊摇头:“不记得。” “查月一定记得,”姜练轻笑:“查月,叶奇的阴阳眼最后如何处置了?” 查月把怀中本子抱紧了些:“按规处置。” “规则是何?” “保密。” 姜练耸耸肩:“好吧,看来只有成为鬼差才能知道你们的‘规则’。老鬼,你觉得我有机会成为你们的同伴吗?” “有!”老鬼雀跃:“妹子,你早该这么想了!这样,你写份申请书,我亲自帮你送到冥司。” “老鬼,别乱说!”查月眉头微皱:“小心被头儿知道。” “知道又怎样?”老鬼理直气壮:“你们也听到了,这次是妹子主动入职,不是我怂恿!” “确实是主动,”姜练笑着伸出手掌:“这就是我的忠心。” 她的手心,躺着一枚灰色子弹。 老鬼顿时离远了些。 大熊与查月也是脸色大变。 “妹子,把这东西给我,”大熊伸手:“这是冥司的东西,不能随便玩儿。” 姜练伸出左手,大拇指竖着,食指、中指紧并伸直,其余二指弯曲。 把灰色子弹卡在无名指、小指与手掌形成的凹槽中,她抬手,对准了大熊脑袋。 大熊脸色顿时煞白,不自觉地做出防御姿态:“你……你想干什么?” 姜练声音极冷:“杀了你。” “妹子冷静!”老鬼躲在大熊身边:“你把枪……不,把手放下。” 姜练目光微转,手也稍稍调整。 察觉到自己成了对方的目标,老鬼一溜烟儿躲到了大熊身后:“妹子,冷静啊!” “你敢动手试试!”大熊怒发冲冠,似乎下一秒就要撕咬过来。 姜练嘴唇微张:“砰!” 同时手一抖。 灰色子弹划破空气,直奔大熊。 空间仿佛凝滞。 大熊眼中一切全部消失,只有那颗灰色的袭向自己。 他想躲,却被震慑得无法移动。 想发力硬接,却被震慑地无法调动力量。 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地,眸中场景突变。 一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查月挡住了那颗子弹。 大熊目眦欲裂,扶住同伴:“查月!你……” 话未说完便被甩开。 本该中弹的查月竟毫发无伤。 他不可置信:“查月,你没受伤?” 查月瞥他一眼:“障眼法而已。” 仔细一看,姜练手中当真没有子弹! 大熊松了口气,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不由怒道:“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练笑了笑:“你们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又无法看透鬼差,只能自己试喽。” “妹子,你太过分了!”老鬼飘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那可是……” “老鬼,”查月浇灭了二人的激动:“她的试探还没完,你们冷静些。” 大熊和老鬼后知后觉,不敢再说。 自己的目的被戳破,姜练苦恼地吐出一口气:“没意思,查月,你看破就不要说破了嘛!” 查月不言。 “好吧,”姜练认输:“我不试探了,你们不要这么严肃。” 查月仍不言。 姜练却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灰色子弹:“这次可是真的哦。” 查月眸光一闪:“哪里来的?” “陈熙口袋里顺的,”姜练讪笑:“本来想好好研究一下,但你们的反应太过激烈。既然你们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我只能停手了。” 她晃了晃灰色子弹:“给谁?” 大熊和老鬼不约而同地看向查月。 查月面不改色,稳步上前打开手心。 第198章 鬼差的过往 子弹落下,却没有意想中的冰冷。 疑惑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旁边拿走了子弹。 查月顿了顿:“头儿。” 姜澜钧收起子弹:“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查月担忧地看着姜澜钧口袋。 那里有两颗灰色子弹。 “没事,”姜澜钧似乎有些疲惫:“你们回去吧,老鬼,你也走。” “我……”老鬼轻叹:“好吧。” “头儿,”大熊警惕地看着姜练:“你要小心些,妹子忽然变坏了。” “别管了,”老鬼往远处飘了飘:“让你走你就走。” 终于安静。 姜澜钧沉默地坐在一边,拿出那两颗灰色子弹:“小练,你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吧?” “鬼差用金色子弹束缚鬼魂,判官用灰色子弹束缚鬼差,”姜练坐在他旁边:“还是说,杀死鬼差?” 姜澜钧笑了笑:“杀。” 姜练没有感到太意外,只摸着下巴:“姜闻锵的子弹肯定是神秘人给的,可是那神秘人,怎么会有杀死鬼差的子弹?” “这子弹只配备给执法判官,其他鬼差并不拥有。” 姜练双手一拍:“如此说来,嫌疑人的范围就缩小在了执法判官中。” “执法判官不被允许在人间停留,更不能与生人接触,”姜澜钧眸光微闪:“我想,那个神秘人是从鬼市得来的子弹。” 鬼市,交易市场。 但非专为鬼界设立。 它处于人鬼交界处,不受鬼界管辖,也不被人界规范,是超脱秩序的存在。 只要你有资本,就能在这里买到一切需要的东西。 包括杀死鬼差的子弹。 “神秘人能从鬼市拿到子弹,不容小觑,”姜澜钧道:“他的首要目标是我,我想,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去哪儿?” “去暗处,”姜澜钧垂眸:“我们在明,那人在暗,我必须把自己隐藏起来。他不知道我的动作,对姜家下手时就会掂量掂量,也算是……” “保护姜家?”姜练勾唇:“二哥,你对这件事的执着超乎我的想象。” “这是我该做的。” “因为姜闻锵吗?” 姜澜钧眸光微动,正要否认,却听姜练道:“姜家有两个鬼差,对吗?” 他张了张嘴,仍是否认:“只有我一个。” 姜练看着他:“叶奇的阴阳眼被你吸收了。” 姜澜钧抬眸:“你……怎么知道?” 姜练轻笑:“二哥,我只是无法看清鬼差,叶奇是普通人,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她忽又严肃:“阴阳眼蕴含鬼差之力,但有弱有强。强的吞噬弱的轻而易举,弱的吞噬强的却要忍受极大痛苦。” “若我猜的不错,你的阴阳眼弱于姜闻锵,你的力量来源于他。” 姜澜钧低着头,良久,笑得如释重负。 “我知道这个秘密总有一天会现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被你发现。” “那么,”姜练道:“你愿意给我讲这个故事吗?” 姜澜钧看着绿色的草地出神,似乎在思索该从哪里说起。 良久,他缓缓开口。 “那年我十八,和闻锵一起去登山。” “走到一半,忽然来了大暴雨。” “我脚下打滑,是闻锵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眼睛闪烁着很强的光芒,力气也变得巨大无比。” “把我拉上去后,他眼里的光芒不减反增。” “他很害怕,以为自己中了邪。” “然后,她来了。” “她被浓郁的阴气环绕,再加上身后黑云雷电,真的很像鬼。” “她说闻锵是鬼差,要帮闻锵觉醒。” “闻锵以为她是来索命的鬼,拒绝了。” “她没有强求,而是看向我,问我愿不愿意代替闻锵背负这份责任。” “我也以为她是鬼。” “我以为她是山底拉行人坠山的恶鬼,因为闻锵救了我,导致她没有如愿杀人饮血,而上山亲自抓铺猎物。” “我以为她说的责任,是变成她的刀下亡魂。”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于是我答应了。” “然后,她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回家之后我和闻锵都生了一场大病,对她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 “尤其是闻锵。” “他那时还小,加上心中恐惧,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我大学毕业那年。” “按照原本计划,我将会成为一个普通警察。” “但那晚,我的眼睛忽然刺痛。” “我的眼睛出现了很微弱的金色光芒。” “我立刻想起了多年前在山上发生的一幕,那时闻锵的眼睛也散发着这样的金色光芒,只是比我的要强许多。” “她又出现了。” “她拿着两颗眼球塞到了我眼中。” “痛,深入骨髓的痛。” “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然后又重新连接。” “我感觉自己死了一遍。” “这种痛持续了近两天,我在晕倒与清醒的状态中不断切换。” “然后,她笑着对我说恭喜我成为鬼差。” 姜练喉头微动:“她,是冥王?” 姜澜钧笑着点头:“小练,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 话语轻轻,姜练却觉心头沉重万分。 接受不属于自己的鬼差之力会忍受巨大痛苦,吸纳强于自己数倍的力量更是痛苦万分。 姜澜钧承受住了。 然,肉体痛苦结束,只是新的痛苦的开始。 鬼差与常人看到的不同,他要接受的新鲜事物并不那么美好,甚至称得上阴暗。 姜澜钧过往塑造的一切都会被打碎,然后重塑。 除此之外,还有尘世的羁绊。 大熊、查月没有家人,不必忍受家庭压力。 可姜澜钧不同。 他不仅有家庭,还生活在这样一个庞大家族。 成不了天之骄子无妨,但这样一个不能言说的职业一定会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 即便肉体痛苦与闲言碎语都能忍受,那么自家人的恨意呢? 姜澜钧的力量毕竟是从姜闻锵身上所得,力量遇到原先的主人,难免躁动,姜闻锵也难免被勾起些回忆。 一心保护的家人把刀子对准自己,一定很难受。 姜练忽然觉得累,替姜澜钧觉得累。 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姜澜钧把子弹分给姜练一颗:“如果能解脱,也好。但我不希望那个人是闻锵。日后他清醒过来,一定会自责内疚,我希望他能快乐。” “所以我留下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第199章 白蛋滚下楼 闹剧结束,轨道重连。 姜家恢复了安静。 甚至比以往更加安静。 陈熙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却端着那样平静的外表走在姜澜钧面前说一定会得到他。 于是,姜闻锵和姜澜钧打了一架。 结果不出意料,姜澜钧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 他让姜闻锵受了有生以来最重的伤。 姜练就在楼上静静看着。 她看着姜澜钧对姜闻锵下死手,看着姜澜钧与保安缠斗半小时才被制服。 那时她才相信姜澜钧真的离开了。 代替姜澜钧而活的,是任性的、肚里憋满气的、下手没有轻重的老鬼。 姜练移开视线,继续直播赚取功德。 而晚宴的日子,也终于来了。 做好妆发、换上礼服,姜练来到楼梯拐角处,偷偷看着楼下宾客。 大部分宾客她都不认识,唯有之前见过的长辈以及被她邀请来的黎青、老于等人较为熟悉。 但最让她在意的,是角落里那个挺直、独行的身影。 姜砾有个弟弟,叫做姜砚。 姜砚此人绝情好色,原配去世后四处留情,更是娶了小自己二十五岁的曹婉宁。 二人诞下一子,名为姜煦一。 姜煦一出生时姜砚已经五十岁。老来得子,他对姜煦一十分溺爱。 若只是老牛吃嫩草还好说,问题是,姜砚的两个孩子都叫“煦”。 姜砚的原配名为彭怡。 彭怡曾诞下一子,名为姜煦。 然,在生二女儿彭怡的时候不幸身亡。 那年,姜煦六岁。 骤然丧母让他心痛不已,姜砚的态度更让他心中生恨。 尤其是,彭怡死后不到半月,姜砚就带别的女人回了家。 姜煦百般阻挠,甚至以性命为要挟,可换来的只是姜砚的冷眼。 年幼的姜煦被迫成长,明白了“背叛”的含义。 但为了尚在襁褓的妹妹,他没有倒下,而是忍辱负重,顽强生长。 姜煦与纨绔的姜砚大不相同,他有天赋、肯努力、善交际、讲义气,可谓处处优秀、面面拔尖,小小年纪便成了二代中最有名的人物。 就在即将被姜砚重视时,曹婉宁出现了。 曹婉宁完全拿捏住了姜砚,加入了姜家,还怀上了孩子。 优秀的姜煦变成了她的眼中钉。 她在姜砚耳边吹枕边风,把“煦”这个字,移给了自己肚里的孩子。 仍不够。 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肚里的孩子是唯一,曹婉宁又在煦后加了个“一”。 于是“煦”,成了“煦一”。 而姜煦,成了姜兀。 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正是姜练最小的舅舅姜兀。 灯光昏暗,看不清的对方的脸,却不难从气势看出那人是如何的强势又孤独。 至于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姜煦一…… 姜练眼眸微动,瞥向自己身后。 从她站在这里开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悄悄地向她靠近。 眼下,距她只有一步之遥。 身后人嘴巴一斜,笑得露出牙齿,而后双手用力推来。 竟是想把偷偷朝楼下张望的姜练推出去! 面前不远就是楼梯,一旦被推出去,势必会丢失平衡滚下楼去。 这是想让姜练出丑,或者,想害姜练。 姜练注意身后,瞅准时机侧身躲开。 砰! 那人来不及撤力,撞上了墙角。 随即身子一翻,朝楼梯台阶掉去。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厅,却又立刻消失。 姜练拽着那人的衣领,指着对方鼻子威胁:“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我就让你滚楼梯。” 那人头摇得像拨浪鼓。 姜练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手中衣物仔细看向对方。 这人很白,头发漆黑锃亮,白色西装裹着微胖的身体,一看就是营养过剩。 但眼袋发青,双眸没有精神,眼底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妒意。 姜练打量完对方便问:“姜煦一,我们之间没有似乎没有过节吧?” 姜煦一愣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姜练睥着他:“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眼珠微转,姜煦一挺直背脊,装得人模狗样:“当然没有。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没有过节,你为什么要威胁我?” 姜练抬眸,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姜煦一伸出食指点个不停,一副教训人的做派:“虽然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但我是你舅舅,要懂礼节,知道吗?” 咔嚓! 下一秒,指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看着自己手指被向上掰成诡异的弧度,姜煦一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迟来的疼痛如火箭直冲脑部,他长大嘴巴,就要惨叫。 却被姜练提前预判,往他嘴上贴了一张黄符。 世界依旧安静。 姜练眉眼带笑:“知道什么东西喜欢叫吗?” 姜煦一疼得冷汗直流,却被嘴上黄符硬控。 拼命摇动脑袋,退缩身体,仍逃不过姜练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 “路边的野狗,”姜练伸手拍在姜煦一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声:“记住,不要随便招惹人,否则,我会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手上的疼痛、脸部的异样、面前人阴狠的目光,无一不吓得姜煦一心尖发颤。 他呜咽着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姜练这才拿走黄符,神情傲然:“那么我再来问你,我们之间有过节吗?” 姜煦一摇着脑袋,无比乖巧:“没有。” “你方才推我,是为何?” 姜煦一咽了咽口水:“看不惯你。” 姜练满头问号,便听姜煦一又道:“我不喜欢出风头的人。” 姜练了然。 此前她以算命大师的身份风靡网络,又凭着静安精神病院一事引起多方注意。 引起了希望自己出风头,却惯以负面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姜煦一的不满,于是他专门趁着今日晚宴偷偷来搞破坏,想毁掉姜练的形象。 意识到对方的理由如此简单又无理,姜练不禁感叹:“确实是被宠坏的公子哥。” 姜煦一最烦别人这么称呼他,当即黑了脸。 可打又打不过,该怎么办呢? 他眼珠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姜练裙摆,然后猛地向后倒去。 同时,嘴里还大喊着:“别害我!” 呲啦! 姜练的裙摆断了一角。 但她顾不得什么衣服,而是愕然地回味姜煦一方才的动作。 自损一千以伤敌八百? 看来姜煦一不仅被宠坏了,还很蠢。 第200章 敌意 宴会开始前正是人情世故的时间。 原本其乐融融,却被尖锐喊声打破局面。 众人望去,便见一白滚滚的蛋从楼梯上滚下来。 定睛一看,嚯!姜煦一! 姜煦一是姜砚的手心宝,在场客人又多得是想巴结姜砚进而与姜砾拉近关系的。 一眨眼的功夫,姜煦一便被宾客团团围住。 姜练眼含笑意,双手撑在栏杆上戏谑道:“你们散开些,小心他缺氧晕倒,到时候,指不定会怪罪你们中的谁呢!” 宾客们一听连连点头,默契地退后散步。 于是从上面看,便是里一层外一层的黑,围着一个诶呦诶呦喊个不停的白。 姜练又笑:“姜煦一,从铺着这么厚的地毯上滚下去是不是像按摩一样舒服?按摩虽好,不要沉迷哦。好心提醒你,你的手指该治疗了。” 姜煦一愣怔,忽地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奔向某人:“沈殊!快救我的手指!” 手中酒杯被夺走的沈殊:…… 众人这时也恍然:姜煦一摔下楼梯竟是另有内情。 与此同时,大家也开始认真打量这位回到姜家的外孙女儿,或者说,姜大师。 这位平日或休闲或严肃的姜大师换上了与身份不相符的礼服,礼服一角虽被扯坏,却多了几分俏皮。 再加上此时姜练笑容洒脱肆意,不掩计谋得逞的狡黠,更让人觉得生动。 “小练,你怎么出来了?”姗姗来迟的严慕栀和姜砾有些意外:“我们还没介绍你呢!” 姜练轻笑:“这样的出场方式更特别,我相信今晚之后,大家都会记住我的脸。” 宾客们笑作一团。 做坏事的千金少见,承认做坏事的千金少见,看似做坏事其实开玩笑的千金少见,记不住才怪!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二位了,”姜练压低声音:“我要去换件衣服。” 姜练转身离去,而慈善晚宴拍卖,正式开始。 换好衣服回到会场的时候,已经在进行第三件礼服的拍卖。 是件宝蓝色抹胸短礼服,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肩部暗扣能让它变成水蓝色长裙。 众人兴致甚浓,叫价声此起彼伏。 姜练不想打扰众人雅兴,便随便寻了个位置,坐在了人群后。 “二百万。” 低沉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身侧响起。 前面有人加到了三百万。 “五百万。” 身侧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练这才觉得惊讶。 这件宝蓝色礼服固然好看,但就价值来说,在四百万左右。 五百万有些亏。 奈何来者都是为了捧场,竟还有人加价,把价格喊到了七百万。 “一千万。” 身侧声音又响了起来。 瞬间,会场一片安静。 七百万已经是看在姜家以及慈善主题的面子上。 一千万?不是赌徒就是纯纯大冤种! 就连姜练也不由看向举牌之人,想向对方提出一些劝诫。 不想,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与此同时,一锤定音。 “恭喜姜兀先生拍得AMA大师的设计:深蓝。” 姜兀微微颔首。 他身侧,有些雀跃的声音响起:“送到我那里哦。” 姜练惊觉,自己竟坐在了姜兀和姜苗身边。 为了烘托氛围,灯光并不充足,加上她的注意都在拍卖的礼服上,导致并未及时认清身侧人的身份。 “姜练?”姜苗忽地探出脑袋,笑嘻嘻地打招呼:“你好。” 短暂的惊讶后姜练恢复自若:“你好。” “四姐呢?”姜苗笑问:“一直没看到她。” 姜练脑子有瞬间的宕机,随后反应过来。 所谓的四姐,就是她的母亲降落。 姜兀、姜苗与姜萝平辈,且比姜萝还要小。 虽未听姜萝提起过这二位,但对方上来便问姜萝的去处,想必关系不是太僵。 姜练笑了笑:“我妈在帮我准备东西,一会儿我带你们去见她。” “好哦。”姜苗看上去十分开心,甚至躬下身子快走几步,坐在了姜练另一侧。 姜练这才隐约看到姜苗的模样。 很大气的方圆脸,黑色长卷发,黑眉红唇。 更具体的看不清,但从轮廓和风格上看,有几分港风的味道。 就在她打量姜苗时,对方忽地凑近了。 灯光从侧面打来照亮她半边脸,昏暗的灯光钻进眼中,似有碎星闪烁。 姜苗亲昵地挽住姜练的胳膊:“还记得四姐离家出走,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姜练眉头微皱,对初次见面的亲戚展现出的亲昵有些不适。 对方却没有察觉,凑得更近。 嘴巴呼出的气息几乎掠过姜练耳朵:“你应该叫我小姨。” 有些强迫的意味。 姜练不自觉冷了脸,与对方拉开些距离。 手臂却被一股力量拉住,整个身体朝姜苗那侧倒去。 “你果真是个不懂礼节的人。” 姜练顿觉脑袋嗡响。 忽地笑着微转脑袋:“原来刚才,你也在。” 原来刚才我与姜煦一发生争执时,你也在。 “是啊,”姜苗仍是笑着,语气中有些发现别人秘密的窃喜:“你做的所有事情,都被我看到了哦。不仅如此,我还告诉了曹婉宁。” 姜苗晃晃手机:“她不屑于参加这场宴会,但你给了她机会。” 手机上,是一个录音文件。 “姜练!” 下一秒,凶狠的尖锐喊叫响起。 刺眼的灯光瞬间全开,姜练下意识地遮挡那光芒,好一会儿,眼睛才恢复。 也看清了场上形势。 身穿艳红旗袍的女人站在台上,目光狠厉。 她身侧是眼角垂泪、弯着手指的姜煦一。 姜煦一干嚎:“妈!就是姜练掰断了我的手指,沈殊说再迟一些,我的手指就彻底废了!” 不错,这女人就是曹婉宁,姜砚的现任妻子。 能拿捏姜砚的定不是普通角色。 曹婉宁身姿优雅、行为端庄,所展露出的气场却凌厉逼人。 双眸扫过众人,最终盯住前排的几人:“大哥,你不是把那个伤害我儿的姜练藏起来了吧?” 姜砾眸光一暗,正要呵斥曹婉宁打搅,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后排响起。 姜练迎着白炽光站起,嘴角含笑:“二姥姥,我在这儿呢!” 语气稍稍亲昵,最起码,不生硬。 这是曹婉宁嫁到姜家之后听得最顺耳的称呼。 不由顺着声音看去。 便见一笑容乖巧的女孩儿迎光站着。 而女孩儿身侧……曹婉宁脸色突变。 第201章 利用 作为继母,曹婉宁并不称职,甚至算得上刻薄。 因此她与姜兀、姜苗兄妹表面看起来关系平淡,实则暗流汹涌。 既然不和,对方岂会好心相助? 看到姜练若无其事地起身,看到姜兀、姜苗包围在姜练左右,曹婉宁愤怒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也许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让本就拥有“小三”“刻薄后妈”等负面标签的人再堕地狱的圈套。 “妈,你还愣着干什么?”姜煦一愤愤:“快给你儿子找回场子啊!” 曹婉宁眸光微动,看向站得笔直、笑容乖巧的姜练。 那是姜萝的女儿。 虽与姜砾一家接触不多,但姜砾对姜萝的宠爱程度无人不晓。 姜萝如此受宠,姜练又怎会被冷落? 别忘了,姜练可是今天的主角。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砾。 姜砾一言未发,但那模样显然是动了怒。 脑袋逐渐清醒的曹婉宁忽地笑了出来。 “你就是小练吧?欢迎你回家。听说这次宴会的主题也是你的意思?真是有善心的好孩子。这样吧,接下来的三件衣服大家不要跟我抢,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尽尽心意,如何?” 方才还叫嚣着教训姜练,却又忽然微笑示好。 这种转变让众人心生鄙夷。 却能理解。 姜家的中流砥柱全在姜砾这支,姜砚只是投了个好胎,曹婉宁是聪明人,懂得维护自己富裕生活的根源。 腹诽曹婉宁的同时,宾客们也笑着鼓掌,对其行为称赞——他们与曹婉宁其实并无不同。 姜煦一却摸不清状况,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妈,姜练欺负我,你怎么帮着她?” 曹婉宁瞪他一眼:“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再乱说话,家法处置!” 所谓的家法不过是说给外人看的,没有丝毫威慑力。 但姜煦一闯祸数不胜数,被曹婉宁包庇的次数也数不胜数。 仅仅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件事不能继续闹下去。 但心里到底憋着气。 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冲下台去。 曹婉宁顾不得自己的儿子,只笑着看向台下坐在第一排的几人。 “大哥,煦一不懂事,闹了台子,我替他向你们和小练道歉。” 却忘了打扰拍卖会的,是她自己。 姜砾摩擦着手中珠串,淡淡道:“小孩子脾气大很正常,你这个当妈的要多管教管教。赶紧下去吧,拍卖继续。” “好,”曹婉宁笑着下了台。 拍卖继续,灯光昏暗,曹婉宁脸上笑容骤然敛去。 鹰般的锐利眸子紧盯住姜苗。 姜苗却是调皮地对她勾了勾手,满眼挑衅。 曹婉宁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又换上笑脸走去。 目的却是姜练。 “小练,真是对不起。”曹婉宁亲昵地拉住姜练的手,轻轻拍打:“煦一发消息说自己受了重伤,我一时心急才喊停了拍卖。” “谁知这小子骗我。只是断了根手指就喊个不停,他啊,就是被我宠坏了,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小练,我在网上看过你的事迹,你是个热心肠的善良人儿。你虽然是小辈,却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尤其是煦一,更应该向你学习。” “除了那三件衣服,我再让煦一从零花钱里拿出一百万捐赠,以表心意,好吗?” 这些话太过好听,姜练的嘴角压不下去。 她似乎明白曹婉宁为何能拿捏姜砚、嫁入姜家了。 能屈能伸,能说会道,顾大局有远见,还舍得放血。 如果没有利益冲突,姜练愿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她点头:“那就谢谢二姥姥和小舅了。” “诶!”曹婉宁顿时笑弯了眼睛。 她才五十二岁,比姜晁还要小两岁,向来不喜欢“姥姥”“奶奶”这些称呼。 但姜练是唯一一个第一次称呼她时不带轻视的人。 她愿意被姜练这么称呼——如果以后能一直和谐相处的话。 借着教训姜煦一的名义,曹婉宁先离开了。 姜练重新坐下,微笑地看向正盯着自己的姜苗:“这出戏,看得还满意吗?” 姜苗似笑非笑:“看来你不是没有礼貌的人,只不过,是对我们没有礼貌。” 姜练笑着,亲昵地如方才姜苗拉她那般,勾住姜苗胳膊,用力把人拉近:“对于还未见面就利用我的人不需要礼貌,姜苗女士,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姜苗脸色一沉,黑眸中满是恼怒。 想挣开,却发现自己如同被铁链困住,不能动弹分毫。 姜练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惊愕之余,多了几分担心,不由低喝:“姜练,松开!” 话语中带着几分慌张。 “你不是想与我亲近么?”姜练笑得无辜:“我只是让你得偿所愿。” 姜苗拧眉瞪着她:“我说,松开我!” “如果我说不呢?” “我会把你对姜煦一做的事情放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姜练摸上姜苗小指微微抬起,笑容渗人:“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多些诋毁我的筹码。” 姜苗顿觉后背发凉。 在二楼,姜练就是这样掰断了姜煦一的手指。 难道姜练也要对她下手? 众目睽睽之下,姜练怎么敢? 姜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轻笑道:“这里是姜家。” 在姜家,她可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被怪罪。 仅仅因为她是姜练。 “在姜家,你就能为所欲为吗?” 左侧那道低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同时,一只手捏住姜练小臂,青筋暴起,用了十成的力气,威胁满满。 姜练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姜兀。 姜兀仍坐得比直、目视前方,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谁都不会想到,阴影中,他正钳着一个弱女子的胳膊以示威胁。 二人是兄妹,想必姜苗的所作所为,姜兀知晓,甚至支持。 姜练勾了勾唇,灵气调动,手臂骤然如铁般僵硬。 她看向姜兀,笑得元气十足:“只要我想,在任何地方都能为所欲为。” 手中触感突变,姜兀脸色随之变化。 他调查过这位外甥女,也知道对方在外面的名头,只是没想到对方真有些本事。 看来只能言谈了。 “你干什么!” 正要收回手,耳边忽地炸开声音。 同时手臂一阵钝痛,身体被大力推开,来不及反应的姜兀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第202章 我妈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 咚! 纵是草坪,成年男子倒地的声音亦不容小觑。 尤其是姜兀位于被众人暗中关注的姜练身边。 闷声一响,立刻引来众人视线。 便见身材姣好、黑发红裙的女人愤愤盯着倒地之人,若非被一个老头子和锅盖头发型的年轻人拦着,女人恐怕会直接拳打脚踢。 身体被拦着,嘴却拦不住。 女人提着倒地之人面前的空气:“以为没灯光暗别人就看不到是不是?以为在黑暗中就能做坏事是不是?你敢动一下,老娘剁了你的手!”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谁胆敢在姜家对姜练动手动脚?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仔细一看,倒地之人竟是……姜兀? 且不说姜兀是姜练的小舅,就说姜兀人品,绝对毋庸置疑的君子。 他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圣洁的神明裹满污泥并不少见。 八卦之心燃烧的众人立刻饶有兴味地打量一切。 姜晁亦皱着眉走来,怒气不掩:“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 “没什么。”姜练笑着站起:“小舅给小姨递东西,灯光昏暗,被我的朋友误会了。” 姜晁看向黑发红裙女人:“这位是……” “黎青,”姜练道:“她是最年轻的影后,大舅,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姜晁对影视业不关注,但既然是姜练的朋友,还是要给些面子。 他点点头,随即换上审视的目光:“刚才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这个变态钳着大师的手不肯放开! 心中咆哮,黎青却记得姜练方才的用词——误会——姜练并不希望方才的事情被人知道。 大师是姜家人,眼下又在姜家的地盘,她瞒着这件事定有原因。 在心中大骂那男人几句,黎青稳稳心绪:“大师坐得端正,那个男人却伸手拿走了什么东西,我以为他是小偷。” 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吃瓜群众们立刻觉得索然无味。 什么嘛! 原来黎青口中的“动”,只是“动”,而不是“碰”。 偷东西?姜兀可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况且姜兀有钱得很,想要什么何必去偷? 但……他们还是想看看姜兀拿走了什么。 察觉到周围目光,姜晁眉头一挑:“姜兀,刚刚小苗拿了什么东西给你?” “是这个。”姜练手心出现一块儿玉牌。 品种不错,但没有任何雕刻,十分单调。 姜晁却是了然。 玉牌与符一样,是姜练出售之物。 但她与姜兀、姜苗第一次见面,断不可能向他们推销。 看来传递东西只是借口,姜兀方才定是做了什么。 不过小练有心隐瞒,他也不好故意戳破,只能佯装好奇:“玉?一块儿没有任何雕饰耳朵玉有什么好看的?” 心知姜晁明白,姜练淡淡一笑,看向黎青身边之人:“老于,给大家介绍一下。” 不错,拦着黎青的老头儿就是老于,而梳着锅盖头的年轻人,正是六子。 他们是受姜练邀请而来,除了他们,张豹三人和远在平城的蒋家、陆家也受了邀请,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他们并未到场。 老于清清嗓子,将玉牌全面、仔细地介绍了一番,引得宾客连连惊呼又重重质疑。 姜练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拿出的东西是否值得姜兀与姜苗传看。 如此神乎其技的玉牌,显然有此资格。 姜晁装模作样地点头:“很好,家里人一人一块,大舅出钱。” 姜练顺势道:“我会把这些钱捐赠出去。” 姜晁欣慰:“好孩子。好了,拍卖继续。” 第二个风波平息,拍卖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 姜练却被拉走。 黎青担心地查看她的手臂:“有没有受伤?” “快看看,”老于也道:“那个男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一看就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竟然这么对一个小姑娘,真是过分!” “没有。”姜练失笑:“我什么实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普通人伤不了我。” 确定姜练没有受伤,黎青才继续愤愤:“那个男的叫什么?姜兀?也是姜家人?都是一家人,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真不是东西!” 老于也担心道:“不会又想把你赶走吧?” 姜练离开姜家后投奔了老于,对于姜练所受的委屈他略知一二。 本以为正式举办认亲宴会代表着姜家的决心,不曾想,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知情的黎青却是惊讶:“又?大师被赶出来过?” “只是一些误会,都过去了。”姜练摆摆手。 “那刚才那位……” “他叫姜兀,是我外公的弟弟的儿子,只是亲戚。” 黎青恍然,但凭着姜家曾把姜练赶出去过这件事,她对姜家的印象还是不好。 “小练?”忽有人喊了一声,随即快步走来:“你怎么在这里?谢先生来了。” 谢瑾泉? 拍卖已经进行了一半,她以为谢瑾泉不会来了。 但还是点点头:“三哥,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姜礼铮道了声好,转身欲走。 却隐约听到声不屑的鼻音。 抬眸一看,打断拍卖的红裙美人正用鼻孔看着他。 他不觉好笑:“我们认识吗?” 听了方才之事,黎青正看姜家人不爽,自然不想与这位姜家男士交谈。 但又不想闹得太僵。 脑筋飞转,黎青给出了最合理的借口:“我妈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 姜礼铮一怔,笑出了声:“我叫姜礼铮,下次见面就不算陌生人了,希望到时候,可以有幸与您认识。” 笑着对几人点点头,他又飞快离开。 重归安静。 “噗!” 六子到底年轻,藏不住事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他捧腹大笑:“我妈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哈哈哈哈!” 老于也眯着眼睛:“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借口呢,但是,这借口一般是在被搭讪的时候使用吧?” 言下之意,黎青占人家便宜。 黎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我只是不想理除了大师外的每一个姜家人,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哦~”姜练尾音拉得老长:“没关系,还有下次。下次见面,就不算陌生人喽~” 黎青恼怒地别过头去:“大师,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看,你的绯闻男友来了。” 第203章 他对你有养育之恩,但你恨他 绯闻男友四个字传入耳中,谢瑾泉心头莫名一跳。 心情不由明媚,脚步也更加轻快。 他稳步来到几人面前,朝三人点点头后便看向姜练。 准备好的话却说不出口。 老于见状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有话想和大师单独说。 作为与姜练接触最多的人,他与谢瑾泉见过的次数也比旁人更多。 谢家掌权人? 这道身份确实骇人,但对于与谢家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的老于来讲,那不过是个唬人的名号。 相比之下,他觉得姜砾的三百六十五万更加恐怖。 “咳!”老于清清嗓子:“六子饿了,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大师,一会儿见。” 六子立马会意,连连点头。 黎青也识相地不做电灯泡,借机离开。 只是八卦心熊熊燃烧的三人默契十足,几步一回头,生怕错过某些画面。 让他们失望的是,想象中的温馨并未出现。 黎青连连叹气:“我老板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不主动?” “闷葫芦一个,”老于不满冷哼:“真不知道嘴这么笨的人是怎么管理公司的。” “我想吃牛排。” 黎青和老于齐刷刷瞪六子:“就知道吃,一点儿不关心大师和谢瑾泉!” 六子撇撇嘴:“你们这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感情这种事儿,要水到渠成。” 老于愣住,而后失笑:“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你这小子教训。说得是,那咱就不关注了,吃好吃的去!” 黎青不满:“我可是大明星,要注意身材管理的。” 老于笑呵呵开路:“那就不管你了,反正我们爷俩儿要吃个畅快!” “诶等等,我也去,今天姑且放纵一回。” 软椅上。 白舒柔晃着红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挑选美食的背影。 她听到了什么? 谢瑾泉? 拍卖会上并无谢瑾泉的身影,那么谢瑾泉,是专门来找姜练的? 想到二人传出的绯闻,她有些坐不住了。 谢瑾泉身份尊贵,是圈里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 她也不例外。 想到二人可能互生情愫,她坐不住了。 当即放下酒杯向外寻去。 …… 姜练有些尴尬。 不是没有与谢瑾泉独处过,但被旁人刻意营造出独处的机会,她心里别扭。 瞪一眼三人狗狗祟祟的背影,她才看向谢瑾泉:“怎么不去家里坐?” “不了,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顿了顿,谢瑾泉拿出一个锦盒。 锦盒一靠近,姜练便察觉到凌厉雷息。 雷乃劈邪封灵之物,人们常佩戴相关之物以求护身辟邪。 而锦盒之物中雷息凌然,定非俗物。 姜练笑着看向谢瑾泉:“这是什么?” “送你的礼物。”顿了顿,谢瑾泉补充道:“欢迎你回家的礼物。” 姜练勾唇:“谢谢。” 随即接过锦盒打开。 那是一块五寸长的不规则雷击枣木牌,右侧裂开一条缝隙,雷纹自缝隙溢出染在两侧,像几片叶子。 握在手中,缠绕着雷息的灵力让姜练浑身一震。 “好东西,”她没有客气:“谢了。” 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谢瑾泉唇角微勾:“不客气。” 忽地余光一瞥,注意到姜练换了身儿衣服。 他眸光微闪:“之前那件礼服不合身吗?” “合身,”姜练耸肩:“只是遇到个捣蛋鬼撕坏了礼服。” 谢瑾泉顿时心生不满。 那衣服可是他盯着姜练几人的压力,在姜家大厅傻子般转了十来分钟才挑出来的,怎么会被人扯坏? 姜练是今晚主角,照理说没人敢惹。 除非…… “姜煦一?” 姜练笑:“聪明。” “要小心些,”谢瑾泉还是忍不住嘱咐:“姜煦一对人动手不讲缘由,随意任性,有第 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姜兀和姜苗也要远离,他们两个做事不择手段,绝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看着啰嗦个不停地谢瑾泉,姜练竟生出一种面对姜萝的错觉。 不,谢瑾泉比姜萝还要啰嗦。 她并起双指点了下太阳穴:“遵命。” 谢瑾泉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多嘴,挂在嘴边的话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话锋一转:“我还有工作处理,先回去了。” 姜练没留他,目送他走远便往回返。 不想,迎面撞上了白舒柔。 白舒柔脚步匆匆,正伸长脖子朝刚离开的谢瑾泉的方向看。 眸光轻蔑、嘴巴啧啧作响:“姜练,你胆子够大啊!谢瑾泉不是来看你了吗?你竟敢撂下谢瑾泉来与这个小白脸私会?” 姜练疑惑:“小白脸儿?” “没赶上不代表没看到,”白舒柔双手环抱、神情傲然:“我可看到了,方才跟你说话的是那个来自平城,掏空腰包送给你一堆不知名设计师设计的裙子的小白脸儿。” 姜练恍然。 白舒柔虽见过谢瑾泉真面容,但无人介绍过,所以她对谢瑾泉的认知还停留在那张暗红色面具。 想到上次在停车场听到的对话,姜练尴尬得脚趾要抠出一座城堡。 “所以,”她试探道:“你追出来,是想谈包养他的事情?” “那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白舒柔得意洋洋:“你只需要知道,我掌握了你和小白脸私会的证据。” 姜练沉吟:“所以?” “所以你趁早对谢瑾泉死心,否则你和小白脸儿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丢的可是姜家的脸面。” “你也生活在姜家,难道你不怕被波及吗?” 白舒柔眸光一暗:“姜家如何与我有何关系?别忘了,我姓白。” 姜练恍然:“同甘不共苦。” “姜练!”白舒柔脸色骤然冷下:“你说话注意些!” “怎么?我说错了?” 白舒柔脸色变换不停:“甘我没尝过,苦我也不该受。” “你敢说你在姜家没有尝过甜?” “我说没有就没有!”白舒柔声音骤然尖锐:“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无比痛苦,我无一日不盼望着姜家分崩离析。” “姜练,别以为你懂些邪门外道就自以为能看透一切,你少自大了!” “你说错了,”姜练淡淡:“有一样东西我从未看清过。” 白舒柔一顿:“什么?” “人心。” 不待白舒柔说什么,姜练又道:“你知道为何人心难辨吗?” 白舒柔眸光微闪:“为何?” “这就要你来告诉我答案了,”姜练道:“姜砾于你有养育之恩,你却恨姜砾,这是为何?” 第204章 蛋糕里的尸体 “笑话!”白舒柔眸底涌出恨意:“他养我,我就要感恩戴德?” 姜练没有附和,只道:“因为你父母吗?” 久违的词语钻进耳朵,白舒柔只觉心脏漏了一拍。 也许是怕想起伤心事,在姜家这些年,几乎无人在她面前提到这个词。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愧疚。 海市龙头有三,分别为谢、姜、白。 十几年前,各家掌权人分别为谢刈、姜砾、白竹。 三家交好,掌权人之间也关系匪浅。 直到那年夏天,白竹带着长子一家赴姜砾之约去往咸庄小聚。 当天夜里咸庄走水,庞大的火势吞噬了住在里面的每一个白家人,灭火之后,只救出几具焦尸。 巧的是,本该前去赴约的姜家竟被公司突发的意外缠住,逃过一劫。 事后调查发生这起火灾的原因是电路老化。 电路老化? 咸庄建立不过几年,又只为富人提供服务,怎么可能出现电路老化这么低劣的失误? 于是,他们说人心叵测。 或者,有人说天意弄人。 至于白舒柔,她觉得两者都有。 她不觉得这是一场意外,只觉人心险恶。 但身为白竹长孙女的她因嘴馋偷溜出去买零食而活下来,又何不是天意弄人呢?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报仇的机会。 火灾之后白家群龙无首,一向纨绔的她二伯白河艰难扛起大旗。 那时,白河让她回家去。 但白舒柔拒绝了。 她仰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姜砾:“我没有家了。” 姜砾似苍老了十岁,蹲下来与白舒柔平视:“你跟我回家,以后,姜家就是你的家。” 白舒柔想了想,摇头。 姜砾轻叹:“几年前我们一起去骑马,我坐的那匹忽然发疯,当时是你爸爸不顾危险,制服疯马,才让我没有被踏践而死。那时我说,如果他因救我出了意外,我对不起他的家人。” “他却安慰我,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便替他照顾好家人。” “现在……舒柔,跟姜爷爷回家去,以后,你就是爷爷的亲孙女儿。” 白舒柔终于点了头。 于是,她来到了姜家。 她还记得来的第一个晚上是严慕栀哄她睡觉的。 但她没有真正睡着。 等严慕栀离开后,她偷偷爬起来出了卧室。 她站在楼梯拐角,偷听姜家的家庭会议。 姜砾命令所有人好好待她,因为白竹等人的死,他负有一份责任。 白舒柔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却不由自主猜测“电路老化”是否也有姜砾的一份责任。 仇恨的种子就在那时开始发芽。 长到今天,已成了参天大树。 白舒柔面如寒冰:“任何姜家人,都没资格提我的父母。” 姜练置若罔闻:“你恨姜家,无非就是觉得是姜家人害死了你的家人。可是白舒柔,这一切是你的猜测,还是调查后的结果。” “当然是调查的结果,”白舒柔满腔恨意:“姜砾就是凶手。” “他不是。” 白舒柔冷笑:“你们是一丘之貉,当然互相袒护。” “去找白河,”姜练只道:“白家的真相,白家人最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二伯是凶手?”白舒柔嗤笑:“好一招离间计。可是姜练,我不傻。” 姜练眉头一挑:“是吗?” “你!”白舒柔气急:“我听够了你的巧言令色,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颠倒黑白,我不会上当的。我会让姜家付出代价!” 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却撞上正往此处来的姜礼铮。 怒气敛去,白舒柔笑得乖巧无害:“三哥,你怎么来了?” 姜礼铮笑着:“拍卖马上结束,我来喊小练和谢先生。” 目光一瞟,扫过周围,他有些疑惑:“谢先生呢?” 姜练道:“走了。” “已经走了?”姜礼铮轻笑;“看来那位来自平城的朋友要失望了。” 白舒柔愣怔:“平城?” “是小练的朋友,应该也与谢先生有过些交情,”姜礼铮道:“听闻谢先生也在,他嚷嚷着要见一见。” 白舒柔不禁嘟囔:“看来他没什么胆量。” “你说什么?” 白舒柔笑道:“只是觉得不凑巧,这位平城来的朋友刚好在谢瑾泉离开后出现,真是错过。” “是啊,”姜礼铮笑道:“不过以后还有机会。小练,舒柔,我们回去吧。” 白舒柔点头,特地放慢步子。 待姜练与其并肩才轻声道:“老虎不在才敢出来叫嚣,与那猴子有什么两样?” 姜练瞥她一眼:“可惜遇到的不是你这笑面虎,否则蚂蚁也能称王。” 说罢,她快步追上姜礼铮。 “来的可是姓蒋?” “正是,还有几位姓陆的,”姜礼铮笑道:“他们是一起来的,有位夫人舌灿莲花、滔滔不绝,把爷爷奶奶哄得笑个不停呢。” “是曾兰阿姨,”姜练不由笑道。 “小练!” 忽地,远处传来一声喊。 抬眸看去,便见蒋向明正高举双手,向她挥动。 他身侧还站着陆凝。 姜练嘴角勾起:“抱歉,我先去了。” 说着便快步跑过去,与陆凝拥在一起。 许久未见总是格外想念。 陆凝拉着她说个不停,姜练亦兴致勃勃,只是有些细节想不注意也难。 比如,蒋向明拿着件女士披肩。 比如,蒋向明总是附和陆凝的话。 比如,蒋向明一直看着陆凝呲着大牙乐。 姜练后退两步打量面前二人:“你们两个,如实招来。” 陆凝双颊绯红:“招什么?” 蒋向明却毫不客气,直接拉起陆凝的手宣誓主权:“我们在一起了。” 姜练两手一拍:“我就知道!” 余光一瞟,蒋邑明也走了出来。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小弟:“一天天的,就知道秀。” 姜练看过他之后却忍不住调侃:“三哥,你嫉妒了吧?” 蒋邑明“嘿”了一声:“两个小屁孩儿,有什么好嫉妒的?” “当然是嫉妒他们可以秀恩爱啊,毕竟三嫂一直不肯给你名分呢!” “三嫂?”蒋向明蓦然清醒,看向自家哥哥。 蒋邑明敷衍着摆摆手:“那啥,妈叫我。” 说着转身逃走。 离开前不忘拉走姜练教育一番。 姜练左耳朵听右耳朵出,看到曾兰与蒋昌瑞后立刻甩开蒋邑明,一溜烟儿跑过去。 “兰姨!蒋叔!” 氛围甚好的一桌子人继续聊天。 直到姜砾大手一挥:“虽然大家都知道我孙女儿回来了,但有些事情必须严肃地宣布。小练,跟我上台!” 老爷子上阵,宾客们很快安静。 “各位,今天是我小孙女儿姜练正式回家的日子,孩子还小,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当然,作为外公,我也有份礼物要送给小练。” 他拿出一份合同:“我姜砾虽已退休,但仍持有上姜集团10%的股份,现在我就把这些股份转让给小练,作为欢迎之礼!” 宾客哗然。 上姜集团是姜氏根本,就连姜氏掌权人的姜晁手中都只有20%的股份。 如此轻率地把这么庞大的资产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姜砾难道不怕给集团招来蛀虫么? 可看姜家人,个个微笑点头,似乎无人反对。 宾客们顿时坦然。 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人家愿意,他们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掌声更热烈了些。 “好,”姜砾挥手:“接下来,咱们切蛋糕!” 随着一阵悠扬的音乐,两米高的大蛋糕被推了进来。 这是姜砾找海市最顶级的糕点师制作,蛋糕外围特地勾勒了直播间、小蛇等姜练喜欢之物。 他笑呵呵看向姜练:“小练,喜欢吗?” 却见姜练满脸肃然。 心头咯噔一跳,姜砾看向那蛋糕。 高直的蛋糕刚刚定住,忽地发软向前倒去。 啪嗒! 蛋糕碎裂。 一具尸体摔了出来。 第205章 死尸是姜练? 白色奶油四下溅落,水果如泥烂成一团。 米黄色的蛋糕胚中,脸色青白的女人嘴巴微张,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是一具女尸。 众人被面前一幕吓得僵硬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放声尖叫。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冷静。” 沉稳有力的声音穿过空气传到每个人耳中,惊慌的众人被这声音震慑,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抬眸望去,便见那令人生惧的蛋糕前有一人停留。 正是姜练。 姜练面不改色、不慌不忙,踩着满地泥泞走到那具尸体旁。 将裙摆提在手中,缓缓蹲下。 伸手把女尸脸上的脏东西擦去,对方的真实面容暴露无遗。 看清对方的脸后,姜练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释然。 她重新站起,笑着扫过众人:“这不是尸体。” “骗谁呢!我都看到那是个死人了!” “我就知道会出事儿,早知道就不来了。” “他们说的没错,一旦和姜练挂上钩儿,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要不说她是扫把星呢。” 宾客们害怕又嫌晦气,连连后退,同时指斥姜练睁着眼睛说瞎话。 姜练也不恼,只笑道:“各位不必害怕,这是一位朋友为我准备的礼物。可他跟我玩躲猫猫,藏在了人群中。希望各位可以配合,让我找到他。” 宾客们仍惶恐,听到这话更觉不安。 那是一具尸体,姜练竟然如此轻飘飘地用“礼物”形容? 怪不得圈中传闻姜练诡异,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害怕自己成为所谓“礼物”,众人纷纷躲远了一些。 唯有几个大家族的掌权人看在姜家的面子上没有做出太明显的举动。 胆儿小的沈无铭忙召唤自己的小儿子:“沈殊?沈殊呢?快喊他过来!” 沈无铭是沈家的头儿,做事风格与姜砾是一个路数。 但他有一个致命弱点——胆子小。 莫说尸体,便是让他走夜路都能要了他的命。 本就不大的眼睛被佘佟眯成一条缝儿:“侄女儿啊,你……不怕?” 佘家与姜家关系亦好,但多半是因为姜兆。 不为别的,只因这二人是钓友。 听闻当年佘家被姜家抢了桩大生意,憋着满肚子闷气的佘佟想报复,却不是姜家对手。 于是他盯上了姜兆,提出与对方比试钓鱼。 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叫了许多好友来观战,更打算在赛后狠狠羞辱对方一通。 结果以一鱼之差输了。 天真乐观的姜兆并未察觉到佘佟有羞辱之意,只以为是普通比试。 赢下比赛后见对方脸色气得涨红,主动从自己桶里拎出两条放进佘佟桶中。 观众一数鱼的数量,大呼佘佟胜利,遵照赛前约定狠狠羞辱了姜兆一番。 姜兆这才恍然,却只是笑着摇头,踱步离开。 佘佟于是羞愧,并被姜兆气度折服,一来二去,成了好友。 还有一位不退反进、直言快语的闵丹娄,他拧着眉:“小练,别瞎说,赶紧离那尸体远些,等警方来处置。” 姜练看向闵丹娄。 这位是闵家领头羊,也是大嫂闵蓝的父亲。 闵丹娄能力平庸,在当年闵家内部的权利之争中并不占优。 但其人勇义、豪迈不拘、人脉广络,得到了多方支持。 非姜家人,又凭借人格魅力占有威望,这是最适合来看“礼物”的一位了。 姜练笑道:“闵叔叔,我想请您过来做个见证。” 闵丹娄在姜练与尸体之间打量:“你是说……” “没错,这尸体有蹊跷。”姜练道:“我初出茅庐,说的话无人相信,反而被人以为我用邪术遮目。闵叔叔您不同,您向来公义,只要您肯来看一眼,我就不会背负恶言。” 闵丹娄不由看向姜练。 外界的传言他有所耳闻。 有的说姜练是算命大师,匡扶正义、救苦救难。 还有的说姜练奇邪诡异,表面救人,实则害人。 最有力的证据便是姜练所到之处必有命案或邪物,这不,今日之事就应验了传闻。 可姜练行为语言坦荡,并无不妥。 思忖片刻,闵丹娄朝那女尸走去。 “老丹!”沈无铭别过头去不敢看:“别去了,晦气!” “无妨。”闵丹娄挥了挥手,稳步走去。 垂眸看向那躺在污秽中的女尸,满腔疑惑顿时化为惊讶。 他伸出手指向女尸,又指向姜练:“你……她……” 姜练笑道:“闵叔叔,您可看清楚了?” 闵丹娄这才明白姜练的意图,于是压着满腔怒气:“看清了。” “那么,请您为我正名。” 闵丹娄严肃地点点头,转身。 扫过众人,他痛心疾首:“我知道有很多人不欢迎姜练的到来,但是,这是姜家之事,与旁家有何关系?就算你们看不过去,也不至于做这么一个不吉利的东西诅咒姜练!” “老丹,到底怎么回事儿?”察觉到事有内情,沈无铭胆子大了些。 “是啊,你赶快直说吧!”佘佟的眼睛也恢复成了正常大小——虽然与那条缝儿区别不大。 闵丹娄于是随手抄起掉落在地的塑料刀,蹲在女尸旁。 唰! 他把刀子刺进了女尸身体。 众人顿时惊呼掩目。 只是好奇心作祟,手指间留了条缝儿。 想象中鲜血喷涌的场景并未出现,仍是一片安静。 正觉奇怪,便见闵丹娄从女尸上掏出一块儿东西:“各位请看,这并不是尸体,而是由蛋糕制成的尸体模样的人。” 众人觉不可思议,忙仔细看去。 果真是米黄色蛋糕胚! 只是表皮不知涂着什么,看起来是死人状的灰白色。 闵丹娄把那块儿蛋糕胚摔在地上,转而割下脑袋高高举起,压着满腔愤怒:“各位再看!” 知晓是恶作剧的众人心无恐惧,看得更加认真。 不想,看清那张脸的一瞬,后背发凉。 因为那蛋糕胚制成的头颅,与姜练的脸一模一样。 第206章 空置建筑中的恶魔发出邀请 看到“尸体”的脸,宾客终于明白了闵丹娄所说“诅咒”二字的含义。 本是认亲的大好日子,却被人送来一具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尸体蛋糕。 莫说姜家,此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能忍。 恍然的宾客们不禁为自己方才的伤人之语愧疚,同时愤愤地想要揪出凶手。 “凶手就在你们中间。”姜练扫过众人:“但我一时之间无法确认,需要你们的帮助。” “各位都是海市名流,彼此之间相识熟悉。” “请你们看看身边人,可有不认识的面孔?” 憋着气的宾客互相查看抱团,不久之后,便只剩一个男人孤零零站在中央。 男人身材高大,黑色西装不掩衣下的紧实肌肉。 黑色半长卷发,帽檐低垂,戴着白手套的手搭在脸前,把脸完全遮住。 面对包围上来的保安,他只低笑一声:“他们听你的话,究竟是因为你是姜练,还是因为你是姜家人?” 姜练笑着:“你是如何,他们就是如何。” 男人抬头,精光四泛的眸子在帽檐下出现:“如此,我便明白了。” 接着,他竟判若无人地转身想要离开。 姜练立刻起手,却被男人的话逼迫地顿住。 “如果我不能离开,这里所有人都会为我陪葬,”男人似在说一件极轻松的事情:“姜练,你应该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你看不到我的脸。” 很不爽。 但此处人群聚集,姜练不敢冒险。 她撤掉力量:“你已经现身,我不会再让你逃掉。” 男人转身挥手,带着笑意:“躲猫猫么?等你找到我再说吧。” 保安们却不肯放人走,立刻动手。 却在拔出电棍之后手一抖,电向了自己。 不是一个,而是全部。 男人轻笑一声,似是不屑。 挥挥衣袖,风度翩翩地离去。 姜练眉头一挑,忽而笑容端庄:“蛋糕的事情已经明了,若有谁不信,可自己过来瞧一瞧。日后,我不希望有任何与事实不符的言论出现。” “接下来,我得去追那个捣蛋鬼了,各位请便。” 抬脚一步几米,几息之间,姜练彻底消失。 宾客们这才回神——躲猫猫开始了。 …… 站在复古铁门前,姜练有些迟疑。 这门与姜家大门相似,就连位置都差不多。 不同的是,此处位于姜家以北。 她转向身后,那是谢家。 “谁?”一道强光忽照了过来。 轻松又带着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是一队六人的保安巡逻队。 看到是姜练,几人精神顿时紧绷。 “姜小姐,您不是去追……” 似乎意识到什么,几人声音渐渐弱下,警惕地看向那铁门。 “他来这里了吗?” 姜练眨眨眼,踱步到一旁:“这里为什么没人居住?” 保安只悬着心:“姜小姐放心,我们马上叫支援!” “不必,”姜练挥挥手:“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们只需要告诉我,此处为何无人居住。” 六位保安面面相觑。 姜练笑道:“你们知道我去追那人,定也知道姜家保安用电棍电自己的事情,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们只需要配合我。你们六个,谁说了算?” 保安们这才点头。 领头的那个站了出来:“姜小姐您好,我叫刘一,负责管理这一小队。” 姜练点头:“回答我的问题。” 刘一边警惕四周边道:“这座院落曾是白家人居住。后来白河先生把院子卖了,那之后便一直无人居住。” 姜练有些奇怪:“买家是谁?” “当时消息一出便被众家哄抢,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家符合购买资格,所以这座院子最终被公司收回了。” 姜练若有所思:“所以里面是否有人居住,你们并不清楚。” 刘一眼神有些躲闪:“上面倒是派发了清洁和巡逻任务,我们做了一段时间后就……” 就偷懒没再管了。 姜练瞥他一眼:“听说临江宫苑保安的年薪最低都在一百万,你应该更多些吧?” 几位保安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们偷懒是为了抽掉上面拨下来的清洁费和巡逻费。 院子每周清洁两次,每月费用高达五位数。 巡逻是每日五次,每人每天一千元。 再加上草坪、运动设备等的养护,零零总总加起来是一大笔钱。 既能减轻工作量又能拿到额外的钱,何乐而不为? 可谁都没想到,竟有坏人盘踞于此,还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儿。 刘一冷汗直流:“姜小姐,对不起,我们一定不敢再偷懒。请你高抬贵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姜练冷哼:“我肯放过你们,公司肯吗?姜家宴会被袭,临江宫苑定会深入调查,你们的事情迟早会败露。” 刘一脸色惨白:“我还有家要养,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啊!” 其余五人亦耷拉着脑袋,面露苦色。 “一味掩盖不是办法,不如坦白道歉,”姜练道:“去坦白顶多是扣掉一年的奖金,不坦白恐怕会丢工作,不过,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中。” 姜练朝铁门努努嘴:“在做选择之前,请先帮我打开门。” …… 院子与姜家是一样的格局,不同的是主人的风格。 若说姜家是中西结合,那么这所院子便是完全的西式。 锋利的哥特式建筑拔地而起,顶端如尖刺,直逼夜空。 浓黑夜色中的墙壁煞白诡异,似涂了厚厚白粉的没有表情的女人。 整体呈“凹”形,两侧漆黑窗户如眼睛死死盯着闯入者。 姜练站在建筑前,抬头望去。 不是像,而是确实有眼睛在盯着她。 就在她左手边的三楼窗户后,离开的男人站在那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男人抬手——白色手套在漆黑窗户中格外显眼——对姜练挥了挥,仿佛在进行邀请。 姜练勾唇,同时意念微动。 砰! 一道青影划破夜空击碎玻璃,直击男人心脏。 是偷袭。 男人没想到姜练出手如此突然,察觉到危险的一瞬便侧身躲避。 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但胸口还是被划出伤口。 不深,但足够毒素进入身体。 “蛇!”身体出现僵硬的男人怒道:“爬虫而已,竟敢出手伤我!” 朝渊现出原型,痞子般抱手仰头:“能被爬虫伤到,你岂不是连爬虫都不如?” “你……”男人痛苦地缓缓弯下身体:“你竟……” 忽地,寒光一闪。 一柄飞刀直直刺入朝渊大腿。 朝渊脸色一变:“你还能行动?” 他的面前,本该痛苦倒地的男人正挺直脊背,低笑如恶魔:“你只是条爬虫,如何能伤到我?就连姜练都……” 戛然而止。 他猛地看向窗外,姜练所在之地已空空如也。 第207章 你也是白家人? 稍稍惊愕之后,男人笑了。 在别处也许能瞒天过海,但在这座宅子,绝无可能。 男人看向墙壁,笑得意味深长:“既然是躲猫猫,我就该拿出些诚意。” 不安涌上心头,朝渊循着对方视线看去。 那木柜占满整堵墙,左右两开,门中央是个一米直径的圆形浮雕。 灰白色的灰尘落在浮雕上,依稀可见是条盘踞的龙。 像一扇门。 “好看吗?” 男人的声音忽在耳边传来。 紧接着手臂一痛,朝渊双臂立刻瘫软下垂。 一道泛着黑气的符咒立刻打入他体内,灼热在全身各处出现,痛不欲生的朝渊痛苦地扭曲。 男人呵呵一笑:“这样才对,爬虫就该呆在地上。” 朝渊调动妖力抵抗,却适得其反,疼痛欲裂的同时,双眼发黑。 极力保持清醒,却在听到一阵轰隆声后晕了过去。 …… 踏入建筑,一股莫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是窗户。 房子的窗户比寻常窗户窄上一些,加之夜色浓郁,总让人错觉有什么东西藏在窗下。 屋里摆设仍旧如初,只是灰尘积累,白色防尘罩更是几乎被染黑。 姜练大致一扫,走向楼梯。 楼梯在大厅一角,是旋转式。 整体是白色,年久失修,台阶和扶手都出现损坏,灰尘亦是厚厚一层。 姜练三步并作二,快步走上。 这时,她才发觉些许异常。 楼梯的台阶很密。 也就是说,台阶的高度比寻常台阶的高度低一些,整个楼梯的台阶数量比同样高度楼梯的台阶多了不少。 姜练顿了顿,速度稍降,也更加警惕。 但无事发生。 怀着这种疑惑,她直奔三楼男人所在的房间门口,一脚把门踢开。 没有男人受伤的画面,没有男人与朝渊对峙的画面,反而空无一人。 用心声联系朝渊,没有回应。 姜练面色一冷,出事了。 她立刻进入屋中寻找蛛丝马迹,惊觉屋中灰尘分布均匀,竟是许久无人打扰的局面。 不。 男人明明就站在这间屋子的窗前,不可能不惊动灰尘。 难道这不是男人所在的屋子? 姜练忙走向窗户往外看,从这个角度看,似乎是没错的。 她有些懊恼。 再次检查一番确认屋内无人踏足,她转身去查看隔壁房间。 仍是如此。 不仅隔壁,整层楼的房间都十分沉静。 难道……走错了楼层? 想到宅子的窗户不同寻常,她又返回二楼。 二楼倒是有些痕迹,但仍不是她的目标。 忽地,她停下脚步望向天花板。 天花板似乎比三楼房间高一些? 正思忖着,忽听到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像是金属与金属紧贴着在滚动。 姜练出门去看,便觉声音消失,重归寂静。 但听方才的声音,似乎是从上方传来。 四处打量,姜练重新踏上楼梯。 走至三楼,瞳孔一缩。 她记得清楚,第一次踏上三楼时墙壁上挂着一副结着蜘蛛网的岱山图,可此时,墙上的图成了明星海报。 快步走去曾经去过的房间,又是灰尘整齐,无人踏足的模样。 “不对,”姜练拧着眉:“我一定漏掉了什么地方。” 她抬头望去,天花板与二楼房间高度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惊讶:“难道是我看错了?” 吱呀—— 金属摩擦声又响了起来。 但这次,是在自己脚下。 姜练目光陡然一凛,对自己的经历隐隐有了猜想。 于是径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若走楼梯会掉入陷阱,那她就到阵外观看。 指捏灵力凌空画符,她顺利悬于空中。 沿着白墙缓缓移动,如鬼魅浮于墙边,来到那楼梯窗边,顿时了然。 楼梯正自转,东南方的出口竟换到西南——西南方墙壁上挂着的正是岱山图。 那个男人正通过操控楼梯戏弄她。 姜练怒不可遏,巴不得马上把男人揪出来暴揍一顿。 可二、三楼都无那人的影子,他会在何处? 忽地,姜练想到了二、三楼房间的高度,也想到些往事。 既然对方可以通过控制楼梯操控她到达的房间,为何不能通过控制楼梯操控她到达的楼层? 也许她两次到达的“三楼”,不是同一个“三楼”! 念及此,姜练双眸紧闭,将手覆在墙壁上。 丝缕灵力透过墙壁钻入探索,片刻后,她盯住一间窗户。 啪! 姜练踢碎玻璃闯了进去。 便见被黑气缠绕包围的朝渊倒在地上,神智全无。 帮朝渊打破咒,她又看向四周。 这间屋子很干净,看来常有人来往。 但一旁墙壁的地面上,堆着条整齐的、呈线装的灰尘。 地上灰白色的脚印杂乱,是来者鞋上沾了灰尘,在屋内走动所致。 那脚印最终走向的,也是那面墙。 看来机关就在墙内。 姜练抬头打量,忽觉这不是墙,而是木柜。 是一座占据整面墙的实木柜。 木柜左右开,中央有一直径一米的圆形浮雕。 厚厚灰尘落在浮雕上,依稀能辨认那上面雕的是条龙。 龙头占据浮雕最中心,木柜中央的缝隙把龙头左右分开,两只眼睛各占一边。 那双龙眼上的灰尘已被抹去,透出木柜原本的黑胡桃色。 看来这就是入口。 正要抬手按上,姜练忽地犹豫了。 略一思索,抬手将灰尘聚起凝成个泥娃娃。 “去开门。” 泥娃娃得了指令,面无表情又身手灵活地爬上去,小手一伸,按住龙眼。 木柜悄无声息地开了。 姜练有些意外。 线索如此明显,她以为会有什么陷阱。 念头未落,黑气缠绕的飞刀忽破空而来,瞬间便把泥娃娃刺得四散。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亦现身。 依旧用戴着白手套的手遮着脸,只露出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姜练面无表情:“哦。” 男人冷哼:“别以为你识破楼梯机关就自以为胜出,姜练,没完!” 姜练轻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识破吗?” “难不成姜大师也喜欢自夸?” 姜练一顿,坦然点头:“我确实喜欢自卖自夸,但这件事,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因为会利用信息。” “当年白老爷子痴迷密室悬疑,房子动工之前特地找设计师设计了半层屋子,它就在二、三楼之间。” “它的存在,是为了满足老爷子模拟密室场景。” 男人目露凶光:“你竟然知道?” “多听听八卦就啥都有了,”姜练隐有鄙夷。 “那楼梯呢?也是听来的?” 姜练鄙夷更深:“二层半都有了,楼梯会正常设计?再者,白家家大业大,白老爷子想玩密室,怎么会只局限于一层?你呀,太小看那些人对玩乐的慷慨了。” 男人捏着拳:“不愧是姜家后代,真是狡诈!今日我输了,但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你和姜家,究竟有什么冤仇?” “那场大火,吞噬我我爷爷和我父母。” 姜练眸光微闪:“你是白家人?” 第208章 脚踏两条船不够,要踩三条 大火,死去的爷爷、父母。 这些因素结合起来,只与一个姓氏有关——白。 白舒柔对姜家,尤其是姜砾恨意滔天,希望姜家覆灭。 神秘男士的目的是想杀掉姜家每一个人,这与白舒柔对姜家的恨,似乎是一样的。 姜练紧紧盯着对方,片刻后,忽地笑了出来。 “说实话,这个谎言很白痴。” 男人身形微动:“你说什么?” “我说,”姜练笃定:“你在撒谎。” “有何依据?” 姜练盯着那柄飞刀:“修炼之人的气息都是独特的,邪修亦是如此。你的气息我在董瑰园所中的共沦咒上见过。你是高家人。” 话音未落,男人动了。 黑气夹杂飞刀刺向敌人,而他借着这掩护从破开的窗户快速离开。 姜练也动了。 一手收走朝渊一手凝出灵气遮挡,灵活翻身追出窗外。 夜色下,二人一先一后追逃不断。 终于,男人闯进了一座别墅。 姜练画出隐身符追进屋中,便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跌倒在床。 他挣扎翻身,黑帽随之跌在地上,其面容终于显出。 是高青。 高青双眼青黑、形如枯槁,脸被火烧伤,全部变了形,唯有眼睛周围的皮肤幸存着。 凹陷的双眼大睁,饱含不甘。 皮包骨的手臂高高伸向天花板,似在抓什么东西。 嘴唇缓缓蠕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终于抽搐几下,断了气儿。 看不到。 高青的脸全部被毁,根本看不到他是不是那个黑衣人。 但姜练直觉不是。 以前见面时,她并未在高青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她不认为高青是修炼之人。 况且高青的执念是董瑰园。 即便董瑰园与姜俞铭两情相悦,他也没理由对姜家产生灭门之恨。 可…… 她走过去看向高青鞋底。 灰尘、泥土夹杂着野草,正是刚从白家奔回来的样子。 甚至衣服上,也因打开墙上木柜而落了薄薄一层灰。 姜练一时间找不到证据。 “青少爷!”进门的保姆见到屋里一幕悲伤大喊,过去检查后喊得更加痛彻心扉:“没气儿了,青少爷去了!” 白纸贴上,白绸搭上,安静的夜晚变得躁动。 姜练躺在屋顶,静静感受周围——那股气息再没出现过,似乎真的随着高青的死亡灰飞烟灭。 直到清晨,她才飘然返回临江宫苑。 她先去了趟白家。 安放楼梯机关的房间一片狼藉,木柜门还未关闭。 走进去便见一个很窄的控制台,台上标注着各处机关。 机关需配合使用,操作起来并不容易,想来高青确实在这里花费了力气。 将一切复原,她才返回家中。 姜家已经恢复成平日模样,只姜家人和几位好友都坐在客厅沙发上,担心着姜练。 看到熟悉的身影,姜萝“唰”地一下站起来:“小练,你没事吧?” 姜练笑着:“没事儿!” “那个人,追到了吗?” “是高青。” 姜晁惊诧:“高青?今早高家发出讣告,说高青去世了。” 姜练眸光微闪:“我到的时候,他已是濒死之态,没几秒就咽了气儿。” “那才好!”姜砾怒气未消:“年轻人谈恋爱讲究你情我愿,他强抢董瑰园,目的不成竟对我姜家下手,简直是强盗!” “小练,你们这是……”曾兰听的后背发凉。 “没什么,”姜练轻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已经解决了。” 曾兰看着姜练长叹一声:“自从你醒了,就总是遭遇这些诡事,兰姨不希望你们能有多大本事,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 话是曾兰说,却也是姜萝的心声。 姜练看着二人俏皮道:“能者当先嘛,我这种本事大的,更要多担一些。” “噗!”蒋向明忍不住笑:“又开始自恋了。” 姜练眼睛一瞪:“关你什么事!” 气氛顿时轻松。 蒋、陆两家是应姜练之邀前来,宴会虽过,但他们打算多待几天。 昨夜担心一晚没睡,吃过早饭,姜家便把他们送去酒店休息。 姜练这才严肃地把猜测说出,并定下结论:“真凶不是高青。” 姜砾揉着眉心:“会不会是高敏?” “我看过了,也不是。”姜练拧着眉:“那人极狡猾,不仅没在高青那里留痕迹,与胡齐也是单方面……” 话未说完,姜练忽话锋一转:“外公,我前几天勤学苦练拿到了驾照,今天下午让我去接兰姨他们吧。” 姜砾眼皮微掀,便见白舒柔走了进来。 于是心领神会,换上一副笑脸:“好,你的朋友当然你来招待。” 其余人亦默契地笑着点头,场面很是其乐融融。 见到这一幕,白舒柔心头升起一股妒恨。 若非那场大火,她与爸妈也会是这副和谐模样。 姜砾,都怪姜砾!她一定要让姜砾付出惨重代价! 再一抬眸,却是十分乖巧:“姜练,你回来了,抓到坏人了吗?你没有受伤吧?” 私下已经撕破脸,姜练懒得和她说场面话,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个字:“哦。” 白舒柔笑容一僵,又很快恢复:“你下午去接邑明哥哥吗?他们人多,一辆车放不下,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姜练一顿,鸡皮疙瘩骤起:“邑明……哥哥?” “对啊,”白舒柔笑道:“我们很聊得来呢,他比我大,我当然叫哥哥了。” 姜练咬着筷子反思——替蒋邑明反思。 前有宋雯慧,后有白舒柔,蒋邑明惯招这些心思不正的桃花,也难怪三嫂不肯给他名分。 命啊! 白舒柔看姜练没有反对,便笑盈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姜练,我下午去找你哦。” 姜练没搭话。 她可不想带着白舒柔,她决定偷偷溜走。 吃过午饭扬言午休,回到房间检查了两条蛇的伤势后,便偷偷摸摸去了停车场。 听着车子的排气声,她身心愉悦。 正要出发,车窗玻璃忽被敲响。 白舒柔满眼嘲讽:“怎么不叫我?该不会是怕了吧?” 姜练翻着白眼:“能不能别像牛皮糖一样黏着我?” “不行哦,”白舒柔笑容甜美:“这个小帅哥,我也要。” 这个称呼实在熟悉,姜练不由一顿:“小帅哥?也?” “别以为我不知道,蒋邑明那个没有露面的爱人就是你,”白舒柔一挑眉:“脚踏两条船不够,竟踩着三条,姜练,你很厉害嘛!” 第209章 不过是网友面基,你紧张什么 这人怎么牛皮糖一样,自己到哪儿都能跟来? 姜练烦躁地瞥着对方:“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时是拿你开刀,”白舒柔笑道:“我与其他姜家人好歹有共同生活几年的经历,心里有情,做事就会稍微拘束,但对你嘛!嘿嘿!” 姜练轻叹:“何必来寻一个最没有机会的对手呢?” “你?”白舒柔从上自下打量过姜练,很是不屑:“我承认你有些手段,但我是俗人,不与你拼那些,我会用俗人的手段把你打落地狱。” “无聊。”姜练耐心耗尽,准备发动车子。 却被白舒柔按住手肘。 她把一张请柬递来:“我堂妹的成人礼马上举办,她托我给你送来请柬。” 姜练视若无睹。 “别急着拒绝呀!”白舒柔笑得嫣然:“姜、白虽生嫌隙,但作为海市两大家族,表面功夫不得不做,姜练,你不会毁掉这段关系吧?” 姜练把车窗关闭,朝对方竖起一根中指,扬长而去。 请柬? 她可没看到。 那么无视面子功夫的罪名也怪罪不到她身上。 心中这般想着,径直驱车去往蒋、陆两家人所在的酒店。 因着公务繁忙,留下来的只有曾兰、蒋邑明、蒋向明与陆凝。 曾兰和姜萝过小姐妹的二人世界,不许人打扰。 姜练便接上其他三位去逛。 蒋向明是个不安分的,逛了没一会儿,便提出去海市赛车场。 “实不相瞒,我有位车友在海市,我们在网上聊得很投机,想见一面。” 说罢,他举起三根手指向陆凝保证:“是男生。” 陆凝轻笑:“我相信你,但一切听姜练安排。” 蒋向明又用饱含祈求的眼神盯着姜练。 姜练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客人为先。” 一车四人,去往赛车场。 海市的赛车场远离市区,名为“跑跑卡丁车”。 外面是卡通风格,踏进门才觉光影炫酷。 蒋向明边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边走向前台:“你好,找李木原。” 前台姑娘笑道:“您就是小明先生吧?李少已经在包厢等您,我这就带您过去。” 包厢并不远,拐过几个弯儿便来到一扇厚重的黑色玻璃门前。 推开,明亮的灯光下,四五个人正坐在沙发上说笑。 察觉到有人进入,几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一穿深蓝衬衫、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吹了声口哨:“来了?” 蒋向明有些迟疑:“你……不是李木原吧?” 男人哈哈一笑:“以为平城来的都是傻子,没想到你是个例外。” “天星,注意言辞。”他对面的男人扶了下黑框眼镜。 “我又没说错,”吴天星耸肩:“那个姜练本来就是傻子。” “叶林,”晃着红酒杯的男人看着黑框眼镜男:“你只有严肃的时候才会一直动你那破眼镜,不过是网友面基,你紧张什么?” 叶林瞪回去:“潘鲁,你也少说话!” “你小子,吃错药了?”潘鲁不以为然,作势要把酒水泼过去。 蒋向明沉下脸来。 他自认为与李木原聊得投机,能成为好友,才来此处与之相见。 想象中的中二相认没有出现便罢了,还无端听这几人一通冷嘲热讽。 在平城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的份儿,无辜受辱,他绝不能忍。 正要发作,忽听一声低喝。 “行了,有客来访,你们这么胡言乱语像什么话!” 坐在角落的男人起身,走出阴影。 那人留着寸头,五官立体、轮廓锋利。 眉、鼻、唇都有打洞的痕迹,两只耳朵更有不下七个耳洞。 但装饰已经尽数摘去。 这些痕迹与男人利落的头发、坚毅的目光放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他缓缓走到蒋向明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李木原。” 态度还算正经。 但蒋向明没忘记那个穿着深蓝衬衫、翘着二郎腿的骚包男人说的话:姜练是傻子。 他不允许旁人这么说自己的朋友。 即便那人是与自己相聊甚欢的网友的朋友。 蒋向明没有动作,只道了声:“蒋向明。” 包厢顿时沉默。 吴天星突然唰地一下站起来,气势嚣张地逼近,手捏成拳,就要砸下。 蒋邑明伸手拦住,把人甩到一旁:“来者是客,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吴天星龇牙咧嘴。 看向自己手臂,红了一圈儿。 他更加气愤:“老子还没动手,你倒先……不是,你他丫是谁啊?” 蒋邑明笑得风度:“蒋向明的三哥,蒋邑明。” 吴天星扫过二人,笑了起来:“见网友还要带家长,大哥,你这位网友好像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屁孩儿哦!” 蒋邑明勾唇:“年纪小交了狐朋狗友还能改正,可像你这种骨子里都烂掉的人,似乎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你丫……” “老四,”李木原语气严厉:“刚才我说过什么?” “以礼相待,”吴天星不情愿:“可这小子手都不伸,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大哥,我真不能忍!” “是你胡言乱语在先,”李木原瞥过吴天星:“向蒋先生和姜小姐道歉。” “我道个锤子歉!”吴天星不满:“不就用你的身份跟他说了句话嘛!犯得着道歉?” “少说两句,”叶林也来劝架:“来者是客,你收敛些。” 说着,又压低声音:“看后面那位,我们得罪不起她。” 吴天星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就是几个从平城来的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可横的!” 审视的目光扫过几人终定在姜练身上,他不禁嘲笑:“老叶,你说的就是她?你什么时候连女人都怕了?” 叶林心急如焚,忙拽着吴天星:“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傻子!” “傻子?”吴天星大笑:“你还说我?你比我更没礼貌好不好?跟人家第一次见面就说人家是傻子,你简直没救了!” 叶林轻叹,目光幽幽:“她是姜练。” “姜练又怎样?姜练也……”反应过来的吴天星声音戛然而止,嚣张气焰顿时熄灭:“你……你是……姜练?” 被cue的姜练探出脑袋,笑着挥手:“嗨!” 第210章 我能不能活过来? 吴天星双腿紧闭、身子微弓,缩坐在角落,十分拘谨。 手里的酒杯晃啊晃。 晃累了,就抬头看姜练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晃。 他对面,李木原神情木然:“姜小姐,天星不懂事,我替他向你赔罪。” 姜练勾唇不语。 于是李木原一记眼刀杀向吴天星。 吴天星立刻坐直:“姜小姐,对不起。” 姜练点了点头,没说话。 蒋向明于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李先生,谢谢你抽出时间与我见面,但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 李木原眸光微动:“半小时后有一场,不玩玩吗?” “不了,”蒋向明扫过吴天星:“家里管得严,十一点必须回家。” 吴天星知道对方在内涵自己,讪笑两声,不敢回怼。 “好吧,”李木原没有强留:“今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机会,请允许我向你赔礼道歉。” 砰! 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木原哥,比赛快开始了,需要给你的朋友留位置吗?” 听到这声音,姜练暗道不好。 转头看过,果真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白舒柔诧异又惊喜:“姜练?你们也来了?” 目光一扫,径直走向蒋邑明:“邑明哥哥,你也喜欢玩赛车呀。” 蒋邑明对白舒柔印象一般,但看在姜练的面子上,礼貌笑道:“白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白舒柔指指自己的赛车服:“玩呀!邑明哥哥,你也是来玩的吗?” “不是,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白舒柔眼珠一转,忽地笑道:“你们是来和木原哥面基的吧?大家都是朋友,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干嘛急着走呀!姜练,你这个东道主做得可不称职哦。” 姜练轻笑:“大家都是熟人,自然主随客便。” “客人惯是客气,主人却不挽留,传出去,以为姜家怠慢客人,这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哦,”白舒柔笑看众人:“而且你与我约定要比试一番,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姜练眉头一挑:“我何时说过要与你比试?” 白舒柔先是一惊,继而无奈:“好吧,你说没有,那就没有。” 可在旁人看来,却是姜练背后挑衅、面儿上怯懦。 一旁的潘鲁坐不住了:“姜练,说到就要做到。” 姜练看他一眼:“你说你会永远爱白舒柔,你确定自己永远不会变心吗?” 潘鲁脸色瞬间涨红:“你瞎说什么呢!” 姜练轻笑:“承认都不敢承认,你有什么资格劝我说到就要做到呢?” “我……”潘鲁瞥着失落的白舒柔,有些无措,于是鼓起勇气:“我是爱她,我爱她一辈子,我能做到!” 姜练抬手鼓掌:“好。” “那你呢?”潘鲁底气足了些:“你敢说,不敢做?” “我没说,为什么要做?” “你……”潘鲁愤愤:“无耻!” “不就是比赛吗?”听不下去的蒋向明猛地站起:“我替小练比!” “不需要。”姜练摇头:“别……” “你就是木原哥的朋友吧?”白舒柔打断了姜练:“听说你技术很不错,但用来对付我,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 “这样吧,姜练请外援,我也请外援。木原哥,你愿意替我出战吗?顺便和你的朋友线下玩一玩。” “不。” 胸有成竹的白舒柔听到这个字,浑身血液顿时僵硬,脸上笑容也变得十分不自然。 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木原哥,你可以替我参赛吗?” 不想,李木原仍是目光淡淡:“不可以。” “大哥,你就帮帮舒柔嘛!”潘鲁不忍心看心上人面子被驳。 可李木原只是站起身:“老四,带蒋先生去准备,其余人随我来。” 姜练对白舒柔握紧拳头:“加油哦!” 说罢,潇洒地转身离去。 陆凝则有些担忧:“向明,安全第一。” “放心,”蒋向明轻笑:“你在终点等着,我一定第一个出现。” 蒋邑明知晓自家弟弟的能耐,只给他个眼神,便跟着离开包厢。 唯有白舒柔脸色阴沉。 “舒柔,你别生气,”潘鲁不知所措:“大哥他……” “他到底怎么了!”白舒柔忍不住低吼:“不玩不闹,身上装饰也全部取下,行事作风变得古板僵硬,简直像换了个人!” “大哥家里办了白事,他是伤心过度,还没反过劲儿来,”潘鲁笑得比哭还难看:“舒柔,你理解理解大哥。” 白舒柔掐着手掌,终于深吸一口气:“他不帮我,我自己来。我白舒柔不比他差!” “我来帮你!”潘鲁立刻道:“我们一对二,一定能取胜。” 吴天星终于忍不住:“你们能不能收敛些?客人还在呢!” 蒋向明意味深长地扫过二人,冷哼一声,走出门去。 …… 姜练等人被带到了一个大厅。 “跑跑卡丁车”有全程高清录像,实时转播到大厅的屏幕上以便观众观看比赛。 姜练不客气地坐在后面的最佳观影位,朝陆凝和蒋邑明招呼:“来这儿。” “不好意思,”李木原忽挡在二人中间:“陆凝小姐,蒋邑明先生,我有事想请教姜练,可以给我们一个单独聊天的机会吗?” 叶林双眼顿时瞪大:“老大,你不会……” 李木原斜了斜眼睛:“你也去前面。” 叶林顿时噤声,乖乖走向前排。 而陆凝和蒋邑明在得到姜练的眼神后,也为二人留下空间。 画面上,蒋向明、白舒柔、潘鲁换上衣服坐入车中,比赛开始。 变换的光影在脸上忽闪,李木原微闭眼睛缓解不适:“一卦一千,是吗?” 姜练目不转睛:“只算卦够用么?李大少爷,办事是要加钱的。” 李木原眼皮微掀:“我要先看看你的本事。” 收款码瞬间出现在他眼前。 姜练笑得灿烂:“客官您好,先给钱,不准的话全数返回哦。” 李木原嘴角一抽,扫了一千过去。 姜练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说吧,你想算什么?” “算……”李木原深吸口气:“我能不能活过来。” 第211章 被水鬼拽下去的替死鬼 赛场上第一个转弯到来。 白舒柔与潘鲁配合默契,反超了蒋向明。 姜练笑着:“人死不能复生。” “我没有死,我只是……”李木原嗫嚅着:“我说不清楚。” 姜练目光深邃:“阴阳不能逆转,死,就是死了。” 李木原不信:“可我好好活着。” 姜练缓缓转动头颅:“时候未到罢了。时间一到,你也会离开。” “不可能,”李木原很是执着:“我不会离开,我会活下去,我们都会活下去。” 姜练轻笑:“我来问你,你是谁?你说的‘我们’,又是谁?” “我当然是李木原,至于我们……”李木原拧着眉:“我记不大清楚。” “那么我来告诉你,”光影在姜练脸上闪过:“你是李木平。” 听到这三个字,李木平脑袋顿时刺痛。 痛苦地捶打脑袋想回忆起什么,却只得到一些模糊的画面。 “不,我……我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一只水鬼,”姜练又道:“一只在岸底日日徘徊,饱受痛苦,盼着能有人将你救出的水鬼。” 李木平猛地一颤,眼前模糊逐渐清晰。 是晃动的水纹与扭曲的光影。 恍惚中有人影走动,却看不清那人面目。 唯一清晰的,只有被浸泡的黏腻与痛苦。 他忽地笑了:“我只是喜欢游泳,我没死。” 姜练看着他:“那你为何要问我你能不能活过来?” 李木平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这么问。” “答案很简单,”姜练道:“因为你的身份。” “投水自杀或意外溺死的人的魂魄会徘徊于水底,受水中阴气滋养,化为水鬼。” “这种魂魄不能投胎转世,除非,找到替死鬼。” “他们会诱骗或强行把过路人落下水底溺死,充当替身,从而离开进行轮回。” “但每只水鬼的情况不同。” “有的水鬼为了自己转世会无所不用其极。” “有的水鬼良心未泯,挑选恶人充当自己的替身。” “还有的水鬼善心不消,饱受苦楚却不愿拉无辜之人入水。” “但这种类型的水鬼反而最为可怕。” “被困水底太过痛苦,他们长期压抑自己的恶念,反而容易遭到反噬,滥造杀戮。” “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李木平认真思考片刻,却又笑着摇头:“不对,我不是水鬼。按你所说,水鬼应该沉在湖底,或者去往轮回,可我好端端坐在这里,我是人。” 大屏幕上,蒋向明反超并与后车拉开距离。 胜负已定。 姜练轻叹一声:“这就要提到你的第二个身份了,你是李木原的哥哥,李木平。” “你天性纯良,不愿害人,也因如此逐渐丧失神智。” “你不愿再忍受湖底之苦,于是拉人下水,充当自己的替死鬼。” “但你拉的这个人,是你的亲弟弟李木原,也就是你现在寄居的这具身体。” “不可能!”李木平唰地站起:“我不可能害我弟弟!”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一直关注这边的叶林忙跑过来。 “离远点儿,”蒋邑明也关注着这边,立刻赶来挡住叶林。 却身体一斜,被一股大力甩在一边。 不像是人会有的力气。 李木平推开蒋邑明,一把抓住叶林的衣领:“我是李木原还是李木平?” 叶林瞳孔一缩:“大哥,你说什么呢?木平哥已经去世十五年了,你怎么可能是他呢?你是我的大哥李木原啊!” 听到这个答案,李木平的心落了下来。 似想得到肯定,似在进行求证,他看向姜练:“我说了,我是李木原。” 姜练并不在意这所谓求证,只表情淡淡继续道:“你拉下替死鬼后成功上岸,你终于自由了。” “于是执念解开,你的神智逐渐恢复。” “也是这时,你发现了那个被你拉下水的人的身份。” “就像你说的,你是他的哥哥,你不会伤害李木原。所以在看清事实后,你无法接受,选择性地丢掉了这段记忆。” “为了让李木原活过来,你进入了他的身体。” “你把自己当成了李木原。” 李木平浑身颤抖:“不可能,我没做过这些,我没有!” 姜练却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叶林:“五天前,李家办了白事,你可知去世的是谁?” 叶林后背发凉,僵硬摇头:“李家没有对外透露半点风声。” 姜练又问:“你可发现李木原与之前有何不同?” “大哥他……”叶林打量着身侧之人:“变正经了。” 是的,变正经了。 不抽烟、不喝酒,不戴那些极夸张的装饰。 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想做一名赛车手。 曾经的李木原吊儿郎当,唯有在赛车这件事上无比认真。 也因此,结识了同样爱好赛车的蒋向明。 当时听说大哥结交了网友,他还觉不可置信,暗想凭着大哥平日说话做事的风格,蒋向明定会被吓走。 可有一日,他瞥见了大哥与蒋向明的聊天记录。 像两个纯洁热情有相同梦想的大男孩。 他那时才发觉他低估了大哥对赛车的热爱,也低估了大哥对赛车的认真。 李家挂白之后李木原就没出现过。 今天傍晚,是他在白事后第一次现身。 他变了。 他更多时候在发呆、沉思,仿若雾中迷人,就连赛车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叶林看着李木平,终于缓缓道:“你不是大哥。” 砰! 天旋地转,身体刺痛。 叶林被摔了出去。 这一摔,竟有十米开外。 他感到自己的手臂断了。 姜练看他一眼:“三哥,带叶林去医院。” 李木平无丝毫内疚,只面色狰狞:“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我是李木原,我真的是李木原!” 姜练这才看向他:“人,能有这么大力气么?” 李木平愣怔,低头看向自己双手。 他没有那么大力气,他不应该有这么大力气的。 姜练又道:“我有办法找回你丢失的记忆。” 李木平忽然变得迷茫:“丢失的……记忆?” 大屏幕上光影晃动,蒋向明已冲过终点。 房间灯光骤亮,姜练二人也消失在门后。 叶林忍痛起身,急急追去。 “你受伤了,”蒋邑明拦住他:“我带你去医院。” “走开!”叶林双目通红:“我要去找我大哥!” “你……”蒋邑明翕动嘴唇:“好吧,我带你去。” 第212章 我不要钱,我要那朵莲 蒋邑明到达时,姜练刚进入李家大门。 他扶着叶林进入,却已不见二人身影。 “莲花池,”叶林咬着牙:“他们一定是去了那儿!” 二人匆匆赶往,果真见两道身影正站在池塘边。 叶林奔过去:“大哥!你……”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池塘中,有张与李木原一模一样的脸。 池塘中的李木原慌乱、恐惧,拼命向上抓,似在抓救命稻草。 那些神态实在太过熟悉,他一下便认出,那才是真正的李木原。 顿觉后背发凉。 他转身看向岸上的“李木原”:“你……真的是木平哥?” 李木平瞳孔微缩、呼吸急促,好半天才缓缓抬起手:“那是……” 后面几个字再也说不出口。 姜练接了话:“那是你弟弟。是被你拽下去当替死鬼的李木原。看这里的滑坡,是李木原掉下去的地方,也是你爬上来的地方。李木平,你该想起来了。” 池塘边有处滑向池塘的湿泥,看着那一小块儿地方,李木平忽觉脑袋疼痛不已。 水纹、光影、路人、尖叫声、哭声,统统涌现出来。 他愣怔着:“是我把他拉下去的。” “水底好暗、好冷,我好痛苦。”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我不想害人,我一直在克制。” “可是真的好痛苦,我好想解脱,于是我胡乱拉了一个人。” “我可以走了,但是我听到妈妈在哭,也听到弟弟在哭。” “她们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我想安慰她们,我循着哭声来到池塘边。” “给妈妈擦眼泪的时候,我看到了弟弟。” “他在池塘里。” “弟弟哭得好伤心,他哭着说不想死,也哭着求我替他活下去。” “听到他的话,我才看到妈妈面前还躺着一个人。” “也是木原。只不过木原脸色煞白,已经没了气息。” “那时我才想起,我拉下的人是木原,我让木原成了我的替死鬼。” “我是罪人。我对不起木原,也对不起我妈,我好希望木原可以活过来。” “于是,我……” “于是,”姜练轻声道:“你进入了李木原的身体,你想让他活过来,但你做不到,所以你只好进入他的身体,替他活着。” 李木平双目僵直地看向自己双手:“我做到了。” “是的,”姜练道:“你做到了。你们血脉相连,鬼差误以为你是李木原,所以并未将你带走。” “但今日就是李木原的头七。过了今日,你会被当成李木原带走。” 李木平不可置信地摇头,身周鬼气弥漫,双目也开始泛红:“可我活过来了,我在木原的肉身里,我现在是活生生的人!” 姜练一道灵力打去,抑制住对方逐渐失控的鬼气:“只是附身罢了。” 李木平终于泄气:“是,我只是占据了木原的身体,我根本不是他。他已经被我害死了。” “哥,”水底的李木原眼泪不断:“哥,救我,这里好冷。” 李木平趴到池边:“木原,我马上救你!” 可阴阳相隔的两只手无论如何也拉不到一起。 “木原!”李木平痛苦大喊:“哥不放弃你,绝不!” 啪嗒! 一滴泪落在水面。 下一秒,李木平倒了下来。 不,是李木原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李木平离开肉体,伸手去拉李木原,仍旧无可奈何。 水鬼想要离开,只能寻找替身。 但鬼,无法成为鬼的替身。 李木平身上的鬼气开始挣扎,血色重新爬上眼中。 猛地一转,盯住姜练三人:“你们都是活人,你们可以救我弟弟!” 叶林满脸悲怆:“大哥……” 李木平视线微转,咧嘴笑了:“就是你!” 他猛地捉住叶林,擒着他来到岸边:“木原,抓他下去,让他替你呆在下面!” 李木原仰头望着:“叶林?” “大哥,”叶林心无恐惧,只满满悲伤:“我们在等你,跑跑卡丁车也在等你呢。天星还念叨着再跟你比一场,你不能……不能死啊。” “你不希望他死?”李木平笑着:“那就你替他去死!” “哥!”李木原摇头:“他是我朋友,我不能害他。” “不害他,受苦的就是你!”李木平双目已经完全血红:“听哥的,拽他下去。” 他手部用力,把叶林的头按下水中。 “小练,”蒋邑明顿时紧张:“还不出手吗?” 姜练只轻轻摇头,一言不发。 蒋邑明却忍不住:“李木平,杀人是造罪孽的,你把叶林按下去,或者教唆李木原把叶林拽下去,都是在害你们自己!” 李木平置若罔闻,只神色癫狂地盯着水下:“弟弟,快,拽他下去,这样你就能不再受苦了。” 李木原看向叶林。 叶林被按在水中,眼底隐有恐惧,却没有挣扎。 只冲他浅浅一笑,闭上双眼。 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更不忍心,一把将叶林推出水中:“哥,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只是现在不能,”李木平面容狰狞:“你现在能忍,一年后呢?十年后呢?十五年后呢?十五年后,无法忍受痛苦的你还是会出手。” “与其伤害家人让自己痛不欲生,不如杀死别人,这样,负罪感还能少一些。” 李木原惊愕地张大嘴巴:“哥,你……” 忽地,他笑了。 “哥,我不怪你。” “能让你离开,我很开心。” “十五年前的那天,是你救了我,现在也不过是我将这条命还给你。” “哥,只是重回正轨而已,你不需要对我愧疚。” “说到抱歉,应该是我对你说。哥,对不起。” 李木平失神地跌坐在地,眸中血色逐渐褪去。 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他十岁,弟弟七岁。 家里大人忙着工作,他便和弟弟在家里看小鸭子。 小鸭子是新买的宠物,家人给鸭子买了充气游泳池,还专门嘱咐他们不许去池塘边。 但是,有只小鸭子跑了。 鸭子落在了池塘里,弟弟为了救小鸭子跳了下去。 但弟弟不会游泳。 他也不会。 看着弟弟求救、挣扎,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了巨大能量。 他跳下去托举着李木原,硬生生把弟弟推上了岸。 自己却永远留在了湖中。 往事重回脑中,李木平眼眶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身体。 他勾着唇:“不需要道歉,能救回你,我很开心。” 李木原失笑:“恐怕,我们最应该向叶林道歉,哥,你吓到他了。” 二人齐齐望向叶林,发现后者已泪流满面。 叶林擦擦眼泪:“木平哥,大哥,我……我愿意做替死鬼。” “小练,你有办法的,对吧?”蒋邑明的声音忽地响起。 叶林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姜练! 他忙看向姜练:“姜大师,求你救救我大哥,把他从水底捞上来,价格你随便开,我一定满足!” “我不要钱,”姜练看着湖中:“我要那朵莲。” 几人齐刷刷转头,才发现黑暗湖面上升起一朵半掌大小的、散发着微光的莲花。 第213章 胜叔眼睛瞪三瞪 莲花无叶无根,空悬于水面。 花瓣嫩白,淡淡光芒笼罩其上。 轻盈、美丽又诡异。 叶林诧异:“没有根?它真的是莲吗?” “它的名字叫做心莲,”姜练道:“是从人心中开出的花儿。” “心莲?”叶林低声重复了一遍,看向李氏兄弟:“木平哥,大哥,这花儿是你们养的吗?” 二人纷纷摇头。 “那就好办了,”叶林大喜:“既然是无主之花,我这就把它摘下来给姜练当报酬。” “且慢,”姜练拦住他:“你摘不下这花儿。” “为何?” “心莲从人的心中成长,只有那颗心的主人,才能摘下它。” “可……”叶林无措:“这花儿无端出现,并无主人?” “有,”姜练看向李木平:“你就是它的主人。” 李木平一愣:“我?” “没错,”姜练道:“心莲在善良中成长,这些年来你屡与恶念斗争,不屈的善孕育出了这朵花。” “但你的善并不完整。” “直到方才,你想起了自己的死因,放弃把叶林作为替死鬼的想法,善才变得完整。” “心莲吸收了那缕善念,终于成熟。” 李木平恍然。 怪不得方才觉得有什么东西离开,原来是“善”。 他目光灼灼:“只要把这朵花给你,你就能让我弟弟离开水底吗?” 姜练点头。 李木平欣喜:“一言为定!” 说着,他走向池塘。 没有水纹荡漾,没有水花四溅,唯有水面上的微光晃了晃。 李木平踩着水面的微光,一步步走到心莲前,俯身双手捧住。 沁凉、柔软,还有……熟悉。 这朵花似乎陪伴了他很久,触碰到的瞬间,他觉如同老友相见,无比亲近。 双手抬起。 无根的花儿轻而易举便离开了水面。 这一抬,湖面上似有一层薄薄的光也被拉起,尽数注入花中。 花儿上的光更加明显。 但不刺眼,仍旧柔和。 李木平托着那朵莲,慢慢回到岸上,伸向姜练。 就在此时,姜练动了。 两指捏住花儿上一瓣使劲儿一拽,花瓣顿时融化成一条光线。 花瓣之间似乎都连接着,一片花瓣全部融化,其两侧花瓣紧随其后。 不多时,李木平手中便只剩一个无光、似干枯的莲蓬。 姜练另一只手抓向池塘。 李木原被抓起的一瞬,阴风猎猎,风中似有无数鬼嚎。 但姜练和李木原丝毫不受影响。 姜练是因专注做事。 李木原是因为痛。 他只觉一股吸力吸住自己头顶,带着他远离池水。 同时,身体也变得疼痛。 每从水面离开一寸,身体就如被活生生剥下一寸皮。 等到了小腿,更如拔泥中莲藕,两股力量相持,令他痛不欲生。 啵! 一声清响,他终于完全脱离池水。 但,还没完。 姜练将花瓣所化光芒揉于双手,分别打在李氏兄弟魂魄上。 轻柔微光流窜,浸润二人全身,下一秒,消失不见。 那阴风也终于停下。 水底的潮湿、晃动和痛苦消失,李木原无比欣喜。 李木平亦开心弟弟能得救。 不等二人道谢,轻呼出一口气的姜练却道:“你们该走了。” “走?”二人面面相觑。 “心莲罕出,得者可消业障、清前世,你们可以去轮回了。”姜练抬头看着李家宅子:“至于地方,我已经为你们选好了。” 大手一挥,两个魂魄被风送起,摇摇晃晃地飘去。 “大哥?大哥!”叶林担心不已:“姜练,你把他们送去哪儿了?” 姜练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莲蓬,不言不语。 叶林只好恳求:“你告诉我他们投去了谁家,以后我也好多多照……” “谁在那儿!” 一道强光忽地射来。 叶林伸手挡光,眯眼看去。 尚未看清,便听人惊呼道:“诶呀!是少爷的尸体!快去告诉先生,找到少爷了!” 急促的脚步变近,几个神色慌张的人抬起李木原的身体,眼泪涟涟。 叶林这才看清来者是李家的管家胜叔。 胜叔也终于发现这几个闯入的陌生人中,有一个是李木原的朋友。 “小叶少爷?”他抹掉眼泪:“这大半夜的,您怎么在这儿?” 叶林悲从心起:“我来看看大哥。” 胜叔的泪流得更快:“您和我家少爷是好友,如果他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开心。只是可怜我们家少爷,死了还被偷尸抛到这池边。” 说着,警惕地审视姜练与蒋邑明,似乎在衡量这二人偷尸、抛尸的可能。 但又因二人与叶林站在一起有所忌惮。 叶林忙介绍:“胜叔,这二位是姜练和蒋邑明,他们跟我一起来的,是大哥的朋友。” “姜练?”胜叔不禁打量两位客人:“是姜家那个外孙女吗?” “是的,”叶林道:“她是受木平哥邀请来的。” 胜叔瞪大双眼:“小叶少爷,慎言!” 叶林这才恍然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骇人,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是大哥,大哥请她来的。” “可据我所知,少爷与姜家似乎没有什么牵扯?” “这位先生的弟弟与大哥是网友,就是总爱一起聊赛车的那个平城人,他们约定今天见面,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胜叔眼睛瞪得更大:“小叶少爷!慎言呐!” 叶林讪笑着闭嘴。 他说的是事实嘛! 但……好像怎么说都是错…… 胜叔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轻叹,又问:“刚才少夫人想再看少爷一眼,掀开板子,里面是空的。你们知道我家少爷的尸体为何会到了这池塘边吗?” “他……”叶林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去了跑跑卡丁车,遇到我之后开车带我来的。”一旁的姜练替他解了围。 胜叔双眼顿时大如铜铃:“姜小姐!请您慎言呐!您这番话,是对死人大不敬呐!” 姜练耸肩:“他的车子还停在门外呢。大不了,你去查监控。” 胜叔眉头一皱:“死人怎么可能会开车?况且,少爷的车在车库好端端停着呢!” “胜叔!” 这时,一个脸色煞白、脚步匆忙的婶婶跑了过来。 看到姜练,她先是一愣,继而往胜叔身后躲了躲,低声道: “查到监控了。少爷他……自己开车出了门。约莫半小时前,他和一个女人一起……一起走回来的。” 胜叔顿觉脑袋嗡响,手不自然地指向姜练:“她?” 第214章 头七回家,是真的回家了 去往别墅的路上,所有人都离得姜练老远。 姜练不甚在意,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很快,灵堂那刺眼、冰冷的白光近了。 下人们已经把李木原抬了回来。 但没放在棺材里,只是让他在一个床上安静地躺着。 棺下,神色憔悴的三人泪如泉涌。 胜叔忙走过去:“先生、太太,小叶少爷来了,还有……还有少爷的两个朋友也在。” 其中一个年轻女子“唰”地起身:“姜大师?” 姜练看去:“你是……” “我叫黄薇,是木原的妻子,”黄薇扯出一抹笑容:“沐滢是我的好友,我从她那里听过你。” 姜练了然,不等与对面打招呼,又听对方道:“姜大师,木原是你送回来的吗?” 尚未回答,下一个问题又砸了过来:“木原怎么样了?” 姜练无奈:“可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吗?” 黄薇这才顿了顿:“大师,木原还活着吗?” 众人立刻竖起耳朵。 尤其是李木原的父母。 十五年前失去大儿子,现在又失去小儿子,他们痛不欲生,都盼着事情能有转机。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姜练轻轻摇头:“人已经去世了。” 仿若被抽干全身力气,黄薇脚下踉跄,几乎跌倒。 幸亏一旁的李宛眼疾手快,将儿媳扶住。 “薇薇,你别太伤心,木原他……”李宛抹掉眼泪,看向姜练:“姜大师,既然木原已经去世,他为何能动能跑,与活人一样?” 姜练扫了眼周围下人。 李宛会意,把除胜叔外的人支走了。 姜练这才把一切全盘托出。 听完之后,李宛愣怔良久。 她听过水鬼的传说,只是不想,自己的两个儿子竟都成了那让岸上人恐惧的东西。 不由放声痛哭:“我的木平,我的木原!他们两个怎么就这么命苦!” 想到两位少爷玩笑般的命运,胜叔也大哭:“老天啊,何必这么戏弄两个孩子啊!” 黄薇则张着嘴,悲痛地发不出声音。 唯有一家之主的李端没有落泪。 但他双眸发红、拳头紧握,也是极力克制。 “叔叔、阿姨、大嫂,你们别太伤心,”叶林忍不住道:“姜练已经帮木原哥离开那池子,他们两个轮回去了。” 李端闭着眼睛,许久才睁开。 却是声音嘶哑:“那就好。不受水底痛苦,就好。我们也终于能把那池塘填了。” 叶林疑惑:“终于?” 李端点头:“十五年前木平溺死,我就想把那不吉利的池子填了。” “可木原不许,他非说哥哥在水里,不能伤害哥哥。” “当时以为童言无忌,没想到……” “后来木原长大了,我又萌生出填掉池塘的想法,可木原还是不让。” “他说他习惯在池塘边和他哥说说话,习惯在木平忌日的那天去看他哥。” “这次溺亡,就是在木平忌日当天。”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该还的,总是要还。” 顿了顿,他看向姜练:“大师,可否将我两个孩子转世的家庭告知?我们想……再见他们一面。” 姜练笑着摇头:“我想,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告辞。” “姜练……”叶林想帮着留人,可姜练决绝,头也不回,他只好挠挠头:“叔叔,我们还是先把木原哥放回去吧。” 李端看向案上照片,失神喃喃:“今天是头七,哪怕回来见一面也好啊……” 忽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将外面的下人喊来。 众人齐心协力,重新关上了棺材盖。 “薇薇,你怎么了?”李宛顾不得伤心,扶住摇摇欲坠的黄薇:“你脸色太差,一定是生病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脸色苍白的黄薇挤出一抹笑:“我想多陪陪木原。” “身体要紧!”李宛哭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活啊!” “胜叔,打电话叫司机,让他送薇薇去医院。”李端一锤定音。 “我送大嫂去吧,”叶林道:“大嫂脸色很不好,尽快就医为好。” “好,”李端答应,又看向李宛:“老婆,你和薇薇一起去,你们都是女人,方便照顾。” 于是叶林带着婆媳二人赶到医院。 一番检查,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黄薇怀孕了。 还是双胞胎。 叶林只觉脑子嗡地轰鸣,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蒋向明的比赛早已完成,他发消息约定了碰头地点。 巧的是,离李家很近。 姜练和蒋邑明是走过去的。 蒋邑明时不时地望着姜练口袋,终于忍不住道:“小练,这莲蓬有什么用?” 姜练拿出口袋中的东西。 只有手掌半个大小,坐落其中的莲子全是黑色。 她捏出一颗递给蒋邑明:“闻一闻。” 蒋邑明接过,阴寒之气顿时从手心传来。 微皱着眉用两指捏起,凑到鼻尖:“似乎有种……潮气?” “还给我吧。” 蒋邑明一愣,不禁嘟囔:“我还以为是给我的。” 姜练轻笑:“这不是好东西。” 蒋邑明惊讶:“心莲不是能清业障吗?作用类似于……净化?这样的东西,怎么会不好?” 姜练想了想:“和滤水器一个道理,经其过滤流出的是干净纯洁的水,但机器里留下的只有肮脏。” “心莲的花瓣纯洁,结出的莲子却邪恶。” “不过,”姜练把东西塞回口袋,笑道:“毒可入药,这东西也是一样,若用法得当,不失为一件宝物。” 蒋邑明松了口气:“你说行,就一定行。” “三哥!小练!” 忽有人在前方喊他们。 抬眸看去,是等待许久的蒋向明和陆凝。 姜练未主动提起,蒋向明也没主动问,只把自己与白舒柔的比赛形容得天花乱坠。 末了,他笑道:“你们没看到,白舒柔那憋屈的样子可好玩儿了!” 沿着这个话题,四人说说笑笑,又逛吃了一阵儿,直到凌晨两点才分开。 姜练坐在车上,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今日是李木原头七,若你想,可以去上柱香。】 蒋向明手抖了抖,点开自己与李木原的聊天页面,翻了翻,若无其事地关闭。 头顶是一片星空。 他眯了眯眼睛:“今天,一定是晴天。” 第215章 你也不想私房钱被老婆发现吧? 姜砾转让股份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上姜。 公司上层无人看好,甚至发生争吵。 众股东被安抚了一天,仍无效果,于是针对姜练的股东会议避无可避。 会议十点开始,而姜练醒来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九点半。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整理完毕后抓起一个三明治便冲向公司——她终于体会到了打工人的苦。 然,即便她再怎么抓紧,还是迟到了。 “一个黄毛丫头,时间都不遵守,凭什么拿公司10%的股份?” “依我看,这些股份必须还给姜老爷子。” “或者分卖给我们。” “总之,不能让一个小丫头拿着!” 大老远,这些话就传到了耳中。 姜练置若罔闻,立在门前敲了几下:“请问,可以进来吗?” 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晁打开门:“小练,你来了。” 姜练忙笑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事,快进来。” 踏入会议室,便见姜砾、姜辅钟和姜礼铮神色严肃,而七、八位股东臭着脸,眸中全是不满。 硝烟的味道很重。 姜练扇扇面前的空气,笑呵呵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好,我是姜练。” “哼!”满头白发、戴着眼镜、大腹便便的老头儿立刻表了态。 身形干瘦、戴着无框眼镜的叔叔则阴阳怪气:“不愧是姜家刚寻回家的外孙女,竟然让我们这些老头子集体等着,面子真够大的。” 迟到的姜练自知理亏,笑了笑没说话。 姜晁皱着眉叩叩桌面:“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继续讨论股份的事情。” “各位,股份是我父亲所有,他想转给谁,各位无权干涉。” “而且我相信,小练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近来公司曝光度增加、业绩上涨,就是因为小练多番义举,以后,她也一定能给公司带来正面影响。” 那位干瘦、戴着无框眼镜的叔叔轻蔑道:“网上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是人设保持得好,可现实不是虚拟,这么大的架子她撑不起。” 满头白发、大腹便便的老头儿也道:“那些都是虚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受影响的还是公司,姜练的股份必须压在3%以下,最多,也只能是5%!” 这两位都有辉煌的过去,威望高,说话很有分量。 其余股东们跟着七嘴八舌,表达对姜练的不满。 “我有个建议,”坐在角落的男人缓缓起身,笑呵呵地看向姜练:“小练,要不你卖5%的股份给我?” 此人发型板正、身材匀称,红黑配的穿搭十分潮流。 是个帅气的老爷子。 只是眼下发青,内里空虚。 姜练看去,眸光一闪:“姜砚?” 姜砚也不在意,只笑着纠正:“小练呐,你该叫我叔公。” “叔公,”姜练象征一笑:“你刚才说,让我把股份卖给你?” “对!”姜砚忙不迭地点头:“或者说,卖给煦一。” “大家都知道煦一,他没啥能力,拿那些股份也就是图年底的分红。” “我保证,他会像我一样老老实实地拿钱,绝不干预公司政策。” “但煦一和你不一样,”姜砾沉声道:“他做事不知分寸,将来极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影响公司声誉。”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姜砚不满:“煦一那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清楚他是什么人,我才要反对!”姜砾扫过众人:“我的股份不散,且全部转给小练,这是我自始至终都坚持的事情!没得商量!” “老哥哥,你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那干瘦老头儿冷笑:“这是公司,不是你们姜家,容不得你一言堂!” 姜砾目光一沉:“这股份我非转不可,我倒要看看谁能阻止!” “那我也告诉你,”干瘦老头儿拍案而起:“这股份,我们绝不可能让你转给怎么一个丫头片子!” 剑拔弩张,硝烟味道更浓。 姜练伸伸懒腰,举起了手:“各位,听我一言。” 众人目光顿时聚在她身上。 她笑道:“请各位与我一一商谈,若我劝说过后你们还不答应,我自行退出。” “好!”干瘦老头儿请缨:“我来做第一个,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姜大师是如何舌灿莲花。” 姜练勾唇:“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几秒钟后,其余人员离开会议室,姜练与干瘦老头面对面坐下。 “说吧。”干瘦老头儿神态高傲。 姜练仔细看过对方:“方虎,对吧?” 方虎冷笑:“我是你的长辈,你如此直呼我名讳,不妥吧?” 姜练直接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方虎,你也不想存在xx银行的私房钱被你老婆发现吧?” 方虎身躯一震,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姜练直接把开户时间、行号、密码以及近期存取说了个清楚。 不仅如此,她还拿出手机按下方虎老婆的电话:“你说,如果你老婆知道你有一百三十五万三千一百五十八块六毛的私房钱,她会怎么做?” 方虎顿时冷汗直流。 他这人别的没什么,就是怕老婆。 而他老婆秉着男人有钱就变坏的理念,一直忌讳他存私房钱。 若被发现,回去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不,是单方面被打! 可,姜练怎么知道他的私房钱存在哪里?又为何知道具体数额? 姜练伸出手机掐来掐去、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算的。” “算……”方虎有些磕巴:“算的?” 姜练继续摇头晃脑:“我还算到你家花园墙角花盆里有片金子,你吃饭的专属筷子也用金子填充,就连泳池的扶手里,也是金子。” 说着,还要拨通方虎老婆的电话。 “别!”方虎不由乞求:“那些都是我辛苦攒下的,千万别告诉我老婆。” 他的老底儿,真的要被掏完了。 姜练晃晃手机:“股份的事儿……” “5%,”方虎让步:“这是最高了。” “被急着做决定,”姜练依旧笑着,只是眸底浮现出些许严肃:“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儿。” 方虎心头一震,拼命回想自己还在哪里藏了私房钱。 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他的底儿,全明了。 正在心里复盘,便听姜练道:“七天后,也就是下周三,谁叫你也别出去,尤其别去西南方,否则,性命不保。” 第216章 落水之后丢了魂儿 姜练的神情实在严肃,方虎竟被震慑地忘记呼吸。 良久,他终于想起姜练的身份:算命大师。 应该是唬人的东西吧? 他擦掉额上冷汗:“想用这种事情吓唬我么?姜练,最高5%,我不会让步。” “我说了,别急着下定论,”姜练又慢悠悠躺靠回去:“你的事情说完了,叫下一个。” 接下来几位手里股份不多,被姜练一顿糊弄,倒也勉强同意了。 倒数第二位进来的是满头白发、大腹便便的老头儿。 姜练滑动手机,而后把手机扣下,眼皮微掀:“罗威。” 罗威鼻哼一声,端端坐下:“没礼貌。” “长话短说,”姜练要把没礼貌这名号彻底接下:“罗威,股份,我要定了。” “你有这个能耐么?”罗威不屑:“我不知你用什么手段动摇了老方他们,但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你有个女儿。”姜练话锋一转。 罗威眸子微眯:“用我女儿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提醒,”姜练晃着二郎腿:“她订婚了吧?新郎官是入赘。” “那又怎样?”罗威道:“我家大业大,就她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想入赘的男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那些与我无关,我想说的是,”姜练道:“世上没有完美的伴侣,也没有完美的人,若遇到,就该小心了。吃绝户的,可不少。” 罗威骤然严厉:“姜练,你少往我女婿身上泼脏水!” 姜练勾唇。 “他叫林耀,是莫城人,与你女儿罗珠是同一所学校,且比你女儿大两届。” “林耀对罗珠一见钟情,之后便展开猛烈追求。” “罗珠出身高贵,见过不少优秀男人,自然看不上出身平平的林耀。” “但林耀坚持了整整两年。” “送早餐、写情书、生病时送药、下雨时撑伞,最重要的是,他用兼职半年的钱,给罗珠买了一个包。” “所有人都向罗珠讲述林耀的真心,罗珠也看到了对方的真心,并动了心。” “也许你会奇怪,罗珠是你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怎么会为那人兼职半年才买下的包感动?” “那是因为,罗珠很小的时候,你出轨了,你妻子无法忍受,便于你离婚。” “即便你已改过自新且不再犯,但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消除,罗珠一直‘忠诚’持有怀疑。” “而林耀,让她对‘忠诚’产生了希望。” 罗威双手捏拳,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 他确实做过错事。 刚开始,他与大部分男人的想法一样,觉得自己有钱,就该多找几个女人。 妻子的离开让他幡然醒悟。 他加倍补偿妻子,加倍宠爱女儿。 但伤痕可以淡去,无法消失。 前妻会与自己说笑,但眸中笑意微不可闻。 他能感到前妻对自己还有爱意,可不忠,造就了如今惨状。 也因此,他的女儿罗珠相信爱,却不信“忠诚”。 “你说的没错,是林耀让珠儿看到了忠诚,我相信,林耀会做得比我好。” 姜练忽地坐直身子:“你信你自己么?” 罗威茫然:“什么?” “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相信旁人能做到?” “他……”罗威迟疑:“我能看得出林耀对珠儿是真心,他们在一起近三年,他一直以珠儿为先。” 姜练笑问:“在你出轨之前,与你妻子相恋了几年?” “五年。”罗威下意识地回答。 忽又反应过来姜练的意思,于是正色:“林耀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姜练耸肩:“空口无凭,你自然不信。” 罗威忽地紧张:“你有证据?” 姜练拿起手机:“我看了你女儿的照片,她的正缘并未出现。” 罗威嗤笑:“这也算证据?” “不算,”姜练撇撇嘴:“但你会把证据交到我手上。” “一派胡言,”罗威冷笑起身:“我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了,你所持股份不能超过3%,我保留此意见。” 说着,起身离去。 “喂!” 刚握上门把手,忽听姜练道:“听说林耀心善,一直在做公益,你该从这方面入手。” “不劳你费心!”罗威离开。 等不及的姜砚立刻进入会议室:“小练啊,没说服老罗吧?这下,你可以考虑把股份卖给我了吧?” “老二!”姜砾眉头紧皱。 “大哥,”姜砚讪笑:“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煦一长大了,我总要为他考虑不是?” 姜砾横眉:“想都别想!” 姜砚瞬间垮下脸:“那大哥,等你同意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恨铁不成钢地瞪姜砚一眼,才看向姜练:“老罗说什么了?” “暂时不同意,”姜练并不担心:“但他很快就会同意。” 男人最了解男人。 罗威听到姜练所言后心中已有所松动,方才匆忙离开也是为了调查林耀公益。 她说过,罗威会把证据交到她手上。 这不,干活儿去了。 姜练笑着起身,对在门外等结果的各位道:“各位先回去吧,最迟一月,定出结果。” 众人不明所以。 但领头的罗威已经离开,另一个领头的方虎沉默不言,他们便默认了姜练话,相继离开。 姜练对自己的战绩很满意。 对自己的睡眠时间很不满意。 向几位亲人打了招呼,便回家去继续补觉。 刚开进停车场,发现多了两辆车。 其中一辆她十分熟悉,正是谢瑾泉的黑色轿车。 “他怎么来了?” 想到自己昨日得到的莲蓬,她又笑着喃喃:“不愧是天子命格,来得正是时候。” 赶回去一看,谢瑾泉果真在客厅等着。 只是除了谢瑾泉,还有别的人在。 她刚走到厅里,其中一人立刻迎上来:“姜大师!” 姜练仔细想了想,才发觉这人是谢瑾泉的姑姑孔葵的女儿,孔桃。 孔桃满脸忧色:“大师,我妈出事了,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姜练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了?” 孔桃忍着悲伤:“您之前嘱咐她不要靠近水边,她警惕了一段时间,便放松了。” “昨晚她带着宁宁去公园散步,经过湖的时候落了水。” “人倒是抢救过来了,可她不言不语、神情呆滞,像丢了魂儿。” 第217章 给你个莲子吃 距离救孔家女一事已经过去近两月,周念梨也已去世。 没想到孔葵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时也命也。 姜练轻叹一声:“带我去看看她吧。” 孔葵坐在院中椅子上,双眼无神,呆呆看着手心。 一根银质项链正静静躺在在那里。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妈妈的唯一礼物,”孔桃眼眸低垂:“我想,妈妈还是忘不了他。” 姜练默默点了点头,而后蹲在孔葵面前。 正如她所想,孔葵落水并不是意外。 但罪魁祸首…… 姜练起身:“孔山阳呢?” “去公司了,”孔桃道:“我妈出事后我就没有去上班,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她,公司的事情是山阳在处理。” “是他做的,”姜练的话没有什么温度。 孔桃愣怔,没反应过来姜练什么意思。 直到姜练又重复了一遍,她才不可置信道:“是山阳害我妈落水的?” “是。” 孔桃仍不敢信:“证据呢?” “监控中拍到有只大黑狗冲向孔葵和孔宁,可之后百般寻找都没有那只大黑狗的影子,”姜练指了指孔山阳房间的方向:“那只狗,就在他床下的盒子后。” 孔桃的丈夫张南山闻言立刻快走过去。 不多时,搬来一个小木头盒子。 打开一看,一只黑布拧成的狗正躺在里面。 没什么特别,唯有那双眼睛栩栩如生,像两个漆黑的洞,与之对视教人后背发凉。 姜练伸手抹向黑狗的眼睛。 是干涸的墨。 把墨全部擦去,黑狗仿佛也失去震慑力,不似方才瘆人。 “姜大师,”孔桃忙问:“这是什么墨?为什么擦去之后黑狗失去生命力一般?” “可曾听说过纸人不得点睛?”姜练擦擦手:“一个原理。只不过这狗眼是用染着邪气的墨点成,对人的震慑也更大些。” “擦掉墨,相当于破坏掉阵眼,这只狗也就无法再生是非,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它烧掉为好。” 把黑狗和盒子全部烧毁,姜练便开始为孔葵招魂。 水阴,晚上阴气也重,加上受了惊吓,魂魄容易分散。 所幸招魂并不难。 几分钟后,姜练缓缓睁眼。 而呆坐的孔葵也猛地一颤,双眼恢复神韵。 “妈,你好了?”孔桃喜极。 孔葵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我这是怎么了?” 听孔桃大致一说,她才明了。 但不似之前那般脾气暴躁地叫嚣着报复。 而是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妈?”孔桃担心:“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孔葵轻声道:“桃子,妈想喝汤,你去给妈做碗汤,好吗?” 孔桃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带着张南山离开了。 只剩姜练与孔葵二人。 孔葵这才直言:“是丽华做的,对吗?” “不是。” “小练,你别骗我了。当日你说那些话,不就是让我小心丽华吗?” 姜练坐在她身边:“这只黑狗确实是周念梨给丽华的,但周念梨死后丽华怕了,她怕自己做坏事得到报应,所以临时反悔。”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黑狗,只好给了孔山阳。” “她以为孔山阳和周念梨是情侣,定会知道那黑狗的来历,可周念梨只是把孔山阳当做一个跳板,除了色相和钱,二人并不交流其他。” “孔山阳一开始拒绝接收。” “但他生出了野心,他不甘做个无所事事的孔家男人,他想掌权。” “点下黑狗眼睛的墨从水中来,所以必须在有水的地方才会化形。” “他本想利用黑狗造成你和孔桃落水遇害的局面。可惜孔桃每日两点一线,从不去水边,于是他只好把目标改成你一个,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孔葵缓缓抬头:“丽华,反悔的原因,只是不想受到报应?” 她在乎的不是孔山阳的心思,而是丽华的悔意。 姜练轻叹:“姨奶奶,你们相处多年,你早已把她当知心朋友,为何不找机会与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承认我和抢走我老公的小三做朋友吗?”孔葵自嘲:“莫说别人,我自己都觉得荒谬。也许我和她天生默契,但我们注定不能接近。” 姜练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孔葵有一套自己的做事准则,她不会干预。 只是离开时看到孔葵仍是呆呆坐在椅子上,不免心酸。 孔葵心里是有怨的,只是,怨的是丽华如此潇洒离开,只留她一人在泥泞中挣扎。 …… 谢瑾泉等在大门外。 姜练上车关门:“麻烦谢先生送我回家啦!” 谢瑾泉笑了笑,没说什么。 “作为报酬,”姜练拿出一颗黑莲子:“送你。” 谢瑾泉接过:“这是?” 待姜练将此莲子的来历说明,他失笑:“如此说来,你是想以毒攻毒?” “没错!”姜练眼睛亮亮的:“莲子中凝聚的是压抑、痛苦,你所中天子冠是攻击、破坏,二者相碰,也许有奇效。” “怎么用?”谢瑾泉把东西放在嘴边:“吞下去吗?” “等等!”姜练一把抓住他手腕:“你不怕吗?” “怕什么?” “方才所言只是猜想,你不怕没有用,反而让你中毒?” 谢瑾泉只道:“病人相信医生,我自然也无条件相信你。” 贬低、诋毁不会消磨姜练的自信,这般十足的信任,却让她迟疑了。 谢瑾泉信任自己,若此计不成,反倒把谢瑾泉吃出个好歹,岂不是辜负了他? 姜练脑中想法互相打架,全没注意到谢瑾泉目光沉沉。 他垂眸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白皙、细长的手,有些失神。 第一次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触碰他。 自小能视可怖之物让周围人给他打上“怪胎”的标签。 那些人害怕,不敢靠近他。 即便有些人壮着胆子靠近,也只是看在他是谢家独苗儿的份上。 这不是他要的情谊。 他选择在自己周围竖起壁垒,禁止旁人靠近。 但姜家人跟旁人不一样。 姜澜钧不怕他。 姜家其他人不惧他。 甚至姜练会主动接近,会主动帮他。 手腕上的温暖沁入皮肤,让他的心也变得温暖。 啪! 下一秒,那让他感到温暖的手拍打了他的手背。 手背立刻一片泛红。 有点疼…… 很疼。 嗯。 姜练却无察觉,只笑道:“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有了十成把握再出手。” 谢瑾泉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好。” 第218章 外公你好,我是妖 谢瑾泉没把姜练送回家。 因为路上,遇到了姜澜钧三人。 姜澜钧比之前痞气了许多,嚷嚷着自己带妹妹回家,硬要赶他走。 谢瑾泉心生怀疑,他总觉得姜澜钧这段时间变了个人,像被夺舍了一样。 但姜练态度如常,他只好压下疑惑。 姜练坐在副驾上,瞥着那张与姜澜钧一样帅气却莫名有些猥琐的脸:“老鬼,我二哥是不会做这个表情的。” 老鬼立马端正:“这样就像了吧?” “五分。” “他那么死板,谁能学得来?”老鬼嘟囔了一句,又兴致勃勃:“妹子,李木平、李木原兄弟的事情,是你做的?” 姜练顿生警惕:“你想做什么?” 老鬼搓搓手:“莲蓬呢?” “在我手里。” “可不可以……” “不可以,”姜练直接回绝。 “妹子!”老鬼装出委屈巴巴的模样:“鬼养出的心莲对鬼来说是大补,你就行行好,给我一颗吃吃吧!” 姜练看着他,忽坐正身子:“其实我早就觉得奇怪,鬼差身上的阴气不受阳世污染,不会变成鬼气,可你,却是个货真价实的鬼。” “你明明是鬼差,为何会以鬼的状态留在人间?” 老鬼表情忽然浮夸:“大熊,你要给妹子说啥来着?快说,说完好去处理公务。” 姜练盯着他:“转移话题?” “不是,”老鬼讪笑:“咱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有的事情涉及公务,不能随意透露。” 姜练撇嘴:“那你直说不就好了?我又没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 老鬼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可以把莲子给我?” 姜练露出标准的露齿笑:“不能。” 老鬼:…… 老鬼心思多,谁知道他拿了莲子会不会做坏事? 何况他现在占着姜澜钧的肉身,万一吃下去,承受的是姜澜钧的身体。 姜练可不想姜澜钧的身体受损。 略过有些丧气的老鬼,她看向后座:“大熊,你有事要跟我说吗?” “有!”大熊倒是开心:“妹子,我记得你说过,等朝溪练到第三层,就准他离开假山,到时候,能不能让他跟着我们走?” “朝溪修为低微,帮不上你们的忙。”姜练不情愿。 她可不乐意自己的两只宠物为别人冲锋陷阵。 “我不是要他帮我们执行任务,我是想雇他来做饭,”大熊笑得憨傻:“想喝甜汤了,嘿嘿。” 心中警铃顿时哑声,姜练耸肩:“你想喝,来姜家就是。” “小蛇贯是原形示人,怎么做汤?” “我会让他化人,以人的模样留在我身边。”姜练心里已有打算:“朝溪和朝渊,都会如此。” 姜家看似平静,实则危机重重。 二蛇有些修为,让他们以人的模样留在姜家,若发觉有什么不对,还能出手相助。 大熊顿时失望:“好吧。” 又很快振奋:“那我要常去哦!妹子,你跟姜老爷子说一声,我可不想到时候被那个小崽子赶出来。” 他说的是蒋楚锐。 不提还好,一提,姜练才发觉昨日和今日都没见姜楚锐。 这样也好,省得有只苍蝇在自己耳边一直叫唤。 她点点头:“我会告诉外公的。” 老鬼三人似乎有任务要执行,把姜练放在临江宫苑门口便驱车离开了。 为了一颗莲子宁愿拖延任务? 这莲子,对老鬼似乎很重要啊。 “姜小姐,我送您回去。”一个保安开着小篷车过来了。 姜练应了一声,后知后觉此人正是之前打过照面儿的刘一。 刘一面露感激:“姜小姐,您说对了,上面看在我们主动坦白的份儿上只扣了奖金,没开除我们,谢谢您把我们及时劝醒。” “没事。”姜练坐上车:“白家的巡逻恢复正常啦吧?” “正常正常,一切正常!”刘一笑道:“我已经跟兄弟们说了,让他们多多注意白家,一有情况,我马上就告诉您!” 姜家未公布黑衣人的后续,刘一并不知情,所以他潜意识地认为白家可能会继续窝藏人。 姜练没有多说,只道了声好。 下车后,她直奔假山。 两条蛇的伤已经完全恢复。 可修炼进程,却惨不忍睹。 姜练把朝溪捏在手中:“堪堪突破第一层?你的天赋也太差了吧!” 石顶的青枪震了一震,隐有自豪——朝渊已经练到第三层了。 “主人,”朝溪可怜巴巴:“我真的努力了。” “好吧好吧,”姜练放弃了:“能练多少是多少吧,收拾收拾,我打算带着你向外公坦白。” “哦,啊?”朝溪支棱起来:“坦白?难道要坦白我是妖?” “嗯,”姜练道:“从今以后,你就以人的姿态留在我身边。” “太好了!”朝溪雀跃,忽又想起什么:“那么我哥呢?他也可以化人吗?” “可……” “我才不要!”朝渊从石上跃下:“我才懒得和愚蠢的人类打交道,我要留在这里继续修炼!” 姜练:…… “随你,”姜练摆摆手:“修炼可以,但不要冒进,小心走火入魔。但是……你应该会回卧室修炼吧?” “我想留在这里。”朝渊道:“我觉得大鱼有趣,我想陪着他。” 姜练这才想起池塘里还有条修为傍身的鱼。 嘟囔了声“你们妖真乱”,她便抓着朝溪直奔姜砾书房。 会议结束后姜砾也回了家,只是仍在为股份的事情烦恼。 正写着邮件,门响了。 “进。” 姜练于是挤进书房:“外公,可以商量个事情吗?” “小练啊,”姜砾关上电脑:“什么事?你说。” “我想给家里招个厨子。” 姜砾惊讶:“怎么?厨房的饭菜不合你口味?” “我很喜欢,只是有个小孩儿,他嚷嚷着想做人,所以我想在家里给他找个位置。” 姜砾觉得姜练的形容有些奇怪:“想做人?” 姜练把朝溪提溜出来:“就是他。“ “外公!” 清脆的少年音在书房中响起。 姜砾吓了一跳,惊恐环视四周,却发现,这声音是从青蛇口中发出。 他指着蛇:“它……它是……” 朝溪化为人形,笑着打招呼:“我是妖。” 姜砾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219章 闵蓝怀孕了 传闻白素贞在许仙面前显露真身,将官人吓得魂归地府。 姜砾现在的心境大抵和许仙是一样的。 却也有些不同。 到底知道姜练的不同,他早想到能跟在姜练身边的不是简单角色。 两眼一翻,深呼吸,他重新睁开眼。 便见满身青色蛇鳞的小蛇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 别说,长得不赖。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退了一些:“这就是……嗯……那个……蛇。” 姜练被姜砾一系列的动作逗得笑:“外公,他叫朝溪,竖在假山上那柄枪,叫朝渊。” “他是我哥哥。”朝溪适时补了句。 姜砾身形一晃。 嚯! 两只妖! 还是兄弟俩! 真够热闹的。 他强装镇定点点头:“知道了。” “外公,我可以留下来吗?”朝溪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凑近:“我想去厨房,我想吃人类的食物。” 少年发色青黑、皮肤白皙,黑曜石般的眼中满是祈求。 是与姜楚锐差不多的年纪。 可惜小锐从来风风火火,不会与他好声商量。 姜砾点点头:“可以。” “太好了!外公同意我留下来!”朝溪一蹦三尺高:“主人,以后你想吃什么招呼我一声,我给你做!” 姜砾眉头微皱:“主人?” 姜练笑:“他是我的妖奴。” “妖奴?”姜砾咬着这两个字,琢磨其中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们只会按照你的命令行事?“ 姜练知道他担心什么:“他们两个不会伤害家里人,也不会无端暴走,外公,你就拿他当普通人看待就是。” 姜砾彻底放心。 于是午饭时,姜家人便看到家里多了个忙来忙去的小萝卜。 闵蓝觉得好奇:“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孩儿?” 朝溪闻言走到闵蓝面前,正色:“大嫂,我不是小孩儿,我今年已经三百……” 忽地,一记眼刀从旁边飞来。 他咽了咽唾液:“我成年了,而且成年很多年了。” 闵蓝失笑。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成年很多年”来形容自己的年龄。 逗孩子的心理升起,她看着少年:“你叫什么?谁把你招进来的?” 同坐在餐桌旁的众人也全看着朝溪,等待他回答。 不为其他,实在是朝溪看起来乖巧可爱,讨人喜欢。 朝溪挺起胸膛:“我叫朝溪,是主人把我招进来的。” 闵蓝疑惑:“你主人是谁?” “是她。” 众人顺着朝溪的手指,齐刷刷看向正在大口干饭的姜练。 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姜练擦擦额间的汗:“对,他勤快得很,你们有什么事情都能找他。” “是的!”朝溪自豪地仰着脑袋:“我会的可多了!看,这是我做的甜汤,你们尝尝看。” 这个小子的来历仍模糊,但他是姜练带来的,众人也就不再有怀疑。 正要尝尝那汤,急匆匆的脚步在门口响起。 姜楚锐还穿着那天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没打理。 但表情十分轻松,似乎遇到了开心的事情。 正欲径直回屋,忽地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眸子微眯,他慢慢靠近:“你是谁?” “小锐,你回来了?”见到自己儿子,元玲开心道:“这两天守着俞铭帮他做康复训练,一定累坏了吧?快来吃饭,吃完饭回去好好睡一觉。” “妈,我吃过了,”姜楚锐盯着朝溪不放:“问你话呢,你是谁?” 朝溪顿时紧张:“我……我是新来的。” “你叫朝……” “朝溪。” “对,”姜楚锐勾唇:“朝溪,原来是你。” “小锐,你认识他?”元玲不由好奇。 “认识,”姜楚锐笑容意味深长,看向姜练:“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做活儿,”姜练不动声色地啃着鸡腿:“我已经向外公介绍过他了。” 姜楚锐脸色一沉,看向姜砾:“爷爷,你同意了?” 姜砾点头:“我相信小练。” 姜楚锐冷哼:“姜练,你倒是坦诚。” 说着,瞪朝溪一眼,转身上楼。 姜砾则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姜练,得到后者的肯定后,他才明了:小锐知道朝溪是妖的事情。 元玲却不明所以:“小练,小锐和朝溪是不是有过误会?” 姜练擦擦嘴:“没有,朝溪是跟着我来的,他不喜欢朝溪,大概是城门鱼殃。” 元玲恍然,讪笑着转移话题道:“这汤不错。” 警报解除,朝溪也露出笑颜:“舅妈,你喜欢就好。” 元玲更加不自在。 朝溪刚与自己儿子发生摩擦,对方转头便亲切地称呼自己为舅妈。 感觉有些奇怪。 白舒柔见状眼睛一斜:“朝溪,你虽是姜练带来,但在称呼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些。” 朝溪疑惑:“注意什么?” 白舒柔嘴角一抽。 她说的已经这么明显,这个叫朝溪的小子故意的是不是? “主仆有别,你不能依着姜练的称呼叫。” 朝溪恍然,却又理直气壮:“主人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外公,可以吗?” 这家伙还懂得争取姜砾的支持。 姜砾无奈。 这只是一条蛇,你指望他懂什么人情世故,懂什么关系称呼? 那也太为难他啦! 姜砾点头:“可以,你就把我们当亲人,小练怎么称呼,你就怎么称呼。” “谢谢外公!”朝溪喜上心头,给姜砾添满甜汤。 顺便还把元玲的碗添满,笑容乖巧:“舅妈多喝些,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我做饭可好吃了。” 他能看得出元玲的纠结,于是,嘴便甜了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元玲纵然再是迟疑,也还是接受了。 接着,朝溪又转到闵蓝身边:“大嫂,你喜欢甜的,多喝些,下午我给你做甜点吃。” 闵蓝笑呵呵的:“谢谢朝溪。” “不客气!”朝溪笑容放大:“我最喜欢你和外公了,所以你们的需求我一定满足!” 闵蓝有些意外。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朝溪,朝溪怎么会喜欢她?不由疑惑地看向姜砾。 殊不知,姜砾也满头雾水。 只有姜练清楚,在闵蓝和姜砾磕她和谢瑾泉cp的时候,朝溪也在。 俗话说得好,只要我们磕的是同一对cp,那么我们就是好朋友。 朝溪对此二人就是这态度。 姜练轻咳一声,示意朝溪谨慎。 朝溪没听到,又道;“大嫂,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怀了宝宝,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如平地惊雷,姜练手里的碗险些摔在地上:“朝溪,别乱讲!” “我没胡说,”朝溪无辜:“大嫂真的怀孕了嘛!” 第220章 他连着砍了一周的价 姜家乱了。 高兴地乱了。 众人以为朝溪随口胡诌,唯姜砾和姜练知晓其重要性,立刻带着闵蓝直奔医院。 检查过后,真怀了。 姜家来了件喜事,上下一片欢喜。 为了将此事告诉姜萝,也为了去店里看看情况,姜练驱车直往弄玉堂。 正是下午,店里人不多,但打包符篆发寄的地儿忙得很。 六子熟练地抬手、垂下、封口、贴签。 察觉到有人进门,头也不抬:“欢迎光临,店里的货物在旁边,随意看。” 姜练笑道:“六子,忙呢?” 六子一愣,抬头:“姜小姐?快坐。” 姜练摆摆手:“最近单子多,累吗?” “不累。”六子嘿嘿一笑:“这比店里的活儿轻松多了,姜小姐你看,那位客人已经连着来了一周,锲而不舍地砍价,我面对这些死物反倒不费神儿呢。” 姜练看去,便见身着灰色运动装的男人正和老于说着什么。 她点点头:“你忙,我去看看。” 于是踱步来到店中,若无其事地观看架上货物。 实际上,目光盯着客人。 那人不超过二十五,衣服下摆磨得起了线,鞋底也已磨平。 但衣着干净整齐,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讲话不卑不亢。 与寻常砍价十分不同。 老于有些焦躁地挠着头:“小伙子,今儿已经是你第七天来了,你要的东西确实贵重,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 男人不甘心:“这样,我再加一万,三万,老板,三万是我全部身家了,求你把它卖给我吧。” 老于摆摆手:“小伙子,我成本都要八万了,三万是真的卖不了。” 男人捏着衣角,终于轻叹一声:“好吧。” “您好,需要……”看清客人面目,姜萝惊讶:“小练?你怎么过来了?” 姜练做了个噤声手势,而后把姜萝拉到一旁:“妈,听六子说那人已经来了一周,他到底想买什么?” 姜萝朝老于那边看了一眼,笑道:“你说那个小伙子啊,那个小伙子叫柴闻,去年他母亲查出癌症,为了治病,当买了家里的老镯子。” “后来他想把镯子赎回去,才发现镯子已经被当铺出手。几经辗转,找到了弄玉堂。” “据他所说,那镯子是他一万八千块钱当出去的,可老于收那镯子的时候花了……” 姜萝顿了顿。 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老于是多少钱收下那镯子的。 但根据这段日子的经验,能卖到十万的东西成本价绝不会低于五万。 于是她继续道:“老于收那镯子的时候花了不止五万,可柴闻两万就想拿回去。” “他连着来了一周,砍了一周的价,老于把价格卡在八万,一分不让。” “现在倒是松口往上加了一万,可远远不到老于的预期价格。” 姜练了然,看向砍价战场。 二人的谈判终以破裂告终。 柴闻轻叹一声,走到货架前恋恋不舍。 姜练若有所思:“妈,你忙,我去那边看看。” 姜萝了解姜练的性子,知道她要去和柴闻说些什么,于是点点头离远了。 姜练走到柴闻身边:“朋友,昨儿就看见你来了,怎么?东西还没买到吗?” 柴闻有些不明所以:“你是?” “我是住在附近的,”姜练笑着:“经常在街上溜达,今儿过来又碰到你了,觉得很巧,所以跟你搭搭话,如果你觉得冒犯的话……” “没事。”柴闻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我马上就要离开,能有人跟我说说话,我很开心。” “离开?” “嗯,”柴闻抚上面前的玻璃,那里倒映着手镯的影子:“我马上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回家去。” “我是海市人,我的家就在海市,”顿了顿,他道:“但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为何?” “我的亲人都去世了,我家的房子也变卖了,我在海市已经没有家了。” 姜练看着玻璃上柴闻的面容:“你是学金融的?” 柴闻惊讶:“你怎么知道?” “找不到工作?” 柴闻苦笑:“去年我妈查出得了癌症,为了照顾她,我休学一年,眼看重返校园的日子就要到了,可我……” “还是去打工吧,先把家里欠的债还清。” 姜练扫过他:“听你说,你身上还有三万,为什么不先用这些钱还了债主?” 柴闻摸着玻璃上的影子:“这是我妈的遗愿,可惜……我已经尽力了,既然无法赎回镯子,就先还钱。等过几年,我把债务还清,再攒些钱,再来把它带回去。” “几年后,你还能再找到这镯子吗?” 柴闻默然:“谁知道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盯着那镯子看,便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它取了出来。 柴闻惊愕,发觉取出手镯的人,正是这个来搭话的女孩儿。 “你做什么?如果被老板发现了,人家会以为你偷东西!” 姜练捏着手镯:“我们做一个交易,好吗?” 柴闻讷讷:“什么?” “镯子我替你买,钱你替我挣。” 柴闻不明白。 “简单来说呢,”姜练解释道:“就是我借钱给你买镯子,而你替我干活儿,直到把钱还完,我们的合同也终止。” “当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另外再借你三十万,让你先把债务还清。” “你放心,我不会制定什么霸王条约,等我们两清,你可自行选择去留。” 柴闻迟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富贵命,财运深厚啊! 当然,姜练没直说,只道:“有缘。” 柴闻不敢信。 大街上随便来个人就肯借钱给他还清债务,还肯帮他买下镯子?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一定是陷阱。 正要拒绝,便见老板笑眯眯地走来:“姜大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姜练举举手里镯子:“多少钱?” 老于笑容不减:“我给你最低价,八万。” “老板!”柴闻有些紧张:“你现在就要卖了这镯子吗?” “小伙子,我是生意人,有生意干嘛不做呢?” 柴闻更加焦虑。 就像这个女孩儿说的那般,镯子是商品,总要出售,再过几年,他不一定能找到这镯子,那他母亲的遗愿就永远无法实现了。 他不禁看向姜练:“你不骗我?” 姜练朝老于努嘴:“他作证。” 老于不明所以:“做什么证?” 听姜练说完,他恍然,笑呵呵地拍着柴闻的肩膀:“小伙子,你要转运了。” 第221章 我想去你们综艺体验一下 在老于的劝说与保证下,柴闻终于还是和姜练做了交易。 手镯到手,债务还清,还能回学校完成未完成的学业,这一切都像梦一样。 当然,二人预定签署合同,在债务还完一半之前,柴闻只能为姜练工作。 至于合同你拟定和工作内容,姜练在看清柴闻面容的一瞬便已经想好——让姜晁解决。 把姜晁的联系方式留给柴闻后,她便带着姜萝离开了。 看着手中名片,柴闻不可置信:“上姜集团?” “是啊,”老于笑呵呵地:“就是姜家的上姜集团,还是董事长姜晁的直接联系方式,小伙子,大师看重你,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她啊。” 柴闻疑惑:“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姜董的名片?” 老于呵呵一笑:“日后,你会知道的。” …… 今天下午,姜家格外热闹。 不仅姜家人齐聚,董釉和他的两个女儿也来了。 姜练二人回去的时候正听到他们说什么双喜临门。 一问才知道,是姜俞铭和董瑰园决定订婚了。 她笑看姜俞铭:“恭喜。” 姜俞铭一双大手包着董瑰园,有规律地拍打安抚,他的面容也比之前柔和许多。 微勾着唇,棕发下那双眸子光芒璀璨:“谢谢。” 姜练看向董瑰园,后者状态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骤然见到这么多生面孔,有些害怕。 想了想,她坐在董瑰园身边,拿出一块儿刻着鹤的玉递过去:“瑰园,拿着。” 董瑰园抬眸,轻声道:“我记得你。” 姜练笑:“我们见过。” “上次是你帮我,谢谢。” 姜练笑容更甚:“不客气。你就要订婚了,恭喜,这是给你的礼物。” 董瑰园有些迟疑,下意识看了眼姜俞铭。 看到姜俞铭点头,她才伸手接过:“谢谢。” 董瑰园长得美,此时又透着几分乖巧与弱不禁风,实在惹人怜爱。 姜练笑容莫名变得慈祥:“这块儿玉里有清心符、健气符和护身符,对你的身体和情绪都有帮助,一定要带在身边哦。” 董瑰园把玉攥得更紧:“谢谢。” 元玲见状不禁欣慰,而姜浮原眸光闪烁,意味不明。 另一边。 “辅钟,闵蓝,恭喜你们!”姜萝笑呵呵地递上一个透亮的平安扣:“这玉里打了平安符和健气符,对身体好,算是姑姑送给你的小礼物了。” 闵蓝也不客气:“谢谢姑姑。” “看我,光顾着高兴,忘了给我儿媳准备礼物,”陶歌拍拍脑袋,笑容灿烂:“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补上。” 就连一向肆意的姜兆也笑着附和,顺便,还打趣姜萝卷他们。 如此和谐的氛围中,唯一人愁眉苦脸。 贺莲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长叹着看向门外。 自从被姜澜钧打了一顿,闻锵就离开了。 他没有去找陈熙,却在陈熙家附近买了房子,日日朝陈熙的方向望。 贺莲去劝过,没用。 也想过强行把闻锵带回来,可闻锵用跳楼威胁。 想当年闻锵执意娶陈熙过门,姜家上下都不同意时,闻锵也是以跳楼相逼。 而且,他真的跳了。 他从别墅三楼跳了下去,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但这次闻锵的住所在十六楼。 贺莲不敢赌,只能日日去探、日日去劝,盼着闻锵回心转意。 姜练把一切收入眼底,什么都没说。 时候未到。 “大嫂,我给你熬了骨头汤,你快来尝尝。” 一片热闹中,朝溪那活力满满的声音极富穿透力。 闵蓝尝过之后不由喟叹:“鲜!” “那是!”朝溪颇自豪道:“看出你怀孕之后我就熬了这汤,新鲜着呢!大嫂,以后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千万不要客气。还有,我会保护好你,让你平平安安地生下小宝宝。” 众人只觉朝溪在说笑,没当回事儿,一笑了之。 姜练却知这承诺重似千金。 想来朝溪与姜砾、闵蓝,是真的有缘分。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姜大师,你有空吗?我的朋友黄薇想与你见一面。” 是许沐滢。 姜练应下,随便编个借口出了门。 双方约在姜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正四处环顾寻找许沐滢坐在什么位置,最角落的飘出的浓郁黑气反倒将她吸引。 假装若无其事地经过,却发觉黑气的源头竟是许沐滢。 “大师!”许沐滢笑道:“快坐。” 她旁边是刚失去丈夫的黄薇。 许是休息了的缘故,黄薇脸色比凌晨所见好了许多。 她满脸感激:“大师,我想当面向您道谢,这才托沐滢带我来,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姜练笑着坐下:“我在家里也没事儿,出来见见朋友我很开心。” 正如黄薇所言,这次见面,主要是表达谢意。 末了,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大师,我怀孕了,听闻您这里有保平安的符,我想请一张。” 姜练干脆地从随身小包中拿出两张符。 “你陷于悲伤,身体虚弱,除了平安符再拿一张健气符吧,对身体有好处。” 黄薇忙不迭地收下,只是转账时,多了两个零。 她笑道:“多出来的钱,就当做您帮木原脱离苦海的感谢了。” 姜练没有推脱,只是给她多拿了两张平安符,让她带回去给公婆。 许沐滢满眼心疼。 好友丧夫,她为其遭遇心痛惋惜。 万幸黄薇的公婆都是好人,对黄薇向来看重,得知黄薇怀孕后更是珍视,才不至于让她过分担心。 察觉到黄薇微笑下的悲伤,她忙转移话题:“大师,我也想为我爸妈请两张健气符。” 姜练递给她:“我还以为你会为自己请。” “我已经恢复了,而且最近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许沐滢笑容灿烂:“实不相瞒,大师,我觉得我终于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姜练没搭茬,只问道:“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一般,”许沐滢道:“但是我一点儿都不累,反而精神抖擞、活力满满。大师,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练又换了话题:“你最近在忙什么?” “在村里拍综艺,被青山绿水环绕真的很治愈,”许沐滢道:“薇薇,大师,你们有兴趣吗?如果你们想来的话我给导演组说说。” 但她不过随口一说。 黄薇丈夫去世,尸骨尚未下葬,加上怀孕身体虚弱,不可能离开。 而姜练是姜家之女,豪门向来不屑进入娱乐圈,她也不抱希望。 不想,却听姜练道:“好。” 她愕然:“大师,你……说什么?” 姜练重复:“我想去你们综艺里体验一下,可以吗?” 第222章 大巴上的艺人们 确认姜练没有开玩笑,许沐滢十分意外。 她想不通姜练的目的。 但姜练想来,她自然开心,当即就联系导演,申请让姜练加入下一期拍摄。 节目组自然不会放过姜练这种自带流量与资本的嘉宾,当即拍板,让姜练两天后随着许沐滢一同去往拍摄地。 “大师,导演组已经在拟合同,制定完毕后立刻发给你,”许沐滢满心欢喜:“需不需要让我经纪人帮你看合同?” “告诉他,我只去录一期,”姜练道:“合同发给上姜集团法务部,让他们帮我看。” 许是怕姜练反悔,姜练回家的时候,姜晁便对她说了合同的事情。 “没问题,可以签,”姜晁道:“但是小练,你怎么忽然想起去录综艺?要不要我联系谢瑾泉,让她给你找个经纪人?” “不必,”姜练道:“只是去看个朋友,没有向娱乐圈发展的打算。” 如此,姜晁便没再说什么。 吃晚饭时,姜、董两家商定了订婚日期。 趁着大人们闲聊,姜练对朝溪使个眼色,溜到了池塘假山边。 “过两天我要出门,你们好好看家。”姜练嘱咐两条蛇。 “好的主人!”朝溪笑眯眯地保证。 朝渊翻了个白眼儿:“我又不是狗,让我看家?我才不干。” 姜练淡淡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定有邪物趁机上门骚扰,必要时,杀之。” “你放心出门,家里就交给我了。”朝渊立刻变了态度。 “但,”姜练睥着朝渊:“若敢滥杀,我定不饶。” 朝渊后背一凉:“我有分寸。” “如此最好,”姜练道:“我联系了老鬼,我不在的时候他也会回家坐镇。所以朝溪,你的任务是保证大嫂的安全。朝渊,你配合老鬼,别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污了此地。” …… 接下来的两天,姜练便钻在弄玉堂,专心画符。 一部分是满足直播间水友的购买需求,另一部分是自己用。 这次,她多画了些攻击符篆。 第三天早上七点,节目组的大巴来接她了。 “大师!”许沐滢笑容灿烂,隔着窗户招手。 姜练如常地回应,坐上车去。 这才发现除了许沐滢,车上还有四人。 “大师,坐在我身边!”许沐滢坐在大巴靠后的位置。 待姜练坐下,导演示意可以开始,她才提高声音:“各位老师,这位就是我的朋友姜练。” 掌声顿时响起。 接下来,便是自我介绍和互相吹捧的客套话。 这些被称为:流程。 许沐滢对她解释过,也给她发过文档,姜练虽不解,却抱着尊重的态度走完了流程。 得到导演指令后,自我介绍、小游戏等流程终于结束。 这时,路程走了一半。 剩余时间是大家自由支配,往常,他们会选择休息。 但今日不同。 “姜大师,我是你的粉丝,我看过你给别人算命。”黑框眼镜、打扮潮流的男人笑容热切。 姜练看去,有些混乱。 不怪她记不住,实在是流程内容繁琐,还强制她咧嘴笑个不停。 她觉得空气从嘴巴飘进脑子里,起泡儿了。 许沐滢忙压低声音:“他叫阿句,是横空出世的天才青年歌手。短短一年便从无人问津到各种奖拿到手软,属于老天追着喂饭的那种。” “对了,他是你的粉丝,之前就找我聊过你。” 阿句直接换在与姜练隔了一个过道的座位上:“大师,终于见到你本尊了。相见就是缘,你能不能给我也算算?” “像你这种才华横溢的天才歌手还需要算吗?不如把机会让给我。”梳着猫耳丸子头的甜美女孩儿想插队:“大师,你还是给我算算吧。” 许沐滢适时道:“她叫杨霏雨,爱豆出身,几年前转战影视剧,演技……人不错。” “摄像头可没关,”坐在最前排、头发铮亮的中年男人打趣:“你们都是新时代青年,可不能迷信。” “没关系,”导演笑呵呵道:“早就听说姜大师的名头,今天刚好给我们开开眼。” 中年男人眉头微皱:“你们也迷信?这可使不得。要想节目办得好,必须相信科学,你们这点儿不好,得改。” 许沐滢撇撇嘴:“萧成,影帝,是圈儿里的老前辈了。演技一顶一地好,就是爹味儿重、爱说教,人品嘛,也就那样儿。” 姜练微微勾唇,朗声道:“萧成说得对,要相信科学。” 阿句:大师,你在说笑吧? 杨霏雨:大师,你在说笑吧? 许沐滢:…… 萧成却眉头拧得更深:“姜练,你初次涉猎娱乐圈,我就好心地教教你。在这个圈子里,我是你的前辈,你要称呼我为萧老师,明白吗?” 姜练轻笑:“但我不习惯这么称呼别人,叫全名又太过严肃……这样吧,我叫你老萧。” “你!”萧成愤愤回过头去,却只能瞪她一眼,又愤愤地转正身子。 “萧老师,别跟她置气,”戴着墨镜、刘海儿三七分的男人阴阳怪气:“娱乐圈可不是谁都能来掺一脚的,这种人,注定走不远。” “他叫高钰,是飞行嘉宾,”许沐滢皱着眉:“平时就他最装、最能吃,可说到干活儿,动动手指都能要了他的命。” “唉!”萧成与高钰对视感慨:“世风日下啊!” “可不,”墨镜下,高钰双眸全是不满:“也不知道导演组怎么想的,邀请圈外人参加这么大IP,也不怕坏了节目的名声。” 许沐滢冷哼:“高钰,你恋情被曝光一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不会因为你的私人作风影响整个节目的名声吧?” “许沐滢,你什么意思?”高钰猛地坐起。 “听不懂?我说的是你对粉丝始乱终弃又被正牌女友曝光的事情,你名声这么差,不会影响整个节目吧?” 萧成严肃道:“谣言而已,沐滢,你可不能被那些营销号带偏啊!” 许沐滢换上笑脸:“萧老师说得是,营销号确实不能全信。” “但我记得您说过,世上没有空穴来风,您时刻被狗仔盯着却没有丑闻曝出,就是因为对自己高要求,并时刻自省。” “高钰既然被爆出丑闻,说明他一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若他想在圈子里走远些,就该像您一样洁身自好,您认为呢?” 这番话十分受用,萧成连连点头:“不错,沐滢说得在理。高钰,你要反省自己。” 高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喷火的双眸紧盯着许沐滢。 却碍于萧成的地位,只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姜练觉得许沐滢胆子十分大,低声问:“你不怕得罪人?” 许沐滢冷哼:“早看他不顺眼了。大师放心,你是我请来的,我一定护着你。” 因着这小插曲,氛围变得怪异,之后一路车上都十分安静。 半小时后,目的地到达。 一下车,姜练就知道自己没寻错地方。 此处山清水秀、空气宜人,令人心旷神怡。 重要的是,不远处的那栋屋子,黑气环绕。 正是许沐滢身上黑气的源头。 第223章 没干活儿天赋的人认真锄草 综艺名为“快乐吧,生活”。 此次拍摄飞行嘉宾有两位,分别是已经参加过的高钰和姜练。 固定嘉宾有六位,除了乘坐大巴前往的四位,还有当红小花莫肆和万年男配白安。 大巴停在屋前的时候,莫肆和白安已经站在马路边迎接了。 毕竟相熟,二人与下车的嘉宾一一拥抱,嘴里还不停说着欢迎回家。 只有轮到姜练时生出距离感。 但距离感不代表不礼貌。 莫肆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姜老师,我叫莫肆,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白安亦有模有样地模仿。 扫过二人,姜练轻笑:“你们好。” 简单寒暄之后,几人踩着青石板小路去往录制的院子。 院子很大,屋子是平层。 青砖绿瓦,别有风味。 院中靠墙的位置垒着花圃,圃中全是姹紫嫣红的花儿。 秋千旁植了棵已经长成的葡萄,藤爬满秋千支架,更添生机。 “大师,这里是厨房,”许沐滢指着两面无墙、不缺天花板的空间介绍:“这里也摆了桌椅,有时候我们会在这里喝茶或者吃火锅。” 接着,她又指向厨房旁边的长形建筑:“那里是客厅和卧室,再旁边的小屋存放着工具,对了,我们还有菜园子。” 通往菜园子的门在工具屋旁,是简单的木门。 推开,便见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在土壤中茁壮生长。 菜地旁是鸡窝,鸡窝旁有个倒在地上的破缸。 不由发问:“那是什么?” “狗窝,”许沐滢面露苦涩:“我们原本养着一只黑色田园犬,可第二次录制开始之后,它就不停狂吠。” “导演组以为它得了病,就把它送到医院去检查,结果显示它很健康。” “导演说它可能忘了我们,让我们和狗熟悉熟悉,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它咽了气儿。” 姜练问:“怎么死的?” “寄生虫,”许沐滢苦笑:“我们翻动它尸体的时候,从它眼口鼻中跑出了几十条白色的、长长的虫子。” “这么说,医院的检查结果是错的?”姜练收回目光。 “不知道。”许沐滢轻叹:“小狗已经死了,把它埋掉后就没人再追究。大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姜练转身:“我们回去吧。” 人聚齐,录制正式开始。 今天上午的流程是介绍嘉宾、参观家、在飞行嘉宾的提议下整理菜园以及做饭。 于是众人又把流程走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姜练的介绍中特意加上了“算命大师”“姜砾外孙女”两个标签。 等进行到整理菜园时,出问题了。 正如许沐滢所说,高钰这家伙一点儿力都不想出,加上他曾参与过录制,并未展示出拔草、浇水的热情,这一环节只好姜练来cue。 “菜园子里的野草已经长高了,”姜练朗声道:“高钰,我们两个是飞行嘉宾,留下来除草浇水吧。” 自以为躲过一劫沾沾自喜的高钰顿时愣怔:“我……我去做饭。” 姜练紧盯着他:“一人包揽?” “当然不是,”高钰极力掩饰心中不满:“我厨艺一般,怎么可能做得这么多人饭菜?我只做一道。” 姜练步步紧逼:“哪道?” 高钰眉头皱起,十分不喜对方的态度。 但对方是姜砾外孙女,他再不满也要忍受:“炒一道青菜好了。” “那很容易,”姜练忽视高钰刻意表现出的为难:“你留下和我一起拔草、浇水。其他人自行分配摘菜、备菜和做饭的任务。”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诸位嘉宾瞠目结舌,导演组的人也面面相觑。 从他们入行开始,所见艺人在镜头前哪个不是谦虚恭让? 怎么到了姜练这儿,竟不问旁人意见直接上手指挥? 她不怕被网友喷吗? 高钰脸色发青:“姜练,是不是应该问过其他人的建议再做安排?” 姜练却道:“萧成和白安都是你的前辈,断不能做苦力,其余四个又是你的后辈,让他们做苦力,岂不是欺负小朋友?” “况且我们是飞行嘉宾,算半个客人。既是客,就该多做些事情为主人分忧,日后我们离开,他们来到菜园也能想起我们。萧成,我说的对吗?” 忽然被cue的萧成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震惊于姜练竟敢越过众人,尤其是越过他直接安排任务。 其他人也在惊讶。 他们半惊讶姜练如此专横,半惊讶姜练给自己寻了个最累的任务。 惊讶的同时也在好奇。 豪门子女向来娇生惯养,姜练能完成这种繁重任务吗? “有道理,”许沐滢第一个捧场:“大师,我同意你的安排。” “我也同意,”杨霏雨紧随其后:“还像以前那般,萧老师和莫肆掌勺,白老师帮厨,我和沐滢备菜,至于阿句……” “我去摘菜,”阿句笑得露出小虎牙。 “好,”许沐滢与杨霏雨相识一笑:“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萧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又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不应自贬身价与这些小辈争辩。 况且,他根本不会做饭。 让他和莫肆掌勺其实是给了他最简单容易的工作,他很满意。 万年男配的白安粉丝根基不够强,但资历摆在那里,路人缘广,在综艺里不能被欺负。 所以他的人设和在剧里一样——可有可无。 帮厨的任务最适合不过。 至于莫肆,唯有他会做饭,由他掌厨也最是应该。 就这样,任务稀里糊涂又准确明了地被安排了。 高钰站在泥土上,迷茫又气愤。 他应该是站在厨房假装很忙的备菜人员,怎么就成了太阳下的被晒一员? 都怪姜练! 他愤愤看去。 却见瘦弱的姜练站在狗窝前发呆。 他冷笑一声,走过去阴阳怪气道:“姜练,不是要拔草浇水吗?你呆站着做什么?活儿是你揽下的,你可别想偷懒。” “知道了。”姜练目不斜视,敷衍地回了句。 “跟你说话,你却连看都不看我,”高钰不满:“大家族的人都这么没礼貌吗?” “你有点烦,该去干活儿了。”姜练终于瞥他一眼:“属于你的任务就该好好完成,去吧。” 负责录制的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 高钰出了名的懒,口头劝他干活儿?这跟让青蛙自己跳进油锅有什么区别? 而姜练出身豪门,从未接触过地里的活儿,从方才起更是盯着破缸一动不动。 指望她?悬。 这样下去,指定又要自己干活儿,最后让艺人装模作样地弯弯腰、擦擦汗,把功劳让给他们了。 把机器架好,准备亲自上阵的工作人员们正撸袖子。 忽地,带根儿的野草丢到了田头。 抬眸看去,众人傻眼儿了。 自称干活儿没天赋的高钰正弯着腰,仔细认真地锄草?! 第224章 影帝变木工,内娱独一份儿 嚯! 高钰今儿竟然勤快了! 工作人员心中喜悦,忙扛着机器各种特写。 不得不说,高钰认真干起活儿来成果还是很显着的。 瞧瞧,野草的根儿都被连根撅起了,之后田地里杂草的生长速度都会变低呢! 但……还有个姜练。 负责姜练的跟拍羡慕地看看高钰,又无奈地看看姜练。 姜练还是没动,看来他必须要下地除草了! 撸起袖子,他踩进田里。 便觉双脚旁有什么东西飞快遁走,低头看去,却空无一物。 “你做什么?” 姜练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跟拍吓了一跳,急忙转头,便见姜练正盯着他。 他惊魂未定:“除……除草。” “我会处理好的,”姜练只道:“你回去吧。” 呆站着怎么可能处理好?说大话! 跟拍心中有怨。 但姜练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信誓旦旦却动也不动的嘴皮子专家。 按照经验,遇到这种艺人,双方都会客套一番,但到最后,活儿还是他的。 他熟悉地谄笑:“您休息一下,我来。” “不必,”姜练朝机器那边点头:“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这些不用你负责。” “可……” “看看你脚下。” 跟拍低头,惊觉自己周围竟无一株杂草! 怎么会这样? 之前艺人们除草的时候拔叶不拔根,野草一两天就疯长起来了,刚刚看的时候野草比菜长得还旺盛!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 蓦然,他想起了刚才自己双脚旁似乎有什么东西跑过。 难道是那东西在除草? 那东西是姜练召来的? 跟拍脑袋嗡响一声,后背发凉。 听说姜练能看得见不干净的东西,方才从自己脚边掠过的不会就是…… 姜练有些无语:“别多想,安心回去摆弄你的机器。” 跟拍如释重负,双脚一跳,三步并作二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同事见状好奇不已,可怎么问,跟拍也不肯说一句话,只在他们想去帮姜练除草时,被姜练的跟拍拦住。 他放大画面:“野草,已经被除了。” …… 阿句列好所需菜单来摘菜时,见到的是这样一幕:高钰拼命干活儿、姜练悠哉闲逛,以及工作人员瑟瑟发抖地伸长脖子张望。 他的注意力立刻被高钰吸引,直接打趣道:“钰哥,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高钰抬头,苦笑连连,又一言不发低头继续干活儿。 工作人员见状咽了咽口水,趴在机器边儿不敢言语。 紧随其后的杨霏雨也惊住了:“嚯!稀奇!钰哥今儿是劳模!” 最后的许沐滢恍然轻笑:“勤劳是好事儿,值得学习,我们也赶快摘菜吧。” 阿句和杨霏雨连连道是,抬脚迈入菜田。 不多时,惊呼出声:“这片菜地的草已经锄尽了?钰哥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对,”许沐滢却道:“这片儿是大师锄的。” 工作人员对视几眼,心道不愧是许沐滢请来的人,她果真了解。 阿句和杨霏雨却惊愕地看向姜练,终于明白后者为何如何潇洒。 敢情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放下碗筷后还被两人拿来反复惊叹。 “也要夸夸钰哥,”阿句笑道:“钰哥今天的活儿做的老好了,依我看,他锄草有天赋得很,干脆承包这项任务吧!” 高钰擦擦额上的汗,想哭。 他根本不想干这种脏活儿! 可一看到菜地有野草,他就身痒、心痒、浑身痒,不把那些草锄干净,他难受! 他一定是病了。 委屈地撇撇嘴,高钰又添了碗饭。 下午的流程倒是简单——规范鸡窝。 现在的鸡窝只是简单地围出一块儿地,萧成想给鸡做个正儿八经的家,好让它们有地儿遮阳,有地儿避雨。 男人们锯木、女孩儿们递工具,倒是默契十足。 但这种画面只是断续出现。 整日被捧着的人怎会真的去做这些粗活儿? 不过是做做样子,拍下素材后就让木工师傅上手。 有了一定进展,再让艺人们去镜头里擦擦汗,指点一下江山。 但今天,有所不用。 萧成擦去额间薄汗,长呼一口气:“导演,够了吗?” 导演立刻谄笑着递上毛巾:“够了够了,您先歇一歇。木工,快来!” “等等!”萧成忽地脸色暗沉地制止了师傅们:“各位指导可以,但亭子,必须由我们亲手建成。” 其余艺人异口同声:“赞同!” 导演不知萧成演得哪出,只以为对方在试探自己,于是继续笑道:“萧老师,您腰不好,还是别……” “废话少说,”萧成严肃:“我们这是真人秀,就该做真正的自己!不会就学,木工师傅,您在一旁指导我们就行!” 导演还想说什么,却被姜练的跟拍拉到一旁。 二人低言几句,纷纷朝姜练的方向偷瞄过去。 便见姜练微微勾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个严肃的艺人。 导演咽了咽口水:“你说的,应该是真的。” “导演,别管了,”跟拍语重心长:“咱就把所有东西真实记录下来,到时候萧成发火,咱就把视频拿给他看!” 导演也暗下决心:“富贵险中求,能让影帝和这些小鲜肉下苦力,收视率一定不低,咱们就装模作样,然后再顺其自然!” 于是乎,建造亭子的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直到夜幕降临,亭子所需的柱子全被磨好,并上了漆。 “各位老师,吃饭吧。” 导演的声音如指令,瞬间把萧成唤醒。 他看着手中的圆柱,不可思议极了。 到手的时候还是根表面凹凸不平的木头,现在竟变得如此光鲜顺滑? 这真的是出自他手? “萧老师太厉害了!”木工竖着大拇指:“不愧是艺术家,就是有天分,这手艺我徒弟学了两个月才学成,您一下午就完成了!明天的亭盖,您也一定能雕得精细完美!” 导演组也连连附和。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萧成下巴一扬:“明儿继续!” 就这样,勤劳的一天,结束了。 导演看着母带感动得热泪盈眶:“影帝、歌手、当红小花儿齐变木工,共建精美雕花六角亭!这在内娱是独一份儿啊!我们节目要火了!” “记得给大家加薪哦。” “一定!” 应下后,导演忽觉不对。 这声音…… 抬头一看,姜练正坐在秋千上晃啊晃。 导演放下手里东西,起身笑道:“姜小姐。” 姜练朝带子努嘴:“满意吗?” 早知是姜练的手段,但被明晃晃指出,导演还是有些莫名的恐惧。 他讪笑着连连点头:“很厉害。” 没有主语的很厉害。 姜练便领了这份功劳:“我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导演疑惑:“您先说?” “关掉所有机器。” “为何?”导演不解。 “除个东西。” “哦,原来是要除……”导演双眼蓦然瞪大:“你是说,除……东西?” 姜练只道:“现在马上关掉机器去睡觉,我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可……” “下午的素材不够精彩么?”姜练打断对方:“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素材,晚上的就别要了,小心丢掉性命。” 导演顿觉后背发凉,立刻招呼工作人员关闭机器下班休息。 不多时,院中卧室、院外房车全都响起均匀的呼吸。 吱呀! 秋千骤然停下,摩擦声在夜中十分刺耳。 姜练起身朝菜园走去。 第225章 邪神,不过是人 踏着小路,姜练来到破缸前。 此处已无小狗活动的踪迹,却有四条细细的黑气如烟升起,像插着香。 刨开土,一堆白骨被胡乱埋在地下。 是动物的骸骨。 猫、狗、老鼠甚至青蛙。 森森白骨中只有一具还留有血肉。 是只松鼠。 松鼠的血肉正缓慢地化成脓水而后蒸发,裸露出的尾骨已干枯发焦。 这些生物是被当做祭品放在这里。 姜练抬头,看向破缸正后方。 破缸后是墙。 墙后是个小山坡。 符篆一燃,穿墙而过,踏上山坡。 坡不高,上面满是野草和幼树。 平日似乎无人涉足此地,没有成型的小路能够通往坡顶。 姜练踩着野草,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上去。 不多时,来到破缸正对之处。 环顾四周,竟空空如也。 “不对啊,”她不禁喃喃:“那东西应该在这里的。” 正四处寻着,她忽地顿在原地。 低头看去,面前是个陡坡,坡上满是杂草,一旦踩空极可能直接摔下去。 但杂草之中,隐有香灰。 有人在这里祭拜。 或者说,供养。 “原来在这儿。”姜练轻笑。 随即拿出飞行符,缓缓落在陡坡前。 便见杂草后有一黢黑小洞,拨开草,一双杀气腾腾的圆目蓦然出现。 下意识地防御,周围仍是安静。 姜练后知后觉——那是双石眼。 将小洞周围的草全部压倒,她打开手电筒照去。 洞被修成龛的模样。 四周用石垒着,拱顶方地,肃穆庄严的石像坐在其中。 与方才见到的那双杀气腾腾的圆目不同,此时的石像细眉长眼,双目微阖,大有悲天悯人之姿。 只是杀意未泯。 身周浓郁黑气更如雾气汹涌。 佛相鬼心。 姜练轻笑:“别装了。” 话音刚落,便见石像的一双眼睛骤然圆瞪。 其身周黑气几乎凝成实质,在石像周围凝出一个比石像略大,但与石像一模一样的形象——这是石像的本体。 石影眸中杀意滔天,一双佛手带着凛冽气息直奔姜练面部。 姜练笑盈盈地躲开:“你是陈三安炼成的邪物。” 石影宽嘴张合,飞跃而出,追杀过来。 拳脚之间极有功夫,间或有半式偷招,俨然神智已具,只是不全。 “谁把你喂养到这种地步的?陈三安?” 姜练又躲下一招后反手一拍,几张黄符绕成囚牢,将石影困在其中。 轻笑走近,说出后半句话:“还是莫肆?” “你果真发现了。” 戏谑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沙沙的脚步靠近,叶间透下的光打在那人身上。 黑色绸质睡衣,V领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性感的喉结微动,再往上,是一张精致的脸。 即便没有妆容修饰,也难掩对方绝色。 细腻皮肤、粉润薄唇、高挺鼻梁,垂在额前细软黑发下的勾人桃花眼,一切是如此完美无瑕、令人疯狂。 莫肆就是凭着这张出众的脸成为顶流爱豆。 可惜他与那龛中之物一样人面鬼心。 “就是你,杀了我的师兄。”莫肆揉着头发,模样乖巧。 “是的。”姜练没有掩饰。 “你来这里,是盯上我了么?” “对。” “为什么?” “许沐滢。” “她啊,”莫肆眸中升起光芒:“我爱她,我不会伤害她。” 姜练嗤笑:“王孝几乎把她逼死,真正爱一个人,岂会用如此下作手段?” “那不是我的本意,”莫肆无辜地耸耸肩:“我只是让师兄小小地惩罚沐滢一下,谁知,他竟让沐滢爱上一个那么恶心的男人。” “看到沐滢在大庭广众之下贴在那男人的身边,我嫉妒得几乎发疯。” “我质问师兄,我让他收手,但他却说在这件事中找到了乐趣,我行我素,全不顾我这个师弟的心情。” “我好伤心。” “可是,我不是他的对手。” “说起来,姜练,我应该感谢你。若非你及时出现,沐滢就要被那个恶心的男人糟蹋了。” 莫肆手放在胸前,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虚伪至极。 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真令人恶心。 姜练立刻仔细看向对方,却惊觉,莫肆说的都是真的。 许沐滢此前遭受劫难,竟真是陈三安擅自做主,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与她姜练争个高下! “但你并不无辜,”姜练眉头微皱:“许沐滢不爱你,不接受你,你却供养这邪物,让它为你和许沐滢牵线。” “这都是因为我太爱她,”莫肆无辜又痴狂:“不过是改了她的红线,又没有对她造成伤害,难道这也有错吗?” “不尊重她的意愿,就是错,”姜练冷哼:“况且,供养这邪物非生命不能行,下面那些被埋着的动物都死在你手,这也是错!” “有没有搞错啊?”莫肆委屈地皱着眉:“我只是把它们拿来喂养‘神’,‘神’吃是错,人吃就没错了吗?” “你去餐馆看看,谁不吃肉?他们吃的比我供养‘神’的多了几倍不止啊!若这也是错,天下岂不是没有好人喽?” 姜练顿时哑口无言。 普通人一生要吃的肉确实比莫肆杀死的动物多得多。 只是人会烹饪,挡住了那血淋淋、白森森的可怖场面。 从本质上来说,二者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 “这邪物会害人,它虽有神智却口不能言,也就是说,尚不成熟,一旦成熟必成祸端。” 莫肆无奈轻叹:“所以说,它与人根本没有分别。” “吃肉的人类最开始只是婴儿孩童,谁也不知他们未来会变成怎样。” “也许成为好人、普通人,也许会成为坏人,烧杀抢掠,但具体如何,须得他们长大后才能知晓。” “而我的‘神’尚未成熟,你怎知它一定会成祸端?也许它会助人为乐,也说不准啊。” 姜练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它想杀我,表明已走恶道。” 莫肆轻笑,走到石影身边摸摸石影的脑袋。 石影如小狗般在他手心蹭了蹭,随即一个忽闪,回到了龛中。 “若你在路上遇到人无缘无故举起转头砸你,你不会对他产生怨恨、敌意吗?你对它怎样,它就对你怎样。” 姜练彻底哑火。 莫肆并无丝毫嘲笑,只轻声道:“高圣的神可能堕魔,魔亦可发挥力量做出善事,虽然方式可能不循常路。” “姜大师,我保证,我对沐滢是真心,我会爱她一辈子,您,就别盯着我了。” 说着,打着哈欠朝林深处走去。 不多时,抓着一个袋子徐徐返回菜园。 今日的供养开始了。 第226章 小心老鼠,它们贼得很 姜练憋着气。 整整一上午,萧成等人干得热火朝天,她却独搬着小板凳坐在角落。 不仅生闷气,还得看着许沐滢和莫肆眉目传情。 殊不知,她气,导演组的人则是急。 一方面根据姜练的态度猜测是否没把那该除的东西除掉。 另一方面焦虑姜练独自坐在角落,没有素材可贡献。 搁在别的艺人身上,他们大可据此制造一个矛盾点,要知道,抓马剧情在网上可是很火的。 但,这是姜练啊。 合同是上姜集团法务审的不说,老总姜晁还专门打电话要求他们“平等”对待姜练。 若真把姜练推出去做抓马剧情的恶人,整个导演组恐怕就要全部换人了。 “嘶!嘶嘶!”导演朝姜练跟拍示意。 姜练的跟拍大哥眼珠子微转,顺着姜练视线看向人群——许沐滢。 对啊! 姜练是许沐滢带来的,许沐滢好说话,只要向许沐滢寻求帮助,事情一定能迎刃而解。 正想向许沐滢说明情况,不想,许沐滢竟主动走向姜练。 “大师,你怎么了?”许沐滢心情不错。 姜练看向她:“你喜欢莫肆吗?” 导演组有一瞬间的沉默。 在综艺拍摄现场爆这么大的瓜? 姜大师,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许沐滢的回答肯定是否。 大家都是圈里人,或多或少听说过莫肆追求许沐滢一事。 自然也知道许沐滢无心情爱,直接拒绝了这位美男子。 正如众人所想,许沐滢摇头道:“不喜欢。” 只是嘴角压不住,表情娇羞,一看就是堕入爱河的少女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这是……吃到真瓜了吧? 算了,娱乐圈哪有什么真爱呢?有那时间不如专注工作。 只是个个儿的耳朵都竖得老高。 下一秒,耳机中丢了声音。 姜练更加无所顾虑:“沐滢,你现在对莫肆有好感,不过是因为他对你用计,强行把你的红线扯了过来。你一定要记住,他不是良人。” 许沐滢点头:“放心啦!我真的不想谈恋爱,也不会喜欢莫肆。只是现在大家共处一个屋檐,难免有所交集,在镜头面前还是有必要保持和谐的。” 姜练面露忧愁,重重叹了一声。 “大师,我们去帮忙吧,”许沐滢拉起姜练:“你看,萧老师学雕塑学的好快,简直像专业的一样。” “大师快来!”阿句亦兴奋道:“萧老师雕好一只鸟了!” “什么鸟,那明明是凤,”白安笑着拍打阿句肩膀。 “没错,是凤!”许沐滢笑着拉姜练过去。 似乎,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亭子还未成,但为了素材,众人决定循着剧本,下午进行环村骑行。 下午五点天气稍稍凉爽,众人去镇上买了自行车,而后骑向村子。 村中老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还有人搬着桌子下象棋。 萧成停了车,饶有兴致地过去看。 其余人则四处散开,拍着一片一片绿色田景。 “大师,我真的是你粉丝,”阿句见缝插针:“看在我们同聚综艺的份儿上,你就给我算算吧。” 姜练抬眸:“你想算什么?” 阿句骤然严肃:“事业。大师,我也不瞒你,虽然大家都叫我天才歌手,创作出的作品十有八火,但最近,我的创作灵感逐渐枯竭了。” “我发觉自己的作品不再像以前那般有生命力,我的创作欲望也不像从前那般旺盛,我好怕自己江郎才尽、跌落神坛。” 姜练看向他:“要听真话吗?” “要。” “钱够了,飘了,以前是细心感受生活,努力追寻内心,现在想的是什么节目赚钱,什么样的歌受人吹捧,”姜练直言:“若不改变,江郎才尽只是时间问题。” 被一语点破的阿句脸色煞白。 姜练又道:“你天赋极高,只要悬崖勒马,定会细水长流。也就是说,你的以后如何,是由你的选择决定。” 阿句脸色这才稍缓:“我明白了,谢大师点拨。” “还有一点,谨言慎行。” 说这话时,姜练很是严肃。 阿句仿若又看到直播间那个睥睨一切的大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忽地,眼前一晃,一个收款码出现。 “一千。”姜练像个报账机器。 阿句心情顿时放松,拿来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万过去:“谢谢大师。” 姜练点点头,目光追向许沐滢。 便见原本互为对方拍照的许沐滢和杨霏雨已站在一起。 她们对面,莫肆正笑着举起相机。 “年轻真好啊。”踱步而来的白安感慨:“小莫这颜值,跟我年轻时比都不遑多让呢!” 阿句一下被逗笑:“白老师说得是,毕竟谁不知道您是美男子啊?” “可我现在更乐意当月老,”白安呵呵一笑:“你觉得,我撮合撮合小莫和霏雨,怎么样?” “白老师,摄像头还在呢,”阿句惊愕。 “他们不会播这段,”白安笑道:“阿句,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阿句看看导演组,见无人制止,才道:“您别乱点鸳鸯谱了,您难道没看出来,肆哥喜欢的是……” “老鼠。”姜练忽道。 阿句心一颤,看向地下:“老鼠在哪儿?” 姜练指着白安身后的绿植:“跑进去了。” “跑走就好,”阿句捂着小心脏:“我最怕老鼠了。” “这里是乡下,鼠虫少不了,你可要小心些,”姜练收回目光:“鼠虫贼得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窜到你身边了。” 阿句连连点头,边欣赏风景,边注意脚下,心态已不似方才豁然。 停留片刻后,众人再次出发。 环过村后,在一户农家乐停下。 这户人家有鸡舍,养了不少鸡,他家的美食也以鸡为主,并小有名气。 汪! 刚进门,被栓在院中的大黑狗忽地狂吠起来。 主人边呵斥狗,边尴尬道:“平时它不咬人的,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你们别怕,狗拴着,冲不出来。” “那就好。”杨霏雨小脸儿煞白,快步走进屋里。 汪! 大狗忽地朝前扑了一下。 虽被链子拽了回去。 但那体格在空中一跃,还是有些吓人。 正经过的许沐滢身子一抖,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好吓人!” “没事儿,”主人挡在狗与客人中间:“你们快进!” 许沐滢忙快步奔回屋中。 黑狗吠得更厉害。 只是来往人匆忙,无人注意到在许沐滢进入家里的一刹,它吠的方向,已经从院中,转向屋中。 第227章 肩头魔婴 交往越深,羁绊越深。 姜练明显感到许沐滢对莫肆的情谊深了许多。 即便面对摄像头,二人也毫不避讳。 结果自然是迎来萧成等人的“意味深长”和导演的“乐见其成”。 知晓真相的姜练当了恶人。 她一筷子把许沐滢夹给莫肆的排骨截下:“谢了。” 许沐滢毫不尴尬:“大师,你喜欢吃吗?我再给你夹一些。” 于是一顿饭下来,姜练吃了个肚子圆滚滚。 “终究是我抗下所有啊。” 看着天上明月,姜练长叹一声,去推自行车。 砰! 不知哪里跑来的小孩,一下把她的车撞倒在地。 “狗蛋儿,不许来捣乱!”老板愠怒。 被称为狗蛋儿的孩子做了个鬼脸,踢了脚竖在墙边的扫帚,晒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老板把姜练的车子推起来:“不好意思,那孩子父母外出打工,平时和爷奶生活,老人家宠孩子,宠得他无法无天。” 老板娘也气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赶明儿我非得找上门去,孩子小时不教育,长大可还得了!” 姜练脑中叮地一响,恍然:“怪不得。” “您没事儿吧?”老板见她傻笑,不由担心。 “没事儿,”姜练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忘了,老板,老板娘,谢谢你们。” 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姜练骑上车,哼着小曲儿走远了。 录完“赏月谈心”的流程,嘉宾们纷纷进入梦乡。 姜练在秋千上晃啊晃:“导演,知道该怎么办吧?” 导演连连点头:“姜小姐放心。” 摄像头、机器关闭,整个院子重归安静。 姜练照例挖开破缸旁埋着白骨的坑,仔细查看,而后走向院后山坡,蹲在龛旁。 龛中黑气再次凝成,一双掌再次袭来。 姜练躲也不躲,只笑盈盈道:“莫肆,你可看清楚了,我没动手,是它先对我不利。” 阴影中一道人影晃了晃,现身走出:“乖。” 石影已至姜练面前。 却因为这个字硬生生停住,龇牙咧嘴不愿放弃嘴边的食物。 “回来。”莫肆又说了一遍。 石影只是停在半空,不敢前进,也不肯后退。 姜练嗤笑:“邪物终究是邪物,善?它们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莫肆面色隐有不善,亲自走到石影旁伸出手。 石影如昨晚那般蹭着莫肆的手,乖巧可爱。 莫肆脸色稍缓,看向姜练:“大师,你又来了,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神’也不害人性命,你何必抓着我们不放?” 姜练瞥了眼莫肆手里的袋子:“喂它的吧?” 莫肆没说话。 “你曾说这邪物如同人类婴孩,未来是善是恶并不可知,不能因它出身邪魔就妄下定论,”姜练站起身:“那么我告诉你,这说话是强词夺理。” 莫肆嗤笑:“又开始了。” 姜练置若罔闻,自顾地道:“人类婴孩未来确实不可知,但他们会接受教育,会受到周围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这有利于他们成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但这邪物。” “生来饮血,行为强横,又无人教,莫说以后,就是现在它已经露出邪恶本性。” 莫肆却道:“我会教它。” “你?”姜练摇头:“你供养它不过是为了交易,何谈教化?再说,你控制不了它。” 莫肆脸色暗了些许,却还是强忍着轻笑道: “大师,你真会胡言乱语,你是在记恨‘神’方才对你动手吧?你们有过冲突,它自然记得你。” “还是说你认为‘神’没有听我的话,而判定它恶心膨胀?其实,那不过是因为它警惕心强。” 姜练看向莫肆手中的袋子:“今日,它吃多少?” 莫肆不自然地遮了遮:“与你无关。” “开始是一条蚯蚓、一只青蛙,然后是蛇、鸟,后来是猫、狗,现在三鸟两蛙两蛇一狗,”姜练皱眉:“它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那又如何?”莫肆沉下眸子:“它要长大,食量自然变大。” “所谓的长大不过是从生命中吸取力量,”姜练目光冰冷:“你扪心自问,它长到现在,你还是它的对手吗?又能控制得了它吗?” 莫肆终于不再掩饰,神色之间满是不满:“它由我供养,自然听我的话,大师,你何必胡乱猜想?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哦?愿闻其详。” 莫肆眸间有些癫狂:“正如你所说,它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这些没有灵性的小东西已经满足不了它。” 闻言,姜练心中有了猜测。 便见莫肆从树后拖出一个麻袋,看轮廓,里面装的是个小孩儿。 轻轻扯开麻袋口,露出里面孩子的模样。 正是推倒姜练自行车的狗蛋儿。 莫肆摸着狗蛋因风吹雨打而有些干裂的皮肤,似是不忍:“瞧瞧,多么小的孩子?他本来可以拥有广大前途,却要因为一辆自行车命丧邪术。” 姜练恍然——莫肆想陷害她。 同时,石影一个忽闪,飘到了狗蛋儿面前。 黑洞般的嘴巴大咧着凑近,管子般的黑气凝出飘向狗蛋儿,就要将狗蛋儿包围起来而后拆吞入腹。 千钧一发之际,一张黄符刺了过去。 黄符与黑气相撞,立刻自燃,黑气被火焰灼烧的发出呲呲声。 红色火焰如有神智,在狗蛋儿周围化成圈儿,形成火墙,把狗蛋儿忽在中心。 吃痛的黑影退了几步,直接奔向莫肆怀中。 莫肆心疼不已:“大师,你这是做什么?这小子心术不正,长大也是社会败类,我将他抓来当做祭品,是在为社会除害啊!” 姜练冷哼:“就像你说的,他是不是害尚未可知,也许有一天会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莫肆不甘:“那你呢?你也受过他的恶作剧,你不想让他接受些惩罚吗?” “他行为刁蛮,自有人治,但那人绝不是你,更不是你手中的邪物。” “看来你铁了心要救他,可我的宝贝不能饿肚子。”莫肆哀叹一声,神色忽又变得阴鸷:“如此,就只能你做它的食物了。” 姜练早料到会演变成这样,一直注意着那石影。 不想,肩头一痛。 偏头看去,本该呆在龛中的石像竟活了过来。 它飘至半空,猛地咬向姜练肩膀。 此时,一双阴毒的灰白圆目正微微上翻,盯着姜练。 那模样,简直与魔婴无异。 第228章 死者为大,尸体也应尊重 “桀桀桀!” 随着鲜血被石像吸入口中,它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它的神智正在快速完善。 这就是邪物的修炼速度。 邪修亦是如此。 修炼是漫长、枯燥的事情,部分人急于求成,便会戕害性命,吸收人的精气壮大本身。 这样得到的力量固然有根基不稳的隐患,但相比于漫漫修炼路,力量和成就实在太吸引人。 石像贪婪地吸食鲜血,吸食越多,它的身体竟渐渐软化,像肉体一样。 莫肆见状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 “你不是让导演关了机器吗?你不是让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吗?你以为在创造收服‘神’的环境?其实是自掘坟墓!” “姜练,今夜过去,你就会消失,这世上将再寻不到任何与你有关的蛛丝马迹!” 说着,他拍拍身侧石影:“乖,你也去吃吧,她修为高深,是大补之物,吃了她,你们就能分开了!” 石影眯着眸子心满意足地蹭了蹭莫肆手心。 而后咧着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姜练。 石像与石影一左一右,大口大口地啃食着这具美味的肉身。 而莫肆,亲眼看着姜练慢慢失去头颅、身体、四肢,最后只剩森森白骨。 不,就连白骨都被石像、石影吞了下去。 他狂笑着:“这是虔诚的信奉者送给你们的最好的祭品!” 石像伸出灰白长舌,舔干净身上的血迹,无比雀跃。 下一秒,几个鼓包缓缓长出,柔软的身体寸寸僵硬,终无法动弹,重重跌落在地。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把石像捡起来:“这么贪嘴?小心吃坏了肚子。” 石影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人。 怎么……与食物长得一样? 忽地,黑气中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离开,黑气凝成的身体沸水般冒着泡泡。 正不明所以,笼般的黄符忽地飞来,将黑气笼罩其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莫肆笑容尚未敛去,周遭便归于寂静。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练:“你……你怎么会……” “替身娃娃而已,”姜练微微笑着:“有一点我觉得你说的很对,那就是邪中有正,正中有邪。” “所以我去学习并改良了邪修中十分盛行的替身娃娃,想不到在替身娃娃里掺上驱邪符真的很有用呢!” 莫肆咬着后槽牙:“奸诈。” 姜练竖起一根手指晃来晃去:“这叫兵不厌诈。” 莫肆恨恨盯着姜练,忽笑了起来:“但我棋高一着。你以为,它们真的那么容易被你擒住吗?” 姜练闻言看向被自己困住的两个邪物。 石像身上的鼓包正被逼至右腿,而它的右腿,正慢慢掉落。 黄符笼挡着视线,看不到石影在做什么,但它定有了法子,因为黄符正在变黑。 “这倒提醒我了。”姜练恍然一笑。 向莫肆丢去定身符,而后运力击向两只邪物。 双方力量悬殊,如此一击,邪物溃散。 莫肆气得脸色涨红、青筋暴起:“姜练,我不会放过你!” 姜练只微微笑着:“我想,那具被你刨出坟墓的老人家,也不会放过你。” 莫肆脸色突变:“你怎么会知道?” “一,从你那里看来的,二,你收骨头的时候,落了根指骨,”姜练道:“昨日我未仔细看,并未在那坑中发现异常。” “可今日去农家乐吃饭时,那黑狗盯着许沐滢狂吠。” “那又如何?”莫肆冷笑:“沐滢毕竟染了邪气,那畜生敏锐,当然会叫唤。” “没错,狗对于这些东西十分敏锐,”姜练道:“这让我想起来沐滢说过的话。” “她说院子里曾经养过一只黑色田园犬,可是第二次录制后,它狂吠不止。” “固定嘉宾都没进组,按照节目组的进程,两天录制算一次,录制结束后有三天假期。” “其中,你和白安习惯前一天下午到达。” “所以,你在那天晚上把邪物放在这里。” “不巧的是,放置贡品的地方就在狗窝下,为了让狗死亡合理,你只能做局。” “但邪物已出,它们的食物一天都不能少,可邪物修炼之地是龛,龛里的邪物,只吃贡品,稍有移位,它们都不能吃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诱它们主动去吃。” “能引诱邪物离开栖身之所的,只有万物之灵,人。” “方才我仔细找了一番,果真发现一根人的骨头,而且,是个老人。” 莫肆有些烦躁:“对,我是给它们吃过人的尸体,那又怎样?那个老家伙是自然死亡,我没害他没杀他,只是让他做了最后一丝贡献。” “可听过一句古话么?”姜练眸子微眯:“死者为大。” “这完全就是一个谎言!”莫肆低吼:“死者魂魄归于冥司,肉体归于黄土,既是一捧土,有什么值得尊敬的?” “所以你用死人的骨头垫鼻子?”姜练眸子愈冷。 “这……”莫肆笑着长叹一声:“果然瞒不过你。但这是医院的服务,他们说是仿生体,谁知道会是死人身上挖出来的?” 这套说辞让姜练更加愤怒:“你是修炼之人,看到那东西第一眼就知道它的来历,可你佯装不知,还连连称赞,真令人作呕!” 莫肆不以为然:“可我只是消费者,医生拿什么我就用什么,怪不到我头上。” “好一个无辜,”姜练冷笑:“今日我不仅要除去那邪物,还要把不属于你的东西都扒下来!” 身形微动,手如利刃,皮肤未损,皮下的骨头却被剥离。 莫肆痛苦大喊,使出全身力气挣扎。 但他修为低微,怎会是姜练的对手? 只能如案上鱼肉,任姜练割宰。 不出片刻,一长形薄骨到了姜练手中。 而莫肆的鼻子,塌了。 莫肆疯了般大喊大叫,却只得来姜练冷冷一句:“这只是开始。”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姜练离去了。 是的,姜练离开了。 她把袋中的蛙虫等物全部放生,而后又躲在暗处,监视不能动弹的莫肆。 不多时,天亮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也近了。 满脸悲痛的老奶奶紧紧抓着村长的衣袖:“村长,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孙子!” “秀婶子你放心,”村长严肃道:“我绝不允许拐卖儿童这种事在咱村发生!” 身后的村民亦信誓旦旦。 “救命!” 话音刚落,歇斯底里的求救声响了起来。 众人停住,看向身侧,是那栋上电视的房子。 第229章 村民闯进录制地点 清晨五点四十七分。 导演组是被凶狠的敲门声惊醒的。 顾不得穿戴设备,导演急匆匆打开门。 便见二十来个村民气势汹汹堵在门口,手中拿着从地上捡来的砖头、树枝等武器。 导演瞬间冷下脸:“村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板,我们村有个孩子丢了,”村长亦冷着脸:“那孩子叫狗蛋儿。” 想到昨晚的小冲突,导演恍然:“你的意思是狗蛋儿被我们抓走了?” 村长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们找遍了村里所有地方,只有你们这栋房子没找过,人命关天,希望老板行个方便。” 导演扫过众村民:“时间太早,艺人们还没起床,我要先叫他们起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村长问:“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不行!”村长不答应:“你们有车,半个小时足够你们开车逃走,我必须马上进去!” 导演横在门口:“你知道里面的艺人身价多少吗?万一他们受了伤,就是卖了你,也赔不起!” “我才不管他们值多少钱,”老奶奶哭喊着:“我要我的狗蛋儿!狗蛋儿就在屋里,我要去找他。” 说着,她便往里闯。 “不行。”心急的导演推了一把。 这下力气不小,老奶奶脚下踉跄,直直跌坐在地。 身体的疼痛让老奶奶心理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大哭大喊起来:“狗蛋儿,是奶奶没本事,奶奶不能去救你!” 哭喊声引得导演组其他工作人员纷纷而出。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但看到有人上门挑衅,下意识地站在导演身后,摆出凶悍的气势。 老人被推倒本就引得村民们怒火中烧,对方不仅不道歉反而气焰嚣张,更让村民火上心头。 几个强壮的汉子直接站在村民前头,推搡起来。 “别以为你们有钱就能随意糟践老人,小心我告你们。” “我们已经报警了,等着警察来抓你们吧!” “他不让咱进去,分明是心虚!” “必须进去!狗蛋儿的求救声就是从这处传来的!” “大家伙儿,闯进去!” 工作人员不明真相,只以为遇到刁民,立刻沆瀣一气,挡住门口。 场面更乱。 “住手!” 忽地,铿锵有力、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惊得双方愣在原地。 循着声音看去,竟是许沐滢。 许沐滢素面朝天,穿一身宽松的运动衣。 显然是刚刚睡醒,换好衣服便匆匆赶来。 只是她不似平日温柔,反倒气势凛冽,震慑力十足。 她缓缓走向门口:“有什么事情不能沟通解决?偏要动手!” 村长打量过许沐滢:“你是谁?能不能说得上话?” 许沐滢扫他一眼,没有作声,只穿过人群把在地上哭泣撒泼的老奶奶扶起。 帮老奶奶拍掉灰尘,而后看向导演:“老人担心孙子,让他们进去搜查便是,何必把人堵在门口?” 导演对许沐滢的话十分不满。 他拦着村民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艺人们的隐私和安全? 许沐滢倒好,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把过错全推到了他身上,真是白眼狼! 可下一秒,他后背冒起冷汗。 “沐滢已经叫艺人起床了,为免矛盾扩大,立刻放村民进去搜查。” 没有人称呼自己时会用自己的名字。 只有称呼别人时,才会喊别人的名字。 那么眼前这位…… 导演仔细观察对方神色,心头一颤:“你是姜……姜……” 许沐滢点头:“还不去办?” “好嘞!”导演连连点头,看向村民:“我们行得端做得正,你们进去找便是。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参加录制的艺人身价最低也在千万,你们可要小心些。” 村长冷哼一声,看向许沐滢:“娃子,谢谢。” 而后大手一挥:“进去找狗蛋儿!记着,不许破坏里面的东西,要有礼貌,进屋之前先敲门!” 村民们应下,挤开工作人员冲了进去。 而许沐滢一个晃神,甩了甩脑袋,有些疑惑:“我怎么在这儿?导演,怎么这么多人?” 导演欲哭无泪。 村民们是听话的,该翻的翻、该找的找,但翻找过后把一切都恢复了原位。 结果没有意外:狗蛋儿不在院中。 导演松了口气儿。 但看到艺人们尤其是萧成脸色不善,心中不免多了些火。 一大早被一群村民围攻,又得罪了艺人,他招谁惹谁了? 心里憋火,讲话便不自觉带了刺儿:“找完了,你们可以走了吧?” 村长一双鹰目扫过众人:“还不行。” 导演耐心耗尽:“人不在,你们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少了两个人。”村长看向睡眼惺忪、面色不善的艺人:“有两个屋子是空的。” 导演一怔,惊觉姜练和莫肆没了踪影。 立刻走向许沐滢:“姜练和莫肆去哪儿了?” 邪物灭,许沐滢与莫肆之间搭起的线自然也断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导演,莫肆去哪儿为什么要问我?我和他又不熟。” 导演语塞:“你们昨日不是……” 许沐滢皱着眉,脑中浮现出些暧昧场面。 她大惊:“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大师!我知道大师为什么主动来这里了!” 想到姜练对许沐滢、莫肆互动的阻拦,再想到姜练每晚的行为,导演心惊后怕。 他似乎也明白姜练为何会来参加这档综艺了。 但是…… “姜练呢?” “昨天那个叫狗蛋儿的孩子推倒的正是姜练的自行车,”白安忽神色不安道:“会不会……” “不可能!”许沐滢立刻反驳:“大师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过大师直播,她根本不是记仇的人,况且狗蛋儿只是个孩子,”阿句也道:“白老师,你别胡乱猜测了。” 白安眸光一闪,讪笑道:“你们别紧张嘛!” “现在真相不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也许小孩儿被拐走,莫肆去搭救,姜练看到后跟了过去也说不定。” “还有一种可能,”萧成脸色阴沉:“他们只是去早起晨跑,根本与此事无关。” “村长,我劝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小心错过最佳寻找时期,后悔莫及!” 接连被教育,村长脸色难绷。 脸色铁青扫过众人:“我们走,继续去找狗蛋儿!” “救命!” 稚嫩的、歇斯底里的求救声又响了起来。 众人一震,纷纷看向声音来源——菜园子。 第230章 真相大白,莫肆被捕 “是狗蛋儿的声音!” 老奶奶哭喊一声,跌跌撞撞地奔向菜园。 老爷爷忽地恍然,步履蹒跚地跟上自己的老伴儿。 其余众人也纷纷回神,神色各异地走去。 但,那声音消失了。 把已经翻找过的菜园掘地三尺,也找不出狗蛋儿的踪迹。 倒是发现些别的。 阿句被坑中白骨和未化完的动物尸体吓得脸色煞白:“谁把这些东西埋在了这儿?” 导演心神一动,凑过去看。 脸色同样变得苍白。 虽只是些动物的骸骨,但也足够骇人。 尤其是,这些动物骸骨是被人收集起来埋在这里,明显不是用在正途。 想到姜练说要除些东西,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别开眼去。 村里人倒是不惧。 只愤怒。 村长气得直哆嗦:“怪不得自从你们来了,这附近的林子里就不见了蛇鸟,原来是被你们残忍的手段吓走了!” “不是我们。”导演连摆手:“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你们都是演员?”村长冷哼:“真会装!” “看看!”村民捡起一根木头戳着坑里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这明显是刚埋进来不久,只有你们住在这里,不是你们,难道是我?” “这好像是……人的指骨!” “是!是人的骨头!” “杀人犯!” “表面光鲜亮丽,其实都是蛇蝎心肠!把他们抓起来,一会儿交给警察。” 其余村民见到坑中动物惨状好人的一小截指骨,气得要抓人。 导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解释异常苍白:“真的与我们无关。” “有一个人能给我们答案!”姜练的跟拍忽大声道:“姜练。” 许沐滢立刻反驳:“大师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沐滢,你别急。”跟拍解释道:“与姜练有关,并不代表事情是她做的。” “实不相瞒,这两晚姜练要求我们关闭机器和录像,还来了菜园子。” “据她所说,是为了除东西。” “也就是说菜园子有不干净的东西?”阿句恍然:“大师除的,就是这些!” “若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岂会没有异常?”白安啧啧摇头:“依我看,另有内情。” 阿句看他一眼:“我相信大师。” “可姜练跑了,”萧成亦道:“如果不是心虚,为何不见她踪影?” “大师不会逃跑。”许沐滢笃定:“她一定是有要事。” 向来受人吹捧的萧成被反驳,面子有些挂不住,脸色顿时不善:“你倒是喜欢为她开脱。” “够了吧?”村长听不下去:“有内讧的功夫,不如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还有,狗蛋儿的声音就是从菜园子传来,我们的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救命!” 男童的求救声又响了起来。 似心有所感,许沐滢抬头看去。 便见姜练笑着坐在树杈上,荡在空中的腿晃来晃去。 四目相对,姜练抬手指了指自己下方,而后隐身符一开,身影消失。 许沐滢恍然,指向墙后山坡:“声音是从那里传来!” 村长一拍脑袋:“快,绕到菜园子后面。那里是片小林子,很容易藏人。” 一众人又浩浩荡荡出门、绕过屋子。 还未走进,便见穿着睡衣的莫肆趴在地上。 他身侧是不停挣扎、晃动的麻袋。 村长一马当先,一脚把莫肆踢开。 掀开麻袋口一看,果真是失踪的狗蛋儿! 村民们立刻把不能动弹的莫肆抓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斥责他抓走孩子。 而导演,懵了。 凶手竟然是莫肆? 不可能啊! 莫肆出道后口碑一直很好,圈里圈外凡是接触过他的人,无不称赞。 他怎么可能是抓走狗蛋儿的人? 导演拉开村民,挡在村民和莫肆中间:“各位冷静,此事一定有误会!” “就是他抓了狗蛋儿,你还袒护他!”老奶奶哭喊:“我看,你是共犯。” “共犯?抓起来!” 看着朝自己蜂拥而来的村民,导演胆战心惊,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们听我解释。刚才我们见到莫肆的时候,他趴在地上,没准儿是被人算计。” “那你说说,他是被谁算计?”村长质问。 导演咽了咽口水,看了莫肆一眼,立刻就发现异常。 “鼻子!”导演大喊:“他的鼻子被打塌了!” 村民仔细看去,笑出了声儿。 这哪儿是被打塌?分明就是没了鼻子! 导演顾不得众人嘲笑,竭力为莫肆辩解:“他是好……” 话未说完,脖子一紧。 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莫肆的声音仍旧清亮,只是满带着阴狠:“退后,否则我掐死他!” 与此同时,哭个不停的狗蛋儿惊恐地看着莫肆指证:“就是他!他说给我糖吃,用麻袋把我套了起来,还打了我!” 导演不可置信:“莫肆,真的是你?” 莫肆没答,只看着许沐滢痛心疾首:“红线就快成了,我们马上就能在一起了,偏偏来了个的多管闲事的!沐滢,跟我走吧,我对你是真心的。” “那可不成。” 熟悉的声音忽在耳边响起。 手腕咔嚓一下,他的手垂了下去。 导演被人推向对面人群,而推导演的人…… 莫肆视线微移,便见许久不露面儿的姜练笑容灿烂。 姜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证据充足了呦。” 莫肆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 人证物证俱在,莫肆难逃法律制裁。 作为偶像的他,也身败名裂。 当然,姜练不忘废掉莫肆所有修为,并另外给他下了一道咒。 此生此世,只要莫肆动了再学邪术或害人的念头,便会遭受蚀骨噬心的痛。 姜练坐在回去的大巴上,一身轻松。 许沐滢后怕:“大师,多亏有你,否则我又要遭受一次爱上不爱之人的痛苦了。” “有内情?”阿句凑过来:“大师,事情一定不是莫肆绑架小孩儿那么简单,对不对?” “大师,你快说说吧。”杨霏雨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坐在车头的导演和跟拍对视一眼,纷纷长叹。 录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喊停。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莫肆表面乖巧无辜,背地竟是邪师! 看来以后录制,有必要让姜练过目一下人选和场地。 不对,是姜大师。 为表敬意,导演让大巴把姜练送到了临江宫苑门口。 刚下车,便有保安迎了过来。 看清来者,保安脸色严肃:“姜小姐,刘一有事找你。” 刘一就是之前在白家院子外遇到的保安小队队长。 姜练点头:“让他送我吧。” 哪知保安沉着脸摇头:“他出事了,来不了。” 第231章 姜练的相亲对象,你搞定了吗? 姜家一切平安。 据守家的老鬼和朝渊所说,在姜练离开的这两日,曾有一抹邪气靠近。 但临近姜家时,那邪气转了个弯儿,奔北去了。 几人肩负守护姜家的职责,并未多管。 北? 姜家以北只有谢家与空无一人的白家。 莫非是奔着谢瑾泉去的? 念及此,姜练忙拨通谢瑾泉的电话。 书房。 电脑会议。 谢瑾泉脸色阴沉:“前有‘探险吧’,现有‘快乐吧’,短短两月,乐天影视就接连闹出两个大笑话!董舟,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屏幕上西装革履的男人额头直冒冷汗:“谢总,这两档综艺前期反响非常不错,有大爆的潜力,可谁知,遇到了姜练。” 谢瑾泉眸子微眯,语气骤然冷下:“你认为,错在姜练?” 董舟有些迟疑:“她……毕竟与她有关。” 砰! 谢瑾泉忽地拍案:“若不是姜练,‘探险吧’所有艺人和工作人员将全军覆没,若不是姜练,莫肆已经害了那孩子的性命。她阻止惨案发生,你却将责任推在她身上?” 董舟脸色煞白:“谢总,对不起,我只是……” 叮! 桌上的手机忽响了起来。 谢瑾泉不耐烦地看去,脸色突变——变得平和。 甚至有些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雀跃。 将会议静音,他接起手机:“喂。” 姜练语气焦急:“谢瑾泉,最近两天你可有身体不适?” 谢瑾泉迟疑:“没有。” “那就好,”姜练松了口气:“老……我二哥察觉到有邪气靠近,你一定要注意着些,若有不适立刻联系我。” “好……”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断线声。 谢瑾泉不由皱起眉头。 今日是姜练回家的日子,理应悠哉,可,怎么打个电话竟如此匆忙? 莫非是因为那邪气? 邪气的目的是他,那么姜练如此急迫,是在紧张他? 念及此,谢瑾泉心情如雨后天晴,紧绷的唇角微微勾起。 会议室众人:……BOSS撞邪了? …… 挂断电话,姜练拨通了刘一的号码。 号码是刘一同事写给她的,据刘一同事所言,刘一下班后往白家跑了一趟,之后便病了。 昨晚,刘一忽打电话到保安室,说有急事找姜练。 值班的保安想帮他转达,可刘一语气执拗,一定要亲自告诉姜练。 然后,电话突然挂断。 等保安回拨过去,刘一言语疯癫、毫无逻辑,似疯了一般。 好在姜练拨通了。 “刘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还好吗?”姜练率先发问。 不想,回答的是个男童。 “好,好,好得很!” 姜练有些奇怪:“你是刘一的儿子吗?” “嘻嘻,我是呀,”男童又道:“我是刘一的儿子,我是赵红的儿子。” 姜练愈发觉得奇怪。 这男孩儿说话流畅、声音洪亮,听起来大概有七八岁。 可话语又毫无逻辑,像极了刚学说话的婴孩。 这种矛盾让姜练心生不安:“小朋友,可以让你爸爸或者妈妈接电话吗?” “爸爸在睡觉,妈妈在泡澡,接不了,接不了。” 姜练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三分。 生物钟无法轻易更改,尤其在受过严格训练后。 此时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刘一没理由赖床。 除非,他不舒服? 那么刘一的妻子赵红呢? 大早上泡澡?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抱着心头诸多疑问,姜练又问:“你爸爸是不是生病了?你妈妈怎么在这个点儿泡澡?” 男童似乎很不满姜练的言论:“爸爸没病,爸爸很健康。你让爸爸生病,你不是好人!”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孩子护着爸爸,姜练不好说什么。 但对于男童的话,她实在难以理解,只好看向身侧老鬼。 老鬼顶着姜澜钧的脸,摇头晃脑、意味深长:“不对劲儿。” 姜练白他一眼:“请你尊重姜队长的脸。” 老鬼变本加厉地摸着下巴的胡茬,半眯眼睛、略显猥琐:“妹子,真的不对劲儿,男娃说的话太奇怪,刘一的孩子会不会也中邪了?” “极有可能,”姜练眉头微皱:“门口保安说回拨给刘一的时候,刘一疯疯癫癫、话语没有逻辑,现在刘一的儿子也是如此。” “那就对了!”老鬼拍着桌子:“他们一家都中了邪!” “一定是刘一去白家探查时遇到了什么,他是普通人,不仅无法制裁那邪物,反而被邪物污染。” “但是妹子,这不能怪我,我的任务是保护姜家,万一我离开,那些邪物趁虚而入怎么办?” “也不怪我,”朝溪弱弱举手:“大嫂怀孕,我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姜练看向青枪。 朝渊竖在桌旁,一动不动——装死。 姜练愤愤地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胡辣汤,快速填饱胃,她站起来:“人命最重要,先去救刘一。” “妹子,我支持你!”老鬼盯着姜澜钧的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时间到了,该上班了,我撤!” “主人,我也支持你,”朝溪握着拳头:“我修为低微,就不去添麻烦了,午饭还没着落,我闪!” 唯有倚在桌边的朝渊蠢蠢欲动:“有架打?我去!” 姜练盯着青枪,目光深沉。 朝渊有些发抖:“要不,我继续去修炼?” “不必,”姜练抓起青枪,走到户外对准白家方向:“既然你不想闲着,那就去白家探查一番。” 说着,用力掷出。 青影如标枪飞了出去。 “嚯!”打高尔夫回来的姜砾手搭在眉前撑出小伞:“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姜练面不改色:“朝渊。” 精神抖擞的姜砾浑身一震,收回好奇,转移话题:“小练,你回来了?在综艺玩儿得怎么样?” 绝不是怕,他只是对妖没兴趣。 姜练没戳破他,顺势道:“新闻应该出了,外公,你可以边吃早饭边看。” 姜砾笑呵呵道:“上了新闻?外公就知道小练是热搜体质!好,外公这就去看!” 姜练点头:“我出去一趟。” 姜砾笑容僵住,忙问:“刚回家,怎么又要走?” “有事处理。” “记得早些回来,”姜砾笑容神秘:“今天中午我约了位老友,小练,和外公一起去。” 姜练朝身后挥了挥手:“我尽量。” 姜砾大喜,拿出手机拨通某人电话。 “喂?稳了!小练的相亲对象呢?你搞定了吗?” “好!中午见!” 第232章 妈妈她,不泡澡了? 刘一住在郊区的长矛小区。 来到12栋2单元,姜练站定抬头看去。 有些奇怪的声音从八楼传来,但没有黑气的存在。 她走进单元门。 刘一家的门牌号是801,姜练按下门铃。 吱呀! 801没开,正对的802倒是开了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探出头来:“你是这家人的朋友?” 姜练点头。 婆婆立刻皱巴着脸开始诉苦:“麻烦你给这家人说说,让他们管管自家小孩儿,白天哭、夜里哭,搞得我都精神衰弱了。” 姜练眉头一挑:“你没和他们沟通吗?” “切!”婆婆翻了个白眼儿:“那女人又懒又坏,自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让孩子出来骂人。” “孩子年纪小小就知道那么多恶毒的词语,肯定是家里人教的。长大以后,一定是个不成器的!” 似察觉到自己口不择言,婆婆讪笑两声:“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告诉那小孩。美女,记得帮我劝劝你朋友。” 说着,想缩回头去。 “等等,”姜练快速发问:“婆婆,你没和孩子的父亲沟通吗?” “孩儿他爸?”婆婆只露出一双眼睛:“没见啊,该有两三天没回来过了吧?” 姜练眉头微皱:“你确定?” “不知道,”婆婆忙摇头:“我又不是偷窥狂,怎么知道他回没回来?你不是他朋友吗?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砰! 婆婆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儿上顺着胸口:“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让她给问问就得了,干嘛要说那女人和孩子的不是?万一被那熊孩子找上门来,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还是出门买菜去吧!” 姜练耳朵微动,把婆婆的自言自语听在耳中,不由疑惑。 刘一虽贪过小便宜,但底色善良,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教出来的孩子,不至于差到让邻居胆战心惊。 还有刘一的老婆赵红。 虽对这位赵红没有了解,但人以类聚,能嫁给刘一,想必不是那种又坏又懒、教唆孩子出门应骂的泼妇。 怀着诸多疑问,她敲响801的门。 “谁?” 是那男童的声音。 姜练答:“刘一的同事。” “爸爸的同事啊,”男童嬉笑着,开了门。 屋里似乎拉着窗帘,明明是白日,却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是海腥味。 姜练皱眉屏息,想不通正常人家为何会出现这种味道。 也许……家里囤了海鲜? 她看向门缝黑暗处:“小朋友,你爸呢?” 门缝中,一只圆滚滚的眼睛探了出来:“爸爸的同事?” 眼睛凸着,黑色占据眼睛大半,几乎不见白。 不像人的眼睛。 姜练立刻认真起来:“是的,小朋友,我们刚通过电话。” “喔!”男童轻笑着:“进来吧,爸爸在睡觉。” 姜练于是穿过窄小缝隙,挤了进去。 那股腥味更重。 未来得及找腥味的来源。 啪嗒! 她踩到了一片水渍。 屋中漆黑一片,难以视物,姜练调动灵力,低头看去。 水。 似乎没有关闭水龙头,客厅的地面被水淹了。 “小朋友,去检查一下……” 戛然而止。 因为姜练发现,男童不见了。 客厅只剩她一人。 而鼻尖的腥味,似乎淡了。 扫过四周,惊觉每处家具都或多或少染着水渍。 受损的唯有饮水机。 它被拽倒在地,桶身破了个大洞,里面的水没了踪影。 看破裂之处,像是被利齿咬开。 姜练皱着眉,先去拉开窗帘。 阳光刺入屋中,驱散黑暗,把屋中杂乱狼狈照得更加清晰。 姜练试探着喊了声:“刘一?” 无人应答。 再喊小朋友和赵红,仍是无人应答。 她想起了男童的话:爸爸在睡觉,妈妈在泡澡。 不知刘一家中格局,她便随便选了一间进去查看。 是浴室。 有细微的水流声响着。 想来客厅地面的水就是从此处来。 姜练快步走向水龙头,果真见水龙头流着一道细细水柱。 伸手关闭。 奇怪的是,水流声并未停止。 她不由转身看向浴室深处。 那里摆放着一个浴缸,浴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轻轻走去,她僵在原地。 浴缸中盛放着水,一个头颅浮于水面、身体泡得浮肿发白的女人静静躺在其中。 正是刘一的妻子赵红。 她闭着眼睛,似在熟睡。 却叫不醒。 由于在水中泡了太久,她的体温比常人低了许多,嘴唇也有些泛黑。 好在还活着。 姜练忙把赵红捞起来。 却在起身时遇到些困难。 低头看去,有海草勾住了赵红的右脚。 浴缸怎会出现海草? 顾不得深究,拽断海草,把赵红抱出放在沙发上。 由于头未接触水,所以头部正常,只是身体软的一捏就掉皮。 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姜练为赵红输入一丝灵力,滋养对方的身体,确保她不会出什么意外。 忽地,腥味重了。 “妈妈,不泡澡了?” 男童的声音响起。 姜练抬眸看去,便见男童躲在门后,仍是只露出一只眼睛。 门后是书桌、书架,那是间书房。 见自己看过去,男童似乎笑了笑,圆圆的眼睛向下弯起,声音也稍稍雀跃。 “妈妈,为什么不泡澡了?” 姜练冷着脸:“她泡了多久?” 圆眼睛往后缩了缩:“不知道。” “再泡下去她会死的!”姜练怒不可遏。 “死?”男童似是不解,只重复着:“妈妈,为什么不泡澡了?” 姜练彻底没了耐心:“你能出门与人对骂,为什么不能向外界寻求帮助,让他们把你妈拖出来?你已经……你几岁了?” 男童躲在门后,慢慢推动门,缩小门的缝隙:“两岁。” “两岁?”姜练气得笑出了声:“你身高有一米了吧?两岁能长这么高?” “嘻嘻,我们都是这样的。”男童关上了门。 姜练无奈,走上前去推门。 忽地脑中响起了男童说过的话:爸爸在睡觉。 赵红在泡澡,却危及性命。 刘一在睡觉……莫非他已经遭遇不测? 姜练脸色大变,冲进离她最近的卧室。 第233章 怀孕的男人 这间卧室腥味浓郁,甚至比刚进门时闻到的更浓。 并且,多了些血腥气。 屋里漆黑不透光亮,姜练走去拉开窗帘,屋中黑暗瞬间无所遁形。 只见偌大的床上满是水渍、血液干涸的痕迹。 床中央,刘一搭了件空调被,呈“大”状躺着。 他脸色苍白、虚弱至极,身体瘦了许多,几乎是皮包骨头的状态,。 眼皮半耷着,无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 偶尔,眼皮眨动,不至于让人觉得他已西去。 但最让人惊愕的是刘一的肚子。 分明是男人,搭着被子的肚子却高高隆起,偶尔晃动,宛如怀胎十月。 姜练看着刘一的肚子,心头没由来地升起一丝怪异。 就好像,那不是恶作剧,而是真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她屏着呼吸,伸出手去掀那被子,却第一次犹豫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生命。 她在一个男人的肚子里,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 “大师。” 刘一忽地动了动眼珠子,恢复了些神智。 他看向姜练:“大师,我的孩子呢?” 姜练看着他的肚子,不知该如何解释。 刘一却似乎有所感应,眼珠转动着看向卧室门的方向:“宝宝,过来。” 姜练后背一凉,僵硬转头。 便见男童站在门口歪着脑袋,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屋里。 他的另一只眼睛也是圆溜溜的,黑色多于白。 与此同时,姜练从刘一的话中听出些别的意味,忍不住问道:“那个男孩儿,是你的孩子?” 刘一似乎没有力气说话,只看着门口男童,用眼神示意。 男童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姜练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身是人,头却像鱼。 两腮鼓鼓的朝两边凸起,本该是鼻子的位置,只有两个小小的、紧挨着的洞,微尖的嘴巴凸起,无法分辨嘴唇。 像鱼,却无鳞片,只是皮肤水润光滑,如海洋生物。 奇怪的是,这样一张类人脸却长着人的耳朵。 随着男童的进入,整间屋子腥味更重,教人感觉深陷海底,并被海洋生物包围似得。 男童拿着一瓶水,浇花儿般淋在刘一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躺在刘一身侧,神态安详。 躺在刘一身边似乎让他安全感十足,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半闭着,满是放松与享受。 而男童的手,覆在了刘一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弟弟要出生了。” 脑中的信息似乎要爆炸,姜练看向刘一的肚子。 男童对刘一的态度如此平常,仿佛本该如此。 那么男童,也是由刘一生下? 姜练稳了稳心神,看向男童:“刘一生下你的?” 男童与刘一挨得更紧了些:“他也是我的妈妈。” 姜练眼前发黑,有些不能接受。 顿了顿,看向刘一。 因为太瘦,刘一面容已经变了形,她仔细看了许久,也只是看出几个片段。 却因这些片段更加心惊。 强忍着腥味去探查刘一身体的秘密,身边却多了两道身影。 “主人,哥哥有发现。” 笑着的朝溪脸色一僵,捂住口鼻。 “什么味道?好恶心。” 而他身旁,朝渊弯腰扶墙,吐了。 为自己做足心理建设,朝溪才敢再次说话,只不过是捏着鼻子的:“主人,好重的海腥味,这里是卖海鲜的地方吗?” 姜练白他一眼:“没看到床上有条鱼吗?” 朝溪看过去,又很快移开眼神:“明明是怪物。” 姜练指着刘一:“他很虚弱,你帮他检查一下身体。” “主人,”朝溪为难:“我不敢。” “为何?” “有怪物。” 姜练给了他个脑崩儿:“你不也是吗?废话少说,让你去你就去。” 朝溪求救般看向自家哥哥。 朝渊:呕! 朝溪:…… 只能眸中泛起雾气,可怜巴巴地看向姜练:“主人,你实力莫测,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腥味太重,受不了。” 朝溪双目瞪大,不敢相信主人竟如此无耻:“我也受不了,我不去。” 姜练置若罔闻。 送上门的苦力,不同白不用。 她直接威压:“去。” 朝溪撇撇嘴、耷拉着眼皮,不情愿地“奥”了一声,磨蹭地靠近大床。 边伸手掀被子,边观察床上两只生物的反应。 他打定主意,一有危险立刻后退。 好在,刘一没有反应。 男童则眯着眸子,享受依偎在刘一身边的惬意。 于是朝溪顺利拉下被子。 那双带着委屈的、湿漉漉的眼睛蓦然睁大,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是惊恐。 朝溪脸色煞白地指着刘一的肚子,说不出话。 姜练也是脑中轰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却不得不信。 新旧痕迹交替的大床上,瘦的只剩骨头的刘一如死尸般躺着,他的肚子却大如皮球高高隆起。 不,不是皮球。 更像是一个婴儿平躺着,身体表面覆了层薄薄的床单。 那“床单”自然是刘一的肚皮。 由于太瘦,婴孩的轮廓竟清晰地印在肚皮上。 婴孩背靠刘一,将脸、四肢贴在刘一肚皮内部向外撑。 毕竟隔着肚皮,无法看清婴孩的具体模样,只是轮廓与依偎在刘一的男童十分相似。 似察觉到自己被人盯着,婴孩的手伸了伸。 于是刘一的肚皮被撑起,凸起一块儿——凸起的部分很尖锐,顶端的皮被撑得很薄,好像下一秒就要破裂。 好在他的手很快缩回。 然,他又动了。 这次是双手。 像扒门一般,他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搭在自己面前,不停地向两侧扒拉。 刘一终于有了反应。 眉头微皱,眼睛眨动,表达自己的痛苦。 他身侧的男童立刻心疼,终于舍得暂时离开刘一身侧,坐起来看向刘一肚皮。 伸手轻轻拍打,低声喃喃:“安静,安静,我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 刘一腹中婴孩得到安慰,逐渐乖巧。 不再撑刘一的肚皮,而是静静躺着,只偶尔才将刘一肚皮戳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男童满意地点点头,重新依偎在刘一身边:“爸爸,睡觉吧。” “他们才是怪物!”朝溪终于回神,声音颤抖地低喊。 第234章 上岸鲛人 唰! 一向安静的男童忽地瞪住朝溪。 圆溜溜的黑眼珠变得窄直,中心显出一丝暗蓝。 光滑的嘴巴微张,不明意义的音调从其口中发出。 朝溪顿时捂住脑袋痛苦地直撞墙。 “疼,好疼!” 直到一张无形的墙隔在男童和朝溪之间,朝溪才脸色苍白、冷汗连连地抬起头。 “主人……” 正是姜练帮他挡住了那莫名的音调。 姜练盯着男童:“够了吧?” 自己的攻击不再生效,男童才动了动嘴唇:“不喜欢他。” 姜练收回灵力:“他说的没错。” 男童双眸再次变化,又要发出那莫名的音调。 却见姜练向他体内打入什么东西,他便身体一僵,不得动弹。 嘴唇亦被固定,无法发声。 男童眸中升起怨恨。 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刘一腹中生物再次躁动。 两只小手猛地一抓,刘一腹部竟出现几道从内抓向外的血痕。 “你也停一停。”姜练身形一闪,按住刘一肚子。 然,下一秒,她转头干呕。 腥味太过浓郁,教人受不了。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转向刘一。 眼神凶狠的类人生物,生死边缘徘徊的刘一,还有个想强行从刘一肚子钻出来的小怪物。 难搞。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这小东西从刘一体内拿出来得好。” “主人,你要给他接生吗?”朝溪紧靠着墙,双腿发抖。 朝渊:呕! 一个胆小如鼠,丁大点儿动静就怕得不行。 一个脑筋直畅,不知道出去透气儿,甚至不知道离开这屋子。 两条蛇没一个能打。 好在还有一个能站起来。 她看向朝溪:“你,过来。” 朝溪脸色发白:“主人,怎么又是我?” “只要你能说服你哥,就换他来。” 朝溪于是满脸期待地看向朝渊,却见朝渊边吐边朝他比划什么。 他没看懂比划的内容,却在见朝渊吐到脸色发白后心软。 只好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主人,我来!” 主仆二人齐上阵,开始……接生。 当然,这只是朝溪的形容。 在姜练看来,她是在……给刘一做剖腹产。 决定好从哪里开刀,姜练开始动手。 “主人。”朝溪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那个怪物也是刘一生出来的?刘一是怎么生出他的?” 姜练一顿,看向大床。 床上除了有被男童浇下的水产生的水渍,还有一大片血迹。 且,那血迹有明显的拖动痕迹。 不对,是爬行的痕迹。 至于爬行的起点……肚脐? 姜练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可顺着那血迹再推断一遍,仍是肚脐。 想到腹中婴孩方才的动作,她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孩子是破蛋壳般,从刘一腹中挣脱而出。 可,伤痕呢? 刘一肚子上竟没有任何伤痕。 不对! 姜练瞳孔一缩,看向那光滑的肚皮。 就在放在,刘一腹中的婴孩明明从内部抓出几道血痕,可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些血痕竟然不见了! 想到方才从刘一那里看来的断续片段,她终于恍然。 “水能修复母体,保证母体顺利诞下生命。” “母体?它们是不是找错了对象?”朝溪手撑着刘一腹部,头却使劲儿往后别。 “我……呕!”朝渊终于说出了别的字。 即便只有一个。 朝溪心疼不已:“哥,你慢慢吐,这里有我就够了。” 说罢,他看向姜练:“主人,既然水能修复母体,那我们可以直接剖开他的肚子,把里面的小怪物取出来。” 啪! 干枯的手忽地攥住朝溪手腕。 朝溪被吓了一跳,一个弹起就要逃离。 不想败给了那干枯手的力气。 反作用力之下,他不受控制地倒向刘一。 却对上一双幽蓝的眼睛。 刘一死死盯着朝溪:“不要碰我的孩子。” “怪……怪物。”朝溪声音发抖。 “不要碰我的孩子!”刘一的声音变了调,与方才男童口中发出的声音又两分相似。 姜练捂住朝溪双眼,按着他的头让他退了一些。 自己直视过去,只不过看的是刘一身边的男童。 解开男童嘴上的束缚,她问:“为什么不能碰他腹里的孩子?” 霎时,刘一眸中幽蓝褪去,重新恢复呆滞。 男童则急切道:“他还没发育完全,强制让他出生,会成为畸形儿。” 话语急切,但眸中对姜练的恨意毫不掩饰。 若非这个女人的到来,弟弟就能顺利出生,只是可惜…… 如今,只能祈求这个女人对尚未完全成型的弟弟有一丝怜悯。 然,他失望了。 姜练手成掌,其上包裹灵力,利如刀剑。 将手刀放在刘一肚皮上,她威胁道:“让你弟弟成型,刘一就会死,我没有理由为了两个不人不鱼的生物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我不会让他死,”男童急切道:“你相信我。” “方才假装说话没有逻辑,现在又长篇大论为自己辩解,全是假的。”姜练手刀就要割下。 “我是为了自救!”男童顿了顿,话锋一转:“刘一快死了,但我一个救不了他,我需要我的弟弟,只有我们联手,才能救回他的生命。” “他快死,是因为你们。” “没错,”男童没有否认:“孕育我们需要极大营养。” “可这个人类与我不是一个种族,无法通过进食获得我们所需的东西,我和弟弟只能拼命吸收他体内的养分。” “他现在这样子,不过是因为我吊着他的命,等弟弟成形,他也就要死了。” “但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只要弟弟成形,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治愈他。” 姜练冷哼:“两只幼鲛就能救人?我凭什么相信?” 男童一怔:“你知道我是什么?” 姜练没理他,只是手刀离肚皮更近了些。 “不要!”男童惊恐:“你说得没错,是来了我们三个,但我和弟弟两个的力量足以救回这个人类,只要有水,有水就行!你把我们带到大海,我保证他回安然无恙。” “你们逃走怎么办?”朝溪插了句。 “我绝不逃走,”男童正色。 “我才不信,”朝溪做出凶狠模样:“你刚刚可是想杀了我!” “那是因为你的话!”男童辩解:“我们不是怪物,我们不允许别人叫我们怪物!” “还怪要尊严的。”朝溪呛了句。 “我……”男童还欲说什么,却忍了下去:“总之,我一定信守承诺。” “回答我一个问题,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姜练道。 “你说。” “进入刘一身体是意外,你原本的目标母体,是谁?” 男童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回答我。” 男童动了动鱼嘴:“一个叫闵蓝的女人。” 姜练轻笑:“这么看来,你还算诚实,可你知道闵蓝是谁吗?” 男童眼皮一跳,直觉不好:“谁?” “我大嫂。” 第235章 第三只鲛,真正的幼鲛 鲛人对人类关系知之不多,却从不同寻常的气氛中察觉到“大嫂”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不自觉攥紧手,语气紧张:“我没有对她动手。” “准确地说,是没有选择的权利。”姜练却道:“那人将你们用薄膜包裹成卵,藏在水箱中,希望伺机把你们投入我大嫂腹中。” “不想,巡逻的刘一意外发现了你们。” “于是你们一跃,闯入他身体,这才出现男人怀胎的场景。” 男童松了口气的同时面带悲戚:“投入谁腹中,确实不是我们能够选择,因为我们是被抓来的。” “被抓?”朝溪缩在姜练身后:“真的假的?看你的样子,不像好鱼呢。” “我没骗你,”男童语气焦急:“我们真的是被抓来。” “我们鲛人一族生活在深海,平日就是捕食、织绡、唱歌,无拘无束。” “有的时候,会浮出水面,坐在礁石上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天,是我和弟弟第一次离开深海、浮出水面,不想,竟遭到偷袭。” “再次醒来,我们已经被困在膜中。” “我看到弟弟变了样子,他变得小小一个,蜷缩着躺在膜中,就像刚出生时那样。” “不,他比刚出生的时候还要小,简直像那些幼鱼。” “恍惚中,我听到有人拍着水箱,说要让我们进入一个叫闵蓝的人体内,他要闵蓝生出怪物,以此报复姜家。” “直到水箱被打开,刘一出现了,我知道这是逃走的好时机,于是带着弟弟跳进他口中,寄生在他的身体里。” 朝溪挠着头,不解:“鲛人上岸有时间规律吗?” “没有,但鲛人上岸的地方比较集中。” 朝溪恍然:“一定是你们的秘密基地被发现,引来了猎捕者,而你们兄弟被抓,完全是因为运气不好。” 男童皱着眉:“也许。” “既然你是受害鱼,我们姑且信你,”朝溪放下防备:“我们会把你送到海边,等你弟弟出生后,你要如约救活刘一。” 话音刚落,便觉两道视线射向自己。 朝溪讪笑:“主人,我只是提个建议,最终决定权在您。” 姜练置若罔闻,紧盯着男童:“我如何信你?” “我已将身世全盘托出,你还怀疑什么?”男童有些急躁:“此事两全其美,你不该迟疑。” 姜练勾唇:“全盘托出?你确定?” 男童面容一僵:“我……确定。” “撒谎!”朝渊终于说了别的话,可下一秒:“呕!” 朝溪有些嫌弃地过去为他拍打背部:“哥,你在白家的发现与这只鲛有关?” 朝渊猛点头,却被腥味熏得说不出话。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呕吐物,朝溪上手摸索。 指尖触感忽地柔软,他拿出那东西一看,愣在原地。 这就是鲛人做成的卵。 一眼看去,像个水球。 外皮是肉粉色,有些干燥,里面灌满某种液体。 液体中央蜷缩着个虾一样的东西。 仔细看去,却是人脸鱼尾。 “弟弟!”男童忽地激动,黑色眼珠再次成为幽蓝。 朝溪被男童的惊呼吓到,一时失手,手中的卵竟掉了下去。 伸手去救,已来不及。 完了。 朝溪脸色煞白。 这么一摔,卵定然破裂,里面的小东西也极可能被摔死。 他犯了大错! 可卵落地,并未出现想象中的破裂、死亡。 那东西掉在溢满水的地面,竟与水融为一体,微微干燥的外皮变得湿润。 “够了,”男童满眼心疼:“这水不干净,赶快把我弟弟拿起来。” 朝溪如梦初醒,忙把卵捡起。 自责内疚的同时,也无比惊愕:“你弟弟不是在刘一肚子里吗?怎么又来一个?” 男童沉着脸:“被抓的,一共是三个。” 恍然的朝溪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始至终你只口未提第三只鲛,莫非你想和你弟弟逃走,弃他于不顾?” “当然不是!”男童厉声反驳:“我只负责救回刘一,至于其他的,我没有义务告知。” “他想报仇。”姜练忽道:“鲛人的力量来自大海,长时间离开大海会让他们变得虚弱,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唯有回到海中,他们才能恢复真正的力量。” “可他只是幼鲛,”朝溪追问:“捕获并关押他们的定不是普通人,凭幼鲛的力量能打倒那人?” 姜练眉头一挑:“他可不是。” 朝溪一愣:“不是什么?” “不是幼鲛。” 朝溪的嘴大张,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只是孩子模样,更何况,他才出生两天。即便鲛人生长速度与人类不同,也不至于两天就成年吧?” “现在是孩子模样,但在被抓之前,他是成熟的鲛人,”姜练道:“抓他们的人一定对鲛极为熟悉,研制出某种可以让鲛人化为胎形的法子。” “简单来讲,类似于缩小药水。” “这法子改变的是鲛人的外观,却不是年龄。” “只要他们重回大海恢复力量,便可冲破束缚。” 朝溪的手有些抖:“主人,你的意思是,我手里这只其实是庞然大物?” 姜练解开男童身上的咒:“不。被抓的三只里,唯有这只是幼鲛。” 得了自由,男童“唰”地一下冲向朝溪,将水球中的幼鲛夺回。 小心地用脸去蹭水球,男童眼中升起雾气:“弟弟,对不起。” 朝溪早被男童的动作吓得缩在姜练身后,只探出一只眼睛:“主人,他为何那么伤心?” “失去亲人,自然伤心。” “难道还有别的鲛人被抓来?” “只有他们三个。” “三个都在,何谈失去?” 姜练扬扬下巴:“他抱着的那只,就是要失去的亲人。” 朝溪惊愕:“你的意思是,那只幼鲛要死了?” “快了,”姜练轻叹:“让鲛人化为胎形,必定让他们忍受不同寻常的痛苦。成年鲛人或许可以忍受,但幼鲛力量不足,捱不过去。” “可他还活着!”朝溪难以接受:“没死,就一定有救的方法,主人,你知道的,对不对?” 男童闻言眸中升起一丝希望。 “你知之甚多,修为高深,你有办法救我弟弟,对吗?” 姜练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男童眸中的希望终于破灭。 看着怀中水球中的幼鲛,心酸不已:“我会把你带回深海,让你在冢中安睡。” 也一定,会为你报仇! 察觉到男童身上气息变化,姜练眸光微闪:“刘一肚子里这个要出来了,还是先送你们去海边吧。” 第236章 鲛人泣珠,互不相欠 晚霞灿烂。 海风送来海水的气味,男童闭眼深吸了口气,甚是舒爽。 手中水球微动,他蓦然睁眼看向托着刘一的朝溪、朝渊:“把他放下吧。” 二蛇看向姜练,得到后者肯定后缓缓将刘一平放在沙滩上。 男童于是蹲在刘一身旁,轻抚着他的肚子:“回家了。” 呲啦! 腹中鲛人双手忽刺破刘一肚皮,硬生生撕开一条缝隙。 鲜血似未关的水龙头,瞬间染红湿润的沙。 男童抓住攀着刘一肚皮的手一拽,另一个鱼面人生的娃娃跳了出来。 那娃娃的体型与刚出生的婴儿无异,却能言会走。 “哥哥,”他猛地抱住男童:“终于见到你了。” “乖,”男童怜惜地摸摸娃娃的头顶:“很快,哥哥就能带你们回家了。” “救人啊!”唯有朝溪焦急大喊:“刘一快不行了!鲛人,是你说的会救回刘一,你不是想反悔吧?我警告你,若你反悔,我主人饶不了你!” 许是因为海的缘故,男童身周气势凌厉了许多。 幽蓝的眸子唰地一下盯住朝溪,令人心生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见到恐怖之物,相反,如潜海所视周围空无一物。 没有来路,没有前方,唯有幽深、无边,教人猜测远处近乎黑色的海中是否有什么东西存在。 朝溪忘了呼吸,脸色发紫。 啪! 一个巴掌袭来,朝溪瞬间清醒。 眸子重新聚焦,后之后觉的情绪铺天盖地涌来,他跌倒在地。 朝渊甩甩手:“别看他的眼睛。” 朝溪却没听到似的,嘴唇嗫嚅,低声喃喃:“救刘一。” 这家伙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姜练有些欣慰。 于是转头看向男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男童似乎也被朝溪的低语惊讶,眼睛恢复,带着两只鲛跑入海中。 掀起的浪花瞬间把他们淹没。 海面浪潮一波接一波,不见他们踪影。 “不会逃走了吧?”朝渊皱眉。 下一秒,海面一个浪花忽冲向天空。 橘红色的晚霞光芒映照在那浪花上,与蓝色相撞,竟生出波光粼粼的紫,诡谲而美丽。 “这是……” 朝渊正惊愕其美丽,又一朵浪花跃出水面。 这朵浪花比方才那朵稍小,颜色也稍浅,却在霞光描绘后成为温柔的淡紫。 刹那的经验后,浪花落入水面,快速游向浅滩。 近了,才看清那是两个长发飘逸、人面鱼尾的男人。 方才的浪花正是他们的表演。 二鲛来到浅滩,一左一右守在刘一身旁。 带璞的手放在刘一身上,以二人的手为中心,水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慢慢地,刘一面容恢复。 做完这一切,两个鲛人松了口气。 那鱼尾深蓝的鲛人一个跃起,离开海水。 鱼尾碰到沙滩的一瞬,化为双腿,只是他肉眼可见变得疲惫。 他看向姜练:“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 “还有,”姜练伸出手:“他的妻子赵红被你丢在水里泡了许久,身体受损,你也该对她负责。” 鲛人没有迟疑,伸出手去。 蓝色波纹晃动,终聚于他手心成一颗小小的蓝珠:“能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我们互不相欠。” 姜练把东西丢给朝渊。 朝渊会意,将蓝珠好生安放,一手拖朝溪,一手托刘一,返回刘一家中。 重归安静。 姜练这才看向鲛人:“那人抓你们是想让你们祸害姜家,所以在你们返胎时引出了你们的恶念。赵红泡水、咒骂邻居,皆由恶念起。” “不过你在救助刘一、赵红之事上没有迟疑,功过相抵。” 鲛人不在乎姜练说什么,只问:“我可以了吧?” 姜练做出请的姿势。 只不过“请”的方向,是大海。 鲛人眼神变得危险:“你想阻止我去报仇?” “你能被人悄无声息地抓捕,你认为,你是他的对手吗?” “与你无关。” “你想为那只幼鲛报仇。”姜练看向海中。 那只稍小的成年鲛已经与浪花融为一体,抱着个面容苍白、出多进少的幼鲛。 幼鲛的尾巴是很干净的蓝色。 只是距死亡过近,其上的鳞片没有光泽。 鲛人转身,嘴巴微张,奇怪的声调从口中发出。 海中两只鲛立刻没了踪影。 唯有一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悲伤。 鲛人手握成拳,狠心不再看海:“我们两不相欠,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你确实比我强,但若我抱着与你同归于尽的态度,你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没听出其中威胁似的,姜练看着他:“报仇与救人,哪个更重要?” 鲛人一愣,忽地讥笑:“绝望与没有希望,只能选一个。” “给我一片鳞。” 鲛人恼怒:“你不要得寸进尺。” 姜练不言不语,只伸手,盯着他。 鲛人想闯,面前却升起一堵无形的墙,不能前进半分。 无法越过。 打不起来。 鲛人无奈,忍痛拽下一片染血的鳞:“这下,我们真的互不相欠了,请你让开。” 姜练终于动了。 伸手接过,以指为笔,灵气为墨,缓缓勾勒。 末了,眸中泛起紫金光芒。 一点光芒飞出落于鳞上。 失了那点光芒,姜练整个人忽变得疲惫。 她闭上眼睛缓了缓,随手一抛。 鳞片似信鸽飞入海中。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鲛人早已惊愕得说不出话。 大壑,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实惟无底之谷。 它是比深海更深的地方,所有死去的海洋生物都将魂归于此。 传闻能到达大壑的,除了魂魄,只有一抹紫金。 他看得清楚,落于鳞片上的便是传说中的紫金! 姜练摆摆手:“那人是冲着我家来的,理应我来处理,你回去吧。” “那是信吗?”鲛人激动不已:“是送往大壑的信?” 姜练唇色苍白,缄口不言,转身缓缓离开。 正如之前,沉默,就是答案。 鲛人眸中升起水汽:“多谢。” 转身跃入海中,无影无踪。 唯有一朵浪花升起。 它凌于空中,并未落下,也未消散,而是逐渐凝成型,飞向踱步离开的姜练。 近了,那东西落在姜练眼前。 她掀起眼皮,伸手去接。 一颗无暇的珍珠落在手上。 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这是鲛人用以感谢的礼物。 姜练把珍珠握在手中:“姑且算是互不相欠吧。” 第237章 老夫老妻吵架了 逼迫鲛人反胎违背自然规律,所用灵力必然不小。 姜练去白家,查看关押鲛人的水箱。 仔细搜索,果然找到了线索。 那是一个香炉,青铜材料,不及人手掌一半。 被安放在水箱西北,也就是大海的方向。 掀开盖子,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微带着海潮气味,却比海潮的气味多了几分清香。 朝渊猛地闻了一鼻子:“还是这个味道好闻。” 朝溪模仿感慨:“比刘一家里的腥味儿好闻多了。” 姜练扫过二人,面无表情地把鲛人留下的珍珠递到二人身侧。 珍珠无暇,但带着一丝海水的味道。 “呕!” “呕!” 这次,二人齐齐地吐了。 姜练这才将珍珠收好:“香炉里的香会放大生物对于海腥的嗅觉,空气中气味是一,但它会让人感受到一百,所以不是你们受不了,而是这香作祟。” 朝渊虚弱地擦擦嘴巴:“去刘一家之前,我闻过这香。” 朝溪忍着不适为朝渊拍打背部:“怪不得你吐得那么厉害,哥,你嘴唇都白了。” “我急需食补,”朝渊向姜练申请:“可不可以让我们先回去?我想吃东西。” 不待姜练点头,朝溪直接搀住朝渊:“哥,我给你做,我们快回家。” 姜练:…… 幕后黑手一如既往地谨慎。 除了香炉,白家再无别的线索。 姜练于是跟在两条蛇后返回姜家。 只是一踏入客厅,她便觉气氛不同寻常。 她立刻紧张地看向沙发上的闵蓝:“大嫂,家里出事了?” 闵蓝无奈:“小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有吧?” “今早你离开的时候,爷爷对你说什么了?” 被遗忘的记忆涌起,姜练一拍脑门:“外公说中午设了宴,但我忘了。大嫂,外公是不是生气了?” “你忙的是正事,他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闵蓝欲言又止:“不过……” 姜练嗐了一声:“大嫂,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爷爷奶奶吵架了。”闵蓝苦笑:“许是中午久等你不到,爷爷午饭吃得很迟。” “他本来答应奶奶下午三点陪奶奶去医院做检查,但是午饭拖延了些时间,爷爷迟到了。” “这不,奶奶闹脾气呢。” 姜练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就好。 至于吵架这种可调节的矛盾,当然是包在她身上。 “大嫂,外公外婆在哪儿?” “高尔夫球场。” 姜练便欲去寻,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将一块儿纯洁无瑕的小玉递给闵蓝:“大嫂,眼下姜家暗敌频频动手,你又怀孕,极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这块儿玉一定要随身佩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人让你摘,都不可以摘,包括我。” 闵蓝从姜练的严肃中嗅到一丝危险:“小练,你今早急匆匆离开,处理的事情莫非与我有关?” “大嫂,我们要想的是以后。” 没有否认,便是承认。 闵蓝捏着小玉浑身发凉。 这是第一次,绝不是最后一次。 她刚怀孕便被盯上,从现在到诞下婴儿,还需八、九个月的时间。 之后的日子,她能躲得过那些暗箭吗? “大嫂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朝溪端着个比他头还大的碗走了过来。 闵蓝摸着肚子,沉默不语。 人一旦有了恐惧,尤其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受到威胁时,恐惧便会百十倍放大。 不安会侵蚀人的理智,直到将她拖垮。 尤其是,八、九个月的时间太长、太长了。 姜练坐在闵蓝身边,拉起她的手。 “大嫂,我会尽快把他找出来,还姜家安全。” “这块儿玉中有我一丝真气,无人可破,它一定能护你们安全。” “而且朝溪会贴身保护你,他是妖。” 闵蓝一滞:“他是……” 姜练点头:“就是那条小青蛇。所以你不必过分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吃好睡好,保持心情舒畅。至于别的,有我。” 闵蓝眼眶湿润:“小练,我亏欠你太多。”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朝溪插嘴功夫一流:“大嫂,咱们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千万别觉得内疚。再说了,你是有趣的人,我喜欢你,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姜练:……话是对我说的,谢谢。 “救命!有蛇!” 餐厅方向忽传来王妈的尖叫。 朝溪如梦初醒:“不好,我哥!” 他捧着手里大碗奔向来路。 闵蓝回神:“哥?” 姜练讪笑:“就是我那杆枪。” 骤然得知自己被两只妖环绕,闵蓝心头颤了颤。 可想到这些日子朝溪对自己的善意,她又放下戒心。 “小练,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摆平心态,和大家一起度过难关。” 安抚好闵蓝,姜练坐上小篷车去往球场。 她眼神极好,大老远就看到姜砾与严慕栀各自坐着,没有沟通。 看上去这次矛盾闹得不小。 “外公外婆,你们怎么了?”姜练凑到二人面前。 却因为这一眼,担心荡然无存——老头老太合起伙儿来骗人呢! 可是怎么办呢?只能配合喽。 不知自己被看穿的严慕栀满眼伤心:“还不是他?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去医院也不肯陪我,是不是嫌我身体不好,想找个年轻漂亮的?” 姜砾瞳孔一缩,隐有破功趋势。 好在多年驰骋商场锻炼了他的承受能力,立刻维持住表情:“我是在等小练啊,我从十一点等到两点,硬生生等了她三个小时,这才迟到了。” “借口!”严慕栀冷哼。 姜砾只好转移矛盾:“小练,你答应要来,怎么傍晚才回家?你看,为了等你,你外婆生了好大气!” 姜练双手抱肩,勾着意味深长的笑,静静站在那里。 姜砾被盯得心虚,却强撑着扬声道:“总之,我们吵架归根究底是因为你,你要补偿我们。” “好啊,”姜练干脆道:“们想要什么补偿?” 姜砾和严慕栀对视一眼,压下眼底窃喜,异口同声:“赴宴。” 姜练笑:“不就是想让我答应今晚与谢家人吃饭吗?你们直说不就好了?何必演吵架?” 二人愣怔:“你看出来了?” “很难不看出来,”姜练啧啧摇头:“吵架能吵出粉红泡泡的,我第一次见。” 姜砾、严慕栀:…… “好了,我亲爱的外公外婆,该收拾收拾去吃饭了,”姜练揉着肚子:“刚好,我很饿。” 第238章 我很认真地考虑过,我希望和你更进一步 姜练是真的很饿。 耗费天道真气将信送入大壑,对于她这个天道的下届种子来讲并不容易。 缺了,自然要补。 修炼是一方面,吃饭也是一方面。 于是她敞开肚皮,半小时就下了半桌美食。 姜、谢两家人面面相觑。 谢刈更是直言:“老姜,你们姜家不给小练饭吃?” 姜砾眼睛一瞪:“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能饿着我亲孙女儿不成?” “可小练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三个月没吃饭。”谢刈心疼:“不如送来我家养,给我当孙媳妇儿。小练,你觉得怎么样?” 埋头苦吃的姜练抬眸,眼中全是迷茫:“叫我?” “你觉得爷爷的提议怎么样?”谢刈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 “好!”姜练竖起大拇指。 一通彩虹屁后,继续埋头苦吃——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谢刈在说什么,但长辈说的话,夸就完事儿了。 谢刈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两个孩子相处久了一定会有感情。瑾泉,小练都表态了,你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 谢瑾泉眸光深邃。 他清楚自己的心,对于此事求之不得。 可他猜大快朵颐的姜练根本没听清楚谢刈的话。 他不能在对方不知全貌的情况下索要或做出承诺。 于是把剥好的虾放在姜练面前:“姜练,这是相亲局。” “咳!咳咳!” 姜练咳嗽得脸色涨红。 “我知道,但你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老人们顿时喜笑颜开:“我们就知道小练心里有谱!” “但是!”姜练叫停众人:“我现在没想那些。外公,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我现在想的,只有直播,以及保护姜家平安。” 话音一落,瞬间安静。 谢瑾泉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自家孙子情绪不高,谢刈染上愁容。 他看得出自家孙子对姜家孙女儿上了心。 本来,二十年前两家长辈便为二人立下婚书,他们本该是一对儿。 不巧的是,遇到周焕这么一个有眼无珠且胆大妄为的障碍。 早知周焕会变心,当初就该写“姜萝之女”,而不是“周家千金”。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谢刈轻叹一声,重新展开笑颜:“小练,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老头子我只是太稀罕你,这才急着让你做我孙媳妇。” “但比起这个,爷爷更希望你开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爷爷支持你。” 姜练笑得乖巧:“谢谢爷爷。” 说罢,又埋头干饭。 冒出的苗儿被姜练无情掐断,整个饭局,两家人再没有提感情之事。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姜砾和谢刈坐了一辆车,严慕栀和孔萄坐了一辆车。 就在姜练纠结去哪边的时候,谢瑾泉把车开到了她面前:“上车。” 姜练有些犹豫。 谢瑾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难过,手死死捏着方向盘。 面儿上却是笑着:“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不敢坐我的车吧?” 姜练眼睛大睁,径直坐上谢瑾泉副驾。 系好安全带后,不忘给谢瑾泉一个挑衅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对你绝无非分之想”。 谢瑾泉心中钝痛,踩下油门。 直到前方没了长辈坐的车的踪影,姜练才发觉不对:“你要带我去哪儿?” 谢瑾泉召出导航,导航的终点赫然就是临江宫苑。 只是换了条路。 姜练缩着脑袋,反思自己对谢瑾泉的警惕似乎有些重了。 再看谢瑾泉。 从这角度看,只能看到这家伙锋利的下颚以及紧紧抿在一起的唇,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她出声试探:“你怎么了?” 谢瑾泉抓着方向盘的手更用力了些。 心中更加烦躁,他索性一脚油门停在路边。 姜练不明所以:“你转过头来。” 谢瑾泉没动,薄唇轻启:“爷爷的意思是让我们相亲,人老了就盼着有喜事,若有冒犯,希望你能原谅。” 姜练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谢瑾泉嘴唇抿得更紧。 原来这事在姜练心中并不重要,原来她丝毫不介意。 所以,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感情方面的打算,自己对她来说,只是朋友。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就会主动出击。 低声发问:“你从来没有想过,对吗?” 姜练一愣,脑中忽地浮现出慈善晚宴时谢瑾泉专程来送礼物时的场景。 不对,想那做什么? 大家都是朋友,来送庆祝礼物很正常。 可是脸颊却不自觉地变了颜色。 她扭头看向窗外:“嗯。” “我想过,而且是很认真的想过。” 这句话的语气实在太过认真,姜练不自觉地看向谢瑾泉,惊觉他双目灼灼,几乎要将她融化。 姜练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如鼓擂。 谢瑾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在此之前你没有考虑过感情,我也不会逼迫你将这件事纳入你对未来的规划,但是我想,我有表达的权利。” “我思考的结果是,我希望和你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许是紧张,他动了动喉结:“姜练,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 姜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似被下了蛊,满脑子都是谢瑾泉那番话以及他那灼热的目光。 感情? 她没有考虑过。 她想的只是早日修得大成。 至于关心谢瑾泉,也不过因为他身中天子冠,一旦救治完成,必是极大功德。 可……似乎有什么脱离了轨道。 “遇事不决睡大觉。”姜练用被子蒙住头,决心与谢瑾泉拉开距离。 不想,第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时,竟见谢瑾泉坐在沙发上。 如惊弓之鸟,她快速缩回步子,躲在楼梯拐角。 耳朵却高高竖起。 “伯父你放心,媒体那边我会出手,但闻锵情况不稳,还是把他带回家比较好。” 谢瑾泉对面是姜晁和姜兆。 姜兆满眼悲伤:“都怪我,如果我态度强硬些……他一只不想回家,可这次,他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姜晁语气沉重:“逃避,终究是治标不治本。那人是冲着姜家来的。闻锵为那个女人失了神志,独自在外,恰恰给了那人可乘之机。” 姜练目光一凛,急切地冲出去:“姜闻锵怎么了?” 第239章 电梯到达不存在的第六楼 姜闻锵摔下了楼。 准确地说,是跳下了楼。 幸好下坠过程中有东西拦着,落地处又刚好堆着一堆废弃被褥,才不至于丢命。 但坏了一条腿,小腿截肢。 从此以后,他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姜闻锵所在的楼正是谢家旗下财产,事发后媒体大肆报道渲染,作出了许多挑拨姜、谢两家的猜测。 更有甚者,把姜闻锵说成寻死的疯子。 外界猜测诸多,但姜闻锵跳楼的原因至今无人知晓。 姜兆回来本就是想请姜练出手探查真相,见后者听到,直接述说了自己请求。 姜练自然答应,可要命的是,谢瑾泉又充当了司机。 姜练坐在副驾看着窗上倒影,满脑子都是昨晚谢瑾泉目光灼灼的模样。 “小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姜兆从后面拍了拍她的座椅。 姜练蓦然回神:“二舅,怎么了?” 姜兆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小练,万一闻锵和瑰园一样被什么东西缠上,请你一定要救救他啊。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以前……” “二舅,”姜练打断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真与邪物有关,我定不会撒手。” 姜兆哽咽着连连点头。 气氛似乎有些沉重,却被姜晁的一句话轻易扭转。 姜晁坐在主驾后,能看到姜练的脸色。 边安慰伤心的弟弟,边担忧地看着姜练。 “小练,你生病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姜练“腾”地一下别过脸去,语气十分不自然:“有……有吗?可能是车里太闷,热得慌。” 姜晁细细感受了一下。 温度明明正好啊? 罢了,也许年轻人火力强吧。 可这些话听在谢瑾泉耳中却不是一个意思。 眸子一斜,把姜练红得几乎出血的耳朵看在眼中,他勾了勾唇。 从收纳箱中拿出一盒薄荷糖递过去:“吃几颗。” 姜练如惊弓之鸟,一下弹起。 砰! 她撞到了车顶。 眉头皱起,弓着腰,她呲牙咧嘴地捂着自己头顶。 好痛。 “小练,你没事儿吧?”后座的两位舅舅被吓了一跳。 “没事儿。”姜练不自然地连连摆手:“不小心撞了一下,不疼。” “一会儿到了医院检查一下。”姜晁有些担心。 也有些狐疑。 小练平日俏皮捣蛋,但底色是成熟稳重。 今天怎么好端端变得如此慌乱?还撞到头?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谢瑾泉却心如明镜——姜练在躲他。 不过这不是件坏事儿。 大大方方他反而觉得没有希望,可姜练如此反常,倒让他觉得对方并非不在意自己。 但也不能撞到头啊! 稍稍提高车速,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到了医院。 看着偏离路线的谢瑾泉,姜晁出声提醒:“住院部在这边。” 谢瑾泉脚步一顿:“姜练撞得不轻,我先带她去看看脑袋。” 姜练眼睛瞪得像铜铃,反抗:“我没事儿。” 谢瑾泉盯着姜练头顶:“肿了。” 姜晁、姜兆忙看去,果真如此! “小练,你跟着瑾泉去检查,”姜晁发了话:“我把闻锵病房号告诉你,等你们检查完再来。” “大舅,我真没事儿。” “先检查,”姜兆语重心长:“闻锵做完手术后昏迷未醒,不用急这一时半刻。你还是先去做检查,咱们姜家的孩子,不能再受伤了。” 提到“伤”,两位长辈皆流露着悲戚。 姜练不想他们担心,只好答应。 神经内科在三楼。 姜练一路低着头,盯着谢瑾泉脚后跟儿走,也不算尴尬。 可进了电梯,四周明晃晃的如镜子一般,真教人无所遁形。 最恐怖的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姜练似身上爬满蚂蚁,不舒服地轻轻动了一下。 眼神儿一瞥,便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她心虚地低头——没由来的、莫名其妙的心虚。 “为什么躲着我?” 封闭空间内,谢瑾泉的声音如空谷回音,凑个四面八方钻入姜练耳朵。 她低头装鹌鹑:“没躲你。”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抓着薄荷糖来到她面前。 下意识往后一跳躲开,姜练后背紧贴住电梯厢。 却又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 站直整理衣服,若无其事道:“我不吃。” “嗯。”谢瑾泉语气染上了笑:“你没躲。” 姜练恼怒,眼神杀向对方:“我真的没躲。” 谢瑾泉双眼含笑:“嗯。” 姜练顿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只是空间狭小,她明显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人真是的,看什么看? 难道因为说了那番话,就能无所顾忌地盯着自己? 很不礼貌! 姜练不是个喜欢生闷气的人,干脆转身直勾勾盯住谢瑾泉,大有你看我,我也用眼神把你击败的意思。 却惊觉谢瑾泉在看手机。 看手机? 刚刚是她的错觉? 不可能! 她五感敏感,绝不可能感觉错。 谢瑾泉一定是借着看手机的名义偷盯着她。 真让人生气! 谢瑾泉却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盯着我做什么?” 谢瑾泉努力回想,有些不确定:“没有……吧?” “没有?”姜练气呼呼地逼近:“我警告你,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收回你的目光!” 像只炸毛的猫。 虽被冤枉,但谢瑾泉想,这样的姜练大概只有他见过。 于是心情舒畅、笑容宠溺地将双手举过头顶配合着:“抱歉。” 姜练瞪他一眼,别过头去。 却感到那视线仍停留在她身上。 终于变得不耐烦。 美目瞪起,透过电梯镜面看向谢瑾泉,却惊觉谢瑾泉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滑动,似乎在处理公事。 可,她确实感到自己被人监视。 抬头看摄像头,她脸色一变——这间电梯内没有摄像头。 “谢瑾泉。”姜练声音骤然沉下,变得十分严肃:“这个电梯里为何只有我们二人?” 点击发送后,谢瑾泉收起手机:“SVIP专属。” 注意到姜练神色突变,他顺着对方视线看去,不禁眉头微皱:“为什么没有摄像头?” 姜练凝重:“这不是SVIP的电梯厢。” 闻言,谢瑾泉伸手摸向厢体,脸色大变:“电梯没动。” 再看按钮。 “3”仍亮着,但电梯上方却显示楼层是“6”。 可这栋建筑,只有五层。 第240章 寻仇的陆家 按钮1-5按了个遍,电梯没有丝毫反应。 谢瑾泉略一迟疑,手指临空悬在了开门键上。 “姜练,站远些。” 姜练眸光微动:“你不怕吗?” “怕。” “那就让我来开门。” “不,”谢瑾泉拒绝:“你未察觉到电梯出现异常,说明幕后之人不弱于你,你要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可你呢?”姜练语气稍快了些:“你什么都不会,万一有东西在门口作伏,你会受伤,甚至可能没命。” “也好,”谢瑾泉透过镜面看向姜练:“起码能起到些作用,不至于只让你一味保护我。” 叮! 他按下开门键。 电梯门向两侧收缩,如地狱之门,展现出无尽黑暗。 幸运的是,门口并没什么东西偷袭。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再试试按关门键,门却失了灵,无法关闭。 只能走出去了。 二人对视一眼,并肩而出。 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周围,惊觉此处竟与大厅摆设相似,只是除了家具,没有装饰、大屏幕、纸张,更没有病人与医生。 空地像无人之境。 “怎么会这样?”姜练惊愕:“电梯不可能无端来到这不存在的六楼,这分明是陷阱。可这里竟空无一物。” “也许这里本身就是陷阱。”谢瑾泉环视着四周:“你看,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门,根本出不去。” 忽地,他想到什么,猛地回头。 心中顿时发凉。 只见原本嵌着电梯的墙平整光滑,全无电梯的痕迹。 这里成了彻彻底底的封闭空间。 谢瑾泉咬着牙:“他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世上没有绝对的封闭,即便是术法所造,也一定有阵眼或缺口。”姜练闭上双眼:“我感受到了灵力波动。” 说着,释放灵力刺向房墙。 触碰到墙的刹那,两股力量相撞。 她惊愕地收回力量:“那股力量纯洁正义,不是邪修。” “你的意思是,布局的是正道中人?” 姜练有些迟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纯洁中,似乎有一丝阴气。” “阴气?鬼?”谢瑾泉不解:“莫非这屋子是正道人士与鬼共同打造?可他们能共存吗?” 姜练心中亦没有答案,只道:“对方实力不低。我昨日刚动用过真气,力量尚未完全恢复,无法冲破,不过可以试试向外界求救。” 谢瑾泉拿出手机:“没有信号。” “没关系,我有别的联系方式。”姜练狡黠一笑,闭上双眼。 【朝溪,我被困在医院,速来救我。】 正在煲汤的朝溪猛地抬眸,关火、丢围裙,匆匆通知朝渊。 片刻后,两蛇来到姜练所在建筑的天台。 环视周围,朝溪盯住天台边缘。 【主人,天台边缘有一丝微弱的阴气,似乎是有人自杀后即刻被鬼差带走而残留在这里的气息。不过周围看不到阵法,也感受不到灵力波动。】 姜练眉头微皱:【去找4号电梯。】 两蛇又匆匆跑进楼中。 【主人,只有三个电梯厢,没有你说的4号电梯。】 姜练睁眼,有些遗憾地对谢瑾泉摇头:“只能自救了。” 谢瑾泉垂眸沉思:“既有力量布于四周,就意味着这是术法所造,也就是说有阵眼或缺口。姜练,只要找到这东西,是不是就能破阵?” “没错。” “好,我们马上开始找阵眼。” 细细寻过每一处,姜练有些失望。 这空间布置地极为巧妙,根本找不到一丝缝隙。 但并不是全无收获。 顺着那缕阴气,二人站在一扇红木大门前。 抬眸看去:主任办公室。 “一楼大厅似乎没有这间屋子吧?”姜练有些不确定。 “没有,”谢瑾泉笃定。 可话音落下,他又变得说辞:“改建后,没有。” 姜练看向他:“改建?” 谢瑾泉没有隐瞒:“这医院是沈殊的,在他之前,医院属于一个叫周华的外地人,在周华之前,它属于陆家。” 姜练眸光一闪:“那个被外公逼得家破人亡的陆家?” 谢瑾泉点头:“陆家做的是医械生意,陆海的妻子……” 他喉头一哽,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办公室:“陆海的妻子葛舒是外科医生,担任主任一职,仔细一想,当时她的办公室似乎就在一楼。” 如此说来,这个局是葛舒的手笔,目的就是要引来姜练进行报复? 可姜练却觉得奇怪。 若真是为了报复,何不在电梯门开的一瞬偷袭? 反而在她有足够的戒心后,让这样一个屋子出现在她面前? 万一她不进去,这屋子出现在这里顶多起震慑作用,而不能真正威胁到她。 简而言之:无用。 再者。 陆氏夫妇自杀多年,若自始至终都逗留人间,必定会因为心中怨恨成为厉鬼导致鬼气四溢。 可这空间里没有鬼气,只有阴气。 满腔恨意却未被恶念污染?绝不可能。 莫非…… 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却无法抓住。 姜练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忽觉自己被一双眸子盯着——和在电梯中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看向谢瑾泉,便见谢瑾泉盯着那门研究。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错了。 盯着她的不是谢瑾泉,而是门后的东西。 想到自己方才在电梯中对谢瑾泉的控诉与莫名其妙的攻击,姜练有些羞愧。 “不好意思。” 谢瑾泉一愣:“怎么?” 姜练鼓起勇气:“其实刚刚在电梯里我察觉到有人盯着我,我以为是你,这才对你发了火。不过我搞清楚了,看着我的是门后的人,不是你。” 谢瑾泉恍然,哭笑不得,却又警惕地盯着那扇门:“里面有人?” “不一定是人。” 命格的原因,谢瑾泉自小见惯了那些东西,自若地点点头:“也许这就是阵眼。” 这话倒给了姜练提示。 周遭全是灵力,唯独这处是阴气。 阵眼是阵法关键,与众不同,也许这将人围困的阵法,关键确实是这缕阴气。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了门后不是鬼气的原因——根本不是陆家鬼魂寻仇,只是布局人需用阴气为阵法画上关键一笔。 可……为何是这间医院?又为何是葛舒的办公室? 这一切与陆家究竟有没有关系? 百思不得其解,姜练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伸手敲门:“请问,可以进来吗?” 第241章 点前必须魂体归一,否则必死 吱呀! 沉重的红木大门缓缓打开。 屋子天花板中央垂着一盏灯。 黑色外观,玻璃罩子,昏黄的微弱灯光透过玻璃罩子散向四周,是盏油灯。 除此之外四壁空空、一无所有。 又是空屋子。 灵力探出,墙壁亦有那股正气保护,只是那盏垂悬的灯有所不同——阴气是从灯中发出。 “我去看看。”姜练抬起脚,却又放下。 此时进入屋中,难保大门不会关闭将她困住。 若她被困,谢瑾泉就要一人在这偌大的六楼,真与俎上鱼肉无异。 略一思索,她朝谢瑾泉伸出手;“一起去。” 看着那干燥白皙的手,谢瑾泉心思微动,搭了上去。 两人紧紧握在一起,同时踏入屋中。 砰! 几乎瞬间,红木大门紧闭在一起。 姜练预想的不错,这屋子果真将她们与六楼隔绝。 对方处心积虑将她们引来此处,并不断缩小空间,定有所图。 她抬头看向那灯。 “这是阵眼吗?”察觉到身侧人的目光,谢瑾泉也看过去:“是盏油灯,好像可以拿下来。” “只能如此了。”姜练松开谢瑾泉,伸手去拿。 手悬在半空中,尴尬顿住。 她身高不够。 “我来。”谢瑾泉上前一步,拖住灯座将灯取下。 仍无事发生。 二人警惕稍减。 专注研究那灯。 灯芯一端深深沉进暗黄色的油底,另一端冒着火星。 一股微弱的味道顺着灯罩上方的口子冒了出来。 谢瑾泉动了动鼻子:“好香。” 姜练鼻头微动:“尸油。” 谢瑾泉一僵,脸色不善地离远了些。 “是新鲜的尸油,”姜练细嗅了一下,心头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这尸油的主人,我似乎认识。” 掀开灯罩。 轰! 四周颤抖。 脚下地板忽地虚无。 姜练身子一颤,不可自控地掉了下去。 黑暗消失,光明重现。 她看到地面路人惊恐的目光,看到自己在飞速靠近地面。 这是……医院建筑外的地面! 她掉了下来! 急忙打出飞行符稳住身体,余光却注意到有什么东西飞快掉了下去。 “谢瑾泉!”姜练目眦欲裂,全力飞去,伸手想拉住他。 可终是迟了一步。 她眼睁睁看着谢瑾泉摔了下去。 该死! 办公室位于建筑外,她早该想到二人已经凌空! 可注意力全在那尸油上,竟让她未能及时反应,未能注意到谢瑾泉。 谢瑾泉,是我害了你。 满心愧疚,她迅速落地冲向谢瑾泉,希望他能及时得到治疗捡回性命。 可…… 谢瑾泉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姜练过去抓着他左看右看:“你没事?” “他当然没事,有我们在下面垫着嘛!” 朝溪和朝渊呲牙咧嘴地揉着身体走了过来。 姜练恍然,心中放松:“多亏你们。” 后怕的谢瑾泉亦回了神:“多谢二位,这份恩情我定铭记在心。” “会飞!神!” “简直是超人啊!” “一个会飞,一个是不死之身,这趟医院来得真值!” 发觉二人毫发无伤,围观群众瞬间由担心、惊恐变得敬仰、崇拜,纷纷拿出手机拍下这二位的面容。 一众惊呼中,还能听到有人向他们许愿。 姜练一头黑线,与谢瑾泉快速闪进了住院部。 姜闻锵住的是顶层的SVIP病房,环境甚好,没有闲杂人等打扰。 跑得喘粗气儿的二人坐在门外椅子上平复。 “呦!带着来了?”走出病房的白舒柔看到来人,眸中染上轻佻:“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顾得上偷情?心真大。” 姜练眸光一沉:“你说话注意些。” “我说错了吗?”白舒柔伸出一根手指挑上谢瑾泉下巴。 却被躲开。 “滚。”谢瑾泉脸色阴鸷。 被驳了面子,白舒柔脸色沉下:“脾气不小,希望之后,你也有发脾气的资本。” 冷哼一声,她踩着高跟鞋走进电梯。 却气不过方才小帅哥的态度,拨通一个电话。 “李记者,查到那个平城小帅哥的身份了吗?” “什么?还没查到?亏你自称第一狗仔,简直是废物!” “医院顶层下坠却没受伤?超人?你马上写篇稿子说姜练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为了掩盖姜闻锵的丑闻,绝不能让姜家压下姜闻锵的事情。” “还有,既然从楼顶落下的有两个人,那么就是孤男寡女共处天台喽?李记者,你知道该怎么写吧?” 挂断电话,白舒柔笑容阴险。 姜闻锵,姜家想为你掩盖丑闻?我偏将你的事情昭告天下! 姜练,你直播夺人眼球也就罢了,现在竟想出跳楼这么荒谬的法子,既然你想火,我就让你火透天! …… 姜闻锵的情况远比姜兆所说严重得多。 除去左小腿截肢,身上多处擦伤、撞伤,左胸肋骨处更是有道十公分的狰狞伤口,若非已经封住,恐怕能看见里面的骨头。 贺莲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妈不该纵容你住在那里的,是妈害了你!” 姜兆安慰着妻子:“莲啊,别哭了,你的眼睛会受不了的。” “怪你,都怪你!”贺莲大力捶打姜兆:“你整日醉心田园,对我们娘儿仨理也不理,要是你肯管教闻锵,他不会被那个女人迷住,更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怪我。”一夜之间生出许多白发的姜兆泪眼朦胧。 看着往常自由恣意的老二骤然苍老,姜砾抹着泪:“也怪我,我对这几个孙子太溺爱了。当日闻锵要娶陈熙,若我反对的态度再强硬些,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儿。” “老头子,”严慕栀紧攥着姜砾的袖子:“闻锵一定会没事儿的,对吧?” 姜砾点着头:“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他一定没事儿。” 顶梁柱姜晁叹气:“爸妈,二弟、弟妹,你们不要过于悲伤。闻锵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啊。” “就怕活不了。” 悲伤氛围中,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刺入众人心中。 贺莲瞬间瞪起眼:“姜练,你为什么要这么诅咒闻锵!他是和你有过节,可你犯不着咒他死吧?” “小练。”姜辅钟朝姜练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姜萝也拉住姜练,连连摇头。 姜练不甚在意,目光朗朗:“二舅,你喊我来是为了救姜闻锵的,没错吧?” 姜兆不忍听什么姜闻锵活不了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与姜练接触不多,但知道姜练做事的性子。 若世上只有一人能救闻锵,他相信那个人是姜练。 下一秒,整个人如坠冰窖。 “姜闻锵昏迷不醒是因为魂魄离体,若今夜12点之前无法魂体归一,必死无异。” 第242章 姜闻锵爱陈熙,是因为姜澜钧 “你胡说什么?你就是在咒闻锵死!”贺莲无法接受,声音尖锐地哭喊。 哭喊声下,满是不可置信、悲伤以及无力。 姜练目光淡淡:“我是不是咒他你心里清楚,他为何掉下楼,你也清楚。” 这句话击溃了贺莲的心理防线。 她哭着、奋力捶打自己:“是我害了闻锵,我才是杀他的凶手!” “你别这么想!”姜兆按住她:“你也是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贺莲满眼自嘲,眸中隐有死寂:“闻锵自小到大,我做过许多为他好的事情,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不需要,甚至不需要我这个妈!” “他说在他心里,只有陈熙一个是他的家人,他不认我,不认我呀!” “我气不过,就拦着他,不许他去找那个女人,谁知……谁知,他竟要从窗户跳下去,他说跳下去,是最快到达那个女人身边!”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儿掉下去,可我……无能为力。” 说到最后,贺莲竟是出多进少,晕了过去。 忙叫来医生为贺莲诊治,一通嘈杂后,病房中只剩了姜兆、姜晁、姜礼铮和谢瑾泉。 姜兆无措又无助,双眸无神地盯着床上被纱布裹满全身的姜闻锵,心中竟没了方向。 他不知该怎样,才能救回闻锵。 姜晁和姜礼铮亦是悲痛。 唯有称得上“局外人”的谢瑾泉尚清醒。 “姜练,你方才说若12点前找不回姜闻锵的魂魄,他必死无疑,那么找回他的魂魄呢?可能救他?” 姜家三人猛地抬头,纷纷盯住姜练。 “有。”姜练直言:“但我无法将他带回。” 姜兆急了:“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缺少招魂的东西?你说,我马上去置办。” “不,”姜练轻轻摇头:“是他自己不想回来。” 姜兆如遭雷劈:“他当真宁死也不愿回来?为什么?他究竟为什么宁愿选择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也要抛弃自己的家人?” 姜练走到病床前,看着姜闻锵沉睡的面容。 平日的讨好、愤怒全部消散,只剩最本真的平静。 但他的灵魂仍十分躁动。 因一个女人而躁动。 伸手凌空画符,将符打入姜闻锵的肉体。 “因为自卑与内疚。” 自卑?内疚? 姜闻锵父亲乃是姜家人,即便没有职位也地位非凡。 其母贺莲出身名门,本身情商极高,人脉颇广,口碑不说顶级,也算得上一等一。 而且二人恩爱,家庭氛围和睦。 其兄姜礼铮文质彬彬、一心闯荡事业,但也从未忽视家人,对姜闻锵也十分体贴。 再说整个家族。 姜砾在外行事狠厉,对子孙却无尽宠爱,甚至称得上溺爱。 大房向来稳重、周到,无丝毫不妥。 三房苦难最多,顾着自家两个便已精疲力竭,对姜闻锵的关心倒是稍少,但也绝无轻视或虐待。 生在如此家族中,怎会自卑? 再者,姜闻锵虽无大成就,却也没做过大的错事,何来内疚? 姜兆不解,姜晁和姜礼铮亦不解。 下一秒,三人直直抬头,脑中画面、声音不停闪过。 他们看到的是姜澜钧,听到的是姜澜钧离开前所说的话。 姜晁心头震撼、双腿发虚,扶住桌子才堪堪站稳。 他知道澜钧身份特别,却不知他的身份竟是如此得来。 身体被碾碎又被重组的痛?整整两天? 话说出来是那么轻飘飘,可经受的痛苦只有澜钧自己知道! 那是……死了一次啊! 姜礼铮闭着眼睛忍下泪水:“二哥他……” 话说出口,喉头酸楚不已,只能捏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二哥受苦了。” 姜兆泪流满面,冲过去就要扇打昏迷不醒的姜闻锵:“混账东西!澜钧为你承受那么多,你竟如此伤害他!” “姜兆,”姜晁拦住自己弟弟:“他身受重伤,挨不住你这么打。” 话是拦着,可称呼已经变得生疏。 受苦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骤然得知,他真真无法接受,心头不由生出些许埋怨。 姜兆竟是直接大哭:“大哥,我对不住你啊!” 姜晁用力扶住他,红着眼睛不肯说话。 对比众人,姜练显得无比冷漠:“姜闻锵把自己没有成就的原因归在这件事上,心中对姜队长有恨。” “但他心知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所以也恨自己。” “他觉得自己没有担当、没有奉献精神,觉得自己在人才辈出的姜家中如草芥卑贱,所以生出自卑。” “至于内疚,你们方才看到的场面已经解释了。” 姜礼铮思索着前因后果,心中竟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小练,闻锵对陈熙,真的是爱吗?” 姜练有些惊讶,暗夸这位三哥思维敏捷。 “最开始不是,后面不清楚。” “因为二哥,对吗?”姜礼铮又道。 “是。” “原来如此,那么能劝回闻锵的,只有二哥了。” 姜晁、姜兆却不解。 姜礼铮长叹:“二哥以守护姜家为己任,闻锵恼恨自己没有担当,认为二哥肩上的责任,是他强推给二哥,所以他便决心守护二哥。” “我记得几年前,二哥提过烦恼陈熙的事情,那之后不久,闻锵就带回了陈熙,要与她结婚。” “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要为二哥解决麻烦。” 姜兆不可置信:“可他对陈熙的执着,简直非比寻常啊?” 姜礼铮道:“就像小练说的,他内疚,他无法原谅自己,他将这种内疚转化为阻止陈熙骚扰二哥,内疚越深,越执着,也许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辨不清自己的初心。” 姜兆愣怔良久,认命般闭上双眼:“原是赎罪。” “可这种方式伤害了更多人,”姜晁已经恢复情绪:“小练,请你找到闻锵吧,我们去劝他回来。” “大哥……” 姜晁伸手拦住姜兆接下来的话:“澜钧要护着姜家,闻锵也是姜家一员。” 姜兆满脸泪水,忍着声音点头。 “小练,闻锵在哪里?”姜晁又道。 “陈熙身边,”姜练报了位置:“他们在云瘴山。” “云瘴山?之前出事后,不是已经禁止进入了吗?” “不知。” “那么澜钧呢?”姜晁又问:“可否把他寻回来?” 姜练这次惊讶了:“你知道他不是?” “我自己的儿子,能认错吗?”姜晁苦笑:“澜钧做事向来都有道理,他要离开,我能做的只有祈求他平安回来。” 姜练沉默,良久才轻叹一声:“我不知他的下落。” 小练竟也不知澜钧去了何处? 澜钧此行,会不会有危险? 他能安全回来吗? 一时之间,姜晁思绪万千,心中担忧不已。 却还是掩住眸底慌张:“澜钧不在,能把闻锵劝回来吗?” 姜练又是摇头:“不知。” 第243章 鬼市入口,黑鸟面具 姜礼铮说能劝回姜闻锵的只有姜澜钧。 对,也不对。 解铃还需系铃人。 姜闻锵的心结诚然与姜澜钧有关,但终究是他自己所造。 外人只能助力,根结在他自己。 于是,姜练只带了姜晁和姜兆去云瘴山寻人。 出发前,她把手上染到的一点尸油装起来交给朝溪:“这是姜闻锵截下来的腿炼成,上面有炼油者的气息,好生保管,等我回来去找这人算账。” 朝溪一抖:“四哥的……腿?主人,我怕。” 姜练瞪他一眼。 朝溪撇撇嘴,颤巍巍接过,直到姜练离开还无法直视小瓶。 “哥,你来保管。”他向朝渊求助。 “自己管,”朝渊不留情面:“尸油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若对上敌人,难道你要引颈受戮?” 朝溪脸色一变,嗫嚅着不敢出声。 “我来吧。” 这时,一只大手伸在了他面前。 “谢先生。”朝溪顿时感激涕零,把手中烫手山芋递了过去:“谢谢,你真是大好人。” 谢瑾泉微微点头:“等姜练回来通知我,我把这东西送来。” 说罢,转身离去。 朝渊若有所思:“这小子帮你,其实是想创造和姜练见面的机会。” 朝溪眼前一亮:“那我岂不是做了好事?” 朝渊嫌弃:“给自己的胆怯找理由。” …… 云瘴山。 姜家三人踏过泥泞,在密林中走了足足四个小时。 下午阳光正足的时候,来到一处山崖。 走到崖边,入目是葱郁翠色,了无人迹。 却有一群黑鸟围着一棵树转个不停。 鬼气浓郁。 姜练指向鸟群:“就是那儿。” 姜兆心急如焚:“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姜练于是一手一个,抓住姜晁、姜兆肩膀跃下山崖。 风景飞掠,茂密绿林几乎刺到身体,却又穿过空隙,安然无恙地落在地面。 姜晁、姜兆正胆战心惊,又觉什么东西落在肩上。 定睛看去,是件黑斗篷。 正疑惑着,便见一只黑鸟盘旋飞向姜练。 接触瞬间,黑鸟摇身一变成为黑色斗篷,眨眼间便将姜练裹在其中。 “穿上它,进鬼市。” 姜晁、姜兆齐齐一惊。 鬼市? 鬼做交易的地方? 那么这鬼市就是阴界? 看出二人疑惑,姜练解释:“鬼市不属阴界,不在人间,乃无秩无序之地。” “人、鬼、妖,任何生物都能进入此地。” “不过你们不需要担心暴露身份,看到上面的黑鸟了吗?” “黑鸟位于鬼市入口,没有数量,不知来处,只为每个进入鬼市的人提供庇护,身穿黑鸟斗篷之人相当于佩戴面具,旁人无法看见你的脸,他们看到的,只是你的面具。” “并且,除非离开鬼市,黑鸟绝不会离开,脸上的面具也不会消失。” 说着,她凝出一丝灵力实质化成两个戒指。 “戴上它,若发生什么意外,我好及时察觉。” 姜晁、姜兆戴上戒指,便觉手指发凉,那银色光芒竟忽地一闪,融进身体。 二人对视一眼,缄默不语,只紧紧跟在姜练身后。 黑鸟围着的是棵极普通的树。 两人合抱粗,枝叶茂密,树干似乎被砍过,有一椭圆形伤痕。 姜练朝着那椭圆直直走去。 姜晁刚要提醒她小心,便见姜练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方知这就是鬼市入口,于是随之而入。 眼前有水纹一晃,光亮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漆黑。 说是漆黑,却也有光。 目之所及是漆黑、高低不一的窄峰。 峰上布满大小不一的洞,洞中有暗红色火光,似地狱之火。 姜晁强装镇定看向四周,果真见路人都带着各异的面具。 但心有所感,他一下就辨清了姜练和姜兆。 姜练对二人使了个眼色,于是一行三人,踏上黑色崎岖长路。 “卖肉卖肉,新鲜的肉!”戴着猪头面具的屠夫一刀砍在案板上,笑容狰狞又亲切。 再看案板,并无肉的踪影,只列着“1”“2”“3”。 “1”旁边,打了个“×”。 “他是杀手,”姜练低声解释:“1代表人,旁边的‘×’表示不接生人的买卖。2是鬼,3是妖,这人接的活计只有除鬼和除妖。” 姜晁、姜兆恍然,感叹这人良心尚存。 目光一转,便见猪头屠夫旁的摊位也喊着卖肉。 这是个羊头老人,案上也是123,只是画×的,是3。 也就是说,他接杀人和除鬼的买卖。 二人瞥了一眼,匆匆收回目光,感叹此处果真毫无法纪。 “老板,买朵花儿吧?”挎着篮子、戴着红花面具的小女孩忽地挡在面前。 声音稚嫩,动作可爱,虽看不清面容,也易勾起人的怜爱。 想到自家孩子重病在卧,又见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来买东西糊口,姜兆起了恻隐之心。 “你的花儿多少钱?” 小女孩儿声音满是雀跃:“一朵只要一枚鬼币哦,老板,来一朵嘛!” “不要,”姜练直接挡在姜兆面前,语气冰冷。 小女孩儿语气一僵:“我问的,是那位老板。” “他的事情由我做主,滚。” 小女孩儿恼怒地一跺脚,跑远了。 “小练,孩子可怜,就买她一朵吧。”姜兆不忍。 “你真以为她卖的是花儿?”姜练冷哼:“她篮子里的是毒,瞬间令人毙命的奇毒。” 姜兆瞬间后背发凉,不敢相信女孩儿小小年纪,竟贩卖杀人剧毒。 可姜练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毛骨悚然。 “这里的一鬼币,就是生人的一年寿命,大舅二舅,记住,这里是鬼市,不能以寻常思维思考,之后无论任何人向你贩卖或收购任何东西,直接拒绝。” 姜晁、姜兆连连点头。 砰! 本就紧张的姜氏兄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眸看去,便见光着膀子的虎背壮汉掀翻了一个瞎子的摊位。 玻璃珠散落满地。 触碰到黑色地面的瞬间,似水遇高温,竟蒸发不见。 只有盛放玻璃珠的木盒七零八落四处翻着。 看来这二位,又不是常人。 “妈的,你敢耍老子?”虎背壮汉抓住瞎子领口,把人揪起:“老子给了你十妖币,你给老子的是什么?一片没用的破鱼鳞?奸商,还我妖币!” “小练,什么是妖币?”姜晁目视前方,却按捺不住好奇。 “妖币是妖族进行交易的通行货币,一妖币就是妖的十年修为。” 姜晁倒吸一口凉气。 一妖币是十年,那么十妖币,就是一百年? 他都不一定能活到一百岁呢! 他忍不住瞥了那壮汉一眼,想看看妖长什么模样。 不出意外,其面容被黑色面具遮掩。 正要摆回视线,却见那瞎子朝他招手:“你,过来。” 姜晁下意识指着自己:“我?” “不是,是你身后那个后生。”瞎子继续招手,过来。 姜晁看向身后,惊觉瞎子指的是自家二弟。 以为对方要找麻烦,他义正言辞:“不。” 说罢,就要拉姜兆走。 不想,姜练竟脚步一停:“二舅,去吧。” 第244章 十个妖币而已啦!对你来说只是洒洒水啦! 刚被叮嘱不要随意搭话,许二弟靠近瞎子? 姜晁不解:“小练,他们用的是妖币,他们是妖,你二舅是人,过去定要受欺负的。” “没关系。”姜练率先走去:“我们一同过去。” “这就对了嘛!”被揪着领子,身体悬空的瞎子竟悠哉地扇扇子:“过来,过来!” 壮汉以为瞎子叫来了帮手,更加用力:“这是我和瞎子之间的事儿,你们少特么插手。” “和气些,和气些,”瞎子用扇子为壮汉顺气儿:“这些人不是来帮我的,恰恰相反,他们是来帮你的。” 壮汉唾了一口:“谁不知你瞎子鬼心眼儿?想诓骗我?没门儿!你们,立刻给我后退,否则我掐断瞎子的脖子!” “掐。” 冷漠的声音传至耳中,壮汉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姜练勾唇:“我说,掐断他的脖子。” 壮汉看看姜练,又看看瞎子,有些无措:“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的么?”姜练继续靠近:“你说你要掐断他的脖子,我所说,只是对你的意图表示赞成。” 壮汉连连后退:“你别过来。” 姜练置若罔闻,只扶起那把倒地的椅子稳稳坐下,平静地看着壮汉。 大有赶鸭子上架之意。 壮汉这下真傻眼儿了。 他并非真心要掐死瞎子,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想让他还自己妖币。 可现在……他真不敢杀人啊! 只好梗着脖子丢出一句“你让我掐我就掐?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而后把瞎子摔在地上。 但要债的架势,一点儿没少。 瞎子也不介意壮汉的粗鲁,稍稍整理长袍便笑着来到姜兆身边:“后生,你替我把妖币还给他,可好?” 姜兆只觉荒诞。 他是人,何来妖币? 加之姜练说过遇到任何交易都要拒绝,于是他摇头:“我没有。” “别这么小气嘛!”瞎子撞了他一下:“只是十个妖币,对你来说,还不是洒洒水?” “洒你个头,”壮汉气不打一处:“那可是十妖币,整整十个妖币啊!被你说得像西北风一样。” 瞎子瞪他一眼:“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没看到我正为你讨要妖币吗?” 壮汉冷哼着双手抱肩:“你们互不相识,他凭什么为你出妖币?瞎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瞎子却很自信:“这点儿面子,老头子我还是有的!” 说着,又看向姜兆:“给或不给,爽快点儿。” 姜兆无奈:“我真没有你说的妖币。” “嘿!”瞎子扇子一打,指向姜兆口袋:“那你说,里面装的是什么?” 姜兆无奈地伸手去掏:“真没……” 话音未落,忽触碰到冰凉物体。 拿出来一看,是十个白色珠子。 那珠子泛着柔光,摸上去温润顺滑,像珍珠一样。 “珍贵妖币!”壮汉“嗖”地一下凑过来,语气中满是贪婪:“瞎子,只要你劝他把妖币给我,我决计不再找你麻烦!” 瞎子嘿嘿一笑:“那鱼鳞又如何处置?” “给你。”壮汉朝瞎子一丢。 却似撞到棉花,弹了回来。 他不满:“你不要?那这妖币,你不准备帮我要了?我可告诉你,你不答应,我就日日来闹,让你无法再坑蒙拐骗。” “稍安勿躁,”瞎子往下挥着扇子,隐有不满:“年轻人太浮躁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壮汉哼了哼,终究决定再相信瞎子一次。 于是捏着鱼鳞不再说话。 瞎子这才继续劝说:“后生,你瞧,你口袋里不多不少十枚妖币,你用这妖币换上这鱼鳞,可好?” 说着,他把扇子竖到嘴边,说悄悄话。 尽管那声音并未有丝毫降低。 “这鳞片比妖币珍贵千百倍,换了,只赚不亏!” 姜兆还未接受口袋中凭空多出的妖币,不可置信:“这不是我的,肯定有人趁我不备放在了我口袋里。” 瞎子不以为然地挥着扇子:“你管它是谁放的,能让你得利不就行了?” 姜兆不肯糊涂,看向姜练:“这东西不是我的,该如何处理?” “依我看,丢在路边为好,”姜晁建议:“看他们的反应,这妖币似乎不同寻常,寻它的人应该认得它。” 姜兆点头:“我听你的。” 瞎子急了,挥扇打了姜晁几下。 “净出馊主意!谁放的重要吗?它在你兜里,就是你的。你只管回答我,究竟与他换,还是换?” 答案相同,有什么好选的? 姜兆刚要选第三个答案,却被人抢了先。 “换。” 姜兆惊讶地看向姜练:“这物不是我的,如何能擅自处理?” 姜练却也耍起了无赖:“在你口袋里,就是你的,你有处置的权利。跟他换。” 瞎子满意点头:“看来这位,是个知道门道儿的。” 姜练轻笑:“不成文的规矩也是规矩,大家都要遵守,你说呢?” 瞎子摇头晃脑地挥动扇子,只发出一声笑。 “到底换不换啊!”壮汉等急了。 姜兆又看姜练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于是一咬牙:“换。” 壮汉兴奋,一把夺过妖币,将鱼鳞塞到姜兆手中,潇洒离开。 交易完成。 姜练站起身:“把信物和鱼鳞收好,小心些,别被盗了去。” 姜兆疑惑:“信物?” 便听瞎子笑了一声,拿出一颗玻璃珠丢在他手中:“喏!拿去!这丫头小气得很,信物迟给一秒都不行。好了,事儿办完了,赶紧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说着,竟上手赶人。 姜练走了几步,又返回来。 瞎子一笑:“怎的?有事儿让老头子算?看在你帮我解决难缠客人的份儿上,给你打十一折。” 姜练摇头:“没有。” 说罢,给了椅子一巴掌。 椅子颤巍巍地晃了晃,躺倒在地。 姜练离开。 瞎子盯着倒地的椅子如被施了定身术,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嚷嚷着跳脚:“小气小气小气,你就是小气,你是全鬼市最小气的!” 姜练却已走远。 一路上,姜兆紧握着口袋里的两样东西,出了手汗:“小练,到底怎么回事儿?” “家里那只鱼托你带回去的。” 想到那条大鱼,姜兆汗毛直立:“它……是妖?” “可不,还和朝渊交上朋友了呢。” 姜兆身子发冷。 朝渊?不就是离开前,与姜练说话的那个小子吗? 他怎会认识大鱼?他也是妖? 蓦然,他想到假山上的青枪。 有次见到青枪落在塘边,走近一看,又回到了假山上。 当时以为是眼花,可现在想来…… 那么朝溪呢?他叫朝渊哥哥,莫非他也是…… 姜兆脑子发蒙。 姜晁亦如此。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敢再说,生怕再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砰! 走神的二人齐齐撞上一物。 姜练“嘶”了一声:“二位舅舅,走路能不能看着些?你们撞得我肩膀好疼!” 二人讪笑:“抱歉。不过,怎么停下了?” “找到了,”姜练努努嘴:“喏,陈熙、胡齐,还有那个跟屁虫。” 二人看去,便见一男一女正进入一间店铺。 男的是蝴蝶面具,女的是蛇面具,身后跟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面具。 那就是姜闻锵。 第245章 鬼市顶端,红火宫殿 姜闻锵跟在陈熙、胡齐身后,明显看出他与二人不同。 走姿。 陈熙、胡齐是人,走路身体难免摇晃。 姜闻锵却似脚底踩着滑轮,平稳向前——鬼市中的鬼,皆是如此。 姜兆一喊:“闻锵!” 快步追去。 进入店中,便见两侧墙壁上满嵌散发不同光芒的美丽晶体。 大门正对的是面黑壁,有水自顶落下形成瀑布。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侏儒伏在瀑布前矮小的案上拨算盘。 姜兆环视一周:“老板,刚才进来的那三个人呢?” 侏儒瞥他一眼:“小店儿没有找人的业务。” “不找人,找灵魂,”姜练跨入店中,丢下一个黑袋:“找一个叫做姜闻锵的人的魂魄。” 侏儒握起袋子一颠,换上笑脸:“好说,好说!贵客,请!” 姜晁、姜兆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在姜练身后。 姜练径直上前,坐在侏儒对面:“我给的价格,可满意?” 打开黑袋,侏儒贪婪地猛吸一口,又小心翼翼地合起来:“当然满意,这年头像您这么出手阔绰的贵客,不常见呐!” 姜练扣扣案面:“这些鬼币可不是白给你的,他的行踪,我现在就要。” 侏儒有些为难:“小店流程,一日定二日给三日付出四完毕,这一定,就是定下要找的魂魄,二给,就是给定金,三付出,才轮到我们把线索交出去。” “您刚来就直奔第三步,于理不合啊!” 姜练冷哼:“四收尾款交易完毕,两不相欠。我虽刚来,却已做了第四步,甚至远比你店中规定价格高得多。” “我现在索要线索,有问题?还是说,你想循规蹈矩从一定开始?” 说着,姜练伸手一抓,黑袋子就要被她拿回。 “别介!”侏儒一扑,压住黑袋:“您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呐!” 姜练手未松。 侏儒只好快速道:“您是贵客,一切好谈,不就是找魂魄么?您看,我这墙上到处是魂,您说您要找谁?我马上就帮您探出来。” “姜闻锵。” 侏儒恍然,谄笑:“原来您们是一起的,失敬,失敬!贵客稍等,我马上就回!” 身子一转一跳,侏儒迈着小短腿跑向两面墙壁中央。 伸手按在一透明晶体上默念什么,瀑布发生变化了。 蝴蝶和蛇并肩而行,戴着青面獠牙厉鬼面具的姜闻锵跟在二人身后。 看他们周围环境,还在鬼市。 “怎么会这样?”姜兆大惊:“他们进来后我们马上跟来,并未见他们离开,他们怎么会在鬼市街道上?” 侏儒嘿嘿一笑:“贵客,您要找的人,我给您找到了。” 姜兆有些恼:“这也算找?鬼市环境大差不差,随便拎出一个地方都和瀑布上一样。” 姜晁眸子一眯:“摊位不一样。” “这位贵客说对喽!”侏儒笑呵呵地拍了拍姜晁的腿:“鬼市寻人,全靠摊位,您记住他们两侧摊位,不就知道他们在哪儿了吗?” 姜晁看他一眼:“你有别的法子让我们靠近他们吧?” 侏儒只催促:“贵客,瀑布只能显示一分钟,你们还是快些记忆周围摊位,否则时间到了,我就帮不了你们了。” 姜晁环视周围,径直走向瀑布。 他们是紧随姜闻锵进来,却未见他们的身影。 这店中定有别的门。 保不齐,就在瀑布后。 伸手摸去,并无水的触感,反而像碰到一层厚厚的光。 他拧着眉,心道不该如此。 却在这时,姜练拉着姜兆来到他身边。 看到姜练肯定的眼神,他松了口气——他没猜错。 姜练的方式比他直白、暴力得多,一脚踹到那“瀑布”上,水色都散了几分。 “开通道。” 侏儒擦擦额上的汗:“看来您真是个懂行的。那么贵客,您也该知道,开通道须得魂魄晶石准备两日,您现来现开,实在让我为难。” 姜练耐心见底:“我知道立刻开通道耗费晶石元气,所以才给了你远超出市场价格的鬼币,待我离开,你用鬼币滋养晶石,不出半日就能恢复,可看你现在这样,似乎想独吞啊。” 墙上晶体光芒不稳。 “慎言,慎言呐!”侏儒忙劝:“贵客,我与晶石们是合作关系,有钱一起赚,我怎么可能独吞?” 姜练歪头:“那就好。” 说着,提高音量:“我给了他一百鬼币,你们最少能分到半枚,通道可以开了么?” 晶体光芒微亮,瀑布虚化成实。 姜练三人踏入。 侏儒气得捶胸顿足。 规定的加急价格是五十鬼币,也就是说,那些鬼币他本能私吞一半。 可他看对方出手阔绰,生了再敲诈一笔的心思。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私吞的一半也不得不拿出来了。 面对光芒不稳的晶体,他讪笑着拿出鬼币抛向两面墙壁:“您们请,请。” …… 与侏儒费了些口舌,待姜练三人到达时,只看得见姜闻锵拐弯的背影。 “跟上!” 三人跑过去,却在转弯后来了个急刹车。 面前是悬崖。 崖低是流淌的地狱熔岩,崖对面是忽明忽暗的红与黑。 两侧是高高的岩壁,并无其他路。 姜兆心急:“怎么会这样?又消失了?” “那儿有东西。”姜晁指着崖边之物。 过去看到那是两个桥墩子,旁有块儿陈旧石碑,碑上有字:奈若何。 姜兆指着石碑支支吾吾:“不会是……奈何桥吧?” “是桥,但是是鬼市的桥,”姜练的声音响起:“大舅二舅,跟我来。” 二人齐齐看去,惊觉姜练正悬与空中。 她脚下明明空无一物,却踩得结实。 姜晁心惊肉跳:“小练,小心呐!” 姜练只朝二人招手:“过桥了。” 姜兆看看石碑,看看桥墩,恍然大悟:“大哥,走。” 扶着墩子踩在空中,果真落到实处。 完全踩上去,便见一条石桥在自己脚下,而崖的那边,风景变了。 他狂喜:“大哥,真的有桥,快上来。” 姜晁半信半疑,等一脚踏上,彻底放松。 却见姜练已经走到桥那边。 二人紧跟上去,惊觉此处更加繁华。 两侧岩壁内掏空做成屋子,沿街全是店铺,店前全是小摊,叫卖此起彼伏。 若非众人脸上全是面具,几乎让人以为这是普通街道。 姜闻锵三人却未在任何摊位或店铺前停留,而是直直向前,走到街尾,踏上漆黑不见尽头的台阶。 姜练眉头微皱:“他们怎会去那儿?” “小练,台阶通往的是何处?”姜晁问。 姜练眸光微抬,看向峰上红光:“鬼市宫殿。” 第246章 掀了桌的交易 鬼市宫殿中只有一人居住。 不。 也许不是人。 鬼市中的人,称TA为“王”。 “王”创建了鬼市。 但“王”从不干预鬼市中任何事情。 正当、黑色或有色交易,“王”从不插手。 甚至被别处矛盾波及毁坏鬼市环境,“王”也从来不管。 “王”只在高处的宫殿俯瞰这一切,无情地俯瞰。 姜练踏上台阶:“这是鬼市中人对TA的形容,他们崇敬创造出如方外之境的‘王’,也憎恨‘王’从不施以援手。” “尊敬,恐惧,鬼市的人对‘王’的感情很复杂,所以他们对‘王’敬而远之,从来不去宫殿处瞧。” 姜晁不敢认同:“如此看来,他们只当‘王’是工具,真正地尊敬一个工具,似乎不大可能。小练,你确定宫殿上没有鬼市的人踏足吗?” “不确定,”姜练耸肩:“我没来过鬼市。” “可你对刚才两桩买卖的熟练程度……”姜晁欲言又止。 姜练转移了话题:“走吧,我们要找的人就在上面,也许,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台阶很长。 约莫半小时后,终于见到顶上的火光。 摇曳的火色光芒照出周围轮廓,包括那座宫殿。 宫殿占了峰顶的三分之一。 浑身漆黑,黑中又有火色红光。 宫殿大门紧闭,没有缝隙,没有锁——那只是用来装饰的门。 这是一处没有入口的宫殿。 封闭、无人打扰,显得宫殿死气沉沉。 宫殿前却十分热闹。 有两拨人坐在地上,扒拉着中间被放在一小块儿破布上的灰色子弹——那是杀死鬼差的东西。 其中一拨正是陈熙三人。 陈熙近乎痴狂地看着子弹:“只要把那只鬼杀死,澜钧就能回来了!” “慢着,”他们对面哪大腹便便的、戴着白面的男人收回破布:“钱,带来了吗?” “带了!”陈熙连连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钱袋:“这里是一百鬼币,一个不少。” 白面男人一把夺过,一敲一听,像古人听金银那般。 而后大笑起来:“果真是一百鬼币!老子发财了!” “可以把子弹给我了吧?”陈熙热切地伸出手。 哪知大腹便便的男人神情轻蔑:“就凭你们三只羊羔子,也想与大爷我做生意?” 陈熙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嘿嘿一笑:“有人出了你们的双倍价格,二百鬼币,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陈熙目光一凛:“你不能反悔!别忘了,我们可是那位高人介绍过来的!” 男人嗤笑:“对你们来说是高人,可对我来说,他只是一只蚂蚁!而且,他还受伤了。一只受伤的蚂蚁,我不用动手就能弄死他。” 陈熙忍不住大喊:“不许你对高人不敬,不许!马上把子弹还给我,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胡齐也冷眼看向男人:“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你不愿卖,我们也不强求,不过鬼币,你该还给我们吧?” 男人无辜地摊开双手:“什么鬼币?” 胡齐沉声:“那一百鬼币,小熙刚给了你。” 男人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哪有?你们给我了吗?记错了吧?” 胡齐也忍不住了气得揪住男人领子:“要么还钱,要么给子弹,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男人肥硕的手指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打量胡齐,末了,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威胁我?” 胡齐目眦欲裂:“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个什么东西!” 轰! 黑火瞬燃,男人化为焦骨。 唯有散落满地的鬼币与灰色子弹安然无恙。 胡齐喘着粗气儿,似是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后怕地丢下手中法器,捡起子弹便欲离开。 却在转身时看到姜练三人。 胡齐忙藏起子弹:“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姜练朝姜闻锵努努嘴:“找人。” 胡齐瞥一眼姜闻锵,没说什么,攥住陈熙手腕便要离开。 却在经过姜练时被拦住。 姜练朝他伸手:“子弹给我。” 胡齐目光一凛:“你全都看见了。” “没错。”姜练的手往前了些:“子弹给我。” 胡齐梗着脖子:“这与你无关。” “与姜队长有关,就是与我有关,”姜练笑眯眯地不退让:“你们想杀老鬼,以此逼回姜队长的魂魄?想得美!” 陈熙一巴掌打开姜练的手:“你又来多管闲事?我告诉你,澜钧是我的,你别想抢走他!” 姜练嫌恶地看她一眼:“心脏。” “你说什么?”陈熙又要去打。 却被胡齐拉住。 胡齐盯着陈熙轻轻摇头,而后看向姜练,隐有威胁:“这件事与你无关,希望你别引火自焚。” 姜练扫远处焦骨一眼:“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么?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心思被拆穿,胡齐干脆亮出手中法器。 那是一枚黑戒,刻着太阳花,晃动之间有杀意溢出。 与杀死男人的是同一法器,且,是他们口中的高人所增。 跟了这么久,终于有线索了。 姜练暗喜,伸出灵力去法器上探查。 惊觉法器上并无邪修气息,也无鬼气,只有一股阴气盘踞其上。 且那阴气十分醇厚。 “鬼差?”姜练惊呼。 胡齐以为姜练说的是另一层意思:“没错,这子弹就是为鬼差而设,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装什么蒜!” 可姜练怒气更盛,身周气势瞬间凌厉:“怪不得你们会知道姜队长与老鬼的事情,原来是有人通风。你背后之人在其位不谋其职,反而利用身份之便教唆凡人作恶,当诛!” 胡齐被这气势压得退了两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是个傻子,说话向来没头没尾,”陈熙指着姜练:“别理她,小心近墨者黑。” 姜练怒其不争:“方才你们交易的一百鬼币是用你们自己的寿命换得,为了区区一颗子弹,值吗?” “那不只是一颗子弹!”陈熙反驳:“那是让澜钧回来的唯一法子!” 姜练失望摇头:“你已经走火入魔,与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胡齐,你尚有一丝良知,你……” 轰! 黑火突袭。 第247章 姜澜钧重回 “成了,成了!” 胡齐挥舞着黑戒。 “姜练被我烧成焦灰了!” “她终于死了,以后再没人能阻止我了!”陈熙亦大笑:“胡齐,我们赶紧离开,去杀了占据澜钧身体的那个鬼差!” 嗖! 手中子弹忽朝一个方向猛地飞走。 定睛一看,竟是堵微泛着白光的墙。 墙后…… “姜练?”陈熙惊呼:“你没死?” “怎么可能?”胡齐双目圆瞪:“黑戒能用三次,威力一次比一次强,这是第三次,怎么可能烧不死你?” 姜练把玩着灰色子弹,而后收入囊中:“想要我的命?你们配么?” 陈熙气急,去抢子弹:“你这个贱人,把东西还给我!我们究竟有什么冤仇,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坏我好事?去死,去死啊!” 姜练一把把人推开:“是好是坏,天自有分别,轮不到你颠倒黑白。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你们的面具开始变化了,你们能在鬼市呆的时间,不多了。” 胡齐、陈熙双双摸向自己的脸。 面具果真有了局部变化! 胡齐脸色大变:“我们该走了。” “不行!”陈熙怒吼:“子弹还在她手里,拿不到子弹我不甘心。” “再呆下去我们的生命将以双倍速度燃烧!”胡齐攥住陈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话音刚落,二人脸上面具形状突变成黑鸟。 翅膀挥动,裹住二人朝外飞去。 而二人身后,姜闻锵脸上的面具也动了。 姜练立马上前,按住姜闻锵肩膀:“别追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到自己的身体。” 然,姜闻锵双目呆滞,盯着陈熙离去的方向动也不动。 直到陈熙离开自己视线,他终于焦躁。 明明不是鬼,身周却突然升起强大鬼气扑向姜练。 姜练轻松化解,押住姜闻锵,强迫他看向姜兆:“别执着那个女人了,看,你爸来接你回家。” 姜兆颤巍巍地上前,想抚摸姜闻锵,却穿过他的身体无法触碰。 这一刻,他对“魂魄”有了实质感触。 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自己儿子因为一个女人抛下全家,悲从心起。 “闻锵,别追那个女人了,回家吧。我,你妈妈、你哥哥,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等着你呐!” 姜闻锵仍躁动地想追上陈熙。 姜练看向姜晁:“大舅,你是二哥的父亲,你应该了解二哥的心思,你来劝。” 姜晁捏着拳头,一拳挥在姜闻锵脸上。 却穿他而过。 即便如何,还是发泄般又挥了十来下。 “姜闻锵,你个懦夫!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普通归在澜钧身上?当初是你害怕,要把体内的力量交给澜钧。可现在呢?你连后悔这两个字都不敢说!” “你觉得看住陈熙是在帮澜钧?大错特错!” “所谓帮澜钧驱除他讨厌的人,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你根本就是嫉妒!” “你自以为是的帮忙不过是加重澜钧负累,你的心思真恶毒!” “可是……” 姜晁长叹一声。 “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当初你救下澜钧,澜钧又用那两日的痛苦和多年的忍辱负重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也够了。” “闻锵啊,澜钧是你哥,他不会怪你的,听大伯的,回家。” 姜闻锵无神的双目升起一丝光亮,却又很快熄灭。 仍是盯着陈熙离开的方向躁动不停。 “小练,怎么办?”姜兆欲哭无泪:“十一点半了,再有半个小时,闻锵就回不去了。” 姜练只转头看向崖边:“看来需要姜队长你亲自出马了。” 姜晁、姜兆看去,惊觉崖边有一带着青鬼面具的人静静站着,身上黑色斗篷无风自动。 姜晁颤抖着抬起手:“澜钧?” 那人身形微动,朝几人走来:“爸。” “澜钧,真的是你?”姜晁颤抖不已:“快让爸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很好,一切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姜晁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泪。 姜澜钧轻拍了姜晁几下,看向姜兆:“二叔。” 姜兆步履蹒跚:“澜钧,真的是你?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行了,回去再叙旧吧,”姜练嚷嚷着:“只有二十四分钟了,姜队长,你这位弟弟是死是活,可全靠你了。” 众人恍然。 押着姜闻锵的人,于是变成了姜澜钧。 双手得了自由,姜练掏出消毒湿巾擦手。 她才不管姜闻锵有何苦衷,总之,她不喜欢这个毛头小子。 把湿巾丢在口袋中,她走向陈熙几人方才交易之处。 看着散落满地的鬼币,她啧啧地摇头。 “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捡起来带走,多浪费?不过,既然你们不要,那就归我了。” 姜晁、姜兆见状,给两兄弟留下交流空间,来到姜练身边学着她的模样捡鬼币——虽然心落在两兄弟那儿,眼睛也时不时往那儿瞟。 等姜练捡了八十多枚鬼币,便见两位舅舅痴痴望着各自的儿子。 偶尔,手中鬼币还要掉落一枚。 “一心不能二用,”她佯怒教训二人,并从二人手上夺过鬼币:“没收了。” “打起来了!”姜兆忽地起身。 姜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两个魂魄正在动手。 不同于被老鬼俯身的姜澜钧对肉体状态的姜闻锵的碾压,这二人追求的只是“疼痛”。 你一拳,我一拳,似要发泄心中所有愤懑与不满。 不知打了多久,二人终于齐齐倒下。 但手,是握在一起的。 姜练刚好数完一百枚鬼币:“这趟出行,大赚。” …… 午夜十二点。 姜闻锵醒了。 贺莲泪流满面,伏在失而复得的儿子面前痛哭流涕。 严慕栀、姜砾也泪流满面,为珍重的孙子捡回性命激动。 唯有姜礼铮满脸担忧。 小弟活过来了,就代表大伯、爸爸和姜练找到了小弟的魂魄。 可是,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 惊喜抬头,却是姜澜钧。 姜礼铮心知这位二哥不是真正的二哥,但为了礼数,还是礼貌唤了声。 姜澜钧微微点头,径直走向病床。 查探一番,只道:“闻锵没有大碍,好好修养便会恢复,只留下一人守夜便可,爷爷奶奶,你们回去休息吧。” 姜礼铮觉得今日的二哥格外冷静,似乎与那位老鬼有些不同,不免感慨其演技。 却又见姜澜钧拍了拍姜闻锵:“好好休息,那些事情我会处理。” 说罢,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他心中异样更甚,追出门去。 便见大熊和查月分立两侧:“头儿,要开始行动了吗?” 姜澜钧微微颔首,三人成“人”,大步而去。 “那是……”姜礼铮觉得今日的老鬼颇有几分二哥的气势。 “澜钧,小练在楼下等你,你们小心些。”姜晁忽从拐弯处走出。 姜澜钧点头:“知道了,爸。” 第248章 特别调查处真容 见此一幕,姜礼铮终于恍然——二哥回来了。 …… 一车四人,不,一人,三鬼差,还有一无肉体的鬼差。 一行人直奔特别调查处。 “头儿,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呜呜呜!”大熊眼泪汪汪。 查月不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你不也一样吗?”大熊擦去眼泪,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哭过两回呢!” 查月急了:“你污蔑我。” “不是,”姜澜钧的表情变得狰狞:“有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啊?他回来,你们就这么高兴?前段日子,也不见你们那么稀罕我。” 姜澜钧没制止老鬼的控诉。 “切!” “切!” 大熊和查月异口同声。 “嘿!”老鬼急了:“你们不把我当伙伴是不是?姜澜钧,你看到了吧?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 姜澜钧微微勾唇,默不作声。 老鬼不服,换了个诉苦对象:“妹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对我不好?” 姜练想了想,无奈耸肩:“说实话,我没有立场指责他们,毕竟我和他们一样。” 一样对你不好。 大熊和查月顿时哄笑,就连姜澜钧也扩大了笑意。 “没天理啊!”老鬼退下,默默委屈去了。 姜练笑出了泪,不动声色地擦掉眼泪,她道:“还是说正事儿吧,胡齐、陈熙背后的人是鬼差,你们可有什么头绪?” “没有。”大熊如实道:“各鬼差辖区不同,即便是同一辖区,接管的任务也不同。除了固定搭档,不常与其他鬼差联络。” 查月翻看手中资料:“我只对打过照面的鬼差有简单记录,但并未有标注说哪个鬼差与姜家有仇。” “当然不会啦!”老鬼又跳了出来:“谁跟你有仇会写在脑门上?他又不是傻子。” “查……” “查……” 姜练和姜澜钧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见姜澜钧专心开车,姜练便继续道:“查与高家有关的,或者,有没有姓陆的?对了,还要知道姜队长近期离开的。” 前有幕后凶手逃至高家,后有原陆家医院诡事突发,再加上当年陆家被姜砾逼得家破人亡,姜练几乎确认幕后黑手就是陆家遗孤。 查月翻了翻:“没有。” “那就查近三十年在海市成为鬼差的。”姜练又道。 查月又翻了翻:“有两个,一个是白舟,一个叫赵胜。” “赵胜小康家庭,十二年前见义勇为觉醒任职,但他不知道头儿离开的事情。” “至于白舟,他与老鬼打过照面,应该知道头儿离开的事情,但我这里没有关于他的记载,只知道他任职二十八年,性格睚眦必报。” 想到白舟亲自接周念梨去冥司之事,姜练撇嘴点头:“确实小心眼儿。” 姜澜钧拐了个弯儿:“还有一点,那人受伤未愈。” 姜练不由嘴角带笑,她就知道陈熙、胡齐与那人交易时,姜澜钧也在场。 只是与身体状况有关的事情一般不会被专门提起,所以查月那里并无相关记录。 于是,只好亲自去探。 车子走过繁华街道,绕过无人郊区,终于来到一处废弃工厂前。 卡一刷,墙壁起。 车子在昏暗的单向通道中走了许久,终于见光。 姜练惊觉这里是处异常庞大的停车场。 下车走了十来分钟,又来到一处门前。 气息识别,门开。 【欢迎上班。】 特别调查处真容终于出现。 这里与普通工作室并无两样,只是大了许多,里面的人怪了许多。 嗖! 姜练侧身躲开疾飞而来的钢笔尖。 眨眨眼,便见那钢笔尖转了一圈儿,重新回到主人手中。 那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一头粉毛十分扎眼。 见到姜澜钧,笑着跑来:“鬼爷,你回来了?” 姜澜钧语气冷漠:“把赵胜喊来,找他有事。” 少年一怔,向姜练道了歉,垂着脑袋灰溜溜回到工位。 姜练听到他嘟囔着:“原来是姜先生,鬼爷真不讲义气,姜先生回来不提前告诉我,害我被骂,回头一定讹他几顿饭。” 姜练:…… 鬼差,也贪吃么? 区域很大,但有分区,分别为A、B、C、D、E。 每个区域有办公区和休闲区。 办公区的工位与普通公司没什么两样,但数量较少,只有十个工位,十个工位中,又有一些事空着。 其中A区空的最少,只有三个无人。 E区空的最多,足有七个虚位。 粉头发少年所在的是A区,姜澜钧去往的则是D区。 他径直走到一戴着厚厚眼镜、头发杂乱、白T黑裤的男人桌前:“白舟呢?” 男人抬头,有些迷茫地扶了扶眼镜:“谁?” “白舟。” “嚯!姜队长!”男人忽地来了兴致,眸子发亮:“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我这个发明怎么样?它就测谎仪,专门给鬼用的,以后……诶!我还没说完!” 看着姜澜钧冷漠的背影,他有些伤心。 可很快,注意到一个陌生女孩儿好奇地盯着他的测谎仪看。 于是又兴致勃勃地介绍,末了,十分自豪;“我的发明不错吧?” 姜练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不如判官的簿子。” 男人笑容僵住:石化ing。 快步跟上姜澜钧,这次走向的是E区——这里是姜澜钧等人的工作区域。 大熊打开冰箱,拿出一罐饮料:“妹子坐,白舟还没回来,我们先观察赵胜。” 说着,他指向一个衣着朴素的格子衬衫男。 赵胜紧张地搓搓手:“姜队长,你找我。” 姜澜钧伸手:“请坐。” 待赵胜忐忑不安地坐下,他开门见山:“你父母近来可好?” 赵胜不知他问这做什么,只道:“挺好的。” “你们家,与高家有渊源吗?” 赵胜想了想:“你说的是高敏高家吗?” “对。” “我爸年轻的时候吹牛说是高家的远方亲戚,但是真是假,我不确定。”赵胜紧张道:“姜队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姜澜钧不语,兀自捏上赵胜肩膀。 没受伤。 赵胜与姜家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就连与高家,也不知道是祖上哪辈和高家有过牵连。 实在不像幕后之人。 但姜练多了个心眼儿,挥去一缕灵力缠上赵胜,这才重新慢悠悠喝饮料。 【欢迎上班。】 大门又开了。 白舟右臂衣袖浸着血,脸色阴鸷。 “狗东西,敢算计老子,再给老子逮到,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姜澜钧抬头:“白舟,过来。” 白舟一顿,嬉笑起来:“呦!姜队长回来了?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姜大师吗?姜队长,怎么离开一段日子,你竟忘了处里的规矩?这里,是不能随便带人来的。” 姜练晃着饮料:“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白舟嗤笑:“你当大家是瞎的吗?” 姜练恍然地点头:“忘了,那么我改一下,你不说,我不说,大家不说,谁知道?” 白舟气急:“你还是那么无耻。” 姜练瞥他一眼,拿起饮料笑呵呵地起身:“别生气嘛!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咱们碰个杯,就算和解了。” 说着,她捏住白舟手腕,把饮料递过去。 新伤,不到一小时。 算算时间,正是陈熙、胡齐购买子弹的时候。 第249章 鬼市出事也要鬼差管?没天理! 似是察觉到姜练的意图,白舟“唰”地把她推开。 饮料洒了满地。 “你试探我?” 遗憾地看眼地上液体,姜练抽出纸巾擦手:“别紧张,我是在帮你。” 白舟冷哼:“我不需要人帮。” “好嘞。”姜练麻溜儿退下。 白舟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正准备回工位,却听到大熊低声问姜练:“凶手是不是他?” 白舟皱眉:“什么凶手?” 问题一出,全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姜澜钧刚回来就违规带外人进入,还大张旗鼓地找人审问,实在不难引人注意。 尤其是,以疯癫着称的白舟也是他的审问对象。 这事儿,难收场了。 果然,白舟气势汹汹,直奔姜澜钧:“姜澜钧,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姜澜钧抬头看他:“我相信不是你,以你的性子,藏不了那么多事儿。” 很直白的开脱,但让人不爽。 白舟怒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却扯到伤口,疼得冷汗直流。 饶是如此,也不忘怒瞪姜澜钧:“你那张嘴就不该长着,被人割下来才好!” 姜澜钧面无表情:“失去我这个同事,你会伤心的。” 白舟冷哼:“老子巴不得你赶紧殉职!” “少口是心非了,”老鬼突然冒了出来:“其实我知道,姜队长是你心中最仰慕的人了。” 白舟恶狠狠瞪他:“我仰慕赵胜也不可能仰慕他!” 赵胜:我的荣幸。 老鬼笑嘻嘻的:“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气坏身体伤口恢复变慢就会影响你工作,工作完成度降低就会影响你拿今年的年度贡献奖,得不偿失啊!” 姜练闻言看向D区。 大部分工位都是简洁风,唯有一个工位四周贴满流光银色的奖状,像小学生的卧室,与周围格格不入。 看来白舟还是个看重荣誉感的人。 这果然是白舟死穴,他用力捶打了下姜澜钧的桌子,又狠狠剜了姜练一眼,气愤地返回座位。 吱呀! 大门又开了。 身穿黑色燕尾长礼服、头戴礼帽的男人款款走来。 见到姜澜钧先是一愣,继而谄笑着小跑过来:“你回来了?” 老鬼抬手给了他一下:“燕怀,你小子离我们远点儿!” 没错,来者正是燕怀。 当日碰面时燕怀是以魂魄体的形式出现,今日见其肉身,方知他本人身材健硕,显然是常年锻炼。 燕怀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扶了扶礼帽:“都是同事,我来给姜队长打个招呼。” 说着,转向姜练:“这不是姜小姐吗?好久不见,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我?我是燕怀,我们在平城小别墅见过,那日,你还折磨了我一通呢。” “什么?”白舟的声音震耳欲聋:“燕怀,你可是D区队长,怎么能任凭一个黄毛丫头欺辱?这太丢我们D区的人了!” 燕怀笑着整理西服:“打不过,有什么办法?要不你来试试?” 白舟哑了火儿,支吾半天,哼了一声愤愤坐下,不再言语。 燕怀这才又看向姜练:“这小子一心想把我搞下去,自己当队长,老是针对我,你别理他说的话。” 姜练沉默不语,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打量燕怀。 燕怀被她盯得汗毛竖起、后背发凉,就在他要支撑不住时,姜练忽地恍然:“是你?那个被我揉来揉去的鬼差!” 燕怀摘下帽子连连点头:“是我,是我,你终于记起来了。” 姜练笑着递过去一罐饮料:“都是老熟人,别这么拘束,咱叙叙旧。” 燕怀偷瞄了眼姜澜钧,发觉后者的眼神果真充满警告。 他伸起手:“放心,规矩我懂,绝不会再受老鬼挑拨去劝妹子入行。” “嘿,你小子又污蔑我!”老鬼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们可要信我,我只是对燕怀说过妹子厉害,但从未让他去找妹子啊!” “知道了知道了,”大熊敷衍地挥挥手:“你说过一百遍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了,我们信你哈。” “没错。”查月也敷衍地点头。 老鬼更气了:“你们摆明了就是不信我,我们做了这么久搭档,连这点儿基础的信任也没有,我真的很失望!” “谁说的?”大熊忙安抚:“我们对你百分百信任,你永远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队友。” 而查月,敷衍都懒得敷衍,面对老鬼的控诉头也不抬,兀自查看资料。 好在大熊的安抚起了些作用,老鬼冷哼一声:“算你小子有点儿良心。” 姜练却在这时道:“燕队长,我们见过两次的,对吧?” 燕怀不明所以。 “上次姜队长他们被困精神病院下的山神庙,是你送信到弄玉堂的,”姜练笑道:“可惜那次你来去匆忙,我们没能说得上话。” 燕怀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姜练的“揉面”手段搞怕了,给自己找了个挽尊的理由:“其实我是不想姜队长他们误会,万一他们以为我又是为了游说你,可就真洗不白了。” 姜练点点头表示理解:“无论如何,那次真的谢谢你送信。” 燕怀放下戒心:“大家都是同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叮! 话音刚落,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D区和E区的铃。 姜澜钧接起桌面上的台式电话,面目凝重。 接听完电话的燕怀也认真起来。 两位队长对视一眼,出动。 姜澜钧这边仍是三人组——排除姜练和老鬼。 燕怀则只带了白舟——D区个个儿都是工作狂,其余人都在执行任务。 片刻后,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云瘴山。 白舟骂骂咧咧中带着一丝兴奋:“鬼市出问题也要我们管,真是没天理。” 大熊则兴致缺缺:“小白,这是升职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白舟瞪他一眼:“闭嘴。” “嘿,我是好心提醒你啊,”大熊嚷嚷着:“上头说鬼市有鱼精追杀普通人,若你能完美解决此事,不仅是救人一命,还维护了鬼市秩序,是大功德!” “有大功德傍身,你向上头申请申请,还怕不能调来我们E区?” 白舟咬牙切齿:“谁稀罕?” 大熊疑惑:“你不稀罕?可你已经申请了十七次了。” 白舟忍无可忍:“老子才不跟你这头笨熊在一起!我去周围查看鱼精踪迹,你们随意!” “别乱跑啊!”燕怀老父亲满脸担心,可白舟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唉!”燕怀长叹:“个个儿都是不省心的,要是我的队员能像你们这么团结,早就升区了。” 大熊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都是命啊!”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姜澜钧忽沉声道:“有鱼的味道。” 第250章 揪出害姜家的幕后之人 上头给的情报是鱼精在鬼市中杀人。 但来到鬼市入口,树上黑鸟已然不见踪影,这意味着鬼市入口关闭。 姜澜钧动了动鼻子:“鱼的味道在风里,他们一定被逼出了鬼市,我们四散开来,谁先寻到鱼精就发信号。” 几人立刻如鬼魅四散。 唯有姜练还跟在姜澜钧身边:“姜队长,我想我应该知道那鱼精的身份。” “二伯带回来那条?” 姜练弯起眼睛:“看来从我们进去鬼市开始,就没有逃开你的眼睛,你这双眼,当真不同。” 姜澜钧伸手摸上自己眼睛:“这是闻锵的。” “只是曾经,”姜练正色:“现在,这眼睛是你的。” “姜队长,你一直当它属于姜闻锵,潜意识就是在排斥它。你排斥它,它也会排斥你。” “你应该知道,只有与它完全融合才能发挥出它全部力量。” 姜澜钧轻呼一口气:“我还需要些时间。” 姜练不再勉强,而是散出灵力寻找鱼精。 嗖! 却在这时,一道青影破空而来。 是朝渊。 朝渊心急地化成人形:“你们也在这儿?刚好,快找大鱼,他嚷嚷着报仇。” “报什么仇?” “他说有个瞎子拔了它心鳞,害它不能成龙,他来这里,就是要杀了那个瞎子!” 说着,朝渊拿出一物。 是颗玻璃珠。 “这是二舅给的,他说也许有用。” 姜练接过:“确实有用,它能帮我们找到瞎子。” 说着,注入灵力。 玻璃珠裹上微光,不多时便化成一颗珍珠。 “蚌精?”姜澜钧眉头一皱:“他的妖气竟全部隐去,我丝毫未察觉到他是妖。” 姜练轻笑:“是只大妖呢,好在,是善良的。” 一指珍珠,珍珠直直往东飞去。 …… 密林中,瞎子满身伤痕。 颤巍巍捡起碎掉的墨镜,他长叹着:“若杀了我能让你好受些,我便不再反抗。” 微风吹动,白袍男子出现在瞎子身后:“你嫉妒我将要跃门成龙,趁我不备拔我心鳞,你不该死么?” 此人正是大鱼。 瞎子扬头,露出脸上两个黑漆漆的大洞:“这些年来,我一直寻你,想把鳞片还给你。” “时机过去才想着还给我,虚伪又可恶!”想到自己无法化身之苦,大鱼凝出水刺,就要刺入瞎子心脏。 却有一堵墙拦住了他的攻击。 燕怀迈着优雅的步伐:“老兄,这里不能杀人。” 大鱼眸子微眯:“鬼差?” “正是,”燕怀脱帽行礼:“人……” 看到瞎子,他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话锋一转。 “自然,两妖相斗与我们并无干系,但上头以为他是人,特地派发命令要我们捉你回去。抱歉了。” 大鱼冷笑:“也许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未必能伤得到我。” 燕怀勾唇,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拐杖:“你能通过感知空气中水分预判我的行动,我自然不能得逞,但那是在你伤人之前。” “你重得鱼鳞,仇恨蒙蔽双眼,感知力因愤怒大大减弱。” “你的心,乱了。” “一个乱了心的网,能力难免不如从前。” 大鱼眸光一闪:“我们是第一次见,你怎知我的能力?” 燕怀不语,一手抓住拐杖棍身,一手握住顶部,轻轻一拔,黑色的枪泛着寒光。 唰地抬手,对准大鱼,枪身聚满阴气,金色子弹飞出。 大鱼躲开。 奈何子弹化网,异常难缠,只得全心应对。 燕怀想快些结束战斗,眸中金光微闪,金光动作更加迅速,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但即便如此,鬼差的力量仍不如大鱼快。 他不禁皱起眉头,暗骂这滑溜儿的泥鳅难缠。 四处一扫,见无人来此,于是从口袋中拿出一只贝壳。 对着大鱼张开,刺耳的音调直直射发出去。 大鱼被这声音刺得脑袋生疼,再无暇顾及金网,无奈被缚。 不甘抬头、咬牙切齿:“你竟有鲛人的声音。” 燕怀把东西收回:“曾奉命杀过一只作乱的鲛,想不到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还能派上用场。” 缓缓走上前去,拧开拐杖中央。 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刀现身。 燕怀举起刀:“你死了,我就能交差了。” 铮!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朝渊恢复人形,愤愤:“他只是伤人,并未杀人,你凭什么要他性命?” 燕怀骤然警惕扫过四周,发觉只有朝渊一人,眸光冷下:“谁说他没杀人?那瞎子,迟早会死。” 朝渊瞳孔一缩:“你想把蚌精也除去?” 燕怀再次挥刀:“他是死于鱼精之手,与我何干?倒是你,区区蛇妖却与鱼精狼狈为奸,该死。” 寒光一闪。 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枪硬生生接下这一刀,枪身青光凝聚,竟成屏障。 他有些骄傲:“这是姜练为我设下的,寻常兵器破不了。” 燕怀又扫视着周围,确认无人跟来,又挥刀:“你也说了是寻常兵器,但我,不是常人。” 刀身漫上阴气,黑火徐徐升起,挥下。 咔嚓! 屏障裂开。 燕怀愣住了。 屏障后的青枪,竟成了姜练。 姜练夺过燃着黑火的刀:“与黑戒的火是同源。” 燕怀有一瞬的慌张,又很快恢复:“姜小姐?怎么是你?” 姜练笑盈盈地握着刀:“当然是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看问问你为何要处心积虑除掉姜家。” 燕怀笑容爽朗:“姜小姐,我与姜家无冤无仇,与姜队长更是同事,我为何要针对姜家?”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知。” 姜练眉头一挑:“我在鬼市遇到了胡齐,他手中有一黑戒,戒有黑火,与你的刀一样,是你怂恿他和陈熙作妖。” 燕怀面不改色:“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姜练继续:“至于你贝壳中的鲛声,是从你囚禁的三只鲛那里得来。” 燕怀不明所以:“囚禁?我只曾经执行过一个杀鲛的任务,那是我见的唯一一只鲛。” 姜练兀自道:“而你对大鱼的能力有诸多了解,是因前几日我去处理许沐滢的事情时,你尝试过侵入姜家,因此发觉大鱼异能。” 燕怀一派正气:“这是污蔑。” 姜练只道:“当日周念梨被困特殊调查处却能多番逃走,也是因为有你这个内部人员作祟。” 燕怀嗤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你做这一切的原因,”姜练眸子微眯:“是为了报复姜家。” “我说了,我与姜家并无仇恨,报复一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姜练冷笑:“陆家因姜氏家破人亡,你当真不恨姜家?陆昭桓?” 第251章 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听到“陆昭恒”三个字,燕怀呼吸变得急促。 许久没人这么称呼他。 为了摆脱父母惨死、家族消亡带来的痛,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是“燕怀”。 而现在,被刻意埋藏的记忆随着这个名字全部浮现。 父亲从楼顶跃下摔成肉泥的惨状,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最终割腕自杀的场景,以及父母亡魂表达出的恨意。 是的,那时他已是鬼差。 他的父母是他亲自送走。 路上,他的父母要他一定要为陆家报仇。 为着这个嘱托,他故意接近老鬼,进而靠近姜澜钧。 眼看一切顺利进行,却杀出一个姜练。 燕怀摘下白色、柔软的手套,扭动拐杖顶部,拔出手枪:“或早或晚,你也要离开,姜练,看在你还算无辜的份儿上,我会给你个痛快。” 姜练静静看着他:“你应该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 “单打独斗,我不是,”燕怀转动手枪,对着大鱼和瞎子连开两枪,金网立刻将二妖缚住:“可你布局引我现身,恰好给了我要挟你的砝码。不想他们死,你就自戕。” 姜练勾唇,笑出了声:“不愧是父子,你和你父亲还真是一丘之貉。” 没人会容忍“仇人”诋毁自己的父亲,燕怀更是如此。 横眉瞪眼,一脚踹在大鱼身上,威胁更重:“姜练,你要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不想,姜练竟笑着鼓掌:“瞧瞧,这模样、这行为,竟和陆海当年威胁姜砾时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砝码,是严慕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燕怀愣怔:“你在胡说什么?” “怎么?”姜练饶有兴味地踱步靠近:“陆海只让你报仇,却没告诉你陆家为何惹来姜家吞灭吗?” 数种猜测在脑中闪过,燕怀冷汗津津:“站住!你再往前,我就宰了这只鱼!” 姜练充耳不闻,自顾道:“陆氏集团决策出现问题,资金链断开,唯有拿下与谢家的合作才能继续维持。” “可拿下合同的,是姜家。” “陆海心生绝望,却在此时偶遇严慕栀,恶向胆边生的陆海绑架严慕栀,要求姜砾把合作转让给他,或者拿出两亿帮陆氏渡过难关。” “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练边问,边继续逼近。 燕怀想逃,却觉脚底千斤,只能死死掐住大鱼,骗自己主导权仍在自己手中。 可握着枪的手,却在颤抖,甚至口中的威胁也断断续续,不成句子。 就这样,姜练来到了他面前。 像拿走一张纸、一支笔,或者是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姜练拿走了他的枪。燕怀手中的砝码于是自由。 “结果,就与今天的场景一样。” 姜砾不畏威胁,坚持前进。 被当成砝码的严慕栀没有性命危险,却流产了。 为了给未出世的孩子出气,姜砾雷霆手段吞下陆家。 陆家破产,陆海跳楼自杀,其妻葛舒随之而去。 但燕怀的下场,注定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姜练把手枪丢给藏在暗中观看一切的姜澜钧:“姜队长,燕怀是鬼差,该由冥司之人评判,你以为呢?” 姜澜钧脸如黑炭,缓缓走出:“燕怀,高家对姜家做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 燕怀没有否认。 姜澜钧又问:“姜闻锵是因护我心切而跳楼追陈熙,还是你在暗处动手脚?” 燕怀沉默。 姜澜钧再道:“陈熙、胡安用寿命换鬼币,是你教唆?” 燕怀终于有所反应。 他笑着:“你们都知道了,再问,有什么意义吗?” 话音刚落,忽被姜澜钧一拳打了过来。 是老鬼。 最开始与燕怀交好的是老鬼,二人情谊颇深。 不想,一切都是谎言。 老鬼双目通红,抬手便将那颗灰色子弹装在枪中,冰冷的枪口抵住燕怀眉心:“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 燕怀眼底的情绪翻飞又隐下:“是。” 对方答应得如此痛快,老鬼的心也更加刺痛,手中微动,怒声喝道:“老子崩了你!” “别冲动!”大熊忙道:“老鬼,若你真动手,会害了头儿的!” “头儿,你快制止老鬼啊!”查月心急不已。 可向来强硬的姜澜钧此时竟任由老鬼霸占他的身体,不制止,不阻挠,甚至不出现。 燕怀笑着:“看来他想借你的手除掉我,清正公廉?不外如是罢了。” “闭嘴!”老鬼死死抵着燕怀:“你再说一句,我马上弄死你!” 燕怀毫不畏惧,反而用轻飘飘的话挑衅不断。 一方如寒冰无情,一方如烈火愤怒。 看着对方的冷静,老鬼觉得自己仿若小丑。 他嗤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木雕——那是根迷你版的拐杖木雕——火柴划过,木雕烧成飞灰。 老鬼静静看着那飞灰:“为了我的同伴,我不能杀你,但从今往后,我们再不是朋友。” 姜澜钧重新出现。 他比老鬼冷静得多。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公职人员的身份,也明白为燕怀定罪的该是冥司。 “大熊查月,把人带回冥司,交由判官。” “大鱼和瞎子怎么办?”白舟也赶了过来。只是相比起自己的队长,他更在乎功绩。 “一同带去。” “慢着,”姜练笑嘻嘻道:“这二位我来处理。” “凭什么?”白舟皱眉,眼中温度骤降:“你是有些本事,但你不会以为有些本事就能凌驾于冥司之上吧?” 姜练佯作惊恐,连连摆手:“我只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把手伸到冥司?不过冥司中有位故人,她帮我设计此局,也就是说,你把二妖带到冥司,得到的结果也只是把他们交还给我。” 白舟眼睛一斜:“急着和冥司攀关系做什么?还怕死了无法与他们结缘么?” 姜练一哽,无奈耸肩:“好吧,随你怎么处置。” 白舟顿时面露快意。 一旁的大熊和查月却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据他们对姜练的了解,恐怕白舟最终还要把二妖送到姜练面前。 只是白舟立功心切且正在兴头,给这人泼冷水,无疑是给自己找罪受。 二人默契地选择噤声。 …… 姜练冥坐了一夜。 本想把这些日子得到的灵气好好吸纳,可第二日一大早,白舒柔就把她的房门敲得震天响。 “姜练,你出来,看看你做的好事,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第252章 白舒柔,你实在愚笨 不等姜练说什么,守在她身边蹭灵气的两条蛇先动了怒。 青枪如箭,直对准门外聒噪之人刺去。 那门在他眼中如无物,只要他想,一定能刺穿白舒柔的脑袋。 但距离门约莫一寸时,他停了下来。 破坏门是要受罚的,伤人更是要受大罚,他可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凡人丢掉自己多年修炼硕果。 朝溪也鼓着小脸儿,愤愤奔向房门。 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却还是停了下来。 上次白舒柔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导致主人被污蔑偷人,这次可不能犯相同的错误。 对着虚空打了几掌,他愤愤化为原形,从窗户溜走了。 姜练把两蛇的反应看在眼中,暗道两蛇确实有了成长。 尤其是朝渊。 搁在以前,朝渊定不顾后果地出手,可如今竟学会了忍耐。 至于为何有如此成长,当然要归功于她的教导。 姜练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一百分,又心情大好道:“朝溪,你在姜家也工作了一段日子,可以偶尔邀请你哥哥来家里吃饭。” 小蛇扭动的身躯一顿,欣喜若狂:“主人,你允许哥哥化形了?” 青枪浑身一震,难掩激动地向姜练求证。 姜练点头,却不失严肃:“记住,不能……” “不能在人前动用妖力,不能伤人,不能吓人,不能动恶念,不能荒废修炼,”小蛇摇头晃脑:“主人你放心,我们铭记在心!” 青枪也晃来晃去表示认同。 姜练更放心了些:“可以,但只能是偶尔。” “遵命!” 一蛇一枪欢呼着跃出窗户。 “真是小孩儿。”姜练无奈地笑了笑,继而走向房门。 一打开,便见白舒柔趾高气昂,一副审问罪人的表情。 白舒柔把手中之物摔在姜练脸上:“看看你做的好事儿!” 被人摔东西的感觉就像被打了一巴掌。 好心情荡然无存,姜练强忍怒气:“白舒柔,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白舒柔勾着唇,满眼鄙夷:“怎么?你敢做,却不许别人说?” 姜练实在不解:“我做什么了?” “当然是你和平城那个小子的丑事。” 姜练刚想说自己与蒋家人只是朋友,可眼神瞟到地上报纸,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映入眼中: 为追求刺激,姜家千金与男友在医院天台共度春宵。 大标题旁还有一行加粗小字:为博男友欢心,姜大师不惜动用玄术,带着男友从天台跃下。 文章配图俨然就是她与谢瑾泉互相搀扶的照片。 白舒柔十分得意:“在公共场所苟且被媒体拍到,海市从未有什么家族出现过如此丑闻!” 顿了顿,她笑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不止是报纸,所有媒体都已对此事大肆宣扬,你猜,谢瑾泉会不会看到呢?” 姜练收回眸子:“什么丑闻?” 白舒柔有些愣怔:“当然是报纸上刊登的丑闻。” 姜练耸肩:“报纸?没看到。” “你明明看到了!”白舒柔猛地捡起掉落在地的报纸,把那醒目的版块儿举在姜练面前。 姜练这才接过,胡乱扫一眼,丢垃圾般丢在白舒柔脸上。 “哦。” 报纸缓缓飘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 白舒柔脸色骤然通红——气的。 “姜练,你故意的!” 姜练没有否认:“怎样?” 白舒柔气急:“你们姜家人只有喜欢踩着别人的脸才会开心?贱人,全都是贱人!” “那白家人呢?”姜练声音冷下:“你们白家人是不是都喜欢在背后捅刀子,到了人前,却装得满脸无辜?” 因着家中旧事,从未有人敢在白舒柔面前提起白家,更别说贬低白家。 当日亲人惨死火中已经悲愤,今日又听人将恶意加在亡人身上,白舒柔如何能不愤恨? 当即,她扬起巴掌抽打过去。 这一巴掌是为了安慰白家亡魂! 可,蓄力的手被姜练死死钳在,动弹不得。 白舒柔挣扎着:“贱人,放开我,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姜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让你去查咸庄走水的真相,你查了吗?” “还用查么?”白舒柔一双怒眸死死盯着她:“凶手就是姜砾!” 饶是已知晓答案,姜练还是忍不住摇头:“方向已经给你指明,你却因为对我的偏见罔顾家门被灭的真相,可悲。” “你……” “还有!”姜练打断欲为自己辩解的白舒柔:“这些所谓丑闻根本就是凭着一个片段恶意发散,那些记者明知我的身份,却敢如此妄为,定有人指使。” “那个人就是你白舒柔。” “你不就是想抹黑我,阻断我与谢瑾泉的可能么?” “你这么做,无非是自己想嫁入谢家,借谢家的手报复姜家。” “但是,不可能,谢瑾泉不可能娶你。” 白舒柔更气:“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我是姜家养女,白家遗孤,这天底下能配得上谢瑾泉的,只有我一个!” 姜练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谢瑾泉是谁么?” “当然是谢家独子。” “不,”姜练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你见过他。” 白舒柔嗤笑:“我当然见过他,他戴的那张面具可是绝无仅有的!” 姜练一怔,颇无兴趣地甩开白舒柔:“确实愚笨。” 白舒柔哪儿能容忍被姜练骂?又要理论一番,可留给她的只有紧闭的房门。 泄愤般踹着房门却无人理,最后只得悻悻离开。 屋内。 姜练甚是无奈。 她提醒地够直接了,可白舒柔像被蒙了双眼、捂住双耳,不听不见。 “若谢老爷子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被那般诋毁……”姜练打着寒战:“白舒柔惨喽。” 洗漱完毕,她整理好心情下楼吃饭。 厅中无人,只有餐厅的方向有些许交谈声。 过去一看,竟是朝溪朝渊正陪着两位老人、闵蓝吃饭。 姜练满头黑线:“你们怎么坐在一起?” 朝溪识趣地为姜练搬好凳子:“主人请坐!我给你介绍奥,这是我哥朝渊。我邀请他来家里做客,外公外婆和大嫂都很喜欢他呢!” 臭脸啊不,冷脸的朝渊僵硬地勾了勾唇,装出第一次与姜练见面的样子:“你好。” 姜练不由看向桌上其余三人。 姜砾斜眼打量着这俩兄弟,啧啧摇头。 严慕栀倒是笑容慈祥,不停往朝渊面前推食物。 闵蓝也未露害怕之色,但看那模样,摆明了是“我就静静看你们表演”。 姜练:我该不该告诉朝溪,外公他们其实知道两蛇的真实身份呢? “主人?你愣着做什么?坐下吃饭呀!”朝溪推推她:“吃完饭你去一下弄玉堂,妈妈说老于老板有事找你。” 姜练嫌弃:“那是我妈。” 朝溪笑呵呵的:“一样一样,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姜练:…… 第253章 中午加餐,“梅菜扣肉” 二蛇跟在姜练身边,所知之事远比姜家人知道得多,所以姜练并不避讳。 省略掉一部分,她将其余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 姜砾长叹:“因果循环,冤冤相报。” 姜练眸光微动:“外公,你希望他怎么被处置?” 姜砾思忖许久:“从轻。” …… 姜家的威胁终于解除,只是这件事并未给姜家人带来太多喜悦。 姜闻锵已经截肢,下半生,他都要靠拐杖或轮椅了。 姜俞铭和董瑰园虽然好事将近,但过去一切造成的创伤不知多久才能完全消失。 不过让姜家人头疼的另有其事。 “咦?主人,共度春宵是什么意思?”朝溪拎起报纸,满眼好奇。 朝渊一巴掌打在朝溪脑袋上:“说什么胡话?” 朝溪委屈:“报纸上就是这么写的嘛!而且写的主人和谢先生呢!” 朝渊一哽,低头默默扒饭。 姜砾与严慕栀对视一眼,没有不耻,相反,二人都有一丝喜悦:“小练,你和瑾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练无语:“子虚乌有。” “从天台跃下又是……” “这我知道!”朝溪积极举手:“主人和谢先生被困在阵法里,还让我和哥哥去……诶呦!哥,你打我做什么?” 朝渊不动如山:“吃你的饭。” “明明就是……”话说到一半,朝溪似是想起来什么,话锋一转:“我和哥哥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主人破阵而出,其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罢,低头扒饭。 姜家人: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练对这只小蛇的智商已经完全了解,因此不甚在意,只道:“中了计。不过不用担心,设局之人已经被带走。” 言下之意,设局之人就是燕怀。 姜砾、严慕栀这才放心,于是大手一挥,带着一早煲好的营养汤去医院看孙子。 闵蓝也终于能放心地出门逛街。 为了保护她,二蛇尤其是朝溪自告奋勇,申请跟在她左右。 闵蓝没拒绝,姜练也没拒绝。 她才懒得管着两条小蛇去哪儿玩——只要不闯祸。 送走几人,姜练驱车去了弄玉堂。 许久没来,店里生意一如既往。 不过六子闲了下来。 姜练承包给弄玉堂的寄符生意,断了。 倒不是没人买,而是姜练没工夫画。 所幸最近事情解决得七七八八,这庄生意该捡起来了。 尚未等她吩咐什么,姜萝先看到了她。 “小练,休息得怎么样?吃早饭了吗?想吃什么,妈去给你买。” 姜练勾唇:“吃过才来的。” “行,”姜萝上下打量自家女儿,确定女儿精神不错,她才拍拍女儿肩膀:“老于在院儿里,他找你有事儿。” 不等姜练问,她又道:“跟柴闻入职上姜有关。” 姜练了然,去往院中。 刚踏入便见老于和柴闻气氛不对,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大师!”老于眼前一亮:“快来,等你许久了!” 姜练笑着过去:“什么事儿?” “还不是他,”老于无奈:“这小子不肯入职上姜。” 姜练坐下,看向脸色有些差劲的柴闻。 即便看出为何,她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柴闻垂着头:“你是姜家千金。” “这影响我们进行交易吗?” “不影响,”柴闻抬头:“但我不想浪费时间。” 姜练挑眉:“何出此言?” 柴闻咬咬牙,不作隐瞒:“我听你的话去找了姜晁,他看过我的简历,把我安排在了最基础的岗位上,实习期工资六千。” “即便我拼命干,升职加薪,还清欠你的钱最少也需五年。” 姜练点头:“若按照你的计划,几年还清?” “两年。” “这孩子,净乱说!”老于作势打了打自己的嘴:“加上镯子,一共三十八万,你没学历没经验,怎么可能在两年内还清?” 柴闻低着头,没说话。 老于戳戳他:“我知道你有抱负,可咱也要想想实际问题,你先干着,六千不少了。” 柴闻仍不说话。 倒是姜练笑了:“你想怎么做?” “我……” “诶!”老于忙捂住他的嘴:“小孩子说话可要三思,不能冲动啊!” “老于,你让他说。” 于是柴闻躲开老于的手,直视姜练:“我想单干。” 姜练轻笑:“白手起家?” 柴闻的脸红了红:“我希望……你可以给我提供资金。”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 老于闻言瞪大双眼:“小子,你不是想骗钱吧?” 柴闻有些恼怒老于这番说法。 可老于说得对,他只是个没有学历没有经验空有野心的毛头小子,提出这样的想法,还真有骗钱的嫌疑。 他无从辩解,只好盼着姜练真如旁人说得那般神,看到他的能力。 可姜练开口,便是:“我不会再为你提供任何资金。” 柴闻轻叹:“嗯。” “但是,”姜练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机会。” 柴闻骤然抬头,双目灼灼。 姜练轻笑:“我外公给我分了些股份,可董事会那些老家伙没一个服气的。要想让他们服,就得拿出实绩。” 柴闻双眸光亮:“我来。” “诶,慎言!”老于拉着他:“小伙子,你别觉得自己有几分聪明就能玩过叱咤那么多年的老狐狸,你败了是小,万一砸了大师的名号,那可不得了!” “我有想法,”柴闻很是坚定:“我可以。” 姜练上下打量他:“老于说得对,你毕竟年轻。我虽不懂生意,但也知道仅有一腔热血是不行的,我姜家的财产,可不能白白让你练手。” 柴闻急了:“大师,你就信我一次,若不成功,我愿意在上姜打一辈子工,并且只要一半工资!” 姜练默不作声地看着柴闻。 就在气氛愈加焦灼时,姜练起身:“去买一份千里香的梅菜扣肉,中午加餐。” 说罢,转身离去。 被留在原地的柴闻和老于懵了。 尤其是柴闻,更是不明所以。 千里香的梅菜扣肉? 千里香是海市数一数二的酒楼,那里的食物也确实有名气。 可在聊重要的、紧迫的人生大事时提出这样的要求,未免有些不尊重人吧? 老于拍拍柴闻:“依我看,大师的意思是这事儿‘梅’门儿。” 柴闻捏了捏拳,拔腿就跑:“那我就只买份扣肉回来。” “诶!你这孩子!倔!” 老于追了几步,没追上。 六子见老板气喘吁吁,饶有兴致地打听了一下。 听到千里香,眼睛乍亮,追着柴闻跑了出去。 “你小子,一听有好吃的就不管店里生意了?”老于大骂:“大师只让买扣肉,其余的菜你自己出钱!” 顿了顿,他补充道:“梅菜扣肉!” 可两个小伙子已经跑得没了影儿。 略知大概的姜萝有些担心:“小练,直接拒绝吧,那孩子犟,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会放过。” 姜练自顾地搂着黄纸黑墨:“画符要紧。” 第254章 上门讨说法,但心虚 千里香在海市的西北方向。 距离弄玉堂二十分钟车程。 眼看着快十二点,还是不见二人踪影。 老于在门口焦急地踱着步子:“买个饭要这么久?怕不是没钱付,被扣在那里了?那也该打电话要钱啊!还是说那小子怕了,逃了?可六子不该啊!” 可一转头,姜练正聚精会神地画符。 搁在往日,他定凑到跟儿前去细细观赏、不吝夸赞。 只是现在,他确实没有那个心情。 于是凑到姜萝身边:“姜女士,你怎么看?” 姜萝也不明所以,只说了句“再等等看”。 又过了半小时,就在老于终于忍不住想出去寻人时,一辆出租停在了铺子前。 六子和柴闻两手都满着,拎着许多招牌菜。 本就焦心的老于看到二人手上的东西,差点儿没晕过去。 千里香的味道在海市排得上号,那就意味着它的价格在海市也排得上号。 买这么多,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对二人的担心荡然无存,老于双手成掌,气得一掌一掌地打二人:“你们中彩票了?哪儿来的胆子买这么多?我可告诉你们,我不给报销的!” 六子乐呵呵地:“不用报销,这些都是免费的!” 老于斜着眼睛,全然不信:“天上还能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六子边开餐盒边喜气洋洋道:“你不知道,千里香的牌匾掉下来了,刚好,下面站着个老头儿。” “眼看着那玩意儿就要砸到老头儿,我们咣地冲过去把他拽开,虽然他伤到了脚,但他还是很感激我们。” “那老头儿是个有钱人,为了感谢我们,送了我们所有千里香的招牌菜。” 老于闻言瞪大眼睛:“千里香的牌匾?乖乖,我可见过,那匾特大,还是紫檀木做的,被那东西砸到,非死即伤啊!好小子,我说你们怎么迟迟不回,原来是救人去了。” 六子笑呵呵地挠头:“凑巧,凑巧。” 柴闻倒是十分平静。 他拿着扣肉端到姜练身旁:“你要的东西。” 笔走龙游、一气呵成,姜练放下毛笔:“我答应你。” 柴闻还未反应过来,顿了许久,才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姜练点头:“你安心上学,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放心,不会太久。” 柴闻激动不已:“谢谢你肯信任我!” 姜练扫过一桌子菜:“是你自己争取的。不过只有你不行,我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业内精英与你配合,也就是你的搭档,只是,我还没有人选。” “柴闻,你是专业的,应该认识很多牛人,能不能帮我挖上一个?条件,一定满足。” 柴闻乐不可闻:“姜小姐放心,我一定仔细筛选,绝不辜负你。” 在弄玉堂饱餐一顿后,接着画符。 先是自己需要的,后是粉丝们购买的,所有事情处理完时,已经天黑了。 伸个懒腰,姜练带着下班的姜萝回家了。 刚进家门,便觉气氛不同。 姜砾、严慕栀、姜晁等长辈坐在沙发上,笑容客气疏离。 是在待客。 察觉到姜家人的眼神变化,一个干瘦、带着无框眼镜的老头儿看过来:“你终于回来了。” 姜练定睛一看,发觉这人正是上姜股东方虎。 只是方虎脸色苍白,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她立刻了然:“方老爷子,找我是为了股份的事情吧?” 四目相对,方虎骤然愤怒。 “唰”地一下站起身,浑身颤抖指住姜练:“没错,我还是不同意你拿姜老大的股份。你说我今天会性命不保,但现在,我正好好地站在这里。” “姜练,你竟敢咒他死?” 方虎话音刚落,另一声音便愤怒地响起。 那人满头白发、大腹便便,正是另一位反对者罗威。 罗威一掌拍在实木茶几上,怒气冲天:“今日会历经那般凶险,定是你暗中使坏!姜练,你别以为凭借着自己懂些异术就能为所欲为,坏事做多是要遭天谴的!” “罗威!”姜砾威严的声音立刻响起:“小练只帮人不害人,你少污蔑她!” “罗叔,小练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姜萝也护着自己的女儿。 罗威置若罔闻,只怒不可遏地指着姜练:“今日在千里香,那匾险些砸在老方身上,若真的砸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多年了那匾都没出问题,怎么偏偏是今天?怎么偏偏是老方站在下面的时候?” “是你的手笔!” “当日你与老方谈判时,不许老方去西北方向,这明明就是激将法,激得老方去千里香,引他入局从而砸死他。” “你从最一开始就想除掉不听话的人,掌控上姜。” “再看今日新闻,你简直放荡又恶毒!” 砰! 古董香炉被摔在地上四散。 盖子不偏不倚,正中罗威额头。 涓涓细流顺着他额头流下。 罗威愕然又愤怒:“姜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砾脸色阴沉:“不管是谁污蔑我姜家人,我都不许!” 罗威咬着牙,不甘示弱,抄起一旁的花瓶直接摔在地上:“姜老大,你少在我面前摆架子,这件事本就是姜练的错,你再怎么护短也护不住她!” 姜砾鹰般的眼睛瞬间凌厉:“你试试!” 眼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姜晁出面按下两人:“爸,你消消气,清者自清。罗叔,你也消消气,我相信事情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罗威甩开姜晁:“不是我说的这样,难不成,是你爹说的那样?” 姜晁却看向方虎:“方叔心里应当最清楚。” 罗威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才发觉方虎盯着姜练,一动不动。 他推推好友:“愣着做什么?说啊!把那日姜练对你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方虎骤然回神,舔舔干裂的嘴唇:“你……” “说啊!”罗威急得气红了脸。 “不急。”姜练却十分自若。 她搬来椅子,坐下、靠住、翘腿、勾手,下巴微扬,盯住方虎:“慢慢说,把你来这里的目的,慢慢地说出来。” 第255章 讨好算不算积德? “老方,说!今日一定要讨个说法!” 先回应的是道气愤的女声。 姜练抬眼看去,才发现除了罗威、方虎,还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妇人穿刺绣旗袍,配珍珠装饰,明明是温婉的打扮却气势凌厉。 “夫人,我……”方虎有些吞吐。 “说啊!”曾花花揪着他袖子:“有老罗给咱撑腰,不怕。” 方虎面色苍白地摇头:“我心思有些乱。” “老方啊,你要急死我!”罗威如热锅上的蚂蚁:“事情已经很明了,有什么乱的?那不是姜练吗?看着她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方虎于是抬头,对上姜练的眼神。 四目相对,方虎惊觉对方的眼睛深沉如谭,教他摸不清、看不透,又平静如水,教他觉得自己的心思被那干净的水面照得无比龌龊。 他猛地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姜练确实对我说,让我今日不要去西北方,否则有性命危险。” “这摆明了是陷阱。”罗威愤愤。 “一派胡言!”姜砾愤愤:“她好心提醒,却被你倒打一耙,实在是狗咬吕洞宾!” “姜老大,你说什么?”罗威不可思议。 “我说你,你们,比狗不如!” 毕竟是相处几十年的老友,姜砾本性暴露、不藏不掖,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有多少人奉上千金请小练算命?又有多少人巴巴地等着她去直播?你们近水楼台得了小练指点却不懂感恩,还跑来指着她鼻子大骂,简直浪费小练的心思。” 话里话外只说姜练大师的身份,全然不提姜练是姜家女子。 姜砾说这些,是要他这些老友正视姜练本身,而不只是看待一个小辈、一个继承人。 然,罗威此时根本听不得姜砾言下之意,只觉自己受到莫大侮辱。 “姜砾!”罗威满脸怒色,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严肃:“亏我与你相交几十年,没想到你如此轻视于我!股份转让一事我绝不同意,至于你我,以后也不必来往!” 冷哼一声,罗威拂袖便走。 曾花花朝方虎使眼色,但方虎不动,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走了几步的罗威惊觉两位同伴动也不动,又怒气冲冲地折返回来:“愣着做什么?这里不欢迎我们,别自讨没趣!” 出乎意料地,方虎岁站起了身,却没想走:“事情还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罗威怒扫过姜家人:“难不成你还想从这家人口中得到一个公道?直接去报警,让警察查清楚匾掉落的真相,到时候,姜练跑不了。” 方虎看看罗威,又看看姜练,嘴唇嗫嚅。 罗威最不耐烦:“你到底走不走?” “王妈,”姜练忽高声道:“上茶。” 罗威怔住了,曾花花怔住了,姜家人也怔住了。 不就是来算账且马上要离开的烦客,上什么茶? 然姜练依旧那般坐着,那般看着方虎。 她做出“请”的手势:“坐。” 罗威沉着脸:“老方,走。” 方虎目光躲闪,似乎下定某种决心,竟慢吞吞地移动着脚步,坐在了姜练面前。 罗威见状气得头顶冒烟:“你没听到姜老大是怎么羞辱我们的吗?你竟听她的话,坐下了?好,你不走,我走!” 说罢,罗威竟真要离去。 “罗老爷子!”姜练又是突然高声:“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罗威鼻孔出声:“不劳你费心!” 姜练声音淡淡:“我已仁至义尽,真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罗威瞪她一眼,拂袖离去,再没回头。 看着客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姜练若有所思。 但眼神一对上坐在她对面的方虎,她立刻换上笑脸:“方老爷子,股份转让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反对了吧?” 方虎托托眼睛,嘴巴一张,脸上薄薄的皮全被拉着动起来:“反对。” 姜练轻笑:“若你真反对,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方虎欲言又止,犹豫好半天,才道:“今儿有两个年轻人救了我,他们是从弄玉堂来的。” 他看了看姜练:“是你让他们来的。” 姜练只笑着看他,没说话。 方虎咽咽口水,只好继续:“你知道我不会听你的,所以你让他们来救我。” 姜练眉头一挑:“救你是他们的决定,与我无关。” “不,”方虎情绪骤然激动:“若不是他们碰巧来千里香,怎能碰巧救下我?” “我虽未看清那匾落下时的模样,但仅仅是被那匾边角蹭一下,我的脚踝就血流如注,几乎见骨。” “若它砸到的是我,我……定是有去无回。” “而且我当时明显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我想,那一定是等着抓我魂魄下地狱的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我的命恐怕要……” “姜大师,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对你出言不逊百般刁难,老头儿向你赔罪。” 说着,方虎站起来朝姜练鞠躬。 曾花花诧异丈夫的言论和行为,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姜练却毫不意外。 她知道,方虎此番行为还有他意。 果不其然,方虎刚直起腰,便惊恐颤抖道:“姜大师,今日发生这事,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寿数到头儿了?” 曾花花脸色大变:“老方,你胡说什么?” “我没开玩笑,”方虎面如死灰:“有句老话叫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今日之事摆明就是要我的命,我怕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啊!” 闻言,曾花花脸色也变了。 人越老越怕死,尤其是这些有钱人。 奋斗了一辈子,钱财权势都有了,却要死了,谁能不伤心? 为着命,即便是谎言,或是迷信,他们也愿意信上一二分。 尤其是外界把姜练形容地神乎其技,怎样也有一些说服力。 于是曾花花也目光灼灼地盯住姜练。 姜练并不急,只抿口茶:“上次是我与你打赌,这次,我没有理由告诉你任何事情。” “姜大师!”方虎声音颤巍:“我不再反对股份的事情,只求你为我指条明路啊!” 本就受到惊吓的方虎此时脸色难看得可怕——他太害怕了。 姜练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好不再吓他:“放心好了,还不到你下去的时候。” 方虎身体一顿:“当真?” 姜练吹吹茶汤:“人的命会因运而改变,今日你躲过一劫,便是命不该绝。” 听到这话,方虎脸上才多了丝血色,只是仍有所求:“大师,我能活到多大年龄?” 姜练白他一眼:“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方虎悻悻:“人老了,就怕死。” “怕死就多做善事,为自己积德。” “那我同意股份转让算不算积德?” 姜练:…… 第256章 怪异话题的两位主人公见面 方虎终究没有空手而归。 他在姜练那里买了两块儿玉牌,又再三确认最近不会再有性命之灾后,脸色才重新变得红润。 送走客人,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晚饭——不是不留客,而是劫后余生的方虎要带夫人去享受美食。 吃过饭,姜练便回屋继续修炼。 可今儿没看黄历,没一会儿,又有人来把门敲得震天响。 她烦躁地开门,竟又是白舒柔。 “早上敲晚上敲,你在这儿练鼓呢?”姜练气得就要关门:“练鼓去别处,别搁这儿发疯。” 白舒柔脸色一沉,却未发作,只及时抵住姜练的门儿:“你以为我愿意来?我是受人之托给你送东西!” 把一封粉色请柬塞到姜练手中,她转头就走。 姜练觉得莫名其妙。 打开请柬一看,赫然是白舒柔的堂妹白朵成人礼的请柬。 “嚯!还真去拿了份请柬,看来这成人礼,我是不去不行了。” 她把请柬放在桌上。 “但这次,希望不要再有人扰我修炼。” 老天似乎刻意逗她,刚坐下没一会儿,房间中多了两个人。 姜练睁眼一看,是白舟,还带着大鱼和瞎子。 她忍下心里的气:“怎么样了?” 白舟冷哼:“让你处置。” 姜练点头:“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白舟不服,阴阳怪气道:“你到底和冥司的哪位认识?又给了他什么好处?上头竟让你插手冥司的事儿。” 姜练无奈:“我说过,这不是冥司的事儿,而是我请一位故人帮忙设的局,严格来讲,是我的事儿。” 白舟翻个白眼儿:“切。” 似是看不惯姜练,把大鱼和瞎子丢下后,他臭着脸离开了。 姜练这才看向二妖:“以后有何打算?” “大鱼!”见到朋友,朝渊十分高兴:“我就知道你会被送回她身边,以后你和我们一样,跟着她吧。” 大鱼浅浅一笑,而后向姜练行礼:“多谢高人帮我寻回重要之物。” 姜练摆手:“机缘到了,即便没有我,你也能寻回。” 大鱼眼中似有悲伤:“机缘……可惜,我梦寐以求的机缘已经永远失去了。” 说着,他眼神骤然凌厉,盯住身侧瞎子:“都怪你!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得道了!” 瞎子自知理亏,不敢言语。 “大鱼哥,你别太生气,”朝溪忙打圆场:“你们以前是朋友吧?朋友怎么会害对方?我想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大鱼冷笑:“他只是嫉妒。” “怎么会呢?”朝溪拽拽瞎子:“你快解释啊,朋友之间都是互相鼓励一起进步,不会嫉妒的。” 瞎子默默摇头:“他说得对,我当时确实起了嫉妒心,所以拿走了他的心鳞,其中,根本没有什么误会。” 朝溪愕然:“怎么会……” “行了,你别多事了,”朝渊把朝溪拉开:“他们的事情,他们自然清楚,也自有解决办法。” 姜练又问了一遍:“你们二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瞎子声音低沉:“我知他心中仍恨我,他想杀想剐,我都接受。” 姜练看向大鱼:“你呢?” 大鱼眼神异常冷漠:“我已经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瞎子浑身一颤,长长叹息。 不介意,不接触,否认所有过往,才是最大的惩罚。 可朝溪又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你会留在我们身边吗?” 大鱼摇头:“多谢各位帮助,但我仍一心向道,我已决意游行四海,再寻机缘。” 姜练露出几分欣赏:“你是有勇气的人。” 大鱼将一锦囊递给姜练:“请你帮我转交给姜兆,感谢他这些日子对我的悉心照顾。” 姜练接过,掂了掂。 那是一片汇集着大鱼祝福的鳞片,若姜兆遇到危险,可救他一次。 她轻笑:“我代二舅谢谢你。” 大鱼和瞎子走了。 走向不同的方向。 朝渊觉得遗憾。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朋友,却不能长久相处。 不过他明白大鱼心中所求,作为朋友,只有祝福。 于是,房间再次安静。 姜练是真的生气了。 她恶狠狠看着天空:“让我安心修炼!不许让任何人再来打扰我!” 老天终于不再开玩笑,还了她安静空间。 …… 等姜练将这段时间所得金光彻底吸收完,已是第二天下午。 她吐出一口浊气。 最近的吸收速度越来越快了,她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了。 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两个月,她就能试着把谢瑾泉身上的天子冠拔一拔。 不过现在,吃饭要紧。 只是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 她走下楼的时候,竟见谢瑾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而陪着谢瑾泉的,竟是姜兆。 听到脚步声,谢瑾泉抬起头:“你醒了?” 姜练脸一红。 这话说的,好像她像猪一样贪睡似的。 “我在修炼。” 谢瑾泉眼中含笑:“嗯。” 姜练后知后觉自己没必要解释,赶紧转移话题:“你来做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我外公他们呢?” “去医院看姜闻锵了,”谢瑾泉拎着报纸随姜练走向餐厅:“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趟医院?” 姜练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姜闻锵?不去,他自作自受。” 谢瑾泉想说什么。 姜练又道:“他那么对陈熙,确实有些维护姜队长的原因,但归根究底,还是他自己私心作祟。而且他的保护手段是伤害姜队长,恕我不能认同。总之,我不喜欢他。” 谢瑾泉坐在姜练对面,把报纸放在一边:“我同意。” 姜练眼神瞟过去,发觉谢瑾泉看的竟是刊登着“寻求刺激”那篇无稽之谈报道的报纸。 怪异话题的主人公见面,很奇怪。 眼神急忙躲开,想装作没看到。 谢瑾泉却问了个问题:“这报道,你看过了?” 第257章 谢家那位,对姜小姐是真心 “咳!咳咳!” 一口水没下去,呛得姜练咳红了脸。 “还好吗?”谢瑾泉忙过来为她拍打后背。 却被她灵巧躲开。 姜练笑容尴尬:“我没事。” 谢瑾泉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手,黯然放下重新回到位置上:“没事就好。” 姜练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只道:“看过了。这报道是有人恶意抹黑,你不必在意。” 谢瑾泉轻轻点头:“白舒柔么?” 姜练一愣,惊讶谢瑾泉这个大忙人竟有兴趣调查一篇小报道的幕后真相。 可想到此事关系到谢氏公司形象,又不觉有疑。 尤其是谢瑾泉专门提及,她又生出担心:“莫非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谢瑾泉看着她轻轻摇头:“你忘了?他们并不知我真实样貌。” 姜练一拍脑门:“他们都当你是平城来的小白脸呢!” 谢瑾泉眉头一挑:“小白脸?” 姜练讪笑:“那是白舒柔的说法,在我心里,你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大帅哥、男子汉!” 这些话似乎取悦到了谢瑾泉,他勾了勾唇。 而姜练显然不想继续这些话题:“你来这里,就是想问我要不要去探望姜闻锵?” 谢瑾泉忽然沉默,良久,才道:“我姨奶奶话变得极少,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只有见到姑姑和小宁才会笑一笑。我想,她会不会又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姜练手上动作一顿。 孔葵向来风风火火,只是被黑狗吓到后,她的精气神就灭了许多。 人活着,全靠气。 一旦气没了,人也就不行了。 尤其是孔葵这种从未与过去那些腌臜事和解过的人。 她一而再地遭人背叛,又受了极大惊吓,如今还保有理智,全靠着对女儿和孙女的念想。 姜练默默摇头:“这次,恐怕我帮不了她。” 谢瑾泉于是明白病能治,心病无法医。 “呦!家里有客人?” 二人正说着话,楼梯处忽响起脚步声。 听到这声音姜练就头大——白舒柔。 被白舒柔实在够烦,还在谢瑾泉在场。 果不其然,见到谢瑾泉,白舒柔两眼冒光。 “小白脸?你胆子可真大,竟趁着家里没人,公然登堂入室,”白舒柔一屁股坐在谢瑾泉旁边:“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爱慕的小姐已经有未婚夫了。” 姜练抬眸:“造谣是吧?” 白舒柔浅浅一笑:“怎么会是造谣呢?姜练,你当真看不清谢家对你的诚意?” 姜练愣住。 见姜练那般无辜模样,白舒柔眸中满是厌恶和妒忌,却仍笑着:“我把你的丑闻拿给爷爷看,爷爷却说一定要为你和谢瑾泉搭线,他是铁了心要两家联姻。” 姜练手搭在眉骨上,盼着白舒柔闭嘴。 可白舒柔越说越起劲:“你不过是外人的孩子,根本不算是姜家人,你有什么资格嫁给谢瑾泉?” “该嫁给他的人是我,我是姜家养女,白家千金,三大家族我与两家关系匪浅,要联姻,也该是我才对!” 姜练闭眼祈求白舒柔别再说了,她替人尴尬的毛病真的要犯了! “与身份无关。” 就在这当,冰冷似千年寒冰的声音响起。 谢瑾泉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白舒柔:“姜练是姜家人,但她更是自己。” 白舒柔的愤恨发泄戛然而止,转眸看向身边这个小白脸。 身子一扭靠到对方身上,眼神愤恨,举止却轻佻。 她伸手摸向谢瑾泉下巴:“你只是她的玩弄对象,却如此为她说话,难不成你这个男宠,真的爱上了她?” 却被谢瑾泉躲开。 谢瑾泉似乎十分厌恶此种距离,在白舒柔手伸来的一刹快速抓起杯子用力遮挡。 “砰”地一声,白舒柔吃痛收回手。 而两股力量相撞,杯中的水顺势洒出,全浇到了白舒柔身上。 白舒柔脸色顿时大变,尖叫着站起身:“贱男人,你敢对我动手?” 谢瑾泉不动如山,拿出酒精湿巾一丝不苟地擦拭杯子,全不把白舒柔放在眼中。 白舒柔更加气愤:“她抛弃你,你却为她出气,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谢瑾泉并不在意自己如何被侮辱,只声音淡淡:“你有没有想过,谢、姜不是联姻?” 白舒柔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瑾泉抬眸盯住姜练:“谢家那位,对姜小姐是真心。” 姜练傻了。 保持着低头遮眼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听到了什么? 谢家那位对姜小姐是真心? 谢家那位,莫非就是坐在她对面的谢瑾泉? 而姜小姐,莫非就是她姜练? 也就是说,谢瑾泉的意思是谢瑾泉对姜练是真心? 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更要命的是,此时谢瑾泉正盯着她。 “笑话!” 比姜练更难以接受的,是白舒柔。 白舒柔尖锐的声音充满愤怒,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姜练却在此时爱上了这个声音。 “谢瑾泉可是天之骄子,当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姜练拒绝,怎么可能再爱上她?”白舒柔怒斥:“你从平城来,应当知道当日的尴尬,你说这些,无非就是为了气我!” 见对面的人不肯抬头,谢瑾泉明白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斜睥住白舒柔:“总之在我心里,她比你好千百倍。” 白舒柔咬着后槽牙:“怪不得,原来是狗为主人争理,但我警告你,这种话我不喜欢听,从今以后不许再说!” 谢瑾泉声音淡漠:“我凭什么听你的?” 白舒柔猛地盯住姜练:“我和她同住一个屋檐,若你不听,我就用我的手段对付她。你不是护主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二十四小时一直保护她。” 姜练:…… 谢瑾泉又看姜练一眼。 见对方仍不肯抬头,他只好佯装服软:“不说就是了。” 白舒柔胸口的气这才顺了一些,她把一个粉色物件丢在谢瑾泉面前:“你不是喜欢姜练么?我就给你一个与谢瑾泉同台竞争的机会。” “这是我表妹成人礼的请柬,到时候你带着它去,一定能见到谢瑾泉。” “等见了面,你就把你和姜练的情谊告诉他,让谢瑾泉知难而退,明白么?” 谢瑾泉勾唇:“报纸上那篇报道,是你让人写的。” 白舒柔不甚在意地瞥了眼桌上的报纸,笑了:“谢瑾泉一定看到了这份报纸,这样也好,等你站在他面前,他不至于连你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正说着,白舒柔忽地一顿,疑惑地看向谢瑾泉:“我没有查到你的信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第258章 不退出游戏,就等死 “噗!” 姜练终于肯出声了。 只是,是忍不住发出的嘲笑声。 白舒柔的注意顿时被吸引去:“你笑什么?” 姜练憋着笑:“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敢对着他说这些,真的很佩服你的大胆。” 白舒柔傲娇:“名字重要么?我只要知道他是平城来的小白脸就好了。” “什么小白脸?” 气氛正怪异着,门口多了个人。 竟是许久不见的姜楚锐。 那个顽劣的小霸王虽霸道,却也干净。 可现在的姜楚锐胡子拉碴,看上去两三天未清理,其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 不只是严肃,还带着些疲惫、厌恶。 与他往日的直来直往全然不同,仿佛一个孩子经历无数悲痛后忽然长大了。 白舒柔立刻注意到姜楚锐的不同寻常。 真朋友也好,臭味相投也好,在这个家里,与她关系最好的当属姜楚锐,她立刻担心道:“小锐,不是去上学吗?怎么搞成这样?” 姜楚锐没说自己,只皱眉看着白舒柔:“衣服怎么湿了?” 白舒柔自然不会对姜楚锐有所隐瞒,于是指着谢瑾泉:“他干的。” 姜楚锐这才注意到谢瑾泉也在:“你?” “就是他,”白舒柔喋喋不休:“小锐,姜练果真如咱们想的那般放荡,她竟背着相亲对象,包养了小白脸,还趁着家里没人把他带到家里。” 姜楚锐有些迷糊。 相亲对象? 他好像听爷爷说过撮合姜练和谢瑾泉的事情。 眼下谢瑾泉坐在这里,定是来寻姜练,看来二人有些进展。 可……小白脸? 哪儿有小白脸? 他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小锐,你可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让爷爷看清楚姜练的为人,”白舒柔瘪着嘴,有些委屈:“你知道的,爷爷并不是那么喜欢我,他一定不会听我的。” 姜楚锐拧起了眉。 不知为何,他有些烦这些话。 搁在以前,他一定为白舒柔打抱不平,且无条件相信白舒柔的话。 可姜练救了姜俞铭,救了他亲哥。 肯救下多次为难自己、陷害自己的人,真的会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吗? 他有些头疼。 “舒柔姐,我很累,先回去休息了。” 白舒柔诧异姜楚锐的冷淡,心生不满:“小锐,你也不帮我?你不信我?” 姜楚锐长叹:“不,我只是太累了。”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姜楚锐揉着眉心:“好。” 而后,他朝谢瑾泉点点头,准备回屋。 “等等。” 一直看热闹的姜练却严肃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 姜楚锐看她一眼,没说话。 “别玩那些东西。”姜练认真道:“看看你的模样,再继续下去,可没这次那么好运气了。” 白舒柔怔了怔:“小锐,你做什么了?” 姜楚锐有些烦躁:“别听她胡说,我只是参加了社团,社团活动太累才会这样。” 姜练的语气变得强硬:“马上退掉灵异社团,再也不许和他们玩那些请神的游戏。” “请神?”白舒柔瞪大双眼:“是不是之前很流行的请笔仙的游戏?小锐,你和朋友们玩了?问了什么?笔仙怎么说?” “没什么,”姜楚锐显然不想说:“我真的累了,去休息了。” “姜楚锐,”姜练声音大了些:“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姜楚锐的耐心在这一刻被彻底耗尽:“我做什么跟你有关吗?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姐!”姜练第一次用这样的身份压姜楚锐:“如果你不退,我就告诉大舅,让大舅来处理这件事。” “你有完没完?”姜楚锐烦躁地踹倒椅子:“少拿身份压我,老子只有一对父母一个哥,其他的老子不认,其他人也别想能管住老子!” 白舒柔被吓了一跳。 她忽然觉得姜练说得没错,今天的小锐确实有些奇怪。 怕被姜楚锐的暴力行为波及,她默默离远了些。 谢瑾泉则迎难而上。 一把揪住姜楚锐的衣领,低声警告:“你放尊重些。” 对上谢瑾泉的双眼,姜楚锐有些怵。 可莫名地,心里的不服和身体中的力量却更强了些。 他一把推开谢瑾泉:“姜家的家事,你管不着!” 这一下用力极大,纵然谢瑾泉反应及时,也还是不可避免地重重磕上桌角。 顿时痛得冷汗直流。 姜练忙去扶人,也不忘沉着脸警告:“姜楚锐,你必须退出!” “老子说了,你别想管住老子!”姜楚锐恶狠狠瞪着姜练,几乎想杀人:“以前对你尊重是看在你帮了我哥的份儿上,可你得寸进尺,还想当我姐?你配么?” 姜练顿的心沉了沉。 姜楚锐狂是狂,但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从不会像现在暴戾。 甚至,动了杀意。 她扫过姜楚锐脖子:“玉牌呢?” “早扔了。”姜楚锐故意挑衅:“就算没扔老子也不戴,那么丑的东西也只有你这种丑八怪才能做出来,小爷看不起那破玩意儿。” 言下之意,也看不起你。 姜练也没了耐心:“当真不听我的话?” “不听!” “好,那你就等死吧。” 姜楚锐听不得什么生啊、死啊的,可他太累了,急需休息。 虽有不满,却不想过多纠缠,只嚷嚷着骂了两句便上楼了。 厅中重归安静,白舒柔才敢出来说话。 扫过一脸紧张的姜练,她意味深长:“看来不是小白脸单方面喜欢你,而是你们两情相悦啊!” 姜练手上动作一顿,冷冷剜了她一眼。 白舒柔身体一僵,却还是厚着脸皮贴上来:“姜练,你是不是看出了小锐有什么不对劲儿?” 姜练无语:“你问我?” 白舒柔理所应当:“不然呢?” “你不是说我是骗子,是神棍吗?” “那是为了诋毁你,”白舒柔笑着摆摆手:“但我现在对小锐更感兴趣,你快说,他玩游戏看到什么了?” 第259章 撩衣服 姜练被白舒柔的无耻气得笑了出来。 “你自知是诋毁,竟还有脸问我事情?” 白舒柔不满地撇撇嘴,拿出手机拍下姜练搀扶谢瑾泉的模样:“既然你不说,我就去让记者写些我喜欢看的。” “提前告诉你一声,我会在宴会当天让记者发布,保准你成为全场焦点,拜~” 顾不得得意离去的白舒柔,姜练只担心地看着谢瑾泉:“你怎么样?严重吗?” 姜家家具都是实木,撞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尤其是,谢瑾泉作为谢家独苗子,若磕出个好歹,一个姜楚锐万万是不够赔的。 “我没事儿。”谢瑾泉如是说。 可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脸色苍白,连身子都在发抖,怎么都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姜练心头一紧:“磕到哪儿了?我看看。” 谢瑾泉捂着后腰退了一些:“不必了。” 姜练不依,一把拽住他不肯让他退:“你在姜家受伤,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影响两家关系?我必须给你治好。” 谢瑾泉一顿,抬眸看她:“影响两家关系?” 姜练点头,理所应当的模样。 谢瑾泉认真地盯着她:“我以为,你是关心我。” 姜练又开始躲避:“自然是关心的,毕竟咱们是朋友嘛。” 谢瑾泉眸光微动:“好,那就劳烦你帮我看看伤。” 下一秒,姜练只觉眼前一白。 那是谢瑾泉的皮肉。 还有腹肌。 许是基因好,又许是不常见光,谢瑾泉的皮肤出奇地白。 格子般的肌肉烙在他腹部,像白色的霉豆腐。(hhhh) 姜练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又觉得自己此行不妥,快速收回目光,故作镇定:“伤在哪儿?” 谢瑾泉微微转动,指住侧腰:“这儿。” 害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姜练脑袋不动,眼珠微移,快速瞟一眼。 不想,看见一片内紫外青的伤。 这样的颜色在白色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也显得格外严重。 姜练眉头拧成麻花儿:“很疼吧?” “不疼。” “你稍微忍一下,”姜练撸起袖子调动灵力:“我马上帮你治疗。” “只是轻伤,”不想,谢瑾泉避开了她:“你拿云南白药帮我涂一下就好。” “用药?那会很慢的,”姜练指尖白雾浮现:“过来,我马上就帮你治好。” “不,”谢瑾泉很坚持:“区区小伤,不值得你浪费灵力,如果你不帮我,我回去自己涂便是。” 说着,他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 这搞得姜练无比愧疚。 人家是伤患,遵从一下人家的意愿怎么了? 况且,他也是为了帮自己节省灵力嘛! 姜练忙喊住谢瑾泉:“那个位置你自己涂不到的,还是我来帮你。” 将人安顿在沙发上,她屁颠屁颠地拿来医药箱。 是擦剂。 姜练于是倒立瓶身,待药液浸满海绵便将它涂在了伤口处。 瞬间,谢瑾泉的肌肉紧绷起来。 她忙放轻动作:“疼吗?” “不疼。” 或者说,有些疼。 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那区区一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但谢瑾泉存着些小心思,刻意紧握拳头,逼得胳膊上青筋暴起,营造着我很疼但我不说的人设。 事实证明,刻意是有用的。 姜练心生不忍:“别忍着,喊出来。算了,还是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谢瑾泉眼眸微抬,有些犹豫,也有些期待:“吹伤口?会不会有些暧……” 下一秒,一股凉风拂过皮肤。 他身体顿时僵硬,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去。 姜练正举着一个小风扇,神色认真。 谢瑾泉又把拳头捏得紧绷绷的。 …… 谢瑾泉前脚刚走,闵蓝和两蛇便进了门。 闵蓝有些疑惑:“瑾泉那孩子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正在收拾药箱的姜练手脚更加麻利。 若姜楚锐与谢瑾泉的事情被“家长”知道,定免不了对姜楚锐一通教育。 好在谢瑾泉并无大碍,她只想小事化了。 可眼尖的闵蓝看到了她手中的药箱:“小练,瑾泉受伤了?” 姜练呵呵一笑:“不小心撞了一下,我给他擦了药,相信很快就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撞到?撞到哪儿了?” “这儿!”朝溪狗一样凑到餐桌桌角:“大嫂,谢先生撞到了桌角。” 朝渊也凑过去仔细感受:“确实是这里,旁边还有姜练的痕迹。” “哇哦!”朝溪眼睛一亮:“一男一女,磕到桌角,这不是我昨天看的偶像剧的剧情吗?” 朝渊眼中含笑,眯着眼睛没说话。 闵蓝倒是很懂,眼神意味深长:“年轻人,别那么心急嘛!” 姜练无语,一双眼睛恶狠狠瞪住朝渊:“隐藏部分真相等于污蔑人。” 朝渊摊手:“好吧,还有白舒柔和姜楚锐的痕迹。” “哇哦!”朝溪眼睛更亮:“这也是偶像剧的剧情诶!那件事一定发生在恶毒男配女配离开!哥,你快说,是不是主人和谢先生的痕迹更重些?停留的时间更久些?” 朝渊正要开口,便觉一记眼刀刺得自己后背发凉。 他摸了摸鼻子,抱起买来的东西:“我先去整理了。” 朝溪意犹未尽,噔噔地跑到闵蓝身边:“大嫂,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闵蓝微笑着点头。 “呜呼!”朝溪面带微笑手握成拳做出加油的动作:“我就知道!” 姜练(生气):看我怎么整你。 朝渊(微笑):幸好我溜得快。 …… 这几日,姜练常给谢瑾泉发消息。 大差不差,问得都是他的伤势如何。 谢瑾泉看向镜子。 伤处已经变成黑紫,看上去吓人,其实是淤青的转化过程。 而且,已经没了痛感。 于是他随手拍了一张发过去。 【谢瑾泉:好多了。】 放大图片,姜练一蹦三尺高,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怎么变严重了。” 【姜练:你等着,我马上去用灵力给你治疗。】 【谢瑾泉:我擦了药,没有大碍。况且,今日要参加白家宴会。】 【姜练:没事,治疗完我们一起过去,就这么定了。】 姜练着急忙慌地收拾好,飞奔出去。 闵蓝见状问了一句。 “疗伤。” 丢下这两个字,姜练飞奔向停车场。 严慕栀闻言探头过来:“小练受伤了?” 闵蓝有些迷茫,忽地想起什么:“可能是瑾泉。” “就是谢先生,”朝溪多嘴道:“谢先生的伤可吓人了,主人很担心,马上跑去给他疗伤。” 朝渊适时解释:“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是淤青,而且正在好转。” 姜砾笑眯眯地:“担心?好啊!男子汉嘛,用一点儿小伤换来一份担心,值得!” 殊不知,姜练是真的着急。 一路闯进谢家,便见谢瑾泉淡然地站在门口,似在迎接她。 “站着做什么?”姜练心急:“赶紧去躺着,我给你治。” “躺着?”谢刈孔萄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八卦。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无脑附和:“对,去躺着,去治。” 谢瑾泉无奈:“爷爷奶奶,你们别起哄。” “这怎么是起哄呢?”姜练正色:“小伤不治能要人命,赶紧走!” 谢刈笑眯眯地:“小练说得对,赶紧去。白家我们先行一步,你们慢慢来。” 孔萄加了句:“只是小宴,不来也行。” 谢瑾泉:…… 第260章 脱衣服 这是姜练第一次来谢瑾泉卧室。 卧室风格简约,只有黑白灰三色,且物品极少,处处彰显着主人的淡漠。 如果是淡漠的话。 谢瑾泉将饮品、坚果、水果一一摆放好:“不急,先缓缓。” 姜练扫过零食,咽了咽口水。 为了将礼服穿得好看,她没吃午饭。 不饿,但馋。 不能馋! 她暗骂自己一声,将注意转移到谢瑾泉身上。 “脱衣服。” 很直接的命令。 听得谢瑾泉都愣了愣:“什么?” 后知后觉的姜练目光闪躲:“把衣服撩起来,我好为你治疗。” 谢瑾泉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其实不需要的,过几天伤处自然会痊愈。” 姜练不许:“早痊愈早放心,也省得我一直给你发消息。” 闻言,谢瑾泉的心沉了沉:“这件事对你来说是负担吗?” 看着谢瑾泉那格外认真的眸子,姜练没由来地慌张:“我只是……只是……” 谢瑾泉忽坐近了些,几乎要挨到姜练的身体:“与我联系这件事,对你来说是负担吗?” 姜练下意识后退。 却被对方追了上来。 直到退无可退,她站起身不自然地走远了些:“不是。” 不曾想,谢瑾泉仍紧追不舍。 他大跨步来到姜练面前,扶住姜练的肩膀,逼迫她正视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在姜练露出强势的模样。 他知道,总有这么一天。 “姜练,我没开玩笑。” 姜练不敢与他对视,别着脑袋,却能感到对方的体温。 以及那灼热的目光。 与房间布置截然不同的灼热。 “什……什么?” “我说,我对你是真心。” 这句话像炮仗在耳边炸开,惊得姜练脑袋空白,忘记动作。 却在这时,她感到那双大手松开了自己。 然后谢瑾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但希望你能正视我。” “姜练,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我希望你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男人看待。” 姜练咬了咬唇,强迫自己正视谢瑾泉:“我……还没想这些。” “只对我,还是对所有人?” “所有。” 谢瑾泉松了口气,眸中的紧张散了不少:“那就好,我还有机会。” “你……”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谢瑾泉执着:“只要你能正视我,就够了。” “可……” 谢瑾泉再次打断了她:“不是要帮我疗伤吗?来吧。” 他直接脱掉上衣,转过身去。 姜练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因为面前的宽肩窄腰,而是因为这样一个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谢瑾泉。 她不敢给他留下一丝期盼的种子。 “谢瑾泉,我……”姜练鼓起勇气:“我与凡人不同,待我得道,定是要回去的。” 谢瑾泉没说话,只保持一个姿势站着。 姜练又道:“我一而再地帮你,不仅因为姜、谢交好,还因为你身上的天子冠。” “我来这里帮人是为了给自己积德修炼,帮的人越多,我的力量越充沛。” “你容易招惹邪物,只要帮你,就能不断得到金光,而且你命格极好,救了你是大功德一件,十分有助我修炼。” 声音熟悉,字眼却陌生,谢瑾泉看着布满晚霞的窗外有些茫然。 他不介意姜练对他的目的是什么。 只想着,一心想留住她的自己,却成了帮她离开的大助力。 但那毕竟是姜练一心追求的东西。 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又很快隐下,他转身看向姜练:“那你更要抓紧我,没了我,你就很难找到这样的移动能源了。” 姜练不敢看他:“你不生气吗?” 不想,面前之人忽然降下身体,与她平视。 “我不生气。但是姜练,你是聪明人,一定明白我对你的价值,所以答应我,一定不要远离我。” 姜练的脑子又空白了,只下意识地讷讷点头。 谢瑾泉笑了,揉揉她的脑袋:“疗伤吧。” 再次转身。 这教姜练看不见他的情绪。 姜练惊愕谢瑾泉的反应,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只是一个走神,手指碰上了那冰凉的皮肤。 她顿时心如鼓擂,吓得赶紧离开。 抬头看谢瑾泉,后者没有反应。 她松了口气,同时暗恼自己大惊小怪,因着一些奇怪的话竟丢了专注。 于是屏气凝神让自己冷静,凝出灵力附上伤处。 这次,她格外专注,且留意着没有触碰到对方。 片刻后,淤青消失。 “好了。”姜练收回力量:“伤好了,我先走了。” 刚要动作,手腕忽然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住,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 她撞上了那白皙且结实的肌肉。 顿时如碰到火的猫,一下跳开。 却没摆脱谢瑾泉的束缚。 太阳尚未完全落下,暖色的光在谢瑾泉身周打出了一层光圈。 但姜练感到对方并不像那光般柔和,而是如那双她看不太真切却感受得无比真切的目光般强硬、执着。 正如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处传来的痛感。 她下意识地看着那里皱了皱眉。 下一秒,手腕上的痛感减少。 只是谢瑾泉盯着她的目光依然灼热。 “姜练,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答应他的事情? 答应了什么? 姜练忘记了。 她满脑子只有对方背着光的身体,以及那副身体传来的温度。 应该是正常的体温。 但她感到很热,热得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她第一次与一个人离得这般近。 想挣脱,却被箍得更紧。 谢瑾泉声音浅浅,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姜练,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姜练只好胡乱点点头,这才得了自由。 于是逃一般离了谢家。 看着那背影,谢瑾泉神色复杂。 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他真的无法忍受姜练只当他是“病人”。 而姜练,觉得自己病了。 谢瑾泉仿佛在她脑中扎根,挥之不去。 更要命的是,她的心跳快得让她害怕。 她捂着心,快步走向别墅:“要命了要命了,那家伙该不会趁着我帮他疗伤给我下毒吧?不行,我要赶紧自愈一下。” “主人!” 忽地,朝溪一声大喊,吓得她原地蹦三尺。 姜练恼怒:“吓我干什么!” 朝溪瘪着嘴:“你离得老远的时候我就叫你了,是你自己没听见嘛!” 姜练尴尬:“有……有吗?好啦,对不起,我不该吼你。” “没关系!”朝溪心情一秒钟变好:“主人,你怎么有些不一样了?你跟谢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件事,姜练立刻严肃:“我好像中毒了。” 朝溪大惊失色:“中毒?怎么会?哥,你快给主人看一看!” 朝渊却慢吞吞地嗅了嗅:“不是中毒,是动情。” 第261章 被拒之门外 动情,指对人或动物产生爱慕的感情。 姜练曾见过修道者因这种感情荒废修为甚至毁于一旦。 那被称为情劫。 但她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她是天道之女,是灵气,是为继承天道之位诞生的。 她是注定的上位者,她的修炼之路应当一帆风顺,不该出现所谓情劫。 可现在,善辨情欲的蛇妖告诉她,她动情了。 难道她也将沦落到为情弃道的地步吗? 不。 绝不。 姜练骤然冷静,脸上爬满冰霜,霸道的气息瞬间弥漫。 正想继续调侃姜练的两蛇便身周一冷,难以言喻的压迫降临在身上,竟逼着二人回了原形。 朝渊心头悸动,暗道姜练的实力比想象中还要莫测。 却也明了姜练的心思。 往往越是抗拒,就代表越近真相。 姜练,动了情。 即便她不承认。 许是察觉到自己无意识地释放给二蛇带来负担,姜练收起气势:“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二蛇不敢多嘴,默默点头。 看着姜练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朝溪终于敢大口呼气:“哥哥,主人这是怎么了?” 朝渊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却摇头:“她不许说,就别再说了。” 将这句话收入耳中的姜练眉头一挑,今日的朝渊,格外听话。 但是她,也不得不听话。 白家掌权人白河的幺女白朵成人宴已经开始,海市上下无不给足排面。 姜练刚认祖归宗又风光正盛,无数双眼睛等着她再入三代场。 若不去,难保流言如何疯传。 她倒是不介意那些蜚语,可她现在毕竟是凡人一个,再怎么洒脱,也要顾忌家人。 她不想丢了姜家的人,也不想姜家为她为难。 是以,换好礼服,去往白家。 担任司机的是朝渊。 该是方才被压回原形吓到了两蛇,朝渊一言不发,朝溪也罕见地闭着嘴。 安静的空间是思考的好地方。 姜练坐在后座盯着窗外发呆。 风景惯会勾人回忆,她总不自觉地想到谢瑾泉。 还有那些修道者因一个“情”字,失掉千百年修为的场面。 她该离谢瑾泉远一些。 “答应我,一定不要远离我。” 蓦然,谢瑾泉的声音闯进脑海。 她似受了惊吓浑身一怔,后知后觉谢瑾泉并不在身边,才懊恼地皱起了眉。 也许只是一句戏言,而非承诺。 既不是承诺,何必认真? “谢先生!” 忽地,朝溪降下车窗,朝外边挥手。 姜练这才注意到旁边那辆黑色迈巴赫。 正是谢瑾泉。 谢瑾泉向朝溪微微点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后座的窗户瞟。 车子窗户上的膜质量不错,能完全保护客人的隐私。 可姜练却觉得谢瑾泉的眸子透过恍惚准确无误地盯住了自己。 这让她有些慌张。 “换条路。” 她下意识道。 朝渊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在岔口转了方向。 两辆车分道扬镳,姜练才重新放松。 “主人,为什么要换路?” 朝溪孩子心性,不过半小时,便全然忘了方才之事。 也忘了姜练那句“不许再提”。 姜练不想以契主或实力强者的身份逼压,只好强词夺理:“宴会太闷,想兜兜风。” 对于这个理由,朝溪欣然接受,只是十分没有眼色道:“可惜不能和谢先生同行,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闻言,努力忘记的片段重新灌入脑中。 姜练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朝溪,你修炼得如何了?” 朝溪顿时缩了脖子当乌龟,一路上都不敢再说话。 因着路径不同,到达时间也不同。 姜练选了远路,自然更迟些。 白家别墅在绿荫庄园。 此处不如临江宫苑那么气派,但作为海市第二豪门聚集地,也不容小觑。 看着停在路上的各辆豪车,姜练预感此次宴会绝对比她的认亲宴更加奢靡。 好在她只是宾客。 下车后整理好衣服,缓缓走向白家别墅大门。 不想,被拦了下来。 “小姐,请出示请柬。” 姜练后知后觉神思不专,忘了带那东西。 却没觉得是大问题。 于是解释:“我是姜家姜练,来得匆忙未带请柬,还望通融。或者,请叫一下姜家人,让他们来接我。” 保安上下大量姜练,似笑非笑:“你就是姜练?” 姜练点头。 看来姜家人已经向他打过了招呼,可这保安的神情……似乎不妥。 果然,保安非但没有通融,反而眼中讥笑毫不掩饰。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姜练小姐,真是久仰。” “我也想让您进去,可宴会规定没有请柬不能进入。至于通报,岗位只有我一个,走不开啊!” 说着,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声音极低,但姜练听力好,她明明白白地听到保安对对讲机那头说的是:姜练来了。 姜练眉头一挑,看来今天的戏从第一道门就开始了。 于是朝身后朝渊朝溪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离去。 就在这时,几道高跟鞋的声音响了起来。 “呦,这不是姜大师吗?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莫非是修炼得到,飞升成门神了?” 这声音又清又脆,十分好听,只是说话的内容让人不喜。 姜练看去,便见那是个身穿粉色蓬蓬裙,梳着两个爆炸小丸子,长相甜美的女孩儿。 但,她不认识。 “明明是条看门狗。一个从外面领回来的孩子竟敢欺负舒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道声音御姐范儿十足,且声音的主人身材高挑、前凸后翘,一袭银片黑色开叉长裙更添风情。 就连姜练都忍不住地多欣赏了几眼。 可是,她也不认识。 只有站在二人中间那位十分熟悉——白舒柔。 姜练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在这儿等我呢?” 白舒柔款款走来:“这只是第一道门,到了第二道门,便有服务生前来收回请柬。” “宴会为每位宾客准备了不同服务,不带请柬便不能让服务生到位,之后的整个服务都会受影响,与我无关哦。” 姜练扫过那请柬。 她记得当日白舒柔给谢瑾泉的请柬,也是粉色。 这张会属于谢瑾泉吗? 不对。 请柬样式相同,这张也可能属于别的宾客。 可,为何会根据请柬制定不同的服务呢? 就在她想说什么时,白舒柔目光忽移,兴致勃勃地看向又一位来宾。 “贵客来了。” 第262章 这么护着你金主?你可真爱 “哇!好帅的帅哥!” 粉色蓬蓬裙女孩儿眼前一亮,作娇羞状。 “舒柔,有这么帅的帅哥怎么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他一看就是我的菜耶!” 御姐也眯了眯眼睛:“不错,又帅又有范儿,比那些纨绔顺眼多了,舒柔,你认识他?” 白舒柔朝姜练眨眨眼眼:“熟得很。” 而姜练也立刻察觉到了白舒柔的意思,转身看去,便见谢瑾泉正不紧不慢地走来。 今日的谢瑾泉与往日不同。 西装、皮鞋、发型、金丝眼镜,一眼看去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这是谢瑾泉从未有过的模样。 姜练很确定,方才在车上谢瑾泉并未戴眼镜。 想来,这是他的造型。 呵,为了这次宴会他还怪用心的。 姜练收回目光,眼中有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不满。 白舒柔却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姜练的情绪,于是故意道:“想认识他呀,有钱就行。蜜蜜,你不是不缺钱吗?试试。” 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女孩儿立刻小步飞奔到谢瑾泉面前:“帅哥,我叫吴蜜蜜,认识一下?放心,我家很有钱,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你……嘿嘿!” 谢瑾泉皱了皱眉:“滚。” 吴蜜蜜笑容一僵,神情倏然沉下:“一个出来卖的东西,敢对我出言不逊?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舒柔隐下眼角的得意,做出苦口婆心的模样:“蜜蜜,算了,人家可是名花有主呢!” “该不会是姜练吧?”御姐迈着模特步靠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姜练、谢瑾泉:“你们之间的气氛很不同寻常啊。” 吴蜜蜜皱眉:“潘潘,你说什么?” 潘玉盘双手抱肩:“这位帅哥的眼神可一直黏在姜练身上呢,看上去……情根深种。” 闻言,姜练的脸“唰”一下红了。 不知为何,她听不得“情”这个字。 当即有些慌乱:“我先进去了。” “诶!”潘玉盘笑着挡在她面前:“脸红了?看来你们不是简单的包养关系,而是忽有真情啊。。” “还真是!”白舒柔像发现新大陆般紧紧盯着姜练:“堂堂姜练竟会为一个小白脸红了脸,有趣!” 谢瑾泉眸光一闪,看向身侧之人。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姜练的侧脸。 不过,不影响。 他看到姜练的脸泛着微红。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 因方才路上插曲被影响的心情重新变好。 偏偏,有人煞风景。 吴蜜蜜掏出一张卡,十分嚣张:“什么真情,只是钱给的足够罢了。喂,姜练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丢了她,来跟我。” 白舒柔看热闹不嫌戏大:“蜜蜜,人家两情相悦,你就别棒打鸳鸯谱了。” 杏眼一挑,吴蜜蜜笑道:“你们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强迫别人。” 说着,走到谢瑾泉面前,轻佻地伸手摸上后者的胸。 然,未等得手,便觉手上一痛,同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再次回神,粉嫩的裙子沾满泥土,光滑的腿磕出伤痕。 公主已然跌进尘土,成了狼狈的灰姑娘。 更让她生气的是屁股处传来的巨痛。 第一次有人对她动手,让她受伤。 而且那人还是个一无所有的鸭。 吴蜜蜜不可置信地愣怔在原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舒柔和潘玉盘来不及阻止,只能及时去扶人。 “蜜蜜,你怎么样?” 吴蜜蜜这才回过神,甜美的脸庞上满是愤怒:“区区一个卖的竟敢对我动手,你等着,我不会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似是去搬救兵,她丢下这句威胁便气呼呼地走了。 白舒柔和潘玉盘丢下一句“小白脸,你有难喽”便快步追去。 姜练面无表情。 谢瑾泉会有难? 有难的是那个吴蜜蜜还差不多! 但她并不想理这些事——即便谢瑾泉是因为被误以为是她包养的小白脸才受到刁难——她只想赶快进入宴会,回到姜家人身边。 “主人!请柬带来了!” 朝溪终于回来了。 姜练松了口气,把请柬展示给保安,便欲往里去。 “姜练。” 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谢瑾泉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不一起进去吗?” 姜练想拒绝。 可想到自己曾答应谢瑾泉不刻意远离他,只好勾起一个僵硬的微笑:“好。” 白舒柔说得不错,第二道门处果真有服务生收了请柬。 只是见到二人的粉色请柬,服务生看二人的眼神变了变。 当即招手唤来一人:“这位服务生将为你们二位专门服务。” 姜练觉得稀奇。 她第一次见谁家的宴会上专门分配服务生。 也许是白家的风格吧。 这般想着,她对谢瑾泉道:“我去找我外公了,回见。” 不等谢瑾泉回应,她转身便走。 作为海市三大家族之一,姜家人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 姜练很轻易寻到了组织。 姜砾、姜晁等人正和什么人聊天,陶歌他们也和对方家人打得火热。 唯有怀孕的闵蓝自由地站在长桌旁挑选食物。 她朝姜练招手:“怎么样?瑾泉的伤治好了吗?” 姜练不想提那个人:“好了。大嫂,和外公他们聊天的是谁啊?” “吴家吴九,金马集团那位,”闵蓝道:“他们与海外合作,近几年发展飞快,就连爸都高看他们一眼。” 姜练点点头,看向那打着发胶、头发铮亮的男人。 能被姜晁高看一眼,必然不凡。 可是,吴? 这个姓氏有点熟悉啊? 正想着,便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粉跑到吴九身边:“爸!有人欺负我!” 姜练定睛一看。 嚯!吴蜜蜜! 吴蜜蜜哭得梨花带雨:“爸,有个臭男人推我,你看,我的衣服脏了,腿也受伤了,好疼啊呜呜呜。” 吴九视女儿为掌上明珠,从不肯让女儿受半点委屈。 更别说让女儿受伤。 当即怒从心起:“谁这么大胆,竟敢伤你?” “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吴蜜蜜哭闹着:“我不过夸了他一句,他却想在金主面前表忠诚,直接对我动手。爸,我好冤枉啊!” 吴九气得胡子发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竟敢对你动手?说,是谁?爸爸一定为你撑腰!” 吴蜜蜜擦把眼泪,环顾四周,却未发现那个男人。 但,那个男人的金主在。 白皙的手指指向姜练:“就是她包养的小白脸!” 第263章 特别的请柬 吴蜜蜜声音尖锐高昂,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即便没有吴蜜蜜这道指控,众人也时刻注意着此处。 姜家在的地方,注定不是无名角落。 可有一样不同。 在吴蜜蜜指控之前,众人对姜家存着几分巴结的心思。 现在,多是看热闹。 自从姜练来到海市,时常闹出些动静。 只是那些动静多半被姜家或者有关部门压下去了,搞得众人心痒痒。 眼下,却是现场直播。 且与姜练一贯沾惹的玄学事件不同,这次是感情风波。 前几日铺天盖地的医院天台事件让姜练成为了圈中话题女王,也引得他们好奇男主角的背景。 可惜那位男士十分神秘,查不到来处,只从某些人口中听说是平城人。 不过这些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姜家未压那件事的热度。 姜家放弃了姜练?或是有什么隐情?无人知晓。 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姜练那些腌臜事儿被明晃晃地指出,姜练与姜家再不可能冷处理了。 众人都想看看这位推到吴家千金的胆大包天的小白脸,与新闻曝出的是不是同一位。 若是,姜家便无与谢家联姻的可能。 若不是…… 若不是,在豪门中养男宠也不稀奇。 只是与圈子格格不入的姜练注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而众人中八卦心最盛的,或者说最希望姜家曝出丑闻的,当属吴九。 作为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把吴家托举到海市第二阶梯豪门的掌权人,他无疑是自豪的。 也是野心勃勃的。 他希望能取代谢、姜、白中的任意一家。 谢家有天赋异禀的谢瑾泉,实在难攀。 白家白河资质平平,但他阴狠毒辣,喜欢背后捅刀子。 且凭着白老爷子白竹去世一事,他得姜家多番帮助,也不是最佳对手。 这么对比下来,树敌最多的姜砾和无大建树的姜晁所在的姜家,似乎是首选。 而频频做出出格怪异之事的姜练,就是突破口。 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 吴九轻咳两声,故作严肃:“蜜蜜,不许胡说!” “我亲眼看见的!”吴蜜蜜嚷嚷着:“不信你问舒柔和潘潘,她们也看见了。” 恰好,来寻吴蜜蜜的白舒柔和潘玉盘就走在了众人面前。 见大家投来询问的目光,白舒柔微皱眉头、面露为难,不说一句话。 俨然就是陷入不能背叛“家人”的境地的模样。 潘玉盘怕自己站出来惹姜家报复,干脆道:“还是找保安要监控吧,他才是全过程目击者。” 保安哪儿有调监控的资格? 众人心知肚明,潘玉盘这是祸水东引,把烫手山芋丢给了保安。 而这种行为也证实了吴蜜蜜的说法——姜练带着在外面养的小白脸来了。 各种窃窃私语响了起来。 白家幺女成人礼是重要场合,姜练却带着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来此,显然是不把白家放在眼里。 吴蜜蜜想不得那些,只急着证明自己是受害者,于是指着最近的服务生:“你,把保安叫来,让他调监控!” 被指着的服务生后背发凉。 乖乖,让他去叫人?这和让他往姜家头上叩屎盆子有什么区别? 可吴家,也不是他一个小小服务生能得罪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在他两难之际,略显威严的声音在楼梯处响起。 服务生松了口气,擦去额上冷汗小跑过去:“白先生,吴家千金说姜家小姐带来的男伴推了她。” 男伴?白河扫过姜练,心生不爽。 这是他宝贝女儿的成人礼,姜练竟带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来,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再怎么不快,也不能直接发飙。 他不能毁了女儿的成人礼。 眉头一舒,嘴角一勾,笑呵呵地亲自来到姜、吴中间:“两个娃娃,给叔叔个面子,有什么话好好说,行吗?” 吴蜜蜜早就被嘱咐过不能冒犯白家,于是一抽一抽地委屈着:“叔叔,我本想忍下这委屈的。” “可我越想越不对。那个男人敢伤我,谁知他敢不敢对朵朵动手?” “今儿是朵朵的大日子,万一那人是受人教唆来坏事儿的可怎么办?” “胡说什么?”吴九来到吴蜜蜜身边呵斥:“谁不知道白先生对女儿极尽宠爱?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人敢对白家千金动手!” 吴蜜蜜的眼泪珍珠似的不断:“爸,你凶我做什么?我也是为了朵朵着想嘛!” “对了,朵朵呢?”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 白河心头一跳,立刻向管家看去。 管家便急忙忙去敲白朵的门,确定小姐没事,才又报告给白河。 白河的心却是怎么都无法平静。 于是看向姜练:“小练,你带了朋友来?” 姜练面无表情:“没有。” 不等白河说什么,吴蜜蜜便道:“她撒谎,她明明和那个男人一起的。舒柔,潘潘,你们说呀!” 白舒柔仍是为难。 潘玉盘却忍不住说了句:“姜练撒谎。” 也是这时,人群中有声音道:“我亲眼看见姜练和那个平城男人一起进门,就是前些日子报道的那位。” 白河的脸冷了冷:“小练,你怎么解释?” 姜练镇定自若:“一起进门不代表一起来赴宴,白叔叔可以请保安来问问,他能证明我们是先后到来。” 门口保安倒是实话实说,只是,他顿了顿:“不知是不是巧合,姜练小姐的请柬送来的时候与那位先生来的时间是同时。” 吴蜜蜜立刻控诉:“世上哪儿有什么巧合?他们明明是一起的。” 白河却问了句:“那位先生叫什么?” 保安一愣:“请柬上似乎没写……也可能我忘记了。” 收请柬的服务生适时到来:“白先生,这两封是姜练小姐和那位先生的请柬。” 众人探头看去,议论纷纷:“怎么是粉色的?” 第264章 姜练的金丝雀,就是他 姜练这才发现一众金色请柬中,两封粉色请柬十分显眼。 她不由询问地看向身边闵蓝。 闵蓝低声道:“白家送来的请柬是金色。” 姜练恍然,粉色请柬是为了让她和她的“小白脸”现身于众人面前设计的陷阱。 见证人众多,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服务生又唤来一人:“白先生,这位是两位粉色请柬主人的专属服务生,他记得那位先生的模样。” 那位专属服务人员信誓旦旦:“与姜小姐一同来的就是前段日子医院天台事件的男主人公。” 如此,姜练与他是不是一起来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姜练真的在外面养着人,还把那人带到这么重要的场合。 全海市豪门没一家千金能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姜练丢了姜家的脸,也是在打白家的脸。 白河脸色难看至极。 冷脸打开那两封请柬,便见其中一个写着“姜练”,另一个,只有“医院天台男主角”几个字。 他气得身子发抖,把那与庄严金色全然不同的桃花粉色请柬狠狠丢在地上。 “姜练,我知道你过去未学过什么礼仪,但你把那种人带来,也太胡闹了些!” “这话似乎有些不妥。” 姜晁还是站了出来。 他捡起地上请柬看过,又面色不快地合上。 “请柬是白家印发,岂会不知邀请了哪些人?这两封一个写着小练的名字,一个写着医院天台男主角,很明显是专门邀请,而非小练擅自带来。” “与其责问小练,白河,你不如问问你女儿为何专门邀请他来。” “再有。” 姜晁把两封粉色请柬丢在盛着一众金色请柬的盘子上。 “请柬样式已定,却给小练发了这样的帖子,你们白家是看不起姜练?还是故意给她难堪?” 白河拧着眉。 怎么说着说着成了他的错? 当下,他看那粉色更厌烦了些。 “白东!”他喊了声儿。 管家忙应声:“先生。” 白河十分不满:“送请柬的事儿我让你全权操办,你说说,送给姜家千金的请柬是怎么回事儿?” 白东也很是疑惑:“姜家请柬是一份式的,并未单独给姜练小姐,这请柬,会不会是假的?” 姜晁冷笑:“你的意思是,小练故意生事端?” 白东低头:“不敢。” 但是不是真的不敢,只有姜练知道。 白河忍着怒:“小练呀,这请柬是谁给你的?” 姜练手一指:“白舒柔。” 白舒柔没法儿隐身,只得站出来:“是我送的。” 白河有些意外,可很快想到缘由。 他的小女儿白朵早在姜练刚回海市时便嚷嚷着要见姜练,只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并未碰面。 这次举办宴会之前,白朵说过要给姜练一个惊喜。 当时他只以为白朵有什么礼物要送给姜练,不想,这惊喜竟是刁难。 可白朵与姜练并未有过接触,她没有理由为难姜练。 是,白朵是被他养得任性了些,但绝不是恶人。 除非……有人教唆。 阴鸷的眸子盯住白舒柔,白河怒不可遏:“请柬送给谁是早定好的,你怎么能自作主张?送便罢了,竟送了一个这么不入流的请柬,简直是丢我白家的人!” 话说得又急又厉,且一锤定音,把所有过错全推到了白舒柔身上。 而对于参与此事的白朵,他是一句不提。 姜练却不想放过任何人:“舒柔毕竟不是宴会的主角,请柬岂是她想送就送的?” 姜晁亦心知肚明,直接问道:“舒柔,请柬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白舒柔低垂着脑袋,眼神盯着白河的鞋尖不敢说话。 可下一秒,她不由自主地张了嘴。 “白朵。” 她瞳孔一震,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迟了。 姜练悠哉游哉地晃着酒杯:“怪不得会有专属粉色请柬的服务生,原来这一切,都是白朵的好意。” 话说得好听,但众人心知肚明。 这不是好意,是恶意。 那么前些日子的那篇报道,会不会也是白朵的手笔? 白朵虽与姜练无冤无仇,但据她平日的所作所为来看,保不齐又是一场“恶作剧”。 白河死死瞪着白舒柔:“舒柔,你说的是真的?” 白舒柔本就恐惧自己竟然说了实话。 她知道自己这位二叔的手段,也知道这位二叔对自家孩子的袒护程度。 若白朵因她得了什么负面评价,白河能恨死她。 而她,虽姓白,却已经成了半个外人。 可让她委屈自己,她不愿意。 她没什么表情:“二叔,这确实是朵朵的意思。” 白河脸色骤然阴狠,却在听到白舒柔的话后再次缓和。 “朵朵这么做并非刁难,而是为姜练着想。” “大家都知道朵朵喜欢追星,她也是姜练的粉丝。她知道姜练与那人两情相悦,又听闻姜家想让姜练联姻。” “她不想姜练后半生与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度过,也不想姜练成为联姻的牺牲品,所以她冒险用此方法帮姜练公开。” “这个方法确实冒险,却也测试了那人对姜练的真心。” “不错,那人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可他对姜练有真情,宁愿委屈自己也不忍姜练受苦。” “方才蜜蜜被那人攻击,也是因为他误以为蜜蜜对姜练不满。” 可,仅仅是“不满”便能动手吗? 真情又如何?终究是控不住性子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众人更觉爱上那样一个人的姜练无比野蛮荒唐。 而白河在意的是,这件事中,他的女儿白朵只是一个一心为偶像着想的粉丝。 虽然用的法子过于激进,但,她是好心。 尤其是,白朵的理由是想帮姜练摆脱联姻。 这是好心中的好心。 一个好心人是不该被批判的。 他心头怒气消散。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见见那人吧。”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 白舒柔指向某处:“他就在那儿。” 众人纷纷看去,便见那张熟悉的脸正朝众人缓缓走来。 报道中的照片已经惊艳,亲眼看到,还是震惊对方的容貌。 不过也是,能让姜家千金死心塌地的,皮囊定不会差。 只是可惜,除了皮囊,这人再没别的东西。 一时之间,好奇纷纷成了讥笑、不屑。 吴蜜蜜更是嚣张,直接走到来者面前:“这不是姜练的金丝雀吗?快向大家介绍介绍自己,也好让你的金主把你认领回去。” 男人薄唇轻启:“谢瑾泉。” 第265章 出言不逊,打。 如石投湖激起波澜,谢瑾泉话音刚落,四下便漫起议论。 “谢瑾泉?是我想的那三个字吗?” “谁不知道谢家少爷常年戴着张暗红色面具?这人莫非仗着小谢先生从未露脸,所以壮着胆子冒充?” “姜练已经够大胆,她养的这只鸟竟比之更甚。” “还是赶紧告诉谢家,看看他们如何处置这狂小子。” 短短三个字,让谢瑾泉成了众矢之的。 宾客们甚至有意无意地形成一个圈儿,把谢瑾泉围在中间。 但姜练也没被人忘记。 吴蜜蜜没忘记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是姜练的人。 不顾姜练的身份,吴蜜蜜捏住姜练的胳膊便把她丢在众人之间。 “大家可别忘了姜练,这臭小子是她的人,没有她点头,那小子怎敢冒充小谢先生?”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吴蜜蜜不可置信地捂住脸,看向手掌尚未落下的女人:“姜练,你敢打我?” 姜练蹙眉展示出自己的胳膊——那是被吴蜜蜜抓红的地方——她厌烦被人如此粗暴的拉扯,下意识地便反击了回去。 大庭广众下动手确实不妥,可她不愿受这种气。 “你对我动手在先。” 吴蜜蜜气得简直要炸开:“我不过拉了你一下,你竟动手打我脸?你这痴傻了二十年的低贱东西跟你那个妈一样没教养!” 话毕,整个厅中静的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看热闹的众人没想到吴蜜蜜这么有种,竟用如此粗俗的语言贬低姜练。 不,不是贬低。 而是说出事实。 众人皆知姜练的过去,也知晓其母姜萝那段没脑子的过往。 可知道是一方面,说出来,又是一方面。 啪! 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吴九。 他怒气冲冲地呵斥女儿:“你向来善良守礼,今日怎么说了这些没规矩的话?说,谁教你的?” 吴蜜蜜的理智终于被这一巴掌拉回。 想到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不禁后背发凉。 在这个圈子里,有些秘事注定不能被提及,无论是龙头老大谢家,还是如日中天的吴家。 好在她反应快,立刻理解到了吴九的意思:“是……是舒柔说的。” 看戏的白舒柔骤然瞪起眼睛:“吴蜜蜜,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些话?” 吴蜜蜜哭哭啼啼地:“可……好吧,不是你教我的。” 言下之意,却是自己的话全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白舒柔气得浑身发抖。 被吴蜜蜜这么一搅和,自己还怎么面对姜家?又怎么有脸回姜家? 她真想打死这个给自己扣屎盆子的贱人。 必须澄清! 可吴九没给她这个机会。 吴九恨铁不成钢:“早跟你说了不要和那些白眼狼走得太近,你就是不听!” 转过头来,又满眼抱歉:“小练,蜜蜜还小,难辨是非,但她本性不坏,她说那些话只是一时冲动,望你原谅啊!” 姜练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表演双簧的父女俩:“不原谅。” 吴九一哽,没想到姜练竟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 可姜练上面是姜家。 此时又在白家的地盘儿上——白河恼怒宴会多生波折,正有火没地儿发呢。 顶着这两家如刀般的目光,他只能继续退让:“这样吧,你说个法子,只要你能消气,叔叔都依你。” 姜练勾了勾唇:“我不介意别人说我是傻子,但说我妈的,呵。吴九,让你女儿自打十耳光。” 吴九心惊:“姜练,那些话是白舒柔教的,况且蜜蜜已经被打了两巴掌,你何必不依不饶?” 姜练嘲讽:“是不是白舒柔教的你们心知肚明,而且你说了,只要我消气,都依我。” “你!” 眼看气氛愈加剑拔弩张,不希望宴会被毁的白河只得站出来当和事佬:“小练,蜜蜜她已经受到惩罚了,这次就算了吧。” 姜练眼睛一斜:“白叔叔,若有人说你母亲的坏话,你能忍么?” 白河翕动着嘴唇,没说话。 “这不就是了,”姜练冷着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别说是吴蜜蜜,就是上了年纪的长辈说我母亲,我也不忍,所以我奉劝各位看好自己的嘴,再让我听到一个字,就不是打巴掌那么简单了。” 就在此时,躲在吴九身后的吴蜜蜜忽觉背后发凉。 诸多思维与情绪似乎被抽离,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打。 于是,她高抬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自己的嘴上,力气之大,令人咂舌。 直到嘴巴高肿如猪头,才停下。 十掌,够了。 那股凉意消失,吴蜜蜜便觉没了支撑,整个人脱力倒下,双目涣散。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就连吴九都没反应过来。 等巴掌声消失,只剩下虚弱的人躺在地上。 吴九急急过去抱起女儿冲去医院。 看着活泼伶俐的女儿气息奄奄,心中记恨姜练。 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吴家下不来台,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直到二人声音消失,在场众人才回了神。 吴蜜蜜怎会忽然打自己? 莫非……是被人控制? 那么控制她的人只会是……姜练! 想到姜练的那些邪术,众人心悸不已。 什么大师,简直就是邪魔外道! 这样的人莫说生在姜家,即便是首富,也无人敢娶! 不过,她大概不会嫁给任何人,毕竟她已经养了一个称心的。 “谢先生来了。” 就在这当儿,一道声音远远响起。 众人纷纷看去,便见谢刈、孔萄与谢孟三人缓缓走来。 无一例外,三人均是严肃。 显然是已经听说有人冒充谢瑾泉之事。 白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先上去待客:“谢老爷子,谢老夫人,你们……” “白河啊,”谢刈直接道:“听说有人假扮我乖孙来闹事?” 白河瞥了眼不远处的姜练、“谢瑾泉”二人:“是。” 谢刈道:“让我见见那人。” 白河有些犹豫。 此次风波已经把姜、吴还有他这个东道主卷入其中,再拉一个谢家进来,保不齐又生什么事端——他可是听说姜家有意让姜练与谢家接触。 万一谢老爷子得知姜练宁愿找一只鸭也不愿与谢瑾泉在一起,指不定要发多大火。 他倒是乐意看见谢、姜结仇,可,现在是在他的地方,是在他女儿的成人礼上。 往后算起这笔账,焉知两家会不会迁怒于他? 还是自己把那狂小子打发了算了。 正想回绝,却见白舒柔走了过来,面容乖巧:“谢爷爷好。” 谢刈笑容慈爱:“舒柔啊,你也好。” 听到这几个字,白舒柔心里抹了蜜般,想着只要好好表现,没准儿谢家会把目光转到她身上。 于是夹着声音,略带些委屈:“那假冒小谢先生的虽是姜练的人,但我想一定是那男人不知天高地厚,故意来此逼迫姜练承认他的身份,谢爷爷,你可不要怪姜练。” 谢刈眉头微皱:“你说的人,是谁?” 白舒柔暗喜,指向不远处的高大男人:“他。” 第266章 究竟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 白舒柔清楚地感到,当谢家人的目光聚集到那男人身上时,有瞬间的凝滞。 是惊讶。 她心中更加得意。 “谢爷爷,您别生气,感情这种事情讲的是你情我愿,既然姜练和他两情相悦,不如就成全他们好了。” 谢刈却忽略白舒柔,拐杖噔噔作响,快步走到姜练面前。 想问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转而走到男人面前。 “两情相悦?” 谢瑾泉不着痕迹地看了姜练一眼:“不是。” 白舒柔几乎要笑出声来:“你果然只是为了入赘姜家,拿到财产。” 谢瑾泉声音冷淡:“我只为这个人,并没有别的目的。” 闻言,众人纷纷憋笑。 金丝雀说傍上金主只为感情,不为钱? 这话骗骗自己得了,说出来岂不成了笑话? 白舒柔更是毫不掩饰地大笑:“姜练,看来你养的这娇美人并不聪明嘛!” 可谢刈全不在乎,只追问:“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一厢情愿?” 谢瑾泉点头。 谢刈愣了愣,长长一叹。 那音儿听着,还有几分惋惜的味道。 白舒柔搞不明白,可再一细想,又恍然。 若是姜练与这男人两情相悦,便能顺势成全二人,姜练也就没机会去祸害小谢先生了。 可这件事情中,只有男人投了感情,姜练可随时脱身。 等她玩够,岂不是还要与谢家联姻? 不,她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此事断不是一厢情愿!” 白舒柔高声说着,且拿出手机。 “试问,若只是一厢情愿,姜练为何私自带着这人进入姜家?” 吃瓜群众立刻伸长脖子看手机上的照片。 嚯! 姜家的桌子! 姜练还捏着那男人的衣服往上撩! 看那担心的模样,啧!绝对是真! 白舒柔继续道:“这是前几日拍的,当时我落了东西回家去拿,刚好看见姜练带着这个小白脸在家中举止亲昵。” “而且,当时姜家人全部外出,并无人在家。” “也就是说,姜练背着长辈偷偷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带回了家。” “若她对这个男人没有感情,怎会做这种事?依我看,她对这个小白脸也爱得紧!” “你说够了吗?”姜练怒斥:“不分前因后果随意编排,这样的谣言会害了人!” 白舒柔以为她被点破恼羞成怒,反而更加兴奋:“你是怕这照片之后发生的事情,被我公之于众吗?” 没说,但和说了差不多。 孤男寡女又气氛暧昧,发生了什么用脚趾想也知道。 姜练想的也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不过,是谢瑾泉的肌肉、伤痕,以及说的那些话。 她“唰”地一下红了脸。 这反应实在太容易惹人误会,白舒柔眼前一亮,更加骄傲:“脸红了,被我说中了。爷爷,像姜练这种放荡的人根本配不上小谢先生,我看,您还是重新找孙媳妇儿吧。” 谢刈脸上喜色瞬间褪去,冷冷看向白舒柔:“你说什么?” 白舒柔一怔,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却只能硬着头皮重复:“您可以重新挑孙媳妇了。” 年纪大的人看人准,更别说谢刈这种生意场上的老狐狸。 闪着精光的眸子上下打量白舒柔,忽冷笑道:“比如你?” 其中讥讽清晰能见,可白舒柔却被这三个字冲昏了头。 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么被谢老爷子说出,是不是说明老爷子很满意她? 老爷子赞许的事情,小辈岂会不从? 她有机会嫁进谢家! 控制不住笑容的白舒柔甜甜一笑:“爷爷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砰! 拐杖拄地的声音陡然响起,白舒柔被吓了一跳。 便见方才还和蔼可亲的谢刈风雨欲来。 “你这小娃娃。心术不正!” 白舒柔脸色大变:“爷爷,您……您说什么?” 谢刈冷哼一声,鹰般的锐利目光扫过众人。 “谁能做我谢家孙媳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那些阴谋诡计说了算。能决定这件事的,只有我孙瑾泉。” “再有,我确实希望小练与瑾泉接触,但绝不是抱着联姻的想法。” “我谢家人脉薄,所以最看中‘情’这个字,因此从没有挑媳妇这一说!” “至于那些想着法儿进我谢家门的人,我劝你及时收手、好自为之。” 白舒柔不明白谢刈为何转变如此之大,不由愤愤:“爷爷,我从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提醒您提防姜练呐!” 谢刈冷冷瞧着她:“我与你只有几面之缘,若你敬我,唤我一声谢老爷子便可,若不敬,老头子我也没空理那些。” 白舒柔便觉血液发凉,浑身僵硬。 却在这时,又听谢刈道:“所谓医院天台事件和带情人入室,不过是断章取义,瑾泉,你身为一个男人却让小练因你受人误会,你说,该怎么处理?” 谢瑾泉微微颔首:“是我思虑不周,这就解决。” 见二人有问有答,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谢老爷子叫那小白脸什么?瑾泉? 那小白脸真是谢瑾泉??? 那小白脸真是谢瑾泉!!! 他们竟对谢瑾泉多番侮辱而不自知? 不对,早在谢瑾泉刚来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的身份。 可惜那时自己不信! 众人冷汗直流,纷纷回想自己是否说过什么不可原谅的话,也全都想着如何在谢瑾泉面前挽回形象。 最震惊的,当属白舒柔。 她以为谢瑾泉是姜练养的小白脸,所以在二人面前不掩本性,多次挑衅。 甚至初见谢瑾泉时,她还那般轻浮,竭尽侮辱。 原来…… “各位,”谢瑾泉扫过众人,目光终落在白舒柔身上:“所谓医院天台不过是有人恶意诋毁,带情人入室更是荒谬。白舒柔,你的想象,该结束了。” 这是拆穿了白舒柔的花招,她瞬间脸如墙白。 谢瑾泉又继续道:“至于我与姜练……我爱慕她,正在单方面追求,若有人想用这件事做文章,我谢瑾泉奉陪到底。” 这是铁了心要护着的意思。 谢刈这才满意了些。 但姜家人却没听到想要的答案。 姜砾急急走来,询问姜练:“究竟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 第267章 明目张胆地污蔑 “时间到了,该请白朵出来了。” 姜练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却也是她的回答。 众人恍然,才想起今儿是白朵的成人礼。 而就被忽视的白河神色终于缓和:“各位稍后,小女马上来。” 这件事,看上去是结束了。 可众人心中的疑问更甚。 这样一个回答究竟是“是”,还是“不是”? 没人明白,谢瑾泉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偏偏对一个神神叨叨的大石倾心? 若说家世,谢家不需看任何背景。 若说样貌,姜练长得不差,但长得好看的女人并不少。 若说学识,姜练痴傻二十年,搞不好大字不识一个。 谢瑾泉为什么偏偏喜欢她? 即便退一万步,谢瑾泉瞎了眼,可姜练呢? 她凭什么无视谢瑾泉这样天之骄子的表白? 莫非……是手段? 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谢瑾泉身边定有无数女人上赶着,冷不丁遇到一个不理他的,他还觉得新鲜。 姜练定是用这种欲擒故纵吊着谢瑾泉,操控谢瑾泉。 想明白后,宾客们的心都顺了不少。 只是每个人都等着看二人最后结果,看看究竟是谢瑾泉率先醒悟,还是姜练继续操纵男人的心。 不过,那都是旁人的猜想。 只有谢、姜两家才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谢刈惋惜摇头,随即狠狠剜了自家孙子一眼。 让你小子小时候偷懒,看看,现在不够优秀,连老婆都追不上。 姜砾亦觉惋惜,长叹一声:“小练,外公不强求,外公只希望你平安幸福,只要你开心,外公就开心。” 姜练笑着点点头,远离焦点中心寻了个偏僻处坐下。 如此,旁人虽议论纷纷,却也不敢追着来问。 只有一人是例外。 白舒柔黑着脸坐在姜练旁边:“怪不得从头到尾爷爷他们都不出面为你撑腰,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他是谢瑾泉。” 姜练没理她。 白舒柔火气更甚:“你们联合起来做局,就是为了让我在今天出丑!” 姜练仍没理她。 白舒柔装作亲昵地握住姜练的手,实则用狠劲儿捏着姜练的肉:“姜家陷害白家,竟从上一辈传到了现在,你们姜家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虚伪、恶心!” 姜练终于舍得看她。 只是被拧着的肉似乎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痛苦。 “我不随意评价你的父母,但是你,白舒柔,很蠢。” 白舒柔瞳孔一缩,不可置信:“你敢说我蠢?” “说你蠢是有原因的,”姜练笑着:“一来呢,我已经说过咸庄走水之事是你自家人的手笔,你不信也就罢了,却连查都不查。” “二来呢,如果我是你,在刚刚经历了自荐为媳、陷害不成反被误之后,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来对我动手动脚。” “你看,大家都盯着你呢。” 白舒柔猛地抬头,果真见宾客们都看着她窃窃私语。 不听也知道,说的定是她方才贬低谢瑾泉又想进谢家门的事情。 在这样一个场合,实在不宜多留。 “舒柔。” 正要起身,身侧姜练忽出了声儿。 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到周围一圈儿人的耳中。 “你想嫁进谢家,大可自己去与谢瑾泉说,不必来此威胁我,谢家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白舒柔一惊:“姜练!你胡说什么!” 姜练神色淡淡,声音不减:“我的手臂已经被你掐紫了,你可以放开了。” 白舒柔后知后觉,碰到烫手山芋般唰地弹开。 但她的那些小动作,却是被清清楚楚看到了。 “白舒柔不是在姜家长大吗?怎么对姜练这个态度?” “还用说?为了寻个好夫家呗!” “谢家可比姜家还高,想攀高的,当然要踩低的。” 白舒柔听得面红耳燥,满腔怨恨:“姜练,你陷害我!” 姜练勾着唇:“对。” “贱人!你给我等着!”白舒柔没法儿再呆,愤愤离席。 “瞧瞧,这两人很不和呢!” “白舒柔也真是的,长在姜家却给姜练使绊子,她不怕被姜家赶出去么?” “呵!人家可是姜家长的白家人,就凭着当年那事,姜家绝不会对她怎么样。” “当年什么事儿?” “还不是咸庄走水烧死白……” 正说着,这人背后一凉。 惊觉问问题的竟是不知何时过来的姜练。 姜练晃了晃酒杯:“继续说啊。” 那人讪笑两声:“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逃似的离开了。 而姜练周围的人,也蚂蚁般散开了。 耳朵是清净了,但姜练知道,当年之事外界流传的只有一个版本——姜砾设计害死白竹。 可姜砾是清白的。 看着远处笑着与友人聊天的姜砾,她忽觉得姜砾伟大又可怜。 外人皆把他当作洪水猛兽——也许他确实如此——可他终究背了一些不该背的锅。 许是察觉到姜练的目光,姜砾朝她笑了笑。 姜练微微颔首。 这小老头儿虽已退休多年,但从旁人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当年是如何地叱咤风云。 以他的身份,查询当年真相也许需要些功夫,但绝对不是一无所获。 可他却一言不发。 也许……他真的是为了与白竹间的承诺。 “可那与我有何关系?”姜练小声嘟囔着:“真相,我一定要查出来,还这小老头儿一个清白。” “什么?” 谢瑾泉的声音忽在身后响起。 姜练被吓了一跳,手中酒杯险些没拿稳。 还是谢瑾泉帮她稳住了。 谢瑾泉觉得好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姜练尴尬地摇头,坚定的目光变得四处乱飞:“有事吗?” 谢瑾泉眸光一暗:“没事,我……我只是来露个面,马上就走。” 姜练心中松了口气:“好。” 见她这般反应,谢瑾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想想也是,朋友忽然做出一系列怪异的行为举止,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难以快速接受。 好在姜练的选择不是“两情相悦”,也不是“一厢情愿”,这就意味着他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谢瑾泉心头阴霾一扫而散。 “你好好玩,我走了。” 姜练明显感到离开的谢瑾泉心情大好,只是……为何呢? 她摸不着头脑。 但她没有时间深思,因为,白朵出来了。 第268章 保佑事业的吊坠 高台上,面容姣好的女孩儿头顶金色,一身圣洁,宛如天使。 笑容甜美的白朵在白河的搀扶下走下楼梯,站在厅中。 “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谢谢各位前来为我庆祝。” 厅中立刻响起掌声。 接下来的也是些惯有的仪式,比如切蛋糕、送祝福,或是直接送上几百万的礼物。 姜练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的欢声笑语。 “主人!你猜我看见谁了?” 冷不丁地,朝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练下意识坐直,挡住爬在沙发上的小蛇。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你来这儿做什么?” 朝溪委屈:“人家无聊嘛!听说这次宴会很多好吃的,我就进来溜溜。对了主人,我还没跟你说我遇到谁了呢!” 姜练没兴趣。 见姜练不问,朝溪便自顾道:“许沐滢。” 姜练有些意外:“她怎么会在这儿?她和白朵认识?” “不止呢!”朝溪十分激动:“黎青、阿句和白安也在。” 阿句和白安是参加《快乐吧,生活》的嘉宾,与姜练有过几面之缘。 尤其是阿句,因着他自称姜练粉丝又老在姜练面前晃悠,所以姜练对他记忆深刻。 只是她没想到,二人会再次来到同一宴会。 朝溪又道:“主人,你再琢磨琢磨白安的名字,有没有发现?” 姜练更加意外:“你的意思是,他是白家人?” “没错!” 虽有些意外,却也无关紧要。 姜练又恢复成懒洋洋的模样:“他是什么人与我无关,我只是来混饭的。” 不想,朝溪嘿嘿一笑:“缘分到了,不想见也躲不过,主人,咱有生意上门儿了!” “你的意思是,白安被邪物缠上了?” 朝溪声音压得更低:“不是被缠,是主动求取。” 姜练目光一凛,把小蛇变成手镯戴在手上,起身便走。 “各位!” 白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家知道我喜欢追星,这次我专门邀请了一些我喜欢的演员、歌手举办露天演唱会来为我庆生,就在花园草地上,欢迎大家去玩儿。” 被邀请在前厅的是真正的豪门。 来此为白朵庆生只是个面儿上的原因,实际上,还是为了日后的生意。 因此,让他们去和歌手互动,着实不大可能。 二代、三代们倒是兴致勃勃。 娱乐圈里尽是帅哥美女,谁会不喜欢呢? 所以白朵话音刚落,便有两帮人结伴去了后院。 姜练就默默跟着那两群人,穿过大门,来到了花园的“露天演唱会”。 说是演唱会,其实是谁想唱就唱,当然,大家知道白朵的身份,不会让场子冷下就是了。 姜练来的时候,许沐滢一首歌正要收尾。 深情款款地唱完,刚要鞠躬,忽地与一双眼睛对上。 她眼前一亮,行礼后飞快跑下来奔向姜练。 “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姜练努努嘴:“跟着家里来的。” 许沐滢恍然:“谢、姜、白三立,你是那个姜!”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太随和,我总是不容易把你和那些所谓的豪门千金联系在一起。” 姜练笑了笑:“大家都是朋友,什么身份不重要。听说白朵请了许多人,有我认识的吗?” 许沐滢立刻兴致高昂:“有!我带你去找他们!” 她知道姜练与黎青关系近,第一个便带她去找了黎青。 黎青正和人划拳喝酒,看到姜练,捏起一杯全部饮尽:“不玩了!你们赢又怎么样?酒量不到老娘的一半儿!” 说着,双颊酡红地来到姜练面前:“大师,你也是被叫来给白朵庆生的吗?” 许沐滢忙扶住她,有些嫌弃:“还说没喝多,瞧瞧,话都说不清了,快,我们找个安静的地儿坐着醒醒酒。” 不得不说,白朵很贴心。 除了草坪中央的舞台和最近的座位,还在近处、远处加了许多位置。 姜练和许沐滢扶着黎青坐到个不近不远的地方。 刚坐下,黎青便愤愤地一擦嘴:“妈的,那些衣冠禽兽,在荧幕上表现得彬彬有礼,现实中玩游戏竟然输不起,车轮战打我,亏我酒量好,不然早趴下了!” 姜练眉头一挑,伸手捏住黎青手腕。 不多时,黎青便头顶冒烟。 随着烟冒得越多,她眼神也愈加清明。 待姜练收回手,她不可置信地捏着自己的脸:“不醉了?” 姜练轻笑:“我没有耐心哄一个醉鬼,只好叫醒你。” 黎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嗐!都是人情世故。说实话,我才不想来,可白家家大业大,我们这些小演员能拍戏,全靠人家投资,若是得罪了他们,职业生涯就算到头喽!” 说着,她有些羡慕地看着某处:“还是他好,自己就是资本。” 姜练顺着黎青的目光看去,便见白安正朝这边走来。 “姜大师!又见面了!”白安举着酒杯,笑意盈盈:“朵朵切了蛋糕吧?你刚从前面过来?” 却没有与其余两位打招呼。 姜练笑着点头,心知白安是在刻意强调身份不同。 白朵喜欢追星,但她邀请来的演员歌手并不能进入正厅。 一来是因为正厅的人会聊到生意。 二来,娱乐圈中不乏想傍大款的人。 前后分离,就是为了避免谁家老总在白家被戏子勾搭曝出丑闻的情况。 但允许前厅的人进入花园,无疑是把前厅的人放在了更高的位置。 位置不同,交流便有先后。 就像此时的白安。 与姜练打过招呼,才笑着与黎青、许沐滢说了几句话。 他在强调自己先是白家人,而后才是演员。 黎青察觉到了他的意思,心生不满,懒得理他,于是揉着脑袋装醉:“喝多了,眯一会儿,白老师随意哈。” 许沐滢也借着照顾黎青的理由坐下了。 白安并不在意,只笑看着姜练:“大师,近来可好啊?” “还好,”姜练反问:“你的事业,好像不大好。” 白安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常:“怎么会呢?我演技在线又背靠白家,多的是找我拍戏的人。” 姜练眉头微皱:“你撒谎,你手头只有《快乐吧,生活》这一个活儿,等这档综艺拍完,你就没工作了。” 白安脸色又是一僵,脑筋飞转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最近这几部刚开机的戏都找过我,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拒绝了。等过了休息的时间,工作自然会来。” “也是,”姜练盯着他胸前的吊坠:“这东西保事业,工作,一定会来。” 第269章 神庙求愿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若有人这么告诉你,只有一个真相:他是骗子。 若你笃定此事会发生,也只有一个真相:命运会在别的方面拿走些本来绝对会发生的事情。 姜练盯着白安胸前的吊坠。 铜制,笑佛,佛手中有枚小小的铜钱。 这物会帮白安招来工作,同时,也会拿走白安身上别的东西。 她问得毫不掩饰:“在哪儿求的?” 白安不自然地动了动脖子,顺带把吊坠藏进衣服里:“路过一个庙,向庙里的僧人求的。大师,你是和你外公一起来的吗?我方才路过前厅,看到他们在和我哥聊天呢。” 他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姜练却颇没眼力见儿的追问:“哪个庙?哪位僧?” 白安笑得尴尬:“工作结束时经过的,偶然瞥见,至于具体在什么位置,却是记不清了。” “丢掉。” 白安一怔:“你说什么?” “丢掉,”姜练正色:“这不是好东西。” 白安狐疑:“大师,你怎么知道它不是好东西?赐我此物的僧人说它能保佑我工作顺利、节节高升,据说所有戴了它的人,都心想事成了。” 姜练盯着眼神闪躲的白安,暗暗惋惜。 看白安的面相,他正在经历一段长达五年的低谷。 只要熬过去,就能一飞冲天,手握金奖,此后邀约不断,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流量、实力并存的演员。 可只过了一年,他便不甘寂寞,特意去求了赐他这保佑事业的宝物。 是的,这吊坠是白安求来的。 庙有,僧在,但不是偶遇,而是特意去求。 白安不想告诉姜练吊坠来自何处,所以捏造谎言随意应付。 姜练看破不说破,却不忍白安遭受反噬,出言提醒: “世上没有求来的东西,即便能求来,也会因难压住不该有的东西遭到反噬,你不怕吗?” 白安呵呵一笑:“大师,你多虑了,说起来,这吊坠确实能佑人事业,可那只是说说,具体的说不准呢!” “它可以。” 白安话音刚落,便听姜练无比笃定地说出这三个字。 饶是早就知道这物的威力,白安也还是诧异。 “大师,你的意思是,它确实能保我事业高升?” 姜练一双眼睛如鹰锐利:“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白安一怔,尴尬地摸摸鼻子:“我……不知道啊。” “方才你信誓旦旦它能佑人心想事成,现在怎的又说不知道了?” 白安动作一僵:“这……求这东西不就是为了个好兆头吗?我胡乱说的。” 姜练笑容意味深长:“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了,它一定能让你事业高升。” 白安面儿上无所谓,心里却乐开了花。 连姜练都说管用,看来圈儿里传言果真不错。 这次只求了事业,下次也该去求求婚姻、幸运,让自己全方位提升才好。 然,下一秒,他脸色突变。 “但心想事成是用你的某些东西交换得来。天秤那端的欲望越大,这端的砝码就必须不断添加,一旦不平衡,将遭到你无法忍受的反噬。” 想到圈儿中常有巨星陨落,白安的脸白了白。 他可听说那些人也曾到庙中求取。 莫非他们的陨落就是因为欲望太大,而导致的反噬? 见白安生了退意,姜练乘胜追击:“现在一切尚未发生,还有反转的余地,白安,人要脚踏实地才能真正成功,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隔着衣服捏住那泛冷的坠子,白安有些犹豫。 他被称为千年老二是因为背景不够,无法争取到男一的位置。 没错,背景不够。 他是白家人不错,可上层名流不屑娱乐圈,加上他只属于白家分支,又没有得到过大奖,因此白家并未向他倾斜资源。 可以说他能走到今天,全凭自己的毅力和实力。 所以,他更加知道这一行的艰苦和得来的不易。 若因一时的贪念导致反噬,他多年来的努力岂不灰飞烟灭?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安心一狠,便要把坠子摘下。 叮! 却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陷入沉思的白安如梦初醒,冷汗泠泠地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这一刻,姜练惊觉白安的未来变了。 功成名就竟瞬间成了牢狱之灾。 她眸子微眯,盯住白安的手机。 这通电话是变数。 不多时,挂断电话的白安朝她走来。 便见方才还冷汗直冒的白安已然容光焕发: “多谢大师指点,你放心,我一定管好自己的欲望,绝不受这东西反噬。” 姜练拧起眉头:“有导演找你了,对吗?” 白安讪笑:“大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放心,我只拍这一部,绝不步那些大咖的后尘。我最近手头紧,只要拿到这部戏的片酬,我就能再撑一段时间,之后,我一定把这坠子处理掉。” “可……” 姜练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白安在她阻止之前,溜了。 她不禁惋惜长叹,又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将为欲望殉葬。 只拍一部?管住欲望? 人们总以为自己可以约束自己,殊不知,在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欲望已经掌控了他的心。 “终于走了,”许沐滢嘟囔着走来:“大师,你们聊了些什么啊?我看白安出了一头冷汗呢!” 姜练本不想把许沐滢牵扯其中,可忽地,她想到了白安的话:绝不步那些大咖的后尘。 莫非圈儿里人,知道那坠子的来历? 思忖片刻,她斟酌着语言道:“沐滢,你们圈儿里有没有什么求福、求财、请神相助的传闻?” 许沐滢立刻恍然:“你说的是神庙吧?我知道,好多明星都去那里求保佑呢!大师,白安他是不是……” 姜练没有明说:“可以把那神庙的位置打探出来吗?” “还需要打探吗?”黎青打着哈欠:“我去过。” 第270章 获得不过是提前预支且收利息 姜练眸光一暗,立刻上下打量黎青。 细细看了许久,也不见黎青身上有什么邪气。 根本不像是求了邪物的样子。 她不禁怀疑:“你真的去过?” “当然!”黎青一撩头发:“我去那里是在我成为影后之前,说起来,还真是那里的神保佑了我呢。” 姜练只问:“那是什么地方?环境如何?” “山里的庙,无人迹,无僧人,孤零零一个破败的庙,不过,有些许人生活的痕迹,只是并未见他踪影。” 姜练再问:“求的方法是什么?” “投钱,说愿。” 姜练又问:“你去那里,求的是什么?” 这次黎青有些犹豫,说得不情不愿:“我求神仙保佑我和我前男友长长久久,恩爱一生。” 许沐滢“嚯”地一声,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你谈过恋爱?和谁?” 黎青扇扇鼻子:“提他的名字我嫌恶心。” 姜练却无八卦之心:“前男友?也就是说,你的祈愿并未成真,那么你得奖也和求愿没有关系喽。” 黎青一拍自己脑门:“对哦!原来我得奖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啊!这么说来,那个什么神庙根本就不准嘛!” 姜练想了想:“你们圈子里的人还去别的地方拜吗?” 黎青与许沐滢一对视:“只有这一个。” “那你们去求的时候,有得到什么法器吗?比如吊坠。” “只给了钱,但什么也没得到。” “那就怪了,”姜练拧着眉头:“同样是求,怎的他有,你们没有?” 黎青一听来了兴致:“他?难不成是白安?他去神庙了?他得了法器?他去那儿求了什么?法器会帮他吗?” 许沐滢嫌弃地拉住黎青:“别好奇,你看大师的表情,那法器肯定不是好东西。” 黎青有一瞬的退缩,却很快重振旗鼓:“我不求,但我问问总可以吧?” 姜练无奈:“即便问了,也只是听到一个恐怖故事,还是说说你求愿的具体过程吧。” 说到恐怖故事,黎青眼前一亮:“大师,你会去那里,对不对?” 姜练看着她,没说话。 黎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上我呗,我想去看看。” 姜练提醒她:“忘了上次在静安精神病院你胆小的样子了?” “我……”黎青想了想:“我不进去。” 许沐滢站出来总结:“又菜又爱玩,但只远观,用意愿去探,不拖后腿。” 黎青大喜,与许沐滢拍了个掌:“就是这意思。” 姜练没拒绝,但也没答应:“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求愿的。” 黎青清清嗓子,开始回忆。 原来,她当时并不是一个人前往。 而是和她的前男友肖晨烟。 “肖晨烟?你和他谈过?”许沐滢惊愕:“他不是逃避赌博欠下的高利贷,跑到国外去了吗?听说最后还是被找到了,被打得很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 黎青翻了个白眼儿:“活该,早就说了让他不要赌,他偏不听,就是因为他骗老娘的钱去赌博,老娘才甩了他的。” 许沐滢兴致勃勃:“继续说继续说,你们当时怎么会想去神庙?” 当时的黎青已经名气大噪,为了事业着想,并未公开。 所以与男友约会都是选在一些无人注意的僻静地方。 当时她们本在一风景秀丽但未被完全开发的地方游玩。 可不知怎的,肖晨烟忽提到了神庙。 他说他们离神庙很近,不如去瞧瞧那个在圈子里传得神乎其神的庙究竟是何模样。 当时黎青恋爱脑上头,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二人驱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那座半山腰的看似废弃已久的神庙。 黎青有些嫌弃,不想进去。 可肖晨烟十分坚持。 于是乎,二人进了庙中。 庙不大,只孤零零一间房。 房中只有一神像、一香案、一香炉以及一拜垫。 十分简陋破败,并不像香火旺盛的样子。 黎青觉得渗人,走到外面去等他。 可她听到了肖晨烟的祈求——与黎青一生一世一双人。 黎青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地,便也进去跪下,说了相同的心愿。 “现在想想,他定是求了别的后才装模作样地大声喊叫吸引我注意,”黎青不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笑话!” 姜练脑中灵光一闪:“你放才说,他赌博?” “对。”黎青嗤笑:“那小子整日想着暴富,实现财富自由,他说一旦有钱,他会马上离开演员这一行去游山玩水,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依我看,他就是因为这才去赌博。” 姜练再次确定:“他赌博是从神庙回去之后才进行的吗?” “没错。”黎青仔细想了想:“一开始,他还赢了不少。我心里不踏实,不让他赌,他就跟我吵,后来我们吵得太厉害,就分手了。” “约莫过了三、四个月,也就是我拿奖之后,那小子又哭哭啼啼地来找我,说是自己输了所有存款,碰巧他父亲得了重病需要手术,拿不出钱,让我帮他一把。” “老娘心软,就借了他点儿,谁知道他是用这钱去赌博。” “后来他也找过我,但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不知他是寻到了别的冤大头还是单纯怕了我,被我骂了几次后,他就没再来了。” “再后来,就听说他欠了高利贷逃走了。” 姜练了然:“去求愿的不是你,而是肖晨烟。我想,去神庙这件事他定是早有计划。” 黎青恍然:“怪不得那次他非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约会,感情计划好了要去神庙!那么他的愿望……” “暴富。”姜练道:“只是那庙中的是邪神,看上去让他获得财富,实则是提前预支了他日后所得。时间一到,不仅要还回去,还要付出预支的利息。” “他尝过财富自由的甜,自然不会屈服,于是再次求财。” “可他的财富无法预支,能作为抵押的只有别的东西,比如健康,或者性命。” 黎青一惊:“大师,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姜练摇头:“只是这么比喻,我未见过他,不知他究竟是何下场,但有一点,只要真正去那里求愿的,必定没有好下场。” 顿了顿,她又问:“肖晨烟求愿完毕后,可有带走什么东西?或者说,从神庙回去后,他有没有什么东西特别宝贝?” 黎青咬着下唇,眼前一亮:“那段时间他不知从哪里淘来一个坠子,宝贝得很,就差把它供起来了。” 姜练轻笑:“是它了。” 黎青与许沐滢齐齐好奇:“它是什么?” “庙中的神。” 第271章 美女你好,我是姜练的亲人 所谓神,不过是圈儿里人想一步登天的途径。 然世间万物一切公平,有得必有失。 姜练点着二人:“你们可不能做那些急功近利的事情。” 许沐滢本就受过邪术毒害,视之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黎青亲眼见到肖晨烟堕落,更加珍惜拥有的一切,自然也不会冒险。 “可是大师,”许沐滢八卦心未灭,朝某个方向努努嘴:“他是不是把你说的神带在身上了? 顺着其目光看去,便见白安意气风发,与好友肆意畅聊。 姜练收回目光:“莫管旁人的闲事。” 许沐滢吐吐舌头,应下了。 黎青却是个待不住的:“大师,如果你去神庙,一定要叫上我。” 姜练无奈,眼前一亮地招手:“阿句!” 阿句自然是以实力立足,但他年轻会打扮,看起来倒是十分有爱豆的味道。 这不,银亮外套下渔网内衬,宽肥的休闲裤,夸张但不失协调的大鞋子,再加上银黑两色的饰品,真有几分姿色。 阿句诧异又欣喜:“大师?你也来参加白小姐的成人礼?” 似是想到了姜练的姓氏,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哦,你肯定在邀请行列。”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许沐滢白他一眼:“网上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看吧,你天天念叨着大师,果真又遇到了。” 黎青“呦”了一声:“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不知道?” 阿句有些无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大师的粉丝。” “我想的就是这样啊,”黎青有心逗他:“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 阿句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脸颊也泛起了酡色。 许沐滢看不下去了:“黎大美女,你今儿是第一次见阿句吧?别这么调侃后辈好不好?” 黎青嘿嘿笑了几声才伸出手去:“你好,黎青。” 毕竟是影后,在圈儿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 加上对方是许沐滢、姜练的朋友,阿句更加恭敬了些。 他忙弯下腰与对方握手:“黎老师好,我是阿句,青年歌手,以后请多多指教。” 标准的上综艺的自我介绍。 三位女士顿时哄笑。 许沐滢擦掉眼角的泪:“阿句,你别紧张嘛,这只是私人聚会,不必那么正式。况且黎影后很好相处,并不在意那些礼节。” “可不,”姜练也打趣道:“黎青愿意与你做朋友,便不注重细节,若她不乐意与你做朋友,你再怎么鞠躬她也看不上。” 阿句茫然地挠挠头,不知怎么接话。 许沐滢看不下去了,选了一个最快速可以拉近大家关系的方法——八卦。 “阿句,听说白朵是你的粉丝,专门加你联系方式,亲自邀请你来参加她的成人礼?” 阿句点头:“貌似是白老师推给她的。” “那你是不是要上去表演几首歌?” “已经选好了。” 许沐滢眼前一亮:“选好了?该不会是白朵亲自点的歌吧?” “是,”阿句没有否认:“我有几位同行的朋友都收到了白小姐的点歌,等白小姐在这边切完蛋糕后,会一一献唱。” 黎青咂舌:“这不纯纯定制演唱会吗?有背景就是好。” 许沐滢一笑:“羡慕了?你过生日的时候也搞个定制演唱会?” 黎青双手抱肩:“我羡慕的是背景,要是有她这背景,我岂不是想演什么戏都唾手可得?到时候,这么大的房子我也能买一套!” 许沐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靠山这么强还想着工作?怪不得你是影后。” “没办法,本人就是事业心强盛,”黎青嘚瑟地扭了扭,忽又挤眉弄眼地看向姜练:“大师,上次匆忙,没来得及参观你家,不知有没有机会……嘿嘿!” 姜练笑道:“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说着,她看向阿句:“也欢迎你。” 阿句更加开心:“一定。” 却在这时,又一个巨大的蛋糕被推了出来。 白朵依旧是圣洁装扮。 以寿星的身份切分蛋糕后,为她祝贺的演唱会终于要开始。 阿句朝三人招呼了一下,快速跑去准备了。 黎青与许沐滢虽不是歌手、爱豆,但也是正儿八经被邀请来的,去送上几句祝福必不可少。 因此,也相伴着过去坐在了前排。 而姜练不愿和他们挤,便独自坐在后面欣赏即将开始的唱会。 都说内娱完了,但部分艺人还是有些功力的。 比如排在中间的、被称为天才歌手的阿句,音一出,便让人沉溺其中。 正沉浸式听歌,身侧一暗,有人坐在了姜练旁边。 蹙眉看去,她觉得好笑:“姜煦一?怎么?上次没被教训够?” 姜煦一来了个wink,勾起一个极油腻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种别开生面的吸引人的方式,我喜欢。” 姜练笑容一僵,胃里翻涌:“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恶心。” 姜煦一却自恋地一甩额前刘海儿:“经常有,但比起在意别人的眼光,我选择独自美丽。” 姜练:…… 彻底被你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她嫌弃地离远些:“你坐在这里,不会只是为了恶心我吧?” “当然不是!”姜煦一忽两眼放光:“你刚才好像和黎青聊得很欢呐!你们认识?” 姜练心中警铃大作:“你配不上她。” “你们认识,对吧?你把她介绍给我呗!” 姜练又重复了一遍:“你配不上她。” 姜煦一啧啧几声:“她只是个戏子,我可是豪门之后,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你心术不正,当然配不上她。” 这话戳到了姜煦一心里,他面露不屑:“我是只想和她玩玩,但,那又怎么了?我可是姜家人,我能给她资源,让她站得更高,娱乐圈儿里这种事情不少,她不会抗拒的。” 姜练语气彻底冷下:“她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姜煦一略微猥琐的目光扫过姜练:“难道她巴结上了更厉害的人?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姜练一哽。 这小子整天脑子在想什么? 要不要把他脑子切开看看? 正琢磨着怎么惩治姜煦一,露够脸的黎青走了过来。 “还是阿句唱的好啊,其他的比不上。” 黎青全完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还饶有兴致地点评着。 走近才看到坐在姜练身边的姜煦一。 以为他是姜练的朋友,笑着打了声招呼。 姜煦一立刻被迷得不要不要的,转移座位,坐在黎青身边伸出手:“你好,我叫姜煦一,是姜练的亲人。” 第272章 心眼儿多是这样的 看着那双过分亲近且不断靠近的手,黎青眉头一皱,心中嫌弃。 搁在往常,她定会随手抄起件东西砸过去,并大骂对方居心叵测。 可对方姓姜,是姜练的家人。 同为姜家人,应当有教养、有内涵、为正人君子。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于是伸手握去。 却忽被姜练钳住手腕。 姜练微微笑着起身,强迫黎青与自己换了个位置,盯住姜煦一:“小舅,自重。” 黎青眼睛陡然睁大。 小舅? 她记得大师的舅舅个个儿风华绝代、面容出众、颇有建树。 可这位……有些不外如是。 许是察觉到黎青的疑惑,姜练冷笑一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外公的弟弟的小儿子姜煦一,是有名的风流败家子儿,黎青,你可要提防着些。” 黎青恍然:“早就听闻姜家有个二代干啥啥不行,原来就是他啊?” “C!”姜煦一眼睛一瞪:“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干啥啥不行?我姜煦一只是低调做事,不想张扬。若我动了真格,整个华夏的商业格局都得变一变!” 黎青嘴巴抽了抽,信了姜家有个傻子的传闻。 只不过这傻子不是姜练,而是姜煦一。 姜练却毫不客气:“像你这样的,治好了也得流口水。” 姜煦一怔住,随即大怒:“姜练,你懂不懂尊老爱幼,怎么能这么说你的长辈!” “对你这样倚老卖老的人,不需尊重。”姜练毫不留情面:“姜煦一,赶紧麻溜儿地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我就叫你妈了。” “叫我妈也没用,今儿,我一定要认识认识黎青大美女!” 姜练又是一个白眼儿:“你妈挺聪明,但你是一点儿没遗传上。姜煦一,别怪我没提醒你,股份究竟全部落在我手中,还是被你和你爸分走一些,还没定住呢。” “万一我把你这些风流情事宣扬出去,你猜,你还能分到我的股份吗?” 蠢蠢欲动的姜煦一退了半步。 美人和钱,他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股份没了就彻底没了。 美人得不到,不代表以后也得不到。 可……贪婪的目光扫过黎青,他吸了吸口水:“我想了太久了,今儿必须认识认识黎青大美女!” “姜练,你少用股份的事儿压我,我摆明了告诉你,你的股份最终还是我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股份下落如何不是由你决定,而是由董事会决定。” “我爸在上姜那么久,虽是没有功劳没有苦劳,但人脉也是有些的。” “凭着他的人脉和三寸不烂之舌,你的股份一定会有一大半进到他的口袋儿。” “你不让我拿,还能阻止不让他拿?等他死了,什么不是我的?” “既然结局不会改变,那我何不提前庆祝一下?” “黎大美女,等我家那老头死了,我可就成了上姜的大股东,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怎样?跟不跟小爷我走?” 据闵蓝所说,姜煦一与其母曹婉宁唯利是图。 在“利”字面前,二人取舍干脆、能屈能伸、精明果断。 可现在看来,姜煦一并没有闵蓝评价的那么高。 或者说,姜煦一并未看重股份争论之事,他根本没把姜练放在眼中。 姜练无奈,反手拿出一张小符。 既然姜煦一不吃这套,只好让他尝尝别的。 “小舅,你怎么在这儿?” 正要把小符丢过去,略有些急忙的姜礼铮过来了。 看到姜煦一,他明晃晃地松了口气,随即责备:“说了不许你来花园,怎么非要偷着溜过来?难道又想骚扰谁不成?” 自然界有食物链,姜家同样有。 比如,姜砚惧怕自己的大哥姜砾。 姜砾不许做的事,他多半不做,即便做,也是偷摸着不让姜砾发现。 他的儿子也成功子承父志,惧怕姜砾的儿子。 譬如姜兀、姜苗,虽行为乖张、心思狠毒,但对于姜晁三兄弟十分忌惮。 其中,继承父志最完美的当属姜煦一。 因为他不仅惧怕姜砾的儿子,还将此志发扬光大,惧怕起了姜砾的孙子。 其中,最怕姜礼铮。 继承父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二人年龄相仿。 姜煦一是姜砚老来得子,他出生的时候,姜砚已经五十一岁。 而那时,贺莲刚好怀了第一胎。 也就是说,在年龄上,姜礼铮只比姜煦一小一岁。 年龄接近的二人自然被视为同期竞争者。 姜礼铮自小优秀,一直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姜煦一的父母挂在嘴边。 长大后,姜礼铮更是勤恳地增长实力,在上姜担任重要职位。 是以,不可避免地又拿来与姜煦一作比较。 可以这样说:姜煦一从小到大,一直活在姜礼铮的阴影里。 这不,姜礼铮一出现,他明显慌张了许多。 一改嚣张气焰,变得十分唯唯诺诺:“我好奇,随便看看,绝对没动歪心思。” “切!” 话音刚落,不客气地“切”声便拆穿了他。 姜煦一额前冒冷汗,斜眼瞪黎青一眼。 黎青却不怕。 且不说有姜练撑腰,便说她在娱乐圈混久了,察人观色的本事十足。 看到二姜相遇各方反应的一刹,她就知道姜礼铮才是真正能治住姜煦一的人。 治人讲究的是什么? 治心。 她毫不怀疑姜练的实力。 只要姜煦一胆敢在姜练面前多说几次这种混账话,他一定会被姜练治得看见姜练就如老鼠般灰溜溜逃走。 但,前提是姜煦一彻底明白姜练的实力。 而现在,他显然还不把姜练放在眼中。 在姜煦一拜服之前,她一定会遭受姜煦一的骚扰。 但她不能无时无刻都麻烦姜练。 所以,她需要一个已经让姜煦一拜服,需要一个已经能治住姜煦一的人。 这个人就是姜…… 黎青眨眨眼睛,忘了这位姜家人的名字。 但不妨碍正事儿。 她翻着白眼儿:“这家伙对我动手动脚,还出言不逊,姜家这位哥,能不能看好这位不安分的舅?” “你丫胡说什么!”姜煦一眼睛瞪得像驴一样:“再多说一句,老子让你混不下去!” 姜礼铮却觉得这几句话有些意思,于是眼睛一斜:“小舅,对女士要客气些。” 姜煦一哽住,故作委屈:“她冤枉我。她长这么丑,我怎么可能看上她?明明是她死皮赖脸地缠着我!” 滋啦! 电流音响起。 随即便是姜煦一高傲又略带猥琐的声音。 “我想了许久了,今儿必须认识黎青大美女!” 等。 姜煦一不可置信:“姜练,你阴我?” 姜练收起手机,神色淡淡:“心眼儿多是这样的。” 第273章 走开!变态! 证据确凿,姜煦一的丑恶面目被拆穿得彻底。 黎青双手抱肩,鼻孔出声:“那位哥,还不管好你的舅?” 姜礼铮略显抱歉地颔首:“我这就把他带走。” “不仅要带走,还要好好管教,”黎青气哼哼地:“今儿有大师和你,他不敢放肆,可以后呢?若是以后他给我下套,我可要把责任算在你身上。” 姜煦一有些忍不住了:“小娘们儿,你别得寸进尺,再中伤我,我就让你永远消失在娱乐圈儿!” 啪! 话音刚落,便觉后脖颈清脆一响。 一只大手按住他命运的后脖颈用着力,满是威胁。 姜煦一咽了咽口水,却不想在黎青面前丢份儿:“姜礼铮,你给我把手放下,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好。” 姜礼铮答应得很干脆,手掌位置却没有改变的迹象。 反而更用力了些。 “小舅,你代表的是姜家,不会真的做出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对吧?” 姜煦一不适地动了动脖子,却没敢反抗,只弱弱道:“那是,我可是咱姜家的门面,正直善良得很。” 姜礼铮嘴角一抽。 小舅,你和正直善良似乎不挂钩吧? 但当着外人的面儿,他没拆姜煦一的台。 “那就好,跟我走吧,别再打扰两位女士聊天。” 姜煦一自知行踪被发现,无法得手,只得先行离开。 只是他颇恋恋不舍,临走了还不忘悄咪咪地朝黎青抛一个飞吻,看那意思,是不得手不罢休的意思。 黎青实实在在被恶心到了,朝他竖起中指:“死变态!”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姜煦一听到。 顺带着,他旁边的姜礼铮也听得清清楚楚。 走出几步远的姜礼铮又折返回来:“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干嘛?”黎青瞪着他:“你们家的舅和哥,该不会都是变态吧?” 姜礼铮轻笑:“我只能看住我小舅一时,没法儿看住他一世,若你再遇到他骚扰,可以联系我,我去解决。” 黎青冷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另有企图。” 原本好心的姜礼铮悻悻:“好吧,打扰了。” “等等!”见人要走,姜练及时喊住他:“还是加个好友吧!” “黎青,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而且我也确信我的小符有效果。但在人间,有的事情不是靠符纸可以解决的。” “姜煦一强求不得定会在别的方面打压你,比如,你的事业。若你被他报复丢掉角色,就打电话给我三哥。” 黎青眼前一亮:“用资本对付资本!行!加!” 姜礼铮:你们有些明目张胆了…… …… 小插曲并未影响姜练的心情。 直到美滋滋地听完演唱会,场上音乐风格突变,露有几分蹦迪的意味,她才失了兴致准备离开。 黎青等人须得等宴会完全结束。 姜家长辈与人聊生意暂时不能脱身。 唯有闵蓝因有孕在身,可以先行离开。 这不,姜练刚好带她回去。 朝溪殷勤地拉开车门:“大嫂,请坐!” 闵蓝笑盈盈地:“谢谢。对了,怎么没见你们?你们一直守在外面,是不是还饿着肚子?” “没饿着。”朝溪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嗝。 显然,没有请柬是无法把他拒之门外的。 而一旁的朝渊,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这个问题。 闵蓝这才放心,忽又想起什么:“现在还不算太晚,正巧大家都要,要不要去商场逛逛?” 姜练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二分。 嗯……确实不算太晚。 可逛完之后,应该就会很晚了吧? 她不太想去:“大嫂,有什么急需的东西要买吗?” “倒是不急,只是突发奇想地想换换家具,”闵蓝笑着:“小练,朝溪朝渊在家里长住,也需要自己的房间吧?改明儿让他们挑挑,再按他们的喜好装修一下,你觉得怎样?” 姜练想了想:“他们是蛇,住得太舒坦会丢了野性,就让他们在假山那儿窝着吧。” 话毕,空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闵蓝惊讶姜练在二蛇面前明晃晃说出了他们的身份。 她不确定二蛇知不知道自己知道他们是蛇,也不确定二蛇介不介意知道自己知道他们是蛇。 朝溪、朝渊面儿上面不改色,实则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是妖这件事儿,大嫂早就知道? 那么外公呢?外婆呢?还有其他舅舅婶婶们呢?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蛇,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赶自己走? 这般想着,朝渊心中憋了气。 罢了,被赶就被赶,他才不缺这一个地方! 朝溪却直接掉了小珍珠。 他抽泣着:“大嫂,你知道我是蛇,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我记得你怕蛇怕鬼怕黑怕妖,我占了两样!你肯定不喜欢我了,明天,不,一会儿回去,你就要赶我走了!呜呜呜!” 闵蓝有些无措:“怎么会?你是好蛇,大嫂不会不喜欢你,也不会赶你。” 朝溪不信,哭得又大声又伤心。 “闭嘴。” 直到姜练冷漠的声音响起,朝溪浑身打了个激灵,噤了声。 身子却一抽一抽的,俨然是受了威胁不敢出声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 姜练又扫过后视镜,果不其然对上了朝渊的目光。 只一瞬,朝渊就别开了视线。 但她还是从那一瞬中看出了冷漠、防备,以及受伤。 看来朝渊这小子也喜欢姜家。 她勾了勾唇:“大人说话小孩子就仔细听,你哭得那么大声,岂不是把大嫂的声音都盖住了?” 闵蓝于心不忍,想劝姜练,却被姜练制止。 便听姜练继续道:“整个姜家除了佣人和几个脑子不灵光的,都知道你们的身份,没人赶你们。” 朝溪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地朝后转身。 却被安全带束缚,狠狠将他勒住,估摸着肩膀都起了痕迹。 但他视若无睹,只开心地看向闵蓝:“真的?” 闵蓝失笑:“当然。” “太好了!”朝溪一把擦去眼泪:“哥,你听到了吗?咱们能继续留下了!” 朝渊瞥他一眼:“大惊小怪。” 实际上,嘴角压也压不住。 大概是太过开心,朝溪叫嚣着和闵蓝一同去看家具。 顺带,给自己和哥哥也挑上一套。 闵蓝自然是答应了,姜练却觉得头疼:“不许。你们住我旁边那间就挺好。” “不嘛!”朝溪可怜巴巴的:“我也想有又大又软的床。” 姜练不为所动:“修炼到第几层了?” 朝溪立刻怯怯地转向闵蓝:“大嫂,我和哥哥住在主人旁边那间就好。” 闵蓝无奈:“小练,即便仍住在那间,也该添些东西啊。” “就是就是!”朝溪立刻点头如捣蒜。 只是在接受到姜练的眼神后,又怂了。 却不死心:“只添一点点嘛。” “添个好看的柜子什么的,”朝渊也忍不住提了要求,只是有些难为情:“我得把我的宝物都展出来。” 姜练一听,想也不想:“添。” 朝溪:…… 第274章 消失的四号电梯 人的嘴惯会骗人。 闵蓝与两条小蛇说的是少添些东西,可到了商场,竟兴趣大起,遇到个店铺就往里钻。 偏偏,销售员还满脸春风。 不为别的,只因闵蓝出手实在大方。 姜练瘫坐在沙发上感慨:“万恶的金钱啊。” 嘴上抱怨,看着看着,也起了心思。 最终闵蓝换了一整套家具,二蛇挑了喜欢的柜子、椅子和装饰,姜练也忍不住,为自己置办了一个很大的电脑桌。 顺带,装了台电脑、买了些配套东西。 “明天上午我们就把东西全送过去,”经理笑容灿烂:“少奶奶慢走。” 于是等几人回到姜家时,已经是十二点多。 一身睡衣的姜辅钟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见老婆回来,合上电脑笑眯眯地迎来。 二蛇咂舌,不肯吃狗粮,先跑了回去。 姜练与长辈打过招呼,也回了卧室。 洗漱完正要打坐,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条好友申请。 【正常的音乐人:大师,我是阿句,从许老师那里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不知你是否方便添加?】 她点了同意。 正要退出,才发觉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是谢瑾泉发来的。 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她莫名地想忽视标着红点的聊天框。 可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 【谢瑾泉:宴会结束了吗?回家了吗?】 【谢瑾泉:路上小心。】 【谢瑾泉:晚安。】 不回复似乎不大礼貌,姜练手指滑动,进行回复。 【姜练:已经到家,晚安。】 回复完,便调成静音把手机丢在一旁。 …… 早上七点。 姜家人正在吃早饭,便见姜练神采奕奕地走下楼来。 姜砾觉得稀奇:“小练?今儿怎么这么早?” “快来坐。”姜萝好不容易在上班前见到女儿,忙拉出旁边椅子。 姜练坐过去,有些骄傲:“今天有师傅来给我们装家具呢!” 姜砾笑了几声:“买台电脑,高兴成这样?家里有电竞房,你也可以先去那儿玩玩。” 姜练瞪大眼睛:“外公,你知道了?” “当然,这家里,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我的眼睛。” 看老爷子有些得意,姜练不忍戳穿他。 毕竟,白舒柔做的某些事情,姜砾就没有洞察。 想到白舒柔,她左右看了看,并未看到白舒柔的身影。 不知她是否回来了。 还是,留在了白家。 昨晚在宴会上,白舒柔的面具被撕了个七七八八,若姜练是她,还真没有脸面回来。 这般想着,姜练耸耸肩,开始吃早饭。 送东西的师傅很准时,八点二十给姜练打了电话,十分钟后便来到了姜家。 不多时,组装完毕。 姜练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以后直播方便喽!” “可是主人,”朝溪毫不留情拆了她的台:“你的装备越来越多,直播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姜练一哽,瞪他一眼:“这不是没时间么?有时间,我一定播。” “今天就有时间啊。” 姜练摇头:“一会儿去医院,那个结界虽是燕怀所设,但其中有两股气息,另一道气息更强,且有助他之意,我得去查清楚了。” 说着,眼珠一转。 “你也有任务。” 朝溪退了半步:“我的任务是……保护大嫂?” “不,”姜练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着保护大嫂的名义跟着她吃喝玩乐,都懈怠了修炼。” 朝溪尴尬地挠挠头:“对不起嘛,主人你说我的任务是什么,我一定好好完成。” 姜练勾唇:“去探探那神庙的底细。” 朝溪眸光一亮:“娱乐圈明星去求愿的神庙?好!我们马上出发!” 说着,拉起一旁鼓捣音响的朝渊就走。 却被姜练喊住了。 “探查神庙底细是你一个人的任务。” 朝溪惊诧:“我一个人?我修为这么低,不行的。” 姜练却十分坚决:“你自己去,朝渊有别的任务要做,他的任务比你的困难十倍不止。” 朝溪眼睛一瞪,立马松开朝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朝渊嘟囔了几句,才问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姜练脱口而出:“保护大嫂。” 朝渊:“……确实困难。” …… 姜砾和严慕栀心疼孙子,每天都要往医院跑上一回。 这次,加了个姜练。 随意找了个借口与二人分开,姜练来到综合楼。 1、2、3号电梯来往开合,熙熙攘攘。 她走到最靠墙的位置,盯着墙壁。 当日乘坐的4号电梯果真不见了。 可那日触感清清楚楚,还将她与谢瑾泉送上了六楼。 那电梯绝不是幻觉。 既然不是幻觉…… 她双手抱肩,靠在墙上,散出灵力探入墙中。 废弃电梯! 蓦然,她想起了谢瑾泉所说的这家医院的过往。 先属于陆家,后被外人买下,现在又属于沈家。 主人几经更改,焉知布局不会变化? 有人知晓墙后的秘密并加以利用引她入局,是最大的可能。 想到那日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姜练不禁抬头看向墙壁。 当时她并未察觉到阴气鬼气或者邪修的气息,加之六楼空间是以灵力布下,便只有一个可能。 布局者是正道中人,且用某种术法监视着废弃的空间。 但,为何今日没了4号电梯? 是因为那日她与谢瑾泉破掉六楼空间,所以电梯也隐匿了吗? “就是她,她在那儿好一会儿了,神神叨叨的,你们赶紧把她抓走。” 正百思不得其解,两个保安打扮的人忽冲了过来。 二人身后,一个女人眉头紧皱、满眼嫌弃。 俨然与姜练十分有仇的样子。 第275章 这是我朋友的妻子 姜练这才发觉自己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 “不行,”女人一声大喊:“必须把她抓起来。医院来来往往都是老弱病残,万一她发疯伤到人,谁负责?” 等电梯的众人听到这话,也仗义执言,附和女人。 姜练脑壳疼。 她只是在这里靠墙站了会儿,就不能是心情低落,想找个角落吗?或者,是低血糖犯了,不想动吗? 怎么就被指认成神经病?还一定要被抓起来? 早知道贴个隐身符了! 她白了女人一眼,准备离开。 不想,女人忽大喊救命:“她朝我冲过来了!她要伤害我肚子里的宝宝!” 姜练一滞,瞪大双眼。 便见女人小腹微微隆起,确实是怀孕了。 可…… “我看有病的是你,你有被害妄想症!” 保安却不管那么多,一听女人是孕妇,立刻冲上来拦住姜练。 在他们眼中,孕妇是首要保护对象,之一。 姜练脸色沉下:“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不行,”其中一个保安拿出警棍:“这位女士着急去产检,等她乘坐电梯之后你才能离开。” 顿了顿,他又道:“离开医院。” 姜练翻了个白眼。 那女人说她在这里呆了许久,显然是早就盯上了她,急着去产检? 呸! 但双拳难敌四手,姜练不想与这个“疯子”计较。 于是重新靠在墙上,做出“请”的姿势。 “小玲,你跑哪儿去了?” 正等女人离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满头大汗地寻了过来。 男人满眼责备:“这里不比村里,你丢了我找都找不到!” 女人又开始干嚎:“你嫌弃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心野了!大家看看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他嫌弃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见状,原本指责姜练的吃瓜群众默默收回指点——有毛病的好像是那个女人。 几乎同时,姜练忽指着男人:“林耀?” 林耀一顿,有些疑惑:“你是?” “我才要问你这是谁呢!”姜练反客为主,愤愤指着女人:“你已经与珠珠订婚,怎么会陪着别的女人做产检?” 国人自古爱八卦。 尤其涉及男女爱恋,更惹人注目。 一听姜练认识男人,还说出了男人未婚妻的名字,等待电梯的病患、家属纷纷停住,饶有兴趣地投过目光来。 原本站在道德制高点且身为受害者的女人忽变成小三,瞬间暴怒。 她气愤地指着姜练:“你敢污蔑我老公?你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起来?我老公可是上姜经理,大权在握,只要他轻飘飘一句话,你这辈子也出不来!” 姜练轻笑一声:“上姜?莫非是姜家的那个上姜?” “怕了吧?”女人愤怒中又带着些得意洋洋:“像你这种神经病恐怕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我老公这种地位的人,你该感谢你的病,让你能见一眼我老公这种龙凤。” “但是,你胆敢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动手,还敢污蔑我老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够了!”林耀面红耳赤,大喝一声打断女人:“朱玲,你少说两句!” 朱玲不可置信:“你凶我?你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凶我?我看你是被她这张狐媚子脸迷惑了!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林耀忍无可忍:“大庭广众之下,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你再这么无理取闹,马上就给我滚回去!” 自己的男人竟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让自己滚,朱玲如何能忍受? 粗壮的手捏成拳头,一拳一拳捣在林耀胸口,边捣边哭喊着他是负心人。 林耀虽有健身,却架不住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有力的双手的这样的捶打,忍不住咳着后退,眼中嫌弃也更加明显。 脸色,也前所未有地沉了下去。 “你再闹,我一定把你送回去。” 朱玲手上动作顿住,干嚎着他忘恩负义,却不敢再动手。 终于制止朱玲,林耀终于能整理衣衫,解释“误会”。 “这位是我朋友的妻子,她丈夫为了救我意外死亡,死前把她托付给我,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性格大变,也对我非常依赖。” “她丈夫对我有恩,我不会不管,还要竭尽所能为她们母子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 “但我与我的未婚妻十分恩爱,我们的婚事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搁置。” 朱玲听到眼睛睁得极大,满脸不可置信。 可见林耀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嗫嚅的嘴唇终于紧抿住,不敢反驳。 林耀微不可查地勾动嘴角,十分满意朱玲的表现,而后看向姜练。 “这位女士,你认识我的未婚妻,对吗?” 姜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为报答朋友恩情照顾朋友之妻,是义。 坚持本心对未婚妻爱慕不移,是忠。 短短几句话解释了朱玲的夸张举动,还给自己立了个忠、义的人设,即便姜练真的与其未婚妻认识,这话传到他未婚妻耳中,也不会让他未婚妻怀疑什么。 反而让其未婚妻更爱慕他。 有点小聪明。 但人设只是人设,假的不会变成真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自己清楚。” 林耀无所畏惧:“当然。” “既然你行得端、做得正,那么你定不会阻止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珠珠吧?” 林耀闻言脸色稍变,又很快恢复如常:“她是我的未婚妻,有权知道我的一切。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究竟是谁?我见过我未婚妻的所有朋友,却没见过你。” 姜练笑容淡淡:“我与她还不是朋友,不过,很快就是了。” 林耀顿时愣怔,忽又恍然。 双手捏拳,十分愤愤:“你耍我?” “话怎么这样说?”姜练十分不以为然:“难道你刚才的只是应付之言,而不是真的?” 林耀重重吐出一口气:“当然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何来耍你一说?”姜练摊手:“好了,我要去与珠珠交朋友了,顺便,把今儿看到的、听到的向她说道说道。林先生,你们的婚礼,我会去的。” 说罢,离开了这纷扰之地。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林耀又惊又气又怕。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长相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她的身份。 而且从始至终,她都未说出自己未婚妻的大名,只用昵称“珠珠”称呼。 莫非是……校友? 自己与珠珠恋爱一向高调,惹来许多人羡慕嫉妒。 期间,就曾发生过嫉妒者把他老家的破屋子拍照发给他,向他索要钱财之事。 这女人,大概也是想做同样的事情。 但今时不同往日。 身为上姜分公司经理,林耀不能容许别人威胁,更不能容许自己的婚事受到任何威胁。 沉着脸把朱玲送到产检的房间,他独自一人来到天台。 “喂,帮我处理个人。” 第276章 买断过去,入赘豪门 虽打着探望姜闻锵的名义,但姜练根本不想见他。 慢悠悠地踱步走遍医院每一处,确认只有综合楼顶有灵力波动后,她决定趁着夜晚无人时再来探。 而现在,回家用新电脑打游戏,不,直播! 不料刚到停车场,她便觉周围有异——有人在跟着她。 没走两步,三个大汉逼近。 姜练甚是无奈:“林耀就这么没耐心吗?” 为首的男人左眉被道疤一分为二,听到她说出“林耀”二字,眸子更深了几分。 绑一个知道雇主是谁的人质,可是要加钱的。 他左侧的男人寸头,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像个变态。 听到“林耀”二字却无担忧,反而多了些兴奋。 “聪明人儿啊!老子就喜欢聪明的,聪明才值钱!” 另一边的男人倒是十分正经。 甚至有些呆板。 黑框眼镜,有些凌乱的半长卷发,格子衬衫,黑色长裤,清理干净的布鞋,像个普通的上班族。 他扶了扶眼镜:“这钱不能赚。” 寸头男啪地一下钳住衬衫男的后脖颈,声音之大令人咂舌。 他弯眼笑着,隐隐透出几分威胁:“你小子上个班成良家妇女了?大把的钱摆在面前,竟想放弃?” 眼镜男脾气似乎很好,即便同伴对他如此,也只是把被震得移位的眼镜扶正:“我不想做。” “不想做还来?”寸头男笑嘻嘻地凑过去顶起那副黑框眼镜,故意让它再次移位:“口是心非。” 眼镜男沉默片刻,挣开后脖上的手:“最后一次。” “喂!” 姜练终于不耐。 “你们有完没完?以为绑架人是什么好事儿吗?拖拖拉拉地也不怕被人看见?赶紧的!” 被吼的三人皆是一怔。 惯是他们吼人,被吼,却是第一次。 寸头把眼镜男推到一边,嘿嘿笑着走向姜练:“你好像急着寻死啊?” 姜练斜他一眼,冷哼一声看向一直未说话的断眉男。 那人气质沉稳不失狠辣,毫无疑问是三人的头儿。 “还绑不绑?不绑我回家了。” 断眉男眯着眸子上下打量姜练,终于扯着嘴唇:“动手。” …… 黑色面包车。 姜练被绑着双手,蒙着黑布。 约莫颠簸了一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下。 黑布被掀开,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姜练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下来。” 眼镜男站在车门口,淡漠地看着她。 姜练于是跳下车,才发觉不远处是已无人居住的老破小公寓。 而断眉男和寸头男已经先一步朝那里走去。 就连眼镜男也“砰”地一下关上车门,自顾远走。 没人在意姜练。 他们笃定姜练不会逃、不会喊,否则她也不会乖乖地跟着他们上车,任由他们将她绑住。 但还是好奇。 寸头丢掉烟头,瞥了眼后面的姜练。 “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傻的?怎么不吭不响,观光一样?” 断眉男依旧冷峻,只是说的话有些不同寻常:“从这女人嘴里问出她家人的联系方式,让她家人准备赎金,顺便联系林耀,让他交钱。两方钱款一到手就立刻放人。” “立刻放人?”寸头惊讶:“可我们之前没有这样的先例。” 断眉男没听到似的继续道:“钱到手后立刻出国,过了这阵儿,不,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 寸头男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双眯眯眼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大哥,那女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但她毫不慌张,显然已经预料到我们的出现,”断眉男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希望这不是林耀做的局才好。” 想到过去种种,寸头男冷笑:“他马上要成为大老板的女婿,想除掉过去的污点也不是不可能,但割肉哪儿有不流血的?大哥,这次,咱得多要点儿。” 至于要钱的资本,当然是人质。 三人把姜练用根铁链锁着,另一头缠在屋子的窗上。 正拍照片和视频,寸头男手痒地想拍打人质的脸,让她做出些可怜的表情从而让其家人焦急。 但刚刚靠近,便对上那双如寒刀般的眸子。 “你动我一下试试。” 在那目光威慑下,寸头男竟心生寒意,半步不敢再动。 到最后,也只是冷哼着问姜练家人的联系方式。 姜练勾唇,说出一串号码。 寸头男不疑有他,立刻拨打过去。 “喂?你是……” 他捂住电话,又问姜练:“你叫什么名字?” 姜练眉头一挑:“朝溪。” 寸头男于是立刻道:“你是朝溪……什么破名字……你是朝溪的家人吧?朝溪现在在我手上,马上准备五千万赎人。” “三天后我会告诉你赎金放在哪里,你最好乖乖地准备。但是你记住,如果你报警,我马上撕票!” 啪! 他挂断电话。 姜家。 朝溪挂断电话,满脸疑惑:“我被绑架了?可我没被绑架啊?” 朝渊看白痴般:“被绑架的是姜练。” “什么?”朝溪一蹦三尺高:“主人被绑架了?我们马上去救她!” 闵蓝亦心急焦虑:“我马上打电话给二弟,让他帮忙找人。” “停!”朝渊大喊一声:“你们是不是对姜练有什么误解?她能被人绑架?这明显就是她的计谋好吧!” 朝溪也反应了过来:“对哦,能绑架主人的人,应该不存在吧?” 闵蓝亦是一怔:“那我们……” 朝溪环视一周,恍然地扬起笑容:“吃午饭!” …… 但林耀,却没姜家人这般轻松。 “五千万?你疯了是不是?” 他捂着电话,极力压低声音,却因愤怒忍不住吼出声。 注意到来往之人的目光,他只好快速来到楼梯通道。 “老猫,这种事儿一百万顶天了,你特么是不是疯了,敢跟我要五千万?” 寸头男老猫嘻嘻地笑着:“你马上就要成为罗大老板的女婿,以后罗家的财产不都是你的吗?区区五千万,你怎么会拿不出来?” “林耀,别怪我不仗义,实在是我们这些手上不干净的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实不相瞒,以前那些事儿我们手上还留着证据,如果你不配合,你入赘豪门的美梦能不能成真可就不一定了。” “这次你打电话让我们帮你处理掉这个女人,我也是录了音的。” “林耀,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再加上之前那位,值不值五千万你心里有数。” 林耀一拳砸在墙上,眸中尽是阴鸷:“我从未想过背叛你们,可你们先背叛了我!” 老猫又点起根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不会把你逼得太近。” “我查过,公益机构中有五千万,那些钱足够买断你肮脏的过去。” “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若你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我就把你做的一切公之于众。” 啪。 电话挂断。 “看来我说的没错。” 蓦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猫一个激灵转身看去,便见原本被绑的女人笑盈盈站在他身后。 第277章 我会读心术 “WC!” 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吼之后,老猫毫不犹豫抄起手边的家伙。 “你怎么挣脱铁链的?后退,马上给我后退,否则老子不客气了!” 姜练轻笑着耸耸肩:“年轻人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没好处的。” 老猫气得红了脸:“你少在我面前装,我数三个数,你再不退回去,我就不客气了!” 姜练只好无奈地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后退。 只是,她没回到那间本该关着自己的小屋子。 反而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甚至高翘着二郎腿,大有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意思。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猫头顶冒烟儿:“给我滚回去!” “急什么?”姜练抓了把瓜子磕起来,看向一旁沉默的断眉男:“你大哥都没发话。” 老猫这才注意到大哥端坐在一旁,没有语言与行为的表示,似乎并未把这女人的过分行为当回事儿。 倒衬得自己像个小丑。 “砰”地把手里的棍子丢在地上,忍不住质问。 “她被铁链锁着,怎么可能轻易挣开?刀哥,这次绑架,不会是你和林耀联手做的局吧?” 刀子眉头一抬,凶狠毕现:“你再说一遍?” 老猫呼吸顿时一滞,恢复了嬉笑:“大哥,我只是说说,你对我们两兄弟是一心,我从来都是知道的,阿文,对吧?” 窝坐在角落的衬衫男正专心致志盯着电脑,闷闷应了声,未多说。 老猫明知他的德行,却故意转移矛盾:“阿文,人是你绑的,莫非是你动了手脚?” 扶动鼻上眼镜,阿文抬头:“你不是拍了视频吗?不妨回放看看。” 说罢,竟继续专心盯着屏幕。 姜练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没人回答。 她便直接起身来到阿文身边想一探究竟。 啪! 笔记本电脑猛地合上。 好脾气的阿文眸中满是风雨欲来的阴沉。 “滚。” 眉头一挑,姜练眼中多了几分玩味。 绑匪在犯案地点加班工作,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奇怪的是,绑匪在人质挣脱束缚时视而不见,反而在对方靠近自己工作使用的电脑时如野兽地盘被入侵,露出罕见的凶狠。 不得不说,这位阿文对工作的喜爱实在不是常人能及。 她复坐回方才的位置:“老猫,你大哥和你同伴都不管我,你也别管了,左右我不会跑,咱交个朋友,坐下来聊聊天吃吃饭,等钱到手,你放我走,如何?” 看完拍摄视频的老猫满是凝重:“大哥你看,这铁链锁得好好的,她不可能挣脱的。” “这有什么难的?” 姜练随手捡来一根废弃铁柱,嘿呀一声,铁柱被掰成两段。 她得意得拍掉手上的灰尘:“我天生神力,别说一条铁链,就是十根绑在一起也不在话下。” 本以为绑来的是个弱女子,没想到绑来的是女项羽。 看着地上两截废铁,老猫舔了舔嘴唇。 他想起了自己干的第一票。 那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迈老人,可老人逃到了密林中,于是他玩心大发,生出了猫捉老鼠的想法。 此时,另一个有趣的老鼠诞生了。 一改之前的恶狠,老猫眯起眼睛笑着:“我同意你的提议。你求安全,我求钱,大家客客气气地坐下来帮助对方达成目的,是再好不过了。” “老猫,注意分寸。” 刀子察觉到了老猫的意图,却未阻止,只是提醒了一句。 显然,在他的计划中,只存在拿钱,不存在把人质安全地放回去。 至于他为何如此纵容人质,当然是因为他有十足的资本。 他、老猫、阿文,三人搭档多年,且不怠锻炼,个个儿都个儿高肌肉紧,专门学过搏击。 尤其阿文,话不多,但心思缜密、脑筋活络,凡是他给鱼儿布下的网,没一次失手过。 一个女人而已,任凭力气再怎么大,也不可能逃过三人联手。 所以莫说姜练坐在他旁边磕瓜子,便是姜练马上逃跑,他都能让她一分钟。 老猫朝刀子一扬下巴:“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罢,坐在姜练身边开始问东问西。 他要为这只老鼠量身打造一个笼子。 一个有趣的,逃不出去的笼子。 姜练也是大方,把自己的一切尽数告知。 当然,大多是假的。 但有一样她没撒谎。 “我会读心术。” 老猫嗤笑一声,隐有不屑。 姜练反问:“你不信?” “骗人的把戏而已。”老猫双手成枕头道:“如果我现在问你,你一定会说我的想法是让你家人马上把赎金准备好,或者,我想把你绑回去。” “不哦,”姜练摇头:“你想为我设计一场追捕游戏,欣赏我陷入恐惧却无法逃离的表情。”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就连阿文那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都消失了。 这是老猫的特别爱好。 但除了刀子和阿文,没人知道。 这个女人刚被抓来,怎会准确无误说出老猫心中想法? “读心术。”老猫仔细咬着这三个字:“世上真有这种奇异的能力?” “当然,”姜练没注意到三人反常似的:“还要继续吗?” 不着痕迹地与另两人对视一眼,老猫又道:“那你再说说,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你羡慕林耀能入赘罗家,同人不同命,你嫉妒他,想毁了他。” 末了,姜练又补充道: “我说的这个林耀,就是让你们绑我的林耀,今儿上午我才刚在医院和他起过争执。” 整个空间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林耀。 这女人竟知道绑她的幕后指使是林耀? 莫非整件事情是林耀指使,特地找来这么一个特异的人除掉他们三兄弟? “放心啦,”姜练摆摆手:“我和林耀不是一伙儿的。实不相瞒,我与罗威有过赌约,只要我赢了,就能让他兑现条件,而赌约内容,正是林耀。” “我告诉他林耀爱慕罗珠只是因为罗家财产,还劝他从林耀创办的公益机构入手调查,可惜他不信。” “如果他信了,我大概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砰! 老猫终于忍不住,目光凶狠逼近姜练。 “你竟然连这些都知道?说,你是不是故意被我们绑来的?” 姜练不为所动,只笑盈盈道:“忘记告诉你,我不只会读心术,我还能预知未来,马上,有人会来。”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第278章 不要浪费粮食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众人大惊失色。 尤其是声音响起前,姜练做过预测。 这难免让人怀疑来者与姜练早已串通好,只为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猫重新捡起武器蹑手蹑脚来到门后,透过猫眼一看,是个外卖员。 “阿文,你去。”刀子拽着姜练躲起来,发了话。 阿文于是把电脑妥善安放后来到门口,拧动门把。 “您好,您的外卖。”外卖小哥递来两个大袋子,还不忘揶揄:“兄弟,你一个人在家啊?吃得够多啊!” 阿文笑得礼貌:“从小饭量大。” 外卖小哥上下打量阿文,啧啧两声:“也是,你长得这么高大,饭量大是应该的,唉,早知道我小的时候也多吃点儿了。” “不说了兄弟,我赶着送下一单,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哈,谢了。” 砰。 房门关闭。 阿文把装满食物的两个袋子丢在桌上,仔细检查,确实只有食物。 老猫有仔细检查周围,确定没有旁人跟来或埋伏,才丢下武器气冲冲走来。 “贱人,你玩儿我们?” 姜练瞥他一眼,兀自把食物摆出来。 筷子一掰,搓掉毛刺,开始大快朵颐。 “坐下吃饭啊,我可是专门给你们点了的。” “吃什么吃!”老猫一把掀翻她手中的饭盒:“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和林耀联手害我们!” 看着洒落一地的白米,姜练皱了下眉。 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行为。 “老猫,把这些食物捡起来吃掉。” 正在气头的老猫只觉她在侮辱自己,正想抡起棍子打去,却绝手脚不听使唤去捡白米。 不受控制的身体让他惊恐万分,可任凭如何吼叫,也无济于事。 他终于明白是眼前之人搞的鬼。 刀子与阿文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过去想要制服姜练。 但…… 几秒后,四人围坐在桌旁,其乐融融地吃起了午饭。 “别怕,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注意到其余三人眸中的恐惧,姜练安慰他们。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虽然你们绑架了我,但也不能不让我吃饭对不对?所以你们乖乖的,安心吃完这顿饭。” 可在刀子三人耳中,听到的却是:安心吃完这顿饭,好上路。 刀子仍面不改色:“林耀是铁了心想除掉我们,对吗?” 姜练:嚼嚼嚼。 老猫:“还用问?他是怎么摆脱他那个酒鬼老爹的只有我们知道,他发达了当然要斩断过去所有的不堪。” 姜练:嚼嚼嚼。 阿文:“没关系,我留了后手,林耀和这个女人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最靠谱,”刀子轻舒一口气,转向姜练:“你最好把我们放开,否则你和林耀没有好下场。” 吃饱的姜练放下碗筷:“我和林耀不是一伙儿的。” 老猫嗤笑:“鬼信。” “随你信不信吧,”姜练无奈:“但有件事情,你要帮我做。” “不可……” 话未说完,老猫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罗威吗?姜练在我手上,今天下午六点之前你带着五千万来赎人,否则我就撕票,顺便把你女婿做的那些丑事全部公布出去!” 啪! 电话挂断。 老猫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阿文却愕然:“姜练?你不是叫朝溪吗?” 姜练微笑点头:“瞎说的。不过,你知道我啊?也是,你是上姜员工,应该听同事八卦过姜家的事情。” 阿文更加惶恐:“你竟知道我在上姜上班?” “我说过了,我会读心术。”姜练笑容俏皮,却令人心生寒意。 刀子和老猫似乎也恍然绑来的人身份不简单,不由发问。 阿文沉着脸:“姜砾外孙女,刚认回来不久。但,她还有一个身份:算命大师。可惜我埋头工作,只从同事口中听过几句,若我看过相关报道,记住她的脸,一定不会酿成今日大错。” 刀子和老猫脸色一沉,心知姜家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可事实已如此。 想不被姜家追究责任,只有一个办法。 毁尸灭迹。 “你们身体被我操控,如何能毁尸灭迹?”姜练一指饭桌:“还是吃饭吧,浪费粮食可不好。” 罗家。 刮掉电话的罗威心神不宁。 他不愿相信姜练被绑架之事,可那些照片、视频明晃晃告诉他姜练已经落难。 更要命的是,绑匪还提及了林耀的丑事。 林耀谦虚上进,名列前茅,怎么会有丑事? 蓦然,他想到了姜练说过的话:查一查林耀名下的公益机构。 他压下心头不好的预感,让助理去彻查。 然后,惴惴不安地打给姜砾。 医院。 听闻罗威所言的姜砾脸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竟有人敢绑架他的亲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澜钧,小练被绑架了,马上营救!” 路过的谢瑾泉脚步一顿,急急走去:“姜爷爷,你说什么?姜练怎么了?” …… 吃过午饭,姜练悠哉地坐着与三人聊天。 尽管三人只想着挣脱,并不想理她。 姜练自顾地说了一会儿,甚是无奈:“我们时间不多了,你们就不能跟我好好说会话吗?” 老猫咬着后槽牙:“从见到我们的时候,你就开始算计我们了!” “彼此彼此。” “你故意被我们绑来,就是为了把我们送进去?” “不,我只是想揭穿林耀的嘴脸,你们嘛,就算顺手为社会除害了。” “阿文,你不是留了后手吗?”老猫甚是着急:“你快说,是什么?” 阿文出乎意料地冷静:“我私印了林耀的犯罪证据,一旦我们出事,证据就会发给罗家和警方,但现在看来,反倒是帮了她。” “也是帮了你自己,”姜练神色淡淡:“你早就想结束这样的生活了,不是吗?” 阿文没说话。 因为,脚步声近了。 姜练已经想到罗威会把此事告诉姜砾,但她没想到姜砾的动作如此之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寻到了这里。 而且听脚步声,人不在少数。 她拍拍手:“你们自由了,但是是短暂的自由。” 话音落下,三人便觉身体自由,没了束缚。 距离姜练最近的老猫快速冲来,瞬间遏住姜练的咽喉:“有姜家千金陪葬,值了!” 下一秒,门被踹开。 一行人鱼贯而入,黑漆漆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屋里的人。 谢瑾泉从人群中走出,面容冷峻:“你敢动她一下,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第279章 你受伤了 想象中,该是姜家人怒气赶来。 比如姜砾,这个护短的老爷子断不会容许自己的外孙女处身危险。 比如姜澜钧,姜队长身居专职,处理这种事情经验无数。 可姜练万万没想到,来的是谢瑾泉。 谢瑾泉脸色前所未见地阴沉,确认姜练没有受伤后竟大步走来。 紧张的老猫手上动作更加用力,姜练的脖子不可避免地多了红痕。 似乎觉得这不够,又踢起地上掉落的武器对住来人,老猫叫嚣着:“放我们走,否则我就弄死她!” 几乎同时,谢瑾泉低吼:“你敢!” 见他对姜练如此紧张,老猫自知人质份量颇深,心中把握也多了几分:“这天底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儿,不想她活,你就试试。” 谢瑾泉眸色更深,却忽地笑了:“好,我放你们两个离开。” “谢总……”旁的人想劝。 却被谢瑾泉拦住:“让他走,总归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他再抓回来。” 这话把老猫气得不轻,可现在自己身陷险境,听几句狂妄之话换来安全离开,也不算什么。 于是他边挟持住姜练边分出注意看向身后:“走!” 可这一眼,他呆住了。 刀子不见了,只有阿文十分冷静地站在那里。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他目眦欲裂:“你把大哥怎么了?” 阿文仍是神色淡淡,只是眼中多了丝微不可查的嘲讽:“他跳窗逃了。” 老猫怔住,继而狂怒:“他拿我们做挡箭牌,自己逃了?” “不是你们,是你,”姜练笑盈盈地:“阿文本也可以逃的,但他没有,这下,你认清谁才是值得交往的人了吧?” “闭嘴!”气急败坏的老猫一个用力,挤掉了姜练咽喉大半空气:“再多说一个字,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可姜练并未受到什么影响,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以为你能制住我么?刚才的……” 砰! 话音未落,枪声响起。 肩头中弹的老猫痛苦地面部扭曲,连连后退。 不远处,谢瑾泉冷静地收起枪支:“带走。” 眼看众人一拥而上把两人制服,姜练才继续方才的话:“刚才的体验是不是忘了?你真以为能威胁我吗?从头到尾,不过是我配合你们演的一场戏罢了。” 老猫死死瞪着她:“你果然和林耀是一伙儿的!” 姜练笑了笑,没解释,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再见。” 倒是阿文格外冷静,不仅不反抗,就连被带走时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就像,他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且早有准备一般。 姜练又小跑到窗前,看到地下一滩血迹。 这里是三楼,刀子为了逃跑直接跳下。 他以为置之死地可以后生,但谢瑾泉的人已经把整栋建筑包围,他如此行为无疑亲自跳进油锅。 看着即将团聚的绑匪三人,姜练笑得甚是满意。 他们犯了罪,又以为是林耀设局,如此一来林耀的罪行就会被公之于众。 罗威知道她当日所言不差,自然不会再阻碍她拿股份。 姜练心情大好:“林耀啊林耀,我本想给罗老爷子留些颜面,让他自己揭穿你,可没想到你自己撞到我面前,这可怪不得我喽!” 可一转身,大好的心情忽地沉底。 敛起笑容,有些尴尬地躲避对面那人的视线:“今天的事……麻烦你了。” 谢瑾泉也从姜练方才几句话中明白了她此行的原因,却并不赞同:“姜练,那些是穷凶极恶之人,你怎么能以身犯险?” 不自然地挠挠头,姜练嘟囔:“他们怎会是我的对手?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受伤。” 谁知下一秒,谢瑾泉忽地靠近伸手摸上她的脖子。 她便觉脖子一疼,下意识地“嘶”地喊了一下。 “这是没受伤?”谢瑾泉脸色极差。 姜练才想起方才老猫的手段。 摸上脖子,嗯,有点疼,但这点儿小伤算什么?随手一治马上就好。 她的底气又升了起来:“没关系,我……” “跟我来。” 谢瑾泉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发觉身后之人没跟上,他拧着眉头又返回来。 似乎想捉住姜练强行把人带走,又照顾她的念头,只好又重复了句:“跟我来。” 姜练有些茫然。 我正要疗伤,你让我去哪儿? 直到坐在车里,她才明了。 只见谢瑾泉拿出药箱,熟练地从里面拿出棉签、碘伏等物,认真地对姜练道:“头抬起来。” 姜练想拒绝:“其实……” “姜小姐,你快些让我老板给你消毒吧,否则留了疤就不好看了,”开车的助理并不沉默寡言:“说来我老板真是心细又行动力强,我去开车的一会儿功夫就备齐了各种药,啧!如果我是女的,一定会喜欢我老板这种。” 谢瑾泉剜他一眼:“说够了吗?还不开车是想住在这里吗?” 小助理忙噤声,稳步出发。 殊不知,那些话说到了姜练心里。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凉,她又瞥着药箱里的东西。 很齐全,止血、跌打、化瘀等,样样都有。 各种药摆得很整齐,但整齐中又有一丝凌乱。 比如药箱的盖子,是反的。 姜练笑得眯起了眼睛,没想到一贯仔细的谢瑾泉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正想揶揄他,眼珠一转,看到了谢瑾泉那张认真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又如此仔细地看谢瑾泉。 谢瑾泉眸子很黑,睫毛又很长,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因着主人神色认真,小扇子许久才晃动一下。 也许正是因为谢瑾泉认真,姜练只能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凉,而无疼痛之感。 “你怎么会来?”她下意识地问道。 便觉脖子那处的动作顿了顿,谢瑾泉的声音随即响起:“刚好在医院办事,去看姜闻锵的时候听到了姜爷爷的电话。” 姜练应了一声,又想起刀子三人和林耀的事情:“我的手机呢?我想给罗威打个电话。” “做什么?” “审问刀子三人的时候我希望罗威在场,让他好好听听自己的好女婿做的事情。” “我已经联系过他了,”涂好药的谢瑾泉把药箱收起,脸色却没有好太多:“姜练,姜爷爷他们很为你担心。” 姜练缩了缩脖子:“是我鲁莽了,下次我一定事前跟他们打好招呼。” 眸光一暗,谢瑾泉拧着眉:“下次?” 第280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下次这个词可好可坏。 但在这里,显然不是好词。 自知说错话的姜练讪笑:“没有下次了。” 谢瑾泉这才吐了口气:“我知你本事极高,但总有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法子,对吗?” 姜练对这句话不太赞成,毕竟她没觉得自己感受到什么危险。 但从身边人的角度看,她确确实实落入绑匪手中。 如此,算是危险。 她点点头:“以后遇到这类事情我一定三思而后行。” “不止要三思,还要……” “老板,姜小姐,医院到了。” 谢瑾泉话未说完,助理便不知趣地打断了他。 谢瑾泉捏了捏拳头,眼神像刀子般。 小助理瑟瑟发抖,指着前面:“姜老爷子。” 向前看去,姜砾、严慕栀等人果真已经等在那里。 本该在上班的姜萝听到消息也赶了回来。 见众人面色焦急,谢瑾泉又剜小助理一眼:“下车。” 而姜练早在车子停下的一瞬便跑了出去:“妈,外公,外婆!” 姜萝一把搂住姜练,眼含热泪:“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快给妈看看,有没有受伤?” 姜砾、严慕栀与姜兆两口子也扣住姜练仔细打量 看着面前几张担心的面孔,姜练有些自责。 却笑嘻嘻地摇头安慰他们:“区区三个绑匪,怎么能伤得了我呢?外公外婆,别忘了我可是身怀绝技的!” 严慕栀又是责怪又是心疼:“凡事有万一,你这般自大,哪天吃了亏才知道喊疼!” “诶!说什么!有我在,怎会让小练吃亏?”姜砾不爱听这话,但赞同老婆的意思:“小练,这次你真的太鲁莽了,以后绝不能以身犯险,知道吗?” 贺莲也道:“凡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姜练腹诽,他们说的话与谢瑾泉怎么一模一样? 却也明白自己以为不重要的事情,在他们眼中份量甚深。 于是认真向他们道了歉。 至于谢瑾泉…… 她瞥了后者一眼,却没勇气再认真地说“以后小心”。 许是看出姜练为难,谢瑾泉嘱咐姜砾带姜练去做检查,便随便找个由头离开了。 姜砾自然答应,看着谢瑾泉离开还恋恋不舍:“真是好孩子啊。” 自言自语似是不够,还故意对姜练道:“他一听到你被绑架,风般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打电话说有了你的行踪,让我别担心。这孩子靠谱啊!” 姜练装作没听懂老爷子的话外之音,嘿嘿笑了几声便去做检查了——为了让家人彻底放心。 结果自然是无恙。 甚至脖子上的伤,她也暗用灵力治好了。 因此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活蹦乱跳。 “主人!”朝溪第一个冲了过来:“你回来了?” 闵蓝亦快步走来检查姜练是否受伤,发觉没有,便道:“遇到那样凶神恶煞的人,一定吓着了吧?快,喝口热汤暖暖。” 姜练拗不过,只好坐下。 这边儿岁月静好,罗家却鸡飞狗跳。 听完刀子三人供述的罗威气得浑身直抖,进门便给了林耀一巴掌:“以为你对我女儿真心实意,谁知你比豺狼还可恶可恨!” 罗珠心疼爱人,挡在林耀面前气愤不已:“爸!你做什么!” “这都要问问你这个未婚夫干的好事!”罗威颤巍巍指着林耀:“这个恶人竟与那几个流氓匪徒联手害死自己的爹!” 闻言,林耀低垂的眸光中瞬间溢满恶毒。 他真心对刀子三人,那三人竟出卖他! 还把过去的丑事说给了罗威! 既然他们能说出那件事,其他事情定也全盘托出。 果不其然,这时罗威又道:“林耀对你根本无情,他跟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罗家家产,这些他利用创办的公益机构大肆敛财,机构里光固定资金就高达五千万!珠珠,过来爸爸身边,离他远些!” 罗珠脑袋发蒙,一时无法接受如此多的信息。 眼前晃了晃,才讷讷看向林耀:“我爸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耀咬着牙,恼恨刀子三人的同时又觉庆幸。 他是用公益机构敛财,但只要那些钱都有了正当去处,他就不会不必担心被拆穿。 眼眶瞬间变红,全是倔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装!”罗威一手机摔过去:“他们都认了,还说了作案细节,你个畜生,故意告诉他们你父亲心脏不好,让他们利用这一点害得你父亲心脏病复发不救身亡。” “你的良心简直被狗吃了!” “珠珠,我不许你嫁给这样的禽兽,你们绝不能结婚!” 罗珠心中惊骇。 继而这些年的相处让她不信林耀是这样的人。 急急拉住林耀胳膊:“你快解释啊!” 林耀一脸决然:“伯父,我是清白的,任由他们怎么抹黑我都是清白的!” “我大学时申请贫困生补助,我父亲有心脏病大家都知道。” “医生说他犯病是因为生气、着急,我听邻居说我家丢了头牛,我爸多半是在找牛的时候犯了病。” “至于机构里的钱,那全是为了贫苦地区的建设,而且钱款上个月就已经汇了过去,这些你大可以去查!” 没想到对方巧舌如簧,罗威直言定会追查到底。 顺便,放出一段录音。 那正是林耀与老猫的通话内容。 “这你又作何解释!” 林耀惊讶老猫竟真的录了音。 不过转念一想,被绑的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大不了多花些钱总能摆平。 于是冷哼:“今天上午我确实收到了一通陌生电话,但对方没有声音,我便挂了。现在看来,他们是为了收集我的声音伪造证据诬陷我!” 那副无所畏惧的嘴脸让人生厌,罗威后悔自己识人不清,一时气急,胸口发闷,竟气得晕了过去。 罗珠忙扶住罗威:“爸,你怎么了?来人啊!快叫救护车!” 林耀也忙过来关心。 却被罗珠冷脸推开:“你离我爸远点儿!” 林耀无可奈何:“珠珠,我真的没做过那些腌臜事儿!若你不信大可去查,我行得端,绝不阻止你。但有结果之前,你就许我照顾伯父吧!” 看着爱人真挚的目光,罗珠心中复杂。 可罗威信誓旦旦,甚至气得晕了过去。 她到底该信谁…… 也是因着低头垂泪,她并未注意到林耀眼神的变化。 林耀冷冷看着罗威,隐有杀气。 老东西,知道的太多可是活不长的! 第281章 我要二十二亿 因着被绑,姜练被勒令在家修养。 此修养非养身,而是养心。 虽然姜练自认心中并无一点儿创伤。 但为了让长辈们放心,她还是留在了家里。 所幸姜家够大,有足够的娱乐措施让她打发时间。 这天刚打完高尔夫回来,便见家中来了客人。 方虎依旧是那般干瘦模样,但比起之前,他明显多了几分憔悴。 正与姜砾喝茶的他听到脚步声“腾”地一下起身。 “小练,你回来了?” 见方虎神情颇不自然,捧着茶杯的手也难耐地动来动去,满腹心事,姜练便知他来此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于是正要回房的脚拐了个弯儿:“方爷爷,找我有事吗?” 方虎尬笑着坐下:“实不相瞒,我是为了老罗而来。” 姜砾见他吞吐,长叹一声道:“小练,你罗爷爷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他?” 姜练不是医生,去看了也没什么用处。 姜砾、方虎明知如此还开口,就意味罗威的病是并不简单。 最起码他们认为如此。 姜练没有拒绝,准备上楼洗漱下便去。 楼梯上了一半儿,忽地停住。 “外公,那三个绑匪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姜砾横着眉:“小练放心,他们逃不掉。至于他们对林耀的指控……” “林耀父亲死亡已有三年,尸体火化,旧屋推倒重新翻盖,刀子三人说的也没有具体证据。” “还有公益机构中的钱,确实进行了挤压,但你被绑那天上午,里面的钱已经全部汇去偏远山区。至于之前的钱款,由于林耀并不是唯一负责人,所以他咬定自己不知情,也没有确实证据说明他是主犯。” “不过绑架你这件事倒是有证据证明与林耀有关。” “小练,你不必担心,这口气,外公一定为你出。” 此时方虎忽重重叹了口气,眉间愁绪万千:“难办的不是证据,是珠珠啊!” 珠珠? 罗威的女儿罗珠? 姜练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方虎托了托眼镜:“珠珠铁了心要保林耀。你说说,万一老罗走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能逼着珠珠放弃林耀吗?” “我们和老罗交情近三十年,理应照顾他的女儿,可我们不仅不照顾,还联手逼压,世上哪儿有这样的朋友?” 这倒是出乎姜练意料。 “罗珠能容忍林耀犯罪?还能容忍林耀与别的女人有孩子?她也太……伟大了吧?” 这话听得两位老人皆是愣怔,不约而同问姜练孩子的事儿。 姜练更加惊讶:“您二位不知道?按照你们的实力,不应该查不到啊?就在我被绑架那天,还遇到林耀带着那个女人做产检呢!” 方虎脑中闪过什么,试探道:“那个女人,叫朱玲?” “您不是知道吗?知道何必拿我寻开心?” “不是!”方虎急急道:“朱玲是罗家新来的保姆,那日我经过罗宅,感念老友现状,所以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却看到林耀给一个女人钱。” “后来在医院说起,他说那女人叫朱玲,是新请的保姆,那天只是给她发工资。” “可发工资怎会用现金?而且我看的清楚,他给了那女人五沓钱!” “以为是他大方,没想到是有奸情!” 方虎越说越气:“如此看来那对奸夫淫妇分明是想吃绝户,我一定要查个清楚,绝不许他们占了罗家!” 等姜练下楼时,方虎和姜砾已经先去医院了。 怕他们一时激动做了什么事儿,姜练忙开车过去。 刚下电梯,便听到有争执之声。 果然是方虎、姜砾在痛斥林耀。 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低头委屈,罗珠在中间不停调节却无作用。 看到姜练,方虎忙招手:“瞧瞧,我们的证人来了!” 这是姜练第一次见罗珠真人。 由于父亲病重,罗珠脸色憔悴,但从衣着打扮、行为举止不难看出她做事精干。 只是精干下,有颗柔软的心。 她把林耀护在身后,竭力说明林耀的无辜。 见姜练过来,有些警惕:“你是谁?” “你好,”姜练颔首:“我是这次绑架案的被害人。” 罗珠微不可查地瞥了林耀一眼,动作中多了几分紧张:“你来这里是……” 姜练直接指住林耀:“他是绑架我的幕后真凶。” 罗珠眼睛陡然瞪大:“这位小姐,请你不要胡说。” “你可以去调一下当天医院的电梯监控,或者找保安求证,”姜练似笑非笑:“那日我在墙边站着,遭来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地斥责,他维护那女人,对我心生恨意。” “笑话,”罗珠冷哼:“不过是起了口角,怎会生出恨意,我未婚夫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料,姜练给出的理由让她迎来当头一棒。 “那女人怀孕了,非说我想害她的孩子,身为父亲,当然不肯放过对自己妻子、孩子有害的人。” 林耀双目顿时如刀飞向姜练。 他早知道这个女人回找上门儿来。 本想给她一大笔钱封住她的嘴,可近来怎么都找不到她的相关资料,更别说联系方式和住址。 不成想,她竟如此不知好歹地来搅合他的好事。 早知如此,该直接除掉她! 所幸,他已经提早处理了当天医院的所有监控,即便问到路人,吃瓜群众定对两个女人的争吵记忆更深。 而他,只是路过。 扶住罗珠肩膀,林耀长叹一声:“看来,她想讹我,要补偿。” 他演得入戏,却没注意到罗珠的心跳得厉害。 作为最想帮林耀摆脱嫌疑的人,她第一时间就查过林耀当天行程。 也确信林耀当日去过医院。 只是可惜当日监控系统升级,并未留下画面。 至于保安,只说当日的注意全在那个疯子,其余人的面貌都记不清了。 却意外地遇到两位阿姨,当时电梯冲突发生时,她们就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 “那个男人好像出轨被未婚妻的朋友抓到了。” “也不一定,那男人根本不认识那女人,我看人很准的,一定是那疯子单方面的说法。” “对哦,她是疯子,她靠在墙旁边自言自语的样子简直吓死人!” 毫无疑问,他们口中的疯子就是面前的这位。 但再具体,二人的说法过于混乱,难辨真伪。 可对面这人看上去怎么也不像疯子。 而且她听闻,为了救这人,谢家谢瑾泉亲自出动。 加上方叔叔和姜叔叔对这人表现得如此亲近,这人绝不寻常。 难道…… 不,她应该相信林耀。 罗珠稳住心绪:“他是我未婚夫,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你应该是误会了。至于赔偿,我会竭尽所能,请你开个价。” 姜练轻哼了一声:“好,我要二十二亿。” 第282章 头顶的针 二十二亿。 罗家全部财产加起来,也就是二十二亿出头。 看着对方眼中的笃定,再听到这熟悉的数字,罗珠心中升起股怪异的感觉。 好像自己的一切对方都尽在掌握。 身后的林耀却第一时间发了火:“你被绑架固然可怜,但你讹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跟这件事没关系。” “你觉得我有钱,就能把我当冤大头?我今儿才明白什么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告诉你,想从我这里拿钱?没门儿!” “林耀!”方虎低吼一声:“这件事真相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 “方叔叔,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林耀摊开双手:“我只是去医院做个检查,顺便看个热闹,谁知莫名其妙地被指控涉及命案、贪污。” “我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幸好珠珠相信我,一直陪在我身边。” “可现在,说我出轨,还有了妻子孩子,这摆明了是离间我和珠珠的感情!” “别的事儿我都可以沉默,等待相关机构还我一个清白,但在感情这件事儿上,我绝不能忍!” 罗珠心生感动,紧紧握住林耀的手:“你放心,我会继续调查,一定还你清白。” 林耀却是低叹:“珠珠,我只有你了。” 方虎急得跺脚:“珠珠,他不是好人,你可别被她蒙骗了!” “方叔叔,你不必再说了,”罗珠十分坚决:“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我会保持对林耀的绝对信任。” 她实在不想多年来的忠诚被打破。 即便是错的,也守到最后吧。 方虎见状重重一叹:“好吧,但珠珠,在事情真相出来之前,你一定要守好家产,免得小人觊觎!” 林耀脸色又是一变。 太多的人说他是土鸡变凤凰,也太多人说他是看上了罗家家产。 但在他遇到冤枉之后当着他面儿说得,方虎是头一个。 落井下石。 他只有这一个想法,心中不可避免地记恨上了方虎。 “行了。”姜砾摆摆手,颇不待见林耀:“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那个老东西吧。” 长辈探望好友,岂有不许之理,罗珠自然答应。 可在看向姜练时却皱眉拦住:“你要钱我给你就是,别想打扰我父亲。” 姜砾返回,隐有责怪:“这是我外孙女儿姜练。” 罗珠愣怔。 姜练? 就是新寻回来的姜家血脉姜练? 那么此次被绑架的人…… 她忽觉后背发凉,伸手摸去,才发觉出了满背的冷汗。 林耀更是惊骇万分。 难怪姜家、谢家如此追查不舍,原来他这次动的竟是不该动的人! 饶是自认做足了准备,他也心慌发颤,反复回想自己是否漏了什么需要掩盖的痕迹。 毕竟动姜家人无异虎口拔毛,一不小心就会被反扑得尸骨全无。 他好不容易经营至今,决不能出任何纰漏。 姜练则神色淡淡,与二人礼貌地招呼一声后便跟了进去。 然,踏入房门的一刹,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病床旁,一鬼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姜练目光如炬:“你在这里做什么?” 走在旁的姜砾环顾四周,心生疑惑:“小练,你说什么?” 姜练后知后觉来的这位是下面的人,而非与人间有合作。 笑说了声没什么,若无其事地在鬼差身边坐下。 但鬼差已经因为方才一句话注意到了她;“你能看见我?” 姜练用心传声:“他寿数未到,你是否来得早了些?” 鬼差双手托住后脑勺:“寿数未到也难逃毒手,左右我抓的魂魄多,等等他,省得再上来一趟。” “你走吧,”姜练发了话:“他寿数未尽,死不了。” “你说他不死,他就不死?”鬼差冷哼:“不过是个修行人,还拿自己当阎王了?” 姜练眸光一闪,紫金光芒骤现:“我说,你可以走了。” 鬼差惊得身子后倾,忽地笑了:“姜澜钧的妹妹?得嘞,回见。” 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姜练才看向罗威。 便见罗威额黑头重,人中有黑气入口,俨然是将死之相。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头顶那根针! “有人要害他。”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方虎眼前一亮:“果然如此!小练,你有法子救他,对吗?” 姜砾则感到意外,又觉意料之中。 鹰眼扫过罗珠、林耀,观察二人反应。 身为女儿,罗珠自然又惊又怒。 惊是因为姜练的话。 父亲为人过于刚正,免不了得罪人。 但他行好事诸多,即便有所冒犯,也不至于要他性命吧? 怒也是因为姜练的话。 医生检查过,确是因为旧疾复发导致。 可姜练满嘴胡诌,说什么有人害父亲? 明显就是污蔑! 说不定,她要说的戕害父亲的人,就是林耀! 果不其然,念头刚落,便见姜练看向林耀,似笑非笑:“你不会又想说,你是清白的吧?” 罗珠忍无可忍:“你是存心来找茬的吗?怎么什么事情都往林耀身上推?” 林耀更是满脸青黑:“他是我岳父,我为什么要害他?若事情被发现,我还如何能娶到珠珠?” 姜练眉头一挑,掰正罗威的脑袋,指向其头顶:“这就是你肆无忌惮的原因。” 方虎和姜砾忙看过去,一无所有。 不由疑惑问道:“小练,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针。” “针?”二人又仔细看过;“哪里有针?” “我说了,这就是林耀肆无忌惮的地方,”姜练把人放回去:“这针,肉眼看不见,机器检查不出来,却极为恶毒,一周便能无声无息地要了人的性命。其名为,取神针。” “荒谬!”罗珠愤愤:“我看你根本是皇帝的新衣——骗局一个!别以为你是姜家人我就得一而再地忍耐,事关我爸的健康和我未婚夫的名誉,即便你们以势压人,我也绝不屈服!” 是了,自己的父亲危在旦夕,其昔日老友不仅不帮忙,反倒带来一个胡言乱语的搅乱混水。 莫非是想吞了罗家? 而林耀却噤了声。 他双手紧握,身子微晃,颇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模样。 如此天衣无缝,姜练竟能一眼看出?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一定是在炸自己! 姜练却在此时盯着他,双目锐利:“你认为能肆无忌惮的东西其实是我最擅长的,我会拔出这针救下罗威。” “你的罪行,我也会一根根全部拔出来。” 第283章 拔针 面对用邪术害人的人,姜练向来不会手软。 但也不是次次顺利。 比如现下在医院。 她说出罗威是被林耀用邪术所害后,便被罗珠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不只她,方虎和姜砾两把老骨头也没能幸免。 砰! 病房的门对三人关上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终齐齐看向姜练:“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救人,”姜练在小包中翻出一张隐身符:“那针已经刺得极深,再不取出他就没命了。” 说罢,冷眼瞥一眼监控,而后隐身符一贴,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方虎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她……她……” 姜砾拍拍他的肩膀,习以为常:“多的是你没见过的东西,总之,我这个孙女儿可比你们想的还厉害。” 此时,被夸赞的孙女儿已经进入病房。 便见罗珠靠着林耀的肩膀,哭得泣不成声:“我爸与姜砾、方虎相识三十年,他们不仅不帮忙,还落井下石,我爸真是交错了朋友!” 林耀安抚着罗珠:“我看他们是被那个叫姜练的洗了脑,珠珠,那姜练不是个简单人物,你一定要多提防她。” 听到姜练二字,罗珠眸中升起一丝怨恨:“我爸跟我说过转让股份的事,对于姜练接手,他是最反对的。你说,我们迄今为止所遭遇的一切,会不会是姜练的手笔?” 闻言,林耀眸子更深了些。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岳父与姜练还有这层矛盾。 老头子没告诉自己就算了,连罗珠也不曾提及,莫非罗珠对他也有了防备之心? 心思千回百转,顾不得细细深究。 忘记也好、防备也罢,总之,这件事可以当作脏水反扑回去。 林耀立刻故作深思:“珠珠,最近这几件事发生之前,有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罗珠脱口而出:“姜练也为方叔算过,不许他去西南方。当天方叔未听劝阻,去了千里香,好巧不巧地遇到匾砸下来,幸亏有两个小伙子帮忙他才逃过一劫,否则……” 罗珠摇了摇头。 林耀暗暗吃惊。 姜练能算到人的祸福,本事不小,那么她看到罗威头顶的针也就没什么让人意外的了。 正要装模作样地继续分析,又听罗珠道:“不过那两个小伙子似乎是姜练特意派去救人的。” 方才升起的些许惊讶立刻消失殆尽,林耀眼底升起一抹嘲讽。 算命?这分明是陷阱! 有了这一遭,方虎定以为姜练本事通天,对其言听计从。 想到方才方虎对姜练的态度,他越想越觉得如此,于是大胆猜测:“事情发生后,方叔对姜练信服,决定允许她继承股份,但爸不同意,是这样吗?” “没错!” “这就对了,”林耀暗自嘲笑姜练送来一个把柄,面儿上却悲戚万分:“姜练为谋私利设计陷害罗家、除去爸,如此,就没人能阻止她拿到诶呦!” 话未说完,忽地后脑一疼。 他怒气冲冲地看向身后,空无一物。 罗珠甚是关心:“你怎么了?” 林耀揉着后脑,眼珠子四转:“有人打我。” “人?”罗珠左右看了看:“房里只有你、我和我爸,哪儿来的人打你?” 下一秒,林耀脸朝下跌了下去。 砰地一声巨响,林耀疼得痛苦大喊。 挣扎着站起来,鼻子正血流如注。 他惊恐地打量四周:“谁,是谁害我!” 可眼神儿,却时不时地往床上瞟。 针是他放的,他自然知道世上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算算时间,罗威也快断气儿了,保不齐是他的魂魄飞出,对他进行报复! 殊不知,一切都是姜练在背后作怪。 见林耀不停瞟罗威,姜练冷哼一声,走到床边抬手放在罗威面上。 调动灵力,罗威便开始有了些变化——只有林耀才能看到的变化。 于是,待林耀再看向罗威时,便见罗威双目圆瞪、嘴巴大张,双手作掐状,十足的厉鬼复仇模样。 林耀浑身僵住,本就因做了坏事而敏感脆弱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有鬼啊!” 大喊一声,他冲出了病房。 “切!”姜练收回灵力,颇鄙视道:“指使别人害人一套一套的,自己见到被害者的冤屈模样就被吓成这个样子!” 说着,看向罗威:“早说了让你查你这个好女婿,你不听,瞧瞧现在弄成什么样子了?说好,我救了你之后,你可不能再骂我了。” 调息运气,双指成夹裹上白色灵力,探向罗威头顶。 准确无误地捏住那针,缓缓拔出。 拔出一瞬,罗威脸上死气荡然无存。 而姜练把那针夹在眼前,仔细观察后心惊肉跳。 取神针并未什么厉害的术法,且正、邪两道都能炼制。 她手中这根,乃正道人士所炼。 修行者害人违背天道,针的主人却明知故犯,简直不可饶恕。 姜练沉着脸把针捏成齑粉,势要查清此事。 确定罗威情况稳定,又拿出一张对回复身体有益的符放在他床下,姜练离开病房。 姜砾和方虎还在外面等着,只是注意已经被方才冲出去的林耀吸引,正在窃窃私语。 见姜练现身,二人欣喜:“小练,怎么样了?” “已无生命之忧。” 姜练看了眼屋内,罗珠正在两难——她担心林耀,却也不想离开自己父亲半步,毕竟医生已经下了病危,她怕她一离开,就见不到罗威了。 收回视线,姜练径直走到护士台:“麻烦给罗威先生重新做一下检查。” 护士心中抱怨这些有钱人事儿多,却还是应下了,当即喊来医生前去。 “他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惊呼:“这简直就是神迹呐!罗小姐,你是不是给你父亲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或是找了别的医生为他医治?” 原本不满医生贸然检查的罗珠愣怔:“我爸,好了?” “准确地说是那种无法用医学解释的威胁消失了,”医生激动地双颊发红:“罗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中一闪,罗珠快速来到床头看向罗威头顶。 仍未看到针的痕迹,也未发现任何针眼。 但罗威头顶的头发被人拨开过。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在脑中闪过,罗珠满心焦急:“你们怎么会突然来为我父亲做检查?” 护士指了指门外:“与姜老先生同行的那位女士要求的。” 猜测得到证实,罗珠疯了似的冲出去,却只剩空空的走廊。 姜练,是你吗? 第284章 与谢家的合照 离开医院,姜练与二老分道扬镳来到了罗家。 她得再见见林耀和朱玲。 罗威的事情牵动着每一个罗家人的心,导致他们工作时有些魂不守舍。 贴着隐身符的姜练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并未发现朱玲的身影。 想到方才林耀冲出去的模样,她猜想,朱玲定被林耀单独叫走了。 可二人会在哪儿呢? 于是她立刻散布灵力进行探查。 “有了!” 姜练眼前一亮,直奔三楼。 三楼最东侧的房间是罗威为女儿和女婿准备的,此时,却被女婿和女婿的情人占领。 林耀弓着身子如虾米般走来走去:“怎么办?罗威要来找我报仇了!” 朱玲却十分悠哉。 坐在罗珠的梳妆台前用用这个、闻闻那个,很是不屑地瞥了林耀一眼。 “亏你是手上沾过人命的,瞧你吓的。” “这不一样!”林耀暴怒:“我爸是刀子他们三个弄死的,跟我没关系,我爸就算回来,找的也是刀子几个。可罗威头顶那东西是我亲手刺进去的,那家伙一定会盯上我!” 朱玲终于选好了一个心仪的口红,细心涂上,又把口红装进口袋才站起身恨铁不成钢地点着林耀脑袋。 “你呀你!就会自欺欺人!你爹确实不是你亲手处理的,但你们的通话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你才是主谋。” “朱玲!”林耀怒气冲天:“我警告你,你再胡说,我就把你送回去!” 朱玲笑容轻蔑,完全不受他威胁:“反正我知道你们住在什么地方,你把我送回去,我就自己再回来。” “朱玲!”林耀有些崩溃,难以控制地掐住朱玲:“怎么连你也威胁我?” 朱玲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拳打脚踢起来:“别忘了那针是我从青山大师那儿求来的,小心我把它也扎进你脑子里!” 这话瞬间拉回了林耀的理智,颤巍巍松开,他心生畏惧:“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只是……” “呸!”朱玲揉着脖子唾骂:“没出息的东西!亏你用几年时间布局入赘罗家,到头来不过因为一点小事儿就把自己吓得半死,我看你这辈子也没法掌控罗家那么多财产!” 林耀捏着拳,双眼几乎喷火。 却顾着方才遇到的怪事生生忍下:“如果罗威变成鬼来找我,怎么办?” 朱玲砸吧砸吧嘴,从口袋掏出一张符:“有它在,哪只鬼能靠近?” 符篆一出,姜练立刻感受到上面的灵力波动。 很强。 与罗威头顶那根针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有这符在,莫说是刚成的鬼,即便是几十年的厉鬼也不敢轻易靠近。 画此符需耗费许多灵力,一般只自己用,即便买,价格也决计不低。 听朱玲所说,这些东西是从青山大师那里求来。 青山……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更奇怪的是,朱玲刚从村里来到海市,怎会认识如此厉害的道人,又从哪儿来的钱买这符? 疑惑之下,姜练细细看向朱玲。 “送的?” “谁!”林耀陡然转身,警惕地看向门口。 小心仔细看过确定没人,才重新来到朱玲身边探讨事情。 而惊呼出声的姜练正站在旁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嘴巴停下,心里话却像泡泡冒个不停。 朱玲手中所有东西,竟是那位青山大师送给她的。 理由只有两个字:缘分。 好一个缘分! 姜练当即对这位青山大师更感兴趣,势要去见上对方一面。 正想着,便见朱玲又拿出一张相同的符给了林耀。 “这可是好东西,便宜你了!” 得了符的林耀心里宽慰不少,立刻把朱玲揽在怀中花言巧语、画大饼。 可姜练却一眼看出林耀手里的那张符是假的。 同在一条船上,朱玲却给林耀假符? 她觉得有趣。 看来聪明的不止林耀,朱玲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正想着,便见朱玲又拿出一包粉末。 “喝了这东西的人,会对第一个见到的异性死心塌地,我看罗珠那贱人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蠢,她心里对你肯定已经有了怀疑。” 林耀笑容贱兮兮的:“明白!喝了这东西,她就会对我一心一意,再不怀疑我。即便我被查出些什么,她也不会放弃我,那么罗家女婿的位置我就能坐稳了!” 正要伸手去拿,却被朱玲躲开:“想空手套白狼啊?” 林耀笑容一顿,继而紧紧搂住朱玲低头去亲:“我们是什么关系?用得着事事提钱吗?” 朱玲躲开,冷笑着:“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那张符和这包药加起来十万,老样子,我只要现金。” 林耀腹诽,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谁还用现金? 可这家伙是个老顽固,不是现金不接受。 无奈,他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承诺马上把钱取来。 却在这当儿,手机响了。 接听之后林耀脸色瞬间灰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面露凶光:“罗威没死,还恢复了!” “什么?”由于过于惊讶,朱玲的声音尖了几个度:“取神针一周就能要了他的命,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了,他只会越来越虚弱,怎么可能恢复?” 林耀于是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朱玲听得头顶冒烟,不情愿地又拿出一根如蚕丝般细的针:“我想那什么姜应该觉得人已经救下,不会再回来了,你立刻回去找机会刺罗威后颈,务必要让他走快些。” 林耀连连点头。 殊不知,二人的全部计划已经全部被姜练听了去。 先去楼下装一小包面粉替换朱玲手中的药,后便随林耀返回医院。 眼看林耀寻了机会动手,她忙把人定住,在对方脑出制造幻想时将针夺走毁掉。 确认一切万无一失,她活动活动泛酸的脖子走出医院。 “姜练?” 不巧,正面碰上了罗珠。 罗珠大步走到姜练面前:“是你做的?” 姜练摸摸耳朵,装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爸头顶的头发被分开了,你给他拔过针!”罗珠急得拽住她:“真的是林耀想害我爸?” 姜练耸肩:“事情我已经说过,你何必再次找我求证?信或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还有事,再见。” 说罢,她一脚油门踩回姜家。 一回家,又立刻钻进房间搜查青山大师的相关资料。 寻常修炼之人十分珍惜自己的修为和功德,像青山这般自毁的实在罕见。 她必须去当面儿问问。 正浏览着网页,一张照片闯入视线。 放大一看,眉头拧起。 照片上赫然是青山大师与谢刈、谢孟和谢瑾泉的合照。 第285章 约见 谢氏集团。 会议室。 嗡的一声震动打断了正在述职的经理。 经理身躯一震,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 竟是……谢瑾泉谢总? 谢总不是最讨厌开会时被手机声音打断了吗? 正这般想着,便见谢总眉间凝出黑云,显然十分不满被打扰。 看来发消息的人要遇到事儿喽! 然,出乎意料,只见谢总瞥了眼手机后,眉间阴郁一扫而空,竟破天荒地拿起手机公然回消息! 不只经理,会上所有人皆稀奇地看着这一幕。 要知道,以谢总对工作的态度,即便是谢老爷子打电话来,他也会暂时搁置。 一旁的小助理却心有猜测,得意地扬起眉头。 他猜,是姜家那位! 探头看去,果不其然。 【姜练:你有青山大师的地址吗?】 谢瑾泉摩挲着屏幕,心思百转千回。 自从上次一别,他便再没见过姜练。 虽数次想去探望或联系,却因莫名的犹豫不了了之。 手指轻动,他点出几个字。 【谢瑾泉:青山大师四处云游,并无固定居所,如你有需要,我可以联系他,寻一个合适的见面地址。】 几乎瞬间,对方回了消息。 【姜练:那就太感谢了!回头请你吃饭。(鞠躬.jpg)】 紧接着,会议室众人感到气氛变了。 因为,终年没有情绪的老板笑了。 笑了! 最要命的是,老板起身一声令下:“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你们去忙吧。” 会议中断?这种情况可从未出现过啊! 众人惊讶,纷纷猜测,却苦了正在述职的经理。 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他下意识喊了句:“谢总,我的报告还没……” “很好。”谢瑾泉头也不回:“这个月奖金翻倍。” 接着,门砰地一声关了上来。 经理呆若木鸡。 很好? 可他刚说了个开头,关键地方还未涉及啊! 不过……这个月奖金翻倍?天上掉馅饼啦! “yes!”他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鸿运当头!” 谢瑾泉亦心情大好,回到办公室立刻开始联系青山大师。 因自小频频招惹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谢家与一众修行人向来交好。 说谢瑾泉是那些修行人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其中修为最高的青山大师与空云大师,与谢瑾泉关系也更加亲密。 是以,寥寥几句他便与青山大师确定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正要把这消息告诉姜练,打字的手顿住,改为电话。 彼时,姜练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精彩处。 听到手机铃声,随手接起:“谁啊?” 话语中满是不客气与随意。 “我已经联系了青山大师,他答应见面。” 熟悉的嗓音从电话中传出,姜练“腾”地一下弹坐起来。 轻咳两声,正色道:“那太好了,谢谢。” 对面没再说什么,只闷闷“嗯”了一声。 但没挂电话。 姜练觉得不自在,看了眼时间,上午十一点整。 于是随口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吃饭吧?今天中午你有空吗?” “有。” 话音刚落,那边就给了肯定的答复。 姜练又看了眼时间。 现在已经十一点,临时约饭有些仓促,但也来得及。 于是约定了地点便挂断电话快速上楼收拾。 等朝溪端着一大盆汤出来时,刚好看到姜练往外走。 “主人,你要出去吗?” 姜练点头。 “可我刚把汤煲好,你不喝一碗吗?” “没时间了,”姜练头也不回:“你们留着喝。” 朝溪还想说什么,却被朝渊拦住:“你安生些,别打扰人家约会。” 朝溪眼睛陡然瞪大:“约会?主人谈恋爱了?” 朝渊耸耸肩:“没有啊,但迟早会谈。” 朝溪“切”了一声:“我才不信。” 朝渊没反驳,只轻笑了几下便不再说话。 再说姜练。 因着吃饭是自己提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迟到。 等赶到千里香,谢瑾泉已经等在包厢。 顿时有些懊恼。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谢瑾泉起身拉开椅子:“没关系,我公司离这里近,路程短自然来得快。” 时间已经不早,二人点完菜才开始闲聊。 至于内容,离不了青山。 姜练十分好奇:“青山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蔼、慈祥。”说罢,谢瑾泉仔细想了想,却只能憋出实力高深四个字。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对青山其实一无所知。 不由疑惑姜练为何寻他。 “他做事随性,想见见。” 岂止是随性,简直就是太随性! 哪儿有人把取神针、护身符、迷情粉同时免费赠给一个心术不正之人的? 若非青山是谢瑾泉的恩人,姜练几乎想说青山居心叵测。 好在,忍住了。 谢瑾泉显然十分赞同如此形容,不由说起小时的某些事情。 当时他被邪祟缠身,谢孟联系青山请对方出手相救,可足足过了半年青山才回了消息。 他说自己居于深山闭关,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因此未能及时回复。 又一次,向来行踪不定的青山忽来到谢家,想在谢家住上些时日。 “他离开时并未与我们打招呼,只留下一封信说明,现在想想也觉得稀奇。” 姜练好奇:“他不使用电子产品吗?” “用,”谢瑾泉道:“不仅用,还自学计算机,依我看,他的水平可以与专业人员媲美。” 姜练了然。 修行人多会互相关注,她又在网上行事高调,想必青山大师已经注意过她。 看来,她与青山大师的第一次见面,不会显得太过生疏。 许是话题是自己感兴趣的,就连吃饭时她也忍不住打探青山其人。 不知不觉,竟过了三个小时。 一看时间,姜练后知后觉想去买单。 服务员笑容礼貌:“已经从谢先生账上划了。” 掏卡的动作一顿,姜练皱起了眉:“这种事情能私自作主吗?” 服务员仍是笑着:“不好意思,本店规定用餐超过三小时将从客人账户上自动划款。” 直到二人离开,她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心惊肉跳地捂着胸口抱怨:“谢先生想请人家吃饭直接说啊,搞得我撒谎做坏人。” 大堂经理悠悠开口:“谢先生指定给你三万小费。” 服务员一顿,瞬间喜笑颜开:“谢先生内敛,请人吃饭不好意思开口很正常,没事儿,我来帮他!经理,下次有这样的事情麻烦再喊我哈!” 其余同事:拳头紧捏! …… 谢瑾泉很快发来了具体的见面地点和时间。 时间是第二日,地点在线城皮山。 姜练没听过这个地方,一搜才知道,与海市相隔一千公里。 本琢磨着动用灵力飞过去,谢瑾泉却已经安排好了直升机。 于是一大早,她便乘坐小车去了谢家。 第286章 身陷棋盘 谢家人正聚在一起吃早饭。 见姜练来了,谢刈和孔葡笑容灿烂,非要她坐下来一起吃点儿。 包里的零食不香了,姜练干脆坐下来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登上了直升机。 只是…… 她看着谢瑾泉:“你也去?” 谢瑾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们二人是我牵线,我当然不能落下,何况青山大师已有三年没来海市,爷爷得知我约见青山大师,要我带些东西给他。” 理由充分,无法拒绝,一人行成了二人行。 直升机果然方便,片刻后便降落在地面。 待二人离开,又飞了回去。 而降落地点,就在皮山山脚。 手撑成伞搭在眉前,姜练抬头望去。 便见山体披绿、密密层层、灵气逼人,是修炼的好地方。 却因山体未被开发,行路甚是艰难。 对于没有修为的谢瑾泉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姜练有些狐疑:“他真把见面的地方约在皮山山顶?他难道不知道你只是一个凡人吗?徒步上去无疑开辟荆棘,等到达地点,天色必定晚了。” 谢瑾泉熟练地把背包打开:“我知道,所以我早有准备。” 姜练这才注意到他的包中尽是一些登山的必备之物。 神色顿时复杂:“你倒是毫不介意。” 谢瑾泉勾唇:“我自小受邪物侵扰,幸得青山、空云几位大师相助才能顺利成长,若因为区区一座山心生退意,怎么对得起他的救命之恩?” 一步一阶是诚意,阶阶跪拜是诚意,登无人之山也是诚意。 他愿向恩人展现诚意。 而他的心,也确实真诚。 就在说话的功夫,姜练明显看到一缕金光从谢瑾泉身上飞出直奔山顶。 那是谢瑾泉对青山的敬意、崇敬所形成的功德金光。 姜练忍不住闭眼细细感受。 她得到过来自谢瑾泉的金光,却还是忍不住感慨那金光的力量之强,心生羡慕。 也知这金光求不来,只能凭借帮助谢瑾泉获得。 心中更加坚定帮谢瑾泉剥离天子冠的想法。 想到自己修为将近,她忍不住暗喜,处理罗家一事的兴头也更甚。 于是手指成剑直指山顶:“为阻断朱玲作恶来源而出发!” 谢瑾泉一顿,觉得朱玲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又见姜练兴致勃勃便道:“你有奇术,不必等我,我们山顶见。” 对方这么说了,姜练也不推脱,为谢瑾泉手指缠上一缕灵力便捏着飞行符轻飘飘踏了上去。 近了,便见有一亭矗立山顶,名为“三千界”。 亭中有一着灰色运动装的老头静静坐在棋盘前。 身材瘦削、白眉低垂、长须滑顺,没什么肉的脸上总是挂着笑。 那便是青山大师了。 姜练堪堪落在地上,青山便笑盈盈问:“来者可是姜练小友?” “是。” 应声的功夫,姜练忍不住散发灵力试探对方实力。 便觉如撞上一堵墙,坚硬无比、严丝合缝,容不得她窥探一丝。 实力在她之上,通过对方容貌只能窥得对方已经一百多岁,至于其他的,无法看清。 但若动手,她不一定会落于下风。 “小友只为解惑,何必想着动手?”青山忽道。 对方只做防御,并未动用力量试探或攻击。 如此说话不过是凭着在凡间行走的察言观色以及姜练的行为做出判定。 姜练眸子一眯,坐在青山对面:“既然大师知道,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想问你,为何赠予朱玲那些东西?” 青山笑而不语,移动棋子:“既然来了,不如陪我下上几局。” 那是象棋。 再是不会,也能根据马走日象走田这些口诀走上几步。 可姜练懒得做戏。 “朱玲用你给的东西害人,那会损害你的修为,你当真不理?” 青山捏着长须笑道:“凡事讲究顺应天命,我遇见她时她脚底打滑险些失去腹中胎儿。但我与她有缘,就救下她们母子,顺便应她所求给她些用得上的东西。” “即便她是用来害人?” “害人、救人不过因为你站在罗威的角度,若你为朱玲着想,自然会赞同她为自己和孩子的今后做打算。” 姜练拧眉,气得笑了出来:“为自己谋福就要牺牲别人?这是什么道理?” 青山不为所动:“一人死,便有一人生,天道罢了。” 姜练愠怒:“这不是天道,而是人为,你助纣为虐,天道不会为你敞开。” 笑容一僵,青山眼底诸多情绪一闪而过,却又消失不见:“不劳你费心。” 姜练却没有放过对方眼底的复杂,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你历过几道劫了?” 青山却转了话题:“朱玲是被强迫,在此之前已经打过一胎。林耀本该负责,却看上罗家万贯翻脸不认人。” “若断了也就罢了,偏偏拿朱玲当做工具戏耍,致使其再次怀孕。” “朱玲遭受如此苦难固然是林耀的错,但若非罗珠行事高调,也不会引得林耀变心。” “罗家负有责任。” 姜练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归根究底,你认为是罗珠的错,所以帮助朱玲戕害罗家人,以维护天道?” 青山笑而不语,默认了。 姜练压不住心中怒火:“珠宝被盗,你却怪珠宝本身耀眼?还以为你是高人,没想到是个十足的愚人!” “看在你修为不易我饶你一次,但朱玲手段失败,定会再向你求东西去害人,若你再助纣为虐,我绝不容你。” 青山仍是笑着捏着胡须:“姜大师自信过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姜练白他一眼:“还名不虚传,搞得像有谁对你说过似的,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我直播间窥屏,觉得我自大狂妄。” 青山呵呵一笑:“被你发现了。” 姜练眼睛瞪得像驴,不敢相信青山就这么承认了。 脸皮有够厚的! 她真想立刻动手教训这老道一番! 但她忍下了。 老道虽愚,身上金光闪烁、功德不少,意味着他帮过许多人。 却不知为何在朱玲这件事上犯了糊涂。 姜练只能祈祷他迷途知返,珍惜修为,若是再有,她必不手软。 却也忍不了这人的厚脸皮。 于是警告一番,起身便走。 “小友留步,”青山笑着:“瑾泉还未来,何不等他一起?毕竟此次见面是他牵线。” 自知欠人情的姜练只好转身返回。 “坐着无聊,不如来下一盘。”青山指着未动的棋局。 左右是为了打发时间,姜练抬手遣出马。 胡乱走着,没几步,棋子便被吃得差不多。 她挥挥手:“我输了。” 青山却道:“路未到尽头,焉知没有转机?” 姜练无语:“只剩将、象,哪儿会有转机?” 说话时,象也被吞了。 她无奈地按住最后的将:“瞧吧,只剩它一个了。” 忽地,一股寒意侵入手心。 周遭顿时黑暗,山如笼壁折起把将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一颗巨大的、冒着红光的棋子从天而降,把姜练牢牢压住,发出棋子落盘的脆响。 青山手掌一挥,棋盘复原,只自己面前的“帅”时不时晃动挣扎、并不安稳。 伸手按下,棋局终于稳定。 他笑看着山间风景:“瑾泉,等你了。” 第287章 用命博最后的机会 棋盘如囚牢,周遭漆黑阴冷,深刺骨髓。 姜练却顾不上旁的环境。 身上棋子如大山压在身上,喘口气儿都难。 她双手撑顶,单膝跪地,极艰难地支撑棋子的重量。 好一个阴险的老道! 以为对方一时走错路,自己好心来劝。 没想到他心思深沉、早有布置。 什么缘分赠灵药,分明就是为了把她引来陷阱。 姜练心中愤愤,同时调动全身灵力去对抗身上棋子。 怪异的是,随着两股力量碰撞,棋子力量更强,周遭也更加阴冷,竟隐隐有几分吸收姜练的力量用以对抗姜练的意思。 这不是灵力所凝法阵,而是法器中打入的用以囚人的法阵。 皮山灵力强,加上青山刻意掩盖,又故意挑起姜练怒火使得她理智减弱,多番加持,导致姜练并未察觉到棋盘是法器。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棋盘和棋子的材质。 法器的正邪固然由使用者的心念决定,但若法器本就由尸、灰等物组成,也难走正。 而棋盘棋子灵气环绕,是玉石制成,之所以成为囚人牢笼,十足是因为青山心术不正。 姜练一咬牙,卯足力气用力将棋子撑起,趁着棋子升起的功夫快速盘膝而坐。 灵力从身周涌出凝成光柱状撑住跌下的棋子,悬于姜练头顶不到一寸处。 同时,周围环境更加恶劣。 姜练闭着双眼探查周围。 法器法阵有阵眼,只要寻到并破坏,法器不攻自毁,法阵不攻自破。 然周围阴暗有无数黑影游走,实在挡人视线。 更糟糕的是,她已用尽全力对抗棋子,想分心去除掉黑影却是不能了。 这棋盘,结结实实将她困在了这里。 但无法给她致命一击。 既然青山早有布置,定知晓此阵无法杀死姜练,可他未做修改反而静待执行,实在令人费解。 “青山大师,好久不见。” 却在这时,谢瑾泉的声音响起。 双目陡然睁开,姜练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青山要对付的不是她,而是谢瑾泉。 怀着对恩人的尊重与感恩,谢瑾泉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便左右看:“姜练呢?” 青山一抚长须:“那位小友脾气不好,与我争执几句后离开了。” “为了朱玲的事情?”谢瑾泉坐在青山对面:“她有没有留信说她去哪儿了?” 青山摇头。 谢瑾泉拿出手机,头也不抬:“大师,朱玲用你给的东西害人,若她再来求,你还是不要帮她了。” “你在给姜练发消息?你似乎很关心她。” 谢瑾泉顿了顿:“她很好。” 青山了然,笑着抚须:“依我看,你们二人是有缘的。” 双目骤然放光,谢瑾泉的唇角压不住:“当真?” “老道不会看错。” “那就多谢大师吉言了。对了,我爷爷和父亲得知我来看您,特意让我给您带些东西。” 一张黑卡,一串珠子。 一个满足物质,一个满足修行人对法器的追求。 青山扫过二物,没有推辞:“替我向谢老先生说声谢谢。不过……” 他眼中精光一闪,盯住几年未见的谢瑾泉:“你身上的天子冠,何时被压住的?” 说到此事,谢瑾泉眼中染了几分喜悦:“姜练帮我封印了天子冠,时间不长,几个月而已。” 青山起身踱步来到谢瑾泉身后,伸手捏住他的肩膀。 谢瑾泉便觉一股暖流流入身体,又听身后的青山道:“此封印极好,被压制的天子冠没有再侵蚀你的魂魄。” 谢瑾泉正想说些什么,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与之前为自己治疗的大师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见。 加之他身患天子冠之事是绝密,除了谢家人和姜练,并无外人知晓。 青山大师怎会准确地说出此毒的名字? 要知道,之前青山大师为他医治时,并不认识那毒的名字。 似是看出谢瑾泉心中所想,青山手指微动,捏了捏谢瑾泉的肩膀:“对于所谓读心之术,老道也稍有研究。” 谢瑾泉恍然:“大师,你的功法又精进了,恭喜。” 青山呵呵一笑:“可惜,尚未大成。瑾泉,不知你愿不愿意成全我?” “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乃天子命格,是人间尊贵之身,帮你能让我功德增加,有助我飞升。” 此说法谢瑾泉从姜练那里也听过。 想到自己与恩人能实现互助,他并不推辞:“只是不知道,如何帮我才能让你有大功德?” “除掉天子冠。” 谢瑾泉瞳孔猛缩,腾地起身:“大师,你的意思是,你有法子祛除此毒?” 青山幽幽一叹,走至亭旁眺着远方:“实不相瞒,自从我离开海市,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如此帮你。” “这几年我走遍五湖四海,见识到许多奇毒,终于研究出以毒引毒的法子。” 谢瑾泉不解:“以毒攻毒倒是听过,以毒引毒却是什么?” 提到此,青山大笑一声,自嘲摇头:“之前我用老笨的以毒攻毒的法子帮你,却无成效。当时不知为何,直到后来才明白天子冠毒性过强,寻常毒物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但现知那毒物喜爱命格极好之人,并喜附着在其身吞其魂魄,那么,只要找到一个命格比你还好的人,把你身上的天子冠引到她身上,你就安全了。” “不行。”谢瑾泉直接拒绝:“这与一命换一命有什么差别?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就夺别人的生路。” 青山赞许地连连点头:“我没有看错人。” 这话像阵风,直接吹进谢瑾泉心底。 他不可置信反问:“大师,你说的那个命格极好之人,不会是你吧?” 青山笑道:“我已年迈,寿数将近,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十分值当。” 不等谢瑾泉说什么,他又道:“用命相抵,这是我唯一能从你这里获得功德的机会,也是我飞升的最后希望,瑾泉,此事帮你,更能帮我。” 拳头紧握、面露不忍,谢瑾泉无法从容接受。 青山却求得更急:“我就快死了,不最后尝试一次,我死也不会瞑目的!瑾泉,算我求你!” 看着恩人的殷切目光,谢瑾泉于心不忍。 无论青山,或是姜练,都表现着对得道的希望。 这是修行人的唯一目标。 若让他们失去得道的机会,恐怕比让他们死还难受。 况且,此事两全其美,似乎不该拒绝。 谢瑾泉的心动摇了。 “好。” 悲戚的青山欣喜若狂:“你答应了?” “我……” “不答应!” 却在这时,一道空远声音飘了过来。 第288章 棋子袭来 “不答应”三个字如同利刀,斩断了温馨画面。 谢瑾泉皱眉看去,便见青蛇缠绕的长枪破空而来。 青蛇落地化为人形,语气焦急:“谢先生,不要相信他,他是个坏蛋!” “朝溪?”警惕松懈,谢瑾泉左右望着:“姜练让你们来的?她人呢?” “这就要问你的恩人了。”长枪亦摆脱形态,成人落地,细长的蛇瞳满是危险光芒:“妖道,又见面了。” 不速之客打断计划,青山不着痕迹地瞥眼棋盘,笑容冷了几分。 却在谢瑾泉看过来时重现变得和蔼可亲。 “蛇妖?我与你们认识吗?” 朝渊吐着猩红的信子:“当日你重伤于我,想抓我回去做药引,这个仇我可没忘!” “呵呵,小妖,你定是认错了人。修行忌杀生,何况你已修炼百年获得人身,杀你便是为自己添罪孽,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朝渊拳掌相撞:“今天,我就亲手扒掉你的衣冠,看看你那颗心黑成了什么样子!” “朝渊!”谢瑾泉无法接受:“青山大师是好人,你会不会真的认错了?” “就是他要害我们两兄弟!”朝溪愤愤指证:“他不仅害我们,还抓住了主人。老妖道,我劝你马上放了我主人,否则等我主人出来,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青山轻笑摇头,不屑与其争论,只淡淡说了句:“妖,就是妖。” 十足的鄙夷。 朝溪气得凝掌冲过去:“做妖比做你这种衣冠禽兽好多了!” 砰! 两掌相撞。 朝溪脚下踉跄,跌跌撞撞。 青山则笑着摇头:“此等小妖也敢来挑衅我,真是看不清自己的实力。罢了,老道我将要飞升,不想作孽,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又一青影冲向青山。 朝渊毕竟被散去修为从头开始,即便再怎么勤于修炼,也不比从前。 这一击,对青山没有造成丁点儿威胁。 青山却有些意外:“弱了。” 正打算阻止双方的谢瑾泉动作顿住。 青山未与朝渊交过手,怎会说出比较之语? 想到朝溪所说,他胆战心寒。 也许姜练不是负气离去,而是真的被青山抓了! 那么他方才万般哀求,实际是陷阱! 心思百转,谢瑾泉若无其事地插在双方中间。 “大师,他们二人是姜练的朋友,年纪小冲动不懂事,你别见怪。” 青山一摆手:“还能事事生怨不成?” 谢瑾泉又道:“可他们似乎错把你当成了别人,之后难免会再来挑衅。这样吧,我们先下山,等我盯着他们离开,我们再寻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帮你完成心愿。” “谢先生,你糊涂了!”朝溪语速飞快:“天子冠主人都不能解,他一个没有成就的臭道士怎么能移走?他分明在骗你!” 谢瑾泉低声呵斥:“不准对大师不敬!” 心中却骇浪滔天。 转移天子冠一事只有他与青山商量,朝溪、朝渊怎会知道? 除非姜练在场,并将此事传给了妖奴朝溪。 再者,若真如青山所说,他与姜练一样会“读心术”,那么此时他应该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谋。 可看青山的反应,显然是毫不知情。 青山绝不是刚认识天子冠! 他稳住情绪:“大师,先下山把他们送走吧。” “不可。” 出乎意料地,青山直接拒绝了。 “让这二妖离开何须浪费时间?不过是掸掸灰尘那般容易罢了。” 说着,丢出两符。 朝溪、朝渊顿时被逼出原形,困在符中动弹不得。 谢瑾泉不忍:“我与他们毕竟相处许久,有些感情,大师,不如放了他们,让他们归山去。” “瑾泉,你还是那般心软,”青山幽幽一叹:“你这孩子看着冷,其实总是不忍,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二妖已经缠上我,等我转移天子冠时,他们一定打扰。” “我把它们困住,也只是以防万一啊!” “瑾泉,我的时间没有多少了,快些开始吧。” 青山走在石凳旁,示意谢瑾泉坐下。 踏出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 谢瑾泉思忖许久,抬起头来:“我听姜练说过,飞升艰难,雷劫更恐怖无比。他们两个只是刚刚化形的小妖,若被波及保不齐会丢了性命,大师,还是将他们送走吧。” 青山终于不耐:“瑾泉,你似乎颇不情愿。” “两全其美之事怎会不情愿?我只是顾忌这两蛇的命。” “雷只会盯着我,他们绝不会有事,”青山催促:“过来坐下,我马上为你移走天子冠。” 哒哒! 微弱脆响忽从棋盘传来。 便见红帅那子下面似乎压了什么东西,不得挣脱。 谢瑾泉心念一动,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棋子。 棋下却空空如也。 再看青山,他仍维持着一样的笑:“没有下棋的时间了,瑾泉,来。” 咔嚓! 棋盘又传来声音。 一道裂缝在“帅”上出现。 仿佛瞬移,眨眼间青山便来到棋盘前,双手推力按住那缝隙。 却阻止不了缝隙的扩张。 脆响声音越来越大,棋子很快裂成两半。 但缝隙还在扩张,足像道黑崖,直至将整个棋盘分成两半才终于停下。 同时,纯厚的灵力从缝隙涌出。 “老东西,想困住我?做梦吧你!” 看着忽然出现的姜练,谢瑾泉的喜悦溢了出来:“你……” “他不是想帮你,而是想献祭你!”姜练快速说了句便把谢瑾泉到一边,随即手指一抬,指住青山鼻子戳他心窝子:“你,绝不可能得道!” 青山不甘心地看着被破的法器,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精心布置的棋局为何这么快就会被破。 但计划已被打断,只好强行续上。 眼睛一斜,盯住姜练:“挡我得道者,死!” 棋盘已裂,红帅已毁,其余棋子却不失效果。 霎时,马蹄声响、兽吼声起,着铠甲持长矛的石像士兵从两侧夹击而来。 姜练脸色大变。 棋盘吸力,破局耗费了她大半灵力,再想将这些棋子一一消除是不可能了。 只能逃。 解开两蛇的束缚,把谢瑾泉丢给他们:“离开这里。” 朝溪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担心:“主人,你一个人对付它们太危险了!” 姜练顿了顿,转头轻笑:“区区幻象,不值一提,朝溪,炖好汤等我回去喝。” 第289章 消失的二人 线城皮山突降特大暴雨,电闪雷鸣,似降天灾。 两个小时,乌云瞬间散去,徒留一山树木七零八落。 守在山脚的谢瑾泉立刻冲上去,一番寻找,终于看到盘坐在一块儿石头上的姜练。 姜练脸色苍白,灵力耗尽,强打着精神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你不是走了吗?” 周遭似乎静止,谢瑾泉静静站在那里,眼中只有姜练一人。 幸好她还活着。 幸好,幸好……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他双腿发软,轻一脚重一脚地走过去。 伸开双臂想把姜练揽在怀中。 却忍下冲动,只帮姜练掸走肩头落叶。 姜练笑看着他:“斗法的是我,你怎的变得这么疲惫?” 谢瑾泉紧抿着唇,没说话。 姜练笑了笑:“别难受,这是青山的奸计,不是你的错。我很累了,需要休息,扶我回家吧。” 谢瑾泉忙伸手为姜练撑起支点,下一秒,姜练颓然晕倒。 …… 姜练醒的时候正是中午,太阳暖洋洋的。 她却感到疲惫。 手臂离开被子伸着懒腰,余光忽注意到一道身影。 惊呼一声,防备看去,便见谢瑾泉欣喜地看着她。 “你醒了?饿吗?想吃什么?或者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去准备。”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搞得姜练不知所以。 扫过四周,她疑惑道:“这儿不是我家吗?” 砰! 门被踹开,一道身影如闪电蹿过来。 朝溪噙着泪,半是撒娇半是委屈:“主人!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我好怕你出什么事情!” 姜萝等姜家人纷纷涌入,关心着姜练身体。 “能出什么事儿?”最后一个进来的朝渊看起来冷静地多:“只是灵力耗尽导致的虚弱昏迷,瞧你吓的。” 为表赞同,姜练忍住不适,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展示灵活的身体:“朝渊说得对,我好着呢!不知为何,这次醒来我总觉得自己的力量更强烈。” “多亏了谢先生,”朝渊道:“他知道自己的金光能帮你恢复,这两日一直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朝溪不赞同:“守着又不能把金光给到主人,要我说,还是主人功德深厚,恢复得快。” 这下,朝渊没再反驳,反倒是姜练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她看向谢瑾泉,便见后者脸色苍白、身子虚浮。 再一细看,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窥得谢瑾泉的过去和未来了。 难道重伤未愈? 状似无意地扫向其余姜家人,能看到。 她只是失去了窥探谢瑾泉的能力。 心中惊骇,只能暂时压下:“你看上去很虚弱,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没什么。”谢瑾泉轻笑:“你刚醒,身体一定需要能量,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姜练却严肃下来,目光扫过众人终落在朝渊身上:“你教他的?” 朝渊没有否认:“你数次救他,这次不过让他回馈你一些金光,有何不可?” “人为剥落极为伤身,那是邪道的把戏,朝渊,你胆敢把那些东西教给谢瑾泉?” “不全是如此,”谢瑾泉道:“朝渊向我解释过,青山所谓的转移天子冠之法,其实就是助力天子冠吞噬我的魂魄,而后为他所用。” “你阻断他的计划,救下我的性命,我与整个谢家都对你感恩戴德,那些功德是你该得的。” “相比之下,剥落的金光其实微乎其微。” 姜练满是不赞同:“你不必骗我,瞧瞧你的脸色,差极了,你一定是剥了许多导致身体受损。” “我命格极佳、福泽深厚,损失的很快就能重新获得,”谢瑾泉故意打着哈欠:“依我看,其实是睡眠不足的关系。” “整整两天两夜没睡觉,任谁都会脸色不好吧?好了,快说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姜练不忍:“你回去休息吧,佣人会做。” “那怎么行?”谢瑾泉勾唇:“你是为了救我才搞成这样,我不能撒手不管,就算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好吗?” 姜练拗不过,只好报了几个菜名。 待她下楼时,谢瑾泉正在厨房干活儿。 看着高高在上的谢家骄子洗手做羹汤,她心中升起股没由来的情绪。 似乎是……温馨。 “下来了?” 许是察觉到门口的目光,谢瑾泉转头看了一眼。 “很快就好,你先去吃些水果。” 姜练笑着摇头:“没关系,我跟你说说话。” 想了想,她道:“青山没死。” 谢瑾泉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利用自己的感恩欺骗自己献出生命,他不耻,也记恨。 姜练又道:“他实力扎实,想必早已登顶并尝试过渡劫,不过,失败了。这次将我们引去,其实是早有布局。” “他利用你喂养天子冠,应该是从邪修那里得到了另类渡劫之法。谢瑾泉,日后你要万分小心了。” 谢瑾泉勾着唇:“好。” 看着对方不甚在意的模样,姜练有些急:“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谢瑾泉手脚麻利地把菜盛出来:“皮山没有搜到青山的尸体,我就知他还在人世。趁着他受了伤,我已经动用所有关系追查他的下落,争取在他恢复前把他除去。” 姜练一怔:“你怎知他受了伤?” “我相信你的实力。”谢瑾泉说着,一手一盘菜端在桌上:“但是现在,你什么都不许想,专心吃饭。” “还有我的汤!”朝溪盛出来一大盆:“主人,我很听你的话吧?” 饭香钻进鼻孔,引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姜练便将其余诸事抛在脑后,开始摆放碗筷。 饭菜做得足够,姜家人聚在一起,庆祝姜练康复。 一家人说说笑笑,祝福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吐。 姜练举起饮料:“这几天让大家担心了,抱歉,以后我一定爱惜身体,不让自己陷入危险,当然,也希望谢先生能健康平安,一切顺利。” 说着,她看向谢瑾泉的位置。 空了。 扫视一周,并未看见谢瑾泉。 “主人,谢家有事,谢先生先回去了。”朝溪解释道。 姜练狐疑,但见朝溪眼神真诚,没有撒谎,便接受了这个理由。 却没注意到,一同不见的还有朝渊。 谢家院子。 无人的角落。 谢瑾泉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额上冷汗大如豆。 第290章 契约恶鬼 谢瑾泉盘坐在地,身周缕缕黑气外泄。 朝渊与大鱼坐在他两侧提息运气,调动力量抑制那黑气。 约莫一刻钟后,谢瑾泉脸色终于稍稍恢复。 他撑着墙缓缓起身:“多谢二位。” 过度使用灵力的朝渊脸色亦是苍白:“主人为你设下的封印已经破开口子,即便集我们二人之力,也只能压制一天而已。谢先生,明日此时,你一定要来这里。” 大鱼脸色倒是稍好一些:“为何不告诉大师呢?以她的力量,再次封印应该不是难事。” “不行!”朝渊立刻回绝:“主人在棋盘法阵中被抽了许多灵力,后又与青山殊死一搏,现下虽然恢复许多,但毕竟伤了元神,再做那般厉害的封印怕是支撑不住。” “何况青山未死,我怕青山会趁着她封印天子冠出手偷袭。” 大鱼更加不解:“青山的目标是谢先生,看你看起来,似乎更担心大师。” 朝渊眸子愈深:“你错了,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是得道,为了得道,他无所不用其极。” “此话何解?” “还记得我曾说过他想抓我去炼药吗?他并非针对我,而是想将所有修为稍强的都收入囊中。我想,他在谢先生身上种下天子冠,也是一样的目的。” “天子冠需要喂养,命格极好的人便是最好的养料。” “谢先生命格好,主人命格更不一般,若被他趁机把天子冠移到主人身上,控制天子冠吞掉主人,那么天子冠的威力将不可同日而语,他的飞升也将助力更强。” 大鱼甚不赞同:“若真做过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必会堕落,可青山灵力纯洁,分明是正道之人。” 朝渊深深叹息:“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也是让我感到恐惧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计谋得逞。大鱼,在主人元神恢复之前,就要摆脱你与我一起为谢先生压制天子冠了。” 大鱼轻笑:“没问题。” “只恐连累你们,”谢瑾泉拧着眉:“青山修为不低,若他对你们出手,岂不是害你们受我牵连?” 大鱼笑着伸手,一颗金色光芒落于手心:“高风险高投资高回报,值。” 朝渊笑着怼他一拳:“好小子,就知道你还想着化龙。” …… 吃过午饭,姜练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此次受伤之重前所未有,她需要一定时间修复。 最少,三天,且不被打断。 还是在各处功德金光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情况下。 奈何事与愿违。 闭关第一天将将过了一半,一股阴寒之气由远及近,咆哮着想钻进她的骨子里。 双眼猛地睁开,她推开房门,循着那股寒气走去。 便见一楼的会客厅中,眼底发黑的姜楚锐瘫坐在沙发上。 一恶鬼伸出细长干瘦的胳膊,从背后紧紧环抱住他。 怒气腾地一下蹿起,她快步走下去质问:“你还在参加那个灵异活动?” 姜楚锐疲惫极了,眼皮微掀又很快垂下:“关你屁事。” 他身后的恶鬼探出脑袋,桀桀地笑了两声又紧紧搂住他,下巴贪婪地在姜楚锐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时不时地还挑衅地朝姜练看一眼,满是讥讽。 姜练气急,抬手便调动灵力想轰散这恶鬼。 “喂!” 朝渊不知何时来了。 “他不听你的,自己寻死,你何必浪费力气帮他?” 姜练吐出口浊气:“我毕竟是他姐姐。” 朝渊嗤笑:“他可不当你是。况且,他还有个做鬼差的哥,他哥都不管,你这个后来的姐多什么事儿?” 姜练眼前一亮。 对啊!还有姜队长! 当即打电话给特别调查处,向姜澜钧说明情况。 不多时,姜澜钧与大熊、查月结伴而来。 姜楚锐身后的恶鬼又探出头看了几眼,仍是挑衅地在姜楚锐脖颈处蹭来蹭去,显然是赖上他了。 “招来的?签了契约的?糊涂啊!”老鬼咬牙切齿。 “这种情况,能救吗?”大熊捏着下巴,表示怀疑。 “三成把握。”查月给出结论。 “好了,不要贫嘴了,马上着手处理,务必把人救回来。”姜澜钧最后下达命令。 “等等,”老鬼忽道:“妹子,你给看看姜楚锐这小子和他身后的恶鬼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呗?” “自己查!”朝渊毫不客气地回怼:“亏你是鬼差,没态度没能力,好意思麻烦别人?我看你不如申请投胎,省得拉低冥司效率。” 厅中瞬间安静。 老鬼挠着头:“我只是请妹子帮个忙,增加工作效率,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姜练也觉得奇怪。 平日的朝渊也常看人不爽,但亲自回怼并不常见。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 正想问问朝溪,却听到朝溪的心声:哥哥不会进入更年期了吧?怎么像吃了火药一样? 姜练:…… 还是离远点儿吧。 “小练没有帮忙的义务,”姜澜钧发了话:“大熊,把小锐带回去,务必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鬼差陆续离开,朝渊也跟了出去。 朝溪大喊一声:“哥!你去哪儿!” 朝渊头也不回:“修炼。” 说着,化成青枪立在假山上头。 朝溪挠挠头:“主人,我觉得我天赋异禀。” 姜练:“怎么说?” “哥哥日日勤于修炼,却越练越差,就连我都能轻易打败他。” 姜练惊讶:“我虽散去朝渊修为让他从头练习,但他天赋强你百倍,又比你勤奋千倍,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朝溪:有点伤蛇。 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正色道:“是真的。这几日哥哥都没回房间睡觉,昨晚我出来找他,见他练得专注,一时念起,偷袭了过去。” “以前哥哥一定能发现,并反过来教训我一顿。可昨晚哥哥根本招架不住,一招就败下阵来,还……” 他很是自责内疚:“还被我打伤了。” 第291章 换职位 姜练怀疑地摸摸朝溪额头:“你不会发烧做梦了吧?你打伤朝渊?不可能。” 朝溪捂住心脏,表示十分受伤。 继而正色:“是真的,哥哥还对我发了很大的火,但是后来他又安慰我很快就能治好,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如此,姜练也细细回想方才之事。 朝渊脸色有些差,看上去确实受了伤。 但朝溪是存着恶作剧的心思,定不会拼尽全力。 也就是说朝渊所受必是小伤。 区区小伤,周转几个周期便好,为何将近一天还有现象? “朝溪,这几日你哥都在做什么?” “修炼。” “只有修炼?” “对,没日没夜的修炼。” 说罢,朝溪顿了顿:“但他这几日都没有在家吃午饭,我问过他,他说他和大鱼有约,让我不用准备他的那一份儿。” “大鱼回来了?”姜练从未觉得自己的信息如此匮乏:“什么时候?怎么没见他?” 朝溪挠挠头:“我也没见过大鱼,他回来这事儿,我还是从哥哥那里听说的。” “那朝渊有没有说大鱼回来所谓何事?” “想念海市的美食,哥哥每日中午就是陪他去吃吃喝喝,享受人生,哥哥让我帮忙瞒着你,还说不出意外,三天后大鱼就会离开。” 姜练眼皮一跳,一个荒谬又合理的想法在心中浮现。 她修复元神需完整三天,大鱼又在三日后离开,而且是:不出意外。 这件事,会不会与她有关? 念及此,她立刻道:“朝溪,感受下你哥的位置。” 片刻后,朝溪陡然睁眼,指向北方:“很近。” 距离姜家很近的北方,不是白家就是谢家。 蓦然,谢瑾泉脸色苍白的样子在脑中浮现。 姜练当即驱车闯入谢家,循着灵力波动的痕迹,来到偏远的无人的角落。 便见谢瑾泉坐在中间,其一左一右分别是朝渊和大鱼,二妖正与谢瑾泉身上的邪气对抗。 “哇!” 朝渊忽地吐出一口鲜血。 大鱼担忧:“你的伤还没好,能撑得下去吗?” 忽地,一缕黑气如剑般从谢瑾泉身后飞出,直直射向朝渊。 暗道不好,朝渊忙运气抵挡。 天子冠察觉到他是薄弱处,进行了反击。 一旦中招,无人知道将会产生什么后果。 也许死亡,也许成为天子冠下一个寄生体,总之,难免痛苦。 奈何他修为低弱,只一瞬便被那黑气冲破屏障,眼看黑气就要刺来,他心中悲戚。 曾经堕魔,欲害人命,所幸迷途知返,重回正道。 现在为救人而献身,也算因果轮回了。 就当他认命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挡在他面前,把那黑气击散。 朝渊不可置信:“姜……练?” 姜练勾唇:“你这小蛇,倒是心思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宁愿自己与朋友一起承担也不肯告诉我。好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哥!”朝溪抹着泪把朝渊扶走:“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跟你玩什么恶作剧,害得你受伤,还害你险些被那天子冠钻了空子。” “没事,”朝渊揉揉弟弟脑袋,又担忧地看向姜练:“她元神未愈,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殊不知,姜练压根儿没想着再次封印。 从口袋一掏,一弹,圆润的珍珠落在了大鱼手上。 “看你状态也不好,去休息吧。” 大鱼惊呼:“鲛人泪?难道是那时救出的鲛人所赠?” 姜练点头:“现在,它是你的了。” 如摸到烫手山芋,大鱼不敢收,又像看着稀世珍宝,他也不想送回。 鲛人泪蕴含着海的力量,对他修炼大有裨益。 有了他,他有把握让自己的修为再上一层。 也许,能再觅得龙门的踪迹也说不定。 知他稀罕,姜练佯装生气:“给你你就拿着,毕竟谢瑾泉接下来的事情我一手包了,你也就得不到功德了,这么算下来,还是我赚了呢!” 大鱼起身行礼:“大师于我恩德万千,我一定铭记在心。” “得了,说什么客套话。”打诨几句,姜练骤然严肃。 封印天子冠耗费灵力较大,她尚未恢复,不打算冒险。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像朝渊和大鱼一样进行压制。 片刻后,蠢蠢欲动的天子冠终于被稳住。 姜练缓缓睁眼,便见谢瑾泉正看着自己。 “抱歉。” 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姜练勾唇:“天罚盛威,你在山下离得不远,又有如此恶毒的天子冠在身,难免被波及。” 谢瑾泉顿了顿:“你的伤怎么办?” “好办,”姜练起身:“今儿我来,给他们一天休息时间。我回去之后立刻闭关,接下来的三天,由朝溪、朝渊、大鱼一起帮你压制。” 朝溪吸着鼻子使劲儿点头:“主人你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 大鱼亦笑道:“有鲛人泪帮我恢复力量,想来会比之前轻松一些。” 朝渊则没什么表情。 向来争强好胜的他修为最弱,几乎就是拖后腿的存在,难免心情低落。 姜练注意到他的情绪,灵光一现:“朝渊,不如你和大熊换班,你陪姜队长去调查契约恶鬼的事情,让大熊来帮忙压制,如此,你可有足够的时间恢复。” 朝溪眼前一亮,十分赞同:“大熊是鬼差,但也是妖,他确实可以来帮忙!” 见自家哥哥不说话,他又道:“小锐弟弟情况很差,依我看,那些个笨头笨脑的鬼差根本查不出个究竟,到了最后肯定还是要主人去处理。” “哥,不如你先过去,帮我们探探情况,如此一来,你既能有时间恢复,也能帮我们收集情报,简直两全其美啊!” 朝渊自知这是最好的选择,也不扭捏,答应了。 只是临走时,不忘对大鱼表达歉意。 明明是自己把他叫来帮忙,结果自己先做了逃兵。 大鱼:鲛人泪!嘿嘿!赚了! …… 姜澜钧是E区队长,老鬼、大熊、查月由他全权支配。 听姜练说完前后,他立刻让大熊去往姜家。 “小蛇!我来了!”大熊兴冲冲地冲去厨房:“你答应我的甜汤做好了吗?” 灶上开着火,却不见人。 正当他疑惑着,闵蓝笑盈盈走来:“是大熊吧?澜钧说了你来家里短住的事情,房间正收拾呢,甜汤也正熬着,你稍等等,马上就好了。” 大熊立刻恢复成高冷模样:“谢谢大嫂。请问,朝溪呢?” 闵蓝指指楼上:“房间里,说是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不许任何人打扰。” 顿了顿,她又道:“小练也是。” 大熊了然,姜练在闭关,而朝溪这小子必定是临时抱佛脚。 与闵蓝打了招呼,便蹑手蹑脚上去了。 来到门前,果见灵力波动。 朝溪屋子旁就是姜练卧室,他没耐住,也过去看了一下。 刚一靠近,便暗暗吃惊。 此房间有很强的法阵守护。 第292章 护短的爹妈早死的他 三日后。 姜练打开窗户。 晴天,空气不错,元神修复,心情极佳。 带着压不住的嘴角,她跑下楼去。 正想去吃些东西,还未靠近餐厅,便听到很夸张的呲溜声。 抬头看去,便见大熊举着一个大盆在喝汤。 砰! 汤尽。 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小蛇,再来一盆!” 而他对面,面前摆着小碗的闵蓝捏着个小白勺:“别急,佣人买的材料够多,你想喝多少都行。” 大熊甜甜一笑:“谢谢大嫂!” 听那语气,已经很熟络了。 姜练笑盈盈走过去:“嚯,喝这么多?大熊,你可不要虐待朝溪哦。” “小练?”闵蓝眼前一亮:“你出来了?” 听到声音,系着围裙的朝溪从厨房冲出来:“主人?你醒了?怎么样?” 姜练点点头:“一切顺利。” “太好了!”朝溪高兴地蹦着,忽又拉下脸控诉:“主人,他虐待我,他每天都要我给他煮五盆汤!他把我当奴隶!” 大熊摆摆手:“我是客,你招待招待我难道不应该吗?” 朝溪故作凶狠:“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二哥,让他治你以公徇私的罪!” “你可别乱说!”大熊哼哼两声:“只要还在姜家,我的角色就相当于朝渊,别说一个甜汤,就算我吃遍山珍海味队长也不会说什么!” “可……”朝溪气呼呼地:“受害者是我!” “没办法喽,谁让你厨艺精湛呢,”说着,大熊忽又正色:“既然妹子出关,我也该归队了。” 见他严肃,姜练忍不住问:“是不是姜楚锐出了问题?” “幸好他曾有护身符在身,所受侵蚀是几人中最少的,当务之急要救助的,是避免命案再次发生。” 留下这句话,大熊匆匆离开。 走了几步忽又折返回来,十分严肃:“今天只喝了两盆,灶上正熬的那锅好了吗?好了的话,我喝了再走。” 朝溪:…… 好是好了,但大熊很是着急,找了个极大的保温杯装上带走了。 送大熊离开,姜练回到餐厅大快朵颐。 朝溪仍系着围裙:“今天我们三个已经帮谢先生压制了天子冠,明天这个时候再过去即可。” 姜练点头。 朝溪绞着手指:“还有件事,主人,自从哥哥随同姜队长一起办案,就没与我联系过,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 姜练含糊不清说了句:“应该好了吧?” 朝溪面露为难:“大熊行色匆匆,这次遇到的东西一定非常棘手,不知哥哥能不能应付得来。” 闵蓝听不下去了:“朝溪,让小练先吃饭,依我看,她这么着急就是想去看看小锐情况如何,到时你跟着她去,就能见到朝渊了。” 朝溪眸子一亮:“主人,大嫂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去海大?” 姜练一顿:“姜楚锐上学的地方,就是海大么?” …… 车上,姜练给谢瑾泉发了个消息说明自己一切顺利,让他无须担心。 不多时,手机铃声响起。 正要看对方的回复,一个保安过来敲了敲车门。 “学生?” 姜练摇头。 “老师?” 朝溪抢道:“我们是学生家长,来看看情况。” “来看热闹?”保安有些烦躁:“现在的人真有意思,死人了不避讳,反倒往前凑,也不怕晦气,走开走开,除了学生和老师,所有社会人士都不能进!” 朝溪惊恐:“爷爷,命案不是发生在宿舍楼吗?怎么体育馆也封了?” 保安瞪他一眼:“不能进,也不能打听,若被上头知道我多嘴,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你们别挡着后面,赶紧走!” 正说着,朝渊出来了。 朝溪眼前一亮,挥着手:“哥!我们在这儿!” 朝渊于是向保安出示身份证明,上车把她们带了进去。 经朝渊一说,才知道已经接连发生了三件命案。 今儿这个,是死在体育馆。 “据调查,死者全是参加过灵异游戏的成员。” 姜练脸色一沉:“我闭关前姜队长他们不是已经开始调查了吗?怎么还会出人命?” “那日从姜家带走姜楚锐时,正是第一个人死亡的时候,之后姜队长虽竭尽全力,但……” “到底怎么了?”朝溪焦急不已:“哥,你别绕弯子了,快说呀!” “那些学生并不相信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不听管束随意行走,他们的家长护着孩子,怒斥警方装神弄鬼,还向媒体诉苦,说警方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这件事在网上发酵得很快,迫于舆论压力,我们不得不停止对相关学生的限制,这才导致悲剧再次发生。” 姜练默然。 与恶鬼签下契约的学生思维已经反常,可他们的家人不知,只觉得孩子委屈,要替孩子出头,终于酿成大祸。 “现在呢?舆论如何?” 朝渊摇头:“失去孩子的家长倒打一耙,把责任全推在了警方身上,又一轮网暴正在进行。” 打开手机一看,果真如此。 正翻看着,一个熟悉的ID映入眼中:八卦菌。 许是上次与姜练接触后见到了不一样的天地,这家伙的主页全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这几日发博更是频繁,全与海大的命案有关。 不过,他的文章有些不同,标题大部分是“护短的爹妈早死的他”之类的,评论区也全是骂声。 朝渊轻叹一声又道:“最糟的是,其余几个参与游戏的家长更加听信网友,他们并不配合,还想瞒着我们逃走。” 姜练点点头,思考片刻,点开与八卦菌的对话框。 【姜练:在海市?】 【八卦菌:姜大师!好久不见啊!您找我有何贵干?】 【姜练:我在海大。】 与海大体育馆相邻的后山上,一个草丛动了动。 藏身其中的八卦菌立刻拿出相机,果真见有辆车正朝体育馆的方向走。 手机震动,消息又来。 【姜练:还有几位学生处在危险中,但我想,也许你能力挽狂澜。】 八卦菌激动地险些摔了手机。 力挽狂澜?他? 他也是被大师夸上了! 当即信誓旦旦表示忠心。 【八卦菌:我该怎么做?请大师指点!】 【姜练:以身入局。】 第293章 “艺术品” 这天上午,只在背后带节奏的八卦菌开播了。 正义路人和黑粉鱼贯而入,想看看这位总以噱头博流量的营销号号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入直播间,便见漆黑一片,只听得一个人声。 “各位下午好,我是八卦菌。” “最近几天海大命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人为,有人说是邪祟,至于真相如何,就跟八卦菌一起来探索吧。” 【你这个封建迷信的东西又想搞什么把戏?】 【写出护短的爹妈早死的他这种文章的,能是什么好人?】 【屏幕乌漆嘛黑的探索个毛线啊?海大现在管得那么严,进去都难,还探索真相?我看你就是在骗流量。】 【这些营销号不都是这样吗?我看我们干脆举报他,让官方把他号封了。】 【举报!封号!】 【举报!封号!】 看着义愤填膺的弹幕群众,八卦菌乐不可支。 “各位,现在你们就尽情地骂吧,过一会儿等我拍到真相你们就拍不出来喽!” 接着一阵窸窣。 屏幕上虽全是黑暗,却也能感受到持镜人在调整方向。 不多时,屏幕左上角终于露出一丝光亮。 一个人的侧脸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全黑。 【好像真是海大体育馆,你们这些狗仔真是无孔不入。】 【拍了个啥呀那是,一个女的?你该不会想说那是凶手吧?你之前可一直觉得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瞧瞧,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吧?】 【那个人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姜大师!】 眼见的网友认出了方才一闪而过的人就是姜练。 姜练是谁?算命大师,也接收些抓鬼的业务。 比如开播初期就曾帮一个男人赶走朝他丢东西,想将他砸死的厉鬼。 而现在,姜大师出现在了海大。 莫非此次命案真是邪祟作怪? 网友们议论纷纷,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直播间。 八卦菌嘿嘿一笑,抬头看去。 海大体育馆内。 警方成员在四周警戒,特别调查处的E队聚在靠近中央处,双方皆同,时不时看向某处。 那是体育馆正中央。 滑亮的地面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呈投篮状,单脚立在原地。 头发飞舞、表情鲜活,球衣后面的数字“44”全被汗浸湿。 阳光从窗户打进来,为他的胸腔及以上部分打出柔光,更加俊朗。 一眼看来,以为是个正在耍帅的。 然,男生脸色苍白、呼吸全无,已经死去多时。 朝溪上下打量着:“还挺有艺术感。” 口不择言的下场就是得来所有人的眼刀。 他立刻噤声,低头躲着。 只是在得到姜练的赞同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姜练走到警戒线外抬眸看着:“所言不错,看来那只恶鬼杀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创作欲望。” 朝溪又多嘴道:“一些变态杀人犯不是这么做过吗?会不会是他们死了,变成鬼后难改脾性?” 朝渊一把抓住朝溪后领,低声威胁:“闭嘴。” 朝溪后背发凉,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说。 姜澜钧则将一个档案递给姜练:“这是目前为止的所有情况。” 内容很细,但对姜练来说唯一有用的点就是:死者全参加过同一灵异游戏。 这也是她最初警告姜楚锐的原因。 把档案交还回去,她笃定道:“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尽力救还活着的人。” 姜澜钧黯然摇头:“第一桩命案出现后,我们就尝试过度化或杀死那些同学身后的恶鬼。但恶鬼与他们同命,恶鬼死,契约者也无法独活,为今之计,只能先解契约。” 可难就难在这里。 契约内容是什么,只有签订契约双方的人才知道。 任凭他们如何推断猜测,也还是失败。 朝溪终于忍不住:“主人会看相,让她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就说有了妹子效率能大大增加吧?”老鬼忍不住道:“瞧你们这些不聪明的,还怼我。” 这话显然是针对朝渊的。 朝渊冷哼:“这还用看么?参加游戏的几个学生已经说了自己的愿望,你没听见么?” 老鬼气急:“你怎知他们说的不是假的?” “你又怎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你强词夺理。” “你疑心病重。” “你……” “够了!”姜澜钧低喝一声,打断他们:“我们是来办案的,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拌嘴像什么样子!” “契约是交易,只知道一方的愿望无济于事,重要的是恶鬼的要求是什么。” “小练,你能看到吗?” 姜练正要回答,门口忽地嘈杂起来。 男人们的怒吼和女人的叫喊从大门涌进来,在整个体育馆不停回荡。 不多时,十来个男女冲撞着警方闯了进来。 其中一个女人头发到肩,烫着小卷儿,看到中央尸体的一瞬猛地大笑起来:“浩浩!我的浩浩在那儿好好站着,我就知道你们骗我,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 一群人闻言更是铆足劲儿往里冲。 在他们的齐心协力之下,还真冲开一个口子。 那女子瞅准机会快速冲过来, 眼看就要触碰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只手死死按住她肩膀,教她再无法动弹。 “放开我!你们这些散播谣言的混蛋!” 姜练探出头,朝那站着的尸体指了指:“你先仔细看看他?” 女人边咒骂边慈爱地看向自己儿子。 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儿。 自己儿子身形坚固,竟一动不动,就连眼睛也没眨过一下。 再看脸色,苍白如纸。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会不知这是什么状态? 立刻转喜为悲,哭喊起来:“我的浩浩,你怎么走得这么着急啊!没了你,妈以后怎么活啊!” 还在于警方缠斗的一群人闻言不可置信,其中一个高瘦男人更是红了眼:“浩浩怎么了?” “去世了。” 早已听闻噩耗的众人在亲眼见到尸体后,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顿时,体育馆回荡起哭声。 姜澜钧点了两个人留下,便让警方把其余人请出去。 留下的自然是赵浩语的父母,也就是烫着小卷儿的女人和红了眼眶的高瘦男人。 姜澜钧语气中的责怪毫不掩饰:“说了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你们不仅不听,还帮他打掩护。” “我不知道真的会发生这种惨事啊!”女人哭着:“你们说浩浩被鬼缠上了,这种不靠谱的话谁会信?” 男人闻言咬着后槽牙,恨恨扫过姜澜钧几人:“都怪你们!是你们没说清楚情况才导致浩浩丢命,我要投诉你们,我要控诉你们行事敷衍!” “这位雄性,你脑子有病吗?”朝渊冷着脸:“事情的经过、现状以及不听指令带来的后果我们向你讲的清清楚楚,更有之前两个命案引以为戒,你们溺爱孩子导致他死亡,却怪到我们头上?神经!” 男人气得头顶冒烟:“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我要投诉你,让你丢工作!” “够了,少说几句。”姜澜钧有些头疼。 朝渊心直口快了,自朝渊加入,他每日便多了份维持纪律的工作。 他想申请加班费。 第294章 进行游戏 姜练却习惯了朝渊的心直口快,并对此表示赞同。 特别调查处的人都有证件,看过人家的证件还不相信、不听劝,这与自寻死路有什么分别? 轻叹一声,她转身出去。 “妹子?”大熊喊她:“你去做什么?” 姜练头也不回:“抓鬼。” 大熊挠挠头:“也是,这儿可没有鬼气,那么妹子是去……” “大熊,”姜澜钧打断了他的思考:“安排综合楼所有师生撤退,记住,一定要检查仔细,一个都不能留。查月,去把小锐带来。” 查月有些惊讶:“头儿,他是你弟弟。” 姜澜钧摆摆手:“正因为他是我弟弟。” 朝溪觉得好玩儿,屁颠屁颠跟在查月后面。 却被朝渊抓了回来。 说了句去帮姜练,便揪着朝溪后领离开了。 朝溪挣脱,颇有些不满:“二哥,你抓我做什么?” “你跟着查月做什么?” “当然是把姜楚锐带过来。那小子对主人不好,我要趁机欺负他一下!” 朝渊忽视弟弟的后半句话:“你知道为什么要带他过来吗?” 朝溪哼哼几声:“还能为什么,要保护他呗,不止他,所有参加灵异游戏的都有危险,都要保护。” “不,是拿他做诱饵。”朝渊正色:“小溪,你记住,无论如何,姜楚锐是姜家人。” 若姜楚锐出事,姜砾会伤心,严慕栀会伤心,所有姜家人都会伤心。 包括姜练。 朝溪讷讷点头,默不作声地跟着朝渊往综合楼去。 …… 综合楼二楼有许多空置的教室,向学校申请,便能用来做社团的基地。 最西侧那间,便属于灵异社。 姜练推门而入,室内布置映入眼中。 占着整面墙的黑板画着板报,正对面对的墙是书柜和储物柜,窗户中间的空白部分贴着成员的照片。 室内的桌椅很少,只有十来张,摆放很是随意。 姜练径直走向嵌着窗户的那面墙。 照片很多,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姜楚锐。 爹妈好看,生的儿子也够亮眼。 有单人照,有合照,每张上面的姜楚锐都笑容恣意,很是开心。 再看书柜,摆放的都是世界名着。 不过没开封,显然是放着摆样子的。 储物柜是社团成员平日存放东西的地方,每个柜子都有名字。 大致扫完,欲去看前面海报。 这时,姜练发觉自己忽略了进门的那堵墙。 只见一整面墙上密密麻麻贴着从各种书刊、报纸上减下来的故事、图画,无一例外,主题全与灵异惊悚有关。 有的纸页上贴着便利贴,做着标注。 摘下一页细看,标注的是时间和地点。 脑中灵光一闪,她看向便利贴原本粘着的纸页上的故事。 纸页上的灵异故事赫然就是便利贴上标注的地点。 原来一整面墙都是社团成员收集的探险地! 那么姜楚锐他们这次玩的游戏的原形,应该也在这里。 翻找一番,还真让她找到了。 不做迟疑,立刻揭下相关内容来看。 游戏名字为“召唤仙鬼”。 游戏所需道具与步骤与之前盛行的笔仙有相似之处,不过这个游戏不是问问题,而是请仙鬼帮自己完成愿望。 相应的,自己也要满足仙鬼的条件。 最低进行人数是五人。 “主人!”朝溪猛地推开房门,兴致冲冲:“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朝渊紧随其后。 紧接着,查月和姜楚锐走了进来。 姜楚锐被管得严,又被强制戴上护身符,身后恶鬼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便如此,也面色发青,只能说相比之前没有恶化。 因为契约未解。 姜练眉头一挑,笑了起来:“五个?来得正好。” 查月眼皮一跳,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玩游戏。” 直到姜练把蜡烛、香、纸、笔摆在桌面,又把五个椅子围桌摆放,查月才意识到姜练没有开玩笑。 看着快要黑下的天,她有些发怵:“一定要玩吗?” 姜练指指报纸:“最低参与人数是五,若你不来,恐怕不能顺利进行。” 朝溪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就是个游戏吗?有什么好怕的?把那只鬼召来最好,让主人灭了他!” 犹豫之后,查月稳了稳心神:“好吧,我参加。” 五人中间一张纸,纸上卡一炷香,每人旁边一根蜡烛,面前一支笔。 拉上窗帘,游戏开始。 蜡烛先亮,香再燃。 五人眼睛死死盯着燃出的烟,捏住旁边的白蜡,在心中祈祷仙鬼出现。 不多时,香烟不再散去,而是绕在香顶一圈一圈不肯散去。 与此同时,周围升起阴寒。 鬼气愈浓,一只鬼出现了。 但并不是曾经趴在姜楚锐背后朝姜练挑衅的那只,反而是个女鬼。 她贪婪地吸了口烟,烟于是朝五人的鼻孔分别飘去,于是五人的神情开始有了变化。 查月的紧张消失不见,只剩平静。 朝渊的冷酷消失不见,满眼凶恶。 朝溪的天真消失不见,面容悲伤。 姜楚锐是唯一一个没变的。 已经签订过契约的人,无法再次落笔。 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姜练才鼻子微动,将那股飘来的烟吸入体内。 周遭场景变换,只剩灵气充沛地几乎凝成灵力的山水河流。 姜练情不自禁大吸一口,感慨道:“想不到天底下还有灵气如此充沛的地方,在这里修炼,定是事半功倍,能早日得道。” “姜练。”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转身一看,姜练怔住:“谢瑾泉?” 谢瑾泉眉眼十分温柔,含情脉脉地走向姜练亲昵地拉住她:“我陪你修炼。” 姜练脸色一僵,立刻甩开:“你这是做什么?” 谢瑾泉却凑上来,油腻地抛了个飞吻:“当然是支持你啊,你说过,你不会放弃得道,也不会放弃我,你要等我寿终正寝后才渡劫。眼下我寿数将近,你也该准备雷劫了。” Yue! 姜练脸色发黑:“喂!那只鬼!谢瑾泉不会这么油腻,你能不能改改剧本?” 第295章 签下名字,完成契约 空间似乎凝滞,面前的谢瑾泉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坚持着极暧昧的模样靠近。 “亲爱的,你怎么了?我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不好吗?” 姜练冷笑两声:“怪不得姜队长说契约难解,原来难在这里。” 一抹冷酷在谢瑾泉眸中闪过又很快消失不见,悻悻一笑:“老婆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练却左右看了看:“还有别的把戏吗?” 就在这时,谢瑾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 同时,不远处灵气弥漫的山中走出几道身影。 步履蹒跚的姜砾和严慕栀相互搀扶,思女心切、头发半白的姜萝慈眉善目,三位舅舅及他们的妻子面容和善,几位哥哥也眉开眼笑。 甚至整个姜家对她意见最大的姜楚锐也亲热地喊她姐姐。 大家不约而同:“姜练,你一定能得道。” 姜练若有所思:“原来这些也是我内心所求吗?” 老态龙钟的谢瑾泉安慰着:“你放心离开,姜家人我会照顾。” 上下扫过谢瑾泉,姜练翻了个白眼儿:“谢瑾泉与我外公相差四十多岁,谢瑾泉已垂垂老矣,我外公却仍健在,你不觉得你的剧本问题很大吗?” 谢瑾泉怔了怔,似乎不理解姜练的意思。 姜练轻笑摇头:“别演了,你编织的梦境太过虚假,对我没有吸引力,契约,我不会与你签订。” 谢瑾泉脸色一僵,忽地仰天大笑。 浓郁鬼气从口中涌出向四周喷涌。 爱人、家人如瓷片破碎,化为飞灰消失在灵山中。 只剩下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黑发披散、脸如老旧墙皮裂开无数痕迹的恶鬼。 她站在那里,暴突的白色眼球中间一点黑,阴恻恻地看着姜练:“没人能抵挡欲望的侵袭,你是第一个。” 姜练耸肩:“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恶鬼咧起嘴巴,艳红的嘴唇中间黑洞似的:“你会与我签订契约的。” “何出此言?” “因为那个小鬼,方才,他出现在了你的愿望中。” 姜楚锐? 姜练眸子微眯,显出一点危险的意味:“威胁我?” 恶鬼脑袋一歪,脸色发青的姜楚锐出现在她身侧。 黑长的鬼手摸上姜楚锐脖子,轻轻用力,柔软的皮肤开始塌陷。 直到皮肤的弹性不足以承受那股压力,一点殷红从姜楚锐脖子上落了下来。 恶鬼凑到姜楚锐脸旁,挑衅地看着姜练:“你不签,我就杀死他。” 姜练笑容不屑:“你敢动手?” 恶鬼更加凶狠:“你的意思是不签?” 姜练摆摆手:“他不是你的契人,你少用他的安危威胁我。” 闻言,恶鬼僵在原地。 契约极密,即便是修行人也不可能轻易看出契约双方是谁。 这人,怎会知道? 正想着,便听姜练道:“姜楚锐的契鬼我见过,是个男的,但你是女性。我想,你的契人是赵浩语吧?” 恶鬼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姜练轻笑几声:“契鬼以达成愿望为诱饵引人做游戏,趁着他们全心许愿时,钻入他们的内心进行窥探。” “但他们不知,游戏从头到尾是都不公平的,一旦开始游戏,他们就会沦为契鬼的摆弄对象。” “因为无论他们许什么愿望,你们只会从他们内心诸多欲望中挑选出最容易实现的,而不会选择他们真正希望的。” “比如赵浩语,他的愿望是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你却从他其余诸多愿望中选择了:打球耍帅。契鬼掌握着契约的绝对主导权。”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偏偏你们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帮他们实现愿望。” “打球耍帅四个字多么简单,只在球场上投进几个关键球就容易成为全场焦点。” “但你按照自己的理解,将他做成雕塑,让他永远保持帅的一瞬。” “我想,你是艺术生。” 脸色不善的恶鬼闻言忽地笑了:“难为你看得这么清楚,你说得不错,我是美术生,所有与我签订契约的人,我都将按照自己的理解用真正的艺术为他们实现愿望。” 说着,她那骇人的白色眼球转了转:“不过,在那之前我已经让赵浩语在球场上大放异彩,我杀他,是因为他没有达成我的要求。” 姜练并不意外,只冷笑道:“契人有愿、契鬼有求,不为对方,自吞苦果。可据我所知,契鬼受难的极少,大部分都是契人未完成契鬼的要求而遭到报复。” “这是因为契鬼的要求本就是人不能完成的,比如:帮他们轮回。” “至于你方才说在杀死赵浩语之前已经让他大放异彩,这不过是为了敷衍契约,营造自己是受害者的假象。” “实际上,人鬼签契这件事根本就是鬼对人单方面的玩弄屠杀。” “你们签订契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杀欲。” 恶鬼撩撩头发,笑着点头:“不错,是这样,你是个大胆又聪明的修行人,跟你玩游戏一定是极有趣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要与我签订契约?” “怎么?你不敢?” 面对恶鬼的挑衅,姜练颇感无奈:“你摆明了是要害我,我还能傻到中了你的激将法吗?” 恶鬼一怔,鬼手更加用力:“你的家人在我手上,你不玩也得玩!” 姜练更加无奈:“我说了,你不是他的契鬼。既然这个游戏室几只鬼同时参与,那么契鬼之间一定有不许伤害对方契人的约定,你想毁约么?” 所有的套路被点破,惨遭游戏滑铁卢的恶鬼气得身周鬼气直冒,咬牙切齿:“姜练!” 正想与对方硬碰硬,却听姜练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与你签契。” 恶鬼怔住,十分不解。 姜练勾唇:“如你所见,我是修行人,我能看到一些你过去的碎片,若能度人重入轮回,也算功德一件。” 闻言,恶鬼身上鬼气急速褪去,就连怪异的眼球、渗人的大嘴和丑陋的鬼手也全部消失。 长相清秀的女孩儿露出了原本面貌。 她急切又渴望:“你真的能帮我离开这里?” 姜练指指天:“一个以得道为最终目标的修行人,应该是有些能力的。” 女孩儿激动不已:“我的要求是……” 忽地,话堵在喉咙眼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孩儿表情痛苦,鬼气不可遏制地膨胀。 “不,不可能的,没人能斗过他,没有人!我不能背叛他,我不能自寻死路!” 女孩儿目光一凛,如刀般射向姜练:“契约如何是我规定,既然来了,就不能随意走出去!” 话毕,姜练周围环境忽然碎开,藏于假象背后的漆黑瞬间把她吞噬。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教室中,围桌旁。 姜练缓缓拿起笔,往那香下的白纸上写下字迹。 “姜练?大师写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潜入灵异社教室正上方的八卦菌用绳子钓着摄像头,拍下了整场仪式。 当然,他贴心地遮住了除姜练外的所有人的脸。 第296章 契鬼的要求是:杀死姜练 【这是召唤仙鬼的仪式,去世的三位学长学姐玩过这个游戏。】 【据小道消息透露,警方对参加过这场游戏的学生管控很严,该不会他们真是因为这场游戏丢了性命的吧?】 【怎么可能?不过是个游戏,哪儿有那么邪乎?】 【这件事一定不寻常,否则大师不会亲自参加。】 【楼上也是大师的粉丝吗?感动。】 【大师许久没开直播,没想到在别人的直播间看到她了,呜呜呜,这个女人心好狠!】 随着仪式进行,越来越多的观众涌入了直播间。 其中不乏姜练的粉丝。 这正是姜练的意图。 警方管控签订契约的孩子时,溺爱孩子且只听信网友话的家长是最大阻碍。 她就亲自出镜,告诉网友事情的严重性,待网友们口风转变自然去劝那些家长,彼时“家人不配合”这个阻碍自然会清除。 一传十,十传百,姜练在八卦菌直播间出现的消息很快传遍全网,大批网友蜂拥而至,将八卦菌账号的热度炒到了最高。 海大命案与姜练两大热度碰撞在一起,很快冲上热搜第一。 没见过这般大场面的八卦菌激动地浑身发抖,好在他十分靠谱,激动归激动,行事却更加谨慎。 通电话时姜练嘱咐过,除她外的所有人身份绝密,绝不能出镜,否则他一定会被叫去喝茶。 是以,八卦菌贴心地为其余人多加了一层码。 而直播画面中,姜练神色肃穆。 在她的脑海中,女孩儿与自己订下了契约。 只是…… 姜练失笑:“我的愿望被你改成睡个好觉,你的要求却是杀死姜练?你是不是太黑心了些?” 女孩儿神情低落,隐有悲伤。 除非自投罗网,或为消灭恶鬼,否则修行人一定不会进入到游戏中任他们摆布。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与她签订契约的修行人,她却违背自己的意愿,要求对方杀死自己。 可她的真正想写的,明明是离开此地重入轮回。 奈何…… 轻叹一声,女孩儿重新把自己包装成恶鬼的恐怖模样:“你输了。” 姜练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这是一纸没有意义的契约,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而我的愿望也如此简单。” 女孩儿皱起眉:“我的要求你做到了?你可好端端站在这里呢!” 姜练理直气壮:“我曾遇到一只名为姜练的恶鬼,我杀了它,所以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 女孩儿不可置信:“你玩我?” “怎么会呢?”姜练掰着手指:“这个世界上叫姜练的有那么多,莫城的姜练,平城的姜练,线城的姜练,你只说让我杀死姜练,却没说是哪个姜练,我只好自己选择对象喽。” 女孩儿怒不可遏:“你这是强词夺理!” “喂,小姐,明明是你自己写得不清楚,怎么能怪我呢?”姜练十分无辜:“总之,你的要求我已完成,就等着你帮我达成愿望喽。”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套路套路,女孩儿气得头顶冒烟:“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叫你顶上那位来吧。”说着,姜练眸中精光一闪,威压四散:“也就是与姜楚锐签订契约的那位。告诉他,我等着他。” 女孩儿被她这般模样震慑地心生恐惧,放了句狠话便头也不回地逃了。 周遭漆黑随之退散,姜练缓缓睁开双眼。 便见自己面前的白蜡已经灭了。 而她写过的那张纸已经化为飞灰。 准确地说,是她面前的那一块儿化为飞灰。 她右侧的姜楚锐无法再次签订,所以面前的纸完好无损。 再右侧的查月任职多年又专修精神力,也未落入圈套。 其另一侧的朝渊心性狠辣,比起女孩儿来不遑多让,也未落下风。 只有姜练左侧的朝溪哭红了双眼:“我不要哥哥离开,我不要主人离开,我要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再看他面前的纸,果真与姜练面前的一样成了飞灰。 姜练无奈:“说说吧,她的要求是什么?” 面前场景急变,朝溪才想起自己为何坐在这里,也终于明白方才的一切都是骗局,脸色顿时惨白:“她要我带她远离痛苦。” 朝渊拧眉看着不成器的弟弟,话语中却责怪恶鬼:“杀人如麻的恶鬼能有什么痛苦?不如我抓她来痛扁一顿,你顺势将她救走。” 查月目瞪口呆:“剧本?可行吗?” 朝渊耸肩:“反正她没说是什么痛苦,自由发挥好了。姜练,你也签了契约,她要求你做什么?” 姜练赞许点头,不愧是她选中的武器,聪明得嘞! 随即把自己契约的内容以及完成方式说了出来。 查月听完沉默良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姜练拜师学艺。 带着耳机的八卦菌笑得乐不可支,忙把姜练的话向观众们转达:“厉害的人善于利用规则,这句话在大师身上简直完美体现了。” 【看来大师也很皮啊!】 【洒洒水啦!但凡看过大师直播的就应该知道她不是什么好鸟……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按常理出牌。】 【已截图,已私发大师,楼上你最近出门小心点儿。】 【已截图,已私发大师,楼上你最近出门小心点儿。】 【真没人觉得是剧本吗?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都由八卦菌转述,万一他骗我们怎么办?】 【我也觉得奇怪,八卦菌,你不会是用AI生成骗我们吧?】 【有没有人知道大师是不是在海大啊?】 【诶诶!直播间怎么又黑了?难道被我们说中了?】 【会不会是被封了?】 八卦菌刚想隐晦地解释直播的真相,便发觉屏幕上漆黑一片。 直播间没被封,摄像头也没出问题。 莫非……是那恶鬼来找自己了? 不要啊!他什么都没做啊! 正想逃命,忽后背发凉,一只大手“砰”地按在他肩膀上。 “你在做什么?” 第297章 对游戏的绝对主导权 “鬼啊!” 八卦菌被吓得三魂丢了二,手上东西一扔,拔腿就跑。 转身跑了几步,忽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 定睛一看,嘿!这不是一直负责此次案件的长官吗? 叫什么来着? 姜澜钧!对!就是这个名字! 不是被鬼找上门,八卦菌松了口气,也不担心被姜澜钧追究责任。 自己按照姜练授意直播,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让那些一根筋的家长转变想法,做好事不会被罚的。 念及此,他脸色再变。 糟糕!他把手机和摄像头扔了! 心惊胆战转身一看,便见今儿下午急匆匆赶来的那位身材高大威猛的警官正握着他手机,看弹幕看得极为专注。 “我……” 听到声响,大熊猛地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八卦菌这才想起他们身份特殊,不能有任何暴露。 那么此次直播,到底该不该继续进行? 正想着,便见大熊朝他挥手,示意他重掌摄像头。 战战兢兢过去接手,心中却疑问诸多,正想用打字的方式交流,却发现大熊已经拿出自己手机进入了直播间。 这是……让他继续的意思? 眼睛一瞥,他忽在屏幕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姜澜钧。 惊骇转头,便见前一秒还在门口的姜澜钧已经消失不见。 处理这种事情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八卦菌于是更加仔细,把除姜练外的所有画面又添上一层厚码。 同时谨言慎行:“朋友们,此次直播绝对真实,没有剧本也不是AI,我保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更加让人不可置信。” “当然,如果你刚好认识参加游戏的学生极其家长,请转告他们,让他们来直播间看直播,我相信今晚直播结束后,他们一定会对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有新的认知。” 网友们神通广大,还真有认识游戏参与者的。 不多时,剩余几位还未出事的学生和家长闻风进入了直播间。 便见屏幕上姜练正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片刻后,换上一张全新的黄纸再次坐下了。 已经要点燃蜡烛,姜练忍不住又嘱咐被换下的朝溪:“等恶鬼来了你万不可轻举妄动,若他对你动手,你就上楼去向大熊求助,知道吗?” 朝溪紧张地点点头:“主人你放心,我一定不冲动不冒险,不给你们添麻烦。” 姜练这才稍稍宽心,而后看向挂断电话的姜澜钧:“怎么样?” “上头已经让D区的人赶来支援,他们会按你所说去宿舍楼把那个女鬼抓来。” D区?白舟所在的那组? 这组鬼差的能力仅次于E区的姜澜钧几人,看来上面对这件事确实重视。 收回思绪,姜练扫过桌上的朝渊、查月、姜澜钧还有已经签订契约的姜楚锐:“开始了。” 这次,鬼气到来的时间比上次快。 香刚刚燃起,烛火便如海上孤舟摇曳不停,拼尽全力承受着鬼气的怒火。 几人见状立刻闭眼许愿,不多时,姜练面前的场景变了。 不过没有之前的虚幻,那恶鬼直接现了身。 正是在姜家时,她看到的趴在姜楚锐背后的那只。 此时恶鬼身周鬼气更加内敛,比起上次见面时更强了几分。 恶鬼通过游戏的方式玩弄人的性命不只是为了好玩,还为了增加自己的恶念与力量。 显然,面前这只手上又添了人命。 姜练直截了当:“解开与姜楚锐的契约。” 腥长发黑的舌头舔过唇周,恶鬼嘿嘿笑了几声:“不。” “你帮姜楚锐实现的愿望是游戏成功,提出的要求却是成为……冥王?”姜练极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倒是挺会玩儿。” 恶鬼仍笑着:“一般的鬼可没有如此宏大的理想,像我这种有抱负的鬼不多见,对吧?” “像你这种脸皮极厚的鬼,确实不多见。” 被冷嘲热讽的恶鬼也不生气,反而露出自己的贪婪:“你是修行者,若被厉鬼夺走性命一定怨恨诸多,杀了你,我的力量一定能再上一层楼。” 姜练自顾问道:“你不想重入轮回么?” “当然不想,”恶鬼十分满足现在的生活:“这副形态无病扰无伤痛,没有世俗困扰,还不用上班做牛马,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姜练想了想,揪出几句长辈们惯用的话术:“可是你长时间闷在这里不与人接触,社交能力会下降,慢慢地,你会与人类社会脱轨。” 恶鬼顿时像看傻子般看向姜练:“我觉得你不像她说得那么狡猾。” 姜练尴尬地抿抿嘴:“我的意思是,你做鬼的时间不长,体会不到一只鬼飘来飘去的寂寞感,不如早些入轮回,去你该去的地方。” “去轮回是为何?投胎。投胎之后又如何?重返这世界。”恶鬼摊开手:“左右这世界都是最后的终点,已经站在终点的我何必兜弯子?” 姜练眉头紧拧,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她面前展示歪理。 青山是,恶鬼也是,若不是看出两人没有关系,她定会觉得这二人是师徒。 “如何?”恶鬼耐不住面前之人的诱惑:“要不要为我实现目标贡献一份力量?” 姜练啧了两声:“想杀我?做梦。” “放心,我不白杀你,”恶鬼双手一挥,两道人影浮现:“只要你肯帮我,我就解了他们的契。” 这恶鬼能单方面解契!一切果真是他策划! 若有所思的姜练心中念头飞速闪过,目光终落在显出真面目的两人身上。 姜楚锐已经签订,被恶鬼召唤着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可……朝渊怎会陷进去? 姜练之所以放心修为不高的朝渊参加游戏,是因为朝渊心气儿高,做事有股天生的狠辣,最要紧的是,他极为坚定自律,从未想过不劳而获。 恶鬼究竟从诸多欲望中找到了哪一点,诱惑着朝渊陷了进去? 她想仔细看看,可朝渊自始至终低着头,让她无法窥探。 反观恶鬼极有把握,胳膊曲起分别搭在身侧二人肩上:“怎么?考虑考虑?毕竟他们一个是你弟弟,一个是你宠物。” 双目不可思议地瞪大,姜练惊呼:“宠物?” “可不!”恶鬼嘿嘿笑着:“这两条蛇对你而言很重要,你绝不会放弃他们,对吗?” 姜练有些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朝溪没有参加游戏,你怎知他与我的关系?” “这次没有,上次却是参加了,”恶鬼眼中精光一闪:“所有进入过游戏的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第298章 真正的自杀 此言笃定,姜练不得不信。 但有一个问题,她想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答案。 “旁人签订的契约,你也能夺走,将契鬼改成自己吗?” “能。”恶鬼胸有成竹:“这个游戏属于我,契人、契鬼、契约,所有的一切都能因我的想法而改变。” “那么未参加游戏的李茉莉呢?也受你控制么?” 李茉莉就是之前她参加游戏时遇到的女鬼。 恶鬼一怔,十分不解:“你这是何意?” 姜练朝自己的左前方看了一眼,唇角微勾。 那是宿舍楼的方向。 她感到那里同时升起了鬼差的力量和属于李茉莉的鬼力。 不,不止李茉莉,还有一只她未见过的鬼。 “两个?看来你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潇洒,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世间,你也会寂寞。”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恶鬼目露凶光:“你把李茉莉和郭然抓了?” “原来另一个叫郭然,”自认手中有些砝码的姜练提出交易:“你解开他们两个的契约,我就把你的两个伙伴放了。” 恶鬼气自己被偷了家,咬牙切齿地盯着姜练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不过两个废物,不能为我提供任何助力,比起他们,我更关心能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说着,两只漆黑如爪的长手摸上姜楚锐和朝渊的脖子:“只要你答应与我签订契约,我就放过他们。”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姜练倍感头疼。 李茉莉胁迫她签订契约,什么都没得到,只能灰溜溜离开。 现在又被这位理想远大的李建才逼着签订契约。 果然,即便眼睁睁看着别人吃亏,也不能阻止自己跳入陷阱。 姜练只好点头答应:“这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我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说得狂妄,李建才笑了几声才轻蔑道:“你的那些小伎俩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一定会得到你所有的怨气!” “废话少说,签。” 于是,摄像头中的姜练再一次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去!”八卦菌惊得险些飙脏话:“又来一次?虽然不知道签名字到底是干啥,但肯定不是好事儿啊!” 【她在签订契约,她要死了。】 突然出现的弹幕如惊雷落地,直播间网友立刻炸开了锅。 有维护姜练的,有咒骂发这条弹幕的,还有觉得直播间在装神弄鬼的。 总之,想法各异。 【我们都签过,浩语、可可、维安已经死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参与游戏的人的口气,八卦菌不由看了眼那人的ID:不南。 还未说什么,身后的大熊忽来到他身边,举起了一行字:问他一些与游戏有关的事情,拖住他。 心中的猜想因为大熊的举动获得验证,八卦菌莫名地紧张起来。 好像这位ID为不南的网友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中一样。 脑筋急转,他几乎是字叠字的快速道:“这位叫不南的网友,你也是参加游戏的人?” 弹幕飞速滚动,但没有不南的回复。 他又急急道:“你能不能说说那个契约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大师已经签了两次,她不会真的像你说的一样,快嘎了吧?” 【没人能逃过。】 不南终于有了回复,刚瞟了一眼,一条连线申请忽拨了过来。 可惜不是不南。 看其名字和头像是中年人,以为是哪个八卦心剧烈的叔叔阿姨来凑热闹,八卦菌去点拒绝。 大熊却先他一步,接通连线。 屏幕一分为二,一张满是紧张与担忧的脸出现。 “南南,你跑哪儿去了?天色不早了,你别躲了,跟妈妈回家。” 八卦菌有些疑惑:“您是?” “我是南南的妈妈!”女人哭着:“不南是我儿子!” 惊讶之余,八卦菌对身后那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官多了几分敬佩,于是更加积极顺着长官的意思问着:“你儿子为什么要躲?” 气愤的女人不乏委屈:“我让他陪我去超市,他偏不去,趁着我结账的功夫跑了!你说说,这么大的孩子了一点事儿不懂,真让人担心!” 八卦菌似听到了什么国际玩笑:“你让他陪你去超市?你不知道他现在很危险吗?” 女人眼睛一斜:“不过玩个游戏,能有什么事儿?那些警察就会夸大其词!整天堵在我家门口什么也不干,摆明了是作秀!” 八卦菌不可置信:“那……那你和不南是怎么离开家的?” “当然是借助邻居的阳台啊!幸亏邻居心善肯为我们打掩护,要不我还出不了门呢!” 说着,又换成一副哀求的神色:“南南,妈妈知道强行拉你出来让你不开心了,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妈妈就在超市门口等你,你过来找妈妈,好吗?” “找个毛线啊!”八卦菌忍不住怒骂:“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也是这时,不南再次发送了一条弹幕。 【妈妈,不用为我担心,我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屏幕上,姜练也站了起来。 八卦菌嫌弃那女人碍事,直接挂断,专心地看姜练作何打算。 姜练面前写了名字的一小片黄纸已经成为飞灰,她微微抬头,看着自己前方:“契约已成,你该兑现承诺了吧?” 下一秒,一阵黑气凭空浮现,盘旋不散,终从中走出一个白脸青眼黑嘴尖手的东西。 或者说,鬼。 纵然在直播间见过相关画面,八卦菌也还是被吓得微微颤抖。 就在鬼出现的一瞬,他分明感到一股凉意从楼下蔓延到自己身边。 他与这恶鬼相离不过五米。 逃是逃不过的,只能用渴求的眼神望向身后长官以求庇护。 直到见那位长官神情平淡地看着屏幕,并无任何担心或惧怕,他才稍稍松了口气重新看向屏幕。 就见那鬼大笑几声,甚为得意:“你已成为我的契人,成为任我摆布的傀儡,既如此,我何必履行承诺?听着!马上完成我的要求!我的要求是,你自杀!” 闻言,姜练真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一般,随手拿起一把剪刀便刺入自己心脏。 鲜血瞬间四溅。 第299章 无法救下姜楚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八卦菌大脑瞬间空白。 只从身后大熊急急离去的脚步感到事情远比他想的要严重。 刚想收回摄像头奔向楼下,姜练的话忽在耳边出现: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去。 看见恶鬼,他自然会躲得远远的。 那么大师的嘱咐……难道大师已经预料到会出现如此状况? 思忖过后,他稳住心神坐了下来。 那位长官已经过去支援,他这个普通人还是不要过去添乱了。 更何况,他不信大师会这么轻易丢命。 直播间的水友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镜头的无动于衷十分不满。 【大师出事儿了,你快去帮忙啊!】 【你别忘了大师可是帮过你的,你不能只顾流量,不念旧情吧?】 【我是海大学生,我马上偷偷潜过去。】 【到底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啊?】 【连大师都不是这鬼的对手,我看大家还是收拾收拾连夜逃出海大吧。】 【你们看新闻没?警方救下了不南。】 弹幕无比混乱,八卦菌却一眼看到了最关键那条。 立刻搜索相关新闻,果真看到“游水”的不南被带上岸的报道。 看来警方一直在暗中保护参与游戏的受害人。 那么大师,应该也不会出问题吧?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相关人员正在处理,大师也不会轻易被打倒,你们千万稳住,不要来添乱。” 边劝说激动的水友们,边看向屏幕。 便见那个长得年轻可爱的男生和原本在他身后看守的长官一起冲了进去。 “主人!”朝溪惊慌地过去扶住姜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大熊则冷静地扫过桌旁双眼紧闭、巍然不动的几人后,举枪对准恶鬼:“李建才,香快点完了,马上离开他们的意识。” 李建才上下打量过大熊,嘿嘿笑了几声:“怪不得你没有参加,若是你来,我手中又能多一个把柄了。” 大熊脸色一黑。 在E区所有成员中,他确实不算突出。 与鬼打交道比不得老鬼。 比硬实力不如姜澜钧。 记忆力和精神力更比查月差得远。 但,他好歹是E区成员,是A、B、C、D四区成员见了都要叫声哥的E区成员! 这恶鬼竟如此看不起他,真是有眼无珠! “你可小心些,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有你好受的!” 李建才手腕一转,从香处捏来一缕气:“听你的意思是,你很厉害?敢不敢进来试试?” 大熊气得头顶冒烟:“这么明显的激将法狗都不会上当,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原来你不是啊,那真是可惜了。” “大熊,别跟他耍嘴皮子了,快想办法救救主人吧!”朝溪这声儿喊,把急得跺脚的大熊拽了回来。 他忙蹲在姜练面前探息:“还有一口气儿,能救。” 话音刚落,姜练身体现出柔光,她的魂魄竟离开了肉体。 “糟糕!”大熊脸色大变:“魂魄离体便是离了阳间,没得救了。” “哈哈哈!终于又有一个装满怨恨的魂魄出现了,”不同于蛇、熊的悲伤,李建才兴奋地脸都变了形:“快,把所有的怨恨都交给我!” 可想象中的怨气并未出现,魂魄离体的姜练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 疑惑的李建才快速来到姜练身边,催促道:“你是枉死,该有怨念,你的怨气呢?快交给我。” 却见姜练轻轻一笑,夺过大熊的枪连开三次,三张金网立刻扑向李建才。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李建才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捕住。 他惊愕无比:“你怎能用鬼差的武器?” 姜练只是沉默地把手枪还给大熊,而后重新钻入体内。 下一秒,倒在血泊中的姜练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也许你对这场游戏有绝对把控权,但有一件事不在你的掌握之中。我。” “……你?”李建才不解。 “没错,就是我,”姜练丢掉染血的外套:“我能从这场游戏中安然脱身靠的不是小聪明,而是实力。李建才,你该结束这场不切实际的梦了。” “不可能,不可能!”李建才鬼气暴增,企图摆脱金网的束缚:“没有人能起死复生,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完成我的要求!” 他毕竟是染着几条人命的厉鬼,又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几番挣扎,那金网竟岌岌可危起来。 眼看一条黑色裂缝浮现,李建才就要挣脱,枪声再起,一只金网自上而下将他紧紧裹住。 大敌临头的大熊瞬间欣喜:“头儿!你醒了?” 瞥眼桌上已经燃尽的香,姜澜钧点了点头,注意到姜练身上染着血迹,不禁担忧:“这是怎么了?” 姜练耸耸肩:“小伤罢了,姜队长,还是尽快帮其余几个学生解契吧。” 大熊适时道:“参加游戏的共有七个学生,除去已经死亡的三人,剩下的姜楚锐是李建才的契人,陆不南、鲁昶是郭然的契人,陈糕是李茉莉的契人。” “方才我们能顺利救下陆不南,就是因为郭然被捕。” “所以说,”姜澜钧道:“只要解开他们的契约,那三位学生就安全了。问问D区的人,有没有从那两只鬼口中问出什么。” 想到白舟的手段,大熊打了个哆嗦,而后拨通前者的电话。 听对方说完,他松了口气:“李茉莉和郭然是被迫参与游戏成为契鬼,他们两个的要求都是摆脱他的控制,重入轮回。” 姜澜钧目光一凛,看向网中鬼:“他们说的是你。” 怨恨的目光死盯着几人,李建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真是对他们太信任了,他们竟背着我偷偷改了契约内容,不过那又如何?你们救得了别人,救不了他!” 他说的赫然就是姜楚锐。 他的要求是成为冥王,莫说姜练,就是姜练她爹来了都办不到。 扫过几人各异的神色,李建才大笑着:“修行者也无法摆脱离别苦,你们几位,后半生就活在悲痛中吧!” 第300章 生桩 “谁说的?”姜练忽盈盈笑着:“别忘了,你还签订过一份契约。” 她捏起那张黄纸,纸上有两处被烧过的痕迹。 一处属于她,一处属于朝渊。 属于她的那份,李建才已经提了要求,就是姜练自杀。 而属于朝渊的那一份,姜练勾唇:“朝渊的愿望是功力大涨,但你似乎还没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李建才直觉不好,刚要补充,便不受控制道:“我的要求是我解开与姜楚锐的契约。” 话落,整个空间陷入死般的寂静。 “哈!”李建才不可遏制地笑了出来:“好一个姜练,你竟然对我玩这种把戏,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对这场游戏有绝对的掌控权,一句话而已,算不得什么!” “是哦。”姜练也后知后觉:“只有你还在,就不可能放过他,那么你去死好了。” “我已是死人,如何再死?你真是天真!”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你无人祭祀,香火不足,我可把你关在小笼中将你与人鬼隔开,看着你慢慢消亡,”姜练思考得极认真:“或者直接让你魂飞魄散,你以为如何?” 漆黑的鬼手不顾疼痛,李建才死死抓住金色的网:“你敢!” 姜练指指胸口的血迹:“我能做到的你无法想象。” 李建才终于变了脸色。 正如对方说的,她能顺利解除契约不是靠小聪明,而是靠实力。 想到自己有凌云之志却要在一方小天地中悄无声息地消散,他不甘心。 不甘心! 运足力气冲击金网,他要全力一搏! 却,一股磅礴的压力如泰山压来。 调动着全身鬼气的他竟无法再动哪怕一下。 滔天的骇然从心底升起,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练。 便见姜练神色淡淡,只那双眸子透着教人不可直视的威严。 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方才一切都是对方与自己玩儿的游戏罢了。 他终于在这股压力下看清了自己。 看来自己真的要丧于此地了。 正想着,身上压力陡然消失,姜练笑道:“不过看在姜队长几人的面子上,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把自己的要求改成重入轮回,我就放你一马。” 几乎是立刻,李建才哀求道:“我愿意放弃我的大志,只求道长助我重入轮回。” 姜练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 “不行,”默不作声地查月忽道:“他怨气太重,电梯门不会……我的意思是,进不了鬼门关,要想回冥司,必须先消除他的怨。” 大熊惊讶地啊了一声:“他这种恶鬼,竟是冤死?” “往往是冤死才会怨恨集身,成为厉鬼,”查月白了大熊一眼:“你是忘了,还是真不知道?” 大熊尴尬挠头:“忘了,忘了,嘿嘿。” “行了,着手去办。”姜澜钧一声令下。 “我去吧,”姜练自告奋勇:“姜楚锐身上鬼气太重,再拖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姜澜钧扫过几名部下,有些无奈:“好吧,大熊、查月你们两个根据情况接应姜练,一旦情况不对要立刻出手帮忙。” 二人自然不会推脱。 于是姜练对李建才示意:“带路。” 没走两步,衣角被拉住。 朝溪可怜巴巴地:“主人,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姜练这才想起自家还有个小哭包:“没事,不过一只小鬼,怎么会是我的对手?你和朝渊先回家,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朝溪眼中的泪要落不落:“可你受了好重的伤。” 姜练眸光一动,惊觉自己在朝溪心中已经变成了真正重要的人。 于是安慰笑道:“那是意外,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受伤。” …… 李建才带姜练来到了教学楼。 因着学校接连出了三件命案,学生全部停课,教学楼空无一人。 站在楼前,姜练仰头望去。 黑漆漆的窗口像一张张嘴,吸纳着冤屈,释放着恐惧。 被金网束缚的李建才见姜练停下没好气地嘲讽:“怕了?” 姜练斜他一眼:“你是吃激将法长大的么?无聊。” 说罢,不顾气得眼斜的李建才径直走进楼中。 走进去的瞬间,浓浓鬼气从四周袭来,看向最浓郁处,姜练终于明白李建才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怨恨。 承重墙下有一个孩子的尸体。 那是李建才的孩子。 相传在一处动土时会触怒该处的鬼神,需以活人献祭才能减少意外,这被称为打生桩。 那孩子就是生桩。 旁边还有一具骸骨,是成年人的,那是李建才。 “我家住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我娃八岁,很懂事。” “有次过年邻居的女儿回来探亲,他和那家的小孩儿玩在了一起,从那小孩儿口中听说了城市是什么模样。” “他因此长了志向,说以后一定努力学习,等有了出息,就带我去城里生活。” “他和邻居女儿家的娃儿玩了三年,第四年的时候,那孩子没回村子里。” “我娃问我为什么那家人没回来,他说想从那孩子口中听听城里的故事。” “我说邻居奶奶生病了,她女儿把她接到了城里,他们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 “我娃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我看出他十分低落。” “他对城市十分向往。” “我不忍见他情绪低落,就多找了份夜工,我想多攒点钱带他去市里看看。” “我足足攒了三个月,终于能带他来大城市看看。” “为了省钱,我们晚上住在公园的长椅上。” “谁知那天半夜醒来,我娃儿不见了。” “我找啊找,终于想起来此前有个人问我卖不卖孩子,他以为我是人贩子!” “我想,应该是他掳走了我娃儿。” “可我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于是我就去我们之前相遇的小超市门口蹲守。” “我蹲了四天,终于看到了他。” “我冲过去问他我娃儿在哪儿,他打了我一顿,说我拿了钱,就不该问孩子在哪儿。” “那时我才发现我包里多了一万块钱。” “可我不是自愿的,是他暗中动手脚,强行带走了我娃儿!” “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真相,于是我就偷偷跟着他,终于,我找到了这里。” “那时候这里正在动工,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娃儿一定在这片工地上,可我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于是我应聘砖工混进来打探消息。” “后来,终于从一个工人口中听说了一件怪事儿。” “他说有天下工后发现钱包丢了,就回工地找,结果看到工头和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埋东西。” “第二天一看,根本看不出埋过东西的痕迹。” “他觉得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别人都觉得他乱诹,我却觉得可能跟我娃儿有关。” “于是那天下工后,我偷偷返回,来到了他说的埋东西的地方。” 第301章 我在喂蚊子,而你在享福? 李建才舒展地躺在地上,眼中全是留恋与思念。 可说出的话,却令人悲伤。 “我找到了我娃儿,他鼻孔、嘴巴里全是泥土,他死了。” “你呢?”姜练走过去:“你为何也被埋在地下?” “因为他们发现了我。”李建才愤愤跳起:“那天夜里,他们又来了。” “他们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 “他们要像把我娃儿埋下一样,把那娃儿也埋进去。” “那孩子哭得厉害,怕引来路人,工头就用胶布紧紧粘住他的嘴巴,怕孩子逃了,就用绳子牢牢捆住他的手脚。” “他们挖坑、埋土,一切动作都无比流畅自然。” “想到他们曾经这样把我娃儿埋进去,我受不了了,冲出来跟他们拼命。” “可我无能,没救下那孩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工头认出了我,知道我是为了我娃儿的事儿混进来,他就把我也埋了。” “他说他有慈悲心肠,看在我思娃心切的份儿上,破例把我和我娃儿埋在一起。” “我好恨他,我恨所有参与此事的人!” 被束缚的李建才几乎发疯,无头苍蝇般乱冲乱撞,察觉到被困者的反抗,金网渐渐收紧,他却享受这种痛苦。 只有痛苦,才让他觉得自己为娃儿反抗过。 而不是像傻子,在娃儿无助地孤身面临死亡时呆呆睡在长椅上。 姜练默默看着他用这种方式发泄,直到李建才终于精疲力竭,才缓缓开口:“所以你杀了他们。” “是,”李建才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我也是被活埋,泥土钻进我的鼻子、嘴巴、耳朵,终于令我窒息。” “我感到周围全是漆黑和潮湿,还有头顶那几人说笑的声音。” “后来我又从土里起来了。” “我以为我还活着,可转身看看那片土中,我的身体正躺在那里。” “我死了。” “死了,也许就能见到我娃儿了。” “我大声喊他、拼命找他,可听到的,只有那几个人的说笑声。” “我好恨,于是我杀了他们。” “然后,那个穿着一身白、戴帽子的人来了,他带我去地府。” “我问他,去了地狱能不能见到我娃儿,他说我造了杀孽,要下地狱受苦,意思就是,见不到。” “不行啊!我一定要见到我娃儿啊!是我把他带出来的,我也要好好地把他带回去!” 看着泣不成声的李建才,姜练继续道:“你以为冥王是冥司中权利至高者,能做到任何事情,所以你想成为冥王。” “没错,”李建才又哭又笑:“可是,我失败了,我还是失败了。” 姜练思忖片刻:“我答应你,让你见他。” 身子一僵,李建才不可置信抬头:“你是说……” “我让你见到你的孩子,”姜练道:“但你要有思想准备,这座建筑是三十二年前所建,你的孩子已经去世三十二年,所以你的孩子极有可能已经转世。” “我知道,我明白!”李建才惊喜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要能让我见他一面,我一定乖乖跟你们回去!” 眼看李建才身上煞气有减弱趋势,姜练马上喊来大熊和查月。 大致说明情况后,查月立刻开始翻阅档案。 那本被盘得包浆的本子页页翻开,其中字迹自行流动游走,半小时后,查月点住一个名字:“有了。” 下一秒,她皱起了眉,再次向李建才询问了他的孩子的名字、出生时间、出生地点,以及死亡时间。 得到确认,她犹豫片刻,将档案递给姜练。 便见那泛黄古纸上三个黑色墨字落在中央:赵浩语。 姜练亦觉不可置信,正想请查月重新查找一番,李建才先一步凑了过来。 “赵浩语,”李建才笑意浅浅、低声喃喃:“我娃儿这辈子叫赵浩语,好名字,好名字!大师,你快说,浩语在哪儿?我只求见他一面,就一面!” 姜练伸手点上那黑墨,墨迹四散,重凝成一个个方块儿字。 那是赵浩语的现状。 李建才巴巴看过去,越看,心越沉。 赵浩语:已亡。 死龄:20岁。 死因:与恶鬼李茉莉签订契约,成为其契人。 死亡地点:海大体育场。 脚下几个踉跄,李建才颓然倒地,双眼无神地喃喃:“是他,他就是我娃儿柱子,他……被我害死了?” “不!”李建才忽又冲到姜练面前:“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我娃儿死了三十二年,可赵浩语只有二十岁,他不是我娃儿!” 姜练沉吟片刻,掐一个决,捏出一缕金光飘在李建才眼前。 如此,赵浩语的前世浮现。 李建才终于看到所有,颓然失力。 他费尽心思寻找的孩子,间接死在了他手中。 直到大熊拖着李建才离开,查月才幽幽一叹:“李大柱前世枉死并非意外,而是因业力深重,死后入冥司受刑十二年也未消解,于是判他重入轮回。有时候,投胎,也是刑罚的一种。” …… 姜家灯火通明、彻夜未眠,全都盯着八卦菌的直播看。 却再没看到姜练出现。 好在等回了姜楚锐。 姜楚锐身上的契已经被解开,整个人无比虚弱,几乎是半晕着被抬回去。 从姜练口中确认姜楚锐已无大碍,众人才松了口气。 无比憔悴的元玲声泪俱下,几乎跪在姜练面前。 身为姜楚锐的母亲,从姜楚锐被带去特别调查处开始她就一直向姜澜钧打探消息。 姜澜钧话直,很干脆地把事情的凶险程度告诉了元玲。 眼看就要失去孩子,她怎不痛心? 好在姜练帮了忙。 “小练,以前舅妈用有色眼镜看你,是舅妈不好,”元玲眼睛通红:“你帮了俞铭,救了小锐,是我的大恩人,从此以后,我一定唯你是从。” 姜练扶住元玲,轻声安慰:“舅妈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说着,余光注意着姜浮原的动作。 在她眼中,三房一家每个人都各有特色。 元玲天真,姜俞铭偏执,姜楚锐小蠢。 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姜浮原。 姜浮原总是笑眯眯的,实际心里蔫儿坏。 她曾委婉提醒元玲注意身边人,就是因为元玲也是被骗者——姜浮原得到她的手段并不光明。 不过,这一骗就骗了二十多年。 那话怎么说来着?若能装一辈子,也算真诚。 依她看,姜浮原在元玲面前,就是奔着一辈子去骗的。 出乎意料的,今晚的姜浮原敛去了总是挂着的笑,走到姜练面前:“姜练,谢谢。” 很严肃,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过来似的。 好在真诚,一点儿没装。 姜练点点头表示接受:“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告别家人,她返回房间坐躺在舒服的躺椅上。 周遭静了,手机便不静了。 一直有消息发来,叮咚叮咚响个不停,被弄烦了点开一看,才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八卦菌给她发来一张漆黑的海大夜景图。 【大师,你在哪儿?直播间的网友要闹了。】 第302章 她愿意把那孩子视为己出 一个鲤鱼打挺,姜练从床上弹坐而起。 点进八卦菌直播间,屏幕中,远处是灯光明亮的教学楼,近处是夜风中摇曳的野草。 还有飞来飞去的蚊子。 八卦菌回到了那座山上。 见屏幕上出现【姜练进入直播间】几个字,八卦菌激动地险些扔掉手机。 “大师,你终于来了,快说说你去教学楼做什么了?我想跟过去看的,可那位长官赶我走,还亲自把我送到了校外。” “幸亏我机灵,找机会偷偷返回来了。” “大师,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打字删掉,再打字再删掉,姜练实在不忍心告诉八卦菌此时她正躺在舒服的躺椅上。 犹豫片刻,她申请了连线。 兴冲冲的八卦菌忙点击【接受】,下一秒,僵在原地。 “大师,你这是在……哪儿?” 他不敢说出心中猜测。 姜练却不得不说:“家里。” “家里?”八卦菌声音高了几个度:“你什么时候回去的?事情办完没?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你为了你被蚊子咬了二十八个大包,你怎么补偿我?” 【什么意思?刚才的直播画面是你们事前串通好的?】 【听八卦菌的意思,好像确实是这样。】 【八卦菌,给我们个解释!】 【大师,你不会无聊到和一个营销号一起骗人吧?】 【屁的骗人嘞!我可是亲眼看见大师进海大的。】 【我也作证,我哥是官方人员,参与了这次案件调查,他亲口说大师帮了大忙。】 【大师,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练挠挠头:“我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家里没出门,更没去过海大。” 【所以说,真是八卦菌AI生成画面蹭流量?】 【不是吧?大师的衣服明明和直播中的大师衣服一样啊!】 【大师身上有血迹!我看到了!】 【我去,我也看到了,大师你别隐瞒了,快告诉我们吧。】 低头一看自己衣服,姜练叹了口气。 是她大意了。 躲不过,只好亲自解释几句。 “我是去帮抓凶手,最终凶手也是成功落网,此事能告一段落也多亏了大家。” “你们劝那些受害者家长与官方合作,还向他们说明了此事的严重性,若不是你们,双方合作恐怕会更加艰难。” “大师!”八卦菌按捺不住,替网友们问出了心声:“那只鬼最后怎样了?” 直播间的画面和声音都被消除,八卦菌是唯一一个听到、看到所有事情的人。 可以说他的好奇心比所有网友的好奇加在一起还要多。 姜练打着太极:“不造啊,不归我管。” “大师!”八卦菌急得跺脚:“你快告诉我吧,那只恶鬼的怨念到底从何处来?” 姜练继续装傻:“真不造啊。” 焦急的八卦菌忽神秘兮兮一笑:“你们最后去的地方是教学楼,现在你回家了,教学楼还亮着灯、人来人往,那只鬼的事儿跟教学楼有关是不是?” 姜练这次没再装傻,而是指指八卦菌身后:“你的直播恐怕要结束了。” 八卦菌顿感身后一凉,惊恐回头,便见看护自己的那位长官面色不善。 大熊关掉直播,删除相关动态,发了一条微博后把手机还给八卦菌。 “你帮了忙,我不为难你,但再让我发现你偷窥我们的机密,小心挨揍!” 长官的大拳头一个顶自己两个,八卦菌不敢再造次,急急忙忙收起所有设备逃似的跑走了。 离开海大回到车中,才想起来长官用他的手机发了东西。 点开一看,赫然是几个大字:AI生成,自导自演,别信。 好家伙,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看着蹭蹭上涨的粉丝数量,八卦菌的脸几乎要笑烂。 可想到长官黑黢黢的手枪射出的金网,他浑身一个激灵,迅速离开了。 命案后续报道只有“已解决”三个字,比起之前的轰动可谓草率。 剩余几位参与游戏的学生没有再遇危险,向他们问起此事,都是期期艾艾、不肯回答,只说对灵异事件再不好奇。 一切的一切,更加佐证了其中有许多不可说的秘密。 于是,好奇的海大学生们返校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教学楼。 教学楼没变,但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地面有翻新的痕迹。 后来,地下挖出尸体的消息传遍整个学校。 再后来,校方再三辟谣、学生点头赞同。 再再后来,事情渐渐被淡忘,灵异社重新开了起来,但是否会上演同样的事,无人知晓。 …… 熬了大夜的姜练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下楼时,朝溪殷勤地端来了炖好的汤。 姜练打着哈欠:“今儿家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姜楚锐还没醒,其余人都去医院接姜闻锵了。”朝溪坐下来:“还有哦,罗威也是今天出院。” 姜练一个惊呼。 最近忙着养伤、忙着救人,竟忘了自己落入青山圈套就是因为罗家。 “罗威怎么样?罗珠还好吗?他们没被朱玲害吧?” “没有,”朝溪笑容嘲讽:“朱玲的东西用完了,没法儿再掀风浪,不过……” 姜练紧张追问:“不过什么?” “罗珠和林耀快要结婚了。” 姜练惊愕地瞪大双眼:“罗珠知道罗威病危是林耀做的,怎么还想嫁他?” 朝溪咂舌:“林耀做坏事从不亲自动手,单靠着别人的话不能让他伏法,罗珠便觉得是旁人陷害林耀,对林耀死心塌地的。” “那朱玲腹中的孩子呢?” “罗珠知道了,她愿意把那孩子视为己出。” 姜练手按在人中上,气得险些晕过去:“好,好!自寻死路!我再不管他们了!” “主人,好像不能不管,”朝溪无奈道:“方虎和外公好像对罗威说了什么,罗威特地向家里打电话,向你求助。” 第303章 针锋相对 嘴上说着再也不管,面对姜砾的好言相劝时姜练还是心软了。 尤其是,半截儿身子埋进土里的方虎竟在她面前流了小珍珠。 又干又皱的皮肤缩成一团,他摘下眼镜,可怜巴巴地擦眼泪:“老罗和我们是半辈子朋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害呀!” 姜砾先是震惊,而后深思,接着也流露出悲痛之色:“小练,老罗已经看清了林耀的面目,也知道你救过他的事情,他此次求你是为了珠珠,不是为了他自己啊!” “好了好了。”姜练颇不耐烦:“我又没说不救,你们至于哭成这样吗?” 姜、方二人欣喜,立刻整理着装,重新变成了不好惹的霸总模样。 姜练嘴角抽抽,颇无奈地跟在二人身后出发。 刚是吃了午饭的时候,吃饱喝足的姜练眼皮打架。 偏偏副座上的朝溪苍蝇般说个不停。 “哥,你不知道,罗威的声音听起来像老了十几岁似的,一点儿都不像从前那么气势凌人。” “人呐,还是不要那么强势,想当初罗威带着方虎来家里找主人算账,可吓人了,现在呢?不还是要求助主人?” “哥,咱以后一定要做个平等地尊重每人、每妖的好蛇,你说呢?” 朝渊一打方向盘,面色不善:“闭嘴。” 朝溪讪讪,忍了一会儿。 但也仅仅是一会儿。 “主人,你说爱情真的会让人盲目吗?罗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还选择相信林耀呢?” 姜练动动眼珠子:“再说话嘴给你缝起来。” 朝溪终于不敢再说什么。 可车子停在罗宅前,他又管不住自己了。 面对朝渊威胁的眼神,他委屈地指着斜前方:“我只是想问问那是不是朱玲。” 听到这个名字,姜练蓦然精神,顺着朝溪指的方向看去便见朱玲挎着一个篮子鬼鬼祟祟地顺着墙根儿离开。 看不清朱玲面容,只觉对方身上的缕缕黑气十分碍眼。 便是之前朱玲使用那些法器害人时身上都没有黑气,此时怎多了这些? 顾不得向姜砾解释什么,姜练下车追了过去。 朱玲穿着一件黑色长裙。 拐弯之后又从篮子里拿出块儿丝巾遮住下半那张脸,再戴上墨镜。 确认自己的容貌被遮住后,才若无其事地挎着篮子坐上一辆出租车。 辗转几条路,终于停在一座建筑前。 银行。 朱玲托托墨镜,进入自助银行,紧锁上门,才卸下紧张,露出欣喜若狂的一张脸。 “发财了发财了,再存十万,卡里就有七十二万了。不枉我费劲千辛万苦打听到林耀的所在,这根大腿,果然没抱错!” 边喃喃自语,边从篮子里拿出几沓百元大钞。 幸福又贪婪地在脸边蹭了蹭,才舍得把钱放入存钞口。 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有了变化,朱玲俯腰无声大笑几声,笑够了,才辛苦地敛去笑容。 接着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抽卡离去。 把墨镜、丝巾塞回篮子,她如所有路人一样踏着匆匆的步伐进了超市。 她是借着买菜的名义出来的。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姜练若有所思,先一步回了罗家。 因着罗威、罗珠对林耀截然不同的态度,罗家气氛十分低沉。 沙发上坐立不安的姜砾、方虎更是想尽办法挽留不想与罗威共处一个空间的罗珠。 “珠珠,你爸生病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忙前忙后,他的身体如何你最清楚了,再给姜叔仔细说说,也好让我们宽心。” 方虎则板着脸,充当不一样的角色:“老罗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来的男人忤逆他?珠珠,赶紧和那个男人解除婚约!” 罗珠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一端,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位不速之客:“看我爸是假,逼我悔婚是真,你们管得也太宽了吧?” “外公,还是别管她了,我们赶紧走吧。”朝溪嫌弃地扇动鼻前的空气:“这里有股怪味儿,我好不喜欢!” 姜砾、方虎脸色僵住,惊愕这小子是没事儿找事儿的好把式。 这下罗珠定会大发雷霆。 正想着,便见罗珠“腾”地一下站起,指住那个未见过的毛头小子: “我罗家每日打扫,还用着上好的纹香,哪儿会有什么有异味?我看你是故意挑事儿!既然我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请你马上离开!” 不远处的佣人闻言忙走过来架住朝溪双臂,要把他丢出去。 朝溪无辜大喊,如蚂蚱般双腿不停挣扎:“我说的是事实,你自己闻不到,难道怪我吗?再说了,我是客人,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把人丢出去?” 罗珠冷哼:“你该庆幸你是客人,否则凭着方才一番话,我让你走不出罗家!” 闻言,众人眼神怪异起来。 罗珠虽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但因着幼时父母婚变,并不骄纵,反而因受伤而寡言、善良、柔软,对所有人都尊重客气。 且聪慧勤奋,在上学期间就获得过不少荣耀。 毕业后进入上姜任职,工作上小有所成,交际上更得大家夸奖。 没人想过她会说出“让你走不出罗家”这般凶狠的话。 向来敏感的罗珠这次却没察觉到众人怪异的目光,仍颐指气使地指挥佣人:“把他扔在大街上,今后再不许他踏进罗家一步!” 咚! 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脸色极差的罗威重重咳了两声,满眼指责:“珠珠,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恶毒?” 罗珠不可置信地嗤笑出声:“自从你入院,我白天操劳晚上照顾你,现在你痊愈了,却为了一个小鬼头说我恶毒?” “罗威,要说恶毒,这世上没有谁比你更恶毒!” “若不是你在外面有了情妇,我妈妈不会离开我,我不会变成一个没妈的孩子!” “我真后悔,我就该听医生的放弃治疗,我就该让你去死!” 这些话直往罗威肺管子戳,气得他脸色涨红,不可遏制地咳嗽起来。 姜砾终于动了真怒,拍案而起:“罗珠,他是你爸!” “那又怎样?” “你可以说他做错过事情,但这些年来他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不能咒他死!” “他对我好根本是为了赎罪,”罗珠目眦欲裂:“做过的错事难道说句对不起就能翻篇了吗?不能!他对我妈造成的伤害永远不可能过去!” “你以为罗威不知道吗?不,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霸道地不许任何忠诚的爱情出现在他面前,他觉得那样会提醒他曾经犯下的过错。” “可他看到了。林耀与我两情相悦,他对我无比忠诚。可罗威却不许这样一个忠诚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千方百计想拆散我和林耀” “真正恶毒的人是他,该死的人也是他!” 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 罗珠不可置信捂住脸颊:“姜砾,你打我?你凭什么对我动手?” “就凭我是你的长辈,就凭我不许你一错再错!”脸色阴沉的姜砾气势十足:“罗珠,向你爸道歉!” “不!” 气氛愈加剑拔弩张,一阵匆匆脚步从门口逼近。 “住手!” 第304章 怪味的源头 林耀匆匆赶来,马不停蹄地将罗珠护在身后。 “姜叔叔,我与罗珠是真心相爱,您何必多管闲事?罢了,您是长辈,若打人可以让您认可我们,您就打吧!” 说着,转过身去将罗珠护在怀中,那正气凛然的模样教人看了,还以为遭到了穷凶极恶之徒的威胁。 被戴上坏人帽子的姜砾怒火中烧。 气罗珠一叶蔽目,也气林耀颠倒黑白。 今儿本是想让罗珠看清林耀真面目,可被他这么一搅合,反倒让两人关系更近了! 想着想着,他也开始气姜练。 气姜练的不辞而别。 却在这时,见门口探来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 姜砾眼前一亮,又心虚地别过视线,悻悻坐了下去。 刚在心里说孙女儿坏话,孙女儿就出现,不妙,不妙。 不知真相的林耀以为自己的苦肉计生了效,对着姜砾一顿正义慷慨的输出后转身看向罗珠,双目含情、信誓旦旦。 “珠珠,这辈子我林耀只爱你一人,无论谁阻挡,无论有什么障碍,我对你的真心永远不变!” 罗珠泪眼汪汪,扑进林耀怀中:“我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林耀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郑重发誓。 却觉今日事情的发展与自己所想有些不同。 放在平日,罗威定会将自己的誓言定义为花言巧语,因此发生新一轮激烈争吵,他便借此对罗珠百般安慰,让她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可现在,客厅中怎的只剩他与罗珠两人的声音? 百思不得其解,他便不着痕迹地与罗珠拉开些距离,用余光去注意几个老头子的反应。 却觉一张放大的脸就在离他一掌处! 足像鬼! “我去!” 林耀惊呼一声,下意识推开罗珠,做出防御的姿态对准那鬼脸。 距离拉开,定睛一看,才发觉是那个被绑架的女人。 对了,她还是姜家人。 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识看向姜砾,生怕姜砾秋后算账。 对于罗家的事情,他能用家事不需外人插手为理由挡走姜砾。 可在姜练这件事上,他理亏。 尤其已经证实他是绑架案主谋的情况下。 姜家本要追究,幸亏罗珠死保,姜砾才松了口,他也就免了牢狱之灾。 可那时姜练不在。 现在姜练回来,若她执意追究,姜砾又怎会依着罗珠这个外人? 心中思绪万千,林耀愈加忐忑。 “喂!” 忽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林耀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回过神来,便对上姜练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 他警惕着:“怎么是你?” 姜练勾了勾唇,笑眯眯地凑到罗珠面前闻了闻:“确实有味道。” “我没说错吧?”有人撑腰,朝溪挣开佣人束缚,气势汹汹地来到姜练身后:“我的话你不信,我主人的话总该有说服力了吧?这里就是有味道!” 被冤枉身有异味的罗珠脸色阴沉:“你污蔑我!” 林耀也及时将罗珠拉回自己身边,防御性十足:“正事说不过,就动这些小把戏搞我们心态吗?你别太恶心!” 姜练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别急嘛,我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股雪松的味道,香水很不错。” 罗珠脸色这才稍稍缓和:“鼻子挺灵。” 朝溪却垮了脸:“主人!” 姜练无辜摊手:“我说的是事实嘛!” 说着,又笑盈盈道:“不过朝溪说得也不错,这里确实有股怪味儿,至于味道的源头嘛……” 她伸出手指晃来晃去,终于落到林耀身上。 罗珠更加愤怒:“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林耀!你恶意中伤他!” “别急呀,”姜练笑了笑,手指又动了。 终于定在一个方向。 她笑着:“这次不变了,味道就来自那里。” 众人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脸茫然。 门口? 罗家重植被,室外的空气应该比室内更新鲜些,怎会有什么怪味? 莫非是外面有垃圾未倒? 正不解着,便见一个女人走进门来。 姜练大笑了几声,手指着正在移动的女人改变方向:“就是她!” 提着一篮子菜的朱玲在众多目光下被迫停住,讪笑着:“老爷,小姐,你们回来了。” 这一眼看过去,惊觉为首的、指着她的那个人竟是曾在电梯门口与自己发生过矛盾的女人。 也就是被林耀绑去的姜家人! 她顿时双腿发软。 罗珠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但罗威不知道啊! 本想着等罗威这个老头子去世再将此消息广而告之。 可现在看来,瞒不住了。 因为当初在电梯口,她亲口说自己怀了林耀的孩子,还以此为要挟,逼迫保安把这个女人赶走。 正胆战心惊着,便见罗威满是怒气地质问:“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朱玲脑子瞬间空白。 毕竟做了亏心事,此时在罗威凌人的气势下,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她被吓得冷汗直流时,罗珠站了出来:“我招的保姆,叫朱玲。” 朱玲与林耀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眼尖的罗威却发现了二人的小动作,雷霆大发:“她绝不是保姆那么简单!朱玲,你说,你和林耀什么关系?” 刚悬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朱玲磕磕绊绊道:“我是这里的保姆,林先生是这里的主人。” “好啊!”罗威冷笑几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姓林的竟成了我罗家的主人!” 眼看罗威把怒火转移到林耀身上,朱玲松了口气——那话是罗珠教他的。 若被罗威知道林耀与别的女人有染,定不许林耀再进罗家一步,所以此事一定要保密。 想转移罗威的注意,只有一个办法:让林耀拉仇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罗威被怒气冲昏了头,姜练却不忘初心。 “气味的源头在你,或者说,在你拿来的东西上。” 朱玲脸色大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朝溪!”姜练双手抱肩:“你说,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朝溪认真嗅了嗅:“做坏事的味道。” 姜练翻个白眼:“换个形容。” “邪气。” 第305章 旧友作秀 搁在以前听到邪气类的词,罗威定觉得是江湖术士的骗术。 但人生经过大变,又见女儿前后两端,罗威对玄术并不那么排斥。 甚至隐隐生出一种感觉:玄术可以救他。 加之方虎极力劝说,他才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姜练身上,不惜放下身段亲自打电话到姜家求助。 既信,便百分信。 罗威此时坚定地站在姜练这边:“小练,她是不是害了我女儿?” “我没有!” 话音刚落,那边的朱玲便异常激动地反驳。 “老爷,我只是个从乡下来城里寻生活的,多亏罗小姐看我可怜收留我,否则我还在街头流浪。她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害她?” 古话有云:多说多错。 朱玲现在便是如此情况。 精明的罗威一眼便看出她在说谎。 拐杖猛地一敲地面,横眉冷眼盯住这位自说无辜的女人:“我在与小练说话,你插什么嘴?” 朱玲被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抬头。 罗威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再看向姜练时已经成了和蔼可亲的爷爷模样:“小练,你来说。” 尚未等到答案,一个小脑袋插在他和姜练中间。 朝溪双手抱肩,极有倚仗的嘚瑟模样:“不觉得我主人恶毒了?” 下一秒,一只手凭空伸出来抓住朝溪耳朵把他拽走了。 朝渊脸色阴沉:“再乱讲话,耳朵给你拧掉!” 见弟弟答应不再多说,他才看向姜练。 四目相对,姜练瞬间明了。 笑容重新堆在脸上,她点着头:“她是参与者。” 听到自己女儿变成今天这样真的是受人所害,罗威怒气冲天。 却为了识破真相强行忍下,咬牙切齿继续问道:“如此说来,还有一个主谋?” 主谋是谁他心中已有猜测,但谨慎起见,还是听一听姜练如此说法。 未等来姜练的答案,保安打扮的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来者见到罗威双目瞬间溢出泪水:“你终于出院了!” 见到来人,罗威稍敛怒气:“阿城,你来看我了。” 刘城摘下帽子,露出半白花发靠近罗威:“听珠珠说你这次病得很重,还险些……幸亏老天有眼,让你痊愈,老爷,以后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老友的关心让罗威深受感动:“阿城,谢谢你。” 刘城一抹眼泪:“见到你安然无恙回家我就放心了,我还在上班时间,你也有客人在,我之后再来看你。” 正要离去,忽注意到独站在一旁的朱玲。 眉头一皱、眼珠一转,他指住朱玲似是恍然:“原来是你!” 再次被众人盯住的朱玲疑惑不已。 她十分确定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人,对方为何说这样的话? 不禁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们认识?” 岂料刘城态度极差地冷哼着:“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还将你做的那些事看得一清二楚。” 本就心虚的朱玲更加慌张,却也十分摸不着头脑。 面前的男人虽穿着保安服,但她很确定对方不是罗家的人。 且她做事惯是小心,罗家的其他佣人都未怀疑,这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怎会知晓? 也许是认错了人? 或者是看到她做事偷懒? 念及此,她稍稍挺直脊背:“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刘城出乎意料地激动:“就是你做了那些坏事!” 似乎来了证人,罗威立刻上前:“阿城,你别激动,说清楚她做过什么事情。” 就在他以为刘城是朱玲害罗珠的见证人时,却听刘城道:“她偷罗家的钱。” 罗威肉眼可见地失望。 家底雄厚的家族处处显着贵气,诱惑多了,家里的佣人手脚不干净也就成了常有的事儿。 多是说一顿,或扣点工资,再严重些就是开除。 但这不是罗威心中所想。 他希望听到的,是朱玲对他的宝贝女儿罗珠暗中动过什么手脚。 如此,他便能知道罗珠变成现在这样是被迫,而不是真的成了如此恶毒的人。 长叹一声,他背过身去:“阿城,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叫人处理。” “老爷,你得亲自处理啊!”刘城不依不饶:“从刚进罗家到现在不过半月,她已拿走七十二万!” 呆站在一旁的朱玲瞬间脸白如墙。 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如此精准的数字? 这段日子除了从林耀那里拿钱,她还偷偷从罗珠的衣帽间拿了一些长时间未使用的衣服去换钱。 也就是说,即便是林耀,也不知道她究竟从罗家得到多少好处。 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却如此清楚地说出自己卡中的数字,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见她如此反应,罗威气愤地点着拐杖:“真是胆大包天!阿城,麻烦你帮我报警。” “爸,我来吧。”林耀先一步走上前来拨通电话。 却暗中朝朱玲使着眼色,示意她冷静。 朱玲一个深呼吸,稳住心绪:“我没偷过钱,是这个保安污蔑我。你们随便调查,若查出我偷过东西,我愿任你们处置,若我清白,我要求这个保安郑重向我道歉!” 若是清白,不要赔偿,只要道歉? 倒是有些气节。 罗威高看了朱玲一眼,却还是选择相信多年老友:“阿城,你帮我报警。” “不必了。”姜练忽道。 “为何?难道她真是清白的?” 姜练视线接连扫过林耀、朱玲和刘城,嫣然一笑:“她不清白。” 方才对朱玲的一眼高看荡然无存,罗威拂袖冷哼:“原来是作秀!” “不只是他,”姜练手指转动,又点了点林耀和刘城:“这二位也是作秀。” 刘城眼睛一瞪,迅速反驳:“你说谁呢?” 姜练只笑问:“你和林耀认识吗?” “不认识。”刘城下意识地快速反驳。 许是觉得自己反应过于绝对,他又稍稍冷静:“林耀先生是罗珠小姐的未婚夫,而我身为这个小区的保安,自然知道林先生的存在。” “也就是说,你们私下没有联系?” “没有。” “是吗?”姜练点点刘城口袋:“手机拿出来,点开第三个聊天框,那个备注为大金主的人给你发了什么信息?” 捂住自己口袋,刘城脸色大变。 他确实是收到林耀消息前来指证,可这个黄毛丫头怎么会知道自己给林耀的备注是金主? 还有那什么第三个聊天框,听起来简直像是在骗人! 可他手机确实置顶了一个工作群聊和一个家庭群聊。 若这期间无人给他发消息,那么他和林耀的对话框一定排在第三位! 越想,他的心越凉。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作为多年好友的罗威发现了他的异常之处。 “阿城,”罗威语气不善:“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第306章 欠你的一千万,还给你 对上罗威那双极有震慑力的眸子,刘城心中一阵慌乱。 二人相交几十载,太过了解对方。 一个举动、一个眼神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也因如此,刘城最知道如何化解此次危机。 “唰”地一下,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递到罗威面前,梗着脖子别过涨红的脸:“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竟然怀疑我,真是枉费我一片好心!” “好,你就拿我的手机去查吧,无论结果如何,这罗家的高门,我是绝不敢再来了!” 果不其然,罗威立刻开始犹豫。 他了解刘城是什么人,也深深明白对方对自己的兄弟情义。 况且对方是为了关心自己而来,遇到朱玲只是巧合,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姜练斜他一眼:“枕边人都会背叛对方,何况是共经苦难后一个富一个穷的朋友?” 罗威心头如落下惊雷,往事浮现眼前。 他曾是纨绔的富二代,因不满家里安排离家出走,遇到了同在外混生活的刘城。 二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很快,罗家的死对头发现了罗威的行踪,派出人手对他动手。 刘城义气,与罗威携手对抗。 可二人的力量终究渺小,根本不是近乎二十人的对手,都受了很重的伤。 所幸罗家的支援来了。 罗威和刘城都被救下。 为了感激刘城,罗威父母想给他一笔钱,却被当时年少气盛的罗威拒绝道:“阿城是我的真兄弟,才不稀罕你们的臭铜烂铁。” 当初的凶险只有罗威与刘城知道,因此二人默认彼此是自己真正的生死之交。 如此交情怎会做出背叛之事? 就在罗威犹豫不决时,一道黑影闪过,定睛一看,刘城手上的手机已经不翼而飞。 他心下一惊,向四周环顾。 便见那个话极密的小子正握着刘城的手机仔细翻看。 罗威脸色下沉:“我还没说要看呢,你们怎么能擅自拿走?有没有礼貌?” 朝溪抬头看他一眼:“就凭你的性子,能查出来才怪!” “你……” “好了!”朝溪不耐地摆摆手:“别急,主人说了有证据就一定有证据,待我翻出来给你看。” 罗威气得甩手,低骂几声看向刘城:“阿城,我们认识几十年,我相信你的为人。” 早已收拾好情绪的刘城冷笑两声:“你信我,还让他们查我?” “我……” “奇怪,”朝溪挠挠头:“没有啊?” 刘城更加理直气壮,一把夺回手机,看着罗威的目光颇有几分诀别之意:“从今以后,我再不会来打扰你。” 说罢,转身便走。 “阿城!”罗威伸手留他。 却发觉另一边,还有一只手挡住了即将离开的刘城。 朝渊冷笑着强行夺回手机:“这年头,谁还没有两个号了?” 一番操作,将刘城与大金主的对话摆在罗威面前:“瞧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好朋友。” 【大金主:速来举报。】 【大金主:加上今天的十万,一共七十二万,别说错了。】 罗威顿感身体冰凉,不可置信地看向刘城:“你……” 见事情败露,刘城慌了神儿:“这不是我发的,我不知道那个大金主是谁。对了,是这个小子,他抢走我手机后不知操作了什么,一定是他动的手脚。” 可手机上记录的接收消息时间明明就是十七分钟前! 生死之交的兄弟的背叛让罗威痛不欲生。 脚下踉跄,眼前发黑,几欲跌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求助般看向姜练——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何处理。 姜练缓缓走出,笑容嘲讽:“刘城,你真以为林耀能成为你的金主?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是利用你,他从未想过给你一毛钱。” 许是被“林耀”这两个字刺痛神经,罗威猛地扭头,瞪住林耀:“你害我女儿还不够,还要挑拨我与朋友的关系,你是想彻底杀死我啊!” “来人,来人!把这三个贱人统统拉出去!” 林耀只觉喉头发干,脑筋飞转想办法收场。 刘城则惊恐求情:“念在我们是生死之交的份儿上,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来陷害那个女人,但我没有伤害你啊!” 罗威终究不忍,看姜练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意思是交由姜练全权负责了。 姜练笑容浅浅:“你方才说,林耀让你来这里是为了陷害那个女人?” 刘城忙不迭地点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偷了东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偷了七十二万,我只知道林耀要我在关键时候出来指证,今儿他让我来,我就来了。” 罗威心念微动,忍着没说话。 姜练轻笑几声,又问:“你为什么答应和林耀合作?” “为了……”刘城有些难以启齿:“钱。我儿子要结婚了,女方要二十八万八彩礼,我拿不出来。林耀答应我,只要事成,他就给我三十万。” 姜练不禁疑惑:“你的朋友是罗威,他的身份你不会不知道,为何你不向他开口,反而信一个外人?” 刘城低着头,许久后才支吾道:“他一直说不喜欢我们之间的感情被金钱污染,我害怕我提钱,他……生气……可是!” 语气一转,刘城激动地控诉起来:“他明明知道我家里情况不好,他那么有钱却不肯出手帮我,他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既然如此,我利用他赚些小钱,不过分吧?” 罗威闻言心中悲戚:“你做事浮躁,我怕直接托举害你,帮你和你家人找了薪水极高的工作,可你不知珍惜,屡次用我的名义贪赃,因此被开除。” “后来我又帮过你几次,无一例外,全是被开除。” “现在你年纪大了,我就把你介绍来我们小区当保安。” “这里工作清闲,工资也不低,足够你过得很好,可你是怎么做的?刘城,我自认无愧于你!” 刘城突然暴起:“谁要你介绍工作?我要钱!钱!当初你爸妈为了感谢我,答应给我一千万,那可是一千万!你凭什么替我拒绝?罗威,那一千万,我一定要拿回来!” 没想到那旧事竟在好友心头堵了这么久,罗威心思万千。 也许刘城说得对,他不该替刘城拒绝。 他不该用自己的想法去帮刘城做决定。 沉思良久,他自嘲地笑了:“那一千万,我还给你。” 第307章 我跟我嫂子什么都没有 刘城离开了。 带着早该得到的一千万开心地、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他明白这一千万意味着什么。 他并非想与罗威断绝往来,只是这一千万在他心头积压太大,得不到,他不甘心。 罗威也不甘心。 年少时的生死之交因为钱财与自己断绝,他想不通。 明明在这之前,他已经通过别的方式给了刘城远超一千万的存在…… “小练,”罗威揉着眉心:“我很累了。” 姜练明了,转向林耀。 自从自己与刘城的联系被戳破,林耀就当缩头乌龟躲在罗珠身后。 那是他最后一道,也是最为坚固的屏障。 见姜练盯住自己,他忙拽拽罗珠:“宝贝,她还是不肯放过我。” 罗珠自然无条件支持林耀,可不待她发作,却觉姜练移了目光。 姜练盯住朱玲:“刘城是受林耀指使,难道你不奇怪林耀为什么联通外人陷害你吗?” 从方才对话中听出端倪的朱玲早就气得牙根儿痒痒,却因自己是寄人篱下,且想从罗家得到更多利益,并不吱声。 姜练轻笑几声:“为了钱,你倒是心性坚定,可你想过林耀为何指使刘城说你偷了七十二万吗?” 朱玲脸色铁青。 还用问么?定是林耀暗中查她! 身为上姜总管,又是罗家女婿,想查她的账户还不是轻而易举? 方才的陷害明显就是林耀布局。 还用眼神安抚?呵!幸亏没将此事交给警方处理,否则她一定会蹲大牢! 心中怨,眼神儿也多了些恨。 可想想账户余额,她忍下了。 现在闹翻保不齐会被林耀用势力欺压,将她辛苦拿到的钱夺走,与其闹翻,倒不如再敲他一笔,而后远走高飞。 心中有了打算,朱玲愈加冷漠:“你不用从我这里套话,我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不知道。” 早知如此的姜练依旧神色淡淡:“机会只有一次,丢了,追究你责任的就不是林耀,而是罗威,你选哪个?” 罗威?呵!那个老头子就快没命了,怕他作甚? 再者,即便真出了什么事情,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儿上,林耀也不会袖手旁观。 朱玲冷笑着:“我什么都没做过,你这么逼问,是想屈打成招?” “想凭着你腹中孩子为挟么?”姜练冷笑:“林耀在乎的只有罗家女婿的位置,你腹中的孩子,他根本不在意。若非你留了证据相逼,你以为他会任你拿捏?”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脚步踉跄,接着是姜砾、方虎担忧的声音。 罗威扶住老友胳膊强撑着挺直身子,不敢相信自己住院一段时间,家中竟多了这么多秘密:“你当真怀了林耀的孩子?” “爸,”林耀忙为自己辩解:“她是我同乡好友的老婆,我朋友去世后她家中只剩她一个,我见她孤身一人又有孕在身,心生怜悯,所以才把她喊来海市。” “我这么做是为了兄弟情义,我与她腹中的孩子绝无关系啊!” “这很容易可以证明,”姜练冷冷一笑:“查一下你朋友的去世时间以及朱玲的怀孕时间就知是真是假。” 姜砾立刻接话:“我这就让人调查。” 林耀却慌了。 若是罗威差人去查,他还可以买通那人帮自己做伪证——他是罗家女婿,以后的罗家掌权人,但凡懂事的都不会得罪他。 可出手的是姜砾。 他何德何能,如何买通姜砾手下的人? “别!”林耀下意识阻止,一手抓住姜砾手机。 等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过分激动,悻悻又不甘心地松开:“姜总,我朋友刚走没多久,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精明的姜砾早看透了他的把戏,重重拍开那只脏手,边低头发信息边道: “只是去医院看一下死亡时间,怎的就打扰他了?相比之下,你与你嫂子被人误会,才是对亡者真正的不敬吧?说吧,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林耀不知所措,只得求救地看向罗珠。 不曾想,罗珠竟未接收到他的视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只好去拉罗珠,手背却被一个硬物实实在在敲了一下。 呲牙咧嘴地跳开,才发觉是罗威动了拐杖。 他忍不住抱怨:“爸,你打我做什么?很痛的!” “那你又拉珠珠做什么?”罗威沉着脸:“自己的事情自己解释,惯靠女人像什么样子?还是说,你根本是在撒谎!” 林耀脸色一僵,急忙讪笑:“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这种小事儿没必要浪费人力。” “说吧,”姜砾不管不顾地逼问:“你朋友叫什么?” 林耀支吾着不肯说。 “说呀!”动了真格儿的方虎也跟着逼问。 也在这时,姜砾的电话响了。 听着那头的汇报,他脸色愈沉:“你们村里最近根本没有与你年纪相仿的人去世,你与这个叫朱玲的是青梅竹马,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林耀脸色大变:“我……” 姜砾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两个月前你曾去家乡那边出差,朱玲特意去寻你,而医院那边说朱玲怀孕已有两月,那孩子分明是你的!” 没想到自己苦心藏着的秘密这么轻易就被姜砾扒出来,林耀面如死灰。 他深深明白,罗家可以容忍他的出身,却忍不了他的背叛。 此事一旦被曝,他一定会被赶出罗家。 好在,罗珠会站在他这边。 他奔向罗珠,声泪俱下:“珠珠,这件事你早就知道的,你说过你不介意,会把孩子视如己出。” 三个老爷子被林耀这番厚脸皮的话气得头顶冒烟,不约而同要追过去打。 却见罗珠抬起头来,面色如常:“是,我会把孩子视为己出。” 罗威顿住,不可置信地质问:“你说什么?” “我早知道朱玲怀了林耀的孩子,我会把孩子视为己出。” 砰! 拐杖与血肉接触的闷哼立刻响起。 被打的罗珠却躲也不躲,任由罗威发泄。 打了五六下,罗威终是心疼女儿,拐杖一转,对准林耀。 棍子落下,杀猪般的声音响起。 明明是木杖,林耀却觉得自己像被铁棍打了,且一下比一下疼,令人痛不欲生。 努力去躲,却又刚好落在棍子打来的方向上,等结结实实挨了几下,他终于发现怪异之处。 那棍子似开了定位,他根本躲不掉! 无奈,只能躲在后面和罗威玩秦王绕柱。 罗威气的吼声震天:“滚出来!” 林耀瑟瑟发抖,头摇得像拨浪鼓。 罗威又警告罗珠:“走开,别妨碍我打这个狗东西!” 罗珠定定站着,大有共苦之意。 罗威被气得胸口憋闷,目光一转,盯住不远处的朱玲。 第308章 编钟木雕 朱玲怀着孩子,断然忍受不住这样的殴打。 护着自己肚子,惊恐地向林耀方向去想要得到一些帮助。 可护身所只有罗珠身后一点,实在窄小,林耀舍不得让出,一脚踢在朱玲腿上:“滚!” 这一脚力道不小,身子晃了几秒才勉强稳住。 朱玲后怕不已,不敢想若方才跌倒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心中愤怒油然而生,脱口大骂:“老娘肚里怀着你的孩子,你不承认就算了,还敢对我动手?林耀,你就是个凤凰男,是个孬种!” 林耀已身居高位,怎甘心被一个农妇大骂?当即躲在罗珠身后与之对呛起来。 这一幕,与狗咬狗无疑。 看不下去的姜练大喊一声停:“你们留着些力气,一会儿去了警局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林耀一怔:“为什么去那儿?” “你挪用上姜公款,利用身份便利贪赃,还借着公益的噱头敛财,”姜练一一点着对方罪过:“最要紧的是,你联合朱玲用邪术催眠罗珠,让她唯你是从,还谋划绑架我,害我险些丢了命。” “我想,这桩桩件件加起来,足够你喝一壶了。” “催眠邪术?”正在气头的罗威闻言忽松了口气:“我就知道珠珠不会变成这般冷血模样。” 林耀却面如土色,抓着罗珠的手更加紧张:“你污蔑我,我何时贪赃、何时敛财,又何时害珠珠了?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 姜练却笑了笑看向朱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玲一咬牙:“他不仅做过这些,还谋划过杀人。他杀的就是他父亲,林大木!” 此事早就被曝过,只是没有切实证据,没想到竟在朱玲这里有意外收获。 罗威急道:“说,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朱玲却留了个心眼儿:“你们需要我的证据,我需要钱,只要你答应给我一百万,不,一千万,我就把林耀谋划杀人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诉你们。” 林耀急了,眸底全是阴狠:“朱玲,你再污蔑我,小心我不客气!” 朱玲却冷哼着:“你对我从来都不客气,林耀,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根本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在乎我。” “否则你不会联合那个保安戳穿我从罗家拿钱的事情,更不会明知我怀着孩子还踢我!” “你从来都不希望我出现!”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怎样?罗总?这个交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罗威早就想将林耀的真面目揭穿,好让罗珠对这个渣男死心,见有证据能锤死林耀,怎会不情愿? 可还没等他点头,姜练却抢先一步:“不答应。” 罗威着急:“小练,你……” 姜练伸手拦住他后面的话,冷笑几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女儿可是被她们两个联合害的。” “不止你女儿,你之前病危险些丢掉性命,也是拜这个女人所赐!林耀心黑,她也不差,你确定要与这样一个蛇蝎做交易?” 闻言,罗威一阵心惊。 他从医生、朋友口中听说之前病重险些见了阎王,也听闻如何一夕之间起死回生。 救自己的他知道,是姜练。 害自己的他却现在才清楚,竟是这与自己从未蒙面的朱玲。 想到朱玲和林耀的关系,他还有什么不清楚? 这二人分明就是来吃绝户的! “不答应!”罗威掷地有声:“林耀作恶多端,我相信小练一定有法子找出他作恶的证据。” 担心罗威一时冲动的姜练终于松了口气:“那么,我们重新找一位证人。” 众人齐齐疑惑:“谁?” 姜练眉头一挑:“罗珠。” 老父亲罗威的心再次吊起:“你是说,珠珠明知林耀作恶还包庇他?” “稍安勿躁,”姜练安抚道:“罗珠是你女儿,你还不清楚她是怎样的人吗?” 罗威当然清楚,可这几日女儿性情大变,他着实担心。 见状,姜练只好又道:“我已说过,罗珠是受邪术影响,期间林耀对她十分信任,炫耀似的说出了自己害人的经过,只要将邪术破坏,罗珠恢复清醒,就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罗威恍然;“小练,麻烦你快些,我实在不忍看猪猪如此模样啊!” 姜练点头:“朝渊,带路。” 朝溪终于明白刚进罗家时大哥为何不见,原来早知道这儿有不干净的东西,探路去了! 略有怨气地看朝渊一眼,身先士卒地冲在前方。 却被突然出现的罗珠挡住了。 罗珠愤愤看着众人:“你们在我家闹够了吧?一会儿污蔑林耀,一会儿又说我中了什么邪术,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以罗家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离开我家!” 罗威见状更加心疼,颤巍巍靠近:“珠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听话,让我们帮你恢复。” 不料罗珠十分嫌恶:“老东西,离我远点儿!早知道你向着外人,就该让你死在医院!” 纵然知道罗珠中了邪术,这话还是像刀子般刺进了罗威心里。 深呼一口气,他挤出一个笑容:“珠珠,让爸爸带客人们上去,好吗?” “爸爸?”罗珠笑容阴冷:“你出轨逼走了我妈,毁掉了我原本该有的完整家庭,现在还大言不惭自称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 还未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姜练收起手刀,十分嫌弃:“说了她身中邪术,与她理论做什么?” 说着,将罗珠拦腰抱起走上楼去。 邪术源头在罗珠卧室。 进屋第一眼,她便看到了立于床头的木雕。 那是个编钟形状的东西,被一根细细的铁链吊起,挂在木架上。 明明无风也无人动它,它却小幅度地、不停地晃来晃去,还隐隐发着些模糊的声响。 单看外表,确实是可爱的摆件。 但可爱之后是十足的危险。 那声音很微弱,可一钻进耳朵,姜练便觉无数尖手往脑子里钻,足要把她的思维绞得粉碎。 立刻运气将声音挡住,才终于停止疼痛。 没有防备的她险些中招,更何况无力抵抗的罗珠? 她不由吃惊这法器的厉害。 “你们先别进来,”姜练帮罗珠挡住耳朵,后又吩咐身后众人:“这法器不凡,你们恐会受影响。” 转身一看,便见众人已经被朝渊拦住。 显然朝渊已经领教过这东西的厉害。 可是,林耀和朱玲为何不受影响? 四目相对,朝渊立刻会意,抓起躲在最后面的朱玲和林耀丢进屋中。 便见二人只有被戳穿的不甘,却未受法器的声音影响。 姜练扫过二人和法器,眼珠转了转,终于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第309章 小师傅展现神力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姜练拿起编钟木雕,慢悠悠地走到林耀与朱玲面前,不怀好意地晃了晃。 编钟晃动,那道似有若无的声音明显变大,即便站在卧室门外也清晰可见。 朝渊、朝溪脸色瞬变,痛苦的捂住耳朵。 可,同站在卧室门口的姜砾、罗威等人明明听得真切,却无任何反应。 不,也不是全无反应。 罗威好奇地看着姜练手中之物:“那是什么?珠珠新买的摆件吗?” 姜练又晃了晃:“罗威,你觉得这声音好听吗?” 罗威愣怔,不明白姜练这是什么意思,犹豫片刻说了实话:“只是木头和铁的撞击声,说不上好听或不好听。” “果然如此,”姜练笑着看向朱玲;“这东西是邪修用来对付修炼之人的,对普通人没有作用,但若将普通人的指尖血滴到里面,便会刺激其的大脑,扰乱其的思维,只要在这时趁虚而入,就能达到催眠的效果。” 说着,把木雕翻转。 便见编钟内壁或浅或深、一层又一层地滴着无数血液。 如此一转,更有腥臭从中散发。 朝渊、朝溪不约而同捂住鼻子,满眼嫌弃。 “主人,”满心嫌弃的朝溪又有些好奇:“刚才明明没有这股腥臭,怎么将其调转就散发出了这股味道?” “是底座上的泥片,”朝渊紧紧拧着眉:“编钟倒转便是容器,泥片就是盖子,没了盖子,味道自然发散。” 朝溪恍然,忙催促姜练:“主人,快把它倒回去,我要被熏晕过去了!” 二人身边的方虎、罗威却满心疑惑。 声音他们没有听见,味道他们也没闻见啊!这两个小子是怎么…… 忽地,二人想起姜练说此法器是为对付修炼之人,那么这两个小子……是修炼之人? 二人愕然,齐齐看向姜砾。 便见姜砾正认真听那两个小子讲话,时不时地还问上一句什么。 姜砾早就知道这两个小子的身份! 是了,是了,姜练不是凡人,她身边之人又怎会寻常? 念及此,方虎、罗威不由对两个小子多了几分敬意,听二人讲话也更加认真。 更早“归服”姜练的方虎凑过去:“大师,你听到的声音是怎样的?闻见的味道又是怎样的?” 朝溪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鼻尖:“你喊我?” “对啊,”心中好奇的方虎满脸殷勤。 朝溪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叫我大师?” 方虎终于意识到对方似乎不喜欢这个称呼,但话已经说出口,只好尴尬地挠挠头,说了句是。 岂料,朝溪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大师?他叫我大师!哈哈哈哈!” 方虎被他的反应吓得手足无措,求救般看向姜砾:“我是不是叫错了称呼?” 姜砾脑筋飞转:“应该没错。” 只是如果方虎知道朝溪的真身,恐怕就不会这么称呼了。 好在朝溪稍许有些自知之明,轻咳一声摆出架子:“我修为尚浅,你喊我小师就行。” “小……小师?”方虎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好的,小师傅。” 朝溪甚是满意地点头:“既然你想听那声音,闻那味道,我就满足你。” 顿了顿,他又看向姜练:“主人,可以吗?” 姜练耸耸肩:“他们愿意就好。” 朝溪眼前一亮,打算展示自己的神功。 “小师傅,我也想。”罗威不甘落后。 朝溪被哄得笑不拢嘴:“既然你们尊称我小师傅,那我就不滴你们的血,还让你们听到、闻到。外公,你呢?要不要也试试?” 姜砾何其精明,两条小蛇都受不了的东西,他才不会主动找罪受:“你的神力外公已经见识过,先顾他们吧。” 再次被夸的朝溪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笑眯眯应了声便开始运功。 方虎、罗威立刻眼巴巴看着,只见小师傅双手一合,莹莹青光自手中而出分别打向他们,接着,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二人脸色齐变,捂着嘴止不住地干呕。 接着,又一阵靡靡之音闯入耳中,便觉心绪大乱,脑中发胀,似有无数蚂蚁啃食大脑。 不约而同地痛苦求救。 朝溪见二人见识到了,立刻收功,接着还炫耀般扬着下巴:“怎么样?我厉害吧?” 方虎、罗威欲哭无泪:“小师傅,你没说你们听到的、闻到的这么令人难以接受啊!” 朝溪无辜:“我说过啊,是你们自己非要尝试的。” 姜砾(无辜脸)表示赞同。 “好了,”见那几人玩够,姜练才把编钟调转道:“里面的血无法取出,想让罗珠摆脱它的影响,只能拉开她与法器的距离,或者毁掉这法器。稳妥起见,毁掉为好。” “不要啊!”朱玲苦苦哀求:“这木雕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是传家宝,不能毁了它!你把它还给我,我带着它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带它去祸害别人吗?”姜练冷哼:“再者,它可不是什么传家宝,而是当年你给一乞丐留下三个馒头时,她送给你的,某种程度上青山说的不错,你与这些邪物还真有些缘分。” 埋在心底的秘密被看破,朱玲忍不住大嚎:“是,它确实是我从一乞丐处得来,无论如何,它是我的东西,我不许你毁掉它!” “凡是邪物,就不该存在!”姜练目光一邪,手成掌状重重压下。 感受到威胁的木雕骤然僵起,散发股股黑气与这股破坏之力对抗,却不是对手,哭撑几秒后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不!”朱玲绝望地跑过去把那些齑粉往自己怀里堆,却赢不过风,只能任由齑粉飞出窗外。 她手中的砝码彻底没了。 姜练冷冷回头:“朱玲共存七十二万,其中五十八是林耀所赠现金,十四万是偷走罗珠衣物首饰贩卖所得。” 罗威了然,又急切道:“大师,我女儿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床上的罗珠睫毛微动,睁开双眼。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如梦境般,虚幻又历历在目,意识回笼之后,她快速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父亲:“爸!你怎么样了?姜练说得没错,你真的被刺了针!” 说完之后,她又觉脑中疼痛,无数记忆碎片蜂拥而至。 担忧成为惊恐、愤怒,她的记忆似乎有些错乱,无助地捶打自己脑袋:“不行,不可以,我要我爸活着……” 罗威心痛不已,哽咽着:“大师,猪猪这是怎么了?” “暂时的记忆混乱,无法接受自己被控制期间做过的事情,”姜练伸手按住罗珠,为她传去一丝灵力:“这是正常现象,多多开导,休养几日就好。” 第310章 鲛人泪破 为了防止今后再被邪物侵害,罗威买了几张护身符。 从姜砾那里听到有玉牌可以买,又拉住姜练请她为自己制作两块玉牌。 有生意送上门儿,姜练自然乐意。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将后续之事交给罗家,便与两条小蛇离开了。 被称为小师傅的朝溪开心不减,嚷嚷着要去吃好吃的。 三人便去逛商场,准备狠狠吃一顿,外加狠狠消费一番。 朝溪想给自己做个爬架,在小吃街吃饱喝足后,又去了家具商场。 正挑着,便见楼下几个拿着道具的工作人员围成一团。 背景板竖着,灯打着,摄像机开着,家具也换着,像在拍广告。 再定睛一看,惊呼出声:“黎青?” 姜练闻言看去,果真是黎青。 只是,旁边一圈儿围着的人中,好像还有个眼熟的。 她咬牙想了片刻,终于想起那个男人是谁:“姜礼铮?” “对啊,”朝渊倒是毫不意外:“他在追黎青。” “什么?”姜练与朝溪惊呼,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疑惑。 于是立刻质问朝渊如何得知。 朝渊扫过朝溪,又扫过姜练:“一个脑子里装的只有吃,一个脑子里装的只有修炼,你们能知道才奇怪了嘞!” 姜练故作掩饰:“从实招来!” “好啦好啦!”朝渊无奈:“那天在白家姜礼铮就对黎青感兴趣了,之后姜煦一三番四次骚扰黎青,我拜托姜礼铮出面帮忙,一来二去,就对上眼儿了呗。” 姜练大惊:“我怎么不知道姜煦一骚扰黎青的事情?” “你昏迷了几天,之后又忙着闭关,我不想这些杂事打扰你,”朝渊朝下面努努嘴:“事实证明,我找对了人。” 顺着朝渊视线看去,便见姜礼铮笑着为黎青递去一瓶水,二人说说笑笑,暧昧的冒粉红泡泡。 看上去已经在一起了。 姜练算算时间,从那时到现在不过半月,这俩人的速度……有点快啊。 “我向黎青透露过你受伤的事,她很关心,我想你去跟她碰个面为好。”朝渊又道。 “当然,”姜练勾唇:“你们去买东西,我下去见见老朋友。” 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只是黎青与姜礼铮聊得正欢,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 肩膀忽被人拍上,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正要发怒,却见来者是姜练。 “你好了?”黎青惊喜地给了她个大大的拥抱。 姜练喘气儿困难,艰难地扒拉开黎青的八爪:“差不多得了,我怕某人吃醋哦。” 黎青佯怒:“说什么呢,在我心里当然是你更重要。” 姜练失笑,无奈地耸肩:“没办法,我是先来的。” 一旁的姜礼铮终于听不下去:“其实我觉得,大家平起平坐会更好。” 姜练与黎青一怔,纷纷爆笑。 见了面,才终于从当局者口中听到八卦。 原来自从白家晚会后,姜煦一贼心不死,一直缠着黎青,还动用姜家的力量逼迫。 黎青不堪受其扰,决定请姜练帮忙。 去的时候刚好遇到朝渊,从他口中听说姜练受伤,本不想打扰,朝渊却向她推荐了姜礼铮。 帮了几次忙,渐渐熟络便约着吃饭,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姜练咂舌:“半月已经够夸张,没想到你们一周就在一起了。” “那又怎样?”黎青理直气壮:“两情相悦便不在乎相识的时间长短,哪像你和谢瑾泉,明明喜欢对方就是不说破,我这个局外人看着都着急!” 姜练老脸一红:“说什么呢?我们只是……” 忽地,她脸色大变。 今日为了罗珠的事情,她早早便去了罗家,后又与朝溪、朝渊逛街,结实地把谢瑾泉抛在了脑后。 帮谢瑾泉镇压天子冠的时间已经过了!只有大鱼一个人在那里,恐怕难以应对。 来不及解释,她飞奔而出。 …… 谢家。 明明是风和日丽的天气,谢家角落却无比阴寒。 鲛人泪浮于空中,大鱼端坐其后,功力不停输入,经过润泽后传输到谢瑾泉体内。 可即便如此,那猖狂的九头九身怪也不甘被制,疯狂挣扎、咆哮怒吼。 大鱼额上满是冷汗:“朝渊,你小子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就撑不住了!” 轰! 强光四射,鲛珠裂开缝隙,功力反噬,大鱼被重重打出去。 擦着嘴角鲜血,他看着面前即将挣出的天子冠苦笑:“这下真完了。” 然,空中忽划过一光。 强大的灵力将狰狞的天子冠团团包住,其挣扎几下,不甘地缩了回去。 大鱼一怔,惊喜地看向来人:“大师?” 姜练深感抱歉,若不是她忘记正事,也不会导致大鱼受伤,更不会让天子冠挣脱束缚。 脑海一索,翻出一套功法:“抱歉,这法子应该可以让你快些恢复。” 方才还为了裂开的鲛人泪心痛不已的大鱼眼前一亮:“海怒?这是传说中大墟里的侍卫修炼的功法。” “不过是个依靠海水恢复伤口的法子,没那么神秘,”姜练塞到他手上:“看过一遍后它就会自己消散,你可要把握机会。” 大鱼连连答应,感激不已,立刻进入状态吸收功法。 姜练忙过去扶起谢瑾泉。 天子冠每出一次,就对谢瑾泉的伤害更大一分,现在的谢瑾泉脸色苍白、身体瘦削,全没了之前那般红润健康。 却还是挤出一抹笑:“你出关了,元神恢复得如何?” “很好,”姜练不忍,暗暗为他运送灵力。 察觉到身体变化的谢瑾泉抚开姜练的手:“我查到青山所在了,不要浪费你的灵力,留着对付他。” “这不是浪费,”姜练目光坚定:“谢瑾泉,你得活下去。” 第311章 放弃谢瑾泉选择救别人,有那么难吗? 姜练的话如同高山清泉,沁人心脾,枯萎的心得到滋润微微一动,谢瑾泉抬眸看向姜练。 她的头发稍稍有些凌乱,似乎是急匆匆跑来的。 大概是完成罗家的事情后匆匆赶来的。 感受到对方的关心,他肯定地点点头:“我会活下去的。” 最起码在青山这个最大的威胁没有消除前,他会活着。 姜练问题松了一口气,顺势摸上谢瑾泉的脉搏。 最近饱受天子冠折磨,谢瑾泉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差,食补调理怕是见效慢:“联系沈殊,让他给你开些补养身体的药。” 谢瑾泉眸光微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医院,我去找他。” “不行,”姜练按住他:“你身体太虚,还是让他来家里帮你看。” 看着满眼拒绝的谢瑾泉,姜练拧起眉头:“谢叔叔他们不知道你身体的事情?” 谢瑾泉沉默不语。 姜练却恍若看到无比惊世骇俗之事:“谢瑾泉,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的,若你真的出事,你想过他们会受到多大打击吗?” 谢瑾泉笑着缓慢抽回自己的手腕:“谢家,我早有打算。” 此话终于让姜练意识到谢瑾泉求生心思并不强烈,于是第一次发了火:“我说了,你得活下去。” 谢瑾泉笑着点点姜练紧皱的眉头:“我当然要活下去,好了,我去找沈殊了。” 像一巴掌打在棉花上,直至回到姜家,姜练心中还是闷闷的,堵得慌。 等朝溪、朝渊姗姗来迟,便见姜练孤身一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屋里,动也不动。 二蛇对视一眼,走过去。 “我忘记谢先生压制天子冠的时间了,”朝渊正色:“抱歉。” “是我的错,这几日是我负责此事的,可我今天只想着玩乐,没有负到责任,”朝溪也可怜巴巴地道歉:“主人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把此事记在心中,绝不会再忘。” 黑暗中的姜练动了动,扫过二人,语气疲惫:“我没怪你们。” “可是主人,你看起来脸色特别不好,”朝溪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和谢先生吵架了。” 双眼骤然凌厉,姜练狠狠剜朝溪一眼:“没有。” 猎人的凶狠眼神让朝溪缩了缩脖子:“你说没有就没有。” 姜练却更大声了些:“本来就没有。” 朝溪终于被吓得不敢讲话,怯怯缩到朝渊身后。 眸如湖水的朝渊上前几步:“你很清楚谢瑾泉为什么这样做。此次元神修复后你的实力更上一层,已经有能力彻底拔除天子冠,但青山在暗处虎视眈眈,若你动手,难免双双死于青山之手,他不让你帮忙是为了你。” “为了我?”姜练瞬间炸毛:“我需要他为我考虑吗?” “不管你需不需要,他都会首先考虑你,”朝渊无丝毫惧色:“青山实力深厚,距离得道不过一道雷劫,上次在皮山你能捡回一条性命,不过是因为刚好到了他渡劫的时候。” “再者,青山在人间多年,手中定有压箱底的法器,比如上次的棋盘棋子局就给你上了一课,再来些别的,你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并且,我说的是你在巅峰状态的情况下。” 修炼艰难,修为越高,差距越大,与一个将得道之人对抗已经难得,朝渊并未抱着姜练能赢过对方的想法。 他只希望姜练能全身而退。 可姜练却不是这么想的。 “青山心术不正,我自会收拾他,”她重重一叹:“你说得对,谢瑾泉是为我考虑,可我更担心他。” “若我先去解决青山,谢瑾泉身上的天子冠便不得不延迟拔除时间,可他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了。此事事关他的性命,我必须……” “姜练!”朝渊气急:“你究竟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姜练也气呼呼地回怼:“你让我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救谢瑾泉,又能打败青山,我不是正在想吗?你急什么?” 朝渊咬着后槽牙:“我的意思是让你放弃谢瑾泉,全力应对青山!” 姜练一怔,而后脸色瞬间冷下:“你说什么?” “哥!”深感局势不妙的朝溪拉住朝渊:“别说了!” 又转过头去笑着打圆场:“主人,你也知道我哥,他从来都是考虑利益最大化,很少感性。但是他骨子是个好蛇,否则他也不会偷偷帮谢先生了不是?” “那是因为我不想延长姜练恢复时间,”朝渊冷冷道:“否则青山提早袭来,我们都难逃一死。” 黑暗中,姜练那双亮的惊人的眸子死死盯着朝渊:“所以,你只是拿我当挡箭牌?” “不止,”朝渊面无表情:“我帮谢瑾泉压制,不过是为了防止天子冠提前出世,避免被青山得到。我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只能选择帮你。我做的一切,只是不想在这次斗争中落于下风。我要活下去。” “不是的!”朝溪拼命解释:“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是真心想帮谢先生,也是真的担心主人,哥,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朝渊轻笑:“说与不说,我都是这么想的。再说了,姜练,谢瑾泉在你心中只是个交情不深的朋友,放弃他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 “不能放弃谢先生,哥,你知道的,谢先生和主人是朋友,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朝溪急急道:“也许未来,他们会在一起,那么谢先生就是主人的爱人,不可以放弃谢先生。” 朝渊嗤笑出声:“爱人?姜练不喜欢他,只是谢瑾泉狗皮膏药一样往上贴,依我看,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如此,还能甩掉这个狗皮膏药。姜练,谢瑾泉死了,你一定会开心。” “不。”黑暗中的姜练忽道:“我不希望他死,我也不会让他死。” “为什么?”朝渊十分暴躁:“放弃他一个就能救下我和朝溪,避免无数妖灵与人族被青山戕害,这是多么值当的买卖,你为何不愿意?” 如此震耳发聩的问题让姜练心中震荡。 为什么? 她无法忍受谢瑾泉永远离开。 她无法忍受看不到那么寡言、细心、情意绵绵的谢瑾泉。 大概,谢瑾泉在她心中是不一样的。 深吸一口气,她冲了出去。 第312章 转移天子冠 医院。 姜练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房中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之人。 那人打着点滴,面容平静,睡得很深。 液体通过透明软管进入他的体内,补充营养,维持生命。 但无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姜练看到他体内的天子冠蠢蠢欲动,挣扎咆哮,一寸一寸地撞裂压制,一点一点地蚕食谢瑾泉的魂魄。 天子冠乃九头九身怪,此时,已经有两个颜色变深——那是成熟之兆。 只要将压制解除任由天子冠自由,它们顷刻间就能把谢瑾泉的魂魄啃食得渣儿都不剩。 “姜练?”脚步声靠近,沈殊有些意外地看着来人:“你怎么知道谢瑾泉住院?他可是交代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可站在门口的人没有反应,双目似乎无神,呆呆看着房内之人。 想到之前传闻,沈殊清了清嗓子:“我要给他加药,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进来看看吧。” 推门而入,他特意留下门儿。 手里认真挑选药品,却仔细注意着门口。 见姜练走来,他唇角微勾。 麻利儿地换了药,说声拜拜便留下两人。 姜练默默站了一会儿,盘坐在沙发上。 她已有决定。 于是等沈殊鬼鬼祟祟重新回到病房前时,便见屋内隐有白色柔光,细细看去,光芒将床上之人笼罩在内,看不清究竟发生何事。 他心急地想进去看看,却觉门前多了道看不见的屏障,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冲破。 直到凌晨三点,光芒暗下,屏障消失,他急急冲进去。 便见姜练脸色苍白地盘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 而谢瑾泉手上的针早已经被拔下,出乎意料的,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好了一些。 摸脉一查,沈殊愕然。 谢瑾泉身子大好,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病竟消失了,除了身体虚弱,并无其他大碍。 脑中想法一闪而过,他忙靠近姜练,却在将要碰到姜练手腕时,闪着寒光的刃尖直指他眉心。 仿佛能感受到那刃尖传来的冰冷,能想到它刺入自己身体带来的痛感,沈殊被吓得动也不敢动。 下一秒,刃尖转动,他才看清那是一柄青色的长枪。 长枪一抖,化成人形:“滚。” 沈殊被吓得屁滚尿流。 今晚所见之事,实在超乎他的认知,可想到网上对于姜练的传闻……他觉得应该向身份同样不凡的姜澜钧汇报一下。 待几位鬼差匆匆赶来,见到的与沈殊描述大致相同——除了朝渊和朝溪正极为冷漠地站在姜练左右,以及正在窗边潜心修炼的大鱼。 姜澜钧扫过几人,终定格在朝渊身上。 几日相处让朝渊对这几位鬼差十分了解,也因着想利用他们的能力,故并未隐瞒:“姜练把天子冠转到她身上了。” 姜澜钧瞳孔一缩,不由低呵:“胡闹!” “可不?”朝渊笑容自嘲:“没想到她为了谢瑾泉能做到入场地步。” “都怪你。”这是姜澜钧第一次见朝溪对朝渊动真怒:“糊涂地活着不好吗?你偏点破她的心思,现在好了,你开心了?” 朝渊没说话,只继续站着。 朝溪则冷哼一声,大有不再理朝渊的意思。 之后,任凭姜澜钧如何再问,二人皆一言不发、严阵以待。 便是傻子,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也该知道这几人为何严阵以待——姜练接纳天子冠正在弱时,他们在此是为了防青山偷袭。 之前部署终于能派上用场,姜澜钧对查月低语几声发派任务,便与大熊留下。 清晨。 阳光初升,姜练缓缓睁开双眼。 看到房内几人,她十分惊讶:“你们这是做什么?” “主人!”憋了一晚上的朝溪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姜练边嫌弃边安慰:“这是怎么了?” “你还说呢!”朝溪气呼呼地:“谁准你擅自把天子冠转到自己体内的?只是个谢瑾泉罢了,你就让他去死,一千个他也比不上你!” 大鱼惊讶地张大鱼嘴:“几个小时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宁愿你来承受天子冠,也不能让姜练受苦。” 朝溪擦把眼泪:“死谢瑾泉不死朝溪。” 大鱼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朝渊他弟。” 满脸骄傲的朝溪刚想继续自夸,忽想到自己还在声朝渊的气,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看看朝渊,又看看朝溪,姜练无奈。 昨天朝渊一番话分明是故意逼她看清自己内心,做出选择,以免青山来袭时顾头不顾尾。 至于朝溪,呵,这小子与姜练初见他时所看到的一样——不是一条简单的蛇。 平日里装傻就罢了,关键时刻少不了与朝渊打配合,更重要的是,能凭借精湛演技让自己脱身,妥妥一条用毒牙咬死人还装无辜柔弱的阴暗小蛇。 正想着,便见朝溪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主人!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姜练一怔,不好意思地挠头:“抱歉,让你听到了。” “行了,别贫了,”姜澜钧顾着正事儿:“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青山吧。若他此时袭来,如何应对?” “他不来,三日后,我去皮山寻他。”顿了顿,姜练又道:“我自己一个人去。” 姜澜钧紧拧着眉头:“你怎知他在皮山?据我所查,他在莫城,且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有动作。” 姜练轻笑:“他未来,但他的信使已经来了。” 屋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警惕地审视四周。 并无异常。 姜练轻笑着看向窗边:“可以读了。” 众人看去,便见大鱼捧腹大笑,眼中嘲讽毫不掩饰:“一群呆瓜,呆瓜!哈哈哈!让你们几个看着,恐怕我直接怼姜练动手你们也以为我在帮她,哈哈哈!” 好友成叛徒,朝渊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是你?” “不是他,是信使,”姜练道:“信使进了他体内,待信送完,信使的使命完成,便会自行死去。” “对他可有什么影响?” “没有。” 朝渊终于放心:“原来只是个没什么用的送信的家伙。” “别小瞧人!”大鱼眼睛一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信不信,我杀了他!” 下一秒,冰冷的蛇尾困住大鱼四肢。 朝渊气势凌人,步步逼近:“做你该做的,否则,姜练应该有办法把你弄出来,让你生不如死!” 姜练:……我有那么可怕吗? 信使缩缩脖子:“你终于转移了天子冠,如此一来,就不必我费劲心思哄骗你做这件事了。” “三日后,皮山,你独自来助我飞升。若不来,谢瑾泉和姜家都难逃一死。” 第313章 阿句跳楼 信使任务完成,颓然消散。 被占了身体不自知的大鱼幽幽醒来,讷讷看了眼周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朝渊他弟。” 这家伙的意识还停留在未被信使占领身体前呢。 见众人眼神有些奇怪,他挠挠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众人不解释,只笑得更大声。 大鱼只好转向病床:“谢先生,他们笑什么?” 瞬间,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人不可置信地看向病床,才发现谢瑾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墨般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姜练,无言,却似有千言万语。 朝渊等人识趣儿地离开了。 谢瑾泉才动了动身体,边起身边笑:“我的身子果然轻松许多。” 姜练低着头,不敢对其对视。 对于天子冠的处理,她与谢瑾泉完全是站在两个极端。 一方希望以肉身困住天子冠,不拖姜练后退。 另一方希望谢瑾泉摆脱天子冠侵蚀,活下去,代价就是削弱自己的力量,减少面对青山时的胜率。 谢瑾泉轻轻坐在姜练身边:“它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就像只小虫子一样,”姜练笑着抬头,对上身旁人的目光后声音却越来越弱:“没什么影响……” 谢瑾泉轻轻一叹:“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也从未见你伤得像上次那么重,青山不是简单的对手。” “我知道,但我有把握能除掉他。”姜练急急道。 “除掉他的同时,你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吗?” 这问题像只眼睛,瞬间窥探到姜练内心深处。 姜练稍稍思索:“也许会受些小伤。” “若你实力更强,就不会受伤,对吗?”谢瑾泉伸出手:“我没骗你,朝渊所教剥落金光之法我并未用太多,上次脸色不好其实是天子冠异动所致。” “但我想,那法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姜练猛地抬头:“可……” “我知道那法子对身体伤害大,”谢瑾泉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伤害再大,也大不过天子冠。姜练,我不能因为自己是凡人,就一直缩在你身后让你保护。我是凡人,但也是男人。” 看着那只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大手,姜练心中温暖。 片刻后,笑着点点头,伸手覆了上去:“恭敬不如从命。” 不料,未等谢瑾泉剥落,身上金光便在二人接触瞬间如水般流向姜练。 姜练惊愕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概是因为你救了我的性命,”谢瑾泉将她握得更紧,任由金光将两人笼罩:“姜练,这是上天的旨意,他也说这些是你应得的。” 窗外,晴空万里,太阳高照。 …… 守在病房外的人等了约莫半小时,门终于开了。 朝溪立刻扑过去:“主人,你还好吗?天子冠没有……” 话未说完,蓦然瞪大双眼盯住二人牵在一起的双手,嘴角压不住:“你们这是……” 姜练后知后觉,忙松开谢瑾泉:“金光传递,没听过么?没听过就多读书多修炼,少大惊小怪。” 被怒斥的朝溪也不恼,说了声“是是是”,便乐呵呵给二人让开路。 其余人也极力掩饰心中八卦,目光躲闪、刻意回避。 这气氛让姜练感到极不自然,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撤退:“饿了,回家吃饭了。” “我……” “我也去!” 不待朝溪这个跟屁虫发话,谢瑾泉抢先一步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车钥匙丢给朝渊:“你们坐我的车。” 朝渊:……我救你命,你把我当司机? 不过二人接触瞬间几团金光跃到朝渊身上,那股温暖转化为力量,抚平了他不满的心。 这样的报酬让他短暂地当一下司机也不是不行。 目送姜练、谢瑾泉坐电梯离开,他才对大鱼、朝溪努嘴:“回家喽。” 至于姜澜钧等人,当然是自行解决~ …… 电梯中。 空间封闭,又人数稀少,方才又与对方做了看上去较为亲密的举动,姜练总觉得别扭。 因此刻意避着谢瑾泉,一言不发。 待电梯门开,她像得了自由的小鸟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姜练,”谢瑾泉失笑喊住她:“车子在这边。” 姜练尴尬地点点头。 正要走去,却听闻一阵嘈杂在侧后方响起。 “有人要跳楼!快报警!” “小伙子,有事儿慢慢说,别想不开啊!” “后退!危险!” 姜练忙看过去,便见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每个人都仰着头,担心地看着上方。 她便顺着众人视线看去,发觉有人站在顶楼,似想跳楼。 谢瑾泉脸色微变,立刻打电话给姜澜钧说明情况。 他相信以姜澜钧的实力,救下这人不是问题。 “放心,他不会出事儿的。” 姜练却眉头微皱,紧盯着那人:“有些眼熟,我好像认识他。” “是吗?”谢瑾泉也抬眼望去。 那是一个材瘦小的男子。 他站在天台边缘,小半个脚掌已经凌空。 身体颓然,脑袋低垂,平静地看着楼下劝他珍惜生命的众人,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在众人的惊呼和规劝中,他缓缓伸出右脚,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也是这时,姜练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阿句。 那个天才歌手。 曾在综艺节目和白朵的成人礼上与他有过短暂的接触。 印象中,他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是个性子开朗乐观的人,怎么半月未见,他竟变得如此瘦骨嶙峋,还有了轻生的念头? 正这般想着,便见阿句似乎受了惊吓。 慌张地缩回脚,同时警惕地看向身后。 显然已经有人上天台去劝了。 但那人绝不是警方或者姜澜钧。 因为此时,姜练看到老鬼正以最快的速度靠近那栋楼的楼顶。 可是,迟了。 不知劝的人说了什么,阿句如疯了般凶猛地捶打四周的空气,接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姜练不作犹豫,立刻施法对阿句进行缓冲,使其下降的速度慢了几秒。 几秒,已经足够救下一条性命。 大熊脚点窗台,高高跃起将阿句护在怀中,而后平稳落下。 人群顿时传来响亮的掌声。 只有姜练注意到阿句坠下后,一张人脸从天台边缘探出。 那就是让阿句落下的真凶。 第314章 无人操控的网暴 楼下哄乱,被救下的阿句已经被送上担架。 楼上那人却只幽幽看了一眼便收回脑袋消失不见。 让阿句激动跳楼的大概就是他。 姜练思忖片刻,有了决定:“谢瑾泉,你先回去吧,刚才跳楼的我认识,我去看看他。” “一起去。” 姜练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出乎意料地,急诊外还有一位熟人。 许沐滢早已因为阿句的自杀泣不成声,看到姜练,哭着抱紧她:“大师!” 姜练轻拍她背部柔声安慰:“阿句被救了,他没事的。” 不想,许沐滢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割腕被护士及时发现,这次跳楼又被你救下,可没有人会次次好运的,我真怕他……” 连续自杀? 这不应该是阿句能做出的事情。 姜练正视许沐滢:“上次在白家见他,他还好好的,这半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经许沐滢一说,姜练才发觉着半个月经发生了如此多荒谬的事情。 先是阿句的新歌被曝抄袭,又是阿句被匿名举报偷税漏税,后又有私生潜入阿句家中猥亵他。 诚然,这些都是假的,可网友并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只是一份可以谈论的八卦。 换句话说,即使这些事情都被澄清,他们也觉得这是资本的操控,而不信阿句是清白的。 阿句在热搜上被接连挂了三天。 就在事态逐渐平息时,又有狗仔爆料爆出了阿句的过往。 狗仔说潜入阿句家对他进行猥亵的不是私生饭,而是阿句以前的客人,还摆出了许多十分有说服力的证据。 至此,天才歌手阿句陨落,成为对资本张开双腿换取资源的男郎。 不堪入目的网图铺天盖地袭来,一寸一寸蚕食着阿句的神经。 他的精神肉眼可见地萎靡,体重也在短短几天内减少三十斤。 本就瘦弱的阿句终于成了瘦骨嶙峋的模样。 “不可能。”这是姜练的第一反应:“阿句风格嗓音皆独特,年少成名明显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绝不是攀什么大腿,这是造谣。” “没人信的,”许沐滢的声音十分沙哑:“营销号铺天盖地地宣传,黑粉不分昼夜地谩骂,不明所以的路人见到那些图片,又经历了营销号洗脑,自然而然地以为阿句真的做过那些事情。” “如此大规模的网暴前所未有,明显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幕后之人要害死阿句。” “阿句的公司呢?”姜练忙问:“他们没调查、没澄清吗?” 许沐滢幽幽长叹:“公司当然不肯放弃这个天才歌手,可查来查去,似乎是自然发酵,完全找不到有人推动的痕迹,可我不信。” “喜天音乐是国内顶尖音乐公司,培养过许多极有实力和地位的歌手,公司内的各方面配置都是顶端,阿句是他们热捧的歌手,事情刚出公司便开始公关,可仍阻挡不了发酵的舆论。”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网暴,若无人操控,绝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谢瑾泉闻言拿出手机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姜练却想到了方才天台探出的那颗脑袋。 距离太远,未看清对方面目,但她十分确定同出现在天台上的是个男人。 可扫过四周,除了许沐滢并无其他人。 她有些好奇:“沐滢,你一个人来的吗?” “还有杨霏雨和萧成萧老师,”许沐滢道:“阿句人很好,出现这种事大家都很难过,所以萧老师就在快乐吧的群里组织大家来看看阿句。” “快乐吧”就是姜练之前跟着去的那个综艺,还揪出了陈三安的师弟莫肆。 可是…… 她再次扫过四周,并未看见任何人的影子。 许沐滢解释道:“我和他们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阿句不见了,所以分散开去找他。后来我听到楼外有声音,就看了一眼,才知道阿句跳楼,所以就跟着来了这里。” “霏雨和萧成老师去别的地方找他了,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应该听到消息了,估计马上就来。” “其他人呢?”姜练问:“白安、高钰,他们不也是快乐吧的嘉宾吗?” 许沐滢苦笑:“娱乐圈就是名利圈,你火,人们巴不得往上凑,若你出了事情,每个人都避之不及,怎会来这里看他?” 姜练眸光一闪:“萧成?在娱乐圈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不怕被连累吗?” “沐滢!” 还未说完,几道脚步声打断了姜练。 杨霏雨和萧成满脸担忧、气喘吁吁:“阿句跳楼了?伤势如何?” “多亏有好心人出手相助,应该没有大碍。”许沐滢道。 急匆匆赶来的二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是这时,注意到姜练。 杨霏雨眼前一亮:“大师?你也来看阿句?太好了,阿句是你的粉丝,你帮忙开导一下,否则阿句一定会再做傻事的。” 至于萧成。 因着首次见面时发生过称呼上的争论,萧成并不喜欢姜练。 但面儿上还是要过去的。 稍稍颔首便算打过招呼,之后,他独自站在一边,等待急诊室开门。 姜练快速扫过二人,目光定格在萧成身上细细探查,终于从萧成脸上窥得一二——不是他。 萧成为人古板老套,但心地善良,曾为许多被泼黑水的艺人发声,之后,那些艺人的冤屈都被澄清了,这足以说明他目光毒辣且勇于发声。 此次阿句事件,他也是为数不多在公开场合为阿句说话的艺人。 若不是他,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谢瑾泉回来了。 他轻轻摇头:“谢氏公关已经对此次舆论进行了初步排查,并无人为操控的痕迹。” 杨霏雨不由担心:“没人操控,难道是真的?” 她指的是网络上有关阿句的传言。 “不可能!”许沐滢坚定地站在阿句这边:“阿句不是那样的人。” 杨霏雨缩缩脖子:“沐滢,你别生气,我相信阿句。” 但众人皆知,这只是场面话。 作为海市的龙头老大,谢氏的能力无人怀疑,从谢瑾泉口中说出的话更不容置疑。 谢氏的初步排查,与真相没什么两样。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啪! 门开了。 面色苍白的阿句躺在白色的床上被推了出来。 许沐滢忙问医生病人情况如何。 “毫发无损,这简直是奇迹。但病人多次求死,生存的意志很薄弱,若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恐怕不会此次次都如此好运。” 许沐滢连连点头,却心知肚明自己无法改变阿句的想法。 但,姜练也许可以。 于是回到病房后,她立刻向姜练求助。 却见姜练面色沉重:“沐滢,你说的没错,阿句是受人所害。” 第315章 被吸走的思维和健康 旁人眼中的阿句面色惨白。 姜练眼中的阿句却如同被黑纱裹缠的茧。 缕缕黑气将他缠绕、束缚,侵蚀着他的思想,削弱着他的身体。 阿句本人的思维已经尽数被吞噬,他不再有独立思考能力,所以,他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思,一心求死。 但这并非阿句自己的选择。 姜练蹙眉将阿句身上的黑气拂去。 没了外部压力,阿句的神情稍稍放松。 然,不过片刻,那些黑气又重新聚集在阿句身周,压得未醒来的阿句眉头紧锁,就连身体也无意识地扭动。 阿句想反抗。 可被蛛网困住的猎物无法轻易挣脱,阿句的动作不过是徒劳。 姜练看不过去,捏出一张护身符放在阿句枕旁。 黑气果真忌惮,轰然四散,只是仍在阿句身周徘徊,像有意识般认准了这人不肯离去。 见姜练行为反常,许沐滢心中立刻有了猜想:“大师,阿句是被邪祟跟上了,对吗?” “没错。” “是不是只要把邪祟赶走,他就没事儿了?” 看着空中徘徊不肯离去的黑气,姜练沉默不语。 阿句确实是被邪祟所害,奇怪的是,其身周并无邪祟,只有邪祟的力量生出的具象黑气。 并非直接戕害么? 这种情况倒是与偷取别人气运有些相似。 想到这里,姜练脑中灵光一闪:“沐滢,阿句出事儿的这段日子,他同公司有没有忽然名声大噪的后辈,或者重新翻红的前辈?” 许沐滢仔细想了想:“没有。” 姜练不死心:“那么娱乐圈有没有籍籍无名的人忽然拿到奖项,或是得到了什么成就?” “三天前是金兰奖晚会,可得奖的都名副其实,算不上忽然,”许沐滢急切地看着姜练:“大师,你是不是找到了阿句被害的原因?” 姜练点头:“我怀疑他被吸了事业运与生命力。” 说着,她挥出符篆扫过许沐滢与杨霏雨的眼睛。 二人便觉眼睛处涌过暖流,面前场景骤然变化。 “啊!”离阿句最近的许沐滢惊呼一声,快速后退,同时拂着沾在自己身上的黑气。 杨霏雨更是夸张地原地弹起,双手如钳子挥来挥去,赶着晃动的黑气。 这玩意儿像有意识的烟一般往人身体里钻,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她可不想和阿句一样落得同样的下场。 唯有站在病床对面的萧成不明所以:“你们在做什么?” “萧老师你快离远些!”杨霏雨焦急道:“黑气正往你身体里钻呢!” 萧成看了看自己身周。 除了看不见的空气和灰尘,似乎并没什么黑气。 他深感无奈:“你们两个玩够了吗?我们是来看阿句的,不是来听迷信的。” 话音刚落,他便觉眼睛处一阵温暖。 接着,面前场景大变。 无数黑气像泥鳅般往瘦弱少年体内钻,却碍于其枕头旁的金色符篆不敢靠近,只能在四周徘徊。 顺便,往周围几人身上蹭一蹭。 许沐滢和杨霏雨已经在躲避,现在病床旁几人身上,属他身上黑气最多。 这下轮到萧成惊呼了。 面前的一切超乎他的认知,虽不知是什么东西,只看外貌,他便觉得这黑气不是什么好东西。 着急又凌乱地拍打身周黑气,他声音微微颤抖:“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拍不走?” “就是它们害了阿句,”许沐滢沉着脸:“我就说这场网暴绝不可能凭空升起,操控它的,就是控制黑气的幕后黑手!” 杨霏雨也恍然:“我明白了,就像花钱买命一样,只不过阿句是被买命的那个。” “正解,”姜练点头:“不过阿句的情况还有些许不同,在这场交易中,他是纯粹的被压榨者。” “那不就是强盗吗?”杨霏雨愤愤:“大师,你可一定要救阿句啊!” “不行。”久未出声的谢瑾泉却说了反对的话。 对上那双压不住担心的眸子,姜练安慰道:“没关系,这是小问题,很轻易就能解决。况且我救下阿句也是功德一件,对我修为大有裨益。” 谢瑾泉嘴唇翕动,终于退让:“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让自己再受伤,有什么事情多让朝渊、朝溪去做。” 姜练给他个眼神表示收到,随即让众人散开:“这黑气是被邪祟操控来侵害阿句的,我要先打散这些黑气。” 黄符飞出成阵,无火自燃,烈焰将黑气围困其中、寸寸吞噬。 仿若有生命的黑气扭动着、挣扎着,仍难逃化为灰烬的命运。 接着,姜练看向众人:“你们身上有玉吗?品质不错的那种。” 许沐滢抬起手腕:“今天刚好没戴手镯。” 杨霏雨和萧成则沉浸在“特效”中没有回神。 许沐滢拉了拉杨霏雨:“带玉了吗?” 杨霏雨摇头。 思绪回笼的萧成则讷讷摘下金镶玉镯:“你看看能不能用。” 玉不大,但质量上乘。 姜练晃了晃:“这镯子我先用了,之后还你个更好的。” 说着,将凭空画符,将护身符打入玉中。 正要给阿句戴上,忽想起了什么。 手指成刀,在朴实无华的金镯上雕了些花样,这才为阿句戴在手腕上。 杨霏雨看得眼睛都直了:“大师,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做护身符,”姜练道:“玉本身就含着灵气,用玉做的护身符效果更好,可以有效地帮阿句免于黑气骚扰。” 她看着四周,缕缕黑气正重新袭向阿句。 若不解决邪祟,黑气便不会被彻底消失,阿句也不会真正地脱离危险。 可看阿句面相,看不出他与什么人结过仇怨,就好像……他被害到这种地步,只是因为被随机选中,只是因为倒霉。 害他的,究竟是谁呢? “找到了!”房门忽被推开,大熊冲了进来:“妹子,你让我去看监控找人,找到了。” 第316章 在神庙求愿让旁人承受反噬 意识到阿句跳楼可能与在天台出现的男人有关后,姜练便让特殊调查处的人去查监控。 眼下,终于有了结果。 她急急上前问道:“谁?” “白河。” 姜练心中一惊:“大熊,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绝不会错,”大熊道:“头儿已经在审问他,他也承认了。” 姜练拧着眉:“白河承认是他刺激阿句跳楼?” “不,”大熊道:“白河的妻子高珊身体不舒服,他陪高珊来医院检查。把高珊送进检查室后想抽烟,就去天台走了一趟,刚走上天台,便看到阿句坠落的一幕。” “沈殊那里有记录吗?” “有,检查是一周以前就约好的。本来检查应该在半小时前开始,不过沈殊……”大熊看了眼病房中人,轻咳一声:“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耽搁沈殊的,就是姜练和谢瑾泉。 姜练不自然地哦了一声,继续道:“时间对过了吗?白河有没有撒谎?” “无法确定,”大熊如实道:“按照监控中他的步行速度,阿句跳楼时他确实刚到天台,但离开监控后他有没有加快脚步就无从知晓了。” 姜练点头:“我知道了,带我去见见他。” 目送姜练、谢瑾泉三人离开,沉闷的病房才有了声音。 杨霏雨不可置信,余光朝谢瑾泉处偷瞄:“他们说的那个白河,是白家掌权人、白耀集团的老总白河?” “不会有错,白总的妻子就叫高珊,”萧成长叹:“无论这件事与白总有没有关系,恐怕都不好办啊!” 看着床上情况有少许好转的阿句,许沐滢不禁道:“我相信大师。” …… 沈殊办公室。 姜澜钧与白河坐在相邻的沙发上聊得投机。 “澜钧啊,”白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姜家小辈人才辈出,其中我最欣赏你啊!可惜你不从商,无法让叔叔见到你驰骋商场的风貌。” “不过,叔叔也庆幸你没有从商。你大哥姜辅钟稳重老成,你三弟姜礼铮出招奇险,若再加一个你,我白家恐怕就站不住这三家的位置喽!” 姜澜钧微微颔首:“白家有义兴在,何须发愁?听闻他在国外留学时便创建自己的科技公司,规模、盈利都是中上,这样的人才定能带领白家更上一层。” 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白河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谢家有奇才谢瑾泉,姜家有合力的众小辈,他白家也不乏能人。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本就坐立不安的沈殊如释重负,飞快地跑去开了门:“姜练,你看完朋友了?快进来坐。” 姜练立刻明白沈殊无中生有的意思——他不希望谢瑾泉的事情被白河知道。 “我朋友只是简单感冒,现在已经赶回去进行拍摄工作了,走的时候看到了我二哥的车,他怎么会来?生病了吗?” 边说,边踏入屋中,便与白河四目对上。 姜练惊讶:“白叔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来人,白河先是一惊,随后立刻表现出惊喜:“小练?快来!上次在宴会上出了误会,害得叔叔没好好招待你,你可别见怪啊!” 姜练笑盈盈走过去坐在姜澜钧身边:“怎么会?说起来,那事儿全怪我。成人礼一辈子只有一次,我却没受住诋毁,忍不住和吴家那个吵了起来,叔叔,改天我一定登门向朵朵道歉,向她赔个不是。” “怪不得你,都怪那群舌头长的搬弄是非!”白河笑容慈祥:“朵朵是个明理的孩子,她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朵朵没生气我就放心了。”姜练嫣然一笑,转向姜澜钧:“二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姜澜钧摇头:“来处理些公事。” 姜练正要装作不知道询问,便听白河道:“他是来查我的。” 接着,白河便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末了,大喊冤屈。 “小练,叔叔知道你的能力,你帮叔叔好好看看,叔叔可不想与命案摊上关系啊!” 这正合姜练心意,于是立刻盯着白河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她缓缓摇头:“二哥,这件事确实与白叔叔没有关系。” 白河松了口气:“怎么样,澜钧?” 姜澜钧微微一笑:“监控已经证明了您的清白。” “也就是说,都是一场误会,”白河站起身来:“算算时间,我老婆也该结束了,我就不陪你们聊天了。澜钧、小练,哪天有空了来家里吃饭,叔叔亲自招待你们。” 送走白河,姜澜钧才看向姜练:“当真不是他?” “不是他,”姜练十分笃定:“但白河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什么意思?” 姜练便把在阿句处发现黑气的事情说了一遍:“白河与阿句身上的黑气是一样的,不过,白河身上的黑气是沾染所致。” 姜澜钧恍然:“白河见过刺激阿句的人。” “白河去天台时确实没遇到任何人,至于黑气……” 姜练脑中灵光一现,追了出去。 白河正扶着高珊离开,果真如姜练猜想,高珊身上也有相同黑气。 “姜队长,查查半月来白河、高珊共同出入的场所以及接触的人。” …… 特备调查处动作很快,姜练回到阿句的病房没一会儿,查月便递来一份资料。 看着白纸黑字,姜练立刻锁定一个名字:白安。 “沐滢,白安最近有什么工作吗?” 正在帮阿句擦拭额头的许沐滢茫然地起身:“白老师?我不清楚。” “他最近没有拍摄工作,”萧成适时道:“不过他在金兰颁奖晚会上拿了最佳男配角,之后应该有不少剧组找他吧。” 杨霏雨不禁感慨:“白老师演了这么多年男二,塑造了无数经典角色,终于苦尽甘来了。” 姜练却紧拧着眉。 金兰奖极有权威,是每位演员的梦想,可以说拿到它,就相当于得到了实力与流量的双重认可。 这本该发生在四年后。 姜练不禁又问:“白安最近身体如何?” 萧成一怔:“我们上次见面是在颁奖晚会上,他面色红润,看起来身体不错。大师,怎么了?” 听到这个称呼,许沐滢和杨霏雨不约而同地看了萧成一眼。 萧成却没注意到,定定看着姜练等待答案。 “我想,我知道是谁在害阿句了。” 萧成恍然:“你是说,白安?” 许沐滢也终于想起了那晚的话题:“难道与白安在神庙求的愿有关?” “没错。”姜练严肃道:“白安所求与事业有关,恰恰阿句事业运被吸收。我想,他让阿句代替他承受了反噬。” “神庙……”萧成闻言也变得异常严肃。 作为娱乐圈中元老级别的人物,他见证过太多人快速崛起和跌落神坛。 对于崛起和跌落,众说纷纭。 有人说因为运气好,但业务能力不行。 有人说成名太快是因为傍上资本,但又被资本踢开。 还有传闻说那些人登上高位又快速跌落,是因为去神庙求愿又遭到反噬。 对于鬼神之说,萧成向来敬而远之,却不妨碍他在听过许多“真实案件”后有自己的想法。 “不对,”他严肃道:“去神庙求愿皆是自己遭到反噬,我从未听过让旁人代替自己承受反噬的案例。” 第317章 你的荣耀,他的黑暗 闻言,杨霏雨心下一惊。 她入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神庙传闻只是听得皮毛。 只知诚心祭拜便能得到神庙中的神的庇护,实现心愿。 却不知心愿实现后还会遭到反噬。 不由心急地支吾道:“大师,我也去了神庙,我会不会也遭到反噬?” 姜练看她一眼:“你没有被选中。”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好奇,杨霏雨问:“选中?那是什么意思?” 姜练不想多说:“总之你没事,以后也别再去。” 杨霏雨连连点头,却忍不住低声问许沐滢:“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有了之前在白家宴会的对话,许沐滢心中有了猜测,但她向来听姜练的话,于是摇摇头:“不清楚,总之听大师的不会错。” 杨霏雨想是这个理儿,便不再多问。 反倒萧成急急追问:“大师,阿句真的是代替白安承受反噬吗?这世上,当真有让旁人代替自己承受痛苦的法子?” 姜练不由警惕:“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萧成颓然:“我有个好朋友,一夕之间背负骂名、跌下神坛,我不信她是媒体写的那种人,我也知道她没做过那种事。” “可是舆论全部站在她的对立面,她无法承受,终于自杀。” “她葬礼那天,我遇到一位大师,大师说我朋友是替人承受反噬导致。” “我细细问他,他却不肯再说。” “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所以每当听到与反噬有关的事情,我都十分在意。” “后来神庙传言在圈中盛行,我便暗中了解,发觉这神庙也会让求愿之人遭遇反噬。” “随着了解越深,我发现神庙反噬案例中从未出现过让旁人替代自己承受的例子,所以,我就放弃了这条线索。” “可现在,你说神庙反噬也能替代,我如何能不着急了解?” 杨霏雨与许沐滢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出现一个名字——花柳。 在那个网络未普及的年代,萧成与花柳已经家喻户晓。 可网络普及之后,花柳却身陷负面舆论最终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现在回想,事情疑点诸多,无人不感慨惋惜。 姜练不知此事,只是因着这一番解释以及看过萧成面相后打消了对萧成的怀疑。 至于反噬…… 她缓缓摇头:“这是我的猜测,在未亲眼见到白安现状前,我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 萧成双手紧捏:“这样,我马上在群里艾特白安和高钰,让他们过来看看阿句,如此,你就能装作偶遇见到白安。” 这确实是最快速且正当的方法。 萧成的面子不小,在他的一再要求下,白安和高钰自然答应。 只是尚未等来两位客人,查月带着白河、高珊最近几日的资料再次进入病房。 仔细一查,发觉二人重复去过的地方只有四个:白家、白耀集团、车行和医院。 而同样出现在白家和白耀集团的人员名单中,有白安。 且最近半月,白安与白家来往比之前频繁,短短半月就已经去过白家六次——这比之前一整年去白家的次数都多。 正思忖着,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靠近。 姜练立刻朝谢瑾泉身上丢出一道隐身符,谢瑾泉身形刚隐,几个人便推门进入。 首先进来的是《快乐吧,生活!》的总导演,接下来是制片人和阿句的跟拍,再然后,是高钰和白安。 白安声音中气十足,一听便是遇到喜事。 “多谢多谢,我能拿到这个奖也多亏你们平常关照,这样吧,今晚我在千里香宴请大家,导演,李制片,你们可要给个面子啊!” 话刚说完,便对上一双平静的眸子。 白安一怔:“姜练?” 其余几位纷纷看向去,果真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导演双眸瞬间亮起,笑呵呵地快速走去:“姜大师,别来无恙啊!您也是来探望阿句的吗?” 李制片亦喜于言表:“姜大师,上次真是多亏你才能拔出节目的隐患,我马上有个项目要开机,不知您能不能到现场指点一二?” 跟拍更是像饿狼见到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手机低声说着什么。 姜练听不清,但看对方的神情,应该是打给了姜练当时的跟拍。 她笑着与众人一一握手:“我有个朋友来看病,刚好听说了阿句的事情,就过来看看。” 说罢,她看向人群最后方的白安:“白安老师?我们上次见面是在白朵的成人礼宴会吧?” 这是一道信号,一道不属于娱乐圈,而属于海市豪门的信号。 众人闻言立刻为姜练让开道路。 白安有些不自然地咧开嘴巴:“是啊,那天我事情繁忙,没来得及送送你,抱歉。” “没关系。”姜练勾唇:“姜、白交好,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莫名地,众人感到这句话带着些许敌意。 许沐滢扫过众人,忙道:“导演、制片,你们来得正好。今儿阿句跳楼,幸好有个好心人出手帮助,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你们都是他的朋友,快开导开导他。” 导演会意,忙从姜、白二人中抽身去到病床边。 细细问了情况,皆是惋惜。 阿句是好孩子,谁都没想到他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不过阿句是大师的粉丝,有大师开导,阿句应该能想开些。 念及此,导演向姜练的方向看去,却发觉空空如也。 楼梯间。 姜练双手抱肩,满脸冷意,极为不屑地扫过白安的脖子:“那坠子,你还戴着?” 白安不自然地动了动脖子:“没有。” “撒谎!”姜练双目如鹰般犀利:“你的欲望比上次见你时膨胀了十倍不止,你向神庙的邪神求了更多。” “我没有!” “那你为何会得奖?” 白安闻言怒上心头:“怎么?我不能得奖?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十几年,早该有一份属于我的荣耀,这是我应得的!” “但不是现在,”姜练死死盯着他:“你提前享受荣耀,代价就是阿句的事业一落千丈,你身体愈好,代价就是阿句死亡。白安,你真狠心!” “你果然看得出来,但已经太晚了,”白安冷笑:“我得到了该得到的,神也会拿走该拿走的,你无法改变。” “是吗?”姜练忽将一道符打入白安眉心:“我生平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318章 为了人,牺牲几只羊没有错 那点光芒如烈火,焚得白安浑身燥热、血液逆流。 鼻中似乎有温热流下。 轻轻一拭,是血。 白安心中害怕又怒不可遏:“姜练,你对我做了什么?” 面前一切未激起姜练丝毫怜悯,她语气淡淡:“并非那邪祟拿走阿句的事业运与寿数,而是你。” “黑气贪婪地汲取着阿句的一切,并将其反馈到你身上,只要你贪心不死,黑气就永不会断。” “单纯地将阿句护住无法解决源头,想一劳永逸,只能从你这里动手。” 白安瞳孔骤缩:“你想杀了我?” “我不会滥杀生灵,”姜练指指他眉心:“我只是封住从你身上溢出的黑气,不让它们再去害阿句。” 白安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胸口疼痛,“哇”地吐出一口血。 淬了毒的双眼恨恨瞪着姜练:“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滥杀生灵?” 姜练十分无辜:“这不是我做的,这是你的神对你的惩罚,也就是反噬。” 白安闻言脸色一变,急急从脖子上掏出那坠子。 铜制笑佛仍笑容慈祥,只是手中那枚小小的铜钱隐隐泛红。 这是反噬的征兆。 铜钱全部变红之日,便是他命葬之时。 “我不能死!”白安目眦欲裂:“姜练,马上拿开你的把戏!” “不可能,”姜练冷笑:“提前支取人生的利益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让阿句代你去死,自己却坐享其成,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风险理应由获得回报的人承担。” “那是弱者的言论!”白安气得青筋暴起:“像我这种注定成功的人只需站在高处享受光环就够了,至于阿句,呵!我们国家有那么多人才,一个阿句没了,还有千千万万个阿句,他死不足惜!” 姜练终于动了真怒:“你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中!” “姜练,错的是你,”白安理所应当:“你是姜家人,你和我一样,是圈养羊群的人,为了人的发展,牺牲几只羊有什么错?” 姜练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人?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十分清楚,姜练,看不清自己位置的是你,”白安渐渐平静:“你大可回去问问你外公、你大舅,甚至谢瑾泉,我们不是没有同情心,但那是在不触犯我们利益的情况下。” “否则,你以为你外公为何对陆家赶尽杀绝?” 姜练嗤笑出声:“我承认人类的自私,也承认人类做事狠心,可,那是在利益被触犯的前提下。” “阿句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莫名其妙夺他性命,我不能忍。” 白安深吸一口气:“你是一定要与我作对了?” 姜练冷笑:“阿句,我势必要救下。” “若我以白家人的身份与你对话呢?” “谁来都是如此。” 白安咬咬牙,笑了:“既然如此,我们走着瞧!” 砰地一声巨响,白安愤愤离去。 楼梯通道归于安静,姜练眯了眯眼睛:“白安只是凡人,他不可能寻到转移反噬的法子,有人在帮他。” 谢瑾泉撕去隐身符,显出身形:“你的意思是,青山?” “没错,”姜练勾唇:“据我所知,白安参拜的神从求愿者身上夺取报酬时是无声无息的,可阿句的事情却闹得沸沸扬扬。” “再者,白安只是普通人,不会知道转移反噬的方法,一定有人在帮他。” “我想,是青山,他知道我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所以想利用庙里的神削弱我的力量。” “果然是他,”谢瑾泉捏紧拳头:“你已经救下阿句,又封印了白安的黑气。黑气被封,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被害,不如等到与青山的约定结束后再去管那庙里的神。” 姜练沉思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行,我要在约定时间之前解决此事。” “这是青山的圈套。” “圈套也是机会。”姜练看向谢瑾泉双眼:“就像我帮了你,你身上的金光如水般流向我。若我除去那邪神,也算是造福大众,没准儿修为会再次提升。” 谢瑾泉知姜练心意已决,不再阻拦,只道:“我会尽全力帮你寻些用得着的物品。” 姜练以为他在安慰自己,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与对方分开后,她返回阿句病房。 刚进门,便发现缠绕在阿句身边的黑气没了踪影。 她想的不错,比起从阿句处防御,还是直接从白安源头处隔断效果更好。 “大师,你回来了?”得知真相的许沐滢一直注意着门口,看到姜练,立刻紧张地用眼神询问。 导演等人则伸长脖子朝门外看:“白安老师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吗?” 姜练先是给许沐滢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儿,随后笑道:“白安老师身体不舒服,回去了。” 闻言,导演立刻紧张起来。 白安刚刚得奖,正是各方面的焦点和心尖宠,可不能在他这里出了事! 感冒也不行! 于是立刻紧张地拿出手机出门去,显然是要拨给白安。 “要我说,就不该让白安老师来这里。”一直没说话的高钰终于张开金口:“网上爆料阿句周围不干净,现在阿句脸色好了些,白安老师却生病了,没准儿……” “你胡说什么?阿句才是受害者!”许沐滢气得直接打断高钰:“你如果想舔白安就去他面前拍马屁,少在这里恶心我们!” 这番话极不体面。 娱乐圈是名利场,流量一旦变好,必然会被高高捧起来。 可一旦被明晃晃地讲出,无异于将人丑陋的嘴脸揭开。 这是在打那些坐在饭桌上的人的脸。 若打脸的人身居高位,其余人只能忍下。 可偏偏,做出如此大胆行为的只是一个小有名气但无足够实力的新晋演员。 换句话说,做出如此大胆行为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时能被代替的演员。 高钰怒不可遏:“什么拍马屁?!白安老师兢兢业业,怎么就担不得一句夸奖?我看你是嫉妒!” 李制片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沐滢啊,你的新剧要开机了,我看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好。” 听着是劝,实际是威胁。 以后,他不会再考虑与许沐滢的合作了。 许沐滢知道他的意思,却只能捏着拳、咬着牙,恨自己不像黎青那般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 第319章 击碎神像 姜练微微笑着:“沐滢对自己的事业一向认真,对于朋友也惯仗义。高钰啊,你来看阿句,怎能把网上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搬出来污蔑阿句?不怪沐滢生气,实在是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听不下去。” 许沐滢毕竟是演员,得罪制片总是不好,姜练便将矛头对准高钰,缓了李制片的难堪。 萧成也顺势道:“真相尚未可知,不必捧一踩一,否则将来水落石出后你又要巴巴儿地过来奉承阿句,那场面就难看了。” 杨霏雨也鼓起勇气,底气不足地说了两个字:“就是。” 没想到几人都帮着受万人唾骂的阿句,高钰冷哼一声,愤愤离去。 倒是李制片不自觉地皱眉深思起来。 许沐滢如此反应不足为奇,毕竟《快乐吧》所有嘉宾中,阿句与许沐滢、杨霏雨关系极好。 可……萧成? 一向体面的萧成讲话十分隐晦,这次却毫不隐瞒,锋芒毕露? 还有姜练。 她说的话确实是在维护许沐滢,态度却让人觉得别有深意。 忽地,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李制片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练——看似姜练在帮着许沐滢对付高钰,其实她是在针对白安! 这就意味着阿句是被白安所害! 想到近日桩桩件件,李制片后背沁出冷汗。 着急忙慌地与几人打了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正在给苹果削皮的跟拍:…… …… 工作人员全部离开,病房重归安静。 等待答案许久的许沐滢终于迫不及待将自己疑问说出口:“是白安吗?” 姜练点头。 萧成也迫不及待:“他让阿句代替他承受反噬?” 姜练点头。 杨霏雨也迫不及待,只是嘴巴张了半天,不知该问些什么。 姜练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别再去就行,你不会有事儿的。” 说着,站起身来:“我先回去准备些东西,之后立刻动身前往神庙,阿句这里应该不会有事,但以防万一,沐滢,请你看着他些。” “大师你放心去,”许沐滢立刻应下:“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我也要在这里,”萧成痛心疾首:“那时候我没有看住花柳,这次,我要守住阿句,绝不让相同的悲剧发生。” “我也要留下,”杨霏雨也道:“不为别的,就为我和阿句关系还不错。” 有志愿者固然好,一人分了张护身符,姜练便离开了。 回家窝在房里画好足够的符,她背着小包准备出发。 “朝渊、朝溪,走了。”她喊了一声。 没人答应。 正当她疑惑时,听到喇叭声在外面响起。 出去一看,便见黑色越野停在门前。 谢瑾泉坐在驾驶位,朝溪趴在后座窗口笑着朝她招手,同样在后座的朝渊低着头,极为专心地看着某样东西。 “路线已经查好了,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如此大张旗鼓的出发还是第一次,姜练哭笑不得:“你去做什么?” “当司机啊。”谢瑾泉理所当然:“你放心,我只做后勤服务,不添乱。” 姜练失笑,坐上副驾驶。 便觉一阵灵力波动从后面传来。 转身看去,才发现朝渊手握雷击木。 而且,那雷击木有些熟悉。 “是谢先生送你的那个,”朝渊晃了晃:“好歹是法器,带着应该能派上用场。” “还有这个!”朝溪献宝似的打开一个红木长盒,里面是个小镜子。 样式普通,却能看出其中变化不停。 俨然是以镜为基础结成的阵法。 姜练有些惊讶:“从哪儿来的?” “当然是谢先生找来的。”朝溪美滋滋地关上盒子:“有钱就是好,什么东西都能找到。” 好是好,但姜练却对这些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表示疑问。 不过,她没扫兴就是了。 路程不近不远,四小时后,车子停在一个镇子的边缘。 神庙就在镇旁的山上。 而谢瑾泉,也选择在这里停下脚步。 在这之前是帮忙,在这之后,就成了拖后腿了。 “你结束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姜练点点头,把两条青蛇缠在手腕上,踏上去往神庙的路。 这是条上下山的小路,镇上的居民似乎经常来往,路被踩得很结实。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座小小的、外表十分破败的庙。 那就是所谓的神庙。 仔细检查过包中符篆,姜练自若地走过去。 庙门是拱形,两扇已经腐朽的木门吱呀吱呀地晃着,轻轻一推,便有木头与铁销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院子不大,左右各有两棵树,树靠着墙,一半越过墙探出头去。 地上积满翠绿的叶子,无人清扫。 向前走几步便是台阶,踏上台阶,就来到放着神像的屋子。 姜练站在台阶下,没有着急过去,而是看向右手边。 那里有个大缸,缸蓄满水。 是清水。 水面上有个瓢。 看起来像是有人在使用。 收回视线,姜练踏上台阶,于是,看到了庙屋中的摆设。 与黎青说的一样,十分简单,不过是一神像、一香案、一香炉和一拜垫。 香炉中有些新鲜的香灰,显然最近有人来参拜过。 她收回目光,仰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神像。 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戴帽穿甲,双手成拳立于身侧,识不出其身份。 或者说,这神像是人们根据想象随意捏出来的,而非具体指哪位神。 人们将他供奉在这里,充当信仰。 百年来的香火终于使其生出意识,成为了真正的“神”。 但,这位“神”并不欢迎姜练。 如铜铃般的眼睛动了动,紧紧盯住姜练,满是肃杀之气。 立刻有邪气从四面八方灌来,冲向姜练。 姜练不紧不慢地结了个结界:“上来就动手,不好吧?” “桀桀桀!” 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教人心烦意乱。 “有敌自远方来,必须吃掉!” 姜练无语:“动手前先见个面,可以吗?” “不可以!” “如果我一定要见呢?” “到地府去见吧!” 砰! 青枪闪过,击向神像,泥塑轰然倒塌。 姜练扇动着面前飞舞的灰尘:“现在可以见了吗?” 第320章 泥娃娃脑袋只有泥 金身被毁,那带着些许得意的声音态度大变。 有些愤怒,还有些惊恐。 “你你你!你竟然坏了我的身体!” 姜练没理他,自顾道:“我要求见面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你这种吸食人类气运成长的邪物真面目是怎样。” “不!” 那声音尖锐了些。 同时,屋内某处正在落下的灰尘受到惊吓般再次飞扬。 姜练立刻甩出青枪。 青枪化蛇,袭向那处,几个翻滚,便叼着一个小泥娃娃慢悠悠返了回来。 “嚯!” 手腕上的小蛇动了动,双眼放光。 “原来真身只是个泥娃娃!哥,你小心些,别咬碎了它!” 可是,迟了。 只听咔嚓一声,泥娃娃的圆脑袋出现一小道裂缝。 裂缝中央,俨然就是朝渊的尖牙。 “啊啊啊!好痛好痛!”泥娃娃的短胳膊短腿抗议地晃来晃去:“放开我!” 砰! 突如其来的震荡让泥娃娃呆住,紧接着便是全身上下各处裂缝传来的痛苦——朝渊把它丢在地上了。 “啊啊啊!要命啊!要命啊!” 泥娃娃似乎极为崩溃,灵活地从地上弹起,短短的胳膊托住圆脑袋两侧不住地摇头大喊。 滑稽极了。 下一秒,整个人,不,整坨泥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升到半空。 姜练一言难尽地看着这泥娃娃,难以启齿:“你就是神?” “是我,怎样!”泥娃娃双手叉腰,威风凛凛。 只是无力垂下的双腿让人看穿了它的外强中干。 嫌弃地眼神从上到下再次扫过泥娃娃,姜练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神?” 泥娃娃这下彻底生气了。 模样娇小可爱妨碍它心狠手辣吗?不! 小嘴一张、一吸,肚子瞬间柔软,接着狠狠一吐,如刀般锋利的黑气从其口中吐出。 姜练没想到这小家伙口气这么厉害,忙捏出结界抵挡。 顺便,把小东西丢了出去。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材质,她极好心地把小东西悬在空中,避免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想泥娃娃非要向她展示自己的能力。 短胳膊大大张开,又使劲儿在胸前相撞,清脆的撞击声立刻响起。 却没有立刻消失。 而是在小屋中不停回荡,直往人脑里钻。 手腕上的小蛇很快变得晕晕乎乎,语气含笑、口齿不清:“我要永远和哥哥、主人在一起,永远……” 这是开始许愿了。 之前来这里的人们极可能也听到了这声音,心智被迷惑,而后开始与“神”进行交易。 一把捏住蛇嘴,使劲儿敲了下蛇脑袋,姜练声音冷若冰霜:“意志力这么不坚定,小心别人拿你煲汤。” 朝溪脑袋一震,畏畏缩缩地收起身子。 姜练这才再次看向泥娃娃。 便见泥娃娃又一吸、一呼。 这次,无数黑气从泥娃娃口中冒出。 一端连着泥娃娃的嘴,另一端像有意识般,直往姜练身上钻。 与连接白安和阿句的黑气一样。 这就是它吸食人气运的工具。 或者说,是它自创的修炼之法。 “嘿嘿!快到我的肚子里来!”泥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地大吼着。 下一秒,一团泥巴准确无误地飞向它口中。 泥娃娃脸色一僵,所有黑气骤然消失,整坨泥从空中掉落在地。 顾不得身上裂开的缝隙,它呸呸地吐着口中的泥。 边吐,还边念念有词:“我可是神,怎么能吃这么肮脏的东西!” 它吐得专注,全没注意到姜练杀人般的眼神。 姜练想不通。 千百年来的供奉,无数人的气运血肉,养出的就是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泥娃娃? 可说它不着调,似乎也不合理。 毕竟这家伙身躯小小、邪气满满,心狠手辣、视敌为食,还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但……姜练总觉得有些奇怪。 捏起泥娃娃的小短腿,让其倒挂金钟,姜练凶神恶煞道:“说!为什么害人!” “呲!” 不想,泥娃娃全然不惧,反而像小狗般向她呲着牙。 姜练无语,手指间用了些力气:“不说就把你捏扁。” 吃痛的泥娃娃仍是气势汹汹的模样:“说就说,谁怕谁?我才没有害人,我是为了长大!” 姜练不解。 泥娃娃冷哼一声:“看到我的身体了吗?就是被你们毁掉的那具,那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 姜练眸子一眯;“原本?这里还有别的神?” “当然没有!”泥娃娃十分凶狠:“这里只有我一个,以前,现在,包括以后,都只会有我一个!” “可是我长错了地方!” “村民们和来往的路人进庙参拜,香火都被我吸收,我有了意识和力量,就开始帮他们实现愿望。” “可是,他们不认我是神,他们觉得那个一无是处的大身体才是神。” “而我只能笑眯眯地坐在大家伙脚边,默默倾听大家的心愿,再默默地帮大家实现,却得不到一句夸奖。” “我不服!” “你们说说,若他是神,为何不是他帮那些虔诚的人们实现愿望,反倒我生出意识和力量,去充当神的角色?” “所以,我才是天选之神!”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元神分离出来,进入到那个大家伙的体内,成为被人承认的神。” 说着,泥娃娃满脸怒气:“那天还没到来,你们先打碎了我的身体!你们必须为我重塑真身!” 姜练嘴角抽抽、无语至极。 就这? 就这就这? 枉她准备周全,没想到对手只是个脑子发育不完全的小灵体! 不,这家伙没有脑子,只有泥巴。 “听到没有!”泥娃娃叫嚣着:“你们立刻!马上!为我重塑金身!” 姜练瞥它一眼:“最近有没有人找你许愿?” “当然有!我这里香火可是旺盛得很!”泥娃娃努力抬起另一只自由的腿,踹在姜练手腕上:“我的信徒可是常常会来,你放开我,别影响我的形象!” 姜练挠挠发痒的手腕:“有没有个叫白安的来许愿事业高升?” 泥娃娃顿时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少废话,我问你答就是。”姜练来回摇晃着泥娃娃。 泥娃娃被晃得头晕:“有。” “他的坠子是你给的?” “坠子就是我。” 姜练一顿,便被泥娃娃挣开。 一个翻跳,泥娃娃落在高耸的碎石上。 端端坐下,嘴巴勾起,俨然与白安的坠子模样相同。 这姿势一出,泥娃娃极为舒服地喟叹一声:“白安,终于吸到了他本人的寿数。” 下一秒,再次天旋地转。 泥娃娃恼怒地大骂:“干嘛总拎我的腿!放开我!” 第321章 山中村子的民宿 姜练一手拎着对方的腿,另一只手捏了捏那硬邦邦的小肚子。 就是一团塑干的泥而已。 看来小娃娃只是通过吸食香火和运数增长实力,并不吃人。 似乎看出姜练所想,泥娃娃恼怒地瞪着她:“我吃人,像你这种没有礼貌的人,我第一个吃掉!” 姜练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啊,你吃吧。” 一双泥眼陡然瞪大,泥娃娃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假的。” 姜练微微一笑,手伸空中。 青枪及时回手。 手腕微转,闪着寒光的尖刃便对准泥娃娃的脑袋。 “我再问你一遍,你就是庙中的神?” 利剑悬顶,泥娃娃气势不减:“当然!” “那你就去死。” 唰! 寒光闪过,尖刃从泥娃娃脑袋正中央一穿而过,泥土飘散,落了满地。 “主人!”如此干净利索的动作看得朝溪眼睛都直了;“这就处理掉了?” 丢开武器,姜练掸掸身上的灰尘:“不然呢?需要来一个什么仪式吗?” “不是不是,”朝溪化成人形、满脸欣喜:“我以为会有一番苦战,没想到这么轻松。” 话音刚落,一个爆栗狠狠敲来。 朝渊斜睥着他:“少说废话。” 朝溪委屈至极:“事情轻松解决,我高兴一下也不行吗?” 朝渊没反驳,只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摇摇头,兀自化成蛇镯缠在了姜练手腕上。 姜练指指朝渊旁边的位置:“朝溪,谁许你下来的?” 朝溪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重新把自己的身体憋屈起来。 他好久没做蛇,实在不耐烦。 嘴巴不敢说,便在心里想,用心声将自己的不满传达给姜练。 姜练听到了,直接对其进行屏蔽,转身哼着小曲儿离开破庙。 走了几步,朝溪忍不住提醒:“主人,这不是我们来时的方向。” 他们从庙的西边来,现在姜练所走方向却是庙的东边。 这样会离谢瑾泉所在的小镇越来越远。 姜练没有理他,继续前去。 山里四通八达,各处都有由人踩出来的小路。 半小时后,天色变暗,林子深处漆黑一片,教人心里瘆得慌。 继续朝正东走,天色完全暗下,坎坷的山路终于稍稍平坦,隐约的,看见一个人。 走近一看,是个穿深色碎花上衣,黑色长裤,系着旧绿格子围裙的中年女人。 她正坐在一块儿被磨得光滑的石头上低头摘豆角。 听到声响,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 上下打量姜练几眼,眼中忽升起亮光。 赶忙起身,两只手在围裙上胡乱一擦,笑眯眯地来到姜练面前。 “诶!你长得这么好看,是明星吧?” 眉头一挑,姜练默认般点了点头。 女人笑容更甚,斜着脑袋紧紧贴在姜练身边,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来拜神的?” 姜练不着痕迹地与对方拉开距离:“我是慕名而来,可惜天色已晚,我找了许久也找不到神庙。” 女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姜练来时的路:“神庙就在那边啊,你没看到?美女,你从哪条路上来的?” “我不认识路,路边随便问了个大爷,可进来山里我就识不清方向了,更别说找神庙。” 女人并不陌生这种情况,笑道:“你们这些城里人生活在钢筋水泥里,去哪儿都有路标、有车,分不清方向很正常,况且神庙隐蔽,找不到正常得嘞!” 姜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这样的,不过今儿太晚了,我准备明天再来。婶子,你能给我指条下山的路吗?” 女人惊讶地抬头纹全部浮现:“你要下山去?” “山里阴森森的,我害怕。”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稀稀拉拉亮起灯光。 女人顺势一指:“山里的村儿也通了电嘞,你害怕,不如就去我家住一晚?” 姜练立刻露出欣喜,探头看了看,又怯怯笑了几声:“算了,我还是下山去吧。” “不用不好意思!”女人咧起嘴巴,紧张又迫切地再次擦了擦手:“常有明星来拜神,我们都习惯给你们引路了嘞!也有的会在村里住一晚,所以村里专门有给你们这些大人物建的民宿,你莫担心不干净!” 姜练将信将疑:“婶子,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啥?”女人嘿了一声:“今儿还有人入住了呢!你去看看,没准儿你们认识嘞!” 姜练心下一惊,不再装模作样的推辞,答应了。 女人立刻笑得脸上的皮全部堆起。 熟练地把地上的豆角全部揽到篮子里,又自来熟地挽住姜练胳膊:“走,带你去办入住,明儿一早,我带你去神庙。” 姜练笑着答应,随着女人快速走向村中。 距离越近,村子的面貌也展现得更加周全。 原来方才姜练站的地方是个小拐角,现在正视村子,才发觉村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简直像个世外桃源。 端着盘冒热气的菜的青年正兴冲冲路过村口,见到女人,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青婶子,回来了?” 青婶子笑着:“回了回了,还带回来位贵客呢!” 早就注意到姜练的青年羞涩地笑了笑:“真好看,一看就是大明星。” “算你小子有眼力见儿!”青婶子戳了他胳膊一下,随即把篮子交到青年手上:“给我送回家去,我得先帮贵客办入住。” 青年立刻答应:“恭喜,你快去。” 姜练不动声色看了青年一眼,没有说话。 民宿就建在正街最里端,似乎是由什么老楼改建而来,处处透着古朴。 听到脚步声,坐在前台的大爷立刻笑眯眯站起身:“青家媳妇儿,带人来了?” “可不!”青婶子亲昵地拍拍姜练胳膊:“天黑了还要下山,多危险,我担心她出事儿,就给劝下了。” 大爷笑着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过姜练,连连点头:“好,好!美女,你安心住下,咱村里的民宿干净又安全,你一定住得惯!” “孝大爷,今儿不是还有位帅哥入住吗?叫啥来着?给这位美女说说,没准儿他们认识呢。” 孝大爷恍然地戴上老花镜,低头翻看记录,吐出一个名字。 “高钰。” 第322章 黑民宿、黑村民、黑村子! 高钰? 今天上午,还在医院内涵阿句的高钰? 姜练心中抓狂。 这小子怎么回事儿? 舔舔白安就算了,怎么还亲自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莫非,他也是来求愿的? 糊涂啊! “喂!” 干燥皱巴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孝大爷有些疑惑。 “美女,问你话咋不答应?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儿?” 姜练讪笑:“没什么。” “哦,”孝大爷推推眼镜,握着笔的手有些发颤:“你叫什么名字?” “姜练。” “住一晚三万,先交钱再办入住,你是现金还是刷卡?” 姜练下巴险些掉在地上:“一晚三万?这么贵?” “嘿呀,正常价格!”孝大爷摆摆手:“你们是明星,三万对你们来说跟三块没什么差别。” “不贵不贵,”青婶子也帮衬道:“这三万还包括饭钱和带路钱呢。明儿婶子全天候伺候你,带你去神庙参拜,然后再把你送下山,包你满意!” 姜练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几声:“行吧,刷卡。” 看着递来的卡是黑金色,孝大爷凑近抬起眼镜儿仔细看了看。 等抬起头来,对待姜练的态度立刻变了:“美女吃晚饭了吗?咱民宿有正宗的野味,在外面是吃不到的呦,要不要尝一尝?” “不要。” “水果呢?很新鲜,今儿下午刚摘的。” “不要。” “甜品?零食?来点儿怎么样?” “不要。”姜练无奈:“明天早饭也不要,午饭也不要,饮品也不要,除了这三万块以内的服务,其余的我都不要。” 孝大爷的热情顿时减退,冷嗤几声,不情不愿地扣了钱。 走远了,还能听到这老登暗骂姜练小气。 姜练当没听到似的,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进了屋子,她大呼上当。 屋子只有十五平左右,一张床,一个衣架就是屋里的全部家具。 没有卫生间! 也没有浴室! 甚至一瓶矿泉水都没有! “靠!三万!你不如去抢钱啊!” 整栋楼被姜练这声控诉惊得震了震。 是以,当姜练想去村里转转时,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孝大爷的黑脸和白眼。 她不遑多让地翻一个同样令人汗颜的白眼儿,飘飘然出了门儿。 拜托!那可是三万! 物质条件跟不上,情绪价值她得自己索取! …… 正是饭点儿,村子很热闹。 家家户户都搬着小桌小凳到门口,与邻居边吃边聊。 时不时地还与对方分享自己家的饭菜。 闻着四处飘来的香味,姜练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应该是山上打的野鸡、野兔和野鸭子。 很香。 她有些后悔没有听孝大爷的话,尝一尝野味套餐。 可想到三万换来的只是那么一间破屋子,她忍不住地再次翻了个白眼儿。 呸! 她宁愿饿着,也不做冤大头! “美女?你出来逛呀?” 正想着,身侧冒出一人。 是刚进村子时遇到的憨厚青年。 他双颊绯红,羞涩地挠挠后脖:“需不需要导游?我可以帮你带路。” 姜练看他一眼:“我没钱。” “我不要钱!”怕姜练误会似的,青年又摆手又摇头,像个不协调的拨浪鼓。 姜练有些怀疑:“真的?” “真的真的!”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青年于是笑得更加憨厚:“我叫林大木,你叫我大木就成。” “我叫姜练。” 交换名字似乎是熟稔的开始,大木仍有些害羞,不过却打开了话匣子。 “别看村里的民宿贵,其实很划算。” “实话告诉你,山里有很多野兽,天一黑就出来叼人吃。” “好在村里人多,还彻夜亮着灯,才吓得那些野兽不敢来犯。” “三万住一晚,相当于买了一条命,你说划算不划算?” 姜练笑了笑,没说话。 大木又极力佐证:“明儿一早青婶子就带你去神庙参拜,省得你去找路,等你拜完,青婶子还把你送下山,全程护送,省时又省心呢!” 姜练耸耸肩:“我是朋友推荐来的,她来的时候没花这三万,我却花了,心里自然不舒服。” 大木恍然地奥了一声,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她没花钱,所以神听不到她的求愿。” 姜练觉得好笑:“难道出了这三万,就能保证神帮我实现愿望吗?” “当然!” “你在开玩笑吗?高高在上的神怎么会看得上这些臭铜烂铁?” “你不知其中关键!”大木左右看了看,继续道:“其实去神庙许愿需要一个特别的东西,有了它,神才能听到你的求愿,那东西是什么东西,只有住在这里的村民才知道。” 姜练看向大木:“这么说来,你也知道喽。” 大木挠头呵呵笑了两声:“当然。” “是什么?” “你是青婶子拉来的,到了明儿,她自然会告诉你,”大木似乎有所顾虑,并不愿多讲。 姜练没勉强,只摸摸肚子:“饿了。除了民宿,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提供饭食吗?” “不如你去我家吃吧!” “啊?”姜练犹豫:“不好吧?” “没关系,”大木笑呵呵地指着不远处:“这里离我家近,而且家里刚好有吃食,你先填填肚子,之后我再带你继续转悠。” “要付钱吗?” “不要不要,”大木又涨红了脸:“整个村子,只有民宿做什么都要付钱,若你选择了任何一位村民家中都是不用付钱的。或者说,随你自己的心意。” 姜练了然。 民宿明着黑。 村民家中暗搓搓地黑。 总结:专坑人钱的黑村。 她摇摇头,跟上了大木的步伐。 如村里其他人家的建筑一样,大木家里也是平房小院儿。 左右邻居都搬了小桌在门口吃饭,唯有大木家门口没人。 “家里有客人。”大木笑道:“怕客人不适应我们这边的习惯,我奶奶就让他在院里吃了。” 客人? 除了她,村里似乎只有一位外来者吧? 在大木家的客人该不会是…… 正想着,刚跨进门的大木便迫不及待介绍:“这位是贵客高钰,也是个明星。” 夹菜的动作一顿,高钰看向来人,顿时愣怔。 便听大木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演员姜练。高钰先生,你们应该认识吧?” 高钰上下扫过姜练,冷笑着:“呵!我们当然认识。不过她可不是演员,而是……” 第323章 你,跟我一起住 完噜。 要被戳穿噜。 眼看高钰就要点破她的身份,姜练急忙暗中一指。 “而是一个烂人!” 话说出口,高钰明显愣了愣。 随即纠正自己的话:“她是烂人!” 他重重咳了两声,恼怒地指着姜练:“你根本不是演员,是烂人!” 姜练立刻双目含泪:“我知道我演技差,配不上这个身份,可你也用不着这么说我吧?” 嘴巴不听使唤的高钰立刻意识到是姜练在搞鬼,愤愤地一摔筷子:“没错,你就是个烂人,各方面都是!” “高钰先生,姜练是个女孩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大木脸色不善。 “我……” “没关系的,”姜练打断将要为自己辩解的高钰:“我们之间有些过节,他对我有意见很正常。不过,如果神能听到我的愿望,也许就能帮我摆脱困境了。” 高钰闻言面露狐疑:“你是来求愿的?” 掌握对方话语权的姜练无所谓:“对啊!” 高钰立刻揶揄:“真会演。” 姜练嘿嘿一笑:“别这么说嘛,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可大家都是同事,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 大木立刻明白,这二人必定是之前合作闹了什么矛盾。 于是打着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姜练你快做,我给你拿碗和筷子去。” “是啊!”大木的奶奶也笑道:“遇到就是缘,坐下吃点儿。” 坐下是坐下了,吃也吃了。 只是这氛围嘛怎么都不对。 熬了一会儿之后,姜练拿出一沓现金:“大木,奶奶,我吃饱了,谢谢你们招待,这是给你们的感谢礼。” 大木忙拒绝:“说好了不让你出钱的。” “这是孝敬奶奶的!”姜练直接把钱塞进大木奶奶怀中:“奶奶,谢谢你们招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胡乱客套几句,她轻盈地飞奔出门。 没多久,高钰果然追上来。 “小偷!”高钰愤愤控诉:“你偷了我的钱给那老婆子!” “不是偷,是提前收取报酬。” “我又没有拜托你什么,你凭什么收我报酬。” “你将有性命危险,我救你一命,自然要收取些报酬。” 想到网上传言,高钰怔了怔。 却还是觉得姜练在说谎:“神神叨叨的,你以为我像许沐滢她们那么傻?这次先放过你,再敢偷我的钱,我绝不放过你!” 正要离去,却听姜练道:“若你不信,我把钱赔给你?” 高钰心思一动:“必须赔!” “可我没有现金,这里信号差,也不能转账,要不用物品抵债吧。” 姜练从手上摘下一个镯子:“我外公专门找大师级别的匠人用纯金做的,市价近百万,足够抵你那一沓纸钞了。” 高钰立刻看直了眼,抢过镯子细细观赏。 纯金材质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镯子的做工。 蛇头蛇神,身上每一片蛇鳞都栩栩如生,摸上去冰冰凉凉,简直像真的一样! 真想据为己有。 可……这东西是姜砾送给姜练的。 若被姜砾知道自己拿走这镯子,指不定会被怎么报复呢! 眼珠一转,他嘿嘿笑了几声:“这镯子先放在我这里当做抵押,等离开山里有了信号,你把偷我的一万转还给我,我再把镯子还你。” 说着,把镯子戴在手腕。 不能把这东西变成自己的,戴着过过瘾也不错。 姜练失笑:“成,你是我债主,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朝溪:主人……不要啊…… …… 高钰对蛇镯过分喜爱,对姜练的意见也少了许多。 到了民宿门口,他摆摆手:“你回去吧,我要去接个人。” 姜练愕然:“你还有同伴?” “不是同伴,是……”话说到一半,高钰再次露出嫌弃的神色:“要你管!” 随机丢下姜练,跑向村口。 姜练眉头紧皱,立刻跟了上去。 “这什么破地方,又臭又脏,能住人吗?” “可这里安全啊!二叔绝对查不到你会躲在深山老林里,等二叔气消了,我们再返回去便是。” “不行,这儿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我要回去。” “天这么黑,下山很危险的,朵朵,你稍微忍耐一晚,好吗?” 还未走到村口,便听到一阵争吵。 姜练觉得这声音熟悉。 不止声音熟悉,面前的人也熟悉。 “白朵,白舒柔,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两个姓白的心中一惊,抬头看去,竟是姜练! 白舒柔立刻沉下脸。 因着宴会纠纷,姜砾在外面为她买了套房子。 说的好听,怕她与姜练再起矛盾受委屈,其实就是想把她赶出姜家! 她去白家诉苦,白河却也拐着弯儿地不许她在白家长住。 她气极了。 所幸白朵并未与她出现什么嫌隙,二人还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 可这次白朵与二叔吵架,二叔竟将原因归到了她身上。 她气不过,撺掇白朵玩离家出走。 正巧高钰说自己要去山里清净几天,便跟着来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中也能遇到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话该我问你吧?姜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跟踪我吗?” 姜练嘴角一抽:“自恋。” 白舒柔愤愤:“若不是跟踪我,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小姑娘在说什么啦!”一旁的青婶子看不下去了:“这位美女天刚黑就到了,可比你早嘞!” 白舒柔却不以为意:“知道我的行踪提早踩点儿?那更可疑。” 青婶子皱巴着脸:“你这娃娃,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害想症啊!” “被害妄想症。”白朵适时补充。 “对对对!”青婶子忙道:“有病可不能去拜神,亵渎神灵嘞!” 正在气头的白舒柔一怔;“神灵?” “对啊,你们不是来拜神的吗?”青婶子扫过几人,指向扛着大包小包的高钰:“你们不是和这位帅哥一起的吗?” “神?”白舒柔冷笑着看向姜练:“我明白了。” 白朵则好奇地问高钰:“你不是来这儿清净的吗?怎么成了拜神?” 高钰眼神不自然地躲闪;“听说这里有个很灵的神,顺便拜拜,主要还是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白朵恍然,又开始嫌弃起来:“以为你去的是什么好地方,结果来了这么个没有建设的原始村落,啧!明天一早我就走。” 青婶子听不得人诋毁村子,当即反驳起来。 白朵上下扫过青婶子,冷笑着丢下一个纸袋:“我重新问你一句,你们村子,好还是不好?” 看着满袋子红钞票,青婶子眼睛一下就直了。 边抱在怀里边赔笑:“不好不好,我们村子又破又小,请您委屈些,将就住一晚。” 白朵傲娇甩头:“有独立的院子吧?给我收拾一间出来。” “有有有,我马上把村里的别墅给您收拾出来。” “行李?” “我给您放。” “吃的?” “色香味俱全。” “带路。” “您请。” 青婶子做出请的姿势,顺便把挡路的姜练撞到了一边儿。 姜练人傻了。 她不是青婶子的贵客吗? 怎么白朵来了之后,她成了绊脚石? 难道是金钱的力量? 她看得清楚,白朵丢下的纸袋子里面足足装了二十沓! 正震惊着,走出几步远的白朵忽转身朝她勾勾手指:“你,跟我一起住。” 第324章 和谁住? 姜练感觉受到奇耻大辱。 堂堂天道之女怎能被当做小狗,勾勾手就想把她召过去? 当即愤怒冷哼:“没门。” 白朵眉头一挑,问青婶子:“姜练住在哪儿?” “自然是村里建设的民宿。” “房费多少?” “一晚三万。” “三万?”白朵嗤笑:“三万一晚的房间能住人?姜练,你可真丢人。” 受到一万点伤害的高钰:…… 姜练却更加怒气冲天:“你说的不错,三万一晚的房间简陋至极,可那是三万啊!整整三万!若在海市,即便住不到顶级酒店,也能住一个很不错的酒店!” 白朵讥诮:“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以为他们会对钱有足够清晰的认知么?错,他们只想宰你,看着你吃瘪,用这种方式博取自己开心、换取他们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既然他们想宰,那就让他们宰好了,何必为了几十万大呼小叫?不,不是几十万,是三万。” “你为了区区三万大惊小怪,简直丢我们的脸。” 白朵说的“我们”,是谢、姜、白三家。 作为海市三大龙头,此三家关系盘根错节,外界将其视为一大家。 时间久了,三家内部也默认如此。 当然,前提是没有较大的利益冲突时。 “没有眼界的东西是这样的,”白舒柔也冷冷道:“在外面长大的野丫头整日想着吃喝,怎会知道这么多曲折?朵朵,她眼皮子这般浅,你可不要与她交往过深,小心被影响。” 白朵不着痕迹地看了白舒柔一眼,立刻丢给青婶子三沓钱:“把姜练的东西搬到我的院子里。” “朵朵?”白舒柔心中一跳,忙阻止:“你真的要她搬来和咱们一起住?” 白朵瞥她一眼:“你有别的想法?” “当然是让她独自去村里的民宿住,”白舒柔眼中满是恨意。 最好,能被村民刁难、为难,大失脸面! 到时候她一定亲自去看,将一切记录下来,回到海市后把资料卖给媒体,让全海市人都看看姜练丢脸的场面。 许是看出其心中所想,白朵翻了个白眼儿,瞪住青婶子:“收了钱还不去办?” 金主发了话,青婶子自然不再管其他人怎么说。 笑呵呵地把厚厚的、一沓接一沓的钱护在怀中,又搬来凳子用袖子仔细擦拭。 边擦,边不住点头:“贵客稍等,我马上去安排!” 前前后后擦了三遍,把干净的凳子放在白朵身侧,搂着红钞急急跑走了。 白舒柔仍不死心:“朵朵,姜练邪乎,与她住在一起,我怕她会对你施展邪术。” 闻言,白朵有些惊讶地看向白舒柔,随即笑盈盈道:“我可是白家人,她不敢的。” 姜练却敏锐地捕捉到白朵眼底的不屑——对白舒柔说出那样一番话,感到不屑。 或者说,对白舒柔感到不屑。 因为白朵强硬地要求姜练住进小院儿,不是为了脸面,而是为了安全。 身在荒僻村庄,被刁民围困,只有最大程度地凝聚相熟之人的力量才是上策。 况且,身为白家人,白朵一定知道姜练的本事。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抛橄榄枝。 显然,这个做事无法无天的三代并不像外人看上去那般无脑,反而心思通透、行为谨密。 她清楚白舒柔的离间行为,却以愚者的身份以身入局,绝不是等闲之辈。 正想着,便见白朵眼神微动,朝高钰走去:“镯子不错,哪儿来的?” 高钰心虚地哑笑几声:“姜练拿了我的钱,这镯子是她押在我这里的。” 白朵移动目光,看向姜练手腕。 还有一个! 她立刻来到姜练面前,伸出手:“我为你改变了住宿环境,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些?” “朵朵,这镯子丑死了,你要它做什么?”白舒柔拉拉白朵:“你手腕上的黄金蕾丝可比它好看多了。” 白朵把手镯解下来丢给白舒柔:“你喜欢就归你了。” 白舒柔受宠若惊:“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首饰吗?你真的舍得给我?” 白朵却不再看她,而是执着地朝姜练伸出手:“我喜欢的,也一定要拿到手。” 姜练勾唇,把手腕上的朝渊摘下递过去。 心情大好的白朵立刻把蛇镯戴在手上,正欣赏着,青婶子已经带着几个人匆匆返回来。 仍是满脸堆笑。 “贵客,院子已经准备好了。” “嗯,”白朵甚是满意:“姜练的行李呢?搬过去了吗?” 收了钱的青婶子面不改色:“这位美女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也就是说,三万搬运费打了水漂。 白朵翻个白眼儿:“带路。” 花了大价钱的院子确实不一样。 最起码,家具是齐全的,床单是新铺的,吃食是有准备的,卫生间是方便的,地面都是铺了木板的。 就连头顶,都是玻璃顶。 见识过民宿简陋的姜练和高钰连连点头,二人很满意。 白朵和白舒柔仍是嫌弃:“这就是村里最好的配置?” 青婶子连连点头:“最最顶级的!全村再找不出第二家!” “行吧,”白朵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个丝绸脖巾垫在椅子上:“你们走吧,有需要的话我会叫你们。” 好东西被糟蹋,青婶子痛心疾首。 不甘心,也只能眼巴巴儿地离去。 院子中只剩自己人,白朵才开始分房。 “西屋高钰住,东屋堂姐住。” 白舒柔十分满意,却不忘多问一句:“姜练呢?” “跟我一起住。”白朵理所应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这下不止白舒柔,就连姜练都皱起了眉:“你要我跟你一起住堂屋?” “难道你想去南边那个装满柴火的屋子住?”白朵又指指站在自己身侧的一男一女:“或者,你想和他们住?” 看看身为男性的高钰,又看看对自己满脸怨气的白舒柔,姜练妥协了:“我跟你住就挺好。” …… 山中村子没有娱乐活动。 简单地吃些东西,众人便各回各屋。 很快,寂静的夜晚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姜练睁开双眼,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院子。 第325章 民宿神像 村子睡下,不闻人声,只有街上的灯是亮着。 姜练从院子出来,循着走过的路折返。 因着位置稍偏,须得走过几条只容两人通过的窄小巷子。 靠近西侧墙壁的地方,每隔一米就挂着一个大红灯笼。 两堵墙之间系着绳子,绳上缠着过灯会时用的带状灯串。 灯串是橙黄色的光,与大红灯笼挂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可是走在这样一条路上,教人心里瘆得慌。 忽地,一道影子掠过,惊得姜练警惕看去。 原是村民家门口处挂的长灯笼随风而动,透下的影子。 姜练暗道自己吓自己,重新振作,快速向大路走去。 终于,来到了民宿门口——这里是她的目标。 神像中的泥娃娃力量过分弱小,虽有着能蛊惑人心和吸食白安命数的术法,却不具备足以帮人们实现心愿的能力。 她因此循着地上结实的小路一路向东,果真来到这邪气弥漫的村子。 村中黑气最浓郁处,就是这间民宿。 灯大亮着,没有人的踪迹。 姜练立刻捏出一张符擦过自己双眼。 便见简朴的民宿外观一变,成了座庙的模样。 那供客人进出的大门原是庙门,让客人歇脚的小屋其实是笼龛所改。 民宿大厅供奉的画像,其实像后另有一尊泥塑神像。 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戴帽披甲,双手成拳立于身体两侧——根本与姜练击碎的那尊神像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此神像黑气环绕,是生出神智的邪神。 察觉到人类侵犯的目光,神动了。 石头做成的双眼出现光亮,头颅微转,与站在下方的人类四目相对。 嘴唇微动、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是与外形完全不符的清脆。 那声音如有始无终的环形声波,不停地钻进姜练的耳朵。 她感到那声音吞噬了自己的思维,脑子逐渐变成空白,只凭着本能的安危感调动力量与之对抗。 神像眸光微闪,立于身侧的双拳忽地抬至肩高,大开大合,撞向自己胸前。 动作凶猛,却发出了无比清澈、纯真的声音。 如同被轻柔的海浪安拂,姜练任由如此纯真占据自己的心。 接着,一道极为柔和、令人感到非常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愿望是什么? 姜练无法拒绝这提问:“得道、飞升。” 神像闻言眸光微动:“我将帮你达成愿望,作为交换,你要献出你的生命。” “我不愿意。” 正准备给出信物的神像愣怔。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再次看向站在下方之人,惊觉对方目光清明,无一丝迷失的迹象。 神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你没事儿?” 姜练摸摸脑袋:“如果你能无偿帮我实现愿望,我还是愿意的。” 神像仍不敢相信,因自己奸计未得逞,还带上些许愤怒:“我明明已经侵入你的思维,你为何没有被迷惑?” 姜练似乎终于疲于应对:“这些把戏泥娃娃已经用过,你与它比起来,不过是力量更大些,在术法方面却有任何创新,只要稍加防范,很轻易就能躲开。泥娃娃不是神,你,也不是。” 这话似乎刺痛了神像的心,当即一声大喝,原地暴起。 嘴巴大张,黑气夹杂利刃,四面八方袭向姜练——这也是泥娃娃用过的招数。 姜练捏出结界挡住,反手丢出几张符,神像立刻如碎石崩裂。 却没碎裂。 强烈的黑气从缝隙中钻入,如粘合剂一样稳住泥块儿,阻止了神像的进一步破坏。 随着黑气愈多,裂缝被修复,很快完好如初。 姜练见状微微挑眉:“你比那泥娃娃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可,不够,我需要真正的神来做我的对手,说,他在哪儿。” 这话激怒了神像,它大吼:“我就是神,我才是神,我是唯一的神!这副身体属于我,人们的供奉属于我,一切都属于我!任何想破坏这一切的人,都要死!” 但,它不似泥娃娃那般做出最后挣扎。 反倒由于叫喊声过分用力,导致完好如初的身体缝隙蔓延。 轰! 神像坍塌。 黑气四散,蔓延向四周,却没有攻击行为。 “自杀?”姜练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心心念念成为唯一的神,怎会甘心自杀?难道真的要像村民说的那般,由他们带着去见神?可……” 姜练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看过见到的每个村民的面相,发觉每个村民心中的神都不是同一位。 有的是已经被她毁掉的泥娃娃,有的是刚自杀的这位,还有的是山上木板小房子中的泥偶。 各不相同,却遍布全山。 若一个一个挨着找过去,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有结果。 本想着一心争神位的神像定然知道神之所在,不想这家伙是个行为怪异的,生气就自爆,简直荒唐。 姜练再次暗骂一声,想着先回去再做打算。 不想,对上一双浑浊的双眼。 孝大爷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盯着屋中发生的一切。 姜练心中警铃大作。 她竟没发现门外有人!也不知道孝大爷是何时来到门外! 不应该! 她没理由察觉不到的! 即便与神像对峙,她也时刻保持警惕,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该逃过她的眼睛! 可…… 蓦然,孝大爷动了。 不,是孝大爷的影子动了。 也不对,孝大爷明明没有动,是他身边的光影在改变。 不是一个,是无数个影子叠在一起齐齐动作。 随着那黑影朝孝大爷靠近,密密麻麻的身体便从四面出现,占据孝大爷身边的位置。 是村民。 与孝大爷一样,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 只是藏在微低眼皮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孤身一人站在屋中的姜练,似乎在……谴责她。 谴责她破坏了民宿,谴责她是异类。 姜练立刻明白了神像自毁的含义。 神像自知不是姜练的对手,所以想用另一种方式打败姜练——散成黑气操控村民打败姜练——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神。 他深知修道之人不能对凡人动手,也笃定姜练不会滥杀。 操控人来对抗,是最聪明的方式。 姜练没有察觉到村民的行动并非大意,而是黑气与村民已融为一体。 村民集结,民宿神像的反攻才正式开始。 第326章 门缝血眼 周围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虽有上百村民聚集,却听不到脚步声,听不到呼吸声。 他们不是人,而是神像的意识分身。 受神像操控的意识分身们只有一个目的:杀死姜练。 村民们亮出手中武器,剪刀、榔头、菜刀……每一个都直直对住姜练,势要得手。 被围攻的姜练看着逐渐逼近的村民不由拧起眉头。 有些棘手。 神像改变自己的存在方式,将自己散成无数黑气钻进村民体内。 此时,村民便是神像,神像便是村民。 想消灭神像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将村民全部杀死,而是将他们体内的黑气抽离。 第一种方法行不通,可第二种方法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工程。 姜练甩甩手:“你们两个,出来工作了。” 没动静儿。 她这才想起两条小蛇一个盘在了高钰手上,一个盘在了白朵手上。 等等。 高钰?白朵?白舒柔? 黑气不会也把她们控制了吧? 未来得及与朝溪沟通了解情况,村民们便挥舞着武器,发疯一般涌了过来。 像被无数发病的老鼠盯上,教人后背发凉。 姜练立刻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 而后从窗户跃出,奔向小院儿。 村子街道上的灯仍亮着。 穿过橙红遍布的小巷,她赶回住所。 还未靠近,便听一阵怒气冲冲的喊骂声几乎冲上云霄。 “白舒柔你疯了吗?大晚上的拿着水果刀晃什么?马上把刀子丢下!否则我就把你赶出去!” 紧接着响起的是同样愤怒,又带着害怕的高钰的声音:“我和白朵可是两个人,动起手来你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劝你放下武器马上投降,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回应二人的是敲门声。 从里向外的敲门声。 白舒柔被控制了。 她想出来,去找姜练,去完成神像的命令。 可村里的门锁是她未曾见过的,任凭她怎么操作也无法打开。 只能敲门,盼着有人能将她放出去。 显然,她不会如愿。 姜练捏了张穿墙符,进入到院中,砍出一个手刀,将白舒柔打晕了过去。 这才显出身形。 月下人影突现,犹如鬼魅,白朵和高钰尖叫着抱在一起。 姜练感到烦躁:“是我。” “姜……姜练?”白朵声音颤巍巍的确认。 得到肯定答复,底气又足了起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到哪儿去了?还有,白舒柔怎么变得这么奇怪,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我可警告你,你们两人有恩怨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别把我牵扯进来!否则我爸那里你交代不了的!” 高钰却惊恐不减,躲在白朵身后一副见鬼的表情:“你看到了吗?她是突然出现的!就像电视剧里的……瞬移!” “白痴!”白朵狠狠敲了他一下:“那是隐身符!” “隐……不对啊!”高钰的表情变得古怪:“你怎么知道那是隐身?” 白朵剜他一眼:“我可是白家人,海市上下能有什么事情逃得过我的眼睛?尤其是姜家这种旗鼓相当的对手,更要好好侦查清楚才好。” 高钰咽了口唾沫:“你的意思是,姜练她刚才用的是隐身符,她……真的会那些东西?” 白朵十分不屑地啧了一声,显然不想再回答这种掉智问题。 于是重新看向姜练:“赶紧交代,否则我让我爸收拾你!” 姜练却说了句:“你来解释。” 之后便把晕死过去的白舒柔拖到院中,使其盘坐,自己站在她身后开始尝试抽离黑气。 感到被戏耍的白朵气上心头:“我让你解释,你却说让我来解释?如果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需要让你解释吗?” “她是让我解释。” 话音刚落,一道极为冷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是男人的声音。 且不是在自己身旁牙齿打颤的高钰发出的。 这院儿里,还有别的男人? 该不会真的是…… 无意识地吞咽口水,白朵僵着身子缓缓看过去。 便见一陌生男人站在自己身侧。 他穿一身黑,皮肤很白。 脸部轮廓清晰、锋利,眼睛稍长,眼尾微微向下,其中装满冷漠与不耐。 薄唇轻启,语气中的讥诮毫不掩饰:“她是让我解释。” 白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心中恐惧荡然无存,只剩对这人的好奇:“你是谁?” 朝渊睥她一眼,兀自道:“山中有邪物,控人心神追杀姜练,你与高钰有镯子护体免遭侵袭,没有护身的白舒柔却被控制了。” “姜练正帮白舒柔抽离体内的黑气,你们别打扰她。” 说罢,消失地无影无踪。 沉浸在对方容貌中的白朵骤然清醒:“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可回应她的,只有瑟瑟发抖的高钰。 高钰一手紧攥住手腕上的蛇镯,一手紧攥住白朵衣袖:“白姐,咱俩是有福之人啊!幸亏咱斤斤计较要求姜练以物抵押,否则也成了白舒柔那样儿了!” 白朵不耐烦地甩开他:“斤斤计较的是你,我是有先见之明!你离我远点儿,免得让人误会。” 高钰一怔,彻底明白。 早知道姜练擅长玄术的白朵硬拉着姜练住在这里,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看看不远处身周散发着莹光的姜练,再看看手上蛇镯,高钰承认是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不过,这镯子他绝不会还回去了! 把衣袖拉低些,他随着白朵靠在姜练身边。 嗯,安全感确实增加了。 砰! 念头未落,沉重的大门忽传来敲门声。 很凶狠的敲门声。 本就精神紧张地高钰忍不住爆粗口:“靠!大晚上的敲什么敲!滚开呐!” 却在下一秒想起消失的男人说过的话:山中有邪物,控人心神追杀姜练。 意思是,除了他和白朵,其他人都被控制了。 那么门外…… 下一秒,屁股被狠狠踹了一下。 白朵极力靠近姜练,却指挥着高钰:“趴门缝儿看看是谁。” 高钰慌张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大门:“我?” 白朵凶狠:“难道是我?” “我……”高钰讪笑:“好吧。” 于是握紧手中镯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口。 透过门缝儿看去,外面漆黑一片,并无人影。 他松了口气,刚想收回视线汇报情况,忽与一只猩红的血眼对上。 他很确定,那只眼睛看见了他,并且在盯着他。 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他竟双腿发软、不能动作。 砰! 血眼骤然逼近,凶狠的声音同时响起,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敲门声,而是撞击声。